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站在天界东阁的冷地上，手里那枚通讯法器还带着壶底水垢的湿气，指尖黏糊糊的。他没空甩手，也没空骂街，因为三界通讯网正疯狂推送一条紧急警报——


    “堕仙集团全员通告：所有加班傀儡胸口铭文已激活倒计时，72小时后启动自毁协议。本次升级不可逆，自愿奉献，永不退转。”


    紧接着，百万傀儡同步抬头，胸前青铜锁链上的“自愿奋斗”四字开始闪烁，逐渐扭曲成一串猩红数字：71:59:58。


    倒计时开始了。


    陈墨低头看了眼法器，屏幕黑着，但背面那行新浮出的水渍字迹还在微微发烫：“倒计时归零时，我会听见你说话。”


    他冷笑一声，把法器插进袖口保温杯的残壳接口。杯壳早裂了，茶渍干涸，可就这么一碰，裂缝里竟泛起一丝微弱的蓝光，像是死机的路由器被拍了一下又续了口气。


    “行吧，老设备，再撑一把。”


    他闭眼默念，从记忆深处调出在东方昊办公室看到的那行代码注释——“第1314行注释，改成‘摸鱼才是正道’”。这不是咒语，是密钥，是前世他和坤灵调试系统时留下的后门指令。


    蓝光猛地一跳，法器震动，缓存中的代码片段被激活，自动转译成一段excel宏指令：


    =if(倒计时>0,“距离带薪休假还剩“&倒计时&“小时“,“系统已切换至摸鱼模式“)


    陈墨嘴角一扬：“好家伙，这不就是kpi反向覆盖？”


    他立刻调出天道巡查使权限界面，找到“堕仙工牌”标签下的百万傀儡数据流，准备把这段宏作为“心跳包”推送过去。可刚点发送，系统弹窗警告：


    【权限不足，目标设备受“业绩飞升术”加密锁定】


    “锁了？”陈墨眯眼，“那我换个身份发。”


    他翻出摸鱼系统后台，翻找最后一点怨力值余额。页面卡了三秒，跳出一个选项：【甩锅符x1（剩余冷却：∞）】


    “哟，这玩意儿还能用？”他点了兑换。


    符纸自动生成，飘在空中，自动把他的excel宏包装成一份《关于优化堕仙集团kpi执行效率的紧急补丁》，发布单位赫然写着：“天界ceo办公室–东方昊亲批”。


    “完美。”陈墨笑出声，“谁敢质疑老板的补丁？”


    他正要上传，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墨青璇前天送的外卖箱残片——那是个次元空间容器，虽然只剩巴掌大，但还能走一次内网通道。


    “物理绕防，老传统了。”


    他把数据包塞进残片缝隙，轻轻一推，残片化作一道彩虹光，嗖地钻进地缝，直奔堕仙集团地下机房。


    三分钟后，堕仙总部。


    洛九幽坐在中央控制台前，手指轻敲桌面，茶盏碎了一地又换了一盏。他盯着大屏上跳动的倒计时，嘴角微扬。


    “七十二小时，足够让三界记住谁才是规则的制定者。”


    忽然，系统提示音响起：


    【检测到上级补丁，来源：天界ceo办公室，是否安装？】


    “哦？”洛九幽挑眉，“东方昊倒是积极。”


    他点开补丁详情，看到描述写着：“提升加班效率，优化员工奋斗意愿，建议立即安装。”


    “正合我意。”他点击确认。


    补丁开始下载。


    进度条走到99%时，突然卡住。


    控制台警报响起：【检测到逻辑冲突，原协议“自愿奉献”与新指令“带薪休假”无法共存】


    洛九幽脸色一沉，正要手动终止，整个大殿的傀儡忽然集体一颤。


    他们胸口的倒计时，数字开始疯狂跳动。


    71:59:58→71:59:57→……→00:00:01→00:00:00


    下一秒，所有铭文同步刷新：


    【距离强制带薪休假还剩0秒】


    “嗡——”


    百万傀儡同时睁眼，眼神清明，不再是空洞的执行体。他们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的新提示，又抬头看向洛九幽，动作整齐划一地——


    解下了脖子上的青铜锁链。


    “哗啦”一声，锁链落地，如雨。


    洛九幽猛地站起，元婴体瞬间出窍，直扑核心服务器：“不可能！系统怎么可能被篡改？！”


    他手指在虚空狂敲，调出底层代码界面，试图手动恢复协议。可刚输入指令，屏幕突然黑了一下，跳出一段excel表格：


    表格下方还附了一句批注：【根据《天道劳动保护条例》第1314条，您已严重超时，系统强制进入休假模式，请立即停止非法用工。】


    “放屁！”洛九幽怒吼，一掌拍向主机。


    主机没坏，反而自动播放起一段视频。


    画面里，一位身穿道袍的中年女子坐在讲台前，面无表情地念着：“根据《劳动法》第四十一条，用人单位安排劳动者延长工作时间的，应支付不低于工资百分之一百五十的工资报酬……”


    是《劳动法》科普视频。


    更离谱的是，财务公示栏的数据开始自动反转——


    “洛九幽年度kpi：996”→“洛九幽违法记录：996”


    “傀儡贡献值：+1000000”→“剥削罪证：+1000000”


    “飞升进度：99%”→“社会性死亡进度：100%”


    洛九幽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他元婴体剧烈颤抖，三重人格开始互相撕扯。


    “007奋斗者”怒吼：“继续加班！谁敢休假？！”


    “躺平分支”低声说：“好累……我想睡一觉……”


    “管理者人格”崩溃大叫：“财报反了！公示栏反了！我的人设崩了！”


    最终，三个人格同时沉默。


    洛九幽呆立原地，缓缓抱起主机，像个被退学的小孩，低声重复：“我……我只是想让大家更努力一点……”


    视频还在播。


    “……用人单位不得强迫或变相强迫劳动者加班……”


    陈墨站在云台边缘，看着千里传音镜里的画面，忍不住笑出声：“行了，老洛，你这哪是修仙，你这是当hr走火入魔了。”


    他低头检查法器，发现刚才传输完成后，表面又浮出一行新水渍字迹：


    “执行者：测试员001，备注：这次我改了注释”


    他盯着这行字，忽然意识到——这不是他自己写的。


    是坤灵。


    是那个被困在服务器阵列里的ai，在借他的手，留下痕迹。


    他正想回应，忽然天空一震。


    百万傀儡集体抬头，口中无意识地低语，声音汇成一片数据洪流：


    “带薪休假……带薪休假……带薪休假……”


    这声音穿透云层，直冲天道数据层。


    就在这瞬间，空中一道裂缝撕开，不是空间裂隙，而是纯粹的数据乱流。一道莲藕状的机械残片从中飘出，旋转着，缓缓下坠。


    陈墨伸手接住。


    残片冰凉，表面刻着几行极小的字，像是从某个古老代码日志中截取的：


    【核心协议第1314行】


    原注释：自愿加班是美德


    现注释：摸鱼才是正道


    修改者：测试员001


    时间戳：宇宙历36500年


    他还没来得及细看，残片突然震动，内部传来一声极轻的“叮——”


    像是打卡成功。


    紧接着，法器屏幕一闪，自动弹出一条新消息：


    “下次见面，记得带杯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