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齐北崧将西服泡入清水池,拎起来略微挤干,给他擦脖子和胸口,“水有点冷,你忍着些。” “我真的叫耿春红吗?”程几又问一遍。 齐北崧想了很久,忽然说:“不是。” “不是?” “不是。”齐北崧很坚定,“我暂时还想不起来你的名字,但你不姓耿!” “确定?” 齐北崧脱下衬衣披在程几身上,断然道:“确定!” “我叫程几,禾字旁的程,几个的几。” 齐北崧并没有表现出幡然醒悟。 程几问:“你既然对我的名字没触动,为什么确认见过我。” 齐北崧帮他把衬衣穿上,又开始扣扣子,直严严实实锁到最上边一个,连袖口的也不放过。他知道这是个男人,光膀子也无所谓,但他就是不愿意他被人家看,刚才包房内的那一幕气得他肝颤! “我有一种感觉,”齐北崧说,“咱俩好像在类似的场合打过架。” 程几噗地笑出声来。 齐北崧用指腹抹去他脸上的泪,力度很轻柔:“说错了?” 程几摇头,笑问:“那你觉得我们以前是什么关系?” 齐北崧想不起来。 程几也不勉强,拍拍他的肩,说:“胸肌练得不错,跟扇面似的!” 齐北崧眼睛一亮,立即给他看腹肌,这家伙爱在媳妇儿面前显摆的脾性死不悔改。 程几调戏他:“那你说我们是不是在健身房认识的啊?” 齐北崧认真负责地回想,否认:“我有私人的健身房,不跟别人一块儿练,至多就我哥媳妇儿,或者几个兄弟朋友陪我,好像没你。” 提到朋友,程几想起他那酒肉发小赵小敬,于是问:“赵小敬陪你么?” 果不其然,齐北崧问:“赵小敬是谁?” 程几又笑了,紧紧搂着他的脖子。 齐北崧惊疑了一瞬,立即回抱,手臂跟铁箍似的,恨不得要把对方揉进身体里。 “哥们儿,咱俩见过……的确见过……”程几泪水潸然。 他冰凉的面庞就帖子齐北崧的颊边,齐北崧好想吻他,但硬生生忍住。 “咱俩关系好吗?”齐北崧舔了舔下唇,沙哑的问。 “不好。”程几在对方肋上捏了一把后松开,“老打架!” 他还在任务上,不能长时间躲在盥洗室和人搂搂抱抱,得赶紧归队。 “我和你关系不好?”齐北崧显然不信。 他就抱了程几一小会儿,心都酥了,腿也软了,就一个地方石更,回去之后大约又要跟中了邪似的彻夜难眠,寻思这一抱的滋味。 程几站起身问:“看见陆小飞去哪儿了吗?” 齐北崧知道他在问那个和他搭档的姑娘,回答:“她被两个人掩护着到战圈外面去了。” “那就好。” “她也是特警?”齐北崧的语气有点儿酸。 “是。”程几扭头轻笑,“帅不帅?” 齐北崧问:“你要去哪儿?” 程几挺直脊背往外走,正好一个驰援的兄弟奔过,那人大叫:“哎哟你这哭得梨花带雨干嘛呢?” 程几抹泪说:“还不是那帮货乱扔催泪弹……” 那人说:“都听到枪响了,当然等不及!” 一听他提到枪,程几陡然想起自己腿上中过弹,赶紧低头找!这一找不要紧,他“哇”一声喊出来! 只见一个个血脚印落在他走过的地方,在他刚才蹲着的地方还汪着一滩! 催泪弹对皮肤和黏膜的剧烈刺激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他都没发现自己在出血! 齐北崧同样太关注他的脸,加上他的裤子为黑色,血色不明显,所以也没发现。 程几顿时就站不住了,身子直往下坠,仿真枪的杀伤力虽然远不如真枪,但在人身上开洞也不是好玩的! 齐北崧冲过来将他一把抱起,问那兄弟:“救护车呢?!” “还救什么护车呀!”那兄弟也急了,“拉警笛送医院啊!” 齐北崧心急如焚扛着程几往外跑,边跑边问:“这情形咱俩是不是也有过?” 程几被颠得语不成声:“有……有过!” “操!”齐北崧吼,“没事儿,我在呢!!”第八十四章 这是程几第三次被齐北崧心急如焚地送医院,真是持之以恒, 贯彻始终。 程几中了两粒金属弹丸, 都在大腿上。 仿真枪之所以被严禁严查,就是因为其具有一定的杀伤力。举个例子, 所有的非制式化生产的猎枪、土枪都属于仿真枪, 那些可都是能夺人性命的。 万幸的是程几所中两枪都没有伤到大血管, 血虽流得不少但无大碍, 医生帮他取出弹丸后清创、包扎、打破伤风针、输液,连输血也不用。 只是又得住院。 程几被架进观察病房时还有三个同事相陪, 后见他情况不严重, 领导召回去两个;最后一个原本想留下, 被齐北崧好说歹说送走了。 齐北崧无论如何也想和程几独处, 即使后者因为疲劳和失血而酣然入睡。 睡着之前程几还迷迷糊糊说:“……我睡了?” 齐北崧点头:“你睡。” “嗯……”程几把脑袋缩进被窝,“别走啊,老齐……你守着我啊……” 齐北崧凑近他的脸问:“你叫我什么?” “什么……”程几咕哝, “……别贴着……真是小狗变的, 热烘烘的……” 他睡了。 齐北崧重复:“你叫我老齐。” 只有极亲近的人才敢在当着他的面、开玩笑似的喊他“老齐”, 还说他是小狗变的。 “老雷提到过一个‘小程’,那就是你对不对?”齐北崧低声问。 他用目光描摹着程几的轮廓,专注至极, 他要从头到脚记住他的样子,重新镌刻进受过伤的大脑, 细到他每一根绒毛。 和三年前比起来,程几身上多了些伤疤, 肌肉紧致。但他属于偏瘦的类型,怎样都练不出块垒来,只是更精悍。 脸蛋是无可挑剔的,可齐北崧总觉得他隐隐带着点儿愁绪,尤其是闭上眼睛时,他仿佛穿梭于一个个的噩梦中。 齐北崧不知道他刚从r国交战区回来,有轻微的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还需要时间恢复,此外他被深爱之人遗忘的现实也对他造成了极大冲击。 齐北崧用指腹轻抚他的眉间,抚平了,又皱起,只好不停地抚着。 齐北崧与之耳语:“我以前应该特别爱你吧?” 是那种含在舌尖,捧在心尖,浓到化不开的爱。 “我是不是欠你很多?” 一定很多…… “可我真是个废物。”他自嘲,“我脑袋里只有些零星的碎片,在见到你之前,我对你的脸都毫无印象。” 急诊观察病房里很闹腾,四五十张床位共处一室,想不闹也难。即使深夜也是人进人出,仪器提示声此起彼伏,程几的病床位于门口附近,但凡有风吹草动都首当其冲。 齐北崧将床四周的布帘拉起,尽量将嘈杂隔绝在外。 程几手指上还连着监测仪器,屏幕上显示着他的心跳血压等基本参数,齐北崧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些代表着生命的线条上下跃动,生怕出一丁点儿差池。 他想他和程几之间或许就像那些线条一样崎岖,强烈而狂热地冲至巅峰,匆忙而翻覆地陷入低谷,磨炼、砥砺、分别、遗忘…… 但遗忘好似风,虽然熄灭了火星,却能再度扇起狂焰,愈加燎原。 齐北崧不记得程几,可他毫不怀疑自己的感情,他让其恣意疯长,迅速占满他的全部。 “原谅我。”他在程几的耳畔低语,“我补偿你。” 他扣住程几连接着仪器的手,十指交握,渴望屏幕上跳跃的线条也有来自他的搏动,起起伏伏,铿锵坚定。 他埋首在程几的床头,不肯离开半步。 十二点左右,雷境像个家长似的开始找他,他说在某某医院。 雷境连忙问出了什么事,齐北崧简单讲述事情经过,然后郑重其事:“你说过,我回来就是为了见小程,我找到他了。” “你……还记得他?”雷境狐疑地问。 齐北崧坦诚地说:“不太记得,但没关系。” 他还可以用余生的每一天来记住程几,一颦一笑,一丝一寸,永不再忘。 雷境问:“他生你气吗?” 齐北崧答不上来,程几的表现好像不生气,又好像有那么点儿生气。 “他救过你的命,不剁了你就算客气了。”雷境说。 齐北崧吃了一惊,问怎么救的? “前因后果你问他吧。”雷境说,“解铃还须系铃人。” 齐北崧问:“我和程几以前关系好吗?” “鸡飞狗跳。”雷境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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