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夕阳楼，某间客房。


    咚咚咚——


    突然来的敲门声让周穆几人紧绷的心弦一下拉直了，他们齐齐看向了门口。


    敲门的人很“礼貌”，敲了门，出了声，却没有暴力冲进来。


    “不用担心……这里是夕阳楼，不管是不老山，还是四十三寨，都进不来。”


    门外的人声音有些阴柔，他很“体贴”，主动向周穆等人表达了善意。


    “请！”


    周穆与栾朔对视一眼，无法拒绝。


    毕竟，这里是夕阳楼的地盘，来的人多半也是夕阳楼的人。


    夕阳楼的人，不是敌人。


    “那我进来咯。”


    一个人缓缓推门进来，他动作矫揉造作，声音也有些扭扭捏捏。


    他，进来了。


    其人身形修长，戴着一面花朵笑脸面具，双手背后，轻悄悄靠近。


    “阁下是什么人？”


    先礼后兵，当然先礼也不一定后兵，周穆拱手，客气问候。


    “无面，不过呢，也有很多人叫我多面，咯咯咯。”


    无面说完竟捂嘴笑了起来，这怪异模样，让周穆几人有些毛骨悚然。


    他的做派，像是被女人附身了。


    栾朔强忍着不适，脑海中灵光一闪而过：“你是‘东疯’无面！命楼里有重称的留号杀手，你怎么会在这里？”


    “答对了。”无面莞尔一笑，“还知道什么，说来让我听听。”


    无面，可没有好名声，所以栾朔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说。


    见状，无面又是一笑：“郎君放心，这里是命楼，我不会乱来。


    郎君要是多说一些，等一下，我也好多说一些……说一些你们想知道的。”


    栾朔闻言挣扎了片刻——他权衡了一下，下定了决心。


    “无面，也可叫多面，其人有多副面孔，男女老少，相由心生。


    听说，你同时见到不同人，或同人不同时见到，也有可能出现不同面孔。


    但唯一不变的，就是你那花朵笑脸面具，何时何地，总是不离身。


    近几次悬赏刺杀，你“扮演”的角色各不相同，有老人，有小孩……


    杀人手法，也难以猜测，只有事后的一地花瓣，证明是你。


    但最出名的，是你那几乎必杀的刺杀率，将你修为上的‘劣势’掩盖了。


    你，只有六衍气境。


    你的重称，‘东疯’的‘东’，是因为你来自东海，在东海成名。


    而‘疯’，据说是你同时见了太多人，导致精神异常，将所有人都杀了！”


    栾朔一口气说完了，然后“悄然”进入了防御模式，以防无面暴起。


    无面发现了他的小动作，没有理会，但他人却突然变得正经起来。


    好似一瞬间，他认真起来了。


    “风雨红尘馆的情报能力还不错嘛，连这些‘小事’都知道。”


    他冷笑一声，让栾朔差点炸了毛。


    周穆与红月也皱眉警惕，无面显然是有不轻的精神病，不得不防。


    谁知道下一刻他会不会暴起伤人？


    至于规矩……


    谁会和精神病讲规矩？！


    无面没有多说什么，他找了一个座位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呼——


    轻轻一吹后，他一饮而尽。


    “接下来，该我兑现承诺了。


    首先，这里不欢迎月华庭人——这里，是指南疆，也包括我们。


    当然，我们命楼也不会在乎什么欢迎不欢迎的——规矩面前，只认规矩。


    你们既是命楼的客人，那你们在命楼的安全，自然由我们来负责。


    不老山的人来了，我们将其轰走。


    如果他们硬来，来一个，杀一个。


    说回不欢迎，这个事情与南疆本地无关，只是因为你们月华庭。


    不就是琴师刺杀你们那个废物九皇子嘛，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他死了，与我们无关，我们守规矩，没有动，但你们偏偏要出头……


    扯远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月华庭不被南疆欢迎？”


    无面顿了顿，他舔了舔嘴唇，发现周穆几人不自觉，竟无一人“懂事”。


    他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没好气：“月华庭曾和不老山有过一次冲突。”


    周穆认真听着，方才无面所说的琴师刺杀九皇子一事，他当时也在现场。


    事后，月华庭与悬剑司联合出手，捣毁了命楼在圣都的一处城隍庙。


    月华庭副庭主，莫枭也被圣人调了回来，负责处理一部分这事情。


    他们大大小小战斗了上百次，主要集中在那一个月，现在早就结束了。


    不然，周穆也不至于“忘”了这件事，还敢到命楼来“买命”。


    至于月华庭和不老山的冲突，周穆与栾朔二人倒是不曾听说。


    无面见两人也是半点不知情，娓娓道来：“多年前，定南城还有月华庭。


    当时，月华庭在调查一个诡案时，与一个大寨发生了冲突。


    这场冲突持续了很久，双方差距悬殊，那个大寨没讨到好，但也没低头。


    毕竟，大寨的背后是整个南疆，他们并不惧怕这一只“强龙”。


    但是就在某一天，这个寨子出事了——被人屠灭，还放了一把火。


    而那个大寨的寨主，刚好是不老山六长老，何其奴的亲哥哥。


    于是，何其奴问罪月华庭，但他没有任何的证据，所以无人理会。


    之后有一天，月华庭被人夜袭，整个驻地无一活口，血流成河。


    官方的势力被灭，有心人从月华庭内找到了一些蛊虫，凶手直指不老山。


    所以，你们的副庭主，狂狮向天昭，因为此事一人亲临不老山问罪。


    不老山自然不承认，他直接杀向何其奴，不听‘辩解’，欲将之掌毙。


    但最后时刻，大祭司及时赶来了。


    那一战的结果，是向天昭败走南疆，朝廷的三大机构也在一夜之间全撤走了。


    而当事人何其奴身受重伤，十多年前便是六衍气境，至今仍无寸进。”


    无面说出了这一段秘辛，也难怪南疆会对月华庭抱有这么大的敌意。


    但是，这也不至于上逆生榜。


    “所以，当年那个寨子真是月华庭灭的？”


    栾朔问了一个已经不重要的问题。


    无面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不知道，也没人知道。


    但是，月华庭被灭，的确是不老山出的手——因为，他们死于金红线蛊。


    而金红线蛊，是不老山独有。”


    梁子已经结下，木已成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