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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读书 > 王女韶华 > 第100页

第100页

    “为什么不能?”观棋急道,“世子只是外孙,又隔了这么远,在京里服孝也是一样,娘娘都是这么说的。”


    “父王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母妃的人八百里飞驰来报,父王的人也不会慢到哪里去。”


    “来就来了,这是京里,王爷的人还能闹出动静来硬抓您回去不成——”


    “不是来向我报,是向皇上。”沐元瑜无力又疲倦地道,“外祖父是朝中大员,他去世,一定要向朝廷禀报的,父王就势向皇上请求让我回去弔唁,难道我还可以拒绝吗?”


    那她成什么人了。


    滇宁王作为一个父亲的权力太大了,他若给她找理由不让她回去,那她一个外孙就可以不回去,但他一旦主动就此向皇帝提出召她回去,那她没有第二个选择。


    否则她作为一个不孝之人,将何以在京中立足。这一条短处,她纵然七窍玲珑都没有办法弥补。


    丫头们都束手无策了:“这、这可怎么办——”


    沐元瑜也没有办法。


    她木木地坐了一会,好似想了很多,又好似什么都没想,最终终于从一团快要将她纠缠窒息的乱麻里找出一根线头,道:“家里有熟麻布没有?没有明日天一亮去买,给我制一身丧服。”


    鸣琴轻声应了:“是。”


    沐元瑜说完这句,又默然了一会,还是慢慢吐出了第二句,“给我收拾行装吧。我明日就去跟皇上说,可能不过两日,我就该赶回去了。”


    鸣琴大惊:“也不用这么急,不如先瞒着,世子想几日,说不准能想出个折中的法子来。”


    沐元瑜摇头:“没有用。外祖父去世的消息不可能瞒住,一定会上报,那我瞒这几日可以做什么?我知道外祖父去世,不服白尽孝,又是有什么心思?不论父王有没有上书,皇上会不会让我回去,这一条一定不能瞒,否则一旦对景暴露,该把锦衣卫招来了。”


    她自入京以来,不敢说自己的所有决定作为全无错处,但她确定所有表面的放肆飞扬皆严格地卡在了该在的界限之内,不能越的雷池,她从未踏过。


    比如这一件。


    八个大丫头一直在起居上将沐元瑜照顾得妥帖周到,但遇了事,主意一直是她自己拿,听她这样说,都只有零零落落地应了。


    次日起来,沐元瑜在午门验过牙牌,仍旧先往学堂去。


    朝廷逢九日有大朝,她这么早去求见皇帝也见不到,只能先到学堂,一边等待一边先给讲官告个假。


    这一夜她几乎没怎么睡,天未亮的时候就起了,到学堂也是第一个。


    两个国子监伴读结伴随后到来,见到她已经坐在了前面挺意外,跟她打招呼:“世子今日这样早。”


    沐元瑜没什么心情说话,简单应了。


    她惯常不是这样,未有过一些贵族子弟眼高过顶不理人的习气,见如此,江怀远表示了关心:“世子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若不适,不要强撑,等先生来了,我替世子告个假就是。”


    沐元瑜谢了他的好意,摇头道:“不是,我外祖父去世了,我等着参见皇爷。”


    外祖是至亲了,听说是这样不幸的消息,江齐二人忙都正容了,又劝慰了她两句保重身体,不要过于哀毁。再见她没精神说话,也很理解地闭了嘴,安静在后面坐下。


    再过一刻,许泰嘉和几个皇子也陆续来了,朱谨深从背影看就觉得她蔫头耷脑的,走到她身边时侧眼一瞥,她毫无所觉,人发着呆,眼皮下还有一点浮肿。


    敲敲她的书案:“怎么了?”


    又想家了?上回见他差不多的模样,还是过年的时候。


    沐元瑜抬眼看他,心里一抽一抽地痛:“殿下,我昨晚才接到的信,我外祖父去世了。”


    她痛亲人的逝世,也痛对自己命运的无能无力。


    朱谨深一怔,皱了眉:“你外祖是干崖宣抚使吧?你——节哀顺变,人生七十古来稀,生老病死,也是人之常情,在所难免。”


    沐元瑜默默点了头。


    朱谨深觉得她不太对劲,怕她糊涂忘了什么,年纪小又不太知事,提醒道:“你的孝服呢?叫人做了没有?该穿起来了,你今日也不必来的。”


    沐元瑜应道:“我的丫头在做了,我接到的是我母妃的信,要上禀给皇爷,怕皇爷还没接到我父王的信,忽然见着我一身孝服,惊着了,所以没穿,今日回去就换。”


    给外祖守孝是小功,礼仪上没有给父母及祖父母的孝道来得严苛,朱谨深听她说话还有理有节,大面上不错,遂不再多说什么,到她前面坐下了。


    到讲读时辰开始,沐元瑜先站起来跟讲官们说了,讲官们都惊讶着安慰了她几句,接下来也不再打扰她,由她安静地坐着。


    朱谨深指了个小内侍替她观望着奉天殿那边的大朝,第一节 讲读结束时,百官鱼贯而出散了朝,小内侍飞奔回来告诉了她。


    沐元瑜谢了他起身,去求见皇帝。


    走出殿外没几步,身后一个熟悉的清冷声音道:“等一等。”


    沐元瑜无精打采地转头。


    朱谨深走到她旁边,探究地望着她:“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别的事?”


    外祖去世,伤心是难免的,可人一下颓成了这样,他总觉得不对。她哭一场都很正常,欲哭无泪就奇怪了。


    沐元瑜左右望望,这是一片空阔地方,左近没有人在,她犹豫着,低声吐露了一点:“我父王应该会让我回去奔丧,我怕这一去,父王不会再放我来了。去年我来京里习学,是我自己主动要求的,父王本不想叫我来,挨不住我闹,才同意了。”


    朱谨深明白了。以滇宁王的立场来说,他当时膝下独此一子,当宝爱无比,确实不会愿意远送到京里来。


    “滇宁王让你回去奔丧,你是不能拒绝的。”他先道,然后顿了片刻,“但你还想回京里来?”


    沐元瑜闷着点点头:“但我恐怕说了不算。”


    只要她回去,滇宁王要留下她有的是主意,毕竟她在京里又不是有正经差事。


    朱谨深也明白这一点,顿了片刻,道:“你现在心情不好,这些事就不要多想了。你先去见皇爷,若有你父王叫你回去的信,你叫人告诉我一声。”


    沐元瑜心下一颤,她想问,又不太敢问——朱谨深与皇帝的关系一向不好,难道他愿意替她出面去向皇帝求肯什么?这个情,又要怎么求才能如愿?


    朱谨深不是个喜好啰嗦的人,见她无话,转身就走了。


    沐元瑜望着他的背影,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好似在漫天洪水中望见一块浮木,虽不知能不能攀上去,却已陡然间生出了无穷的希望。


    她混沌至今的情绪终于清明起来。


    第80章


    沐元瑜到干清宫的时候,被拦在宫外等了一刻,因为锦衣卫指挥使先于她一步进去,正在向皇帝禀报自己手上的一摊子事。


    “……贼子口风极紧,臣等费半月之功,仅查问出他来自前朝余孽旧部,究竟是哪一支旧部,又还有哪些同伙,那日朝中给他警示的是谁,他熬遍酷刑不吐,今日寅初时分,看守他的番子不慎睡着片刻,他把塞的口嚼硬往喉下咽,生堵住了自己的气管,噎死了。”


    皇帝听得默然不语。


    汪怀忠都悚然:“这是个狠人。”


    口嚼多是木块一类,防的是犯人咬舌自尽,以其分量大小,根本也咽不下去,此人却是另闢蹊径,咽不下去,就使其堵塞喉头,死志之坚,令人胆寒。


    郝连英跪下道:“臣手下失察,是臣管束不严之过,请皇爷责罚。”


    皇帝摇了摇头:“罢了,便没有这一出,熬了半个月下来,活的时候也不长了。”


    虽这么说,他到底心情不太好,知道正旦宴上试图搞事的是这么个狠角色,暗地里还不知隐藏了多少他的同党,总不是件愉快的事。


    郝连英继续禀道:“他虽然招的不多,但臣想,应当是当年逃入南疆的那一支,若是北漠那边的,不该与暹罗扯上关系才对。南疆那一支原是分支,势力不茂,皇爷不必多加忧心。”


    这一点皇帝早已有所预料,并不意外,眉目间却不见轻松之色,拍了拍案上的一封奏摺,道:“这可好,事都赶一起去了。”


    郝连英微有不解,但皇帝不说,他也不便追问,仍旧说自己的道:“请皇爷允准臣派人往南疆去追查,臣一定给皇爷一个交代。”


    “暂且不急。”皇帝沉吟着道,“朕再想想,若真涉及那一块地方,有人的行事比你便宜些。”


    “皇爷可是指沐王爷?恕臣直言,论行军打仗,臣不及沐王爷,论查案追索,臣以为还是锦衣卫更胜一筹,能为皇爷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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