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鸢果然喜欢喝烧春,我要说店家白送了一壶, 她肯定要乐坏了。
“你怎么还这么抠啊。虞重锐每个月给你三两例银, 逢年过节还有红包打赏,你吃他的住他的一分不用花,钱都攒着干什么?”邓子射轻轻巧巧地绕过她的手把酒倒满了, 对凤鸢邪魅一笑, “不是想给自己存嫁妆吧?”
凤鸢说:“我都已经是少爷的人了, 还要什么嫁妆?少爷的钱也不是大风颳来的,我反正没什么花销,就先存着,万一将来有需要用钱的时候呢?”
邓子射端起碗掩在嘴边,嗤笑道:“你算什么他的人……”
凤鸢沖他柳眉倒竖举起手:“你是来喝酒的还是给我添堵的?不喝就滚!”
“喝酒喝酒,不要动手!”邓子射抱头求饶,“那我说点让你高兴的,给你下酒。”
凤鸢把巴掌收了回去:“什么让我高兴的?”
“你不是虞重锐的人,”邓子射一边抿着酒一边似笑非笑地说,“那个齐瑶小美人也不是。”
凤鸢听了前半句本想继续骂他,又被后半句堵了回去:“真的?可是他们都……”
“在一个屋里睡了半个月是吧?什么都没干,清清白白的。你是不是不信?我也不信啊!”邓子射说,“但是真的没有,而且以后估计也不会再有,昨天晚上他已经回自己屋去睡了。那小美人的病……不能生孩子,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不能生孩子?”凤鸢惊讶地睁大眼,“一个女人不能生孩子,后半辈子不就毁了吗?”
是吗?可是姑姑和大周娘子都没生孩子,娘亲为了生我把命都丢掉了,三婶我原也以为她无子,所以我一直觉得生不生孩子其实没什么。原来在大家眼里,不能生孩子的女人,人生就没有意义?
邓子射道:“也不能这么说,女人活着又不是光为了生孩子。”
看,也有人不这么认为的。我顿时觉得这个想拿我大剖活人的江湖骗子大夫形象光辉高大了起来。
凤鸢斜睨他讥讽道:“要是你娶的妻室不能生育,你不介意吗?”
“若是能娶到我喜欢的,我当然不介意!”邓子射昂首挺起胸,“生孩子那么辛苦,正好省得我妻操劳了!”
“对,反正可以纳妾,让妾室来生嘛。”凤鸢不以为意,垂着眼皮喝酒,鼻孔里哼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说的比唱的好听!”
凤鸢,你又把你家少爷骂进去了……
邓子射趁她低头对着她吹鬍子瞪眼睛,凤鸢一抬眼,他又云淡风轻地执壶为她斟酒:“总之虞重锐是不会娶这个齐瑶的,你心情可好些了?”
凤鸢心情可能好些了,但是我要不好了。
“按理是应该开心的,但是……”凤鸢期期艾艾地说,“人家都这么惨了,我还幸灾乐祸,是不是有点不厚道?说起来她也挺可怜的,不知从哪儿逃出来,好像无家可归了,现在又摊上这病……”
邓子射说:“昨日你说起她那副如丧考妣咬牙切齿的样子,就差拉根面条绑着她一起上吊了,现在倒又厚道起来?”
凤鸢犹豫了一会儿,一仰头干了一杯酒,把酒盅往桌子上一拍:“没错!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小妖精差点把少爷抢走,这段日子我夜夜躲在被窝里哭,结果他俩什么都没有,我不都白哭了!哈哈哈,我简直太开心了!”
笑得那么生硬,不像有多开心的样子。而且现在我知道了,如果凤鸢心里真的幸灾乐祸挤兑我,我会看到的。
邓子射举着酒碗不说话,笑得阴阳怪气的。
凤鸢讪讪收起干笑,狐疑地瞥他:“你今天怎么这么好心,还来安慰我,以前不都是嘲笑我癞□□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吗?”
“你就是啊。”
凤鸢把一根筷子朝他丢过去,邓子射头一偏躲过,皮笑肉不笑地说:“虞重锐跟那个小美人在一起住了半个月都没碰她,你不会觉得这是什么好事吧?”
凤鸢反问:“这怎么不是好事?我觉得太好了!”
邓子射啧啧嘆道:“凤鸢啊,你看过那么多不可描述的图册话本子,居然还觉得这事正常?”
凤鸢脸上一红:“你怎么知道我看……我看看书怎么了?少爷让我多读书的!”
“得了吧,你大字不识几个,一张图底下配几个字那也叫书?”邓子射不屑道,“就说你看的那些书里,冰肌玉骨、娇媚惑人的妖女,入夜潜入书生房中主动示好,可有两人盖被子聊天纯睡觉的?”
凤鸢支吾道:“书、书里那都是编出来的,肯定比真人真事要夸张过火一些,否则太寻常了谁要看哪?”
这回我看到她心里的小九九了:「小妖精不就是长得妖媚、主动向少爷示好、硬要跟他睡一房?天哪!跟书里一模一样!好不要脸!——但少爷也算书生啊,他怎么就不一样?」
“书里虽夸张,但写的也是人情,不然你以为血气方刚、心猿意马、**、精尽人亡这些词都是凭空造出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