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刚才提到的人,是不是我?」
「……是。」
「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和这个人……」唐绵心口发疼,她说不下去,潜意识里也不想承认。
不想承认那个片段是真的, 她在很小的时候被人丢下,如果是这样,那她到底是唐眠还是唐绵?
这一次, 沈鋮沉默了,他深深地看着唐绵,试探着走进一步。
唐绵急促地后撤,手扶着门。
「绵绵,你听到的都是真的,你是妈妈的……」
「这不可能!」唐绵喊了一声,打断梁月枝的话,她扔下手里的东西,跌跌撞撞跑开。
这太荒谬了,她不会相信,这全都是假的……
沈鋮追出去。
唐绵步子慢,很快就被追上,沈鋮拉住她,做好了她激烈反抗的准备,就像上次打他耳光一样。
可奇怪,这次她异常的乖,看了眼沈鋮,安静地跟着他走。
她眼中的光消失了,这让沈鋮一阵心痛。
「乖,先跟我回车上。」他牵着她,动作小心翼翼,在电梯里把她护在怀里,却不敢真的贴上。
唐绵一声不吭,垂着脑袋,像只斗败的小鹌鹑。
分手后,他第一次感受到她的依赖,就算是一时的假象,他心中还是涌出一阵酸涩的恬蜜,更多的是害怕。
怕她接受不了这件事,刺激太大了恢复记忆,又像从前那样不快乐。
现在的唐绵自信强大,闪闪发光,即便这光跟他无关。
回到车里,沈鋮让司机把车开到僻静的地方,让司机下车先走。
密闭的小空间,唐绵近在咫尺,她侧脸柔美白皙,睫毛不住地发颤。
「唐绵?」她不喜欢绵绵这个称号,沈鋮才想起来。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两手攥在一起,细瘦的骨节微微泛白,她在竭力控制情绪,还是忍不住流眼泪。
「想哭就哭,这里只有我。」沈鋮不敢动她,也不懂得该如何安慰,他慌乱地抽了张纸巾,笨拙地递给她。
「是真的?」唐绵红着眼看他,捲发垂落脸侧,像只委屈巴巴的小兔子。
沈鋮不能骗她。
也不敢骗她,「是。」
「可是,周森说过月姨的女儿早就死了啊,她是唐眠,你那个初恋唐眠,难道我和她是双胞胎?」唐绵只能想到这个可能。
沈鋮犹豫了。
他不知道,是不是这样解释对唐绵更好,他只是不想她受到任何伤害。
如果是这样,那唐绵更会认为她只是另一个人的替身,他们之间永远没有可能。
唐绵恍惚了一瞬,喃喃自语:「不对,这不可能,周森说过月姨只有一个女儿。」
只有一种可能,就算她不愿意承认。
那段记忆是真的,她小时候被扔下,妈妈走了,一去不回头。
「我是怎么死的?」她停下哭泣,把眼泪擦干净。
沈鋮嘆了口气,「这你不用知道,好好准备你的比赛,其他事我来处理,你不喜欢的人,我不会让她来打扰你……」
「我要知道。」她像头固执的小兽。
眼神清亮倔强。
沈鋮心里顿时就软了。
「你父亲那年投资失败,公司破产,他检查出胰腺癌,不想拖累你,把债还清以后,想办法给你改了身份,送去美国念书,只有我陪着,你对这一切都不知情。」
唐绵心口发闷,「那我……失忆的事?」
沈鋮看着她,尽量平静地开口:「大三那年,你查到你父亲去世的消息,偷偷回国看他,在路上出了车祸,之后你失忆了,把所有事都忘掉。」
「所以你,将错就错,什么都不告诉我?」
「对不起,是我我自作主张,觉得这样对你比较好,」沈鋮认错,除了唐绵没人能让他认错,「你怪我吧,骂我也行。」
只要她心里能舒服。
唐绵摇摇头,眼神空茫:「我不知道……」
她应该怪他吗?或许吧,沈鋮骗了她,她应该怪他的。
又或者说,事实真相是这样,她不是谁的替身,沈鋮没有像她以为的那样骗她,她应该高兴?
这两种情绪唐绵都感觉不到。
她脑袋有点麻,一时间冲击太大,没有多余的精力想这些,她只觉得很累。
「为什么不让梁月枝认回我?」她吸吸鼻子,语气有些抽噎。
沈鋮沉默了会儿,眼底有细碎的痛意,「她让你很痛苦,你童年不快乐,害你脸受伤,一直都很自卑,她走了那么久,从来没找过你,她的出现只会影响到你。」
脸受伤?
唐绵蓦然想到那个片段,「是碎玻璃划的?因为我爸扔的杯子?」
沈鋮的眼神突然锐利,又带着心痛,「你记起来了?」
「一点点……那道伤很重?」
沈鋮用手指比了个大小,大约三分之一指节那么长,「其实不严重,凑近了才能看到点印子,但你很介意,不爱出门,怕别人盯着你脸看,总是戴着口罩。」
因为这件事,唐父给找过很多心理医生,想治好唐绵的心理障碍。
可她习惯了缩在壳里,那样才觉得安全。
以前的唐绵,阴郁,内向,没有安全感,娇气脆弱,没有朋友,只有他。
现在她闪闪发亮,身边的人越来越多,迎着阳光肆意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