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了……”陈玥洺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双手攥住他的胳膊，阻拦他，“别说了……”


    “让我说完……我心里实在盛不下了……”祝喻琛闭了闭眼看过来，眼眶通红。


    陈玥洺没敢看过去，低下头艰难的说：“好，然后呢？”


    “然后啊……”他再次看向天花板，回忆了一下，才继续说，“我妈跟别人生了个孩子，我爸也是，他们都结婚了，也有了各自的孩子，我爸才想起来来找我，他要带我回a市，我奶奶不同意，但是我当时得了躁郁症，为了让我治病，我奶奶才让我爸把我带走，然后我就被送到医院呆了半年，等我出院，他们就给我买了个房子，让我住在这里，就像回到了当年没有人在乎的日子一样，但没所谓的，他们不管我，没所谓的，我当时想着，反正我跟奶奶学会了做饭……”他的声音发紧，“反正我还有我奶奶……可……”


    他抬起手臂遮在眼睛上，没再说下去，但陈玥洺很清楚他要说什么，可现在，唯一在乎关心他的人也离开他了。


    再开口的时候他用力压抑的声音还是带了哭腔，“我连……她……最后一面都…………不……不敢去见。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多余的……人。”


    陈玥洺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说的每一个字，她都不能感同身受，除了心疼，她没有别的感觉，她更无法对他说我都懂。


    她不懂。


    她一个字都不懂。


    她一个字都不想懂。


    他说的简简单单，只字不提自己的感受，陈玥洺只能凭藉自己贫瘠的想像力从他的只字片语里去设想他当初的惘然与痛苦。


    多想一个字，多想一秒钟，她都觉得受不了。


    房间里静的可怕。


    可她的脑子里却回荡着很多声音。


    他们都离开了。


    我太饿了。


    我太笨了。


    奶奶抱着我哭了一晚上。


    奶奶对我很好。


    我得了躁郁症。


    但没所谓的。


    没所谓的。


    怎么会没所谓？


    她心里这样想着。


    他当时还只是个小孩，怎么会没所谓？


    他一定无数次在深夜不解的想过，他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会变成这么多余的人？


    其他的小孩都有爸爸妈妈爱，为什么偏偏他没有？


    他们追求自己的人生，为什么要毁了他的人生为代价呢？


    为什么？


    凭什么？


    陈玥洺拉紧他的手，用力控制着自己的眼泪，他却松开了手，翻了身背对着她，那只手依然放在眼睛上。


    手上一凉，刚刚似乎靠近的人又退缩到了原地，她抬头，就听他说：“你走吧，谢谢你。”


    她的手还放在原地，有些惊讶，过了好一会才说：“那你自己呆着，如果有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他一动不动，也没说话。


    陈玥洺嘆了口气，拿了自己的东西准备走。


    走到门口，实在放不下心，她又回头，轻声对他说：“祝喻琛，答应我要好好的，行吗？”


    祝喻琛还是原来的姿势和原来的沉默。


    她非要一个答案不可，继续轻声问他：“祝喻琛？能不能答应我？”


    “祝喻琛？”


    “……好。”他的声音又哑又闷。


    陈玥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不再多留，“那我走了，你有事可以打我电话，别怕麻烦。”


    脚步声越来越远，然后是大门关上的声音。


    床上的人依然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一动不动。


    回到寝室，已经快要下午了。


    陈玥洺躺在床上，浑浑噩噩的，脑子里有很多东西窜来跳去，可静心去想，又仿佛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抓不住。


    明天就要上课了，室友们也陆陆续续的回来了，有个室友注意到她的异样，凑到她的床前，“陈玥洺，你怎么了？”


    陈玥洺连忙胡乱抹了把眼睛，翻了个身背朝着墙：“没事，中午睡的时间太长了，有点难受。我自己待一会就好了。”


    她的声音有点低，室友也以为是她身体不舒服的原因，没再多打扰她，一帮人热热闹闹的分起特产和礼物来。


    第13章


    转眼过了一个星期，陈玥洺没有收到过他的电话，他的班主任也没有再联繫过她，她试着给他打过几次电话，发过几条微信，没有回应。


    越是这样，陈玥洺就越是心慌。


    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周六的时候，陈玥洺一个室友过生日，室友的男朋友从外地过来，非要请自己女朋友的室友好好玩玩。


    大家一起吃了午饭，下午的时候，陈玥洺就又被一帮人风风火火的拉着奔到了学校附近的ktv。


    这家店的包间隔音效果一般，灯光醉人，全靠附近的高中生大学生养活。


    国庆假期的劲头还没兜回去，又被刺激了出来，一帮人又喝又唱的撒了欢，才开始没一会，就都有了失智的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