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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他现在只有他,而他把他丢下了。    白杨难过地想。    白杨很希望世安嘲讽他一顿,或者骂他一下——比起这些,他更怕世安什么也不说,转身就走了。    世安却在栏杆上靠着,点上烟,火星在黑暗里明明灭灭。    月亮升起来,月光照下来,照在这个经历了几十年风风雨雨的小街上,天灾人祸,战争和建设,早就消磨了这条街曾经有过的所有痕迹。    “杨杨,我很想你。”    世安忽然说。    白杨只觉得心在滚水里浸了一下。    “你不用觉得对不住我,”世安望着白杨,“我也没有什么想不开,咱们原本就是朋友,没有那一层,也还是朋友。”    白杨被他说得愣住。    世安叹了口气,“我不会逼你做什么,你喜欢做明星,那就好好去做。我能在电视上看看你,也觉得挺心满意足。”    白杨眼圈儿红了:“你干嘛不怪我?”    世安垂下眼睛,“是我没本事,答应了捧你,总也捧不红,你不高兴,那还不是理所应当吗?”    白杨简直要被他说倒了。金世安把话全说完了,根本没留给他道歉的余地,他能说什么?给他跪下磕头认错吗?    还是以后就这样做普通朋友?    白杨只怕他说出什么他不愿意听的话,强行调转话头:“你怎么想起来跑去写剧本了。”    世安沉默片刻,抬眼向他笑了:“我说了,你可不要笑,就是想做个配得上你的人。”    白杨被他噎得无话可说。眼泪在他眼里滚,可他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脸去跟金世安哭。    “……金世安,我错了。”    金世安的话,说得可怕,白杨真怕他下一句就是再也不见。可他还是不肯说对不起,他只愿意说他错了。    错了还能改。而情人的对不起就是再见。    世安却连这一句“我错了”也不想听,他不是要他认错,他只要他回来。    世安不说话,也不看他,只是静静地抽烟,那烟烧得缓慢,在夜色里慢慢蜷曲着。    白杨不敢再看他,只盯着他唇边的火星,那火星忽然抛进半空,在黑夜里画了一个鲜艳的、明亮的曲线,金世安已经低下头,毫无防备地吻下来。    他们多久没接吻,金世安来得又这样突然,白杨向后躲了一下。    金世安扣住他的脑袋,直白地咬住他,撬开他的嘴唇,舌头顶着他的舌头。他退无可退,被他吻得向后跌。    世安从未这样野蛮地吻他,即便过去他撩拨他,他也从来没有这样狂暴,体温和呼吸像激烈的旋风,把白杨笼在黑夜里,带着还未散尽的烟的苦涩。    他是第一次这样真实地感受到他的占有欲。    白杨直觉身后一片空荡,就要跌下去,他只好伸出手,求救地勾住金世安的颈子。    世安这才环住他的腰,连呼吸的空也不给他,在他唇上风卷残云地吻着,又盯着他的眼睛,“你怕被人看见?”    白杨艰难地喘气,将欲张口,世安又把他的嘴唇含住。    “我却希望别人都看见,要你无处可去。”    白杨的眼泪再也收不住,世安吻着他,他也想回应以吻,可回应的只有断断续续的眼泪。    他们原本谁也不比谁爱得少。    世安眼看他掉泪,扳起他的脸,将额头贴上他的额头,缓缓地叹气。    “我想你想得真要发狂。你有没有一点点想我?”    白杨流着泪,含含糊糊地说,“想你。”    世安恨极了,把他按在怀里,“我看你一点也不想我,你走得这样干脆。”    白杨在他怀里闷声摇头。    “以后再也不许这样走了。你要知道,凭是怎样天大的事情,你还有我。”    白杨脸埋在他胸口,无穷尽地点头。    “你这点头,我信不过了。”世安托起他下巴,“我要你看着我的眼睛,自己说一遍。”    白杨被他握着下巴,泪还淌着,满脸通红,“说什么?”    “说你再也不走了。”    白杨只好小声地应,“再也不走了。”    世安仍然不松手:“你这金总两个字,叫得顺口。”    白杨更小声:“金世安。”    世安俯身去侍他的唇角:“还叫不叫金总了?”    “……不叫了。”    “我是哪一个的金总?”    “……我的。”    世安偏一偏头,“声音这样小,我实在听不见。看你在张导面前洪亮得很。”    白杨又气又羞,索性抱住世安的脖子,用吻堵住他的嘴。        第57章 青空        张惠通终于签下合约。单启慈爱惜学生,不肯挂名在前,一定要金世安署名在先。    “你是给单老灌了什么迷魂汤,我跟你讲,单老闺女还没嫁出去,你小心他招你当上门女婿。”    李念在办公室跟金世安调笑。    白杨和钟越坐在旁边跟着笑。    看金世安和白杨那两张脸,他就知道他们和好了,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又干了什么。瞧金世安那副春风得意的嘴脸,再看白杨,一副雨露滋润禾苗壮的表情,两句话没说又开始脸红。    “你得瞒着郑美容,让她知道了她又要作妖。”    “瞒她做什么,她为那三成股份搏着命呢,”金世安衔着一缕笑,“我要和谁在一起,还轮得到她来管。”    恶心,肉麻,李念没眼看。这个话题太瞎眼了,还是说回剧本的事吧。    单启慈和张惠通跟李念谈了一晚上,都觉得安世静的戏还要再加,至于这个角色由谁来扮演,张导再也不肯松口:“除了姜睿昀,其他的我不用。”    姜睿昀这小子真是好福气,抱着秦浓的腿一路顺风顺水,金世安费了这么大劲给白杨弄了个好剧本,姜睿昀过来就摘桃儿。    李念心里恨得牙痒痒。    恨归恨,他也承认姜睿昀是有这个本事,不然怎么连张惠通也把他看在眼里。李念明白,这一代的小生之中,姜睿昀会是最快出头的那一个,实力所在,按不住也藏不起。    “还可以再争取,钟越不比他差多少,台词可以配音。”李念还想挣扎。    电影配音,就意味着不能报送a类电影节,但国内电影节是不太讲究原声的。李念不敢抱那么大的奢望,只要能入选天龙奖,就已经很不错。    看张惠通的意思,他是希望安世静作为第一主角。从奖项考虑,国内的单项奖有过双黄蛋的先例,天龙奖已经连续两年双黄蛋,这样两个主角都有希望拿影帝。不像国外电影节,两者必择其一——国外电影节倒也不是不下双黄蛋,但对中国人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到时候拍了半天,让姜睿昀占了头筹,那就真没意思了。    再说了,自己的戏当然要捧自己人。    钟越突然在旁边开口,“念哥,我不拍。”    大家都回头看他。    “我不拍。”钟越又在旁边说了一遍,“我不合适。”    他和姜睿昀的差距,他自己很清楚。这是白杨的大戏,他不能为了争风头,毁了整个电影。    李念尖锐地朝他看过去:“我没问你。”    钟越并不回避他的目光,“我不合适。”    空气里弥漫起火药味,金世安只好出来打圆场,“不愿意就不要强求,再问问张导,张导没见过他,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李念丢下烟,忽然笑起来,“你可以出去了。”    钟越起身就走。这次轮到白杨左看看右看看,世安朝白杨丢了个眼色,白杨连忙跟上钟越,临走前还没忘了把茶几上的抽纸盒往李念头上甩过去。    这里世安劝他,“你对钟越能不能和气点,他又不是个孩子,你也得尊重他。”    李念靠在沙发上,“秦淮梦规格这么高,我是怕姜睿昀抢了你大宝贝的影帝。”    “还没开拍的东西,哪里就想到拿奖不拿奖。就算真能得奖,也不能硬逼着钟越上,我看他拍臧援朝的戏,吃了不少苦,人都瘦脱了。”    “金董事长,你看看我的脸,我比他少吃苦了?不能吃苦还做什么艺人。算了,不拍他就滚蛋,胸无大志。”李念又摸出烟,“不说这个了,姜睿昀这个角色大概板上钉钉,不过我想报个仇。”    世安笑着看他,“你又要弄什么鬼主意。”    李念含着烟,“你猜猜。”    世安摇摇头,“我猜你要假传圣旨,给李今也发一份邀请。”    烟从李念嘴里掉下来,“神了啊我的哥,你怎么猜到的?”    “你跟秦浓是有多大仇,非要搅得她家宅不宁。”世安给自己倒上茶,“姜睿昀和李今都是她的人,你一式两份发过去,两个人免不了要闹起来。秦浓手心手背都是肉,这才真叫为难。”    李念快乐地吐烟圈,“我就是要她不开心。她发微博挤兑白杨和钟越,你忘了,我可没忘。”说着他又笑起来,“你还别说,李今和白杨那么多过节,白杨看着他,还真能演出沈白露那股深仇大恨的劲。”    “张导又不会用他。”    “就是因为不会用,我才要给他发,秦浓要是最后送了李今来,我才叫他们吃不上干着急。最后定下来是姜睿昀,秦浓就该对姜睿昀起疑心了。”    世安无奈地笑,“你是想把姜睿昀离间过来。”    “为什么不要?他要是能进安龙,又是一棵摇钱树。”李念按住世安的手,“你得和单老打个招呼,让他兜着这个谎。”    世安对他的小肚鸡肠无可奈何,“随你吧。我只劝你一句,我看钟越对你十分上心,你不要太无情。真得了姜睿昀,你是不是要把钟越弃之不顾。”    “他是艺人我是经纪人,我对他能怎么有情?他一个结巴,我给他争取到了臧援朝的电影,仁至义尽了吧?”    世安静静看他,“连我一个外人也看出来了,他对你事事顺从,你却总不把他放在心上。”    “事事顺从?”李念冷笑起来,“刚才就没顺从。行了金董事长,别把你琼瑶的那套功夫往别人身上套。钟越好不好是他自己的事,我又不是他亲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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