手电照在深蓝色的帘子上面。


    瘦长的黑影若隐若现。


    虽然它一动不动，但陆非感觉，它也在打量自己。


    陆非低下头。


    帘子下面的缝隙后，露出一截蓝色条纹的裤脚。


    “难道是病人？”


    陆非眯了眯眼睛，伸手去拉帘子。


    “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


    帘子一点点拉开。


    幽暗的角落，站着一双长到离谱的双腿，那腿都快比陆非高了。


    上半个身体弯腰靠在墙壁上。


    “什么玩意？脑袋呢？”


    陆非顺着这诡异的身体，小心往上看。


    身体最高处，细长的脖子像蛇一样从帘子上面探出来，脑袋贴着天花板，两只怪异的眼睛就在自己的上方。


    “我去！”


    陆非吓了一大跳，朝着长到夸张的身体挥出一棍。


    那身体慌忙躲闪，细长的双手抓起病床，朝着陆非砸来。


    陆非避开病床，那细长的身影马上顺着墙根跑了。


    双腿双臂在宽松的病服中晃荡，整个身体细得就像竹竿做成的，跑动起来因为身体太过细长而失衡，上半身会扭来扭去。


    “这是个什么鬼？”


    陆非也是第一次来精神病院，有些摸不清状况，一边追一边打量。


    瘦长鬼影弯腰在病房里跑动，将一张张病床抓起来，丢向陆非。


    巨大的动静响彻整个大楼。


    见陆非仍然追着自己不放，似乎有些急了，大喊着矮还是太矮了。


    它的身体还在拉长，这屋里已经站不下它了，只能双手着地，爬着朝大门跑。


    “卧槽！气球人成精了啊！”


    虎子大惊失色，咬牙朝那诡异黑影砍去。


    黑影的身体像没有骨头似的扭动，从刀边滑过，呲溜一下就钻了出去。


    速度快得，别说虎子了，就连小黑都没有反应过来。


    “老板，这啥怪物？”


    虎子一脸懵。


    “你问我，我问谁啊？”


    陆非跑出房间，发现那黑影长长的身体在楼梯一闪而过。


    “它下楼去了，追！”


    陆非拔腿就追。


    虎子和小黑紧紧跟上。


    两人一狗追着那瘦长黑影的尾巴，一直跑回了一楼大厅。


    大厅空旷而黑暗。


    两人下来的时候，那瘦长黑影又不见了。


    “门窗的栏杆上有黄符，它不可能跑出去，肯定躲在哪里，到处找找！”


    陆非低声对虎子说道。


    那鬼影身着病服，应该是这里的病人，可病人怎会变成这副奇怪模样？


    就好像身体被无限拉长似的。


    弄清楚这鬼物的情况，有助于自己了解这家医院，更好的寻找那位主治医师顾之远。


    两人在黑暗的大厅，小心迈动步伐。


    小黑乌黑的眼珠转来转去，动物在黑夜的五感，往往好于人类。


    它突然看到了什么，对着某个位置发出低声的鸣叫。


    “在那边！”


    陆非和虎子对视一眼，握着自己的法器。


    大厅里有好几根柱子，小黑戒备的方向就是其中一根。


    两人一左一右，围了过去。


    可柱子后面是空的。


    “嗯？没有？”


    两人都是一愣，左右张望。


    虎子突然发现，这柱子的旁边还贴着一根长长的小柱子，顺着那细长的小柱子往上看。


    天花板上贴着一张瘦长的鬼脸，诡异的眼睛睁正冷冷地俯瞰着自己。


    “我尼玛！”


    虎子差点魂飞魄散，一刀就朝着那细长的柱子砍去。


    长长的影子身体一扭，还想逃走。


    但另一边的陆非已经反应过来，手里的枣木棍朝着它用力一打，它顿时浑身一颤，身体就像放了气的气球似的，左右摇摆着不断缩小，最后只剩一米二三的高度。


    小小的身体缩在病服里瑟瑟发抖。


    “还能长大缩小，这到底是个啥玩意？”


    虎子都傻眼了。


    这精神病院的鬼，简直超出他的想象。


    陆非上前，用脚踩住宽大的病服，想用枣木棍将里面的鬼逼出来。


    “别打我！别打我！”


    他一抬手，病服里传出成年男人沙哑的求饶声。


    害怕挨打？


    陆非眯了眯眼睛。


    “你是谁？”


    病服里伸出一张成年男性的面孔，战战兢兢地回答：“我是4号，我不跑了我不跑了。”


    “4号？只有编号，没有名字？”


    陆非让虎子把手电照过来，在病服上面看到了缝上去的号码牌。


    上面有一个简单的数字4。


    “我不跑了我不跑了.......”


    4号不断重复这句话，短小的手臂护着脑袋，仿佛十分惧怕陆非手里的棍子。


    他的个子只有一米二三，面容却非常成熟，就像一个缩小版的成年人。


    难道生前是个侏儒？


    “你到底是个啥玩意，为啥能变那么长？”虎子忍不住问道。


    “我是4号，我太矮了！我太矮了！”病人面露伤心。


    这回答让人摸不着头脑。


    “因为矮，所以想要长高？或许这是它的执念。”陆非若有所思，想了想，看着4号病人道：“我可以不打你，但你必须告诉我，这座病院的医生在哪里？”


    “医生？”


    4号病人愣了愣。


    “对，一个叫顾之远的医生！”陆非又问。


    “医生都在那里。”4号病人成熟的脸露出古怪神色。


    “哪里？”


    “那里。”


    沉默片刻。


    陆非皱了皱眉，改变思路道：“你带我们去！”


    4号病人摇摇头：“那里只有医生才能去！”


    陆非想了一下，从背包里取出那件血迹斑斑的白大褂，套在身上。


    “我就是医生，马上带我过去。”


    4号病人丝毫没有怀疑，马上爬起来，带着陆非走向大厅后方。


    这一番操作，虎子目瞪口呆。


    心说这精神病鬼就是不一样，老板当着它的面换衣服，它都不觉得有问题。


    老板连精神病都能交流，也是不一般。


    4号病人的身形实在太过矮小，病服长长的拖在地上，它走几步就会绊一下。


    穿过一条漆黑的走廊，陆非发现这小鬼是领着他们去往后门，他看过医院的布局图，知道后门通向那两栋住院大楼。


    医生都在住院部？


    正走着。


    走廊前面，一个房间里突然响起嘎吱嘎吱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4号病人那成熟的脸庞上，顿时浮现出害怕的神情，矮小的身体惊慌地后退，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又是什么出来了？”


    陆非和虎子顿时警惕起来，小心望着那扇门。


    嘎吱嘎吱——


    半开的房门里，一辆生锈的小推车缓缓推了出来。


    推车的把手上，搭着一双青灰色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