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休祁嗤笑一声：“你倒是好算计，利用时空裂fèng的意外性，引诱他主动找你。”


    “别忘了……”夏楚云仍旧是一派冷然，“是你先破了约定。”


    “我？”楚休祁没有否认。


    他与夏楚云约定，谁也不能主动出现在晋江岚面前，直到晋江岚自己找到他们。


    之前他在现实世界使了个小花招，让晋江岚“抓”到他；这一次他也确实是偷偷附在绿萝妖身之上的，只是在西湖出现变化之前，就已经脱离了绿萝的身体。


    当时晋江岚察觉到法则藏了起来，还以为法则是在躲着夏楚云。却未想到，法则真正躲着的，从来不是夏楚云，而是楚休祁，解除了附身状态、脱离了绿萝身体的楚休祁。


    不过在他附身绿萝之前……


    楚休祁反问道：“是谁一次次在阿岚面前露脸的？如果不是我反应及时，你早就将他带走了吧？”


    夏楚云摇头道：“我不会带走他。”


    “但是你会杀了他。”楚休祁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再次回到过去掐死自己的冲动，然而无论时间回溯多少次，都不可能有两个完整的“主神”存在，他的想法也永远不会实现；至于不完整的“主神”……他和夏楚云直接掐起来就可以，何必还要回到过去？


    唯一性的法则凝结体的存在感实在太过强大。


    夏楚云十分不会看眼色，也非常不屑于说谎：“是。”


    楚休祁目光微敛，复又说道：“我以为你知道他存在的意义。”


    夏楚云没有接过这个话题，却是问道：“你要去找他？”


    楚休祁默认。


    “已经晚了。”夏楚云目光悠远。


    “晚了？”楚休祁脸色一变，“难道你……”


    夏楚云很干脆的点了点头：“在你进入这个位面附身于莲妖时，我已经下达了指令，所有现役轮回者强制接取最终任务，只要有一人通过，其他参与者皆可脱离主神空间。”


    “最终任务的内容是……杀死终极魔王晋江岚。”


    第81章 做主播的第八十一天


    楚休祁的目光冷了下来，声音比夏楚云还要冰冷几分：“你别忘了，他是我们的……创造者。”


    “那又如何？”


    夏楚云神情冷寂，“他将诸多法则凝鍊成了你，使你掌管万千世界，令无数位面秩序稳固。”


    “创造者希望大千世界按照既定规则运转，他不会愿意看到因为自己的转世而破坏规则的情况出现。”


    “再者说……”


    夏楚云看向他，“他制造出来的是你。”


    楚休祁沉默不语。


    夏楚云没有想得到对方的回答，他继续说道：“在上一个轮回之后，你冲动的使用了法则权限，做出了时间回溯、重新轮回这种很容易使位面出现问题的事情。好在你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将我分裂了出来，所灌输给我的，只有’维护所有位面的稳定与平衡‘，而我平日里需要做的，也只是清除不稳定因素，将已经没有价值的位面破碎重组。”


    “除此之外，你还赋予我一个权限——在清除无法独立解决的病毒时，可以拿到主神最大权限。”


    楚休祁皱眉：“你认为，岚就是你无法独立解决的病毒？”


    “是。”夏楚云反问道：“难道上一个轮回的结局，不能证明这一点？”


    不等楚休祁说话，他又继续说道：“他对你的影响太大，你应该清楚，’主神‘是法则的凝聚体，本不应该拥有个体感情。你对于岚的关注，一开始或许只是因为他是创造者的转世，后来又有了其他原因，以至于你……”


    “呵……”楚休祁勾起了唇角，本应温和的笑容却让人如坠九幽，“我之所以将你分裂出来，只是要你代替我处理一些超出规则发展的位面，而不是让你来妨碍我……”


    “作为法则凝鍊体，你的职责只是维护所有位面的正常发展，通过主神空间挑选出足以弥补各位面裂痕的灵魂，而不是一直盯着创造者的转世一看再看。”夏楚云打断了他的话，“你对岚的关注度过高，已经超出了正常范围太多，也为他做出了法则不应该做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我不得不出手干预。”


    “利用’夏楚云‘去接触岚的是你，从始至终，我都是你分裂出来的绝对理智，对于你的感情无法理解。我对于’岚‘的认知也仅仅只停留在’主神的制造者转世‘以及’脱离了主神空间还活得好好的轮回者‘上，我想你应该明白。”


    “当然，你我本是同源，你对他的心思我也能感受到。”


    “只是我并不贊同。”


    “你确是我的主体，但在岚的问题上，你有必要听我的。”夏楚云最后说道，“有了私情的你，与无情无欲的我比起来，你认为谁的决策更胜任’主神‘的职责？”


    “你不明白。”楚休祁轻轻嘆息，“我们只是法则，没有世界意识相伴，位面终究是有漏洞的。我需要阿岚，不仅是我喜欢他，也同样是为了诞生世界意识。”


    “我明白。”夏楚云摇摇头，“所以我才要他归位。”


    “你认为，杀了’岚‘，就可以让创造者归位？”楚休祁冷笑，“创造者的十世轮回已经被毁了，阿岚的出现是一个意外，也是一个巧合，更可能是最后的希望，与其强行扳回已经毁掉的轨迹，还不如顺着这个意外走下去。”


    “世界意识本就是个奇蹟，你说呢？”


    “更何况……”比起创造者，他更希望存在下去的是岚。


    果然，拥有了私心的主神，已经……


    楚休祁暗暗自嘲，最后警告道：“你不要再做多余的事情。”


    夏楚云第一次皱起了眉头。


    新的信息与他的原有逻辑似乎略有冲突，急需整合重新运算。


    ***


    现实世界。


    岚展开神识，瞬间将整个现实世界扫描了一遍之后，他揉了揉眉心，方才外露的杀气早已消失不见。


    现在他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周围又没有被监控，就不必继续演戏了。


    夏楚云一出现，他的推测就已经被证实了很大一部分，剩下的那一小部分，虽说还有些没有解开的谜团，但在目前看来，已经不会有颠覆性的影响了，他可以慢慢的去找出答案。


    现在时间是下午三点整，距离他和夏楚云再西湖上空打架打到破碎位面不过几分钟时间而已，这大概是因为他的手机一直在进行位面同步直播，使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变得一致——估摸着直到位面破碎的那一刻，手机还在尽职尽责的进行直播……说不定直播室里的观众们还会看到位面破碎壮观景象。


    多么好的福利。


    岚想到。


    这样一想，虽说可怜的手机又一次被他抛下了，但也发挥了它的应有价值，也不算白白牺牲了。


    相比之下，被关在左手空间里的小黑喵还算得上挺幸运，至少岚还想着随身携带它来着。


    此时，晋主播正站在一片沙漠中。


    肉眼望不到边际的那种。


    岚心里呵呵，为什么主神那货总喜欢把他往沙漠里放？


    ——没错，主神。


    岚自觉智商在平均水平线以上，这么几次穿来穿去都那么顺利，如果他再看不出这里面有主神的手笔，那也太制杖了。


    主神这么做的目的为何，岚不知道，他唯一感觉到的是……背后一凉。


    想也知道，你一心想要干点的对象，竟然一直在盯着你，那种感觉确实不怎么好。


    岚神识扫过周围一定面积，也懒得再找其他地方，干脆暂时在这里待着。


    反正他无论在干什么，主神都知道了，还费那个时间和精力做什么？


    岚从左手空间中拿出了那枚被小黑喵怎么挠也挠不出痕迹的神主牌。


    他看了一会儿，然后划破了指尖，将血液滴在神主牌上。


    这一次没有人再来阻止他了。


    他的血液一接触到神主牌，他就又接收到了一份记忆。


    这份记忆主人的名字是……夏楚云。


    夏楚云此人，一出场就是十岁左右的年纪，他的来历在整段记忆中并没有直接点明，但有脑子的人只要一联想到之前得到这块神主牌的村庄祠堂壁画的故事，就都能猜到他是谁了。


    在那段记忆里，十岁的夏楚云完全没有十岁孩童的天真可爱，他周身萦绕着怨煞之气，戾气极重，面容非人非鬼非妖，可怖至极，完全看不出他的真实面貌。


    夏楚云从山林中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光裸着的双脚踩在有尖利石块的地面上，却没有被割伤分毫，仿佛踩在软绵绵的地毯上。


    岚注意到他裸露的四肢上都覆盖着一层黑色的坚硬麟甲状物体，虽然不能说有多难看，但也好看不到哪去。


    总之一看就知道那不是个人类。


    夏楚云走向了那座村庄，在满村人惊恐的目光中，一个一个的杀死了他们，无论男女老幼，无论反抗又或是逃跑。


    一个不剩。


    岚看着那不人不鬼的孩童杀光了村庄里的人，又一把妖火焚烧了他们的灵魂，整个村庄一片狼藉，几乎被毁了大半。


    夏楚云在村庄中呆立了三日，妖火也燃烧了三日，直到第四天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she进来，他才转身离开。


    记忆就到了这里结束。


    岚陷入了沉思之中。


    不知是不是方才被长发的夏楚云打断的缘故，他总有一种这份记忆似乎还欠缺了什么的感觉——夏楚云刚才突然冒出来阻止他得知神主牌中隐藏的秘密，不可能只是这么一份记忆。


    这份记忆看上去是在讲述非人非鬼的孩童“夏楚云”的过往，但岚却诡异的清楚，这个“夏楚云”绝非方才阻止他的夏楚云，更不可能是他执念了几年的那一个夏楚云。


    三个夏楚云都是不同的，而除了孩童形态的那一个面容看不清楚之外，另外两个都是一模一样的，要说他们直接没什么联繫，那也不尽然。


    况且如果这就是全部，那么祠堂里的壁画和夏楚云的神主牌是谁立的？夏楚云后来如何了？那座村庄所形成的独立空间是如何出现的？村庄里又是谁清理重整复原的？


    岚心中思绪百转。


    他将神主牌拿在手中翻转把玩，又试着用血液和神识配合着探查它的秘密，却一无所获。


    岚也不失望，能得到神主牌里的一部分记忆，他已经觉得挺不错了。神主牌在他手里，总归是跑不掉的，以后遇到适应的条件，也不怕解不开里面的秘密。


    他随手将神主牌扔回了左手空间，正要将小黑猫放出来撒欢，就发现了那个突然出现在他身前不远处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