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频还在响。
陈墨的蓝牙法器贴着耳骨震动，那首合成好的《劳动法密钥_v13.14》像背景音乐一样循环播放，音浪钻进地脉，顺着灵气网络扩散到三界每一个工牌的接收模块。他没关，也不敢关——只要这旋律不停，被“记忆清洗波”冲刷过的修士们就能在某个瞬间猛然想起：自己其实有带薪如厕的权利。
天界数据中心的服务器阵列正冒烟，一排排玉简自动焚毁，记录着《劳动法》传单的数据被批量抹除。可删得掉文件，删不掉声音。那些藏在音频波形里的编码，正通过直播流悄悄复制、粘贴、再生。
“删啊，继续删。”陈墨盘腿坐在云头上，保温杯搁在膝盖上，枸杞在杯底排成“kpi”三个字，随着水波晃动，“越删，怨力值越高。”
他点开钉钉，直播间人数已经破亿。弹幕飞得比雷劫还密，全是控诉。
“炼丹房没有通风系统，我炼的是丹还是毒？”
“渡劫台排号要预约，九霄雷劫还得拼手速！”
“心魔劫考勤打卡，迟到一秒算旷工！”
他嘴角一扬，手指在法器上一点，弹出一个抽奖转盘：“恭喜这位‘摸鱼仙人’抽中【带薪如厕券】一张，有效期三百年，支持跨世使用。”
弹幕瞬间炸了。
“我也要！”
“我上个月被心魔pua说我不奋斗，现在能退功德吗？”
“举报宗门hr用‘自愿加班倡议书’代替劳动合同！”
陈墨没理，顺手把直播标题改成：“天道版吐槽大会——你说，我记，他背锅。”
话音刚落，后台跳出一条申请。
“申请担任吐槽评委：心魔boss。”
附带文件：《反内卷okr报告模板.wps》。
“哟，觉悟上来了？”陈墨点了通过，顺便把权限开到最大，“正好缺个能写总结的。”
心魔boss一进场，直播间画风突变。原本乱糟糟的弹幕被自动归类，按“加班强度”“绩效造假”“精神压榨”分出三大板块，顶部还跳出一个进度条：
【三界加班黑皮书okr报告】
目标：揭露三界剥削体系
关键结果1：收集有效怨力投诉100万+（当前：1.3亿）
关键结果2：锁定责任主体（当前：分析中）
关键结果3：生成整改方案（当前：模板加载完毕）
“这效率，比卷王天团写年终总结还快。”陈墨喝了口枸杞茶，茶水在杯底拼出个“赞”字。
可就在这时，直播画面一抖，所有弹幕突然变成金色楷体，整齐划一：
“感恩奋斗，方得飞升。”
“自愿奉献，功德无量。”
“加班是福报，摸鱼是堕落。”
陈墨眯眼：“正能量滤镜？东方昊急了？”
他立刻切到云归月那边，发去一串指令。三息之后，算筹excel的反滤镜插件上线，被篡改的弹幕原形毕露——那些“感恩奋斗”底下，全是原始编码组成的哭脸、骂娘、摔工牌。
心魔boss的数据分析模块同步更新，okr报告第二页自动生成图表：
【洗脑话术覆盖率对比】
堕仙集团：87%
卷王天团：92%
天界ceo办公室：100%
“好家伙，自己给自己洗得最狠。”陈墨笑出声，把报告预览图截下来，发到三界公共频道。
不到半盏茶功夫，天机阁、丹宗、散修联盟的工牌集体震动。无数修士低头一看，自家宗门的kpi考核表里，突然多出一栏“员工满意度”，而他们的评分，全被系统自动填成了“极低”。
“怎么回事？我昨天还夸掌门英明神武！”有弟子慌了。
“你那是被滤镜改的。”旁边人冷笑，“真实想法是‘再卷下去我就要渡劫渡到猝死’。”
陈墨没管这些，他盯着报告末页。心魔boss刚提交，系统自动生成签名栏，可签名位置不是名字，而是一串乱码：
4b4c2d33312e3134
他正想调玄霄来解码，蓝牙法器突然“叮”了一声，自动把这串十六进制转成坐标：
北纬31.14，东经131.4。
“又是这串数。”陈墨眼神一凝。上一回它是声波，这一回是数据，再上一回是云层里的虚影——那栋写字楼，总在关键时刻闪一下，像在提醒他什么。
他没深想，点了“提交至天道仲裁”。
报告顺着功德池上传，直达天界高管工牌系统。几乎同时，东方昊办公室的kpi大屏“啪”地一声，画面切换。
猩红倒计时还在走：71:12:03。
可下方多出一行新通知：
【绩效反向考核触发】
未达成目标：提升员工满意度
实际评分：1.2/100
扣除功德值：1,000,000,000
整改期限：72小时
附件：《三界加班黑皮书okr报告》
“……”
东方昊捏着茶盏的手顿住，杯沿出现一道裂纹。
他抬手就要调权限，强制关闭直播，可系统弹窗比他更快：
【警告：您正在操作“天道版吐槽大会”】
根据《天道巡查使管理条例》第1314条，
关闭直播需满足以下任一条件：
所有弹幕内容为正能量（当前：负面率99.8%）
员工满意度达标（当前：1.2%）
提交替代性okr报告（当前：未提交）
“没有一条能过。”陈墨翘着二郎腿，看着监控画面里东方昊的脸色由白转青，“想用权力压舆论？行啊，先把自己的kpi搞定。”
他刚想关掉界面，蓝牙法器又响了。
这次不是提示音，是一段音频。
自动下载，自动播放。
一个断断续续的声音，像是从极深处传来：
“……代码1314……不是终点……是钥匙……”
陈墨手指一紧。
这声音他听过，在坤灵主意识离线前的最后一句。
可这段音频不该存在。整改通知里不会有语音附件，系统也不会自动捕获残片。除非……
“有人故意塞进来的。”他调出文件属性，发现音频的元数据里藏着一行小字：
创建者：kunling-07
备注：请交给陈墨。他懂。
“分身07？”陈墨盯着那行字，“你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他正要深挖，直播间突然跳出一条系统公告：
【天道威严协议启动】
“吐槽大会”已被列为非法集会
直播将于10息后强制关闭
倒计时开始：10……9……
陈墨冷笑，手指在法器上一划，把okr报告重新上传，这次加了个标签：“公开质询，接受监督”。
系统卡了一下。
倒计时停在“7”。
“你关你的。”他轻声说，“我播我的。”
下一秒，所有修士的工牌同时震动。
不是提示音，是报告推送。
《三界加班黑皮书okr报告》自动打开，第一页是数据总览，第二页是责任归属分析，第三页赫然是整改建议：
废除“自愿奋斗”条款，改为“服务时长累计制”
设立带薪假期与心魔疗休制度
所有kpi考核需经员工代表大会投票通过
末页签名处，乱码依旧，可放大十倍后，隐约能辨出一朵莲花轮廓，与陈墨发髻上的玉簪纹路一致。
“这报告……是坤灵写的？”有修士喃喃。
“不是他写的。”陈墨对着镜头，举起保温杯，“是他留的遗言。”
话音刚落，天界方向传来一声巨响。
kpi大屏炸了。
碎片飞溅中，倒计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新字：
【系统异常】
检测到未授权okr反向考核
责任主体锁定：东方昊
处理方案：功德冻结，权限降级
执行倒计时：72:00:00
陈墨笑了。
他把直播画面切到全景，百万修士举着工牌，弹幕刷成一片：
“我们要带薪如厕！”
“拒绝精神压榨！”
“心魔不背锅，老板来顶雷！”
他拿起蓝牙法器，轻点播放键。
《劳动法密钥_v13.14》再次响起，旋律中，那栋藏在云层里的写字楼虚影缓缓浮现，窗格亮起，像无数双睁开的眼睛。
陈墨盯着那栋楼，忽然发现——
顶层会议室的玻璃上，映出一个人影。
穿着西装，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封面上写着：
《第1314行代码：重置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