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檯里暂且空闲。
毛非坐在高脚椅上唉声嘆气:「小裴哥啊,我的心啊。」
裴黎在清帐,眼神不斜:「碎了?」
「揪着呢,」毛非嘟囔,「他们俩好虐,我好怕这一顿是他们俩最后的晚餐。」
「瞎说什么。」裴黎失笑,反身从保温箱里给他拿一瓶温牛奶,「庄周怎么没来?」
「没叫他来,他来了冉青和肖骁该放不开了,他说他十一点再来接我们。」
「打个赌,现在十点,半小时内他肯定出现。」
毛非才不跟他赌,他把下巴搁在奶瓶瓶盖上,一瞬不瞬地望着裴黎,心想,要不要说自己碰见了庄穆呢?
裴黎瞟他一眼,又瞟他一眼,服气道:「有话就说。」
「我...我在想庄周。」毛非决定还是不说了,说了又能怎样,说了也没有下文,也无法预见会惹出小裴哥什么样的情绪,毛非岔开话题,「来玩编故事的游戏吧?」
裴黎听罢就朝那个角落里看去,墨镜男对面的两个人已经走了,只剩下墨镜男一个人在埋头看手机。
裴黎把方位说给毛非,毛非扭头瞧了瞧,他最见不得这种独自买醉的了,于是开始编一段「等的人马上就会出现」的温情戏码。
姜以勉在埋头看手机。
手机里正在播放一段视频,这是他打电话给庄穆之后,庄穆回复给他的唯一一条消息。
视频里,庄周和一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在舞台上演奏,一个抱吉他,一个吹口琴,视频播放到一半时,镜头里走过去一位端盘的服务生,工作服的背面印着「momo」的logo。
姜以勉没花多少工夫就找到了这里,他戴上墨镜蹲守驻唱,不想这么快就让庄周认出来,他需要多观察两天,了解敌情才能制定计划。
可惜周五、周六两天他都空手而归。
也不算彻底空手,姜以勉滑动屏幕,视频自动播放下一条:喧闹的吧里,庄周在阵阵起闹声中,吻得那个名叫毛非的男生失手摔了牛奶瓶。
这是他闲坐无聊,在网页里搜索「momo」时翻到的意外惊喜。
错了,只有惊没有喜。
姜以勉把手机扣到桌上,仰靠进沙发里按揉眉心。
庄周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样,他再清楚不过,所以...能追回来吗?还能求得原谅,回到原来吗?
曾经拥有过的最好的人就在这座城市,失而复得的机会就在眼前,不论庄穆发给他这段视频是想要他知难而退,还是在给他提供线索,他现在,他已经坐在这里了,要退?不甘心。
姜以勉深深地嘆息,他抬手捂住脸,露出的手腕上有一道经年的伤疤。
毛非编完了故事,对于「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结局甚为满意。
裴黎笑话他:「傻非非。」
「就你不傻,就你们不傻!」鸡尾酒的后劲儿上涌,毛非晕乎又亢奋,牛奶也不喝了,握着吉他就跳下高脚椅,「我傻人有傻福,我有庄周,你有嘛?」
裴黎望着他跨上舞台的身影,喃喃笑道:「要不怎么说你幸运呢。」
麦克风开启,毛非眯着眼往窗边看去,看见他的两个室友竟然在掰手腕。
他有点迷惑,有点不知名的心急,嗓音浸过酒,坠上了微微沙哑。
「今天今天星闪闪,剩下我北风中、漆黑中带着泪,念当天当天跟他一起的每天。」
调调简单,歌声缠绵,毛非咬字不清,渐渐地连唇也不张,只拿鼻音跟着轻快地哼。
台下窗边,夏肖骁再次赢了。
冉青自罚一杯,眼睫颤颤,他笑道:「就不能让我一把么。」
夏肖骁屈起手指,不是的,他已经让了,他已经放水到几乎只用了两成力气,是有些人好像故意要输,存心要输。
夏肖骁说:「冉青,你已经喝醉了,别喝了。」
冉青摇摇头,又点点头,他这一次没有再摆出「再来一局」的架势,他看着肖骁,直言道:「挤牙膏---是你,是不是?」
夏肖骁认真而沉沉地与他对视,随后默默深呼吸,索性认了:「是。」
「干嘛啊?」冉青微微轻晃着,笑起来质问他,「别人是拍戏,入戏了出不来,你是什么?看小说看得走火入魔了,真想让我给你生一对儿龙凤胎啊?」
夏肖骁抿紧唇,倏然小腿被踢了踢,冉青催他:「问你话呢。」
夏肖骁反问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珍珍,她跟我说的,说有一个叫这个名字的读者,给她打赏了两百块钱,请她写个番外。」
「...我只是让她再写一写日常,没想到她会写...会写...」
冉青笑着趴到桌上,脸蛋埋在胳膊里,夏肖骁紧张得全身都绷紧,他小声唤到:「冉青。」
过了片刻冉青才慢慢坐直,脑袋里酒精在沸腾,眼神也虚虚散开,他嗤道:「肖骁,你好怂啊,原来你这么怂!瞧不起你!」
他撑着桌子站起来,指着夏肖骁命令道:「怂货,你等着!」
说罢就转身离开座位,循着毛非的歌声一晃一歪地朝舞台走去。
夏肖骁站在桌边,他确定冉青喝醉了,可他也确定自己不仅怂,还心慌,他看着冉青踩上舞台,抢走了毛非的麦克风,紧接着---
「夏肖骁,我问你,你、你是不是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