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一日。


    黔川界与远南域的交接处，还是茫茫大山，但山中多了一些人气。


    此地有驿站，名为云海驿——不是官驿，只是一间客栈。


    ……


    咚——


    “小二，上酒！”


    娄风与俞大一联袂进屋，他们选了一个大桌，将店小二招呼过来。


    而周穆等人不紧不慢，姗姗来迟。


    在群山中游历了将近一个月，披星戴月，迎风沐雨，他们有些懒散了。


    店小二走近，谄媚笑道：“几位客官，你们要来些什么？”


    “天仙醉！”


    俞大一与娄风异口同声回答道。


    店小二闻言一愣，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客栈店小，没有天仙醉。”


    天仙醉出名，店小二自然知道，但奈何大山之中，的确没有存货。


    “那你们有什么？”


    娄风也没为难他，问道。


    店小二一连报上了几种酒名，听得娄风与俞大一面面相觑。


    他们一个也没听过。


    娄风索性让店小二带路，他与俞大一一同跟着前去酒窖，闻香点酒。


    周穆没有管束二人——在山里只有禽兽，难得见到人，随他们去。


    他与田妩儿等人笑谈间落座，环视一圈，只发现了零星几个客人。


    两个对坐的江湖客，一刀一剑。


    一对看着像是农民的老夫妇，他们坐在一边，相互挽着对方。


    一个背着书篓的年轻书生，他正伏案写着什么，全然不顾面前的吃食。


    哐当——


    门口响动，又有人来了。


    是一个杏色锦衣的女子，其人不施粉黛，却貌美得无可挑剔。


    不过“煞风景”的是，她一手持刀，另一只手拉拽着一个少年。


    刀，是横刀，刀鞘与刀柄漆黑。


    少年，白白净净，他是燕人的长相，但却是南方蛮族的打扮。


    另外，他的怀里还死死抱着一柄比他还高的长枪，但并没有多少反抗。


    绿琦见状起身欲言，却被紫藤伸手拦了下来，他对着她摇了摇头。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绿琦倒是听劝，她坐了下来，但观神色，还一直停留在少年身上。


    少年被美貌女子拽到一个空桌子旁边，他蜷缩着脑袋，不吭一声。


    美貌女子对他无可奈何，而是看向了柜台，将刀放在桌上。


    砰——


    “小二，上酒！”


    一模一样的话，让另一个店小二赶来了，那人也是谄媚笑着。


    “客官，要什么酒？”


    美貌女子摸出了一块碎金，她豪气满满：“最好的酒，再上点牛肉！”


    “好嘞，客官还有什么需要的吗？本店还有烧鸡，烤兔……”


    店小二见钱眼开，更加谄媚了。


    美貌女子想了想，转头看向了少年：“喂，你要吃什么？”


    少年不语，只是一味抱着长枪。


    “啥都上一点吧，你看着来。”


    美貌女子恨铁不成钢，她左顾右盼，很快眼睛就停留在了周穆这一桌。


    无他，只因为周穆这一桌有漂亮姐姐……额，其中一个或许是妹妹。


    美貌女子大眼闪动，她叮嘱少年不要乱跑，自己则是主动上前招呼。


    “几位姐姐，你们也行走江湖吗？”


    “算是。”


    田妩儿看着美貌女子，淡然回应。


    “在下夺命十三刀，王十三，幸会了。”


    美貌女子，便是王十三，她对于田妩儿的“冷漠”并不意外。


    瞧瞧，这才是高手的风范。


    对于王十三的自报家门，田妩儿惊讶之余也没忘回应：“人间惊鸿，田花儿。”


    人间惊鸿，好诨号！


    王十三没有听过，但不妨碍她的震撼——这可比她的诨号好听上万倍。


    “哈哈哈哈，一群花拳绣腿的女人，也学起大丈夫混江湖了？！”


    “小娘子，你们是没尝过男人的厉害吗？哈哈哈哈哈！”


    那对坐的江湖客出声，嬉皮笑脸。


    田妩儿几人不悦，她们同时摸上了武器，但有一人的动作快她们一步。


    是王十三。


    她的刀本在手上，仅仅拔刀，出刀两个动作，便送出了两次杀招。


    锵，唰——


    刀影交错，江湖客猝不及防，双双毙命——他们的咽喉处，多出一道血口。


    而王十三提刀，有小狗雕纹的刀身泛着寒光，滴落下一串血珠。


    呼——锵——


    王十三利落收刀，冷漠从她脸上一闪而过，她回首依然是笑靥如花。


    “六衍气境。”


    殷凤来出声，他握住了刀柄。


    好快的刀。


    此人不简单，那两个江湖人应是入衍武者，竟完全来不及反应。


    “大侠好眼力！”


    王十三称赞，她笑了笑，其藏刀入鞘，浑身上下又如此前的纯真。


    但这纯真的笑容落在附近老农夫妇眼里，无异于魅鬼的索命。


    两人冷汗直流，悄然向边上挪去。


    没有人在意他们的小动作，只因此时，有一道略显激动的声音响起。


    “远南域，巫川界，柯州。


    夺命十三刀王十三分别使出一招，秒杀了笑刀鬼奇丸，猖剑人葛幻。


    其人貌美，用刀，为六衍气境。”


    众人循声看去，是此前奋笔疾书的书生，他站了起来，慷慨呈辞。


    但他刚说完，又缩了缩脖子，看着王十三，弱弱道：“女侠，这样记可以吗？”


    王十三眼前一亮，她连忙点头：“可以可以……你是说书人？”


    “呃……是，小生栾朔，人称‘八道先生’，是风雨红尘馆的记名说书人。”


    栾朔见引起了王十三的关注，有些心惊胆战，急忙自报家门。


    记名说书人，是风雨红尘馆的编外，可以用情报换取同等价值的东西。


    其中，也包括情报。


    周穆看着栾朔，只觉得似乎他的名字和声音似曾相识，但记不清楚了。


    或许，他们有过一面之缘。


    “笑刀鬼，猖剑人，他们这个名头不简单，也是武者？”


    王十三杀得太快，还不清楚两人底细。


    栾朔闻言看了一眼两人的尸首，心中暗道两人死得稀里糊涂。


    既然王十三问起了，栾朔也没有隐瞒，将他知道的一一道来。


    两人不是什么好人，笑刀鬼刚刚突破到二衍气境，猖剑人是一衍气境。


    王十三闻言撅了撅嘴，嘟嘟囔囔，但附近几人都听见了。


    “怎么有这么弱的武者……”


    栾朔闻言不敢多说，有些欲哭无泪，他，他，他也才二衍气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