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睡着了，他也又醒了。


    梦中他睁开双眼，福利院还是那个福利院，只是月光血红。


    一只人形鸟头，尖嘴红眼，双手是巨大利爪的怪物从上铺跳下，它看到多多的一瞬间，惊吓、恐惧和仇恨复杂的情感在它眼里交错。


    多多屏住呼吸，装作自己还在熟睡，双眼眯开一条缝。


    心跳如鼓。


    福利院发生了什么，怎么一觉醒来，福利院被怪物入侵了。


    壮壮呢？壮壮在哪？！


    壮壮一定是被这只怪物杀死了，现在它也要杀死我了！


    多多双眼酸涩，泪水止不住顺着眼角往下流，牙关紧咬，不敢哭出声。


    纠结没有持续太久，怪物一爪子抓向多多，尖锐的指甲在他眼里放大。


    早有准备的多多蜷缩身体，像虾。


    怪物的爪击擦着他的头皮，扎进床铺。


    福利院的上下铺木板床，连阻挡都做不到，像纸片，一扎就破。


    脑袋一热，多多撞向怪物，顺势下床，慌不择路地逃向走廊。


    这时候他才发现整间寝室血月笼罩的地板上淌满血液，属于鸟头怪物的残肢离散在宿舍里。


    被他撞开的怪物踉跄了几步很快就稳住身体，非人的双眼里杀意纵横，转身就继续向多多扑来。


    绝望。


    我这不长的一生就在要这里结束了吗？


    不，我不想。


    我不想死在这里！


    闭上双眼，多多强行鼓起勇气，怪物的利爪锋锐，割木板和裁纸没有区别，割起人体应该也毫不费力。


    不抵抗就只有一死，抵抗了可能还有活路。


    多多双手朝着怪物胡乱挥舞，预想中的刺痛没有到来，反而是一种轻轻地阻滞感从指尖传来，更确切地说是指甲。


    而后是滚烫的血液，从他双手挥中怪物的地方喷溅，像是和美美壮壮在操场边上玩水，壮壮拿着小水盆把水泼向天上，落下的淅沥。


    腥臭中带着诡异的狂热。


    还要！我还要更多的鲜血！


    多多双手不停，在怪物身上左右开弓，划下一道道伤痕，割开它的动脉，像拆开乐高小人，化整为零。


    手上的触感逐渐冰冷，多多的理智开始回笼。


    借着月光的昏暗光芒，他看清了自己在血泊里的倒影。


    人身鸟头利爪。


    寒意从四肢爬上脊柱。


    我是怪物！


    多多呆滞地看向身前已经被分拆完毕的鸟人，那他是谁？


    不敢继续往下想，两行泪水从眼眶流下，多多绕过屋里的残尸，钻进走廊。


    原本总能看见孩子们蹦蹦跳跳，来来往往的走廊和寝室里差别也不大。


    鲜血铺地，到处是碎肉块。


    墙上密密麻麻满是爪痕，鸟头怪物们相互追逐，相互残杀。


    战斗无处不在发生。


    就在他发呆的时候，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摸过来一只怪物，不由分说对着他的后背就是一爪。


    多多如芒在背，他多希望这一切是梦，只要他醒来，壮壮还在，美美还在，大家都还在。


    仓皇向前扑，粘腻的地板让他脚底打滑，摔倒在地，利爪没有抓透他的心肝，却也在他背上撕下大块血肉。


    深入骨髓地疼痛提醒着他，这不是梦。


    如果是梦，这么痛，早该醒了。


    背后偷袭的鸟头怪物，一招没有得手，也不恋战，飞速藏匿。


    多多摇摇晃晃地爬起来，眼神不复迷茫。


    即使变成了怪物，我也要活下去！


    杂草一样的孩子，本来就活得艰难，这悲惨的人生，在悲惨一些又怎么样！？


    没有人能阻挡我活下去，阻挡我的都得死！


    ……


    是梦境吗？是梦境。


    是真实吗？也是真实。


    院长办公室里，洪幼敏饶有兴趣地观看着监控里的画面，红外摄像头下，福利院的孩子们长出了和体型完全不符的双爪，在幸福楼里相互掠夺性命。


    “你们双鸦的这个小把戏可真是不错，又是梦境又是真实，一点也不用担心受试者的心理有不良反应。”


    正常小孩要是看到自己的双手产生变异，不说吓丢了魂，怎么也得崩溃吧。


    把变异和梦境这么一结合，孩子们接受良好，身子还很主动地参与遴选。


    站在她身后的史密斯，本来穿得板正的西装纽扣从上解开了三颗，整个胸膛赤裸地袒露着，嫣红的酒液顺着他的下巴向下流淌。


    “为了遴选出最强大的圣子，这一切都是神的恩赐。”


    洪幼敏翻了个白眼，在史密斯面前，她不用表演温暖好院长的形象。


    双鸦的人就是这样，神神叨叨的，比起黑羊那些闷头搞大事的家伙，双鸦明显很符合它的名字，叽叽喳喳的，烦人得很。


    要不是这人提出的方案还算有建设性，自己又不用出什么力，她也不会同意。


    至于实验样品被他带回去进行下一级圣子筛选？


    反正她只需要实验数据，有了实验数据想要多少个这样的圣子，就有多少个。


    何况她也想看看这次改造的成果怎么样。


    至少配适性不错，这批孩子直接改造失败的不多。


    配适性方面的研究方向没问题，剩下的就是强度问题。


    “气息隔断可是你说了要接手的，现在才刚开始动静还不是很大，等再进行下去，仪式带来的能量波动越来越大，等等引起泉市那些老家伙们的注意就不好了。”


    双鸦的疯子找死，想殉道，老娘还想多活几年，这研究都有了点头绪，现在死就太可惜了。


    史密斯碧绿的双眼染上血红，食指上出现一个点缀着硕大猩红宝石的戒指，他轻吻着戒面，嘴里念念有词，


    “血与火的主宰者，伟大的血腥与混乱之神，您最虔诚的信徒史密斯·唐纳德，在此向您献祭。”


    猩红宝石里狰狞的符文像是裂纹，爬满宝石内部的每一纹裂隙，随之亮起的还有混杂在福利院建筑墙壁上带着孩子们气息里的隐秘符文。


    暗红色结界从福利院的两栋楼开始延展，罩住整个福利院，只要气息掺杂在魔阵中的生物，全部都是这场献祭的参与者。


    生灵厮杀，鲜血祭祀。


    最后的存留者能够受到所有鲜血的灌注，甚至还有那什么劳什子神的神力赐福。


    洪幼敏面色依旧懒散，暗生不满，早就防着这家伙背刺。


    还好我提前抹去了在福利院里所有的气息，不然说不定就被当大菜给献祭了。


    至于这血腥结界，虽然不隐蔽，但是至少结界已成，仪式成功好歹能活一个孩子，要是仪式被强行破坏，就所有孩子都得死。


    这个选择题不是出给她的，苦恼就留给泉市的那些正义守序的家伙们考虑。


    计划不成，史密斯也没有多意外，都是老阴b，谁还能不防着点对方？


    洪幼敏给自己倒了杯红酒，


    “你那位心爱的安娅女士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鬼混。”


    史密斯没有在意，有点小脾气，征服起来才更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