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岁书》 第1章 贺岁书 作者:老草吃嫩牛  文案:  本书讲述了一堆倒霉蛋,一起扎堆修真的故事!以上!  内容标签:灵魂转换 怅然若失 随身空间 遥远星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薛润杨向子等等之类 ┃ 配角:羿丹陆乾等等之类 ┃ 其它 编辑评价:  修道之人易玉子穿越到了现代人薛润身上,机缘巧合下救了因为做皮肉生意得了一身病的杨向子。  本着报恩的心态杨向子拜了年龄比自己还小的薛润为师。  杨向子本以为只是跟着薛润学学医术,搞搞迷信活动,没成想竟然真的入了修道门派,只是这个门派暂时就只有他们师徒两人!  现代修真其实并不是难事,没事用功力种种盆景泡泡药浴炒炒股票,生活平实且惬意。  究竟现代修真还有什么新花样,让我们拭目以待……  谁说修真者就必须姿态飘逸,挥挥衣袖便得天下青睐?  谁说修真者就必须大气磅礴,百般装逼?  谁说修真者就非得在深山老林的犄角旮旯呆着,在现代化的都市里也一样能求得正道。  作者笔下的修真者可以用功力发电,可以制造出纯进水,可以对着电脑玩游戏,这样欢乐的修真令读者无限向往。  配角们同样也是活脱而平实,小小的贪,小小的八卦,小小的狡黠对文章来说更是锦上添花。    第1章    刚起先的时候,甘心等着一个人,那是一件妙事。这里头种种的爱意,会填满你等待的每个刻钟。又是欢喜,又是惶恐,随便想想心里就是满满的甜蜜。远远的见了那人从海棠坡上来,那心情,雀跃到不知道把四肢到底放在什么地方了。还是放在地下吧!就撂在地下,免得做出那么多手足无措的事情,被他看破内心,看低自己。  后来,好多年了,有几百年那么久,每次都是一个人站在海棠坡上等着的,有时候他忘记了,一直不来。还是傻傻的等,等到身上长了青苔,落了鸟窝。自己也不好意思提醒他说:“你怎么把我忘了呢?”他怕他烦了自己。  就那么傻傻的等着。开始还是觉得委屈的,后来搞明白一件事,在羿丹的眼睛里,易玉子从来就没那么重要过,心里才好受点。  易玉子第一次跟父亲去绿萝给羿丹过庆生的时候,他祖父给他卜了一卦。祖父几百年没摸那副乌龟壳了,虽说老头子一再说那是仙家宝贝。可是那副龟壳还是朽了,才拿出来摇了几下,便化为粉尘。祖父觉得那不是吉兆,决定面壁检讨自己的罪过,其实他就是犯懒,不想管事。  父亲带易玉子到绿萝山之后,指着被抱在母亲怀窝里,裹着尿布的羿丹说:“儿子,今后,那孩子就是你的对手。”三十多岁的易玉子看着那个小屁孩,心里有些憋闷。再之后,便对他多了一份关注。  羿丹一天天长大,开始,只是绿萝山的人围着他转,等他不到五十岁,成个妖孽开始,全世界便围着他。这时易玉子的心已经放不下他了。他悄悄的看着他长大,他看着他学会走路,看着他趴在树上拿着小棍子将凌雀的蛋蛋一个一个捅破了。开了灵智的凌雀在四下盘旋着悲泣,羿丹完全不觉得那是一份残忍。人家上百年才产一回蛋,只是高兴的过了火候,叫的声音大了,打搅到他入定。后来,绿萝山上连只麻雀都不会去作窝筑巢。  羿丹闯了大祸,第一次被他父亲打打的挺狠,他们山门成了唯一没有雀鸟筑巢的不毛不之地。他父亲用金蚕丝挽着的绳子吊起他来后,用皮鞭抽。  易玉子半夜起来,悄悄的绕过无数的禁咒,陷阱,机关,跑到绿萝山将他背出去。原本他想着把他拐回家,藏起来,虽然他都几十岁了,可是在修真界,他的岁数就是个孩子。家里也惯的无法无天,什么好东西都紧着他用。  羿丹说,再也不回来去了,他便满世界的陪着他任性。  羿丹开始反抗家里,开始反抗他的祖宗八辈。有时候,易玉子都不敢想自己跟着那家伙,到底把世界翻腾成了什么样子。他是个愚人,只会没声息的跟在他身后讨好。他跟他一起上山下海,到处折腾。羿丹的本事越来越大,朋友越来越多,开始只有他一个人为他服务,后来,世界上多了无数的家伙,甘心情愿的愿意被他驱使。随着他境界越来越高,慢慢的,他成了山门的希望,新一代的领袖。  羿丹那家伙长的多漂亮啊,易玉子这么认为着,他就如清晨起来,荷叶上的水滴儿,咕噜噜的,晶莹莹的,捏不住,握不下,热不得,冷不得,不敢碰,不敢摸,颤颤巍巍的对他,一不小心,他便乘风去了,不知道化成个什么物质,也许是身边的片桃花瓣,好不容易找到,轻轻的,风一吹,他又走了。  羿丹的世界很大,易玉子不过是那个世界的一粒沙。修真的人,讲究个自然,修炼的是个大自在。易玉子觉得自己能忍。可今天不成了,他坐在海棠坡,连续等了五天,只觉得身体越来越轻。这么多年了,这是第一次易玉子主动的找羿丹,但他忐忑着,始终无法确定,他是否会按时来。  揪下坡上一棵树上的绿叶,折个叶鹤,易玉子将那鹤儿放了出去。过了一会,海棠坡上远远的就飘来一阵酒香,那人晃晃悠悠的上来了,一见他,便开始变脸,虽然心下厌恶,依旧看在老交情的份上对他客气:“哥,你找我?”  易玉子仔细观察羿丹的脸色,还是那个样子,如玉一般温润细腻的颜色,怎么看都顺眼。羿丹被看的有些恼:“哥,大老远的把我喊来,就是盯着我看?!”  易玉子习惯的一呆,有些慌乱的解释:“并不是这样,上次你要大玄经,说你有些练的歪了。”他又仔细打量了一番:“你还好吧?”  羿丹猛想起,上次着急跟几位新交的朋友去一处传说中的禁地冒险。又怕易玉子罗嗦,他又不是自己父亲,总是管着他,这家伙像个鼻涕虫一样讨厌。所以他便随意撒了谎,悄悄吃了一点禁药,耍了小手段装病。  他知道,清灵源有本压箱底的宝贝叫《大玄经》,便随口说,只有那书中的里脉篇能救自己。这傻子听完,脸色大变转身便跑了,就凭着他分神期的修为,能被石头绊一跤!哎呀,这是……多么傻!  “哎,大哥比我清楚,不是很容易好的。我这也是乐一天是一天,我这人,就是能忍事,天塌了了吗,我才不怕,我有大哥呢。”羿丹倒是真的对《大玄经》感兴趣。  易玉子连忙从怀里掏出那本书双手奉给羿丹,一起送出的还有好几瓶难得的丹药,一边给,一边嘱咐:“虽都说《大玄经》好,可那毕竟只是传说,你练得时候还是要小心些,我听我祖父……”  “行了,行了,我知道。哥还是你对我好!”羿丹摆摆手,急急将那书放进怀里。那几瓶丹药他并不在意,他现在好东西有很多,还把他当当初的孩子哄吗?  “那……那你快去吧,别耽误了!”易玉子还是老样子,婆婆妈妈的。他叫羿丹快走,羿丹刚转身,他却又拉住他的袖子,只是痴痴地上下看他,这孩子都这么大了。  “羿丹,以后,别那么任性了。”易玉子想摸他的头,却被羿丹一巴掌扇开,有些不悦的说:“知……道了。”  看着羿丹慢慢离开,易玉子有些舍不得,却又放下许多心事。他有些愧疚,不是对羿丹,而是对家里。可是,清灵源的人,求的那份玄之又玄,妙之又妙的境界,不就是由自然开始的吗?就这么自自然然的去吧。  易玉子坐在那里,身下越来越空。他知道,自己就要消失了。清灵源的禁地,岂是随意进的,总要付出一些代价吧。  一阵风吹过,易玉子化成了无数的颗粒,最起先的时候,亮晶晶的,风一吹,散开了,化去了,被风吹走了……  很多年后,有位圣人将一种思想定位叫做“道”。他说,道是世界上最大最大的东西,万物依赖“道”而生,因无法形容,勉强将这个至大称呼为“道”。那真是一种非常玄妙的解释。  飘飞在世界每个角落的易玉子,一直拥有谋一份神智。可他不知道自己飞了,只是安安然然的入定了。说起来,修真的人,入定是最基础的功课,可是谁都不知道,也没办法想象这种最基本的修炼手段,可以将神识带到多远的地方。  有多远?在空的上面,世界未开始的地方。最起先,大家觉得混沌就挺远的,可是混沌只是说天地这样的境界。那个叫“道”的东西要比天大,要比空还空。在未形成这大千世界、森罗万象之前的之前,生命依附的那个星球所在的空间里,一切规则在“道”面前,如初生的孩子。无尽的世界没有“道”给予的五感,眼睛看不到,鼻子闻不到,耳朵听不到,皮肤触不到,心感应不到。那么,所谓无尽的黑便不可怕,只是无穷无尽,那无穷无尽不是恐惧,而是无穷的力量,力量产生法则,形成物质。物质不小心踏上轨道,开始碰撞,世界才开始形成了天地,有了后来。  易玉子看过《大玄经》,那书里是一位有天分的,勉强触摸到规则的祖先写的。他说:修真虽然是逆天的手段,但是却不是最正确的修炼方式。修真的目的是长生,可长生不用修炼它本身就存在。这种存在人们叫它生生不息,对于生生不息的解释,现实也许后世也只是针对某一物体,比如,自身,通过提炼自身的强度达到生生不息,但这是错误的。生生不息的最基本奥义其实很简单:“万物依赖‘道’而生,‘道’滋养万物,所以至大。有所求的物所谓长生,只是表面的生。真正的生是化为‘道’,它无质、无形、无味、无识、无觉,可它又无处不在。它从不索取,它从不馈赠,它只是顺应万物。于是,万物因它而生,应它而灭,周而复始,生生不息,乃为最真。”  时间,空间,地域,生命,乃至世界,这一切都是“道”给予的玄妙。易玉子知道它,所以不在意,只是四下运动,随处飘飞,渐渐的长久带走了很多东西,易玉子慢慢丰富起来,随自然而走,来来去去,只觉,玄之又玄,妙不可言。  又有一日,他飞到一处,见山峦起伏,世事变迁,有个新生命默默的坐在一处山坡上,盯着盛开的海棠花看了许久,后又拿出一瓶东西咽下。易玉子不知怎么的,突然灵识一动。他仿若看到父亲站在院子里拍着他的肩膀说:“阿玉,阿玉,清灵源能生存多少代呢阿父希望是可以长长久久的。阿父年纪大了,以后家就靠你了。”他的家,他的清灵源不见了吗?阿父一定很失望。这一有私欲,便不得了。无数易玉子的粒子从空的角落飞来,聚在一起转入那新皮囊,将易玉子与那叫薛润的男人紧紧的变成了一个人。    第2章    薛润的死,是因为失去了母亲,他七岁的时候,父亲跟着一个外省女人跑了。因为是上门女婿,别人看不起他,他也看不起自己。薛润的母亲过于霸道,压榨的那个本就没有什么勇气的男人,生生横生出一股子匪气来。一次争吵之后,他把家里所有的钱都卷走,捎带着还带着的还有对面酸菜鱼馆的端盘子少妇。  从小,薛润就是妈妈的好宝宝,特别乖,这一点根骨像他的父亲,别人三棍子敲不出闷屁,他爹十棍子都不出屁!薛润吗,大概一百棍子也不出屁!  薛润家在城市东北角,在这里原本生活了几村菜民,菜民顾名思义就是种菜的农民。早以前菜民多生活在都市的边缘,社会地位高于农民,低于市民。当然,这个衡量标准无有明文规定,靠的只是按照月收入,家里的布票,细粮票的尺度来衡量。没有市民赚的工资高,但是卖菜能拿月月换些活钱,又强过种粮食的农民。  八九年的时候,城市扩建,用了几村菜民的土地,一股脑的,几村菜民突然就变成了市民,只是失去了生存的倚仗,失去了土地。这几村人住在城市边,随着改革缓缓的就摸出了自己的生存方式,福村突然就变成了海纳百川的城内城。  薛润家是福村人,他的姥爷解放前是从河南逃难来的。后来,姥爷招赘给了姥姥做了上门女婿。他姥姥只生了一个女儿,嫌疼,便再也没要孩子。他姥爷一辈子受气不知道反抗。薛家是母系社会,因为没男人撑腰,便在生理,心理现象里剔除了女性的根骨,不再把自己当女人。  薛润六岁的时候,见过姥姥跟妈妈与一家有着七八个儿子的家庭打架。当时父亲很冷静,姥爷很冷静,一人抱着一捆葱在院里剥烂皮。剥完两个人很冷静的上了三轮驮了菜,绕过打架看热闹的人群去市里卖。姥姥跟妈妈一人舞着一把凶器(厨房的菜刀跟地里砍烂菜帮子的长菜刀),非常认真的跟对方砍,对方看上去身高马大,可是不敢豁出来,妈妈跟姥姥豁出来了,刀子将对方舞出了血,薛润站在大槐树下哇哇大哭,他妈妈在那里张牙舞爪的扯着嗓子跟对方叫板:“老娘今天就没想活!杀了你全家!老娘去你家门口吊死,去给你们抵命!”  邻居全家对生活深深的热爱,便服了软不跟疯子计较。他们让出三米的通道,薛润家把房子大大的,款款的盖在临街的地方,一通五间门面。虽然家里没几个人,可是房子一点都不比别人家的小,而且,还比别人家高三砖一瓦,灶台的烟筒也高出半米。前后院两栋楼,每栋三层合计二十八间屋子,还有个大庭院。据说拆迁有明文规定,三层以上不给算面积。  福村走出了自己的致富路,它所有的街巷,临街的房子,不临街的房子,都有了大用处。当城里人三代挤在一套房子里时,福村人随便那家最低都有几百平米,甚至上千平米的祖业房。没了土地,剩下一院大房子,便因地制宜的开旅店,麻将馆,桑拿间,洗头房,小作坊,黑工坊,算命馆,各种非法诊所治疗各种脏病,不卖药,兼职堕胎。还有,这天南地北,只要你知道的滋味,福村这几条老街你都你能找到正宗的小菜馆。  后来,薛润的爸爸跑了,姥爷,姥姥去世了,他妈妈把全部得心血便浇筑在他身上。生活的环境过于混乱,怕薛润学坏,薛润妈妈最爱说的话就是:“你要听话,乖乖呆在家里玩,咱家只是收房租也够你吃穿一辈子。”那婆娘一辈子,最爱做的事情就是看着儿子,一时一刻不叫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薛润是妈妈的乖宝宝,一直很听话,现在妈妈死了,他不知道该去那里?再听谁的话?  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去哪里年,该怎么读。和谁玩,在什么地段玩,不要跟谁说话,什么人信不过,薛润的妈妈太爱他,代替儿子思考,代替儿子跟人交际,代替儿子选择人生,他妈妈就是这么爱他。  大学毕业一年之后,薛润还在家里乖乖的打游戏,他妈妈不许他出门,一来,福村环境太乱,二来,薛润去那上班她妈都不放心。  突然到来的灾难,妈妈得了急性甲肝,一下子便撒手去了。二十三岁,家中无人做主,薛润不会自己生存,便生无可恋。这一点都不可笑,时下,多少独生子女,都是妈妈的好宝宝。  他跌跌撞撞的在表姨,表姨夫的帮助下给母亲办丧事,薛润像个傻子一样呆坐,人脸都认不全。这中间他的愚笨,逼迫的大家气急败坏的骂他无数次:“笨蛋,蠢货,傻子,你会干什么?除了吃,你还会干什么!”被嘲笑奚落的薛润无法理解,只是几天受了前二十三年没受过的冤屈的总和,妈妈又不能从地下跑出来开解他。于是,他便找出母亲以前的一瓶睡觉药,跑到附近的苍山坡上吃了下去。  易玉子坐在坡上睡了两天,没办法,他暂时控制不了这幅躯壳。这两天他解读了一个乖宝宝的短暂二十三年,他对现代社会很好奇,但是对薛润这个人……他觉得这人能活到现在那就是个奇迹。现在,人们已经不靠修真便可以在天上飞,水里游。社会否定了易玉子曾生存的环境,而且在这个新世界仿若他的社会从未出现过一般,连半段文字记载都没有。易玉子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生活在原来的星球,只能顶着薛润的壳子继续活着。  两天后,易玉子慢悠悠的回到了福村,一路走来,自街头的古槐开始,每当遇到本村的妇女同志,不分年龄,都忽略年龄的同情他,安慰他,叫他别难过,要好好活着。也是,薛润姥姥家在福村不知道活了多少代了,人气还是有的。再加上薛润长的一副清俊嫩白的样儿,颇受一些中老年妇女的照顾。  回到家,薛润寻着记忆请了唯一可以帮助他的表姨全家。他们将后院欠房租,前几天气到他痛哭的外地赖客都撵了出去,就此关闭了家里的旅馆,薛润没有去想今后该怎么办,他更多的时间是坐在电脑前,按照前身的记忆仔细的探究这个世界,这个崭新的社会规则。  福村的旅馆现象是城市的一个缩影。住在繁华区的大酒店,随便一个标间,一天就要二三百。福村这里的旅馆却不会这样。村民把家里的房子隔成一间半,一间半的标准间样式,里面的装修虽然档次没酒店高,可是配置却是一样的。电视,浴室,单人席梦思,样样不缺,一个月才五百块钱的房租。有的配置低点,三百就能住一个月。  旅馆关了,大锅炉停了,请了工人将家里的大庭院一分为二修了隔墙。前院那栋楼,一楼有三家饭店,一家是烤肉馆,一家是十五元随便吃火锅,还有一家是拉面店。二楼是网吧,至于三楼便租给了几家外来的饭店老板做了住屋。一年下来,前院房租能拿七八万,在这个城市来说,是真的够吃够用了,当然这是指在郊区。要知道,坐郊区路边那几路车四十分钟进城里,在繁华区,房子全卖了也换不来高尚区的一套住宅。薛润妈省吃俭用的,也给他存了一大笔钱,有百十多万。易玉子搞不懂薛润为什么要自杀,这不是还有出路吗?这孩子实在是过于无语欲求了。易玉子觉得他比自己还适合修真。  做完家里的杂事,表姨表姨夫对薛润还是不放心,便一再嘱咐,看好门,谁也别信。有事就打电话问那边该怎么处理。总归他们不会叫别人欺负了他。薛润一直点头,气的表姨一直用手指抵住他的额头唠叨。薛润的姨夫卢小波在街道办是个主任,向来消息很灵通。临走的时候,他悄悄的说:“后院最好把院子都盖成屋子连起来,这边被房地产商相中了。能算面积的地方都不要放过。”如今,姨家也在动工。他们两家离得不远,十三条巷子的距离。  在薛润的记忆里,七岁起,街上就谣传要拆迁。这么多年了,每次消息都便宜了建材商,搞得这村头的屋子越来越变态,有一家老户,硬生生在原本的五间房上不变地基的基础上,改建出了六层楼,还没住热乎,地基不稳,楼塌了。幸亏只是新房,只是死了那老户两口子加一对小外甥。这时当年闹得很大,政府专门派了人来管理,这才好一些。  表姨看他依旧很傻,忍住丈夫的白眼,就又加了几句:“小润,姨跟你说,今后,凡是对你说要发大财的,这些不要信。凡是对你说,要先出一点钱铺路的事儿,也不要信。凡是跟你借钱的,一个子儿也不许借。凡是来家里说你妈妈欠了他们的你就叫他们去法院。这街头乱,有人递给你香烟千万别接,谁知道里面有什么。有女人敲门,你别开,这街头没什么好女人。你要好奇,姨找人给你相亲,你家条件这么好。街头的麻将馆,千万别去,都是骗人的……”  薛润笑了,特诚恳:“姨,我妈每天都要说一次的,你又帮她接上了。”  表姨眼泪哗啦啦的:“不成你跟我回去住。”  薛润摇头:“我看家还是可以的,前院住客动不动的就乱改建,还偷电,总是要看着的。”  “听这话是懂事多了,可这些你哪里懂?”表姨舍不得,姨夫有些生气:“他没妈了,不懂也得懂,不然过几年是给他找媳妇,还是给他找个妈!”  表姨,表姨夫骑着自行车走了,薛润关闭起门户。这新皮底子不好,他压根不动弹。好在童贞还在,打基础还来得及。现如今,易玉子对修炼这种事是一通百通的。所以只是按照记忆,找出一套《太上混元》先练着。有个好基础很重要,倒也不是想把这薛润练得能飞升了。易玉子只是归于自然,随缘了才帮这身体练练,毕竟,人得有个倚仗,不然明儿院子里跳个贼进来,他也没妈妈可以找。  薛润把自己关在家里一关就是两个月,就连前院火锅店的老板娘非要把自己侄女介绍给他,他都不开门。后来家里的确有了些麻烦事。村里有赖子上门说跟家里有经济纠葛。薛润不开门,叫他们自去法院。他们在门口闹了几次,薛润报了一回警,事情弄清楚之后,便没人上门招惹了。  转眼三月过去,元旦那会,薛润靠着强大的精神力跟经验,拉的这幅小身板筑基成功,他身上清灵了起来。以前看不到的东西,慢慢也可以看到了,比如植物的灵气。薛润现在可以在早上从植物身上拉出灵气吸入,再从身上散发出植物喜欢的气体循环回去。这是一笔好买卖,植物与他都不亏,大概,全星球也就薛润一个人这样想修炼了。不靠灵石,药物练功,薛润如今倒是走出一条新路来。  三个月,不长不短的时间,薛润走出家门,偶尔也会在早上与傍晚出去溜达一下,一来二去的耳边常能得到一些具有福村世界观的闲话。就像半夜九点之后,莲花巷街边私营旅馆那边有人做那种买卖,有男有女的,十分不要脸,大冬天穿着露脐装满大街炫。  薛润对莲花巷那个地方是很回避的,有事非要路过,也远远地绕开。偏偏很多人都认识他,知道他愚,便会从巷子里跳出来,故意拉他,一旦捉弄到他,那些人就会哈哈大笑。后来,表姨去那家旅馆闹了一场,据说带着表哥,表姐打了谁,那些家伙便老实了。  这一日傍晚,薛润还像往常一般,远远的回避着莲花巷走着,心思一动,扭脸竟在街边发现一人。这人三十岁靠上的岁数,长的倒是很漂亮。可惜没保养好,一身上等的灵气根骨正慢慢的被现实吞噬。哎,这是这个年代,要是赶着他们那个年代,这么好的苗子,早被那个山头的宗族长捡回家,宝贝一般的对待起来了。  薛润停下脚,看住了。也许是感觉到有人在看他,那人扭过头,看看薛润,竟冲他笑笑后打招呼:“小老板!”  他脸色并不好,瘦巴巴的浑身没有四两肉。穿着一件黑灰色的羽绒衣,嘴角叼着香烟,脚上的皮鞋上都是雪化后的朽泥。  薛润眨巴下眼睛,脑袋里翻来覆去的回忆,确定不认识此人。  “天晚了,回去吧!这边不安全。”那人挺温和的劝着,分明当他是个小孩子。  薛润冲他点点头,转身离开,你就是灵根再好,托生错了年代,那也就是个站街的命数。这人心肠倒是不错的。薛润想着心事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看到那人跟着一个中老年进了莲花巷。  那之后很多次的在这个时间段,天色半黑不白的模糊点里,薛润会遇到那男人,那人的情况越来越不好,腮边越来越凹,最后竟有了死气。薛润不想干涉,只是觉得略微遗憾,那么聪慧的天份,可惜了,他身上还得了脏病。哎……  这人站在街边的时候,并不与人争抢买卖,男人跟女人不同,做生意手段也不强烈。偶尔出现纠纷,薛润看到那人总是退让的。他像是受过好的教育,每次看到薛润,都是温和的点头,看天色太晚了,还劝他早些回家。  薛润有自己的想法,他与这人缘分未到,还不急。  转眼,复生第一年,元旦跟洋节年一起悄然而至,小巷的各种庶民优惠,从十一月底就开始了,过节这天晚上,薛润给自己买了两瓶啤酒,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尝鲜儿。  冷不叮的,大量警车的警报声突然从院子外传来,薛润站在二楼拐角的通道窗户上向外看。嘿!这一条街的警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列了阵势,将所有的巷子口都堵了。  街上一片吵吵,不停有一队队的倒霉鬼被拉出来,塞进警车后面的囚栏里。原本这里面没薛润什么事儿,可没过多一会,院子里的大铁门的电铃被人按得叮咚作响。薛润探出头,看到几个警察站在院门口,他们身后带着一个佝偻着身躯的人。    第3章 第3章 可现在,这里随便什么都是宝啊!好歹也是有了徒儿的了,薛润又想起自己那个徒儿,心里还是美滋滋的,两辈子的第一个徒弟。要是父亲还活着肯定会高兴,他长进了,知道为家里打算了。徒儿有着多么好的天份啊,性子也好,和和软软的,天生就像清灵源的人。  农庄外,三四十棵果树连成了片,树上的果子熟透了便自落下,却不结苗。这篱笆上有阵势,若不然这果树多少代一茬茬的冒,这千丝草盖的小茅屋绝对存不下来。  小茅屋有三间半的样子,推开正中这间,这墙上挂着的人像挂画便入了眼。哎?怎么是个道姑呢?薛润长长地叹息了下,他家以前也有很多师姐师妹,那些女人活的太久,研究男人比研究术法还有心,个顶个的将男人看的透彻。女道姑啊,有时候办起事比男人还要绝。  薛润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会这画中人,又看了下摆放在正堂的几块灵位,便确定这茅屋里本是住着一位洪太山的后裔。薛润不懂得近代修真史。其实,这洪太山是了不得的大世家,在很多年前,成为洪太山的弟子,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美事。这屋子的主人,大概是这一派的那一旁系,不然不会这么寒酸,她也许是遇到了什么事儿,来此处避难。总之,在薛润眼里,这里着实是寒酸到了顶。  看看这堂屋,地上的草垫子,只是用一般有静心效果的草编织的。他撇撇嘴,伸手摘下画,将桌面上的排位一起拢了来到院子里,念了一个法决取了火,烧了这主人最后的印记,他来了,这地儿就是他的了。  待那画卷跟牌位化成灰,一块锦绢露了出来。薛润向天翻个大白眼,嘀咕到:“又是这一套!”  捡起锦绢,抖抖干净,薛润看都不看的将它塞进怀里,给徒弟拿去练着玩吧,人家藏了那么深,想来东西不坏,当然,养性子的心法还是他来教,他自认清灵源的心法,是世界上最好的。  推开堂屋右边的门,是一件卧室,有床,床上的丝绸铺盖什么的都还在,靠窗户边有个梳妆台,拉开那些小抽屉尽是一些钗环玉佩。那些小首饰有些功能,虽不堪大用,也比他两手空空的强。  有几个佩饰,却有一些储物功能,内有几十平米的面积,穷兮兮的一点家当没装。薛润没客气,随手便把这里打劫了,连床上的铺盖都没剩。  堂屋左边那间是个丹房,有个炉鼎倒着,鼎里一些没练成的药渣散了出来。看样子这里的主人走的很急,不小心还绊倒了炉鼎。屋子三面墙便均是一些药柜,随手打开,炒好的,晾干的,煮熟的,处理好的各色药物还算全也没坏,这是最幸运的事儿了。薛润没动这屋子,毕竟在福村开炉制丹有些不现实。  出了茅屋,薛润在地里采了一些药物回去给徒儿洗髓,自己也需要洗洗,吃吃,临走又把院子里的果树采摘了一下,把一处不紧要的聚灵阵拆开搬走,这一看就是新手摆的,只摆五处聚灵法阵这里就尽够了,多了就是浪费材料。  今晚算是小有收获,薛润走的时候,把门口的阵法又加了几处,今后错非他那个年份的高人来这里才能进来,便是来了,也得必是研究专业阵法的人才能解开禁咒进来,虽大材小用。可是这满院子上千年的药材,再找找可就难了。  离开苍山,薛润一路心情很好,回到家里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厨房里,吸油烟机的声音轰隆隆响着,杨向子在做早饭。  薛润心里得意,像小孩子得到玩具一般的打开门帘,对着屋里扎着围裙正在打鸡蛋的杨向子笑着说:“一会,来我屋里。”  杨向子做好饭,用围裙擦干手,撩开帘子进了薛润的屋,一声进屋,便呆了。  原本这卧室里,有床,有书桌,有电脑,有衣柜,现在这里空空的。一眼看去,正墙上挂着一快白布疑是前老板娘住院的床单。白布上拿钢笔绘了一个人像,穿着的那是古代的衣服吧?显然,小老板没有什么美术天分,那人物画的面目模模糊糊,大约有些像孔子?也许他是李时珍。  屋子中间,一个旧沙发靠着白布墙。沙发侧面,放着一个小茶几,几上摆着一碗倒好的热茶还冒着热气。沙发前,有块圆形的草垫子放着,这种圆形的垫子,以前杨向子在乡下见过,农村老太太喜欢盘腿坐在上面捻线。  薛润大款款的坐在沙发上,右手的大拇指上赫然有一块钢笔漏水儿的痕迹。  杨向子对着空气咳嗽:“小老板,您这是做什么?”  薛润撇嘴,耐着性子指着面前的草垫子,认真的说:“跪下。”  杨向子不愿意跪,这个时代的人把给别人跪下,当成被侮辱。他又想起这几天收徒的事儿,学习就学习呗,小老板怎么搞这一套。这不是封建迷信吗?  见杨向子不想跪,薛润很不满意,可是也理解。他耍了一个小手段,凭空指使着那杯茶从茶几上浮起来,飞到杨向子手里。  这下玩大了,杨向子吓到了,四下看看,并没有机关,于是目瞪口呆,在他的脑袋里,这个叫特异功能,也许外星人会有这个本事,科幻片最基本的外星人技能就是这个。  他接过茶,傻乎乎的看着薛润。  薛润又看看面前的草垫说:“跪吧!以后你就学这个。”真是憋气,第一次收徒,还搞得这么不乐意。  杨向子迷迷糊糊的跪下,觉得自己疯了或者是在做梦。他傻兮兮的奉了茶,那边又教唆他:“喊师傅。”  “师师……傅。”实在别扭啊!  喝了徒弟茶,薛润从怀里很大方的取出一块玉佩(女用),提着上面的丝线递给徒弟说:“乖。”  杨向子噗的一声乐了,薛润也乐了。  他们笑完,薛润没有叫杨向子起来,倒是很现代的解释了下:“其实吧,世界大了,很多事儿解释不清,你看的那本书里,人们飞天遁地的,不是也很畅快?”  “飞天遁地不难吧,坐飞机什么的……”杨向子回嘴。  那确实啊,薛润假装听不到。  “师傅我来自清灵源,虽说现在老家没人了,门派也不知道哪里去了,一些本事还是有的,如今这现世,物质其实挺贫乏的。可是,既然收徒了,我还是会好好教你,你也要好好学。咱这派门规跟电视剧里那些武侠片里大侠们守的规矩差不多。可是也没那么多贪官污吏给你杀,人家法院会生气的,抢衙门买卖的事儿自古不能干。  保家卫国的事儿也跟咱师徒没啥关系,如今人家开着飞机丢导弹打,你做个好公民就成,其他的就交给法律,嗯……这个时代不需要咱们。所以啊,咱就剩下传承这个简单任务了。”  杨向子想了会儿,抬脸看着小老板那张年轻的嫩脸,整个思维接受不能。薛润倒是无所谓,只是又从怀里掏出一块锦绢,那绢帛上密密麻麻的有几千古代字儿。他挺不要脸的对徒弟说:“这是一些基础的功法,招式,至于心法就别练上面的,我口述给你就成。”  杨向子点头,双手接了,看这绢布却是有些年头的古董,可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古代字儿,他一句都看不懂,这次倒是信了。泼天大的馅饼砸下来,他又有些迷茫了,怎么一下子就成了出家人了?不知道他那里来的出家人这个解释?  美美的继续喝徒弟茶,薛润心里想着怎么教徒弟的事儿。杨向子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说:“师傅,咱这派可有戒律要守,忌讳吃什么?做早课在什么时候?那书里写的主人公,是容纳许多派才修炼成神功的,咱这个派,拜那路神……还有这些字我不认识,我是理科生。”  薛润实在懒得解释,于是不理他。这点误会,被杨向子带了很久。在之后的日子里,他一直以出家人自居,慈悲为怀,圣父无比。    第5章    “徒弟,生命不息练功不止,我要是你就赶紧起来勤学苦练,报效国家!”  “师傅,现在半夜一点,励志书那些词儿别乱用。”  “这就对了,对于我们来说,日月精华一样重要。”  “好吧。”  杨向子艰难的爬起来,在院子里仰面看月亮,他看过一本书,妖怪才吸月亮的精华吧师傅又在身后唠叨,这几天他总是唠叨。  “坐下,不对不对,不要仰着脑袋像个傻瓜一样对着月亮呆看,不对!不是叫你散发诗情。盘膝,对,五心朝天……”  “这样?”  “没错,坐下……缓缓的呼吸,吸收精华,把那些精华送入经脉,缓缓地……缓缓地……”  “徒弟,徒弟,一日之计在于晨!”  “师傅,我得去睡觉!”  “睡觉?睡觉干什么?”  “那我去做饭。”  “做饭干什么?”  “昨天您不许睡觉,今天饭都不许我们吃了。恕我失礼,师傅,我们就是不睡觉,不吃饭,也成不了神仙,真的,不出三天,先是我去医院,接着就得是您,我们去了没什么,问题是谁给咱们送饭?现在是正月,别给医生添麻烦。”  “这是辟谷,每个修行者都要走的道路。”  “屁股?”  “辟谷……bi gu,辟谷!”  “秕谷?麦子的皮?不许吃饭,以后改吃麦子皮?我奶奶拿麦子皮做过枕头,说起来,那个没有荞麦皮好,会有尖尖的东西出来,这是我小时候在老家的一件事了,当时全家都吓坏了,每个人早上起来,脸上都有长长的几道抓痕!你知道的师傅,乡下都迷信的……说起来,师傅?你确定这不是迷信?”  “徒弟?”  “在。”  “你去睡觉吧……或者吃饭,随便你了。”  薛润收了徒弟,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给了这个孩子。可惜,那个孩子当他是师傅的哥哥。虽然这个逻辑有些混乱,除了不爱出门,现在家里其实是徒弟在管。至于师傅,他每天有一千种念头,偶尔也讲一些得道大乘的故事引诱徒弟,至于教学计划,那压根是没有,基本是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  杨向子对自己的小师傅感情很深,像亲人那样,最起码,他对他的一切要求,在不出人命的情况下,基本是逆来顺受。当然,要是少吃一些那样的黑丸子就更好了,他肠胃很久之前就坏了,稍微不注意就跑茅拉稀,这几天几乎就把厕所当成了家。那种黑丸子,很奇怪的,每颗都有小鹌鹑蛋大,吞咽很困难。有一次不小心掉到地上一颗,它还会弹起来。  是真的弹起来,能有一尺多高呢。  他还是吃了,最怕师傅每次都睁着一双无辜的短路眼睛,充满情感的看着他。  薛润这几天他去了好几次秘境,开了炉子,练家传的基础丹药,《益气养元丹》还有《扶元剂》,还有一些浴药合剂用来给徒弟洗髓。  杨向子这几天很忙,除了收拾家做饭,就是抱着一块绢发愁,他是理科生,这些古文对他来复杂如甲骨文,别说理解,大部分字儿都不认识。他每读一句,就要去薛润那里问问,薛润性子好,也给问烦了。有一次,气的还拿筷子敲他的脑袋。  “愚物!”杨向子跟他处的久了,心理半点不占便宜,虽然年纪在那摆着,偏偏这位比他懂得多,张嘴就是教育他的话。时间久了,奴性过去,却露了早就忘记的鲜活气。  “师傅,不要拿古文欺负理科生。”挺委屈的捂着脑袋。  “现在的学校,尽学些没用的。”没搭理徒弟的抱怨,却夹起一筷子蘑菇放进他的碗里吩咐:“慢慢来,不急的。别剩饭……”  杨向子拿着最后五块钱,找了一家旧书店买了一本古今字的书研读,第二天早上起来,钱包放在桌子上,里面多了五张一百元。杨向子捻着钞票,怪委屈的,躲在卫生间哭了一场。  “五百就哭成这样,给你五千是不是要哭的死过去!”薛润突然出现隔着门笑话他。  “说……什么呢!”杨向子郁闷的拧了一泡鼻涕,继续在卫生间里哭。  正月十五,薛润砍了两棵大果树,箍成木桶放在里屋里。  这天开始,丸药少了,但是一天八个小时泡澡,那也不好受啊!  街面上今儿那是锣鼓喧天,鼓乐齐鸣。杨向子跟薛润在卧室泡药浴,师徒两便那么光光的躺在浴桶里,舒服的靠在桶壁上,顺嘴聊闲话,偶尔也八卦,看着科教频道八卦。  “师傅,你知道吗,在历史上的1955年,有辆从纽约起飞的飞机失踪,35年后,这些人回到家里,他们的孩子老婆都老了,可那些人还年轻。”  “这很正常徒弟,那群人先是去修真,当了三十五年外门弟子,后来因为不合格,都被退货了。”  “上期节目啊,他们说有个叫亚丁湾的地方,有个时空隧道,可以穿越时空,做时空旅行。”  “徒弟,高手从不留痕迹,随时可以穿越时空,那是个低手,以后别学他。”  “师傅……那些就只是电视节目,我们讨论的都是未解之谜,能不把这些事情跟您那些事儿挂钩吗?”  “徒弟,任何事都要遵循大道,道悟了一切都有解释。”  “……那要师傅这样说,1711年西班牙还丢了四千名士兵呢,怎么解释?来,师傅解释!就拿您那个逻辑解释!”杨向子很愤怒,从浴桶里站起来吼。  师傅只是风轻云淡的瞥了他一眼,摆摆手:“你先坐下,鸟要藏起来,着凉可不好。”  杨向子立刻坐下,气的拍了两下水,师傅在他耳朵边叨叨:“你这就不公平了,那凭啥电视上动不动就出个什么师傅,大师,高人,对自然现象能解释,对婚姻现象能解释,对社会现象能解释?一切事物皆能套上宗教理论。啊,他们解释完不算,还威胁人,什么,不慈悲要被报应,什么这是命中注定的,这是因果。许他们对现实解释,师傅我解释个不解之谜就不行?徒弟你不公平。”  杨向子张嘴想说话,但是师傅不给他机会:“干嘛生气,门派有大有小啊,带走他们的一定是个大门派,啧啧,四千人呢,灵谷不知道费多少,还带走一群鬼子,还是西班牙鬼子,带去养牛了吧?他们除了会养牛,还会干啥……”  杨向子不在插话,师傅没话找话。  “徒弟,你怎么不爱出门呢。”  “……师傅,我名声不好,出去被认出来,会连累您。”  “连累我?我跟他们不熟,他们能来家里烦躁?还是能将我赶出村落?他们能停了咱家的水电煤气?还是能将我们送进监狱,谁家都有日子,别把自己想的太重要,该出去就出去呗。”  “师……师傅。”三十多了,叫个小孩做师傅,忒无奈。  这边倒是洋洋得意,泡着药浴浑身舒坦,懒洋洋的回答:“嗯?”  “劳宫在那?”  “手上。”  “曲折呢?”  “……还是手上。”  “关池?”  薛润不吭气了。  一场药浴下来,师徒两的身上起了一层层的白浮皮。就着莲蓬整整冲了一个多小时才剥干净,出来候身上就像煮鸡蛋的青一般细滑,身子那叫个轻,如羽毛一般,感觉百脉畅通,仿若初生一般新鲜。 第5章 杨向子啼笑皆非的离开书房,去了客厅,打开财经频道看了起来,没多一会,师傅又再哇哇乱叫:“徒弟,还有点卡吗,这个妹妹说借她几张,她明天还!”  “骗子,别理她!”徒弟愤怒,什么时候加的妹妹,明儿给师傅删了。    第7章    时光对修炼者来说,是非常快速的,师徒俩在城市的边缘安安静静的生活,两年飞速而过。这两年,发生许多事情,一件是杨向子把秘境外的山地收购了,盖了一座植物园。  还有就是,徒弟跟师傅的境界越来越远,修炼这玩意有事不看天分,经验比天份重要。薛润有的东西,杨向子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他的境界升的很慢,师傅随身跟着,上等丹药养着,两年了,才堪堪旋照中期。大概是因为没什么血海深沉激励他去报复,他自己本人倒是不着急,该干什么干什么。  这年的初春,院子里那颗大桃花树开的特别漂亮,枝叶都透过墙,盖了半条便道。早晨起来的时候,顾太太敲门,给自己学美术的外孙女要了几枝画画儿:“哎呀,害你少吃不少桃子。”  “不缺这几个桃子,您只管来。”杨向子的脾气还是这么好。  老太太抱着桃花,探头探脑的想进屋,这次杨向子可不好说话了,只是不吭气的假装看桃树,老太太只好抱着桃花枝出门。  今儿早上,客人特别多,一开门的,小区保安带着几位警官便远远的过来了。  “杨先生,有几位警官找您。”小保安强压着好奇给大声介绍。  杨向子不由生气,便瞥了他一眼,小保安左右看看,看不少邻居往这边瞅,忙讪讪的跟那几位笑笑:“这就是您们打听的杨向子先生。”说完,落荒而逃。  三位警官笑眯眯走过来,热情的跟他握手,单从这方面来说,算是态度十分好的,杨向子能从他们的口音里分辨出,这是朝阳市人。  “杨向子先生?”看到杨向子面相年轻,细皮嫩肉的样子,对方有些摸不透的试探。  “是,我是杨向子。”杨向子回答。  他们拿出证件,杨向子认真的看了下,果然就是朝阳来的。自从经历过那件事,杨向子打心眼里讨厌公家人。  “有事?”杨向子直接站在家门口问。  带头的老警官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杨向子:“是,有件案子跟您有些牵连,还有关于九年前时代集团的一些事情,有些问题我们也需要重新核实。”  顾太太回了家,又牵着她家斑点狗,远远的冲着这来了,杨向子只好让开门请他们进屋。  几位警官走得很慢,看到院子里长的相当精致的各类盆景倒是大加赞赏了一下。杨向子不吭气没心思跟他们拉家常,只默默地跟着。  三位警官进了屋,心里对杨向子现在的生活水准估摸了一下。看人家住的,用的,身上穿的,家里摆的,皆是奢侈物。他们刚才到了小区门口已经惊讶了一次了,现在进来便又是一次惊讶。杨向子生活的环境比他们想象当中的好百倍不止。  几人正在感叹,打了一夜游戏的薛润,塔拉着拖鞋从里屋走出来,他看下杨向子,杨向子冲他笑:“没事的,都是过去的事儿,他们要了解一下。”  薛润点点头,也不看那几位警官,很无所谓的扭身去了家里的厨房,不久端了一大包爆米花出来又上楼去了。这几位大概知道杨向子过去是个那个,他们互相看了一眼,便心领神会,直接给薛润定了位置。  薛润坐在书房,仔细听客厅那边声音,警察与杨向子的交谈声不紧不慢的传来。  “杨先生的生活环境非常好。”  “还成吧。”  “这家整的多有品位,他们说这边的房子能值三百多万呢。”  “说你们来的正事,我住什么地儿不归你们管辖。”  “嘿!呵呵,这不是闲聊吗?”  “……”  “咳……恩恩……我们找了您很久,这几年您没有个固定住处,从劳改单位出来就失踪了。我们这还是托了上层部门的关系,最近才从银行调出资料找到您的,一年半了,这件事结束,我们也可以休假了。”  “别绕弯子了,你们说吧,我知道的决不隐瞒。”  文件的翻动声,警察的解释声。  “一年半之前,朝阳市伊登县的几个农民从一处废弃的机井里挖出一具无名男尸。经调查,这具男尸是失踪七年的时代公司的会计师秦桐。”  “秦桐死了!?”  “是的,到今年该是第九年,他家里就可怜了,老父老母无人赡养,妻子走了,还留了个女儿今年十三岁,辍学了。”  “我跟秦桐,打交道的时间不多,他是属于分公司的总会计,归陆坤管。对于他的死,怕是没有什么线索给你们,你们可以去找陆坤。”  “杨先生安心,我们调查了秦桐消失的最后一天,那天他是跟时代公司的副董事长陆坤一起出去的,我们找到陆坤。开始陆坤也拒不承认,直到我们拿出了证据。  秦桐跟陆坤原有着极为不正常的关系,在他尸体旁边,我们还找到了银行的保险箱钥匙,我们打开保险箱后,找到几笔洗黑钱的证据,挪用公款的证据,还有一个日记本。这些证据都是对陆坤不利的,可对您是有利的。当年,有几份文件上都是您的签字,可是,那些文件的装订形式是有问题的。当年,您一直保持沉默,公诉机关最后也因为证据不足问题,未深究。现在看来,这些却是陆坤指使秦桐做的。  所以陆坤有理由杀死秦桐,并潜逃在外。去年我们根据秦桐留下的证据,逮捕了陆坤。陆坤后来交代,那天他跟秦桐出去后,遇到了你。你们一起离开,在朝阳市郊区的老公寓里,争吵了一夜。是这样吗?”  杨向子沉默。  “杨先生,陆坤说,那夜,他威胁你,说是假如你不抗下时代公司那笔烂账。那么时代公司的股票就会崩盘,集团上下几千名员工就会失业。他当时拿出几份证据,其中还有他的哥哥……时代公司董事长陆乾提供的。据他说,那晚你很激动,给他哥哥还打了电话,但是他哥哥陆乾对你表示失望,并不愿意相信你。  九年前,我们逮捕你的时候,你也是一直保持沉默,我们靠着时代公司法务部提供的证据批捕你的。后来检察院,法院都是根据这些证据对你审判量刑。虽后来时代公司提出不要求经济赔偿。你的量刑才那么轻。可是,当时法庭判决的罚金刑,有八十万。当时出这笔钱的是陆坤的哥哥陆乾。我们在调查秦桐案时,陆乾说,这些年你一直还着那笔钱。最后一笔,是两年前的十二月九号,金额是人民币五百块。距离八十万还差三百元。那之后你就没消息了,情况是这样吗?”  杨向子沉默。  屋子里气氛很闷,那位老警官开口:“杨先生,假如最后这晚情况属实,那么陆坤就不是杀害秦桐的凶手。那天早上你是四点半离开的,凌晨五点,你回到家后被警察逮捕。而这天早上六点半,陆坤已经上了去法国的飞机,一去五年。而秦桐的尸体,距离郊区的老公寓两百七十公里的农村被发现的。一个小时,他无法穿越从机场到县城的合计三百多公里的路程,这之间还有杀人埋尸的时间。  你是在国内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陆坤现在还在看守所,面对人命官司,他只好说出那晚的真相。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九年前你的金融诈骗案,就是冤案。而陆坤正是当时提供那些假证的人……”声音停顿了一会,老警官的声音有些沉重:“杨先生,我们需要你的证词,当年陆乾诬陷你,你需要清洗自己。对于秦桐的家人来说,对于秦桐来说,我们都要给个交代。还有陆坤,他需要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我们知道,你肯定不愿为他作证。可是面对法律,我们需要一份你的供词,给活着的,死去的一个交代。”  杨向子没有回答警察的问题,他就像很多年前一样,保持了沉默。警察一直坐到中午,杨向子说,他要先找律师谈谈,警察没办法之后离开,表示过几天还会来,请杨向子好好想想。  杨向子在秦桐案中是个特殊人物,他与陆乾有私怨,他的供词对也好,不对也好,都有特殊的说法。在法律上取信度也是特殊的。他证明陆乾无辜,会被法庭很大程度取信,他说没看到陆乾,法庭反倒会思考下。因为,他与陆乾有旧怨。但是无论如何,杨向子是唯一能救陆坤的人,这一点不容质疑。  警察离开后,薛润下了楼坐到徒弟对面,他不理解现代社会的恩恩怨怨的处理方式,也不能对徒弟说,谁对不住你,一刀过去,恩怨全消。他就坐在他徒弟的对面,关心的看着他。  杨向子呆坐了一会,双手将叉着头发,将脑袋揉成了鸟窝,一边揉一边叹息:“师傅,怎么办,我挺高兴的。”  “你高兴就好。”薛润以徒弟的利益为主。  “看到仇人倒霉,我是如此的身心愉快……呵呵。”杨向子站起来,伸伸懒腰:“我去买点好吃的,咱晚上庆祝。”  薛润点点头:“好,一起庆祝,随你高兴。”  晚上,徒弟烤了一只鸡,烧了几个菜,还买了一瓶红酒。  徒弟拿着水晶杯帮他倒了半杯酒,坐到他对面汇报自己的想法:“师傅,我不想作证。”  师傅无所谓:“那就不做。”  徒弟陷入深深的回忆当中:“我跟陆乾,是大学认识的。他家有钱,我家贫寒这是原罪。再加上我们不正常,就受了很多磨难。那时候陆乾就像个大山,什么事情找到都能解决,我很依赖他,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  师傅点点头:“以后,你依赖师傅就可以了。”  徒弟很乖巧:“恩,我也是这么想的。”  师傅将红酒一饮而尽,吧嗒下嘴巴,觉得味道一般,徒弟那么说他倒是很高兴,便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徒弟心里有很多话,也不管师傅,便在那里唠叨,一边叨叨一边哭。  “……我父亲是个小干部,在县城里有些面子。我家里兄弟姐妹三个,我是老大,下面有弟弟妹妹。我妈妈在国企上班,也是个干部。所以,我父亲总觉得我家是干部家庭,平时教育我们的时候,最多的时候就会说,你们不要丢我的脸,可我到底是丢了我爸的脸,为这我爸差点没打折我的腿。”  薛润无法想象,时代不同,他们那个时代其实还是很宽容的,城乡离得远,窝在深山老林里做点什么,皇帝老子也管不着。  “我爸跟我断绝了关系,当时我觉得天都塌了。人活着依赖的就是关系,血缘的,社会的。当年,我都想死,也确实颓废的自杀过,我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的生活,也不知道如何走下去。陆乾那时也不好过,他妈那时候总是找我的麻烦。要是不是陆乾护着我,现在我就是个拐子……陆乾毕业后,跟我一起创业。时代公司就是这样来的,师傅知道时代公司吗?”  薛润点头:“广告上有,卖窗户的。”  “是建材啊师傅,你就像个古代人。”  “我本来……我来自古代你信吗?”  “师傅,那种解释听不懂啊。”  “……徒弟,你喝多了。”  徒弟脸颊红扑扑的,才不管师傅怎么说,大概是压抑了很久了。  “后来我们成功了,陆乾的妈妈又是慈母了,父亲又是慈父了,弟弟,亲戚都来家里走亲戚,关心爱护我们。时代公司突然就成了陆家的企业。我没什么的,有陆乾就够了。  人有了钱,奋斗完了,难免会注意生活质量。我这个县城来的小子,能懂什么是生活呢,没有家人,我难免刻薄,我找不到朋友,陆乾就是一切,是啊,我缠的他太紧,他烦了,烦了你就跟我说啊!大家好聚好散啊!你都不知道她妈用什么语气说我,‘不就是图几个钱,要多少说个数,我们陆家给得起’以前陆乾还向着我的。但是……人就怕但是对吧!  都说我不好,他信了。可诈骗呢?帮人洗黑钱?师傅,其实我曾经胆小如鼠,我敢吗?可他就信了,他就信了!他觉得我在报复他,报复他爱上了别人。这是什么道理……那就是贱人,我终于明白了,我为贱人服务了那么多年,管吃管喝还不落好,好人我不做了!我他妈的从此做个坏人,要做头顶长疮脚底流脓的坏人……”  “在他面前,我总是没办法思考!喜欢他就成了短处了,他总能控制我!”徒弟趴在那里唠叨。  薛润停了手,呆呆坐着。  “他说东,我就不敢往西,他病了,我比自己生病还要难受,我恨不得把全世界给他,只要他心里装着我一个人就够了……”  薛润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饮下。  “可他的心里,偏偏全世界都有,就是没有我,看见我就烦,甭管以前有多少困苦,多么大的情谊,现在都成短处,他总觉得我在那那些事要挟他,我没有……”  徒弟又哭又叫的闹腾了几个小时,师傅决定今后不许他碰酒,实在是酒品差了一点,这酒量也不成。  这一晚,守着徒弟安静的打坐,薛润恍恍惚惚的,感觉自己能清楚的看到呼吸间,自己体内的一些杂质能被思觉控制,那些堵塞的,不太宽的脉络,他能按照自己的想法一点一点的拓宽,一点一点的将杂质排除出去。  自从重新修炼,天雷一次没来。他仿若进入其他流派,什么:旋照、开光、融合、心动、灵寂、元婴、出窍、分神、合体、渡劫、大乘……在他这里好像都感受不到。就如禾苗种植在奇怪的地里,时间是他控制的,长成什么样子也随他所想。倒是徒弟,做什么都是中规中矩,该遇到什么就遇到什么。有时候他想把自己的想法传授给徒弟,可没办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清楚,毕竟千万年的流浪,他思想的强大已经超越了这个星系任何一位修真者。  问题是还是修真吗?他在修什么,长生吗他不在乎。有一点是没想到的,徒弟今晚打开了锁,却是他受益了?难道自己的心里也有一把锁吗?那把锁开了吗?薛润茫然。  第二天一大早,家里的门铃缓慢的响起。徒弟还在呼呼大睡,薛润只好去开门。  门口站着三个人,前面两位六十来岁,搭档久了就长成了夫妻相,一看就难逗,后面这位三十上下养尊处优,样子是蛮帅气的,只是目光不够亮气坦率,气运大概到此为止。  以他们站着的方式来看是以这位中老年女士为主的。这女人,盘着精干的头,带着有银链子的精致眼镜。脸上皱纹不少,眼袋耷拉着。虽然她极力维持着自己的尊严,可是精神状态一片灰蒙蒙的。  “请问,这是杨向子的家吗?”她的丈夫带着一丝亲近的样子走过来问。  “这是我家。”薛润实话实说。  “那,杨向子是住在这里吗?”王玉芹矜持的扶下眼镜腿。  有的人,天生身上就插着几把利刃,不管她穿多少名牌,做什么样子的打扮。任何人只要看到这类人就会立刻起了防御状态,觉得她身上的开了锋的刃随时都会刺过来。王玉芹就是这种人,她就是为了叫别人不愉快才来到这个世界的。  “你们是谁?”薛润明知故问,特意看下陆乾,虽然这家伙人模狗样,但是配自己徒弟,还是差远了。  陆炳桥怕自己妻子又犯了刻薄病,拉了一下老伴的衣袖,陪着笑走到薛润面前说:“我们找杨向子,以前向子在我家住过。你去告诉他,他陆叔叔,陆阿姨来了。”  薛润翻白眼,想回手关门,这群人不用给他们什么脸。徒弟却从屋里一边穿外套,一边向外走,他走到薛润身边小声说:“师傅,这些人很烦,我带他们走。”  薛润笑笑:“没事,师傅不怕麻烦。”  杨向子摇头:“不是,我不愿意他们进咱家。”  那确实。  陆乾呆呆的看着杨向子,杨向子比九年前分别的时候还年轻,还漂亮。时光就像停顿一般,或者说那是一种倒流。他像是杨向子,又不像是,他从自己身边走过,看都不看他一眼。  “走吧,我跟你们出去说。”杨向子对王玉芹说。  “先不急,我们打朝阳带了一些土产。”陆炳桥连忙吩咐司机开了后备箱取礼品。  “不用,我们家不要你们的东西。”杨向子阻止。  “你看你这孩子,叔叔知道你有气,但是,东西先放下,怎么出气,随便你,陆乾就在那里,我们绝对不护着他。当然大家都是糊涂,陆坤……哎,那孩子可怜了,他儿子才一岁半,还没见过爸爸呢。”陆炳桥唠叨着,非要放下成堆的高档营养品。 第7章 “师傅,人家自己愿意,你就别乱评价了。”杨向子对师傅煞风景的本事早就麻木了。自打从家里出来,身心愉快,要不是师傅总是煞风景他诗歌都能大约做出几首。  五月底,边境区孟县姜山附近,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夹杂着暴雨,席卷了近四十公里左右的地段。这场风暴是气象部门没有预测出来的,在有关部门的档案里,它有个代号叫“虐海”。没有归到天气档案,却归到某个特殊档案里去了。  暴雨切断公路,几条交通要道的路口,全部被有关部门封闭的干净。虽这几条道并不是通往重要旅游景区的要道。可是依旧有很多游人、路人被滞留在各路口的加油站,收费站,甚至一些道路边的民居内。  谢宝,皮嘉铭,赵涵司就是其中的倒霉蛋之三。这三人,原本是帝都的混的不错的某个派系的子弟。大学毕业后,比不得有出息的去浪费一辈子抢一条板凳。几个人便一起小打小闹的做起生意。他们在帝都不算是什么纨绔子弟,其实吧,纨绔这个词汇看怎么说了。最起码,他们自己对自己有一番解释:他们做事是有道理的,是善良的。关于纨绔,那是家里老爷子气急了,看他们吃的,穿的,用的太奢侈硬给扣得帽子。那些老头,就恨不得他们每天住在茅屋,啃窝头才是好孩子。  这月他们几个本来说好去阿拉斯加的,可巧有一个哥在香格里拉结婚。参加完婚礼,谢宝他们看没事干,就自己驾着车,顺着公路自驾游。没成想,算是倒霉催的,今儿这场大暴雨来的太突然,道路也封了。本来赵涵司想打电话回去找找人,放他们过去。皮嘉铭说的好,屁大点事情,裹什么乱。谁知道那边是那路大军,绕来绕去的欠人这份人情不值当。  这三人一向以皮嘉铭马首是瞻,所以便在路边停了车,老老实实的在路边一处农家餐馆停了下来。他们来得早,人家老板帮着合了几个桌子,铺了新单子,还炖了农家菜给他们吃。谢宝吃饱了基本就不怎么胡闹,只是端着一块西瓜,看着前面的地段叹息。  “哥,这事不正常。”  是啊,绝对不正常。从这家农家饭店,到被封的路口,前后最多一千米左右。那边飞沙走石,暴雨加石头。可石头只在那边飞,这边倒是有大雨,可雨水也不正常,像是附近有上千喷水车,将喷头对着空中注雨一般。  “吃你的吧,那么多话。”皮嘉铭笑着奚落他,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知道别去探究,这才是保身之道。没看那边吗,戒严的官兵都上的是真枪实弹,这时候耍大牌,那是找死呢。  天色越来越晚,雨却越来越大。小农家饭店的大门再次被人敲开。这家老板自称是少数民族,号称最是热情好客,他开了门,大声喊到:“哎呀呀,没地方的了,好多人的了。桌子上都是人的了!”  外面人给了一张红票子,老板立刻说:“快进来啊,外面那么大的雨,会感冒啊!哎呀,我们最好客了!”  皮嘉铭无声的仰天笑,谢宝对着地上吐了口吐沫。  此刻,天色已然昏黑,小饭店屋顶几十瓦的小破灯泡亮着,顺着风雨莫名的还微晃。  赵涵司将背部靠着墙,双手插在裤兜里,双脚放置在饭店的饭桌上,表情很无聊的盯着这两位驴友看。  没错,这两人穿着冲锋衣裤,带着宽檐帽,背着大背包。十足的驴客打扮。赵涵司撇下嘴,对于没事找事,每天自己找罪受的这些人来说,他是看不起的。他管这个叫得瑟。  进来这两人,正是杨向子跟薛润。没办法,有人开着直升机在附近的小林子飞来飞去的戒严,他们被迫出来了。倒不是害怕对方,实在是不喜欢招惹麻烦。  小店老板娘穿着一身不知道那路民族的服装,笑嘻嘻的说外星话。杨向子一直摇头,好心的老板说:“她说饭钱要加倍啊,路堵了,进不得镇子进货,住下的话要算住宿费啊!”  杨向子只好又给了三百块:“您随意做点,我们不是很饿。不会住的,一会雨停了我们就走。”  老板觉得很遗憾,很确定的说:“这么大,不会停,哎呀,不骗你啊,我们最好客了……”  杨向子不想跟他罗嗦,扭头帮自己师傅卸下掩人耳目的包包,打开包包,取了两套干净的衣裤递给师傅,叫他去后面换。  戒严的山脉那边,忽有红光亮起,谢宝他们一起扎在窗户前看,谢宝还叨叨呢:“呦,看呐,森林大火!不应该啊,这么大的雨。”他身边的赵涵司悄悄桶下他胳膊,冲后面努努嘴。  那两个驴友已经换了干爽的衣服,这屋里又热又闷的,他们就只着同一款的黑色运动背心,冲锋服的上衣都捆在腰上。这幅打扮倒是没什么,主要是这两个人生的十分漂亮,皮肤都是一水嫩白,完全不像驴友们那般黑红沧桑,五官都是精致秀气的那型。其实吗,他们这幅摸样应该穿着考究纯白的休闲,放那个音乐厅弹弹钢琴,平时找个温暖的窗户,读读书,吸引下小妹妹,喝个咖啡玩个情调什么的。  谢宝撇嘴,他最讨厌这样的人了,走到那里,遇到这样的他都想踹上几脚,打上几拳,也说不清楚是因为什么。  老板端来了竹筒饭,山野菜。薛润夹了几筷子便不吃了,味道实在不好。杨向子看他不吃,从包包里拿了一包小核桃给他磨牙。  “打哪里来啊?”谢宝闲不住,一直看那边的红光忒没意思,就过来闲聊。  杨向子拿着老板家的暖壶正给运动水壶里灌水,这附近的山泉是非常甜的。见人家打招呼,他放下水壶笑笑回答:“正梁市。”  “哦,正梁市,那里不错,当地的苍山很有名,以前我去过,没玩尽兴。”谢宝坐到了薛润对面。  “恩,现在去也不晚,现在季节正好,雪化了,树绿了,一年到头,就这会子最干净了。”杨向子赶忙接话,他师父说话有时候很奇怪,与现实生活略有不搭。  “呦,不愧是到处走的,形容个东西怪有诗意的。”谢宝表示遗憾。  “那有,我们家就住在苍山脚下。”杨向子好脾气的拿自己的套杯给他倒了一杯水。  “驴客哈,我特羡慕你们,每天吃饱了,到处游览祖国的山山水水,这叫什么?这叫高质量的生活方式,我们就不成,一天到晚为点破事那里都去不了,忙死了!”谢宝挺好奇的看看他们的装备。  “瞧您说的,怎么活不是活,而且我们也不是驴友。”薛润很认真的澄清,还递给谢宝两个小核桃。  “那你们这是?进山盗墓的?啊……哈哈!”谢宝接过核桃,掰开了吃,说闲话。  “盗墓也不来这边啊,这边缘之地从历史上来讲也不出什么名人,也没什么大国,这边没什么可以挖掘的价值。我们是农民,花农,进山呢,就是找一些珍惜的花木桩材,回去做盆景用,就混口饭吃,违法的事情我们可不敢做。”杨向子也打着哈哈。  谢宝:“呦,盆景啊,这个我知道。我老爷子有两盆,一盆是黄杨,一盆叫什么鸡爪械。那盆鸡爪械养了快二十年,有人出九万,我爷爷吐他一脸吐沫。平时宝贝一样,都不许我们碰。”他说完,想起什么,取出手机,翻了一会,找了一张照片给杨向子看:“这是另外一盆,九万那盆的没照,看花,别看人!那边上是我家表妹。”  杨向子接过去看,真心的夸奖:“这是珍珠黄杨,这块石头也好,灵璧石。我家有两块,没你家这个型好。看你家这盆,能看出老爷子是个大脾气人,属于那种处事不拘一格,刚劲潇洒的做派。老爷子经历了很多事呢,看这些角修剪的甚是狂野自在,很有个人风格在里面,我是中意不拘流派的养法的,盆景呢,就是自己的画布,想怎么就怎么,就该是这样的养法……”  谢宝惊讶了,那边的皮嘉铭跟赵思涵也收了注意力往这边看。谢宝他爷爷,早年外号疯子!出了名的大脾气人,老一辈子的人说起人谢老爷子,都说他拿得起,放得下,想得开,是个相当受欢迎的人物,就算是退下来了,依旧每年有大把人上门看望。  “这看看盆景就能看出来性格?”谢宝觉得有趣,掂了椅子往前挪下,也不管人家薛润愿意不,伸手就从人家袋子里取了几个核桃,一边掰,一边胡说八道:“以后,你摆个卦摊子,给人盆景算命。也不错啊!”  皮嘉铭走过来,从后面给了他一巴掌:“少瞎说了。”说完,他从口袋取出名片夹抽了一张,递给杨向子。薛润进屋嘴巴就没闲着一直吃,就像个小孩子,所以,人家只看到杨向子了,就没把他当回事。  杨向子接过名片,挺抱歉的:“是皮先生啊,您看,我没这个。”他说的是名片。  “没事的。”皮嘉铭也坐下来,许是太寂寞,帝都的皮大公子竟然开始进入扯闲篇状态。当然,皮公子聊天的态度也是骄傲的。没办法,人的气质来源于权利,钱包,庞大的关系网以及面子。对于新认识的人他迫切的需要展示这点,以求得到最高的地位。当然,这种行为是生活习惯,倒不是他故意为之。皮嘉铭不是个坏人,甚至在圈子里口碑是很好的那一型。  谢宝跟薛润吃核桃吃的很欢脱,决定回家也多买点磨牙。皮嘉铭跟杨向子随意聊。杨向子的知识面很广的,以前就不说,经历也坎坷。现在呢,因为“修行”性子更是儒雅温润知进退。这一来二去的,倒是引得皮嘉铭想交他这个朋友了。  “以后,到了帝都,就给我们几个打电话,我们是地主,别的没有,那里有好吃的好玩的门清。别跟我们客气啊。”赵思涵瞎哈拉着。  “恩,你们到正梁玩,我们也一样,喜欢盆景的话,就家去搬几盆,放书房案头,吸个新鲜气儿。”杨向子也随意应酬着。  这边正谈的愉快,山坳那边突然一声巨响,接着大地剧烈的都抖动起来。杨向子的反应跟屋里其他人截然不同,别人奔着向外跑,他扭头看自己师傅。  薛润咬核桃,咔嚓一个,四分五裂。    第10章    人的一生,经历很多事,幼年,青年直至死亡。施洋漂浮在空中,距离对他来说并不存在,于是他心魂欢悦,当然,最初跟着这两个人的时候蛮开心的,直到这刻,即便是灵魂状态,他也无法接受现在目睹着的这件事。  这边,有上百活生生的人,手拿古代的文物,互相丢来丢去,满地大坑,飞沙走石,能想到的自然元素,犬夜叉他爹到此客串等等非自然现象皆在此处皆可以找到,看了一会没找到导演摄像机,确定真实。  这边,他跟着那两个人,竟然看到了自己的三个老板,可以说有缘千里来相会吗?不是该死的他们指派自己发着高烧来开车,自己能这样吗?  施洋来回蹦飘着,一连串问题从嘴巴里问出来,没人能回答,只有那个咬核桃咬的很欢脱的小子看着他在的这个方向,偶尔吐核桃皮还穿过他的身体。  就在今天之前,薛润认为自己是唯一的。然后,今天早上,有个全光的魂魄系人猿泰山,在自己脑袋顶荡着秋千,“呦呼……!”这样喊着从头顶飞过以后,他随即改变了对这个世界的看法。  这孩子以为自己看不到他,提着鸟在自己周围溜达来溜达去,他玩的很开心,甚至他单足点在杨向子头顶,做各种悟空远望的动作。他其实是才进入假死的生魂,若四十八小时之内不去管他,他就真的死掉了。有件事很有趣,这孩子有份执着,好像割舍不下什么事情似的,那股强大的怨念拉着魂魄破体而出。  薛润一直有一种来自传承的责任感,当然,感觉孤独也是其中的一种情绪,令其时常蹉叹,辗转反复。  好吧,他看到修真者还是很高兴的。打这雨下起来,那边红光开始冒的时候。他便自在了,舒坦了,薛润清楚,他不寂寞了。那边的雨水是有人布阵,那边的红光也是,属火系法术。那股子燃烧低劣符纸朱砂的味道,大风大雨的阻挡不住一股臭气扑面而来,这人世间黑狗血都不那么纯洁了,弥漫着一股子劣质狗粮的味道。  薛润用手挠挠下巴,心里叹息,一般决斗,又不是捉鬼,洒什么狗血啊!  从气流上来说,雨虽大,火却是属于纯阳的真火,这个有来头了,职业炼丹的淬火,用来打架?简直胡闹!  一群未有筑基期的修真小朋友,打个群架,你就好好打,念出来干嘛?  “风墙十八翻!”  这是打麻将的!  “青龙三式!”  这是武侠故事看多了的。  “看我真君火!”  这是烧锅炉的。  要不说现在的人聪明,一帮孩子,练着不知道哪里学来的方式,游走之间,却见章法,照样整出来元婴期的大阵势,轰的那边到处是坑!看这雨水下的,方圆几十里,这叫瓢泼。  “这事不对呀哥哥,咱走吧,多大雨,多危险也得走。”谢宝语气里带着惊惧。  以上是普通人的正常反应。  “做梦呢!做梦呢……”  以上是某个灵魂的自然反应。  能不害怕吗?这边地震一样晃悠,那边劈里啪啦,又是火球,又是一条一条的银色水龙一样的外星生物?在那边旋转,还配乐呢……那简直是鼓乐齐鸣!  薛润撇嘴,拿乐器做灵器的人他见过很多,但是合奏的这么热闹的也是第一次听到。这节奏一般是靠山屯子过年,就差个老太太扭秧歌了,再挂几千头响鞭,就齐活了,可以过年了。  皮嘉铭也有些怕,拿出电话,上面一点信号都没。  地板又震动了几下,老板跟老板娘一起跑到这边,老板娘怀里还抱着个小娃,身后跟了俩。皆是一脸惊恐,先是嘴巴里说着一串一串的民族语。老板不知道从那里拽了两块雨布,背着一个大包裹,带着一家子往外跑,这都没跑出去几步呢,看到皮嘉铭他们那辆四驱动运动车,便又折回来,用标准的普通话,指着外面的车喊:“哥们快走,我知道小路……!”  他正喊,谢宝也喊起来了:“人啊!!!!!!!!”  没错,人,许多人,飞人!  生存于现代社会,社会,学校会教会你许多东西,相信科学也是其中一最重要的常识。你看,虽然都上月球了,也的确能在天上飞了,那些能解释,叫科学!可现在着天空就解释不清了。  十几位穿着现代运动衣的年轻人,脚踩着各式各样的玩意。有宝剑,玉板,还有丝绸一样的东西,就在这小农家店的屋顶盘旋。说来也怪,那些雨水顺下来,碰到他们便转个弯,流别处去了。  杨向子也会飞,他有一把简易飞剑,起先的时候他在家里也玩的不亦乐乎,后来因为没观众,也就没意思了。这飞,也得飞给谁看不是。  当然,薛润不希望杨向子拿出那把门百叶做的飞剑,太丢人了。  杨向子一个人背起两个大包,跟薛润走到门外看热闹,他看了一会后,突然冒了一句话:“一会儿吧,会有黑衣人拿着手电筒过来。”  薛润不懂,扭脸看他。杨向子将背包网上扥了下:“照你一下,你就失忆了。”  皮嘉铭他们本来挺紧张的,愣是给说乐了。  “这次没白来,出门的时候我就做了个梦,梦见我在天上飞。”赵思涵振振有词。  别人耻笑他,他很愤怒:“真的,真的啊,老皮你忘了,我出门还跟你们说了。”  皮嘉铭没给他脸:“你是说了,你说你梦到公司倒闭,你从楼上跳下来了。”  赵思涵忒没意思:“那不是,跳下来也得飞一会吗。对吧!”  踩在法器上的那群人,看着地下的人犹如在看一群蝼蚁。他们并不理会,带着集体优越感,便只是盘旋了一会,向着远处山坳的红光飞去。  蝼蚁目送神仙飞走,皮嘉铭上了车,隔着玻璃对薛润他俩喊:“走吧!带你们一起。”  薛润用手指指那边,几辆武警的越野车快速的开过来。皮嘉铭只好熄了火,点了一根烟叹息:“真来啊。”  半个小时后,这一屋子人扎堆在了一处野战帐篷里,没人理,没人管。  “以我的经验来说,一会来一辆车,给咱们拉郊区翻砂子去。”谢宝振振有词。  “得了吧,你以为你是盲流呢。”赵思涵用脚踩谢宝,谢宝大叫了一声。“那都是些什么人啊。”谢宝揉着脚叹息。  “我知道啊。”一直没说话的薛润突然冒了一句,一屋子人看他。  薛润有些小羞涩,他低着头从行李里拽出一本书《金仙翱翔记》,他举着这本书很认真的解释:“那些人就是传说里的仙人,修真者。知道吧,那群人属于特殊的部队,什么第五了,龙组啊,尖刀什么的,这都是不凡的名字。这些人就是打那里来的,今天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对付外星人,假如没有外星人,也许是鬼子!”  “哦!”大家一口同声,一起点头。  然后皮嘉铭问了句:“那,他们来做什么,我是说来这里。”  “你等等。”薛润开始翻书:“找到了,就是这里。”他指着那几行字念了起来:“……那法阵外面,七帮八派的人都聚在此处,共商破阵之法。这处遗址是大家一起开拓出来的,自然有了法器,宝物也要共同分配。可是,找到遗址出的力量不均……因此上,因此(此处加重语气)他们便在门口以比武的形式斗了起来,以输赢的方式决定战利品……”念完,薛润对大家点点头,很认真的分析:“事情就是这样,能有上万件灵器!”这句书里没写。  杨向子无声的仰天笑,难得他最近一直感情抑郁,这么笑还是第一次。屋子里的人愣了一会,全苦中作乐,一起跟着大笑。 第9章 “那不是……白天你没刨树根吗?你没发现这附近的树根特别容易控制吗……”薛润红口白牙说假话。  师徒两人唠叨着,一直到午夜两点多,李国平从皮嘉铭的帐篷里出来,便回去找了早就等候在他临时办公室的毕烈耀与姬玉岚。  “呦,李大主任呐,总算审查完了,我们可以见到人了?”姬玉岚一向嘴巴里没好话。  李国平很醋这个女人,一来,她是“真恒会”的联络人,二来,二十三年前他是办公室秘书的时候,就跟姬玉岚打交道,那时候她就这个样子,媚里媚气,十八九岁小姑娘的样子,那时候他觉得这是小妹妹,他不跟她计较。  这都快二十年了,她还这个样子。说话,穿衣,做派都这样,再叫她小妹子,心里打寒颤。  “得了妹子,我这不是身不由己吗。我拿死工资的,出点事,老婆孩子喝西北风全,你们也……算是体制内的人,要多多理解啊!哈哈!”  姬玉岚立刻高兴了,收回脚,样子乖乖甜美的看着李国平,李国平立刻扭脸看毕烈耀。  毕烈耀客气的笑:“也是我们内部没协调好,今天这事本不该出,这边会相应的对他们做出处罚的。咱这片不早就签署了协议吗,算是禁地,那些小家伙不懂规矩,给您们添麻烦了。”  “太客气了,其实没多大事儿,这里距离禁地这不是还有几十里地吗,当然,我会跟上面说的。”该提条件的时候,李国平不会客气。  如今,修真界与外界关系良好,但是中间依旧有一扇模糊的界限。修真界是早就有的,不依附于任何政府,只与合作于掌权的政府,这也是上千年来的惯例。李国平是军方的联络人,当然毕烈耀的“真恒会”对外也属《特勤处》四科,就是专用于联络现世的修真界的联络人。说白了就是好处均分,坏事吗,互相推诿的那么一处地方,这在那个朝代都一样。  他们三人说说笑笑的,一起来到薛润与杨向子的帐篷外,半夜两点,还故意装的很有礼貌的样子,在帐篷外客气的问:“两位师兄,不打搅吧?”  “请进。”杨向子打开门帘,先是好奇的打量这两位修真者,走在前面这男人,二十多岁,他一眼就能瞧出,此人身体是淬炼过的,重新塑成的,那么他的境界一定胎息已成,灵识内敛,不骄不躁之境。后面这一位女性,十七八岁,样子比电影上着了装的明星还要漂亮,境界虽不高,可是师傅说了,修真门派千万种,有时候境界不论高低,要看家里的手段。当然,这只是杨向子粗粗一掠,只是看下,便笑眯眯的请他们进去。  “大半夜的,打搅师兄清修了。”姬玉岚很认真的施了个古礼。李国平很惊讶的看着她,这么多年了,这女人很少这么有礼貌的,她向来理所当然的目中无人。  毕烈耀也很认真的施礼:“不知前辈的山门开在何处,可有老院的名号?不是故意探究,只是害怕乱了渊源,搅了辈分,那就失礼了。”  于是,李国平纠结了,这是穿越了吧?  没办法,这两个人看不出薛润与杨向子的修为,心里着实下了一跳。于是便把他们当成隐世世家,稍微试探下。  薛润茫然,他们那时候可没这规矩,杨向子看了一眼师傅,想起自己那块锦绢上却有一些江湖切口般的记载,便笑笑接过卡子去,回礼道:“家谱记载,传始于混沌,二传于洪道天君,开山门于室屋山,门悬眉匾,曰“洪太山”,因有祖训一直山内清修,怕是与师兄并无渊源,家中只有薄微小技,练个丹药,养个花草,混下日月,并不是什么开山大宗,怕是与师兄们并无渊源。”  薛润顿时对自己徒弟无限崇拜,这个是什么时候学会的?他没教啊?  这是一场无法解释的误会,原本薛润的修炼方式便于他派不同,在别派的观察方式的窥视下,自然什么都看不出来。误会就这样产生了,人类最基本的区别方式,当别人的拳头比你大的时候,先讨好再探底。  “不知师兄如今是什么境了,我竟看不出?”毕烈耀再次问询。  “可不敢妄称师兄,我们洪太山的修炼方式与你们不同,皆是以丹途入道,心境比体修要重,并不以斗技见长,这些年,灵药,灵植已经灭绝多种,家门……呵,算是没落,只求个勉强传承。”杨向子很客气虚虚实实。  毕烈耀想了下,便点点头笑着说:“确实有过这样的门派,明初的时候仿若还参与过俗世,跟着造反来着,洪太山原是跟着陈友谅的,后来江山易主,他们自己也内斗不止,明末的时候便没落了。我记得那是个小山门,丹药确实不错的,只可惜现在资源贫乏,丹门很多……”  “是这样?”姬玉岚瞥了薛润一眼。  “嗯,就像打网游,你们是战斗系,我们洪太山是辅助系,小门小派而已。”杨向子细心解释,倒是第一次知道家里那小秘境原是有些来历的。  “哧!”一个站在帐篷口的士兵乐了起来。屋子里的人都笑了,气氛轻松了很多。  毕烈耀从背包里取出一张大地图打开,那副地图将国内的省份城市化成两种颜色,一种蓝色,一种黄色,他指着地图解释:“因为两位是未曾登记的修行者,所以我们还是先行登记,发下证件,唔……”他思考了下,笑笑:“就给你们先放到杂修,若将来有所成,就去真恒会报备下。”这一锤子,便定了阶级。  李国平若有所思,抬脸看了下低着头的毕烈耀,这家伙才真正是个阴人。  “证件?!”杨向子很敏感。  毕烈耀点点头,理所当然:“对啊,就是个规矩……你多大?”  “三十四岁。”  “家里可有洞府?别误会,若是没有,以后入了真恒会,也许会给你们份上一处灵气旺盛的。”  “这个确是没有的,到不敢想那么大。”  姬玉岚娇笑起来,放松的在座位上一坐,艳红色的高跟鞋连着一条雪白,粉嫩的大腿便上了桌子。杨向子有些生气,这女子变脸怎么变得这么快,这也太市侩了!  “我说呢,原来不是看不出来,而是根本没境界。小弟弟,你说吧,你们长这幅摸样,还在江湖上四处横走。”她瞅着杨向子的裤裆处,暧昧的伸出舌头舔了上嘴唇一下:“你师父没教过你们吗?没自保能力,就离老前辈们远点,跟姐姐吧,看你根骨还不错……”她扭脸看下看手心的薛润,便挺无耻的用下巴点点他说:“你弟弟也不错,姐姐给你介绍个老前辈,人家就喜欢这样的,当然好处少不了你的。”  倒不是说姬玉岚是个邪派的人,她们山门自古便是与别派双修的,所以对这些男男女女之事,并没多在意,本性使然。当然你情我愿也是基本的,看到长得漂亮的也稀罕,便随意逗了一逗,并无恶意,只是习惯。其实就是杨向子愿意,她也未必愿意,一个小丹门能有多大好处?  杨向子却特生气,他扭脸看李国平。强抢民男你没看见啊!解!放!军!叔叔!  李国平扭脸看帐篷外,他们不干涉别国内政。    第12章    从杨向子跟姬玉岚嘴巴上拧起来,李国平便和同僚上自动离开帐篷,走的远远,那里面的人不是正常人,属人民内部矛盾,与他们无关,那些个个都是非人类,牵连到就不好了。  帐篷内部摇晃了几下,有冰凌脆响的声音,地面凸起,仿若有蛇在脚下快速的游动……  没一会,姬玉岚便从帐篷里飞了出来,这营地正扎在热带雨林的大树堆里,参天大树到处都是,姬玉岚飞出去后,那些树木便如拧麻花一般的自动攀爬出来,拧在一起,变成一座小屋子。姬玉岚在里面点火放炮,乒乒乓乓的干了半天,那树木的皮儿都没掉半块,没办法她在里面开始怒骂。  “放老娘出去!”  作为一个十九岁便入了开光后期的天才,姬玉岚还没吃过这样的亏,这么些年了李国平也第一次见到不给“真恒会”脸面的修真者。  毕烈耀有些意外,瞅了一眼杨向子,并未为姬玉岚出头,虽是搭档,大家派别不同,私下真没什么交情。修真界就是这样,利益第一,拳头第二,交情?几百岁活下来,什么情都得靠后。  他拨拉下地图上的冰碴碴,继续忙自己的事儿,姬玉岚就爱干这事,把人冻得跟个雕塑一般展览显示她多有本事。抓瞎了吧!万物都有个相生相克的道理,这是赶巧了?正好洪太山克制“赫连宫”?  “杂修里野路子出身的人很多,刚开始的时候,那些人觉得自己是超人,难免有些目中无人,不懂规矩。”毕烈耀没抬头,好像在说别的事情。  “规矩?你定的?”薛润问他。  “我怎么会有这种本事,我是好心,那些说规矩腐朽啊,必须打破啊,说制度严苛的人,最后都死了,要是我……”  他抬眼看着薛润,带着一丝老前辈的语气劝:“以前我认识一个人,大学生,无意得了机缘,他天份好,手里有几分本事,便开始目中无人,每天都在代表他不知道的东西,惩罚惩罚这个,抑制抑制那个,打破打破这个,当然,年轻嘛,他热血,这可以理解,他最不该……”毕烈耀停下口,按照规矩,薛润该问他:“最不该什么啊?”他也好接下去……  薛润特无辜的眨巴眼睛看着他,就是不开口。  毕烈耀失笑:“你不问他现在如何了吗?”  “我不问,你也不要说,我想我明白你要说什么。”薛润侧脸看下自己的徒弟,用眼神安慰了他一下后扭脸对毕烈耀说:“我们无所求,以前不会求你们,今后依旧不会。所以,那些不该,那些你要劝阻的事情,就收回去吧。”  毕烈耀嘴巴张张,轻轻的摇头,然后像任何事情没发生一般的笑眯眯的继续解释起来:“标注了蓝色的城市,是有修真者住的城市。黄色便是没有,今天开始二位便会领取特殊证件,我们会为你们定时交纳各种补助,像是什么养老之类的,每个月也有个基础工薪,不多,几万块。够个零花儿饮茶的钱。相对而言呢,你们的城市便会纳入诸位保护范畴。  大意是你们享受社会福利,那么就要尽社会义务。今后正梁对吧,嗯,正梁市有什么无法解决的特案,求助到两位。那么你们也必须伸出援手。这事呢,是当初修真界跟现世权力机构签署的协议。咱呢,都得按规矩走。虽然修真的确是为了打破规则而存在的职业。当然,我们禁止修真者内讧,这个惩罚是十分严酷的,看过变形金刚吧,扔到深海监狱一辈子别出来。您别笑,真有那样的地方……”  说完,毕烈耀又加了句:“其实,想给地球人做点事挺难的,大部分事情他们自己能处理的很好,你们别捣乱,他们就高兴了。当然我对不找麻烦人,我是会喜欢,像你说的,无所求了,那就最好了。”  毕烈耀快速的介绍完,接着拿出两份表格给他们填写:“那个,洪太山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杨向子奇怪的看着他。  毕烈耀笑笑:“炼丹,炼器,驱鬼,布阵……每派的特色不同。修行本身就是花大钱的事情。一块三厘米的下等灵石现在的价格是二十五万,有价无市。要是有些特色,做一些互助的服务,那么……换些钱,过日子吗,大家各取所需,有好丹药,丹方我们是收购的。”  杨向子取过两份表开始填,一边填一边笑着说:“恩……我会养盆景,这个算不算?”  毕烈耀笑了:“当然算,谁家没有药田,宝树。要是真的能帮着处理下,有太多的事情求着各位了。”  把表格递给毕烈耀,杨向子点点头:“成,能帮上的一定帮。但是如果我们不愿意,你们也不能强求。”  毕烈耀不在意:“怎么会,你们不做,自然有人做,世界大着呢,有本事的人谁会像我们这样受苦受累。打搅了,以后有机会,大家合作。”  没有像修真界那般施礼,毕烈耀伸出手与他俩握了一下离开。他不认同这两个人,不知道怎么了,他有种违和感。这两个人跟他不是一个圈里的。  没错,圈子,老鼠有老鼠的下水道圈子,人有人的关系网圈子。只是两个来自隐世家族的新鲜修行者,这条路很长,这么傲气,死的也会早,他何必去做这个坏人呢?工作做完,拿了提成便完事儿了。发现新鲜门派,新鲜修行者,纳入规范机构,统一管理,都会有些灵石可以拿,这是人类世界为了安定,给的福利,他不拒绝这样的好处。  毕烈耀扭身走到气急败坏的姬玉岚面前,用手扶下树干,那座树枝盘缠的小屋顿时燃烧起来,在一秒钟内结束了它的使命,化为飞灰。  姬玉岚想再进帐篷,毕烈耀一把拉住她:“先生等着我们回去报告呢。”  姬玉岚咬咬嘴唇,瞪了帐篷一眼,扭身离开了。  毕烈耀不觉得姬玉岚输了,再说输了又如何,小孩子才在意输赢呢,姬玉岚只是大意,要是开始就认真,杨向子在他看来,未必能赢,这里是森林,丹门控制植物,向来有优越性。害一个人,亮了家伙斗殴是下乘,他已经把这两个人并到杂修,杂修与真修,之间的距离比蜀道还要难于上青天。毕烈耀笑的很暧昧,心里很是满足,做人就该像他这样,杀人不见血才是。  杨向子撇嘴,这是示威吗?他才不在乎。  李国平撇下嘴,挺失望的走了,他爱看修真者窝里斗,至于这两个人才。他无所谓,他了解那个圈子,那里本事大的人多了去了,需要巴结的世家也多了去了。还真不缺这一两个,虽然他对他们救了自己属下很感激,可是,要不是送他们,也不会出这事对吧。李国平很不要脸的自我解释着离开了。  杨向子看下自己手掌,对于手忙脚乱的第一次大乱斗颇有所得,当然,他对毕烈耀的这种示威没反应,只是扭头看下师傅。  薛润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还行,想太多了。睡吧!”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太阳光隔着树缝慢慢的照到营地,杨向子伸伸懒腰走出去,左右都空了。他扭头冲里面喊:“师傅,快起来,解放军叔叔送咱俩一顶帐篷!军用的哎。”他说完,看打里面出来的师傅一脸迷茫,昨晚那么大动静,自己怎么没发觉,竟然睡得那么沉?  “别乱想了,先是挖了上千米的泥巴救人,再跟那个老太太斗,人的力量虽然可以再生,可身体也需要休息。”薛润从帐篷里走出来,看看周围叹息:“我点了一点歇息香,徒弟睡得好不好?”  吸吸鼻子,抻抻胳膊,杨向子看着前面嘀咕:“师傅,我发现自己越来越活的倒回去了,脾气怎么会这么大。”  “没所谓啊,我的徒弟,就需要这样,你想怎么就怎么,天塌下来,师傅顶……易玉子那会子……算了。”哎,每次都是这一句。  师徒两说着闲话,杨向子将行李全部扫进玉佩,那顶军用帐篷,连里面的国家财产都没放过,一起归了他,他背着小包紧跑进步来到师傅身后问:“易玉子是谁?”  师傅瞥了他一眼:“一个傻瓜,很是……缺心眼的那种人。”  上千年时光润泽而成的森林,被一群莫名其妙的修行者为了一眼莫名其妙的所谓灵泉,打来打去,地上轰的到处是深坑,灵泉改了道,不知道流向何处去了。本身有灵气的东西就有自己的脾气,也许,这是毕烈耀那家伙故意使坏,反正,除了坑,这边什么都没有了。  薛润捡起一些碎木片,残根丢到坑里,笑眯眯的叹息:“哎,别人打架,我们擦屁股,你听到了吗?”他看看杨向子,杨向子一脸迷茫。  “草木哀哭,哎,那些人不知道天生天养的最基本道理呀!”薛润说完,持金刚坐,在那里嘀咕了一会什么,又将双手放在土地上,以身体里的灵气滋养大地。不久,那些大坑自动愈合,树木的残肢孕发出绿枝丫,满山遍地向外扩张,五颜六色的花儿都盛开了。  杨向子坐在老木根上,看着那些绿意初生的生命,有种发自内心的愉快感充满全身。  薛润坐了起,扭脸对徒弟愉快的说:“昨儿发现一处好地方。”  “灵泉?”杨向子迷茫:“他们不是说灵泉改道了吗?”  “跟着就是了,总之没坏处。”  师徒慢慢在山路上走着,薛润像知道去那里一般,一路上目不斜视。杨向子紧紧跟在后面,其实,自打两年前,世界变了,每天都像在好莱坞大片里过着。搞得现在对世界有任何奇异现象都不会惊讶,它正常了自己反倒觉得奇怪了。  那些树木自动向两边分开着,他们走过去,那些紧挨着的树又合起来。走了,约有一个多小时之后,杨向子急巴巴的跟在师傅后面,一副欲言欲止的样儿。  “说呗,憋着干嘛?”  “师傅,你怎么不飞呢?”  “飞哪里去啊?”  “就目标啊,飞过去多简单!”  薛润扭脸,认真的看了徒弟一会叹息,这孩子还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要走的道路还很远呐!  “这边有很多阵势。”薛润笑眯眯的,伸出双手迅速结印,这个印式杨向子从未见过,便不敢吭气,仔细看了。  薛润打的这个印,叫“青鸾开目”传说,青鸾于高空飞翔俯视大地,一切尽在眼中,便是这个意思。  印式打完,两人眼前一亮,无数令旗,怪异的石头,植物,丛丛叠叠足足有上百,一个阵接一个阵的在此处叠加。杨向子只是一看,便觉得混乱的心都要散了。  “大约里面有些好东西,那些人进不去,便也不叫别人进。所以,大家集体在这里立了阵,一个接一个的,你看看人有多自私。”薛润扭头冲徒弟笑,笑完特得意的说:“只是幼稚园的小玩意儿,他们也不过如此。”  薛润当然敢于骄傲,杨向子却不敢再问,老老实实的跟着。他却不知道,阵法这玩意,最是玄妙,要是飞了过去,怕是这辈子都别想找到了。  终于,师徒两人,走走停停,七扭八拐的,就像那些阵势不存在一般的,走了约有二十多里地,中间还加了一餐,那阵势树下的好蘑菇却是不少。杨向子挺高兴,采了很多,支了小锅子炖了。薛润在一边看着摇头,却也随他高兴。师徒走走停停,终于,他们来到一处沼泽之前停住脚步。薛润站在沼泽前,看着那咕嘟嘟冒着热气泡的地面。一眼看去,望不到边的死亡之地,空气里的味道都弥漫着一股子呛人的腐烂味。 第11章 “师傅,这里还有烤猪啊!几千年前的烤猪吧,也不知道能吃不?”  薛润收了这屋里的东西,默默无语两眼泪的去了左边那屋。一进屋子,更是失望,这屋里大概是这城最贫寒的屋子了。整个屋子,只有一尊女人的玉像,那女子不是那位神祗,只是一位村姑,头梳着双髻的朴实乡下姑娘,她的手里还抱着一直肥肥的老母鸡。  玉像前,有个草垫,草垫钱放置着一把特别简朴的中品灵器,一把兽皮裹着的宝剑。  薛润蹲下,捡起这把宝剑,抬脸看看这乡下姑娘,半天后,微微一叹:“也许,对于主人来说,这里是这城最富裕的一间了。”  他随手收了灵器,回身便开始强盗一般的收集。一边收一边对徒弟说,看上什么就拿什么,反正这是规矩。  杨向子很高兴,很没出息的跑出去,将前主人家的家具,家庭用品,什么床铺板凳,茶碗茶壶,泡菜坛子……都收了一个遍。跟在他身后的薛润,默默无语两眼泪,自己这徒弟,也就这么大出息了。  最后一间屋子的灵石收集完毕,薛润扭脸看着正对着院里一块乌龟背碑的雕塑发愁的徒弟,他气的不成扭脸骂他:“你能有出息点吗,你把这个放在花样年华门口给顾太太栓狗么?快过来!”  徒弟老实的走过来,他师父指着墙角一堆没雕好的灵石块块说:“收起来!你没看那些盗版书……”  “师傅,都说了,盗版书不靠谱啊……”  “我跟你说,对于外面人来说,灵石比命还重!”  “我知道啊,我不跟师傅抢,那洞里多了去了,我搬点大的,这些卖给谁都是祸,外面那些,等级不均等,敲碎了卖不惹眼……”  师傅闭口不语,徒弟在一边继续做一些庶民档次的嘟囔,他们在内城折腾了半日,前面的院子忽然传来一阵雷声,两人对视一眼,便一起向前面走去。  施洋的生魂此刻已然变成了银白色悬浮在空中,刚才犹如雾一般的魂体,此刻已经有了完整的体型。寸长,润银,盘膝而坐,表情祥和,背后略有几层可见的光圈,精致的就像一件艺术品。生魂下的那些灵石,失去灵气,都变为顽石,被雷劫轰的七零八落的。  薛润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将施洋的生魂纳入手心,扭脸对徒弟说:“走吧,咱得找到他的身体,要不然就只能去医院太平间偷尸体了,时间不多了,我要给他找个女体八戒会恨我一辈子的。”  杨向子点点头,匆忙的将屋内其余的上品灵石纳入戒指,离开山洞的时候,还挖了不少大块的中下品灵石,倒是师傅,狗鼻子给他安上了,不知道在哪里抠了一块五尺多长的玉髓出来,笑眯眯的收到怀里。    第14章    施洋是在解放军叔叔的帐篷里清醒的,他躺在简易床上,身上盖着的却是一床古代的七彩百子千孙被。他坐起来,整理记忆,感觉犹如梦中,可目睹的一切却那么真实,回忆完,他茫然四顾,这帐篷里就只有他一人。  揭开被子,他站起来,脚下一片温暖,那是一张纯手工的羊毛地毯,一双青缎子面布鞋就摆放在地毯上,施洋把脚放进去,却意外的合适。  走出帐篷,施洋适应了一会外面的光线,便看到一棵大树下面,谢宝那辆爱车已经被淤泥积压的不像样子。是啊,自己该是死了的,怎么又活了?  杨向子放下电话,扭脸冲走出来的施洋笑笑:“醒了?”  施洋迷茫的看着他,这个人他是认识的,那些记忆哗啦啦的回到脑袋里,他顿时尴尬起来,他在人家脑袋上没少折腾。  “饿了没?”杨向子看着自己未来的小师弟,心里其实满纠结,以后家里就多了一个人了,师父还会那么疼爱自己吗?师父把自己丢下,照顾他,大概也是为了培养他们俩的感情吧。  施洋摸下肚子,摇摇头。  杨向子走过去,上下打量他,这孩子长得满清秀,瓜子脸,杏眼,嘴型有些歪歪的,刚才讪讪的笑的时候,有一颗小虎牙。  “回去躺着吧,师傅说你的身体还要适应几天,所以,留我在这里照顾你。你家里也跟你几天没联络了,赶紧报个信,你电话没事,我放你枕头边了。”  施洋点点头,回到帐篷一头扎到被子里,又是一顿呼呼大睡。  杨向子回到帐篷,点开驴友用的专用灶头,煮蘑菇汤,他那戒指里有几千年前的肉食,他吃着还不错,这么久了,那些东西味道一点没变,依旧新鲜,只是想起这东西隔了这么多年了,入口有些别扭。  施洋在被子里翻滚了一下,一条胳膊探到地上,他一惊,茫然四下看。杨向子笑笑,走过去,帮他把胳膊放回去,拉了一下被子说:“你这身体凉了很久,暖过来要费些时候,新魂也要适应下躯体,睡吧。”说完,像平拍小孩一般的拍拍他。  “大……哥,我是不是死了?”  “嗯,死了。”杨向子点点头,施洋被挖出来的时候,身体早就冰冷,浑身都是青的,跟师傅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累。帮师弟回魂后,直接就帮他筑了基。做完这一切,师傅话都懒得多说,安排好,直接回了正梁秘境修养去了。  “不过,没事的,你现在不是活……”杨向子想进一步解释,但是施洋打起了小呼噜。他失笑,伸出手,将这孩子的眉头抚平:“哎,算了,我不跟你争,谁叫你小呢。”  大睡了几个小时,施洋终于醒了过来,这次是精神了,他揉着脸,很有精神的四下看。杨向子端给他蘑菇汤,他一气喝了四碗,喝完,打了个大大的饱嗝:“谢谢哥。”  “别跟我客气了,你去洗个澡,那边有条小溪,水质不错。”杨向子接过碗,笑眯眯的说。  施洋点点头,伸手从枕头边取出手机打开,随口问:“几号了哥?”  “六月三号,你把儿童节耽误了。”杨向子递给他洗漱用品。  “哦,有泡泡糖吗?”施洋要了一件莫名其妙的东西,杨向子失笑,还是给他找了一盒。  阳光照在清澈见底的小溪水面上,几条小鱼畅快的游玩,远处的大树上,羽毛漂亮的雀鸟叽叽喳喳的交谈着。施洋靠在溪边的石头上,嘴巴里咀嚼着一块香橙味的泡泡糖,将手里将手机的信息翻看了好几遍。  他是五月二十九号离开帝都的,到今天,整整五天了。就一条短信,谢宝问他:你准备把爷的车,开到国境外吗?  施洋靠着石头,仰脸享受了一会阳光,他回了一个电话给谢宝。那边接过去,那边气急败坏:“施洋,你还知道打电话?”  “宝哥,我这里出了点事,车坏了。”施洋实话实说。  “我x,你能干什么,早先叫你管后勤,你卫生巾当成卫生纸买回来,叫你跑外勤,一年你也跑不上几个单子,你家里那么多关系都是假的?找你哥哥随便批点也够你吃的,你爷拉硬屎,谁也不求,不求无所谓,咱家庙小,你这尊大佛我们快供不住了!好了,叫你打杂,这才一个月,车坏了?怎么坏的?那里坏了?你赶紧滚回来,我换人去开车!”  施洋咬咬泡泡糖:“哥,车报废了,我赔你!”  电话那边停了一会:“报废?x,那是我赚的第一笔钱买的。怎么坏的?”  “恩,遇到泥石流。”  “泥石流?”  “啊,在孟骨山附近出事的。”  谢宝那边停顿了,话语很急:“你人没事吧?”  施洋咬泡泡糖的速度缓了一下,想起很多事,便笑了:“没事,我跑的快,就是车报废了,我回去赔你。”  “哎,哥不是这意思,天灾人祸的,谁能预料到呢。那不是,急了吗,你别记怪,你没事就好,别跟哥哥计较,那车我开了很久,有感情了,多好的我都舍不换。那啥,你回来吧,不用陪钱,我叫人接你去。”  施洋拒绝了谢宝的好意,他没怪谢宝,这两年,谢宝虽然一直骂骂咧咧的,可是,一直罩着他,都是家里不争气的一群,谢宝那人不错,就是嘴巴损点。  洗完澡,施洋回到帐篷那边,帐篷已经不见了,那辆报废的越野车也不见了,杨向子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身边就放了一个帆布包。  施洋走过去,杨向子拍拍身边的大石头:“坐吧,有些事,要跟你谈下,师傅说了,愿不愿意跟我们走,就随你,本身……这就是个随缘事情。你愿意,那么这辈子一家人在一起,不愿意,以后见面就笑笑,只当认识一场,结个善缘。”  施洋看着杨向子将那一盆东西变没了,倒也没有太惊讶的表情,他脑袋里的记忆里,这几天使他震撼的事情太多了。就这样,这两人坐在大石头上,杨向子将薛润怎么救他的,对他做了什么事情,他现在自身有什么变化,以后大概要走的道路细细的帮他分析了一下。杨向子来自现世,说的问题都很实际。  你现在还小,也许未来在俗世的前途不可限量。你有可能成为著名的富豪,也可能碌碌无为一生,可是一场好的恋爱,一次婚姻,生老病死并不是不愉快的事情。  施洋默默地听着,手指头抠着自己的手机。  杨向子靠着大树,仰脸看着天上的一弯明月,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响了一会,施洋慢慢走过来,脸上却带着笑:“哥,我跟你们走吧。”  “不后悔?你父母年纪都大了,你还没尽到义务吧?”杨向子对他笑,伸手摸摸他的头发。  “呵,有什么后悔不后悔的,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家里,大概我爸,我妈看不到会更高兴吧?过些年,他们老了,病了,我再回去伺候。”  “那成,我要先回朝阳市一次,然后陪你回帝都,等你俗世的事儿完了,就跟我回家吧。”  施洋扭脸看了一眼远处的山崖,在那里,淤泥依旧堵塞道路,距离这里十几公里远的地方,道路正在抢修,也许三五天后,会挖到这里吧。  杨向子拍拍他的肩膀问他:“想什么呢?”  施洋摇摇头,仰天无声的笑笑:“没事,咱走吧。”  杨向子笑笑,伸手招了自己的那把新飞剑,他站在上面对地面上表情很是微妙的师弟笑:“看什么呢?上来。”他伸出手,拉了他一把。  天边闪过一道白光,孟骨山被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两天后的朝阳市,杨向子从公安局出来,身心都轻松起来。陆乾坐着轮椅,被属下推着一起往外走,表情如释重负,到了公安局大门的时候,他叫住杨向子:“向子,我请你吃个饭。”  杨向子看了一眼靠在石狮子上,正在玩手机游戏的施洋摇摇头:“不用了,我还有事,马上就要走了。”  陆乾语气里带着一丝哀求:“就只是吃个饭,这都快十年了,恩恩怨怨的,坐一下,不耽误你多长时间。”  施洋抬起脸,看下走出来的杨向子,走过来抱怨:“哥,我饿了,找地儿吃饭吧。”  杨向子点点头,扭脸对陆乾笑笑:“成,你挑地方,我好多年没回来,也不知道那里好。”  陆乾大喜,连忙打了电话,安排了朝阳市最好的酒店,订了最好的包间,点的菜肴全部都是杨向子曾经爱吃的。  这么多年没回来,朝阳市的变化就像电视里的快速镜头,杨向子所熟悉的街景,所怀念的地方,全都不见了。他就像一个外地人,站在三十一层高的建筑上看着下面陌生的都市。这地方就像从来都没有来过一般。  “向子,来尝尝,这是你最喜欢的双皮奶。”陆乾语气里带着一丝亲昵,说完,他瞅了一眼施洋。施洋拿起勺子,让都不让的吃了几口面前的双皮奶,撇嘴:“不好吃。”  杨向子扭过头,坐回位子,也只是浅尝了一下,便停了勺子,不停的帮新来的小师弟夹菜,这孩子这几天心思重,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乾见杨向子不理他,倒是不抱怨,只是频频敬酒,介绍各种新菜,小心翼翼的打听杨向子跟施洋的关系,还问了薛润几句。杨向子心情好呢,就恩几声,不好的时候,看都不看他。  “向子,我敬你一杯,感谢你不计前嫌,为我弟弟作证。”陆乾放下筷子,带着一只祖母绿戒指的手举起一杯酒,带着他记忆里向子最喜欢的笑。  “我做了我该做的事情。”杨向子说的很平静,却没接这杯酒,只是关系的帮师弟夹菜,添汤。  陆乾心里抓心挠肝,但是这是最后的机会,他得跟杨向子说说心里话,不然以后大概没这样的机会了。  “向子……”  杨向子抬脸看他,陆乾与他对视,觉得心里疼的很,他就这样贪婪的看着这张面孔,他的眼神如水一般清澄干净,这么近的看着他,只觉得呼吸都紧张了,心脏就如十七八岁的少年一般跳动。他怎么可以这么好,月眉星眼,肌肤如玉,一颦一笑皆是风情,这么些年了,遇到那么多人,回过头,还是他的向子好。  “我老了,你却越来越年轻了。”陆乾不由自主的自愧,他每天劳心劳力,集团上下千数号人等他开饭,家里乱糟糟的,他的鬓角现在每个月都要去美容院染一下。  “种花养草,修养生息,养生是门大学问。陆董事长不妨试试,挺管用的。”杨向子客气。  “好啊,我回去也弄个花房,你喜欢什么样儿的?”陆乾问他。  “我啊,我就喜欢我家植物园那样的。”杨向子说。  “做植物园是个好项目,不过,终归是小打小闹。向子是做金融的,应该去适合你的地方与平台……”陆乾很为人着想的劝。  “我高兴。”杨向子瞥了他一眼。  陆乾肝颤一下,推着轮椅往这边滚了下,表情很是恳切:“向子,我知道,我就是跪下,死了,你都不会原谅我……”  “对啊。”杨向子插话插的很随意。  陆乾苦笑,但是还是不管不顾的说自己想了很久的话:“这几年,不,这些年来,我遇到很多是,有过很多人,我妈,我弟,还有情侣。我付出很多很多,我指钱,无数的钱。最开始的时候,我想我是愉快的,那种高高在上,被人拜服的感觉,开始真的不错。  求你,别……你别插话,就听我说好吗?  向子,咱们都奔四张的人了,上学那会,咱俩就在一起,我是什么人你知道,我脑袋不清楚,耳根子软,真的,我就是个傻瓜。以前,我不懂得珍惜,叫你吃了很多苦,这几个月,我想了好久,向子,咱和好吧,我什么都不要,时代集团我都可以给你……你别笑啊,我知道你不在乎的。可我除了这些,其他的真没什么了……”  施洋的筷子掉到地上,他大叫了一声:“服务员!”  门口有服务员进来,施洋指指地毯上的筷子:“脏了,帮换下。”  服务员换了筷子,又悄然出去。  陆乾无奈的叹息,冲着施洋苦笑:“小兄弟,我能跟你哥……说下私事吗?您给个机会,谢谢了。”  施洋夹着菜,嚼了几口,特痞气的拒绝:“不给!”  “别裹乱,吃你的吧。”杨向子失笑,拍了他一下,然后扭脸冲陆乾说:“你说这些对我来说没用,陆乾,我等了你八年,那段时间,随便你挑那一天有空了,随意给我两句好话,我都会跟你一起……现在不行。”  “为什么不行?八年你都等了。”陆乾很急切。  杨向子笑:“现在我恨你。” 第13章 记得刚迁新居那天,薛润看着自己家宝贝大徒弟,一脸纠结。  “这都那里来的?”他指着丝绸三层窗户帘问他。  徒弟带着一丝羞涩回答:“那不是,有几个针线玉简吗,在戒指里找到的,叫《千针术》,我一晚上都练到四层了。”说完,双眼放光的等夸奖。  师傅可纠结了,想起那枚摘不下来的女修者的戒指,自己好好的徒弟,一不小心又被自己拐坏了。  “师傅,我给你做了个小袄子,你穿穿看!”徒弟拿出一件白绢做成的贴身袄子献宝,师傅心在滴血,却依旧学习现代社会的教育方式,以鼓励夸奖为主:“呵呵,不错不错,挺好的。”  “真哒!”  “恩,真!师傅打古代来,托你的福,你给我送回去了……”  施洋出关这天,家里包了一顿饺子,纯大虾,鲜羊肉,鲜鸡蛋韭菜的全鲜馅子,几年没吃饭,施洋对食物也没过多大需求,意思意思,吃了三四个,便说饱了。  吃罢饭,师徒三人,坐在小山庄前院的两棵树龄在百岁伞形龙爪槐下饮茶,吃点心。  徒弟们都很大气,饮茶饮时均姿态优雅,宛若古代贵公子,师傅吃点心吃的嘴角都是点心渣子。  “师傅,前几天李国平给我打电话。”杨向子稳稳的放下茶盏,拿出手绢递给师傅。  师傅愁苦的看着那方角上锈了一朵小梅花的丝帕,无奈的擦下嘴巴问:“那是谁?”他早就忘记了那位在孟骨山遇到的少将先生。  杨向子提示了一下,他点点头:“他有事?”  杨向子点头:“恩,想私下越过四科,跟咱们私人购置一些药材。其中两种很稀有,他希望药龄都是五十年以上的。”  “这些我不懂,家里有么?”  “有,我戒指里有不少,那边说,可以把一些明代的影写本作为报酬给我。”  杨向子这几年活的挺滋润,到处收集古物,他是有钱没地儿花,就随了性子买一些不错的古董,像是古籍,古代家具,瓷器什么的。  “你要是喜欢就换给他呗,五十年的也没什么用处。”  “四科那边有规定,不许与俗世私下买卖。”  薛润从躺椅上坐起来,看着他乐:“然后呢?”  杨向子帮小师弟倒了一杯茶后回答:“嗯,然后我就卖给他了。他也透了一些消息给我,说是,俗世这些年也培养了一些修真者,但是最近几年,真修那边好像出了什么事情,一些无名的波动影响到了大批修炼者的心脉,金丹期以上的走火入魔的老祖能有三四位。至于低级修真者,这几年一直不间断的频频受伤,已经无法计算有多少了。李国平他们想换购一些稀有的丹药,但是真恒会拒绝了。”  施洋从口袋里拿出一瓶香橙味的口香糖,倒了一颗出来塞进嘴巴里咀嚼,咬了一会他问到:“师兄,什么是真恒会?”  杨向子冲他笑笑:“就是真修那边的人,一会我细细跟你讲,咱家虽然不怕他们,但是,下次你见到他们,行事还是要略加小心为妙,那些人很麻烦,控制欲望很强,而且,这几百年来,俗世修真界也的确是在真恒会的控制下发展的。”  “哦。”施洋点点头,却没放在心里,他想,他的日子大概也就是周围这几十里地了。  “我是不管什么会不会的,李国平也说得有道理,发薪水的,保护咱的,给咱们提供方便的,其实还是地方上。我卖或者不卖,真恒会,还有特勤四那边也不会说我好,所以无所谓了。”杨向子摊下手。  薛润很难得没有跟徒弟胡咧咧打岔,他的脑袋的思绪却一直在想事情的本源,那个所谓的真修,修真界的内核,他从未见过,也不知道在那。  可是能够引起修真者集体心脉受伤的,只有一种人可以做到,那就是飞升之后的仙级的人可以做到。以他现在的功力,方圆几十里的使一些手段,他也可以。可是,影响整个修真界,便是回复了前世的功力,那也是不可能的。  那个人谁??或者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是扰乱这个社会吗?或者说,他们存在唯一的目的就是摧毁完整的修真界。好处呢?人做事,都有诱因,起因,三年了,他放任徒弟与那边接触,无非是想得到一些消息,如今药量是成倍的增长,真恒会那边却没有任何反应反射过来。  薛润不觉得那个所谓真恒会的背后,三层皮全开的内核里有什么大人物,随着心脉受伤的修炼者成批量的增加,那些人要真有本事,也不会把制丹的任务交给他这个小门小户。  薛润的右眼,上下不由自主的抖动着,心绪有些烦乱,有一些线,它就在那里,可他就是找不到线头……  杨向子与施洋对视了一下,默默站起来,留下师傅一个人思考。  薛润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一上一下的摇晃着,思考着。  当今修真界的脉络其实很简单,杂修这边,就是现实里偶尔有些缘分的人,得到各自的机遇,知道了世界上还有修真者回事,便没命的追求起来,最乱就是这群人,半瓶子醋,一旦有所成就就不折手段,无法无天起来。  那么真正的修真界在哪里呢?前些日子,大徒弟搞到一份资料,有36洞天,72福地之说。这些地方有些消失在历史的尘埃里,也有说是有大量隐居者与世隔绝。  便查这些洞天福地的资料,薛润也没找到清灵源,那么,自己来的那个世界到底在哪里?  如今,境界越升越慢,那种突飞猛进的感觉再也没有了,没有竞争,没有外力鞭策,薛润修的很茫然。  两个徒弟,向子停到了灵寂,洋洋倒是升得快,可是那孩子心肠过于刚直,这不好。  薛润很想去真正的修真界看下,或许可以找到自己来时的线索,还有那股无名波动,这几年他一直觉着那波动必然跟自己的到来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机缘。  院子里越来越清凉,薛润摇下想的发昏的脑袋转身进了屋子,他却不知道,此刻,在现世看不到的昆仑海内,一处掩埋在废墟下层的洞府内,有几个人,正积蓄全身的功力,使出各自的绝招努力地打向面前的一片透明的虚无……  “师傅,莫急,再等几天,我们就能出去了。”一位穿着古代战袍的金甲人单膝跪地的向一位坐在珍兽皮椅上的人禀报。  “起来吧,我不急,几万年都等了,我一点也不急……”轻轻的敲敲椅子扶手,这人很随意的说着。  “那就好。”  “琼和。”  “在。”  “你说……哥,他还在外面吗?”  “在的,一定在的,那水镜不是说了吗‘玉在丹门’这么些年了,水镜占卜从未有错。”  “是呀,是啊。”这人叨咕了几声,突然站起来,有些激动的在屋子里走了几圈,心情一会好,一会坏的说着一些担心的话,末了,他扭脸对琼和道:“一定没错的,不然,我们不会醒过来。”  他说完,确定的拍拍琼和的肩膀,转身出了地下宫殿,远远的奔突破口那端去了。    第17章    师傅六月就开始唠叨想见网友,两位徒弟对师傅这番作态表示鄙视,使了很多小手段,像拒绝给他安装视频,破坏耳麦,帮他点击木马网站等等之类损招用了无数,师傅很坚强,便是无数次重新练号都不觉得厌倦。  大概是察觉到徒弟们不愿意他见网友,师傅安静了几个月。十一月的时候,他又开始别扭了。  薛润挺想见见自己那个打金团的二当家的,说起来,他都多少年没这般热血过了。以前他们的小帮派,也就是个三流,一堆新手,每天在语聊室瞎哈拉,后来二当家来了,那人是个有想法的人,他会做人,会办事,会调节气氛,一个三流打金团,在二当家的引导下,不到六个月跻身于服务器前十。  上个月,团里经历了一场令人热血沸腾的城邦保卫战,薛润那晚特感动,真的,超级感动,二当家为了保卫城邦与攻城怪同归于尽,自爆于城门,这是怎么样的高贵情操,这是怎么样的风格!  二当家很喜欢大当家,为了大当家付出很多。团里的人经常拿这两个人开玩笑,每次他们都不承认,大当家爱面子,出了事却没担当,薛润搞不懂这等牲口有什么好喜欢的可是,越是这样的,偏偏就有贱人上杆子找打击。  先是喜欢的没了骨骼,成了一身软肉,即自爆了,也换不来大当家的青眼。薛润很想见见二当家,然后骂醒他,可是二当家对当傻逼如饮甘怡,薛润又看到了以前的自己。对比从前,他觉得自己是进步了超脱了。却不知道团里傻猪有两只,一只抵命,一只出钱,最聪明的永远是大当家。  保卫战结束后,团里的人内心激荡的久久难以平复,大家决定,找个地方,务必见上一面,成就一辈子的友谊。  施洋端着一杯果奶,悄悄溜进厨房,对着师兄的耳朵嘀咕:“他把身份证藏起来了。”  杨向子冷笑:“没事,家里存折我藏了,他口袋里就二十块钱。”  “他不会飞去?”施洋撇嘴。  “没事……咱有人质,他账号密保在我这里,他要非去我就改他密码。”  施洋撇嘴:“你就叫师傅去呗,怪可怜的。”  杨向子拿着铲子敲师弟的脑袋,用手指指在植物园转圈的师傅说:“他现在这个妖孽样子,能出去吗?要是那帮人好心还好,被骗点钱财什么都无所谓,可是,你想过没。网络多乱,谁知道那些是什么人?再说了,没事儿了,给你招惹一群师弟回来家里,你管还是不管?”  “坚决不能管!”施洋立刻叛变。  晚上吃晚餐的时候,薛润绝食了,一口东西没沾,抱着一个沙发垫,一脸幽怨的盯着大徒弟看,二徒弟眼睛看着窗户外吃东西,眼神根本不敢跟自己的师傅碰。家里这三人,洗髓,塑身无数次,变化最大的是师傅。他的样子不知道是怎么整的,真的就像是花树堆雪一般,环姿艳逸已极,偶尔上街,回头率是不分男女百分之一百瞧着他惊艳。  “师傅,不就是随便玩个游戏,你干嘛那么认真?”施洋没办法了,只好劝了一句意思一下。  薛润不吭气,眼睛直直的瞪杨向子。  “那会网友是你要做的事情吗?那都是小孩子才做的,平时在语聊室,那些人说话,我听着就不像是好人,不是女人就是钱。还有,他们没少借你东西,你看那个还了?”杨向子耐着性子继续教。  “钱财身外物!”薛润很是理直气壮。  “一个月,六千块钱的点卡,普通市民家,六千块活一个月,上个月你花了一万五,一万五,够普通人家添个很好的电器了。不是怕师傅花钱,那些人要是好人,就不会一口一个义气,然后翻身就跟你借东西。”  薛润站起来,撇嘴:“不吃了。”  杨向子也不管他,收拾了东西进厨房。施洋赶紧端着碗跟进厨房,悄悄卡在门廊看坐在餐桌边上的师傅,他才不得罪大师兄,大师兄养家的。  薛润反抗了一会,大约觉得没意思,便气哼哼的上了楼。  杨向子低头悄悄笑,转身打开冰箱,端出材料给做了一些小点心,指派施洋放在师傅书房门口。过了一会,书房门悄悄打开一条缝,师傅将盘子端了进去。  师傅到底是没有见到自己的网友们,活动结束,热乎劲儿过去了,他也就消停了。施洋跟杨向子都松了一口气,悄悄的一直巴结,哄了很久才哄好。  薛润这几天在语聊也不跟别人逗乐了,他听起别人说起大家见面的盛况,大当家看上见面会的一个妹子,现在已经同居了,二当家聚会那晚喝醉了,据说二当家是个体重四百斤的胖子,他喝醉之后,团里四条大汉抬不起他,徒添很多笑料。  薛润觉得二当家的精神是美的,可是谁会去跟精神谈恋爱呢?精神只能是用来歌颂的。  退出语聊室,薛润骑上游戏中的灵兽,满地图找二当家,他转了很大一圈,终于在一处山谷,看到二当家亮着游戏里矫健英俊的身姿与大当家一起杀怪,在他们不远处,一个团里的小妹儿悠闲的盘膝坐着,她的头顶挂着她的游戏姓名“小脚冰凉”,名儿后还有个称号“等你来捂”,二当家的名儿后面也有称号“大功率核电站”,而大当家的却是“咸湿牌电脚炉”。  薛润再次表示,自己对现代世界的情感还是不懂了。他扭脸看向窗外,这几年,气候异常,才十二月初,正梁市便一场大雪封了路。这场风雪给家里带来一段平静的日子,本来年终该是上山选购花卉的商人没上门,向子说今年亏了。  风雪越加的大,午夜的时候,杨向子接到一个电话,跟师傅简单的打了个招呼便出了门。如今这下山的路还是被大雪封着,雪都不是一片一片的在下,是一团一团的往地上丢,很难得的,向子他是踩着飞剑出去的,说起来,家里现在不缺好东西,可他还是踩着师傅给的那把门合页做的飞剑到处走,完全不觉得丢人。  正梁市今年遭遇到了百年难遇的大雪灾,大雪一连下了五天,灾情最严重的黄吉县在雪灾中一千多处民房遭受到了不同的破坏。最糟糕的是,地下供水管道被冻住,整个城市现在处在无水状态。  由于大雪封路,天气恶劣,能见度不高,救援直升机进不去,部队拉送救灾物资的车队现在卡在高速路口,前不得后不得。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正梁市紧急事件处理办公室动用了一条特殊的专线,直接向上面求援,可是求援报告打了快四个小时,上面给了一条指示叫他等,于是,正梁市的市委书记叶正磊只好在办公室团团转圈。  晚上九点半左右,他的秘书带了两位军人进办公室。这两位军人,军衔都不低,一位是少将,一位是上校。  带头的少将脱去大衣,从怀里拿出特勤处的证件自我介绍了一下,他正是李国平,他身后的这人是他的助手。  叶正磊简单的问了一下李国平的职位,便称呼他为李主任:“李主任,你看,现在的情况很危急,我们也预料到有这场大雪,也做了相应的防护措施,可是,谁也没想到的是,这自来水管道一冻,整个城市就瘫痪了,还有电,很多电缆如今都挂冰断裂了。咱们就不要说客套话,如今情况危急,我就想知道上面的意思,该如何救灾,如何应急,我们一切听你们的指挥。”  李国平笑笑,不咸不淡的安慰了叶正磊两句,这段时日,何止正梁市,这突如其来的寒流席卷的就不是一个省份,整个东部五省都受到了它的照顾。  那股寒流就如从异世界吹来的一般,跟其他半球的蝴蝶无半点关系。作为特殊事件,自然就得交给特勤四处理,李国平自上任以来,处理过太多棘手的特殊事件,比贞子缠身还可怕的事情也不是没遇到过。  可从来没有遇到这样难办的,这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问题,这随随便便就是三五十万人被卷进来。那股子来自地狱的强风,就如异时空那头破了洞,压抑了千万年的黑洞怒气,一股劲的吹到了人类的世界,寒流,寒流不过是其中的一股,据说,南美那边有地方突然地表温度达到了摄氏七十度左右。  李国平在叶正磊面前摊开黄蓝图,表情略有些失望,正梁市运气很微妙,这里倒是有修真者住着,也是熟人,可这两人是丹门洪太山的后裔,这么大的灾害,怕是不好救助的。算了,既然来了,还是按照程序通知一下吧。  零下近十五度到二十度的天气,风暴带着雪球将空气刮出了呜呜的悲鸣,黄吉县与正梁市的交界处,一栋乡镇企业的办公楼被政府临时征用,变成了救灾办公室。正梁市各界要人,如今都驻扎这栋大楼里随时候命,再过几日便是元旦了,可是,谁敢提及过节就是跟政治前途开玩笑,真真假假的,这栋大楼里的人都是一派忙乱,仿若地球里就属他们最忙,忙来忙去屁事不顶。  办公楼外,是长长的排了十几里的部队救灾的柴油车队。很多官兵耐不住冻,就在道路边用政府送来的玉米杆子浇了柴油点燃取暖,唯一能动弹的交通工具就是附近村子的老乡临时做的爬犁,爬犁后面拉着两只保温桶,来回的送着热水,这雪五天了,还是一副取之不尽的趋势,大的令人绝望。  杨向子慢慢的踩着半尺厚积雪走着,他的出现有些奇异,过于悠闲,像是在午饭后,出门消食遛狗的那种闲人一般。没有雪中旅人的狼狈,没有那种天地间只能听到自己呼吸的艰难。自车队末端悄悄下了飞剑,十几里地的路程,杨向子被两边的官兵参观的彻底,可他偏偏不觉得窘迫,就那么坦坦荡荡的来到了办公楼前。  “站住,请出示证件!”办公楼外的武警拦住了杨向子的去路,好奇的打量他。  杨向子今儿穿了一双军靴,黑灰色的牛仔裤,上身穿着一件英伦风格的双排扣短羊绒大衣,扎着一条深蓝的长棒针围巾,带一定同色的棒针线帽,悠闲的就像来办公大楼喝咖啡一般。  杨向子呆了一下,将手从口袋里伸出,拽去皮手套,掏进怀里取出一个小绿本,绿本的正面有两个烫金字“特勤”。这本证件在家里丢了三年,还是第一次用,在证件里,杨向子的身份是特勤处的一名办事员,还有个军衔,是中尉。  以前是少尉来着,后来这不是帮着李国平做了一些丹药,那边给提了一级。  守门的武警今天是第二次见到这种特殊的证件,他检查完毕,郑重的合起本子,利落的敬礼放行。  杨向子知道该回人家一个礼,他的手臂动了下,还是尴尬的笑笑,轻轻的摇头,算了,没学过,就见过,他不会。他放好证件,点点头:“辛苦了。” 第15章 “师弟啊,给猫吃点废丹就成了,这都是我炼好卖钱的啊!”杨向子抚额呻吟。  施洋笑他:“师兄,你的丹药都卖不出去,这些都快过期了,就给妹妹吃了吧。”  杨向子把请帖丢到桌面,特别得意的说:“谁说的,我丹药不好李国平巴结我?”  薛润跟施洋一起看着他问:“那是谁?”  无奈的轻轻摇下头,杨向子举着那张请柬详细解释:“李国平,特勤上的联络人。”  “哦,那个人,他来干嘛?”薛润嘴上说话,手里却快速的操作键盘,在跟游戏中央市场的一个人讲价。  “记得那股引起修行者心脉受伤的无名波动吗?”杨向子说。  “师兄,你一起说了吧,妹妹还要回去学习上厕所呢。”施洋不耐烦。  “你们关心下俗务好不好?”  那一对损人回过头看他:  “我要下副本,很忙的。”  “我要抚养妹妹。”  杨向子气愤:“反正是,那股无名波动,一不小心把公海的一处禁地炸出来了。李国平为了感激咱们家,就把洪太山并到他们军政组一起去了,也就是说,如果开垦成功!洪太山这次能拿不少好处。”  “真哒?”师傅又想起了自己的上万件灵器。  “师傅,别瞎想了,这次国内修真者去的不少,李国平说,联盟登记的能有上千户,有关系的都有请柬。按道理呢,咱这种杂修小门是没什么面子的,但是呢,你徒弟我这不是很会办事吗,人家就给整了请柬,送一些好处给咱,大概李国平觉得这么做算是还了咱的人情吧。”  师傅表示没时间,师弟坚决不想出门,杨向子很生气,直接把请柬拍到师弟脑袋上命令:“你去!走一圈,不管拿点什么回来,那遗迹里,大概植物不少,不拘什么品种的树根,桩材都给搞点,听见没?”  施洋特别不愿意出门,腻腻歪歪的哼唧:“为什么啊,师兄,我要闭关了,再说了,妹妹也要闭关了,再说了,死人出什么门啊!”  “死人还不吃泡泡糖呢!装死没用,谁叫你最小,你不去,你养家吗?李国平明儿给你送证件!”杨向子说完,气的一甩门走了。  施洋抱起妹妹,撇下嘴对师傅说:“师兄生气了,晚饭没得吃了,点卡没得冲了,乐大发了……”  “你师兄才不会生气,他怕你闷在家里闷死了,找个机会叫你出去散散心的。”薛润摸下他的脑袋笑着说着说:“出去好好溜达下,至于什么好处,咱家不缺,去收拾一下,好好玩。”  施洋抱着猫,慢慢回到自己卧室,呆坐了一会,默默的笑了。妹妹在地上转了几圈,惨叫了一声,迅速往卫生间跑,过了一会一阵恶臭传来,还有马桶的呼噜噜的声音。  施洋带着那只体重猛增的猫出了家门,过了大约十七八天的功夫,他回来了,一进屋便一脸兴奋,满嘴跑八卦。  “师傅,师傅,您知道吗,这次那些老古董可丢了大人了!”  杨向子放下剪刀跟薛润对视一笑。薛润问他:“那些老古董啊?”  杨向子坐下,便开始说起一些修真界的事情。  早先的时候,修真界那边有规矩,但凡有个秘境,新发现的洞府,不拘在那里发现的算公共财产,大家共同挖掘出来后,真恒会那边要百分之五十的大头,参与发觉的内核人物要分走百分之三十,剩下百分之二十才是地方上跟杂修均分的资产。没办法,人家有本事,家族大,都传承了不知道多少辈子了,所以,这个规矩立下来就没打破过,地方上也是莫奈何。  施洋这次出去,跟的是地方上的队伍,按照他的脾气,阴风阵阵的,倒也没交什么朋友,说起来,李国平挺失望的,人家目的是杨向子。  施洋报道那天,正赶上集合,于是便见证了一幕只在电视上或者那些小说家的思维里才会出现的一幕奇景。报到的人分了三部分,一部分就像古代人,一部分是着各式运动衣的现代杂修,还有军界的。  古代这些人,依旧按照古老的传统,穿着巨大儒服,带着玉冠,乘着法器,衣食住行皆显各朝代古风。施洋亲眼看到一个老头,带着家中弟子,弟子们跟他说话的时候,要跪着,老头着急了对那些弟子也是异常严厉,他的身边有奴仆侍奉,出门八抬大轿凌空飞起,还有灵兽跟着,那简直就是牛逼兮兮放光彩。  军方派出的部队,一直在外延,也是有一定身手的,可是在那些人面前根本不占便宜。  还有那些杂修,为了能跟内核修真者拉上关系,可以说是使劲了手段,送钱,送女人,送各种奢侈品都是小道,想卖身为奴的也不在少数,也是,比起长长久久的活下去,尊严算什么呢?  去的那天,外面还有自由集市,很多杂修在那里摆摊,现代的钱币,在修真者的眼里就跟废纸一般,大家就像原始人,跟那里以物换物。  对施洋来说,到处都是新鲜事,他也的确学习了不少东西,因为穿着军装倒也没什么人去主动招惹他。  出发时候,这些人都集中在一艘巨大的军舰里,上了船也是分了几拨,部队的住在最底下,中间是杂修,最上一层是内核修真界。上船第二天,施洋就看到了很严酷的一幕,有一家宗门,惩罚自己的弟子,直接活活打死,这期间,没人说话,没人阻止,法律在那里根本没有任何震慑力。因此,施洋对那些古风的修真者,印象就降到最低。  后来他们去了一个海岛,基本的程序就是,杂修编成小组,打前锋做炮灰,内核修真者在一边指挥。  他们花了三天,破了十多层禁咒之后,终于摸到入口,这个时候,内核修真者一声令下就清了场,所有杂修,地方上的,军界的人只要步入入口一里处,杀无赦。  没人反抗,也没人对此表达出不满,他们聚在那个地方,就像秃鹫一般,等着那些人掠夺完毕之后,上去吃一块残渣剩饭……  “大家就这么听话?”杨向子不敢相信。  施洋挠下后脑勺:“对啊,他们很畏惧那些人,有几个老头大概就是个金丹境吧,大家都喊他们老祖,一个个的都特牛逼,说一不二的。”  “制度这东西,是拳头先打,打赢了才有的东西,这正常。徒弟,我倒是奇怪了,你怎么不出头呢?”薛润开徒弟玩笑。  “我不敢,那些人的眼里,充满着贪欲,咱家才几个人,蚂蚁吃大象这种事完全有可能,我有病啊,去反抗潜规则,又没钱拿。”施洋摊手。  “的确是这样,你没做错。”杨向子点头赞许。  施洋一脸兴奋:“我还没说完呢,师傅你不知道,本来那些内核的进去,大概正分东西呢吧,你不知道,突然不知道从海里那冒出来几个人,穿的都是古代的战袍,哗!特牛逼,特威风,那真是脚踏祥云,彩霞飞舞,那声势,卷着千堆浪,那些浪花不动,他们就站在浪头,带头的那人从天空往下一看……哗!呼吸都被吸走了,比起他们。那些金丹老祖,就像一窝小耗子见到了妹妹。”他一脸神往,压不住的崇拜:“那人一出现后,他手下的人就对着秘境里面说:‘你们可以走了!’”  “那是谁?”杨向子好奇。  “不知道,都不认识,好像内核那边也不认识,反正是,金丹的那几位冲出来,上去打架来着,没多大功夫,我就看到他们被扒光了丢到沙滩上。  啧啧……七老八十的老头子,被脱得光腚,就是没事,以后也别活了。  人家主角根本没出手,就一个穿着金甲的上去打。您没看到呢……师傅,漫天的御风术,绝杀阵,木遁术,我们乘着的那艘军舰直接就给掀起来,然后不见了……”  薛润眨巴下眼睛:“李国平他们没交涉?”  “交涉了,举个大喇叭使劲喊,最少用了十几国的语言,还有古代各朝代官话。  人家根本就不理,直接带着人进去,就一小会,那地方连根草都没给留下,就剩个秃岛,李国平说,他们的军舰都给打劫了,知道吗,我们回来的时候是坐皮筏子回来的。我就恨自己,干嘛恐高呢!”  施洋心有余悸的拍拍自己的心口说:“您不知道呢,带头那个人还看了我一眼,看的我毛骨悚然的。”施洋一脸小生怕怕:“师傅,我这个元婴根本不算什么,那些人……我觉得是该飞升的人,搞不懂他们怎么出现在那里的。”  薛润站起来,表情难得的正经,他想了一会扭脸对徒弟们吩咐:“年景不好,这才刚刚开始。有些事儿,你们搞不懂就别想了。历朝历代,修真界本身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不是你抢我,就是我欺负你。最近,丹药也别卖了,都安生的呆在家里,怕是最近,内核那边不得安宁了,咱别参与就好。”  施洋与杨向子站起来,一起点头:“是,师傅。”    第19章    妹妹在不会思考之前,一直是一只快乐的黑猫,白天她在墓地的某个角落晒着太阳睡觉,傍晚,她就去附近的住宅区,在那边有很多善心的住户,总会在角落为流浪的猫狗准备一些食物。  当然,猫狗难免会因为争食产生矛盾,那时妹妹就是墓地猫群中的王,她很厉害而且聪明,抢食物从未输过。日子一天天的过着,总有好运的家伙被人类收养,至于妹妹,因为她是一只黑猫,她对那些被人类收养的叛徒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的。  后来,妹妹被抓走了,远渡重洋的来到中国,成了主人的妹妹,学会用马桶,学会看丹炉,学会思考,努力的以外籍猫士的身份适应着新的生活。  每天早上,天不亮的时候,妹妹便会勤快的从自己的猫窝里爬起来,她会先去春天的屋子巡视,巡视完毕,妹妹就会来到主人的卧室,用她的小爪子拍他们的脑袋,提醒他们,该起床了。妹妹是一只聪明的懂得两国语言的猫,这不是最值得骄傲的事儿,妹妹最值得骄傲的就是,她的原则能力是全家最强的,比如,今天轮到谁给植物园浇水,看护花苗,妹妹就绝对会想方设法的把这个人弄醒,便是主人她也不会给半分面子。  施洋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作为一个修士,把睡懒觉当成享受生活,他不是独一份的,全家都这样。  “妹妹……嗯……今天是我值班?”施洋趴在被子里看着卧在床边的妹妹,她举着一只爪子,只要施洋的脑袋敢缩回被窝,她会毫不犹豫的给他一爪子。  “你去找师兄,我今天要出门,我换班了。”施洋哼了一声,妹妹举起的爪子犹豫了,换班是什么意思?  被窝里传来带着笑意的呢哝:“换班,就是说,你大哥哥要上一礼拜的班,然后我再上一礼拜。”  妹妹分析了很久,表示不清楚,依旧执着的拿爪子挠被子。施洋无奈,从床上起来,抱起妹妹一起进了浴室,片刻后,湿淋淋的妹妹狼狈的逃窜出去。  杨向子用脚踩着捻药滚子,手里拿着一个小计算器在滴滴答答的算账。  施洋穿好衣服,取了新的身份证,下楼简单的吃了早点。杨向子有些罗嗦,一直嘱咐:“钱带够了吗?”  “够了。”  “你真的不回去跟他们相认?”  “不了。”  “衣服带够了吗?”  “我就出去一天。”  薛润穿着拖鞋,一脸狼狈的下来,一边下一边唠叨:“下个破本,几十个人折腾一晚上,浪费我多少套药,吃了一堆,他们就是猪,赔本了!大当家就是白痴……有这么送人情的吗?”他坐好,看下施洋,眨巴下眼睛:“二呀,你出远门?”  “师傅,别喊我二呀,那是骂人的话。”施洋一只手吃东西,一只手拿着食物在桌子底下喂妹妹。  “你出远门?”薛润又问了句。  施洋点点头:“昨天看报纸,有条消息说是我爷爷住院了。”  薛润点点头:“那确实要回去看看。”  施洋恩了一声,随即解释:“我悄悄帮着看下,立刻就回来。”  “没事,你跟家住几天,陪陪父母,我跟你师兄都不会想你的。”薛润摆摆手。  “我没打算叫他们看到我。”施洋推开面前的餐具,站起来扭脸对妹妹说:“走吧。”  妹妹有些不舍得看看自己只喝了半盆的牛奶,还是喵了一声,上了施洋的肩膀随他一起出门。她现在身躯肥大,就像一只摆在玩具店橱窗里做工夸张的玩偶猫。  “我觉得妹妹该减肥了,还有,买个滚子吧,家里每天猫毛乱飞。”薛润从自己的睡裤上摘着猫毛。  杨向子没有理师傅的调侃,只是担心的看着远去的那辆车,昨晚,施洋穿着拖鞋在屋子里转圈,鞋底摩擦地板的声音,凌晨才停止。  施洋开着新买的奔驰越野车上了高速,这车是大师兄托李国平给买好上的户,每次开出去,都能引一堆羡慕的眼光。可现在这辆车,对于施洋来说,无所谓了,以前一直为之努力地社会环境与生活,现在触手可及,但是那种普通人的虚荣感却再也没有了,这就是一辆工具。  从正梁市上高速,一路疾行超速被拍照无数次,施洋毫不在意,只十二个小时便穿越两省到了帝都,到达帝都后,他直接将车停在距离一家部队医院两条街的商场停车场,开始等待天黑。  爷爷以前生病,最信任的就是这家医院的一位中医大夫,这次住院估计也没跑,一定会住在这边的病房。施洋靠着车位,拧开收音机听着久违的充满京味儿的广播电台主持人得瑟。  时间慢慢过去,地下车场的角落无比安静,透着一股子电影里特有的凶杀现场的味道。施洋取出那部老手机看了一会,鬼使神差的开了机。大师兄总是做这种奇怪的事情,几年了,这手机一直帮着充着电,护养着。今天上车,它安静的放在车座边。  调了静音的手机,一直震动不止,铺天盖地的广告,夹杂着各种短信一条一条的出现着。  施洋看了一眼最早一条短信的日期,大约就是在他“死了”几个月之后的春节。  “洋洋,晚上全家吃饭,你去那里了?回来跟你爸爸好好解释,记得要诚实,诚恳的承认错误。”  又过了几天……  “洋洋,赶紧回家,你爸爸生气了。”  “洋洋,你动家里的户口本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祖宗你妈来公司,叫我交人呢,你到底在哪祖宗,赶紧回家,不然哥哥交待不了了。”  大段,大段的道理,每一条都说的很恳切,有人在检讨,有人在生气,有人在训斥,有人在摆事实,有人是白脸的,有人是黑脸的,还有唱红脸的……他们说的都有道理,就是没有一个人发现,那个人“死”了半年了。  后来,短信的语气越来越和软,最后几近哀求,再后来……手机内存不够了……  正在沉思的施洋,被手里手机的震动吓了一跳,现在可以吓到他的事儿越来越少了,但是一部关了几年的手机,突然有人打进来,还的确是很吓人的。  施洋看下号码,嘴角无奈的牵出一丝笑,接通:“喂?”  “徒弟啊,我都忘记说了,给我买点京八件回来,上次网购买的那个小包装的糖葫芦也挺好吃的,对了,你大师兄说那边书店书籍全,我给你列张单子,你记得都买……对了,你现在到那儿了……你师兄可傻了,做饭,放了三套碗……妹妹呢……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帝都热吗?他们说那边空气不好……”  师傅安排了成堆的事儿,施洋一一记下,记完了,那边又开始唠叨,说是如果徒弟有空,据说帝都那边有个周边店,卖游戏各种玩偶,徒弟要是有空就去给买几套…… 第17章 “看样子,你很喜欢你师父。”杏花脱了风衣,露出里面穿的真丝袄子。  施洋噗哧一下笑了出来:“什么年份了,你还穿这个,跟我师兄一样!这样不好,太形式化了。说起来,你是内核的吧?”  杏花吃菜的筷子停顿了下:“内核?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他们是这样称呼的。”  施洋心情很好的一口闷了面前的酒,这种小青花杯一只三两酒:“我才懒得问,对我来说,内核吗,就是一群老古董开会。与时俱进懂不懂,非要整个圈子把自己套起来,那你就是保持了古礼,你能回到原始社会吗?”又一口闷了一杯:“不能!所以说,内核的死老头都十分讨厌!”  杏花笑着摇头:“终归是有好有坏对吧?内核是大众说法,其实,身在其中,大家会觉得不过如此。好比你们杂修的地方,我有一位徒孙,叫毕烈耀,每次回来都说,那边的人,为了得到一些资源,矿产,修真的套路,几乎就没什么尊严。早先天下是一家的,可是这个距离,不是内核制定的,是在他们心里定出来的。俗人这些性格十分有趣,往往自己想出个世界,每天就热衷于给这些世界加上规矩。这些规矩往往比他们自己要大,大家都去遵守,违反规则的人,那就是大逆不道。”  施洋拔开一瓶新酒的塞子,给自己跟杏花倒了一杯:“我不了解,我家好像那边都不是,有点跳出三界外的意思,家师也不像修真界的人,对徒弟们那是没说的。”  “你师父是那位真人?”杏花很好奇。  “我师父啊,那位都不是,他是个游戏疯子!”  “游戏?”杏花不懂。  “对啊,好像……票友,该硬是这么形容吧,有个舞台,专给外路人上去表演,大家都很专注,好像自己活在异世界。”  有侍者端着一副银盘过来,解开盖子,轻轻的放下两盏银叶鱼汤。这盏汤在菜单上,需要十块下品灵石。  施洋喝了一口赞许:“恩,比我师兄做的好,他就会百度菜谱,做出来的东西不伦不类,我还得假装好吃。”他说完,打个响指,有侍者走过来,施洋从怀里取出一块品相相当不错的灵石放到他手里,笑眯眯的说:“赏厨子的。”  侍者很高兴的去了,杏花却无奈的笑着摇头:“这里没给小费的规矩,你师父会说你的,给你找点零花不容易。”  施洋觉得这酒,绵绵软软,入口甘甜,实在合口,便又开了一瓶,自己倒着喝:“不会说我,都跟你说了,师傅,师傅是爹,是妈,是世界上最慈祥的高级动物,他怎么舍得说我呢。”他说完,有些醉眼的斜眼看杏花。  “你师父经常说你?哎,也是,给内核的老怪物做徒弟实在可怜,上次我看到他们直接把自己的徒弟废了武功,鞭死!你师父不这样吧?”  杏花的眼里好像回到了很久之前,他回忆了一会无奈的笑下:“严师出高徒,现在不会了,现在……”他笑了笑,表情怪异:“现在我有靠山,我师傅打不过我,我现在跟先生过日子。”  “先生?”施洋想了下,突然伸出手揪住杏花的袄子在他耳朵边喷气:“就是那个,叫你阉了他妹夫的先生?”  杏花有些紧张,四下看看,“嘘!你喝醉了。”  施洋心领神会的点头:“恩,知道了,看样子,给人打工也很辛苦啊!”  杏花彻底无语:“全修真界都想给我加先生打工,我家先生还未必愿意呢!”  施洋表示鄙视:“好好的修士不干,去做骟工,养妹妹不是这样养的,养妹妹是要有诀窍的!懂不懂!”说起妹妹,施洋扭脸看了下,自己家妹妹卧在沙发上打着呼噜,睡得好香,于是一脸慈祥的去摸了几下。  “倒要请教,您是如何教养妹妹的?”身边突然传来一声询问的声音,熟悉的杏花一哆嗦,慌忙站起来。  已经半醉的施洋猛的一拍桌子,口吐狂言:“废话,这个世界还有比我更会养妹妹的人吗?”  施洋说完,完全没在意杏花的眼色,只是上下打量这人,这人……他就像一滩池水,表面一目了然,看上去平静祥和,没一点波澜,仿若几千万年他都是这个样子。不会过度的惊喜,也不会过度的愤怒。  见杏花站了起来,施洋也想站起来,他挣扎了几下,身体沉重,找不到重点。  “没事,您坐,您是客人。”来人很客气,坐在了杏花的位置上,打量了一下施洋,倒是颇为惊讶。杏花看不出,但是不表示他看不出来。  “恕我眼拙,却不知道是那个山门出来的新秀,年纪轻轻,已然修至如此境界。”  施洋吐出一口浊气,表情很是迷离:“我不告诉你。”说完,他坐直细细打量他,上下端详十多遍。这人长相普通,不是太好看,但也绝不难看,唯一吸引人眼光的便是那对眼睛,那双眼睛就若那潭水,面似平静,可假若往这潭水里丢一块石头,一百年你也别想听到沉底的声音。  “你这人,太深,还是不要告诉你的好。”施洋比比手指。  杏花一脸惊慌,连连使眼色,来人看了他一眼吩咐:“去后面,叫他们做一些拿手的好菜,我与这位……”  “施洋。”杏花立刻汇报。  “……施先生,喝一杯,讨论一下如何养妹妹。”  杏花很狼狈的离开,一边走,一边回头,奈何今儿很高兴,了解了心事的施洋,压根不看他,只是盯着面前这个人,反复端详了一会便真心诚意的夸奖他:“你很厉害。”  “谢谢。”对方诚心道谢。  “别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谁叫你是杏花的……对了,你是他什么人啊?”  对方想了下:“我是他朋友。”  施洋大力点头:“噢!哦哦!都为那个先生工作?”  对方笑了:“嗯,是这样,都工作。”  施洋拿起酒杯帮他倒酒,并露出四九城的传统纨绔劲儿:“得了您类,杏花的朋友就是俺的朋友,却不知道你是那一朵?”  一边的侍者赶忙过来,将刚才的菜饭,酒具全部撤了,换了一套更加精美的食具过来,就连刚才喝的不错的百年陈酿,都换成了绿玉小坛子装的,八两一坛儿,这酒盖一开,满室的香,闻上去都醉了。  “杏花这个孙子,颇不仗义,舍不得花钱,你不错!”施洋端起坛子,给对方倒了一杯,给自己倒了一杯,他们碰杯之后,施洋一口闷了下去,吧嗒嘴巴:“真不错,一会你再送我几瓶,我不白要你的,我也给你点儿好玩意儿。”  “这酒,需要慢慢品,不然会醉的。”对方微笑着劝阻。  奈何施洋根本听不进去,他有些热,就脱去外套,露出里面一件艳红的薄线毛衣,此刻,施洋两腮全红印的皮肤像骨瓷一般莹白,他的一对大杏眼,眨巴眨巴的,一笑,一只小虎牙可爱的露着:“你叫什么?”  对方愣了下,很久没人问他叫什么,他自己都有点忘记那是他的名字了:“我叫辩香。”  施洋瞪大了眼睛,上下仔细看他,又坐过去,脱去鞋子盘腿做好,伸出一只手很深沉的拍拍他肩膀:“别难过,我们都不能反抗自己的父母,阿猫也好,阿狗也好,就是个叫法,对吧阿香,你这名儿比花花强?”  辩香呆了,奇怪的扭脸看身边的这个人:“你没听过这个名字?”  施洋眼巴巴的看着侍者端来新菜,拿起筷子吃了两口,叹息:“我以后,再也不吃师兄做的菜了,太难吃了!”他咀嚼完,扭脸奇怪的看辩香:“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你再喝一些,这酒很好,对调理经脉有大好处。”辩香帮他倒酒。  施洋又喝了,喝完坐在那里找神智,找了好半天之后,他抓起身边辩香的一只手,怪不好意思的拍拍:“对不住,今晚吃了你们的,喝了你们的,也不能白吃你们的。”他说完,上下打量辩香,接着自己点点头,从戒指里取出一串木珠,帮辩香套在手腕上,很认真的说:“这是宁心草做线,昆仑凤头木雕刻的珠子,是我的作品,送给你!”  辩香伸出手,看着手腕上这串木珠,别说,真正的好东西,因为凤头木早就灭绝了,对于修真者来说,有块凤头木镇着,能防止走火入魔。最重要的是,辩香练的功法一向走的是寒冷路线,凤头木属火性是最适合他佩戴的。如此合适恰巧,按照辩香思维,这里就难免有猜忌在里面了,他的脸色有沉:“你倒是很会送东西,你怎么知道我在找凤头木。”  “屁!你当我是神仙啊!”施洋呵呵笑。  “这么好的东西给我了,明儿你该后悔了,小心你师父打你屁股。”辩香先生皮笑肉不笑的调侃。  “你这人,心思太多,想得太多会早死,给你就要着。你有什么东西值得我稀罕的,看看……啧啧……心里的肠子拐十八道弯了吧?你也不累。不过是吃吃酒,聊个天,一会天明了,我就走了,这辈子都遇不到了。您老歇歇心,再说了……我师父可不跟你们的师父一样,起个名儿都起的那么白痴。我师父,那不是一般人,师父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施洋说完,把酒坛倒置,很遗憾的晃晃:“没了,小气劲儿,叫他们快送来。”  辩香低头,哧儿一笑,心情很好的摆手,有人推着车子送来半车酒,五颜六色的各种玉石雕琢的酒坛子,随便施洋喝。  杏花靠在大堂那边的墙上,一脸惊赫:“今儿真是太阳打西边升出来,真是奇了怪了!”  施洋跟辩香你来我往的喝了不少,辩香说古文,施洋就毫不客气的批判他腐朽,辩香说茶经,施洋嗤之以鼻,辩香说修行,压根不是一条道上的,基本鸡同鸭讲,辩香越来越好奇,这是那处山门撇出来的歪瓜,怎么还在世界上活着呢?  不过,他们倒是很难得的,聊的越来越随意。  “你刚才说养妹妹,对吧,我虽然……喝多了,还是能想的起来了的,对了杏花呢?”施洋颠三倒四。  “在厨房催菜吧?”辩香拐着他走。  “对了,说到哪里了?”  “法器的锤炼折叠。”  “对啊,多奇怪,你说阿香,由古至今,那些修士竟不恐高吗?我就不信。”  “恐高,那是何物?”  “啧啧……就是站在高处会发晕啊!”  “人在高处都发晕,重要的是要保持心智,荣辱不惊。”  “说起这个养妹妹,这是个大问题,你想啊,一辈子,能有多少人有缘分跟你做亲人。不管是弟弟也好,妹妹也罢,既然到一个家里,你总要好好对她是不是,这事儿就是你们……你们家先生不地道了,你说,人家爱一场,他阉了人家老公,这就不对了!是吧?”  辩香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喝了:“世俗的人,区区百年性命,如何配的上我妹妹,现在还好,不过十年,那人苍老尽显,疼的还是我妹妹,长痛不如短痛。”  “你爱过人吗?”施洋觉得很气愤,倒是没听仔细这人说什么。他见辩香不吭气,便一扭脸,伸出手勾住他的下巴,坐在大堂酒吧椅上的杏花,一口酒伴着一口鲜血喷出,手指颤抖的指着那边,两个衣着考究的年轻人正从电梯里往外走,刚扭脸看到那边,没走好,集体摔了个前趴叠在了一起。  施洋两只耳朵嗡嗡的,觉得面前这张脸好远,今儿不知道怎么了,只是觉得胆子奇大,什么都敢说,什么也不怕,他将脸慢慢接近到对面这人的脸前,很认真的对他说:“你别晃!”  对方憋着笑意说:“我没晃!”  “晃了!”特别肯定。  “没有。”向来不是个服软的。  “我说你晃了,你就晃了!”特别生气,一伸腿,骑在了人家大腿上,很认真的伸出两只手盖住人家耳朵,特肯定的命令到:“你晃了!”  “……!”  “你爱过吗?”很认真的问。  “……爱?没有,我很忙,小的时候要修炼,长大了没时间。”  “那你真可怜,我就爱过人。”  “是吗?”语气渐冷。  “恩,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了,不过……他不知道我喜欢他,那时候我不是傻吗。  我看到他就高兴,他吃了好东西,我比我吃到还高兴。我就远远的看到他,心都乱蹦的要跳出来。我希望他好,希望他顺顺的,希望他想要的都能实现,希望他永远健健康康的。只要我有的,我都想给他。只要我看到好的,我都想买给他。他笑了,我就傻乐,他生气,我憋屈。他打篮球赢了,我比谁都跳得高……”  施洋说完,很认真的教导辩香:“要是有个人这样对你,那是你的大福气!”  辩香不自觉的嫉妒,还搂紧他的腰怕他掉下去:“他现在在那?”  “谁知道他现在……在他奶奶的那条腿里!”施洋恶声恶气,发泄完一脸教主的样:“所以说啊,那个妹妹现在大概就跟我当初一样吧,爱还在的时候,你要是伤害她的爱人,只能叫她更加恨,会越来越远的。”  辩香微微叹息。  “养好一个妹妹,要先学会顺毛摸,千万别逆毛摸,不然就炸毛了。那里容易啊!  要担心她的吃,要担心她的穿,要每天带着她,陪她玩,陪她闹,怕她寂寞还得带她到处溜达。她有心事了,不告诉你了,你要坐在她身边默默的陪着。她想自由了,你又是担心,又是欣慰她长大了,只能打开窗,叫她去,远远的看着她的背影,心里难过,还得假装笑,你当做哥哥容易吗,最不容易了……”  辩香叹息:“你一定跟你妹妹关系很好,你是个好哥哥。”  施洋眼睛一辆,特骄傲:“那当然,妹妹最喜欢我了,我们形影不离。”说完,他回手抱起那只醉猫,举到辩香面前,很是傲娇的炫耀:“瞧瞧,我家妹妹多肥,这跟我的辛劳是分不开的!”  大厅一片安静,辩香的大笑声震得一些人肝都颤,杏花决定去死,却接到一只凌空飞来的醉猫。  “给他妹妹找个地方,好好伺候。”辩香吩咐。  杏花抱起黑猫,小心翼翼的点头:“是,先生。”  施洋觉得天旋地转的:“我觉得我醉了,有些晕,看天都是倒转着的。”  辩香用公主抱的方式捧着他,憋着笑,认真解释:“恩,是有点醉,没事,我带你去休息。”  “你真是好人。”  “恩,他们是这样歌颂我的。”  电梯门慢慢关闭,杏花抱着妹妹呆坐在那里,心里泛酸,其实吧,他挺喜欢施洋的,很愿意跟他做个挚友,以后好常来往,一起吃酒。现在看来,社会地位已经不同了。  杏花站起来,无奈的摇头,对黑猫叹息:“走吧,奶奶,我送您去歇息。”  薛润双手拢在袖子里,看着星空叹息:“向子,知道吗,咱八戒……他不纯洁了。”    第21章 第19章 “香奈儿……最新款香奈儿,纯法国老毛子香水,女修最爱……”  各种吆喝,如此种种,你无法用一个准确的词汇来形容临集,总之又吵又热闹。  临集在森林里,一年只有夏春两季,一月三十天,十五天的朦胧雨,为此,但凡有个摊点,便会加上一块四方布幔。后来,集市大了,有了规矩,布幔变帐篷,做的的是关门买卖,交易不见太阳,不得围观,不得强卖强买等等之类……  炼器的山门,用红的的布幔。  养殖的山门,用绿色的布幔。  制丹的丹门,用蓝色的布幔。  杂修托事儿,便去黑色棚子,出代价,雇保镖,雇佣妖修,雇佣各路见不得光的买卖人。  至于三色棚,五色棚,灰色棚等等之类,这里都有规矩说法,一套一套的。  临集的买卖做得好,有次序,起先就是杂修来混混,整个小摊子,吸引下小五洲,还有分散在这天下间摸不到,看不见,取不着,心下向往之,奈何机缘永不到的福天洞地的大爷大奶来溜达下。偶尔也有那爹高爷硬的纨绔,来此泡个妞儿,一掷千金,用家里的小零碎换点俗世的好玩意,一来二去的,临集的传奇故事也不少。  冬日的临集,气温又湿又寒,可是这些都阻挡不住临集的买卖人,是个修士,有点成绩,对气温便都不会在乎了。这月的临集,依旧热闹,不过有个现象颇为奇怪,往月一眼看不到头的蓝色布幔棚子少了许多去,临集是自由集,本身就是超自然现象的玩意儿,按照修士们各扫门前雪的个性,倒是没人在乎。  上午九点多,才哥下了飞器,取出自己的蓝色布幔,挂起帐子,取出自己的行头,那件在电影厂道具组顺出来的一件锭蓝色的道袍,粘了假胡须,将自己家里的那些七零八碎铺到取出的木板榻子上,这门市算是置办齐了。  才哥家是老丹门,这是他爹听他爹的爹说的,他家有几颗祖传的过期筑基丹,他爷吃死了,他爹吃死了,才哥吃了没死,从此他觉得前程光明,总有一天,还会得到福缘。因此,才哥只做丹药买卖,也算循了祖宗的传统。他家穷,没什么丹方药鼎,于是就做些低买高出,骗下一个是一个的买卖。说白了,丫就是一骗子倒爷,这些年,仗着熟门熟路,老临集的混子,也算是存了一些家业。  才哥取出香炉,找出一副古旧的挂画,焚三柱清香,打开cd,顿时清音道境的意境便也出来了。才哥满意的笑笑,盘膝坐在蒲团上,开始等傻逼上门送钱。  今儿也奇了,这才刚置办好,坐下没三十秒,他这棚子却有了主顾撩帘子进来了。  熟练的掐个印,才哥微微稽首:“道友有礼。”  进来这人,二十岁上下,一把又黑又顺的头发不知道找了什么绳子挽了很随便自在的放在身后。他上身穿着一件外俗世的西装,里面却是盘扣的绸缎褂子,有点像旧社会没去了辫子的假洋鬼子,不过,好在这人样子俊俏,笑眯眯的也不招惹人讨厌。  只是一张嘴便是一串的询问:“哎,有礼有礼,他们都跟我说,你是老丹门出来的?”  才哥表情严肃且飘渺:“岁月无痕,白云过境,雁过无痕,不过是万年前的一处小山门,不值一提。”说毕,摸摸假须一派仙风道骨。  这人笑笑,蹲在摊子上看了几眼,低头的时候,眼角那股子轻蔑毫不遮掩,才哥眼角一撇,看到一块名品腕表,最少价值百万美刀。于是,他便有些急,怕落空了买卖。  “几万年的小山门,谁家没点玩意儿,如今这世道,污染,海洋水位上升,多少好东西没了。也是家门不幸,今落魄了,可是,丹药却是好的。”他说完,从兜里取出一个白玉瓶子,轻轻打开盖子。  那盖子一开,这屋子里顿时药香扑鼻。  这瓶丹,便是他家祖传那瓶过期筑基丹,他如今用特殊水化开,裹了吃不死人的丹药,按照筑基丹的老样子染色做型,骗住一个是一个。  这人闻了一下,笑眯眯的点头:“倒是个味儿。”  才哥笑了:“若不是家中有事,也不会出让,客人出个价吧。”  假洋鬼子站起来,拍拍手,忽出一只手便搭在他的肩膀上,才哥身子被压的一顿,犹如悟空埋在了五指山下,便是有些本事,竟是动弹不得。他急了,张嘴便骂:“靠!这是临集,有规矩,你不怕小五洲的掌山追杀吗?”  假洋鬼子的头发刘海垂落下来,他下嘴唇向上一别,吹了一下,毫不在意:“小五洲掌山?你们也不换点新词儿,都这么多天了,没半个人出来给你们主持正义,走着吧!”  他话音一落,屋内地心出现一个小坑,他们的身影如落入沼泽,咻的一下就不见了。  才哥不瞎,内心惊惧,却喊不出来,他与这人被一个透明的罩子裹了,像在地下铁里一般,只觉得两边的地下土层迅速向后走着,这个人,绝对是内核的修士,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才哥这一路想着法子,努力回忆自己骗过的那些人的样子,又怕又惧的尿了裤子。  却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哥胸腔憋闷,浑身难受,一些血丝从为细毛孔里慢慢流出,若不是他筑基后的好体质,怕是早被大地的压力压死了。  终于,这人带着他出了地面,来到一处山坞的石桥边,才哥身子不能动,眼珠子咕噜噜乱转,他的身体犹如小婴孩儿被人拖拽着,揪了后衣领的走过石桥,约走七八里,又到一处天险,两处刀劈一般的平面山崖,那底下白云缭绕看不透,两山之间,四五里只有一米半宽的一座木桥,无绳,无索,浮空而架。  过了浮桥,却是满眼看不到边缘的尖峰,他们飞起,没用任何法器,才哥彻底惊呆,这不正常,极为不正常,一般修士,甭管什么境,你得驾驶个飞器,这人到底何境竟能凌空飞渡?他才哥一介混子,何德何能?  飞行约一个多小时,他们来到一处秘境,七拐八拐入了地下,这假洋鬼子伸手在他眼睑一抹,才哥便两眼一抹黑,又被扯着不知道跌跌撞撞的走了多久,被甩到地上:“丹门肉虫一只,交账啊!”  那假洋鬼子很随意的说。  “你能尊重点吗这万一是那位呢?”有人带着责怪的语气说。  “不会是的,你看他,臭骨头一副,别开玩笑了师哥。”  “那要是他亲戚呢?”  “这人家里死绝了,我问过了。”  “他可知道其他丹门的消息。”  “路上问了,这家伙说了一堆,还没分析呢。师哥,我给他丢后面库里!”  “我先试试。”  “哥,不能是。”  “师傅说了,一个不能放过。”  才哥身子索索发抖,只感觉有人抓起他的手,刺了一针,顿时才哥吓得肝胆俱裂,只感觉有人挤了他的鲜血出来,不知道滴到哪里去。这是做什么?竟是做人体试验?药人?他们在找谁?逃跑的药人?逃犯?他就是一个小混混啊……  丹门修士,成批失踪的消息,慢慢传入苍山秘境。施洋与杨向子心里着急,却不敢问,倒是薛润,自打那个老同学郭亮来了,便找到了新的活法,每日玩的不亦乐乎。  郭亮这人,能侃,能吹,能白呼,能抬杠,他自称把世界看透了,透的只说真话。  薛润不讨厌郭亮,听他说话特有意思,那是与他们的生活很远的一种生活,听上去颇多新鲜。他们那个世界,活的尽是明白人。他来此,也是为了薛润好,他要教育他,教他学会真正的生活。  郭亮第一次来家里,开的车是宝马,还提了礼物,据说是一家酒厂的陈年酒头,有好几百年的历史,郭亮自称玩过一切腐化,享受完了所有的奢侈,他现在没事干除了研究社会,批判社会,余下的就是享受人生,他自己享受不够,还得照顾想好朋友,对喽,他得拉巴谁一把!薛润就是那个幸运人。  头回来,一进屋,郭亮有些惊,薛润家这一顿摆设就不凡,于是他觉得这正是自己的档次所在,自那天起,他毫不客气的把薛润家当成了基地。薛润搞不懂,为什么郭亮会黏上他,正巧了,植物园那边有三间空屋,家具现成的叫杨向子帮着摆了,厨房的煤气罐子接了,其他的,你爱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施洋在帝都见惯了这样的人,所以很少去南边那屋,倒是薛润,每次郭亮来了,带人来了,他就坐在一边笑眯眯的听。  薛润自称是三分之一的投资者,郭亮心里透了这意思,很有眼色的……一般没事了,他不去主屋,就缩在这边的屋子玩气质,玩超凡脱俗。有时候,杨向子觉得师傅挺坏,就喜欢蹲一边看别人冒傻气,装二逼。他找李国平彻查了郭亮家三代以及他现在的生活状况后,觉得现在这个世界竟可以润出这样的优秀人物,简直就是奇迹。  郭亮不敢回家,他离婚了,房子抵债了,父母那边的门每天被债主堵了。郭亮所有的面子,资产都在那辆宝马车上,这宝马车还是他分期付款买的,他每个月所有的活动,就是靠吹牛逼,整一些零用还卡帐。他没地方住,没地方吃,慢慢的把山这边当成窝点,不好意思天天来,就把车停在山下的路边,在车上睡。有小钱了去澡堂睡,一个礼拜办两个文艺沙龙,目前蹲点在植物园南园。  即便如此,郭亮真的不讨厌,他很珍惜这个最后的“家”,从第一次来到现在,一毛钱都没跟薛润借过,每次上来还自带干粮,有了好海鲜,还不敢自己享用,请薛润给他生意的伙伴带过去。  冬日的长夜,薛润从秘境出来,蹲在植物园口,压了机井的水洗手,南园那三间有古筝的声音慢慢传来,今晚搞不懂又整个什么茶会?  “师傅,那边有乐儿,不去看啊?”杨向子很开心的引诱,只要不打游戏,就怎么着都成。  “就去,今晚我就下一个本。”薛润支着耳朵听着,想去,又舍不得游戏。  “去呗,我帮你下本,捎带把你该做的任务都做了。”杨向子笑的诡异。  “那……那好呗。”洗干净手,薛润颠颠的去了南屋。  朦胧的红色灯笼高高挂起,院子里铺着一张木台,有一位票友依依呀呀的唱着昆曲,身边还有一人吹着古萧。南园正屋的门敞开着,郭亮把家里的古董家具都搬出来,斟了茶,摆了水果。他自己坐在当间,手里大冬天还拿着一把折扇,并不打开,只是在手心打节奏。  “你怎么才来?早就开始了,今晚这几位都是我由帝都接来的,名人儿。”郭亮笑眯眯的请薛润坐下,帮他倒茶。这茶壶,茶盏,水果外加各种消费,都是郭亮掏钱,他最爱自己掏钱找成堆的人陪他,证明自己存在。  薛润坐下,端起茶喝了两口,也就一般般,可是还夸好,这招跟郭亮学的,好不好,你也必须要说好,不然得罪人。  “好茶。”  “那是,八百块一两呢。”  “今晚这聚会,有怎么一个说法?”薛润问郭亮。  “纪念风城之夜。”  “风城在那?”  “风城不在那,风城是个人,他死了,上个月自杀的。他本是个票友,扮相好,那嗓子没得比,反正人死了就必然剩下优点了。”  “自杀他为什么自杀?”薛润没明白。  郭亮扭脸看他:“你不知道,那人跟你一样,长的那模样,那真叫一水儿的漂亮,反正我认知里,你第一,他第二。”  “谢谢。”  “嘿!你呀!咱继续,那不是风城有个情人吗,他情人说,怕看到他苍老的那一刻,也就无心一句话。前些日子,风城去检查身体,出了点状况,医生要切除他一个蛋,于是那小子就自杀了,说是要留下人生最美好的样子给情人。”  “……那倒是,值得纪念,他也没白交你们这样的朋友。”  “朋友?压根不认识,不过是找个由头吃吃饭。”郭亮拿扇骨一敲手心,大叫一声:“好!”  薛润彻底乐了,真的,他一点都不讨厌郭亮。  杨向子打内屋出来,对薛润点点头,薛润出去,郭亮很担心的看着那里,心如鼓敲。他来的名不正言不顺,基本都是讨便宜的,他知道植物园还有两个主人,随时都能把他撵出去,如今,他就只剩下这层薄皮,所有的余钱都投资在这里了。他要靠着这里,整个文化基金会好翻身。  其实,那些余钱,也就是加点汽油接点客人,买点干果什么的。  “师傅招惹那些人做什么?”杨向子对那边不屑一顾。  薛润靠在墙柱笑了下:“你没闻到那股子味道嘛?”  杨向子闻了两下,轻轻摇头。  “有股馊味,属于……那些人特有的馊味,能掩盖住你在这里生存的味道,修真者最最惧怕的味道。”薛润笑眯眯的往南园看,然后轻轻叹息:“徒弟,那是红尘的馊味,修真者一辈子都要摆脱的东西。”  杨向子心有所悟,半天没吭气。  薛润只是陪着他站着,一直站到他想明白了,对着薛润不好意思的笑笑:“是这样的,有他们,这边会安全。”  “嗯,虽然不怕,可麻烦自然是越少越好。对了,你找我?”  “嗯,师傅,李国平告诉我……今儿丢了两个丹门,昨天连特勤四丢了人,那些人到处抓着修士,李国平说,据说,那些人被带走,研究什么丹药去了,怕是丢的人都凶多吉少。”杨向子一脸严肃。  薛润站在那里想了会,平静的笑笑:“那是李国平自己的猜测吧他就爱吓唬你。该来的,怎么也挡不住,咱这块地方,有那群人闹着,目前还算安全。再说,咱也不是特勤四的,也不是内核的,杂修半个不认识,一扇穷门,能有多大油水?那些恶人不可怕,其实……把恶人的恶行吹嘘的无限扩大的人,才是真正可怕的,说吧……李国平要什么?”  杨向子撇嘴:“瞒不过师父,大量的丹药,如今丹门四分五裂,有些特殊的药物,需要大量炼制。”  薛润冷笑:“告诉他,一颗都没有,他怎么就觉得跟咱家关系这么好呢,值得为他肝脑涂地了?”  杨向子笑了:“那是他的惯性思维吧,惯坏了!成,我这就告诉他,一颗都没有,他能别来就尽量别来。”    第23章    三月初八,苍山秘境忽至大雨如注,那雨水不知道打那里来,却只在秘境周围几百米下。  昨儿一大早,薛润在秘境做他的第四个浮屠,不知道怎么魔障了,一盆就要做好的浮屠打翻在地,那浮屠皆是水性阵势与秘宝,能捡起来的收起来了,可是有些秘宝却是见土就沉,搞得地下地上的水一起失控,最后还影响到了上空的气候。  “兽在囚笼,徘徊侧反……”薛润唠叨着,丢下一地的麻烦,转身出了秘境开了电脑,对着歪歪可劲折腾:“呼叫二当家,呼叫二当家,你家后院子鸡笼倒了,你扶是不扶?”  李国平下了车,有手下打过雨伞,他奇怪的看下阴郁的天空,又看下左右没下雨的地方叹息:“只是小小的丹门就是麻烦不断,那些人……”  雨滴滚在他呢子军服上,他抖了一下袖子,那雨水弹了出去。  李国平最近的日子不好过,军舰丢了,至今案子没破,报告没完没了的打,一层一层的交,谁也不敢相信,那么大一支军舰怎么就没了呢?李国平交待不了,只能拖着。那上面有人说的话极有趣:“帝国主义大炮军舰那么多,为什么抢咱自己的?”  这话是个理,可是该跟谁去抱怨。  真修那边的修士也没少给他们找麻烦。不是今天调档案,就明儿要配合,动不动的就需要这边派出大量的地方力量,搞戒严,帮着处理意外事端,都是大型活动,一点效果不见的劳民伤财,没完没了。唯一可以安慰的是,这么些年了,毕烈耀还是头一次对他的态度如此谦和。  从最初乐滋滋的看内核修士们倒霉,随着一件,一件的坏消息传来,李国平坐不住了。这不是丢一个人,是一群一群的丢,还有那件命案。上次跟着去开拓的七位金丹老祖,有四个身损毙命,李国平隐约的在空气里嗅到了末世的感觉。  倒霉的事儿根本不容他喘气,俗世部门悄悄在被开拓的几处秘境,被人打劫一空。后来有线报说,修真内核那边,先后有几个大门派,大洞府都也被人抢劫一空,这次没杀人,那些人挺痛快的,进了别人家,连人带家业一起弄走了。 第21章 “……明日,你去捡一些旧方子过去,若是人家有了,便不要提,要是没有,就送与他们,切记,千万不要带出你一贯的性子来,觉得施舍了什么,人家豁得出全家的性命来收留咱们,便是都给了,也不过分。”  袁平波不愿意:“父亲,只是个小丹门,随意给一些就是,全都给了,就有些过了吧?”  “哼!你现在拿着你的丹方,去四处拜拜,看谁敢要,谁敢收留你全家”乐成真人讥讽了一句,慢慢合起眼来,便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    第24章    新邻居的到来给薛润全家的生活带来很多乐趣,自然,麻烦也不少。  那位叫袁丙的管家,头次拿着真金白银来家里换现世用的现金等等之类趣事,出了很多,杨向子脾气好,并不取笑人家,自己家师傅当初不也是拿钢笔画个人像在床单上叫他拜师吗?  杨向子送了五十万现金过去叫对方零用,那边感激,送了二十几瓶子好丹药过来。一眨眼的功夫没看住,被施洋跟妹妹当零嘴吃了。  前几日,袁平波亲自登门送了几个丹方,杨向子拒绝。师傅什么不会,要这些没用。他这番做派无形中倒是叫对方高看了家里许多分,眼睛里的那些骄傲也没了,毕竟如今是他们求上门的。  阴历四月底,一直围绕在苍山秘境周围的细雨终于停了下来,薛润再次闭关,找全了材料制作第四盆浮屠。薛润这第四盆浮屠名叫“四万相”,制成之后,这里会成为小无限天,自动收集八方灵气,汇集在浮屠内的小世界进行润养积蓄,不断的压缩之后储存,再由施法者吸纳,以此循环可达四万树的效果。  就如名称所提示,第一盆浮屠有一万树的效果,直至8浮屠之后再次翻倍,俗世如今找几千树容易,但是找一棵健康挺拔茁壮的百龄以上的大树何其难哉。  十月初一,薛润出关,第四盆浮屠终于制成,制成那日,因其水属性膨胀,一股地水龙被接引着自地下一万米左右的泉眼爆出。  薛润辨识泉水,发现这股泉水竟然没有经过任何灵物的润养,自开天辟地便在地下自由穿行活跃无比,年头久了,开始有了自己的意识,自动收集地灵气,每当有人引流掘井,便逃开,因此未被发现。现如今四万相灵力爆突,受到吸引,引得它穿行万米,跃于浮土,一时间苍山秘境内灵力四射,草木茂盛生机勃勃。  薛润大喜,忙唤了徒弟一起进秘境现在地面开凿井口,蓄水饮用,在生活中慢慢洗髓,那泉水积存不知道多少年代,吸收了多少灵气,自然妙用无穷。  薛润看着这眼泉水叹息:“如今也算是富户了,这股泉水有地龙之气,比起一般的洗髓丹效果也是不差。”  施洋笑笑:“那是,不能总叫咱穷着吧,我看北面那户人家,吃用都有特别的药田、良亩,人家那是老户,跟咱不同。以后这眼泉拿出去也能换钱。”  杨向子没有聊天,浑然忘记家中发了外财这样的事情,只是眼帘低垂木呆呆地瞧着那盆新浮屠,但见那颗浮屠木棉竟展现出玄妙的世界,曲直自然,疏密合理,呼应相宜,刚柔并济,巧拙均匀,粗细随意,轻重恰好,增减合适,聚散自在,形式中第,反复岂会,争让妙畅,穿插现境,掩映生辉,理合相承,变形天成。这一刹,杨向子入了玄境,心境大步提升,总算可以不用再跟施洋抢第一浮屠,能呼吸两万树的灵气了。  “恭喜师兄。”施洋赶忙恭贺。  杨向子平静低点点头:“如今才知道,以往看的世界,只是表层。世界当中的世界,一环环的竟然是生生不息,无边无际。”  施洋挠下后脑勺:“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与师兄一样。”  薛润撇嘴:“早呢,你憨里憨气的。”  施洋叫屈:“师傅这话说的,咱家就我一个读书的,没事干的时候,那些戒指里的典籍我真的读了不少,难不成白读了吗?”  薛润撇嘴:“各家的命运不同,机缘不一,收获的经验也不一样,读多了,你自然就乱了心思。那些玩意儿,云山雾罩的,能读懂才怪,通篇几代人著写,讲得山路十八弯的绕绕,读到最后,一辈子时间浪费进去了,也就是一句话的意思,那个什么什么是为道也,于是一本书论证千处就是为了证明老祖宗说的一句意思,什么什么是为道也,狗屁不通。你一个不到甲子的学童,焉能明白这些绕绕,只怕眨眼你一辈子过去了,那些书还是不读的好。”  施洋站在那里想了一会,很是愤怒地扭脸看杨向子:“师兄怎么没入那些绕绕?”  杨向子袖手看天,特无奈地叹息:“我是理科生,读不懂古文,你不知道吗?”  施洋郁闷地扯着师傅的袖子发癫,薛润轻笑摇头。  师徒嬉闹一阵,杨向子想再次感受一下那些玄妙,薛润今日十分疲惫,也便坐在一边陪着静养。  施洋看了一会,抱起妹妹离开了秘境。他刚出去,便感觉到家门口有人。  听到门响,顾太太一扭脸,看到施洋,忙站起来,随手捡起垫在屁股下的布包袋,拍拍屁股下的浮土:“哎呀,有人啊,我们一直按门铃。”  施洋笑笑:“走的太深,没听到,您有事?”一边说一边打量那边那三人。  他们好像是从远道来的,身边放着行李,两男一女,两个男人都三十出头,衣着打扮还算将就,女的怀里抱着一个小孩,大概睡着了,被包在襁褓里。  施洋对顾太太态度挺好,师兄说过她,这位太太是个热心肠。  “杨先生不在吗?这几位说是他老家的亲戚,都来了两天了,每天天不亮就在那边等,我家老头子叫我送他们过来。哎呦,你看,他们也不说话,就坐在小区门口,我都不知道是找你们的。我每天遛狗,都能碰到,你说说,这事闹的。”顾太太笑眯眯地问。  施洋呆了一下,赶忙道谢,他放下怀里的妹妹,走过去帮着接行李。  “顾太太,老给您添麻烦。”施洋客气地寒暄。  “不麻烦啊,杨先生跟薛先生是好人,哎,都是那群人嘴巴吃大便了,乱喷粪啊。哎呦,你说说,人家说外国人不兴干涉私生活,他们就爱干涉私生活。”顾太太每次都一脸气愤。  “我哥呢?”抱着孩子的这位上下打量施洋,眼神很是不好。  施洋多敏感,于是态度也冷下来,随手还把行李丢到一边:“在呢,你们有事?”  这女人后面的那个男人,扯扯他袖子瞪了她一眼,忙上来自我介绍。  他们是杨向子的弟弟,妹妹跟妹夫,这次从外省来专门找杨向子的。施洋看了下秘境那边,师兄师傅都没出来,于是他对顾太太再次表示感谢,看顾太太一个劲儿的看花房,想起上次他们老两口过来,老爷子很稀罕绿色的盆景,师兄还给了两盆来着。  “阿姨,您进去瞅瞅,看着好了,我给您送家去。”施洋很客气,顾太太这人不坏,特别热情,去年年底,说是还给师傅打了个毛背心,师傅不要,顾太太还很生气地说,都是要做一辈子邻居的,叫这边别太客气。  “可不要!我也是顺便了,那啥,我这就溜达的下山,我回去了。”顾太太打着哈哈,又看了一眼植物园扭脸走了。施洋跟着送到坡下,想着过几日挑选几盆好的,给顾太太送回家。  送了顾太太离开,施洋带着这三大一小进了家,这三人一进屋便开始打听。  抱孩子这个女人,带着一脸硬扯出的笑容问:“你跟我小哥,住一起?”  施洋倒好水:“恩。”  这女人将孩子往怀里裹了又问下:“那我哥呢?”  “出去了,过会就回来。”  “我们可不是外人,都跟你说了。我是他亲妹妹,向珍。那是我二哥杨向池,这是我爱人,愈东,刘愈东,我哥没跟你说过我们?”  “没有。”  大家干巴巴的再次相互介绍完,杨向珍四下打量了一番,看着这屋里,古香古色的,一看便很富贵,就叹息道:“也就是咱哥,头前跟陆乾那会,陆乾就有本事,后来吧……呵,你看这家当,现在还这么好。”她说完,打量下施洋,嘴巴里啧啧了两声。  施洋这幅长相,放到哪里都引人瞩目。他对别人怎么打量他无所谓,只是陪着坐在一起干巴巴的嗯嗯啊啊。手里抱着妹妹,慢慢的抚摸着,一直摸到杨向子跟薛润一起进了小院,薛润自玄关楼梯上了二楼,他向来不愿意见到外客。  “小二?向珍?”杨向子一进屋,看到来人着实惊讶。这么些年了,无论是坐牢,还是给家里寄钱,他们都没任何反应的。  杨向池跟杨向珍抬头,先是仔细打量,相互用惊讶的眼神看看,又仔细辨认了半天,才迟疑地喊了句:“哥?”  杨向子语气很平淡地问:“你们怎么来了。”  他跟家里那边,十多年前就断了,自己这对弟妹,怕自己丢人,对外都说他这个哥哥死了。  杨向池本来堆满笑容的脸阴沉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他:“咱爸的信。”  杨向子接过信,并不打开只是问:“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那不是,前年你寄了个按摩器,咱爸叫给你寄回来,我就把地址抄了一下。”杨向珍带着一点得意的说。  本该是最亲厚的一家人,如今极为陌生的坐在客厅,双方都很尴尬。  杨向子把那封信看了一遍,看完,一脸毫不遮掩的厌恶,他对自己的弟弟开口:“男女就这么重要?这是你的亲骨肉。”  “我哪里舍得。”杨向池一脸憋屈:“你不能要孩子,咱爸说,老杨家就看我,我是国家干部,老大是丫头,老二也是丫头,我爱人也是个机关干部,那你教我怎么做!老杨家又不是我一个儿子,凭什么都找我要儿子!”  “哥!”杨向珍大声喊了一句,使了个眼色,杨向池不吭气了。  杨向子站起来,来到杨向珍跟前,打开襁褓往里瞅了一眼,一个白胖的婴儿,合着眼睛酣睡。这小丫头名儿还没有呢,才生下来不到百天。  “哥,你是孩子的亲大伯,孩子跟了你也不能歪过了,咱爸说,你必须留下她。其实……那你也需要个后啊,老了躺在床上了,也得有个伺候的不是。”杨向珍劝着。  施洋站起来,上了二楼,杨向子端着杯子一声不吭,屋子里盘旋着杨向珍抱怨生活艰难的唠叨声,抱怨杨向子身为长子,害的家里没脸见人的埋怨声。如今杨向子跟以前早已不同,对于妹妹的抱怨,完全不放在心上。  没过一会,施洋自二楼下来,站在门口对杨向子点点头。杨向子弯腰抱起这孩子,扭脸对自己弟妹说:“孩子留下,你们走吧。”  杨向珍呆了一下,两只手臂空落落的,带着一分不相信跟迟疑:“就这?”  “要不,你抱回去?”杨向子没抬头看她。  “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就这样叫我们走?咱这都十多年没见了……哥。”杨向珍觉得自己哥哥有点太绝情。  “是呀,十多年了,向珍,这些年,劳烦你们照顾咱爸咱妈,我寄钱、寄物咱爸都给退回来,他害怕我影响你们,我打电话回去,咱爸……咱爸说,只要我不回去,不影响你们,对他来说,就是孝顺。我这个孝道跟别人不一样,只要我‘死’了,不在你们面前出现,对你们都好。这丫头我养了,你们安心,肯定不会歪活了她,回去吧……施洋,送客。”  施洋挺高兴,提着他们的行李就出了门,杨向池本来想暴怒的说点什么,可是被自己大哥眼神一扫,又无了胆子。他自己都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胆怯。  杨向珍毕竟是女人,难免有些哭哭啼啼的,倒是杨向池,一脸愤然。看到自己哥哥过得好,又是失望,又是愤怒,又有些安慰。  这种微妙的感觉,搞得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如今二丫头怕是不能活得差了,他也好回去跟老婆交代。他在门口嘟囔了一会,见屋里始终没人出来,这才失望地带着妹妹、妹夫离开了这里。如今杨向池脱了大包袱,对那个小丫头,半点说不上留恋,看自己哥哥抱着孩子那个小心翼翼的样子,想来小二会比大丫头有福气的多了。  弟弟妹妹走了,杨向子这个当大哥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是,家的印象对他来说,那是越来越模糊。对于家,他也说不清是谁的对错,老父亲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他,杨向子也早就失去与父亲那双苍老的眼睛对视的勇气。他做过很多事情补偿,随着一次次的失望,亲情早就拒绝了他。  现在,日子刚好过了,他跟俗世的人不同了,十年后他还是这么年轻,现在,便是再回去,时间久了,家里那边会把他当成怪物吧。杨向子抱着怀里这一团温热,心里矛盾酸楚的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杨向子的弟弟妹妹刚走,薛润便从里屋出来,一伸手抱起小丫头,解开襁褓看了一会,抬脸冲杨向子笑:“是个漂亮的小姑娘。”他又将手探到襁褓里摸索了一会:“根骨也还成。”  杨向子凑过去,也是怀着矛盾的心情看着,看了一会心里却亲了起来:“多好看,还是双眼皮。”  许是感觉不在熟人身边,小丫头哇的一声突然就哭了起来,屋子里的三个人顿时手忙脚乱。都是没养过孩子的,又不能点孩子的睡穴,这么小的小娃娃,碰不得,硬不得的,熬了稀的喂她,她也不吃,就只是哭,一直哭到半夜。杨向子实在没办法,只好抱着孩子,去了邻居家求见苏氏。  “虽然天气凉,也不能这么裹,你看给孩子里三层外三层的包着,哎呀,这还拿绳子扎起来!瞧瞧,这都起痱子了,绿芜,去柜里取药膏来。”  大半夜的被打搅,苏氏没露出半点不耐烦,抱起小丫头很利落地帮着把她身上的被子、毯子卷给去了,叫人取了膏药给抹了。毕竟是千年丹门的灵药,小丫头身上的小痱子片刻便消了,喝了一小碗稀饭,便呼呼大睡。  杨向子松了一口气,坐在那里发愣,这才是第一天,以后可怎么好。  “什么不是学,谁天生会做父母?阿弟莫急,先把她放在我这里,我帮你看几日,待大一点了,你再抱回去。”苏氏坐在床沿,眼睛里冒着小星星的看着小丫头。她刚才摸了,小丫头根骨不错。  杨向子站起来,诚心诚意地道谢,又舍不得地看了一眼,才离开袁家。  第二天一大早,薛润早早的把徒弟们挨个叫着,施洋开了车子,师徒三个奔着山下的婴儿用品专卖店。三个准爸爸,一进商店见什么便买什么,玩具、穿的、用的、抚养孩子的专业书籍、卫生书籍、教育书籍,七零八碎的买了一堆。回家路上,又跑到奶厂买了一只活的荷兰奶牛回家,这只牛有福气了,一回家,就被牵到秘境,直接拴在菜地里,它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三人抓紧时间,把资料看完,确定自己没问题后,又指派杨向子去接小丫头。  杨向子过去,苏氏却有些舍不得,修真者有个孩子特别不容易,苏氏的两个孩子都五十多岁了,一点都不好玩。她眼泪巴拉地抱着孩子亲了一会,又把白天裁剪好的成堆的小尿布收罗了一堆帮丫头带上。  “丫头啊,你跟你爸爸先回去,明儿啊,伯娘看你去。”  “给嫂子添麻烦了。”杨向子感激。  “不麻烦,她很乖,吃了就自己躺着,比我家那两个……哎,这么些年了,我都忘了他们那时候啥样了。你们几个大男人,也不会养,不如我帮你们看大,我有空!”苏氏星星眼的看小丫头。  “就……不麻烦嫂子了,我赶明儿抱她来串门,您别嫌烦就成。”  “怎么会,不烦的。”  杨向子此刻对这边倒是真的有了一丝感情,一边道谢,一边扭脸对在那边也是一脸舍不得的,在那边假装看书的袁平波说:“大哥要是闲了,就到我们那边走走,这山上就两家人,互相走动下。”  袁平波放下书笑笑摇头:“会给你们带来麻烦的,算了。”  杨向子颠颠小丫头,毫不在意:“没事,我师父说了,没多大事儿。大哥嫂子只管过去溜达。”  袁平波与苏氏惊讶地对视一眼:“尊师还在世上?”  杨向子笑道:“在呀,跟家里每天欢蹦乱跳的打网游呢。”  那对夫妻自然不懂何为网游,对于徒弟形容师傅欢蹦乱跳也是无法理解。看杨向子抱了丫头回去,赶紧回后院禀乐成真人不提。  “我们回来了呀!”杨向子抱着小丫头进屋,薛润赶忙过去接了小丫头:“真是可怜的,落在我们这些粗手笨脚的傻老爷们手里,委屈了吧,仙仙。”  “仙仙?”杨向子扭脸看施洋:“仙仙?” 第23章 “杏花你好啰嗦。”有人插言。  娃娃脸大怒:“我最讨厌人家喊我杏花!你叫粉花这件事,我从来不跟别人说!”  来人不愿意他再罗嗦,便吩咐:“摆旗阵,带他们走。”  身后传来乒乓的打斗声,杏花摇头唱着歌,慢慢往洞府里走:“我总是心……俺就心太软,俺就心太软……所有的药酒,俺就自己藏……”随着洞府里一顿翻腾声,杏花再次出来,一脸酒饱饭足,打个响指:“安心,毛都没剩一根啊粉花。”  “走吧,你记得去传消息,就说青芒毕氏全族遭劫,丹门尽毁,望广大丹门隐好藏身地点,千万莫要出来。”  “知道,你总是罗嗦。那几个丹门的消息放出去了吗?”  “还用你说,好不啰嗦!”  “我不罗嗦,你上次连消息都传错,找个人,找了这么久,连根毛都找不到!这次事态严重,要是惊了那老家伙,小心园主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粉花叹息了,摆摆手:“知道了,那么……走吧,最苦最累就是我。”  一阵小风飘过,洞府前恢复了宁静。    第26章    琼和捧着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块黑色的丝缎,丝缎上放一块浑圆的白色琥珀,琥珀中心有一点血滴,血型如珠,艳红欲滴。  他穿过玄廊,出夹室,沿着三百多阶台阶来到一处天然石洞的凹处,轻轻用手推开一个滚动的石珠,石珠竟跳动,不知道击打在那里,只是在面前出现几下快速迂回的白光,很快,石室内竟又开一扇石门。推门进去,便看到一间半圆形的犹如透明的天幕笼罩在头顶的石洞。  这石洞洞顶高千尺,千尺透明,崖壁上星光闪烁,皆是奇珍荟萃镶嵌成,那些星光井然有序,恍若书本中的星座,却不是地球人认知里的银河。千尺的地方,能想得出的有亮度的奇珍,有名的,无名的成堆、成堆的在那边排列,就只是个嵌物,再无其它用处。  洞南北各有天然一龙一凤玉石雕塑,龙凤口内哗啦啦地流出一股粘稠一般的玉髓状态的液体,一入石洞,这满洞的奇香便从龙口凤口中流到潭水中来。  洞内两边有两条溪水,溪水环在一起就是半圆,半圆汇集在石洞的中央,交汇处,有一喷泉竟生出浓雾把石洞巧妙的一分为二,这边看不到那边,那边却可以将入口一览无遗。  岩洞后,有张巨大的石床,石床可以并躺二十来号人都不觉得拥挤。床面上,云霞一般鲜亮柔软的丝帛、绣锦堆满,竟将这床面堆得舒服无比,只看一下,便让人想在上面睡死了也甘心。  “师傅。”琼和慢慢跪下,双手将托盘高举。  自龙潭里慢慢站起一人,这人身高约有一米九左右,黑发,剑眉,鼻若悬胆,眼若流星,肌肤犹如玉树挂雪,嘴唇略微薄一些,但是任谁一看,都会感叹,世间,竟有如此的美人儿。这人虽美,却不娘气,一身的威势,便是在世上做了几辈子帝王的国君,怕也没有这等气质。  伸手抓起一块白色的长锦裹在身上,这人低头看这块琥珀。  琼和抬脸小心翼翼地看下他眼色:“师傅,还是没有,都试过了,刚带来的两百多位,每一个都试过了,琥珀的颜色没变。”说完他又加了一句:“这琥珀已经拿天香水润过,洗的很干净了,不会被脏血污了。”  这人这才拿起托盘上的琥珀,取了一根红色的丝线串了挂在脖子上,他坐下,语声低沉:“那水镜从没说错过,‘玉在丹门’,难道不是做药的丹门吗?”他抬眼看见琼和还跪着,伸手叫他起来。  “起来吧,我们师徒以后不要拘礼,你们与我东拼西杀,情谊早就超越师徒,也苦了你们,跟我从上面一层层的打下来,却不得安宁,这么久了,还没找到他。”这人脸上毫无修饰的云淡风轻,喜怒、哀愁皆在脸上,凡有情绪,必然露出来。  琼和赶忙安慰:“跟着师傅就不苦,当年我不过是一弃徒,蒙师傅恩典,收入门下授艺。这么些年,风风雨雨,什么天上天下的,哪里不是呆着,有师傅的地方对我们来说就是天上。师傅别急,那些下奴说,天下丹门多了去了,况且,我们现在已经挖到小五洲,过不了多久,一定会找到老祖的。”  “你别叫他老祖,他那个人有时候有些小心眼!呵呵……除了对我,对别人向来计较,你喊他老祖,怕是他要生气。”  “好。”  “你喊他……小叔叔吧,毕竟辈分在那里。”  “好。”  “琼和。”  “在。”  “你说,他要是现在是个女人呢?是个老头子呢,要是个老太太呢?要是……他把我忘记了怎么办?”  这人开始在屋子里转圈,脸上的表情忽喜忽悲,他坐下,肯定什么一般说:“我不管了,几万年都等了,就是他是一根草,一棵树,只要他是哥,我就不能再放开他,他就是厌气了我,我也不在意,我要粘着他,攀着他,缠着他,无论如何,这次不能再分开了,这样的日子我够了!”  这人仰面躺下,伸手握住琥珀,握了一会,他捏着它痴痴地看着,他仿若又看到那人带着一脸温和的笑,安静底跟着自己。受伤了,他背着自己没命地逃窜;躲在山洞里,没有吃的,他割了脉搏喂自己血,自己却嫌弃脏,怎么也不喝,那人只是好言好语底劝解、哀求……  轻轻地吻吻那颗琥珀,这人心都是疼得无以复加。  琼和微微叹息:“师傅,莫伤心,几万年了,我们都走到最后一步了。”  “是呀,最后一步,日子怎么这样难熬呢?”这样叹息。  “就快了。”  “那样最好了。”  琼和小心地观察,一直看到这人心情略好,才又禀报道:“有人冒充我们,趁火打劫。”  这人坐起来,无所谓地笑笑:“是不是脏水又泼到咱这边来了。”  琼和失笑:“正是这样,我们去过的宗门,被清洁得干干净净,咱们天上天下战了这么些年,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上次是琼欢稀罕人家的军舰,咱刚到这里急于了解情况才动了一回手。那后来的事儿,都是他们内斗!区区丹门薄产,怎么会看到咱们眼里。”  “他们泼来,便接着呗!也不是没接过。等事儿了了,去他们家,连他的,带别人的一块端了。既然说是我拿的,也不能便宜了这份名声,坐实了才好合了他们的意。”说完,这人笑笑:“最讨厌别人诬陷我。”  琼和见师父心情好了,也是无比欢快,他跟在师傅的身边,随着他到一边坐下,师傅亲自给他烹茶,琼和双手持杯接了水,一边喝,一边汇报:“只是,这丹门的下奴越来越多,不知道还要养他们多久?”  “多?比起早先那会差得远了,这些人粗手笨脚的,以后叫他们侍奉阿玉都嫌他们手粗。你去找几个机灵的练练,省得到时招惹阿玉不开心,再说了,丹门的亲戚丹门怕是也不少,叫他们写信,叫他们揭发!”他语调有些激动,缓了缓继续道:“闹去呗,事儿越大,躲起来的小虫子越多,待他们团结了,想来造反了,这就事半功倍了。我正好一起抓了,好找阿玉。”  琼和心里叹息,亏了师傅心里还有个底线,要不是那人,天上天下,这些修士算是倒霉到顶了。  “咱这么对那些修士,师傅不怕……生气?”  那人毫不在意:“那些人也配做我阿玉的亲戚?你看那副样子……”  这天,天气闷热,薛润做了一个梦,梦到羿丹跟自己要被子,说是冷,薛润吓出了一身汗。奇怪了,他是修真者,竟睡得死沉死沉的,最近不知道是怎么了,大概天气闷热的关系吧。薛润莫名的烦躁,便自秘境出来,院子里没人,他便走出院子找徒弟们闲聊。  今天轮到施洋照顾春天,他正抱着她在植物园门口看知了。小春天如今有九个月,还没吐话,但是手脚健壮,亦可跌跌撞撞地在地上吓人了。  春天被家里的灵丹妙药养着,苏氏对她也是怜爱不止,好东西悄悄给吃了,小家伙壮壮实实的。那一头黑发黑漆漆的,苏氏说她还没见过这么好的头发呢,她把小春天头发抓了个冲天辫,施洋还给她扎了个蝴蝶结。如今小家伙仰着粉脸蛋,呜呜咦咦地跟树上的知了说话,样子着实叫人心疼,可爱的不得了。  “知了!zhiliao知了!”其实施洋是家里最有耐心的,也是最喜欢小孩子的人。  “你师兄呢?”薛润伸手抱过孩子颠了几下:“六代豪华,春去也、更无消息。空怅望。山川形胜……”薛润念着新学的词儿,他二徒弟在后面毫不遮掩地嘲笑他。  “去跟乐成老头那边了,乐成老头的哥哥全家出事了,被抓走了,师兄去安慰。”  薛润摇头:“他能去做什么,去了不会安慰人还添乱,前几天我被爆装备,你知道他说啥,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当他去了人家能安慰些,他再来个你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一会一准会被打回来。”  施洋叹息,心说:师傅,师哥没您那么傻。当然这话就是心里嘀咕,他可不敢说出来。  晚饭的时候,杨向子回来,倒是面色沉重,隐约着替家里担心。  “你别担心,有师傅呢。打不过,跑路是没问题的,明儿咱师徒三人,去后院打洞,找个地儿藏……”薛润安慰他。  杨向子拍着春天慢慢摇晃着叹息:“师傅总爱开玩笑,以前没春天的时候,我倒是什么都不怕,现在只害怕连累孩子。”  “怕那些做什么,咱又不是丹门,咱是植物系,你们忘记了?”薛润夹了一筷子青菜给徒弟,他们家向来不辟谷。  杨向子拍春天的手停了下来与施洋对望,接着一口同声:“对哦!”  一家三口,放下心事,便大吃起来。他们都知道,明儿,大概还是会因为这个问题,继续争论,继续发愁,但是现在,大家都希望对方能快乐一点。    第27章    这外面不好的消息每天传来,乐成道人与袁平波想好了,到时候大不了同归于尽。他们是丹门,自爆丹还是做得的。想着自此与儿女团聚的时间不多,乐成道人给全家放了假,他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这袁家人现在倒是真的不在乎了,袁平波最近学会手机网购,拜托杨向子给他买了个国际台球桌回来,每天带着两个妾氏打台球。老道包了家里所有的农活,搞得薛润每天没事干在语聊室成了职业陪聊。  杨向子这天要给春天买动画片碟片,薛润他们就把孩子交给施洋看着,准备一起下山溜达。出门的时候正好看到带着丫头绿芜遛弯的苏氏,便顺手拉了一起下了山。  这一车四人,都是修真者,无论气质、摸样都是精雕细琢的精致,于是,一进商城,便引得大家都悄悄地看。却也没什么傻逼恶霸蹦出来对苏氏说:美人儿,跟我吧,我爸是xx。  苏氏打生出来,就没在这么多人人群里呆过,小丫头绿芜也是,堂堂修真者,被吓得伸手直抓薛润衣袖。  “外面人向来多,正梁市还不算大呢。”薛润一边说笑,一边带着她们上电梯,去了二楼儿童区。这四个人一看到各种小洋纱裙子,粉粉嫩嫩的挂在那,便入了眼魔,一窝蜂的,东抓西拿的又买了一堆。买好衣服,杨向子看天色还早,便打算带苏嫂子多溜达下,苏氏的骨子里,就像个土里埋着的封建时代的女人,这么热的天依旧是长袖衣服,长袖裤子。  “姐,不是我说你,如今的女人活得很滋润,想嫁便嫁,想怎么就怎么,尤其是美人,就像姐姐这样的,不知道多少人喜欢。现代女人,多的是什么,就是各种纠结,各种挑剔,各种跟自己过不去,师傅说那是惯坏了,其实我觉得是女人们喜欢思考了。嫂子总是惯着大哥,以后,别惯了,晾着他!叫他陪小妾打台球去吧!”  苏氏捂着嘴巴呵呵笑,她笑里含羞,姿态优雅,着实引得路人相看,也是这四人实在是姿色上等,不做明星可惜了。  手里掂着裙子比比划划了一会,苏氏语调很沉稳:“咱们那时候儿,哪有这么美,这几日陪着公公悄悄的看电视,那里面的姑娘,半分不如意,便像么的活路一般,哭个二十集。急得那些傻老爷们,抓耳挠腮,咱们全家也急得抓耳挠腮!那片儿里的先生们也实在不像男人,无论上吊哀求,大雨里淋着,家里楼下等着,多好么噻!咱们那时候儿啊,十五岁不嫁,官老爷上门了……要收税的。”她想起什么来,抬头看看外面的天空,想了一会便又释然一笑。  “我父母去的早,叔叔婶婶非要我嫁个老头子,我一气上了山,想着吊死在父母坟头,也算一家团聚。那后来,遇到他,他是个君子,弟弟说现代女人如何强,咱们不做评价,没那个立场,我观那个法律时效节目,如今这个年份,咱家看啊……缺君子,正人君子!仁人君子!这不是男人要变或者是女人要变的事儿么,其实,君子没了,女人就得强了,这不是悲哀吗。若男人都是君子,女人还折腾什么劲儿呢,都跟家里乖乖地呆着了么噻……弟弟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杨向子呆了下,耸下肩膀,表示无话可说。  “花了这么多钱,真是给阿弟添麻烦了,回去我叫你大哥算银两给你。”袁家银两可多了,都是出来的时候带的一锭锭的明代官银。  “那东西,玩几个就成了,花不了多少钱,姐试试这件。”杨向子拿起一套雪纺半袖上衣递给苏氏。  苏氏看这衣服实在暴露,心里却是很想穿的,她看看周边这些衣着自在的女人们。在她们身后,跟着提着大包小包的男友、老公,于是咬咬牙,进更衣室换去了。  绿芜原本叉着手一直跟着,后来被说了几句,才小心地抱着可乐坐在一边,眼睛却盯着苏氏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上去侍奉。她的身后,几个大学生少女,活泼可爱地咬着火炬冰激凌,四下溜达,张扬地娇笑着。  “哎。”杨向子深深地叹息,扭脸对师傅说:“人人羡慕的修真内核,我看也不是很快乐。”  “那是你说的,所谓子非鱼……对吧。”薛润穿着新买的运动裤头,半袖的休闲文化衫,懒懒散散地靠着二楼的柱子说闲话。他这幅样子,引得来往男男女女都忍不住的端详。有人拿手机拍了照准备去网上发一下,可是也奇怪了,无论拍多少张都是黑漆漆的一片模糊。  杨向子露着诡异的笑,四下仔细观察着使手段,想照师傅是没门的。  苏氏有些羞涩底揭开帘子,杨向子跟薛润立刻一起伸大拇指。现代男人,先天带着取悦女生的血统,管是什么女生呢,习惯性的要先巴结,才是绅士风度。  “那我……”苏氏咬咬牙,一仰头:“那我就这么穿着走了。”  “成啊,阿姐只管走,小的们伺候着。”薛润难得俏皮一回。  现代女人的快乐,其实很简单,有足够的钱逛商店,最好身后要有个撑头的男人提衣裳。女人不管怎么浪费,男人都无怨无悔的宠溺一笑说:“你喜欢就好。”这种便是至上的完美生活。  苏氏身后有两个提包的,所以说不分古今,她也是很美的,心情说不出的好。  当然买的多的时候,他们会去旮旯角落,苏氏会小心翼翼地从脖子下面拽出一个布袋把东西都装进去再继续买,那是她的聘礼,一个乾坤袋。  “没出事那会,咱内核那边,每年在杭州,还有小五洲外围,都有大集,西北郭家的丝绸、杂项是最好的。”苏氏咬着火炬冰激凌说着闲话。绿芜有些不好意思,伸出手想拿袖子遮掩吃相,却发现自己换了衣着,半条雪白的玉臂露着,哪里遮掩得了。  “大集都卖什么啊,阿姐?”薛润问道。  “小叔叔跟阿爷同辈,可不敢乱叫我阿姐,阿爷知道会责罚的。”苏氏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冰激凌,漂亮的杏眼眯了起来,便是现在她三十岁的样子,那种来自修真界特有的,美艳少妇无意流出的质朴与纯粹味儿,也是现代少有的。  身边一位发传单的青年,傻乎乎地看着她,一张一张地往她手里塞传单。  “小哥儿,这是啥?你一直给我,都好几张了。”苏氏摇摇手里的广告纸。  发传单的小哥一阵羞愧,他是药店卖补肾丸的。  苏氏看下传单,见那上面尽说一些大补的药品,没片刻她眉毛拧成一团,很是正义言辞地对这位小哥说道:“这方子不对。”  杨向子连忙拉了她离开,一边走,一边劝:“嫂子不要在意,那上面只是说的好,未必会有那么的好东西放进去。”  苏氏惊讶,但是,终于还是抿抿嘴巴,没说话。  “大集里,卖灵石,卖丹药,卖矿物的,老字号的东西量足不说,几千年都不会变。可是俗世的东西总在变,无论是吃的用的,我们也就是看个稀罕,却不买的。 第25章 施洋坐下,却闭紧嘴巴,不再准备跟人交谈了。  辩香从未讨好过任何人,亦没人教过他如何屈尊着去对待一个人。上次分别,他自己都觉得,那只是一场梦,多么奇怪,守着童身那么多年,却在某个晚上,奇怪的就那么交代了。  铜壶咕嘟作响,辩香抬手持壶帮施洋倒了一杯水后,开始细细打量他,这一次,他想把他留在记忆里,看完后,他会杀掉他。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人可以影响到他前进的道路,这个人对他来说,只是……只是一场不该做的梦,噩梦。  轻轻端起杯子,施洋嗅了下香气,又放下杯子。  “你不喜欢?”辩香问他。  施洋点点头。  “为什么?”辩香很奇怪,多少年没为人煮茶,竟有人很直接的告诉他,不喜欢?  施洋抿着嘴巴想了半天,还是不愿意跟这个人交谈,他扭脸看向蹦床,那个挤眉弄眼的竟然拿了一根棒棒糖在挑逗他家春天。施洋站起来,辩香阻止:“没事,那是杏花,你认识。”  “哎?”施洋好不奇怪。  辩香笑了下:“上个月他升了一境,不知道怎么了,就成了这个样子,很幼稚吧?也许……是他不能忘记的人……”说到这里,辩香表情很奇怪地看下施洋,若是这人成了自己的魔障,若是以后变成这个样子?好奇怪,他一点都不讨厌,再次看到他,心里如何跳动的这般厉害,辩香慢慢伸手摸着心脏的位置,好慌!  施洋只好坐下,抬眼看看渐黑的天空想了会问他:“你这是路过?”  辩香摇头:“我来这里找一个故人,没成想却看到了你,很意外……的惊喜。”  “惊喜?完全不觉得。”  辩香又仔细看他,施洋奇怪:“你有病,一直看我做什么?”  “有病?”  “对!毛病!”  “呵……”辩香竟被骂得浑身舒坦。笑完,他又立刻收了表情,不行!这人竟然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一会谈完,一定要杀了他。  看辩香坐着不动,施洋想早点结束这个话题,于是摆摆手在他眼前晃了下:“喂!想什么呢?”  “没有。”辩香摇头,端起那杯冷茶,自己喝了,喝完他看着施洋,语气特别温柔地问:“你……你想埋到什么地方?”  “哎?”施洋木了下,想想,他是多么聪明的人,很快便明白了。  “你想杀了我?”  “是。”嘴巴上说的是,辩香却很温柔地伸出手拉住施洋的手叹息:“我知道,对不住你,可我跟师傅发过誓,要一生守护小五洲。你知道小五洲吗?”  施洋拉回手,像触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在衣服上擦了下:“那些关我什么事?”  “你令我道心不稳。”辩香莫名地心疼:“你安心,一点都不疼,我会把你安葬在小五洲最美的地方,你放心,你的女儿我会帮你抚养长大,她会活得像个公主。想什么会有什么,要什么都有人送到她面前。”  “妈的你变态!”施洋实在气愤,骂完又加了一句:“那不是我女儿……不对,也算是。”  “不是吗?”辩香忽然高兴起来:“那就更好了。”  施洋站起来,走到蹦床前拍拍手,奈何春天玩得正欢,一点都不给他面子,扭脸跑向另外一边,施洋不愿意孩子不高兴,于是转身回来,站在那里想了一会道:“你这个人很奇怪,说实话,咱俩最多就是有过一夜情的陌生人。我知道,修真界跟俗世不同,这些日子,我也认识了不少修士,抛弃,丢开红尘,原本都是你们个人的行为,我不能评价别人做的是对是错。单说你我……我说,你这个人……”  施洋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只能张张嘴,接着苦笑:“没人教你,什么是感情吗?”  辩香摇头,脸色迷茫。  “你没有父母吗?”  “有过,他们被我师傅杀了。”  “杀了?你不恨你师父吗?”  “师傅说,作为小五洲的守护者,要斩断一切尘缘,他杀完我的父母,自己也自杀了。”辩香说完,像是要分享什么秘密一般对施洋说:“我师父也叫辩香,其实我是第六代辩香。”  施洋生气:“你们家他妈的一群变态,这关我什么事儿?”  “我不知道,没见你的时候,我很想你,见了你……我想告诉你很多事情……我,我到底是怎么了?”  施洋气极反笑:“怎么了?傻瓜,你没发现吗?你师父把你教成一个变态,捎带你还是个先天残缺的低能儿。”  “你在骂我?可我一点都不生气。”  “对,你还是个贱骨头。”  “我想把你带回家。”  “老子不回去,不对,老子不去!”  “我老子早就死了,你生气了?”  “废话啊!你要杀我,我还哈哈大笑?我又不是变态!”  辩香走到施洋面前:“我知道,你一定生气了,可我没办法,如果事情不是到了这个时候,我一定会想出我们一辈子再也不分开的办法,我……我很抱歉!刚才他们告诉我发现你的时候,我都后悔来这个城市,我宁愿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  “我跟师父发过誓的,要守护小五洲,你知道的,最近一场大战迫在眉睫,小五洲的护山大阵却一直在出毛病,我马上要闭关冲脉,下一代辩香还未出生,我要做的事情很多,我不能每天想你。”  施洋微微叹息:“妈的,你真是个扯扯的东西,神马玩意儿,老子就像跟一个精神病谈感情一样……”  “你骂我,我也不想生气,也不会生你的气,总归,是我对不住你。”辩香说完,扭脸看着春天:“无论她是不是你的女儿,你安心,我保证我飞升后,她就是下一代的辩香。”  施洋骂完,原地呆立了一会,突然冲着辩香笑,他慢慢走过去,伸出手摸着他心脏的位置柔声说:“是不是,这里总是呯呯的在跳?”  辩香惊讶,睁大了眼睛。  施洋笑笑:“是不是独自喝酒的时候会想起我,吃好吃的也会想起我……”  “其实,我不吃东西很久了,我可以回去试试。”辩香很诚实地插话。  施洋一步一步的往蹦床那边挪动:“好啊,你知道你到底怎么了吗?”  辩香眼神迷茫:“他们说我喜欢你?喜欢……就是这样的滋味吗?”  施洋笑:“可不就是,你再摸摸你的……”他话音未落,突然伸手,地面波的一声猛的伸出许多树根屏障,借着势头,施洋一掌推向杏花,杏花想反抗,施洋大叫:“你不想想是谁害得我!”杏花呆立。  只是一刹的功夫,施洋已经抱起春天,春天被惊吓到开始哇哇大哭。  “不怕,不怕,等爸爸打退他们,咱们回家找妹妹玩好不好?”施洋带着笑容轻轻晃着孩子,另外一只手却招出自己的法器,一根千年老树的滕根,如疾风骤雨一般地抽了出去。  辩香很自在灵活的躲闪,嘴巴里轻轻的“咿?”了一声:“没想到,你竟然深藏不露,对了,你从未告诉过我,你是那个宗门的后代?”他躲了一会,犹如跟施洋玩耍一般,竟指点起来:“你这样是不对的……应该形随意走……”  “啪!啪!”  空气里传来施洋的鞭声,这声音夹杂着强大的怒气,原本好好的儿童游乐区,被施洋抽的七零八落,家具乱飞。    第30章    一声炸雷,瓢泼大雨从天而降,大雨哗啦啦地坠地,很快的,每一滴雨点都能在地上砸出一个大水泡。这雨水来得毫无缘由,一点前兆都没有的就下了起来。  施洋的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展开一叶灵器,那灵器是师傅亲手用几十块极品灵石,外加玄晶所制。施洋的灵魂比一般人强大,所以这片灵器一直绑定在他灵玄关深处,今日,他已然做了生死相搏的打算,所以拼着灵魂破散,也不愿意弯腰。其实,人很奇怪,骨子里,越是相亲相近的人,越是无法原谅,这两人都是一对呆货,一个不知道自己是干啥的,另外一个显然自诩聪慧,其实骨子里些许也是白痴。  那灵器拿出来,犹如一叶巨大的碧叶无限延伸,似一把大伞把施洋跟春天罩在其中。  辩香自施洋取出这灵器,便是一阵惊讶。想不到,在这三类小城,一般的杂修小门派里,竟然有可以直接跟他对招的人物,更加意外的是,这件灵器很显然,是极品灵器,一观便知是与灵魂牵制。辩香的心情再次矛盾起来,又是心疼,又是心酸,觉得他不该这样对着自己,好歹也有一场肌肤之亲,自己也没做什么能令对方同归于尽的事儿呀?他不过是想他死去,可是他选了最好的墓地,甚至他愿意一辈子为他守节的。难道这还不够吗?  “啪!”施洋又是一鞭抽出,带起无数污泥水点,犹如泼墨山水的前势一般地罩向辩香。  辩香身体微动,那些泥点分开泼向两边,一边躲,一边叹息:“莫要拼了,你的灵魂散了,下辈子我找不到你该如何是好?”  可怜站在一边儿左右为难的杏花被泼了一身泥点点,看上去着实狼狈,他心里早就转变了千般的念头。施洋为他而结识先生,先生因为施洋而有了心魔。小五洲守护者多少年来的法则就是为了守护者,什么都能毁灭,可是,面对什么都没做错的施洋,他做不出来,辩香一直无法找到施洋,就是他在中间下的绊子。今儿说起来也寸了,倒霉催的粉花,非要上街买土产,狗日的,哪天买不成,结果一出来就嗅到修士的气息,粉花不是他,自然如实汇报。  辩香伸手轻易地拨开施洋的鞭势,招手揪住鞭头一拉,施洋便踉跄着滚进他的怀里,辩香的右手很温柔地抱住他的腰,另外一只手却变成爪势,前指如勾抓向施洋的脖颈。  施洋冲他一笑:“你舍得,就抓下去。”  可怜的辩香顿时浑身无力,施洋护住春天,错身一扭便躲了开去,这一招他用了七八次,次次都灵。  一脸泥点子的杏花,无奈地抚额叹息:“这都是什么事儿,看样子明儿都打不完!”  施洋足尖点地,轻身窜至树梢,春天顿时兴奋了:“高高,高高!”施洋冲她温柔地笑笑,鞭子一挥树叶飘飞在空中飞舞成各种漂亮的形状,春天以为在逗她,于是很捧场地咯咯娇笑。趁着孩子娇笑,施洋扭脸对着辩香道:“我上辈子做了错事,没投生好人家已然够倒霉,遇到你更是倒霉加三级,你竟然还算计我下辈子,像你这种,小爷宁愿烂在家里,垫猪圈,沤农肥,也不愿意再看到你!”一边说,一边运功推动叶阵击向辩香。  漫天的树叶,似一把把绿玉镖,闪着绿光,速度用眼力根本无法看清楚那些镖影,偏偏辩香的身体,七扭八拐的,竟巧妙地躲了过去。  施洋有些心急,心思一动,假意失足:“哎呀!”他一声大叫,辩香心神又动,只是一刹,两片嫩叶便擦着他的脸颊过去,划出血痕。辩香神色一变,顺手使了力气挥打过去,打完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掌。  这一掌,连带的周围的民居、小区的石头围栏、大树、街道边的汽车,如被龙卷风刮了一般地冲向施洋。  站在一边的杏花与粉花脸色大变,顿时身形一动,挥掌攻向施洋。几百年来,作为守护者,辩香从未受过伤,而作为辩香的护卫,眼睁睁地看到先生受伤,便是自我了断也是可以的。无论杏花多欣赏施洋,此刻也是不能留他了。  施洋修真不久,虽然已然境界初成,可是对战经验不多,薛润教他的时候,压根没把弱肉强食那套教给他,杨向子宠着他,对战时也是半真半假,自然,他在对战上是能躲就躲,躲不掉就耍赖。  眼见着对面加两边三路攻势,毫不客气地攻过来,施洋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万般无奈下,他运起并不熟练的《大玄经》初卷中的《大封绝》运起十足的功力挡了出去。  “不要!!!!!!!”  “呯!!!!!!!!!”  辩香喊完不要,施洋的灵器已经有了裂痕,一块块的犹如窑变一般。为了保护春天,施洋是完全用身体硬生生地接住了这三股强大的力量。  巨大的力量带着他的身体,冲着水泥路面,整整滑行十几米才停下,施洋一口鲜血喷出,怀里的春天哇的哭出来,哭得撕心裂肺。  辩香的心都像碎了一般,不!此刻他觉得心已然碎了,他想冲过去,才刚抬脚,不知道从那里冲出一股子力量,自透明的天幕后而来,辩香几千年的修行,在这股力量面前,犹如飞灰,这次是他被卷着飞了出去,吐了一口从未见过的心头血。  施洋觉得头昏脑胀,等他好不容易将神智找回来,却发现自己被一人抱在怀里,这人长得端是好看,施洋不由得看呆了,傻兮兮地问:“你是谁?”  这人看着他,眼睛里哗啦啦地流泪,浑身都控制不住的抖,他的上下嘴唇不停地哆嗦,半天之后,才略带着不好意思,又哀求的语调问:“哥,你不记得我了?”  施洋呆了一下,胸口背部剧痛,又是一口血,他吐完失笑:“妈的,出现幻觉了?喂,神仙……打114?不对,那是查号台,到底打多少呢……”他开始乱想,又想起春天,于是大惊,挣扎着想动,却发现自己的胳膊大概是寸寸而断。  一个现代青年,虽然目睹的都是电视里的凶杀、黑社会,外加玄幻神仙满天飞,可是真正死亡与祸事到后,施洋还是慌乱了,比之身上的伤,他更加害怕伤到春天,于是嘶声喊着:“春天!春天!!!!”  身边传来一声嚎哭,施洋扭脸看到被他用身体护得好好的孩子。春天被一位穿着金甲的人抱在怀里,哭得直抽抽,小手挥舞着,喊着:“爸……爸爸……”  施洋失笑:“知道怕了,死孩子,怎么求你、巴结你,你宁愿学猫叫,也不喊我爸爸……”  辩香挣扎着,慢慢自废墟里站起来,他刚站好,便被琼和挥手毫不留情地击倒,杏花与粉花从刚才便不知道被打到哪里去了,反正是不见踪迹。  辩香就像不知道疼痛一般,被打倒,又站起来,再被打倒又挣扎着要起来,他浑然不知道自己身上哪里疼,只是想赶紧到施洋身边看看他,告诉他,他不是故意的,他没想伤他……  “别打。”施洋看不下去了,便哀求。  这人很受伤,十分不愿意,却万般不敢违抗施洋,他做了几万年的准备,这几万年每一天他都发誓,都打算,都想好了,哥叫他死,他便死,哥说生,他便生。  琼和停下手,扭脸看着师傅一番施救,几粒灵丹下去,施洋脸色上了一阵病态的潮红,原本是灵魂龟裂的大伤,也不知道这人给他吃了什么,除了有一些乏乏的睡意,眼皮子有些打架之外,浑身意外的舒坦。  “你抱我过去。”施洋再次说。  这人显然不愿意,施洋看着他哀求:“麻烦您了。”  这人的眼睛立刻红了,他不计较了,算了!便是哥哥有了孩子…算了!他就当成自己的孩子,哥哥要是喜欢这个人,算?那他……杀还是不杀?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最好想个合理的法子,悄悄弄死,此刻哥受伤了,他是听话的好。想到这里,这人抱着施洋,慢慢地走到辩香面前,虽然心里已经想出一万种、十万种弄死他的法子,他还是很大度地过去,还扯出了笑容。  站在一边的琼和差点没吓死,上次师傅这样笑的时候,他与师弟们跟着师傅征战了七百年,杀残煦仑道一道人马,现在那边还没缓过气来呢。  施洋嘴边全是血渍,看上去好不吓人,辩香顾不得自己,什么规矩、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都忘记了。当初,他成为辩香继承人的时候,师傅说过,他不能动情劫,因为他骨子里对情感异常的看不开,所以,师傅杀了他的父母,杀了他自己,最后还是被辩香找到流落在外的妹妹。妹妹并不喜欢他,甚至厌恶他,可是辩香还是舍不下任何证明自己以前存在过的那份情感,他拉住所有可以拉住的救命绳,也许……师傅说的没错吧。 第27章 “是呀,那人先生没有与他对战过,他们根本就不是这一界的人,怕是他们打上面来。”辩香指指头顶,很无奈地笑:“以前我觉得我是这当世最厉害的修士,却不想,面对他们,不过就是一粒沙。也罢了,我欠的,总归是要还的,但是欠了我的……呵,我也收得差不多了。”  薛润没有去想辩香话当中的谁欠了他,倒是对那些人不是这一界的人当中抓住了一丝线索。他自己也不是这一界的,所谓天外天,世外世,没有比他本人更好的解释了,当然这些话他并不愿意与辩香解释。  辩香却不去观察薛润的变化,依旧自顾自地说:“自打有了小五洲,一代代的,经历了那么多磨难。前段日子,小五洲护阵出了问题,我派了杏花他们出去,希望各派拿出一些灵石、灵物补阵,先生也许不信,堂堂小五洲,庇护千万宗门,竟无有一户修士人家愿意拿出一些资产交给我们。那些人,哼,不过就是一些号称世外高人的俗物,鼠目寸光!”  薛润慢慢放下杯子问他:“所以,那些人抓人,你就跟在后面抄了家?”  辩香笑笑:“抄家?他们身上的一针一线都取自小五洲,以前我不愿意说,现在呢,倒是不怕了,不客气地说,小五洲是我们家的,我拿自己家的东西还与他们商议?先生莫要高看了他们,如今拿便拿了,这些都是小事……”  此刻辩香那股子耿劲儿倒是出来了,这几年他一直很压抑,也常常想自己这一辈子,到底守护的是什么?这也是遇到施洋这个搭眼的,一下子便陷进去的缘由吧。有些人,没见过情事,一朝有了,便再也不想失去了。  “你知道那些人,现在在哪里?”薛润压抑着心中的烦躁,莫名不想去,却又必须去走一遭,他有一种感觉,这一去,怕是再也回不到原本的生活了。  辩香苦笑:“我自然是知道的,若不是他们,我也不会被驱赶到俗世,也罢……先生只管在这里等我的消息,小五洲的护阵里,自然有驱赶他们的法子,只盼先生莫要忘记我刚说的话,有一日……若,先生见了他,替我说,下辈子,我只愿做个普通人,希望他……莫要嫌弃我。”  “你这话说的,什么嫌弃不嫌弃,你若是魂飞魄散呢?怕是你那护阵是拿自己做引子吧?”薛润摇头,并不支持辩香这样做。  他现在也搞不懂自己的徒儿到底喜不喜欢这人,若是喜欢,他死了之后,自己可怜的徒儿会不会……不会的,这样的鳖孙,自私到了顶点,昨儿还想杀小二来着……不对,不对,那书本上写了,世间极致的的感情,皆是相爱相杀,越是有情,越是厌气,真的,几乎就是本本这么写,越是爱,越要吵,自己的徒弟走之前说了那般的绝话,怕是情根深种?  不会!绝对不会,自己教出来的,怎么会眼光这么差?面前这人,要长相没长相、要担当没担当、做了不敢认、不懂得负责,死前都拉拉住徒儿的下辈子……这样的人……还是不要的好。  薛润的脸色一会一变,搞得辩香都住了嘴,一脸迷茫地看着他。世界上有千万种人,便是随意上街拖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这些孩子都会因为满脑袋的爱情肥皂剧跟你说出个什么情感道理,可是辩香显然是找错了倾诉对象,薛润自己对感情皆是白痴。  杨向子在门口呆了一会,听着里面并不遮掩的唠叨声,终于忍无可忍地推开门探头说:“师傅,您乱想什么呢?如今要先去找到师弟。”  薛润抬脸大喜:“对啊!是这个理儿啊!”  门口三人,齐齐翻了白眼。  施洋如今的日子并不好过,身边有个比他影子还忠实的人如影随形,只恨不得他去厕所都在一边递厕纸问他便得可舒畅?这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偏执狂,他很可怕,偏偏深不可测,施洋一生当中,数这一天是最无可奈何的。  春天坐在炕上,身边摆满了各种精奇无比的玩物,可惜的是,孩子受了惊,如今是一刻都离不得施洋,只要看不到他便会哇哇大哭。前段时间家里为了叫她吐几个字,薛润他们使出浑身解数,她都老不给面子,现在倒好,一句一句话的开始冒词儿了。  “爸爸……玩。”春天讨好地拾起面前的一个小宝塔递给施洋。  施洋接过去,强撑出一个笑容对春天笑笑:“爸爸不玩,春天玩,谢谢。”  小家伙紧张地观察下施洋的脸色,又拿起一边的果子递给他:“爸爸吃。”  施洋只好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哎呀,真好吃,谢谢春天呀。”  孩子这才展开笑颜,安心地去玩耍起来。在她看来,你吃了我的东西,我讨好了你,你总不会再丢下我了。  “你吃吗?”身边有人递过一个削了皮的果子,一脸讨好地冲施洋笑。  施洋无奈地叹息,看看春天又看看他的脸。  哎……  “羿先生?”  这人正是羿丹,那个……在薛润纠葛整个前一世的孽缘,那个被深埋于薛润心中的人。施洋与他在这一天,谈了不下三次,施洋一再宣称对方认错人了,对方似乎也有着什么辨认故人的方法,可惜的是,对方那股子没办法形容的怯懦,竟是试都不敢试,提都不敢在他面前提的。  “叫我羿丹,或者……哥哥,可以喊我小丹。”  小丹?小蛋?施洋无奈地翻白眼,张张嘴想再次重申对方认错人,可惜羿丹根本不愿意听,他又把那该死的削了皮的果子递过来,一脸讨好地说:“我小时候,最不爱吃皮儿,水果的皮儿,点心皮儿,哥总是笑我……哥最喜欢给我削果皮儿了,只要我想吃,身边总有削好放在那里的,我那时候想啊……”羿丹放下一个削好的,又拿起一个果子开始削:“我想啊,以后这些事儿,我全做了,我要给哥哥削一辈子果皮儿好不好。”他说完,含情脉脉地抬头:“哥,我今后只吃点心皮,馅儿都给你,你看可好?”  他笑眯眯,脸上带着一抹神光,身边两个桌子上摆满了重重叠叠削好皮儿的果子。  施洋扯扯嘴角,发自内心地说:“子啊,带走这个神经病吧!还有他那个只吃点心皮的哥吧!!!!!!谁来救救我!!!!!!”    第33章    一朵巨大的莲花在城市上空慢慢飞起,李国平与乐成道人互相看看,接着挥手。  李国平:“他们这是要去?”  乐成:“小五洲,你知道,辩香先生总是要回去的,那里是修士的家。”  李国平:“他不管这里了吗?对,他们当然不会管,你们修士就是这样,每次闯了祸就要丢给因果,丢给老天爷,现在也是这样,你们把这里搞得一团乱,又要一走了之。”  乐成奇怪的看着李国平,觉得这个俗世的人,真是有趣,人在的时候什么都不敢说,人走了却这样叨叨。  李国平看乐成道人要走,气的有些发抖:“你们这些人就是这样,遇到事情丢给我们这样的小人物,对,我们是需要一些力量,可是我们也不是出租车!你招手就得停!我们也会拒载!”  乐成背负双手一边走一边小声说:“难道我不会投诉吗?我可是知道投诉电话的,老道不才,电视剧也是看过的!新闻联播也是看过的……”他走下楼,看着赶来的儿孙笑笑:“一家子,亲亲热热的去吧,咱不能白交薛先生这家朋友。”  一家子互相看看,都齐齐招了法器站上去,最后看看这片给于他们温暖的小城后,驾着各色光线一闪而过。  李国平站起来,仰天长啸了几声,喊完回头对赶来的属下说:“你们说,请地球物理专家?还是气象专家?”  “怕是什么专家都解释不了吧,那么一大朵莲花升空?”  “我说是为了今年正月十五,做元宵灯节的准备如何?”  “有国外的卫星吧?”  “对对,国外的卫星?他们不会误会那是我国最新发明的武器吧?”  有属下跑来,敬礼后小心翼翼的汇报:“那上面叫您去。”  李国平神色灰白:“就说我死了。”  “可您活着啊。”  “那我跳下去吧……”李国平此刻真的很想死。却被手下拉住劝阻:“我要是您,就去申请病退什么的,这样死,太丢人了。”  李国平一脸感激:“啊!对啊,对啊!我可以,退休,离休,病休,以前我怎么没想到呢?”  怕是……跟那些修真者呆的久了,他自己也忘记自己是个俗世当中的人,如何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去处理事情这样的尝试早就没有了。  辩香是个爱花草的,他在小五洲修炼的地方到处种满鲜花,他的被子是绣花的,衣服的角是绣花的,使用的器皿的是雕花的,他的属下都是各种花名,可见他有多爱花,当然这也表示,每个搞基的男人的内心,都住着一颗娘心。虽然这些人都不承认这些。  端起花型的茶壶,倒出一杯好看的花茶,辩香很恭敬的将茶杯推到薛润面前。  薛润满腹心事,爱答不理,于是杏花在身边看着实在生气。又毫无办法,自己家先生如今是拿不起架子来,这都怪自己,都怪自己当初不该建议躲避在帝都,不该结识施洋,没有当初的一切……  粉花轻轻拍拍他肩膀安慰:“都过去了,想那么多,一会子怕是都不能活,咱兄弟俩一起侍奉先生那么久,鲜少有喝一杯的机会。”他指指法器的边角:“去那边坐坐吧。”  杏花点点头与他一起去了角落。  云城的云彩一朵朵的在足下飘过,法器快速飞驰带起风韵,杨向子抚摸着花瓣形的器墙脑子里想着许多事情,师傅劝阻他留下,他怎么敢留下来,怎么敢在世界上孤独的再活一日,现在他来了,就站在师傅身边,心里便安稳了。  “一会,怕是我会死。”辩香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说到。  “我徒弟说,祸害活千年。”薛润不想与之废话。  “其实我已经活了千年,不止千年。”  “好吧,祸害活万年。”  “所以呢?”  “所以,你想死,也没那么容易,好吧,跟我说下那个人,你们畏惧的那个人,把你逼得漫天逃避的那个人。”  “我没逃避。”  “没逃避你去了帝都,没逃避你半夜祸害我可怜的徒弟,没逃避你自暴自弃的跟他一起失了童身,没逃避你黏着我家小徒弟做什么,你看那边,你那几朵花,样子不错,对你忠诚,你就是下不去手,为什么?不就是觉得跟我徒弟在一起没什么,无需负责,占了便宜就走,你这个人渣,废物……”  辩香不生气,只是轻轻的讨饶:“别这样说,我身上总是有着千钧的担子,有时候我身不由己。”  “哼,电视剧都这么说。怎么解释,你也就是个不敢负责的废物。”  “现在,我想为他负责了。”辩香叹息,眼里流出一些光彩:“他很有趣,我也……我也有些舍不得了。可是,他却不愿意。”  “他就是愿意,我也不同意,你想都不要想,他要敢,我就把他赶出师门,要什么不好,找你这样的变态。”  辩香不敢再说话,只是不明白自己到底那里不好了,你看全修真界谁说其他不是满口称赞,偏偏这家人都不拿自己当一回事。  法器终于停止,在天空慢慢盘旋,一圈圈的发着光晕。  “停住了?”杨向子停止感慨,扭脸惊讶的看师傅与辩香。  “是呀,很显然,我们到地方了。”辩香走到法器便,站在那里看着下面介绍:“这里叫屏风山,五代时期,我的师祖的师傅,对,就是第一代辩香先生把他所知道一切毒物都养在这里,种植在这里。你们知道吗?其实,小五洲开的最美的花就在这,以前没事的时候,我常来这里遛弯……当然,就连我也只是远远的看着。”  一直不知道从那个草窝飞出来的五彩雀鸟受了惊,猛的冲天而起,薛润见了,伸出手指,那鸟不知道被什么力量吸引着便落入薛润的手心,然后,他一下一下的抚摸着那只鸟的羽毛,一只手端起它,眼睛与这只鸟对视。  “那鸟身上到处是毒,活在这片区域的任何生物浑身上下都是毒,我要是你,就最好放开它,要么弄死它。”辩香劝阻。  薛润撇撇嘴:“她是个强者,能在这里活下来的,如你所说,都不知道经历了怎么样子的历程,谁也没权利弄死谁,对吧?”他跟这只无名的受了惊吓的鸟说这话,很随意的迈着步伐一步,一步的就如脚下有楼梯一般的往楼下走去。  远处的天空,无数法器划破空气的哨鸣传来,乌泱泱的人群越聚越多。  辩香扭脸看看杏花,杏花有些醉了,慢慢站起来看着远处唠叨:“凭什么我们守护了他们那么久,现在就叫我们先生为这些自私自立的人去死,不可能!”  “果然是你,何苦呢?”辩香摇头轻笑:“不过他们能来,我倒是很高兴,算是些许安慰。”  粉花无奈的叹息:“我们只是说,要在这里开放小五洲的宝藏,先生,您太善良了。”  杨向子毫不犹豫的往法器下面飞,临下去的时候,对于那句“太善良”表示发自内心的鄙视,这家人没半个善良的主。  师傅缓缓落地,辩香带着自己的那些花儿也缓缓飞到地面,他看着前方,薛润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如刚度过雷劫,不同的是,刚度过雷劫的人都是一身焦黑,薛润身上干净,他的手越来越用力,那只可怜的鸟,发出无奈的悲啼之后,被他活活捏死,流出一些绿色的液体。  “哦。”杨向子轻微惊叫,走过去取出手帕小心的把师傅手里的那堆绿兮兮的东西擦去,推了他几下,可是师傅还是一动不动。  “那是海棠花。”薛润喃喃的说。  “是的师傅,我看到了,漫山遍野的海棠花。”杨向子扔掉自己的手帕,看着玉屏山上成千上万株的海棠花,它们盛开,它们随风飘动,飘动间,满山的花瓣纷飞,裹着这些来自远方的客人。  “以前的时候……”薛润苦笑,一步一步向里走,这里的一切他都是如此熟悉,就像回到了自己的家,这里……就像记忆力拿处总是疼的他从骨髓里冒血的地方,能有那里,海棠坡啊,那个再也不敢想起的海棠坡。  “他怎么了?”辩香也很惊讶,因为他记忆力的那些毒花都看不到了,除了海棠,这里别无其他。  洋相瞥了他一眼:“不关你事。”  施洋跑了,趁着大家不注意,他带着春天跑了,也许,他自己都没想到,逃跑会那么简单,他先是砸了盘子,接着拒绝那个什么什么小丹滴血琥珀什么的,他大发脾气,羿丹很惶恐,表示一段时间里,绝对不敢打搅他,一定会达成他需要安静的愿望。  就这样,施洋抱着春天,在那个大山洞兜兜转转,最后他丢了,很显然,这是迷路。  无数修士,自他们修行的角落被唤醒,还有什么消息比辩香先生愿意共享小五洲宝藏更加震动,自五代起,小五洲有那么多,那多的的传说,现在那位先生愿意开放,大家也就愿意一起带着赞美声来到这里,看呀,原来传说中到处是毒物的玉屏山就是埋宝之处,一切都合乎情理。  修士们下了法器,远远的站着并不敢过来,只是做出欣赏美景的样子,脸上强压着贪欲,还要做出并不在乎,只是随意来看看热闹的样子。  “这就是我们要保护的人,这就是我们要守护的东西!”辩香苦笑,扭脸看着杏花:“你们想告诉我的就是这个吧?”  杏花笑笑:“对,就是这个,你不愿意相信,那么……这些事情我们帮您做……”  杏花此刻很有说话的欲望,他有满肚子的话要表述,可惜的是,从那边传来一声尖叫,不!惊叫。  “啊!!!!!!!!!!!!!!”薛润长啸,啸完,走到角落蹲在地上画圈。  施洋抱着春天一直在跑,身后总有那种带着笑意的声音不急不缓的传来,这个场景有些像惊悚片。  “哥,你要去那里呢?在这个星球,我们就像一粒沙,当然,哥哥你是最耀眼的那颗,即便是混在沙漠,我也能一眼就看到你。” 第29章 薛润懒洋洋的坐在躺椅上,看着天空不停飞过印着各国国旗的直升机,那些侦察机看不到再次遁世的小五洲,只能盲目的在这周边盘旋。  琼欢端了一盘新鲜的小鱼走过来,他先是看了一眼自己家师傅,三天了,他就这样傻乎乎的站在距离这位不到五步距离的地方笔直的像根称职的电线杆子。立着不敢过来,不敢说话,看上去他双眼迷茫,满身满脑袋的拿不定主意,找了那么久,找到了,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  妹妹看到食物,异常的兴奋,喵喵叫着围着施洋打转,施洋放下一本书,端起盘子冲琼欢笑笑:“多谢。”  “只是几条小鱼,您太客气了。”琼和客气了两句,又不想走,只好做出很爱猫的样子,蹲下看妹妹进食。他心想,整个玉屏山,也就是这只猫最无忧无虑了。  这里是玉屏山宫殿的一处阳台,说是阳台实在委屈了这里,这儿大约有四五亩的地方种满的奇花异草,上等灵石镂成的雕栏玉阁只是最基础的建筑材料,最难得是,这里的花草都是上千年的玉髓液润出来的,单是吸吸这里的空气对修士都是大补之物。  杨向子拿着一本书,心里却叹息,比起这里,苍山的小秘境就像寒酸的乡下鸡窝,可是如今他迫不及待的想回去,这里的总总都不属于他们家,他没半分的认同感,处处都觉得不安全。  三天了,师傅不说话,不吃也不喝的只是躺在那里,一副典型的薛润牌子的无赖像,这里里外外因他而起的混乱,压根没给他带来半分的压力,就像跟他没关系似的。  轻轻叹息了一下,杨向子放下那本这里随处可以看到,却可以令外面那些赖着不走的修士们封魔的秘籍。杨向子站了起来,运运底气,他走到了羿丹面前。  “那个……师叔。”这人是师傅的弟弟,叫师叔总是没错的。  羿丹呆愣了下,随即很高兴的点头:“呃?哎!你说。”他态度意外的好,还伸出手想抚摸下杨向子的脑袋顶,想显示下长辈的慈爱,奈何杨向子不给他面子,偏头躲过了。  “这么乱着也不是事儿,大家都要过日子的。”杨向子说到。  “是这样!”羿丹点头,点完对琼欢说到:“去,赶他们走!”  “别呀!”杨向子叹息,所谓赶他们走,怕是又要有流血事件了。  杨向子说完,来到师傅面前,挺不客气的伸手拽走师傅刚盖在脸上的那本漫画书,鬼知道师傅身上到底都带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祸事是您闯的,您总要解决。”  薛润听无赖的摆手:“徒弟,这就是冤枉我了,你知道的,我跟这家伙不熟。”  三天了,羿丹万年真修的道路遇到了第一座大山,这座大山从天而降,压的他金星乱蹦,差点走火入魔。  不熟?哥哥还是记恨他的!  琼和很担心,站起来来到他面前:“师傅……”  羿丹摆摆手,吸吸气,一步一步的走到薛润面前,他想看着他的眼睛跟他说几句,却没有勇气再去看那双眼睛。  薛润抬眼看着他,看了好一会,这几天,他也是乱的,好多事情,好多消息都被羿丹带了回来,便是过了万年,知道家人全部死去的消息,谁的心情也不会好。  现在终于知道了,自己原来是外星人,呃!得到这个消息后,薛润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外星人!  自他离开,母星那边不久便有了祸事,在对抗当中,面对强大的力量,父亲一家选择了同归于尽,就在前几天,他易玉子还鄙视过同归于尽这件事,当得知父辈们选择的道路后,那种悲哀的感觉简直无法形容。  在失去亲人巨大的悲痛面前,面对羿丹只是小事情,见到了,就见到了,只是这一次,说起来好笑,羿丹大概也不会稀罕什么自己的疼爱。他只是对一件事无法放下,无法丢开,自己就像他的心魔,他只是迈步过去自己而已。  “你大老远的来了,把这里搞得一团乱,我也不能说你什么,毕竟……现在咱也没什么……呵呵,以前也没什么的,现在我要回家了。”薛润站起来。  羿丹很慌乱的拉住他:“这里不是家吗?”  “这里那里是家,这里虽好,可是从上到下,那里有过我的半分记忆,这里是你的,跟我没半分关系。”薛润想甩开他,想下这样做颇为孩子气,又伸出手很是温和的拿开他的手。  当肌肤碰撞,羿丹的心房顿时乱了起来,哥哥的手凉凉的,他很想抓着放在心口帮他暖起来,于是这个没半分限制的家伙,伸手就握住薛润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很直白的说:“哥你手凉,我给你暖暖。”  薛润挣扎了几下,可是就像双手被拘谨在钢铁枷锁里一般,这人的无赖到了一定境界,对他有妨碍的他自动无视,就像多年前那般,他就是这样自私,几万年了,还是如此的自私。  那两人又一动不动了,杨向子叹息了下,琼和一脸抱歉的过来说:“家里的事情,师傅早就不管了,师弟要有什么事儿,我们都会配合的,你放心。”  这边的人大概一脉所出,排辈份儿的功夫都差不离。  杨向子点点头,低头叫施洋:“你去处理辩香那边,这么推诿着,也不是个事儿。”  施洋站起来抱怨:“凭什么啊,我跟他不熟!”  一个两个的都这个样子,杨向子气闷,对师傅不敢,对施洋他却毫无顾忌的上去就是一个脑崩:“现在那些莫名其妙的花瓣就在门口,你想过好日子就去打发了。”  施洋怒:“他们请我去他们家住,我才不去!”  “那就告诉他们你不去!躲在这里算什么?”  “我没躲,我跟他们一句话都没有,看见就讨厌,看都不想看!”  杨向子无奈了,生拉硬拽的拖着施洋由地下一路来到地面。他们的出现令几天来等候的人们精神一振,接着,各方人马一涌而上,杨向子顿时头大如牛。  琼欢灵识一动,一股无形的灵压发出。顿时一股子看不到强大气压压的很多人匍匐在地面,杨向子瞥了他一眼,琼欢收了力量捏捏鼻子。在他的世界里弱肉强食,你输了你就该趴在地上,他琼欢要是输了,他也趴下。可杨向子不这样看,他是现代人,对这种强迫着的五体投地,发自内心的厌恶。  半个小时后。  施洋挺郁闷的看着杏花:“兄弟,我也没对不住你吧?”  杏花苦笑:“我知道,皆是我们对不起你。”  施洋摆手:“可别这么说,你家我不去,那个人……我不愿意看到。”  “先生如今并不好过,施洋,每个人成长的历程都不一样,世间的事儿大多都是明明知道那是错的,还是必须要做。先生做了很多事儿,可是,有关于情爱这样的教育,从来没人教过他。我知道,现在……呵,如今你们是有靠山的……”  “你说什么废话呢!”施洋怒了。  杏花深深叹息,吸吸气说:“您不去吗?”  “不去!”施洋很干脆。  杏花点点头:“好的,我这就回去说。”  杏花转身要走,早就等候在那边的毕烈耀走过来施礼:“师伯,军方那边想见见您,各方面的老祖也早就等在那里了,要不您就见见。”  杏花一脸厌弃:“可别,这小五洲你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想怎么内斗就怎么内斗,这里的资源爱谁谁,我们是不稀罕的,如今啊……咱都是有罪的人,还是乖乖的回去面壁的好。”  毕烈耀点点头:“好,我回去便这么说。”  杨向子站在不远处,看着毕烈耀的背影,不久前,这人还是耀武扬威,一脸的跋扈,转眼的功夫,真是物是人非,不得不说,权利这玩意真是个好东西,哎呀,想这些做什么……杨向子晃晃脑袋,回头看看陪着笑脸的李国平。  “李主任,您就带着人安心回去,我们家呢历来就不爱争名夺利,以前怎么着,以后还是怎么着,我还指望您找点活计给我,我好养家糊口呢。”  李国平苦笑:“杨先生这话说的,我会把你们的待遇提高,安心,总归世俗那点东西,虽然先生不会在意,可我们这边还是会做好后勤工作,一定令你们满意的。”  “可别,白来的向来烫手,该怎么就怎么办。”  李国平看看不远处,在那边有个老者冲他很是威严的点点头。心里长长的叹息了一下,李国平还是鼓起勇气说:“杨向子,有点事儿想请教您。”  杨向子态度倒是挺好:“那你说。”  李国平从一边的口袋掏出笔记本,其实背东西他会,可是他就不愿意杨向子觉得这些是他的意思,他也就是转达,得罪人的事儿他做够了,世俗又如何,在力量面前,权利只是附加值,有很多东西,遇到真正的力量之后,作用性也就没那么大了,今后他的工作是对清灵源服务,那么就一切为清灵源考虑,这就是他今后的工作态度。  “上面想问下这边有无跟俗世合作的意图,如果有,条件是什么。”  杨向子想都不想就拒绝:“没有。”  “上面想购买一些修炼方法,还有丹药什么的,目前我们的财政吃紧,问下有无分期付款的可能性。”  “你去问他们。”  站在一边安静的听着的琼欢笑笑插嘴:“俗世的东西我们要来没用,请你们安心,我们这次来,目的已经达到了,只要互不干涉就好。”  李国平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很是欢喜的说:“那就好,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国籍问题,诸位行走俗世难免会有需要各种证件,请问……这户口上在那里?先生们是不会对这些小事儿在意的,其实也是这样,可是出去耍耍,玩玩,难免会被俗世的规矩烦躁,我们这边呢,愿意为先生们把所有手续办完,你们安心保证是最好的,绝对是权限最高的。”  琼欢一脸迷茫,他那里知道这里的圈套,要是户口上在华夏,那么今后……就是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无形中他们就是属于华夏的靠山,靠山硬了,今后出去说话也就硬了。  杨向子低头笑,毕竟他是华夏国的人,这国家责任教育打小就有,于是心思一动,便抬脸偏帮了一下:“那就麻烦李主任了。”  李国平大喜,简直感恩戴德,半句废话不敢多说的就敬了个礼后,转身就跑。  琼欢站在那里愣了一小会,失笑的摇头,小师弟的小心思挺有趣儿的。他家也是安静了好多代,好几千年没个小弟弟疼爱了,自己师伯家这两个小师弟并不招惹人讨厌,半分俗世跟这个星球修士们的讨厌劲儿都没有。  也就是不到半小时的功夫,地方上的人离开了,对于小五洲修士内核的内部事务,他们不干涉,也干涉不起,那么多资源的损耗,谁沾谁倒霉,等这边代表出来了,他们派代表过来服务就好。  地方上的人走了,如今发了外财的丹师却不愿意,便宜这东西,沾多了就觉得是自己的了。于是他们都拉了关系,央告了代表的来谈判,这边的代表人自然就是那位才哥。    第36章    自山脚下下了法器,杨向子毫无羞愧的收起自己那把门合页的飞剑,在琼和他们诧异的目光中毫不介意的笑。  “小时候,家里穷。”他这样解释。  琼和他们互相看看没吭气,倒是羿丹一脸的心疼样儿,没成想哥哥家贫困潦倒到这个样子,以后若在一起,一定再也不叫他受半分委屈了。想到这里,他不知道从那里取出来两块玉佩硬塞进杨向子手里。  “说起来,你是我晚辈,该着给你见面礼的,你看我都大意了。这是见面礼,一枚给你师弟,一枚是你的,这里面都是早先的一些老物,还算拿的出手,以后你需要什么就跟你师哥他们说。”说完他对琼和他们命令到:“以后要好好爱惜师弟懂不懂?”  “是。”琼和他们连忙应了,样子要多恭敬就有多恭敬。  羿丹一共有六个徒弟,分别是琼和,琼欢,琼息,琼安,琼松,琼沧。说起来,羿丹此人一向心冷如冰,没半份人类的感情,这些徒弟不过是他在修行做强盗途中收下的属下,日子久了,他也有了些依赖,便随意定了个名份。  此刻要论感情,羿丹倒是很喜欢薛润的两个徒弟,你看这几天这白眼儿甩的,实在甩的他浑身舒爽。  这人浑身该是长了一身贱骨头的。  杨向子看下薛润,薛润点点头,他便很心安的收了玉佩,不要白不要的。杨向子回头叫了一声施洋,施洋却站在法器上跟随即跟来的辩香吵架,已经吵了一路了。  “你不是伤重不治了吗?”  辩香恢复了第一次见面的自在样子,这人就不能豁出去,豁出去了就不要脸了。  “我现在好多了。”  施洋无奈的张张嘴,看看师傅那边,那也有根杆子根本不解释的跟着,师傅问都懒得问,相比之下自己的档次实在低上不少,他感到羞愧,闭了嘴,下了法器,远远的跟着上山。  杨向子将玉佩塞给他,指指羿丹。施洋撇下嘴,毫不在意的丢入自己的戒指,看都懒得看。在物质这一块,施洋倒是比别人多了几分真性,他不再喜欢的,根本不会多看一眼。  进山的道路口,不知何时有了哨岗,站在已经成为军事禁区的道路口,面对小士兵的敬礼,合家三口又不知所措了,他们一时哑然,互相看着,恍如梦幻那般的感觉。  推开院门,龙爪槐在摇摆,一些叶子散落在院子里,远处的山峦低声迎合着低鸣,今日的风说不出的萧瑟应景。  杨向子从裤兜里拿出钥匙,想了下又苦笑着将钥匙装进口袋,着急着出来,这家门压根没关。薛润绕过他进了屋子,羿丹站在院子门口小心的问:“哥,我能进去吗?”  “不能。”薛润回答。  琼欢无奈的摇头,师傅不该问这话,无论如何该进去再说。  羿丹听了,便不进去,好脾气的站在门口,一脸的笑容。  辩香便也停住,站在离羿丹很远的地方等着。羿丹回头看看他,如今这人跟自己命运相似,这么看上去却也没那么讨厌了。  屋子里的窗帘拉着,一些光透着缝隙照进屋子,粉尘在光线里缓慢的飞舞,家里就像几百年都没住过人那般寂寞。薛润站在玄关轻轻的呵着,叹了一下气,四下看看,走去来开窗帘,阳光便一下洒入屋子的每个角落,虽看上去跟以前一样可又说不出来的怪异,很多东西都变了,就如平静它再也不回来了一般。  冰箱沉闷的关闭声,施洋的软毛拖鞋擦地的声音在屋子里努力的寻找着过去记忆,妹妹拖出自己的食盆,施洋倒了一些鲜奶,她愉快的低头舔了起来。  “我去把孩子放好。”杨向子说完,自师傅手里接过孩子,抱着逃进卧室。  施洋蹲在地上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妹妹的毛发。说了很久他问:“师傅……”  施洋声音有些干涩。  “嗯?有事?”回答的声音也是尴尬且略微嘶哑的。 第31章 薛润苦笑,却再也没有多说一个字,默默站起来回到院子。  第二天一大早,施洋打开家门,站在院门口的那两堆人已经消失,在家门口不远处几十步的地方却起了两座土地庙一般的小屋。那小屋的门口是打开的,那两人盘腿坐在屋里,眼巴巴地看着这边,并不出来,就像土地庙里供奉的神像一般地坐在中间,只是少了应景的人给他们上几柱清香,应了那里的香火。  施洋呆了一下,转身回到屋里,闭了门靠在门上开始捂着嘴巴笑。  “笑什么呢?”杨向子看着自己师弟捂着嘴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施洋指指院外,捂着肚子跌跌撞撞地跑进屋。  杨向子出去了一会,便又一脸扭曲地跑回家对着坐在电脑边的师傅叹息:“您说说,这都叫什么事儿。”  薛润摘了耳机,也是笑:“总好过他们站在那里碍眼,算了。”  “也对,好歹着今后可以出去了,省了很多麻烦。”  “只是换了地方,总归这麻烦还在呢,一天两天的也过不去,倒是你,我在秘境也给你做了个庙,摆了法阵,你不管去哪里,今后也能来回穿行,倒省了很多房租的。”  师徒二人一起到了院外通向南屋的地方,走到角落,杨向子啼笑皆非地看到了另外一座小庙,那庙墙上也绘制了大量的符咒,庙内很小,只有一扇门,推开那扇门外面却是袁家正门口。  杨向子笑了笑:“小时候,看动画片,机器猫有个任意门意思跟这个差不多的。”  “这东西早就有的,只是做起来很贵,需要大量的灵石,用处也不算大,你想下,有那么多上品灵石,那些修士早就拿去修炼了,那里舍得做这穿行屋,倒是那个辩香……”  “怎么?”杨向子诧异:“师傅难不成对他印象好些了?”  “开什么玩笑,那家伙是个疯子,哪里配得上我的徒儿,我只是没想到他也会做这种上古法阵。哎,也不是上古了,我是外星来着,这算是外星法阵吧?”薛润摇头晃脑地叹息。  辩香当然不会做这样的法阵,法阵是羿丹帮他做的。凭什么他失去了在哥家门口站岗的机会,辩香就能站在那里了?出于难友的情分,羿丹就顺手帮辩香整了一个,这两个人在这段时间里,由对家早就变成了战友,情份儿倒是一天天的亲厚起来,偶尔交流下外星人跟地球人的文化知识,说些感情愁苦的悲闷,如今又做了邻居,倒也方便。  转眼儿,几月过去,杨向子下了山,来到临市戴仪市。  听着熟悉城市的汽车喇叭声,自行车的链条声,大街小巷的吆喝,天桥上为了生活忙碌奔波赶着上班的声音,一时间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如今,这世界依旧是以前的世界,却又有一些奇妙的不同,修真界的文化从小五洲忽现开始,就以一种奇妙的态度慢慢地进入人类的生活。一股难以抑制的复古风、修炼风在细微的角度慢慢地改变着人们的现代生活。  电视广告里,古老的中医方子、中医院成了主流;街上的门市、装潢的门脸都是古代那种挂幌方式;各朝代的衣饰就这样的又上了现代人的身,挂玉、裙摆上绣花,女子们也留了长发,各种古代的盘发鬓成了流行的巅峰。  一年前,来自邻邦的红毛、绿帽、肥裤子、黑人的数来宝还在影响着华夏的年轻人,现在,华夏国的古老文化,又以一种奇妙的态度,硬生生地复兴在这个星球的每个角落,从陆地以东吹向世界的每个角落。  神仙、长生、灵丹妙药,这些古老传说中的东西逐渐展现在现世,当然也有古代社会的糟粕也又浮现于世。像是开遍了神州各地的算卦馆子、冒充仙人行骗的道人,这些骗子沆瀣一气,宣扬奇怪的神仙文化,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儿是,偏偏这些人还真的就有依附者与信徒把他们推得高高的。说来,这样的肮脏事儿,哪一朝代都是相同的。  杨向子站在自己新开的盆景店门口,看着新办的身份证、营业执照,他瞪着上面的年龄苦笑:“我说李主任,这是怎么回事”  “得了,您就别为难我了,您看看您这样子,说你二十二,那也是为了春天进幼稚园考虑,我看你最多像十七的。”李国平穿着便装,很自发自动地拿着大刷子给新店儿刷油漆。  “你不回单位?”杨向子问他。  “我回单位也没事儿干,你师父、师弟都不动窝,我不跟着你,我跟着谁?怎么,你对你的年纪不满意?多么好,十八岁啊,人生最美好的年华!人能活几次十八岁呢?”  杨向子无奈地摇头,把身份证塞进口袋:“那也得实事求是吧?”  “实事求是?您可别,如今这时代疯了,一会子末世,一会子外星人,一会子神仙什么的,但凡有一点点不同,那些世家,那些略微有钱的户头,那些普通人就会疯了一般地蜂拥而至。您要想过好日子吧,就按照样子来,要不然……”李国平回头看看杨向子那张嫩脸叹息:“说你四十了,又长这个样子,我看麻烦一定少不了。”  戴着报纸做的帽子,提着一罐油漆的琼和,神态很自然地从店里出来插嘴:“对啊,前几天,琼沧上街,有个老头一会说他大祸临头,一会说他有仙缘,琼沧嫌烦躁,转身飞了……过了两天再去那地儿,你猜这怎么着儿,那里竟有了一个庙,那老骗子如今是庙祝,引了一大片信众在那里烧香。”  杨向子灌了一些漆料进大桶,一边干活一边好奇地问:“不说那庙的事儿,你们打哪里来?”  “你家南院儿啊?那阵法又没锁着,我们没事儿干,就来了。”琼和笑嘻嘻的:“小师弟,你可别这样说,师傅跟师伯生气那是他们的事儿,咱是一家人对不对?你就说吧,平时我们就在山底下呆着,偶尔师傅高兴了就去你们苍山放放风,师傅不说话,咱是哪也不敢去,不过来你这里,师傅是愿意的,你就当可怜我们呗!”  杨向子眨巴下眼睛,又探脑袋进屋,不由烦躁,辩香家那几朵花,杏花、梨花、粉花、梅花,都跟这里干活呢,这些人到底要干什么,难道躲都躲不掉吗?  李国平一个纵身上了脚手架,一边刷油漆一边劝:“您可别觉得烦,人家这不是好心。”  杨向子瞪了他一眼,李国平不再说话,老老实实地在那里刷油漆。  “小师弟,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们,自打来了这里,不是漫山遍野的掳人,就是到处找师伯,现在师伯找到了,师傅又住进庙里了。我们这些人,这么些年了,就没一刻清闲过,如今没事做了,这浑身上下反倒难受死了!”琼欢笑眯眯地插话儿,如今这几位脱了金甲,穿着现世的休闲装,随便哪一位,都是吸引人眼珠子的俊俏人士。  “你们不修炼吗?”杨向子好奇。  “修炼,啊……”琼欢仰脸笑笑,又自身边拿出画笔,很认真地在壁板上绘成片的宫殿图,一边画一边很随意地说:“哪里不一样呢,修炼完升级,升级完继续修炼,再修炼再升级……周而复始……无趣透了。”  杨向子看着自己新买的小二楼,心里苦闷得不成,这些王八蛋,按照自己的审美观把墙壁画了个乱七八糟不说,还整一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进屋。像是墙角放的那个防御机弩,据杏花说这个可以把小偷打个对穿……问题是,他个花圃店要机弩做什么!  默默地提起油漆桶,杨向子掂足了一桶白油漆,狠狠地涂墙,那边画一幅,他就涂一堵。  “反正呢,修炼我是不会去了,小师弟,今后,你这地儿就借个角落给我们放放风,我们是感恩不尽啊!”琼和拿着木工推子,一边削木头一边哀求。  杏花他们在一边想插话,奈何档次不够,只能大力点头,自打跟着先生做守护者,一天到晚的忙活,现在没事做了,浑身上下痒得骨头疼,这享清福说的容易,做起来难死了。  “我看你们是不敢得罪师傅,又怕我师弟难缠,都来欺负我这老实人来了。”杨向子是个好人,真正的好人,对于这种打搅,至多就是这样的抱怨几句,其他的便由了这些人。  想来这几人也是看到杨向子性格绵软,便来这里打通关系。心里知道这些人的计较,杨向子也不拆穿他们,倒是回到家里跟师傅说了几句,薛润没多说什么,看样子是不反对。  眨眼,时光快速,春天四周岁五虚岁了,按道理进幼儿园小班要小了一岁,杨向子不愿意孩子闷在家里,就早早的给孩子办了手续。如今戴仪市的买卖开得不错,一两个月倒也能卖出一半盆,他家的盆景价格高,随便哪一盆都上万,普通人怎么买的起。  这天早上,春天大早被爸爸拉起来,小爸爸帮着梳头,还给她盘了好多草莓卡子,大爹爹喂好饭,爸爸帮着她装好书本,套好校服。三年了,薛润他们还是第一次来到家门口。  等了很久的辩香跟羿丹赶忙站起来,远远地往这边看。  杨向子领着春天的小手问她:“昨晚怎么说的?”  春天撇撇小嘴儿,伸出手摆摆:“大爹爹,小爸爸再见,妹妹再见……”说着说着,小家伙有些委屈,眼泪吧啦地补充:“要早点来接我啊……”    第38章    夜,薛润总在这个时候精神百倍,无比活泼,网络游戏带给他很多快乐,用他的话来说:“它能令我回去……”  至于回到那里,薛润不解释。  徒弟们却认为师傅挺不易的,人家穿越万年都是征服世界的,自己家师傅穿越万年却是来地球做宅男的。  自从羿丹那个家伙出现,无意识的改变整个社会,整个世界之后,网络游戏这个爱好成了薛润为数不多的救赎,他是该着了下本还是下本,该着了去开二当家玩笑还是开玩笑。  可是最近不同了,这点可怜的爱好也少了符合者,二当家来的越来越少,他那因为肥胖而略显尖细的声音并不常出现在工会聊天室。  没了那个“憨厚”总是“仗义疏财”的二当家,工会的傻瓜二人组之一的薛润蹦跶不起来,加上心情实在也是不好,于是他也懒得说话了,有时候碰上大当家做切齿的事儿,他常常是当着工会上下百十口子人,毫不客气的就讥讽,着急了还会堵在工会门口,上演大pk,打的大当家满地逃,逃了还不敢发脾气。要知道,这个工会就靠着傻瓜二人组的财力在支撑呢。  今儿下午,也是奇了怪了,消失了半个多月的二当家竟上了线,大当家很兴奋,很是煽情的当着工会上下百十口子“教训”他,嫌他不负责,可是就是不敢问:你为什么不来,是出来了什么事儿吗?需要帮助吗?  二当家很难得有了些威严,对他不予理睬,只是把薛润叫到角落,一见面不说话的一股脑的将身上的装备,钱财,游戏材料,稀罕的“秘籍”宠物全部交易给薛润。  “你这是不玩了?”薛润问他。  那边的人愣了一会,见薛润不点交易,便催他:“交易啊?”  “我交易什么啊?你不玩了?”薛润又问他。  “喂,你们俩个,背着我做什么私密的事儿呢?”大当家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此刻听上去格外讨厌。  薛润与二当家屏蔽了大当家的声音,找到一个没人打搅的地方,二当家傻乎乎的坐在游戏的悬崖边,游戏里俊朗的背影看上去颇为苍凉。  “我是不是很傻啊?以前。”他忽然问薛润。  薛润冷下了,下意识的看看家门口,今夜,那庙里人不在。  他说:“还成吧,傻瓜二人组又不是你一个,怎么了?”  “没这么,兄弟,我们认识好些年了吧?”  “可不……转眼的这游戏都老了,很多人离开,又有很多人来,那里都是一样的。”  二当家低声笑了起来:“是这样,现在,就连我……要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游戏这玩意儿,散心而已,你也不用一下就戒了,想起来,来看看我……算了,我也该收手了,以后……我换游戏吧!”薛润失笑:“你呢?要是需要帮忙你就说……我这人,多少还是有些用处的。”  二当家没说话,好久之后叹息:“我爸爸去世了,我想买后悔药,我想忘记一个人,你能……帮我吗?”  薛润一吸气:“这个……有些不好办。”  “呵,你看我说的傻问题。”  “嗯……那你节哀,人都要去的……”  “我知道,谢谢。”  这两人都是个不太会说话的,于是又卡在悬崖那边,上不得,下不得。  大当家有些着急,一直在世界刷喇叭,喊一些情义无价,二当家千万保重等等之类的废话……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这么讨厌呢。  “我以前,其实不是喜欢他,你们都误会了。”二当家忽然解释。  “嗯……啊?!”薛润一愣。  “咱老大,现实叫元辉。”  “这个我不知道,没问过……你等下……我这边有些事儿。”  春天跟杨向子一起进了屋,离开家一天,孩子在学校学了新东西,认识了新朋友,便急迫的回来炫耀,她一边跑,一边丢下身上的包袱,小皮鞋,小手套,帽子,小大衣,孩子大概是一路急奔的,搞得一身汗气,一直跑到薛润面前,那些白雾还能在她脑门上看到。  薛润失笑,从口袋取出帕子帮她抹汗:“呦,咱家春天背后有狗追着吗?”  春天的大眼睛闪着光,眨巴眨巴的:“大爹爹,大爹爹,我学会说悄悄话了!”  “呦,春天也有悄悄话了!”薛润大乐,抱起她转了个圈:“那跟大爹爹说说。”  春天眨巴下眼睛,将一只小手撑在嘴巴边,支到薛润的耳朵那里,声音娇憨可爱的说道:“叽里咕噜。”  哎?薛润一愣,抬脸看下笑的不成的杨向子,这是啥?  “师傅,悄悄话啊!”杨向子乐不可支。  春天笑的咯咯的,拍拍薛润的肩膀下了地,一股脑的往秘境那边跑:“小爸爸,小爸爸!我会说悄悄话了……”  对于春天来说,悄悄话,就是叽里咕噜,要低声的叽里咕噜,这是一件非常有趣儿的事儿。  “她在学校没受气吧?”薛润问杨向子。  “没有,我倒是想叫她受气,这孩子一个人长在家里,独惯了,什么都是她的,也不懂得跟别人分享,受点气倒是没什么的,她得合群。不然……以后长大了,就会变成蚌壳,别人看不到它是软的,那得摔的多疼啊,以后,咱总要离开她,对吧。”  薛润点点头:“嗯……”  杨向子走出屋,书房里又恢复了安静,薛润站在二楼的窗户看着春天满世界的娇憨。她对妹妹的耳朵说:叽里咕噜。对院子里的花草悄悄说:叽里咕噜。  后来,她嫌弃家里的观众太少,就跑出家门,杨向子有些担心的看下二楼窗户,薛润冲他使了个安心的眼神。他们从没有告诉过春天,不要去院子门口,或者不要跟门口那些人说话什么的。大人的事儿,就是大人的事儿,小春天应该在舒服自然的环境里成长、院门口的雕花铜铸仿古灯明瓦瓦的照着,摆了护阵的院门口温度一年四季都是夏初那般舒服,春天跑出去,掂起脚尖,犹豫的扭脸看家里那边,薛润冲她鼓励的笑笑,表示没什么,春天多通透,立刻就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是被允许的,她转身又是一通敲。  羿丹穿着轻薄的袍子,一脸惊讶的打开“庙”门,看着门口兴奋的小脸蛋通红,浑身冒着汗气的小丫头。  春天仰脸问好:“伯伯好。”  “哎……好。”羿丹有些“惊”喜,愣了下,忙蹲下来,又从身后不知道接了谁递给他的一些果盘摆在自己面前,看上去……颇为像供品。  “我学会说悄悄话了。”春天犹豫了下,还是用颇为豪爽的方式夸耀了一下自己,期盼得到赞美与夸奖。  羿丹不懂这种孩童式的表现方式,不由有些慌张的去看身后,显然后面那些人也是不懂的。他手足无措的蹲在那里,张张嘴巴……又咳嗽了下重复:“悄悄……话?” 第33章 “讲究卫生,服装整洁……呜……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呜呜……热爱祖国,热爱人民……呜呜……”  带着对现实的不甘心与恐惧,二当家一边砍树一边哭。  薛润看着院子里的二当家,心里莫名奇妙地觉得是那么的不真实。这样的个性,这样的样子,这样的经历,这样的脾气,谁会喜欢他?怕是别人看看他都觉得烦躁吧!可自己偏偏就对他莫名其妙的同情。也许是在游戏里见过他那份百折不挠的偏执,也许是见到他拿物资换友谊的行为莫名的有些生气吧。或者说薛润见过那堆肥肉下面的那颗灵魂,这孩子,没人告诉过他,世界上有千万种感情,唯独拿利益换来的,是最不结实的。  “个倒霉孩子,没人教好……”念了半句,薛润忽又住了嘴,他忽然想起羿丹来,羿丹算是半个他养大的孩子,记得小时候他常溜到羿丹家里把他偷出来带他下山玩。那时候不懂得东西要拿钱换取,只要是羿丹喜欢的入眼的,那个时候的易玉子会当着羿丹的面儿,毫不客气地使手段抢过来。  最初的时候他抢,变着花样的明抢暗夺,再后来羿丹渐长了,变成他看着羿丹抢别人的。也许……大概……可能……羿丹的那个霸道性子,就是打那时候起就有了的吧?薛润想着,脚下莫名的地竟往外面挪步,莫名地走到羿丹的庙前停在了那里,带着一丝忐忑不安和心虚,他小心翼翼地往“庙”里看。  羿丹很快便从自己的庙里走出来,看着薛润,很是高兴,又有些不敢相信,又有些害怕,细细想了一下,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儿又得罪了哥,他这不会是出来撵他的吧?  薛润略有些尴尬地望望天空,想了会词儿,终于定定看着羿丹说了句:“对不起。”  羿丹傻了,不知道这句对不起从何来的。  薛润笑笑盘膝坐在他面前,羿丹迟疑了一下也坐了下来。琼和与琼欢对视了一下,忙摆了小台子,上了茶点,做好后,悄悄退下。  “施洋对我说,这些年你吃了不少苦。”薛润问他。  羿丹呆了片刻,心里对施洋感激得无以复加,觉得这份好,以后无论如何是要大大的报答的,他回答:“也不算吃苦,皆都是我的报应。”  薛润小心翼翼地问:“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羿丹脑袋瞬间空白了一下。几万年以来,他就一个目标,找到易玉子。现在人找到了,他就没想过以后的。  找到了就跟哥一起,再也不分开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还要什么打算?  像是知道羿丹怎么想的一般,薛润笑了:“这么扛着也不是个事儿,这么久了……也怪我,以前没好好教过你,你是家中独子,伯父那边也是一直娇惯着……其实,打见面了,就该跟你谈谈的,你我……”他伸出指头比划了一下笑笑:“也是咱那里活下来的唯二的人了,以后,你还是我弟弟,我……还做你哥哥好不好?”  “不好!”羿丹面无表情地拒绝。  “怎么会不好呢?很多年前你不是说过吗?一辈子当我是亲哥,以后就剩下咱哥俩了,相互关照着,怎么着不是个活,你说呢?”薛润压了脾气好好劝阻。  羿丹死死盯着薛润,薛润心里发毛。上辈子离开之前,他就打不过他了,现在就更不用说,羿丹弄死他,绝对会像弄死蚂蚁一般的简单。  羿丹咬着牙沉默了很久,突然站起来,瞬间飞走。  不久,苍山那边地动山摇,鸟雀悲啼……片刻后,羿丹表情温和地又笑眯眯坐回来,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他帮着薛润添了一杯果子露,又开始帮他削果皮。  薛润想再说点什么,考虑到这苍山的鸟雀树木长那么大实在不容易,便又闭了嘴,只是端着杯子与对面这人呆坐着,坐了会便回了自己家里。  羿丹望着哥哥的背影,心里扭曲成了麻花,却不敢带到表情上。他在这边战战兢兢呆了很多天,何尝不想好好相处,可不知道怎么了,一见到自己哥哥,便克制不住脾气。他有一肚子话想跟哥哥表白下,偏偏见到他,却又一句顺口的话都拽不出来,只憋得自己内伤无数。  羿丹扭曲了一会站起来,来到边上辩香的“庙”里,如今辩香算是他的难友,这两人呆在一起久了,也算是一笑泯恩仇,虽不说话,可还是互相同情的。  伸出手,敲了几下庙门,没过一会辩香打“庙”里出来看着他说:“别问我,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洋洋一见我连骂都懒得骂,我……我还不如你呢。”辩香叹息,眼睛看着自己随意丢在庙里的那些参考书,就都是一些山下书店买来的《爱情三十六计》、《如何讨好你的恋人》之类的东西。  一对难友,相对发了一会傻,可怜这俩修真上的大能,对感情这东西却是一窍不通。最后还是琼和机灵,找了熟悉这边的才哥来,他们才停止发呆,一起坐下很是诚恳地问才哥情情爱爱的问题。说这件事的时候,这两人都是表情忸怩,脸上泛着红色,这样的形态无耻之极,跟他们黑白大魔头的名头一点也不般配。  “您们知道……他们喜欢什么吗?”  一起摇头。  “知道他们爱吃什么吗?”  一起摇头。  断断续续的对话声从“庙”里传出来,站在门口的杏花与琼和默默无语两眼泪地互相看着,心里一片凄凉,对前程这样的东西……他俩是想都不敢想了。  第二天一大早,羿丹很主动地敲了家里的门找薛润。薛润没让他进屋,只是扶着门站在门口看他。  羿丹脸色涨红,昨晚做了一晚上的功课,那个叫才哥的说了很多情爱的道理给他,那人虽然卑贱,但是话也是对的,以前他大大的得罪过自己哥哥,如今哥哥是恨他的。他要做的事情不能太过分、太强硬,要慢慢渗透,慢慢进入哥的生活,一点点攻陷,最后再一举拿下。  “有事?”薛润问他。  努了很大力气,做了很多心理建设,羿丹终于伸出一只手,手里拿着五张碟片,咳嗽了一下说:“哥,你看电影不?嗯,他们说是很好看,断案的、讲古的、传奇小本……都有的……”他说完,小心地看下薛润有些啼笑皆非的脸又补了一句:“我昨晚看了,都挺好看的。”  薛润张张嘴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好毫不客气地关了门。  过了一会儿,那门又很有礼貌的响起来,薛润看看施洋,施洋装死,他才不要跟那个大魔头作对呢!没办法,薛润只好又打开门,无奈地看着门口这人,现在他后悔出去跟他谈谈了。  这一次,便又换了花样。  羿丹举着一把世界各地著名景观的门票问他:“哥,你去不去,我都去看了一下,很……景色实在不错,你……”  “呯!”薛润狠狠地关了门,有些气急败坏地在院子里兜了几个圈子后问自己徒弟:“他这是要做什么?!”  施洋放下喷壶,很认真地抚摸着盆景的枝叶叹息:“他在追你呀。”说完,施洋一脸鄙夷:“人就是这样,你觉得他好的时候,他挑三拣四,等到你不稀罕了,他又觉得你好了。那种人,师傅不必理会就是。”  薛润点点头,他是个傻的,前世今生合起来经历的事儿都没有羿丹多,现在打又打不过他,气得实在愤怒,却没有发泄的法子。站在那里自己跟自己别扭了一会子,薛润回到秘境,盘膝坐下,他想好了,自己这一次坚决闭关,不管外面怎么烦乱,他是死也不出去了……  日子一天天的流逝,转眼就是三个月过去,这一日,薛润突然觉得背部犹如被细针扎了几下,心思一动不由得便睁开双目,神识回归现实。他动了下一下,扭脸往后看,却被人一把抱住,挣脱了几下都挣不开。  “羿丹?”  “嗯?”  “你怎么在这里?”  “想你了,我就来了。”  薛润气急败坏地伸手想打,可腰上的双臂犹如铁箍一般困着他,脖子后的热气一阵阵的熏得他难受,羿丹那股子招他烦躁的声音又响起来:“哥,你觉得,我从那上面下来,找了你这么多年,你说不要我了就不要了……”  薛润挣扎了几下没能挣脱,终于一动不动,他任面前这人亲他,摸他,将他按到地上剥光衣衫……  羿丹折腾了一会子,看地上这人没有一点反应,气得又想做点什么。他这一气不要紧,周围的气流哗啦啦地打着旋子,可怜薛润精心归置了这么些年的秘境被卷得七零八落。春天的哭声从前院传来,施洋在那边喊师傅……  薛润无可奈何,心里又气又急伸出手掌对着自个儿天灵盖就要击下去,羿丹一把抓住他,夜色中那张俊脸上满脸都是莫名的水汽:“哥,你知道你便是死了,我也有一千种办法叫你活过来……”  薛润又气又急,不知怎地竟内息乱窜,一时间闭过气去。  不知过了多久,耳朵边,好像有孩子的吵闹声,身体摇摇晃晃的随着一个巨大的物体在运动,薛润慢慢睁开眼,找了半天,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火车的软卧车厢里。  “醒了?”身边有人温和地问他,又扶起他喝了几口水。  “这是哪里?”薛润看着穿着俗世衣服,修剪成时下很流行的碎发的羿丹,只是觉得,面前这个景象很惊悚。  “列车上,我看过很多资料,他们说,一段感情的维系需要大量的了解以及单独相处的时间,才能很好的培养出爱的基因,所以你看,我们要去旅行啊哥哥……”  羿丹笑着,手里拿着一本书,那本书的封皮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泡妞宝典》。    第41章    卧铺包厢的门紧关着,沉闷的空气,快速倒退的村庄,隔邻包厢年轻人打扑克的喧哗声,还有那股子浓郁的火车机油混着密封车厢的憋闷味儿,却关不住的入了眼,入了鼻子,入了耳朵,入了心,这种感觉很怪异,很新鲜的感觉。  薛润盘膝坐着,被那人盯得浑身发毛,索性就闭住眼睛罢,让脑袋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儿。  打前辈子到这辈子,薛润坐火车的时候不多,两辈子的个性混在一起,他有着一切情怀,却独独缺了现代人出门远行的那份兴奋,那份期待,那种特殊的猎奇心理。那里不一样呢?  羿丹说,以前耽误的时候太多了,今后,要一直一直的在一起,一起吃吃好吃的,一起逛逛好玩的,有兴致了边随便挂上哪辆火车,任火车把他们带到任何地方。看到有趣儿的地方便玩两天,玩累了就回到这儿。  这车厢是羿丹使了手段制的,随时有,地方很大,有个二三十㎡,有两张床,有卫生间,有特殊的火车装饰,却绝对不属于华夏国的火车该有的配备,大概是羿丹看过西片,就照样叫人做了一个,它随时能挂到任何火车上,可车上的人却看不到他们。  初来那两天,薛润气闷,出了车厢到处溜达,没有车票,又长的那个样子,莫名的被列车员跟着喊了半天,便失了出去玩的兴致,便乖乖躲在屋里呆着了。  薛润问过羿丹徒弟们是个什么态度?羿丹很大方直接给他手机,叫他自己问。  接过手机那一刹,薛润有些恍惚,好似羿丹已经融入这个时代了,他融入的如此快速,好似他就是这儿生这儿长的一般,丝毫看不出隔阂。  看看他的穿着打扮,看看他快速的给那些带来的零嘴儿开封——他居然还会看过期时间。  此时,他正在平板电脑上快速的滑动手指,薛润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这么白痴的单机游戏感兴趣,玩网游多好,若是羿丹也玩了网游……  这时候,羿丹的游戏又输了,他很生气的皱了下眉头,他还是当年那副糟心的样子,输的多了就会想法子撒气,只见他“呼”的打开车窗,直接就将那部电脑丢出火车。丢完,转头就看见薛润平淡无波的眼神,又暗自后悔,讪讪的又自哪儿变出一部新的开始玩。大概,这样做不是第一次了。  杨向子很着急,急得要跟羿丹拼命,施洋也是如此,薛润好话说了一大车,又是安慰,又是拿着师傅的身份压人。好歹把家里两位气急败坏的想拆庙的徒弟稳下来。  不这样不成啊,自己家随便出来一个,也没这倒霉孩子带在身边任何一位强,自己上去也不灵光。  人家家那都是什么人?上天入地,肆无忌惮,横行跋扈惯了的恶魔,抄家灭门都是人家早期干的事儿了,现在他们闲聊,还会说,哎呀,那时候幼稚的很,就觉得那样解气。  想不出来,比抄家灭门更加解气的手段是什么,反正不论是什么,薛润也舍不得徒儿少了半点头发丝儿,两辈子了,有个亲近的徒儿不容易。  羿丹的游戏还在继续,他玩的很下作,没什么上位者的模样儿,身体会随着游戏里的赛车左右摇摆,鼻翼里会不停的喷气,还小声配音:嗯……嗯……噢噢,哎呀,哎呀……噢……噢噢噢噢噢噢!!!  虽然是小声叨叨,可听上去实在是……不好形容,薛润想笑,又觉得落了下乘,只好憋着。他盘腿坐着,手里抱着羿丹硬给他塞的一大包牛肉干儿咀嚼,这玩意儿费牙,很能打发时间。因为无聊,只好成天的有一口没一口的磨牙口。  羿丹不时用他那种带着幸福的笑,悄悄端详他,他就撇他一个大白眼,以示不满。  处了几天,闹也闹了,骂也骂了,急也急了,还是要归于平淡,反正无论你怎么做,人家好声好气的不发脾气,不反驳……  中午饭的时段,羿丹从床上消失,没片刻又回来,手里端了一个小桌子,桌子上放置了四小盘小拼盘,韭菜花,酱豆腐,腌萝卜条,芝麻蜜汁枣,小盘中间是两道热菜,炖的烂烂糊糊的土豆咖喱牛肉与加杏仁熘鸡丁。  小桌儿是上等黄花梨制成,桌面上的瓷器一水儿的现代青花骨瓷,热气腾腾的青花碗里,细长的香米圆润饱满的冒着热气,再搭配上羿丹带着讨好的笑容,显得那么的诡异。  “哥,你吃点。”羿丹端着碗,姿态很低。  薛润对吃饭没什么需求,还是无奈的接过碗,拿起筷子抿了一小口。羿丹见他吃了,显得格外高兴,也端着碗,大口的吃了起来。  “你禁食很久了吧?”薛润很平常的问他。  几天了,这口气总算是好点了,心里满满放下大石头,羿丹想着措词,小心的回答。“没有,一直就是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喝什么喝什么,哥知道,到了后期,这世上其实也没什么乐子,乏味的很。像这样跟你一起吃饭,一直就是我做梦都想做的事情,这吃饭啊,要论跟谁吃,管什么境界呢?什么境界修炼完了,这背后总有新的等你,就像这里……这里的人怎么说的?那个补丁,对,补丁,一直补补丁。”羿丹一边说,一边夹了一块牛肉放在薛润的碗里:“这个是我亲手做的,哥哥试试味道如何?”  薛润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羿丹竟然会做饭?  羿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于是故作平常的说到:“我早就为咱俩在一起做准备了,我什么都做得,真的,不信哥点菜,一会就能做好了给你端上来。”  薛润不准备捧场,淡淡的点点头,只吃了小半碗米饭,便停筷不吃了。以前,自己何尝不是做了好吃的,有了好玩的,第一个便会想起他,这样巴巴的弄来,呈到他面前,他何尝不是每次都一脸厌弃的样子。  说实话,这样做,倒是很解气的,不知道自己心里有了一丝活动的薛润,不免有些得意洋洋,完全没看到对面那人,只是笑眯眯的,一脸温柔的盯着他看,感觉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见薛润不吃了,羿丹便勤快的收拾了碗筷,取了遥控,贴心的帮薛润开了挂在车厢门顶的电视,薛润靠在绒毯上盯着电视屏幕。  很快他就迷迷糊糊的睡去,这几日实在身心疲惫。才刚眯眼儿,一声来自门口列车员的查票声又将他惊醒,他盯着包厢门,可惜,没有任何人走进来。  “下车吧。”薛润站了起来。  片刻后,他们两人出现在列车边上的田野里,看着那辆带着他们来的列车欢快的甩着节奏远去。  田野里,成片的油菜花开着,一阵风吹来,铁道两边都是黄绿色的小浪头,一片浮起了,一片儿沉下去了。这地方景色倒是真的不错,薛润的心情好了一些,便沿着昂长的铁道不急不缓的走着。羿丹不打搅他,就跟在他身边相陪,不时的递个水,削个水果,倒是两不耽误。  “你在上面,也这样生活?”薛润走了很远很远,终于有了说话的兴致。  “上面?哦,上面跟这里不一样,那里的人……没这么欢快,也没这么忙。”羿丹想了下,大概明白了薛润问的地方,其实他在的地方算是上面,上面的无限上面。可惜,以前,他觉得上面是那么的威风,那么的快乐,真正的到了上面,充其量也就是无尽的寂寞而已,不过,他不会把那么多短处暴露给薛润,现在,哥的个性是那么的琢磨不透,他需要从新跟他磨合,可惜这次,换成了他去讨好。  “你什么时候回去?”薛润停在路边,看着不远处的村庄问他。  “回去?我回去做什么,要是哥跟我回去,那我就回去。那些人,巴不得我这辈子都不要回去呢。哥你就做做好事,可怜下他们。呵呵……我要是回去了,他们一天到晚的提心吊胆,多可怜啊。”  薛润斜眼看了他一下,指着远处画在村口的广告牌叹息到:“你瞧瞧,好好的地方,都被你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羿丹跟着他的指头看,那村口的广告墙上涂着一幅画,一位仙风道骨的道人,乘着风飘向上空,老道脚下还有一行字:学道术去淮南道术学校,淮南,长生的唯一选择。  “这怎么能怪起我了?哥,也许我给这个时代带来进步也未可知,你不是他们,怎么知道他们不愿意呢?昨儿琼欢还说被那些人搞得实在烦躁,他们喜欢这个。” 第35章 薛润被迫跟着羿丹满世界逛景区的事儿,家里一切如常,只是没了师傅的家,总是透着一股子凄凉气儿,施洋是个面大胆小的,见天的躲着,就是不出门,杨向子每天没事儿干了就靠在廊上看二当家砍树枝。  这二当家眼见的一圈一圈的就瘦下来了,家里灵水好猫食儿喂养着,这人倒是出落得一副俊模样,就万万没想到,那家伙尖声细气的肉山下,竟然住着一位身高最少一米九三以上的帅小伙子,要不说造物主喜欢弄人,甭管那家伙俊了没。依旧是一副娘唧唧的样子,没事儿了就坐在角落一言不发的玩自闭,杨向子跟他搭话他都一副无视的样子,搞得杨向子实在内疚。  琼和笑盈盈的提着一个古香古色,镶着贝壳装饰的朱红色攒盒到了苍山院门口。  “你不该好好跟你自己家呆着,来我家做什么?”杨向子一看到这些人就来气。  “别啊弟弟,这不是无聊吗,以前都是我们围着师傅转的,现在师傅不要我们了,这不是闲得慌吗,来来来,我整了一些好吃的,别说,这一界的好吃的还真不少。”  瞥了琼和一眼,杨向子讥讽:“我们这一界好玩意儿多了去了,添加剂也多了去了,你怎么就不怕吃死你?”  琼和有些无赖像的一伸手将他拽到一边,硬是挤进门:“那些不算啥,阿才说了那是社会进步,得了,赶紧的,招呼小师弟来一起吃。”  说完,琼和在院子里喊了几句,杨向子凉凉说了句:“别喊了,闭关了。”  斜眼看了一下门口依旧坚守阵地的辩香“庙”,琼和倒是无比同情。  栗子鸡块,红油羊肚丝,一户小酒,外加下酒的小鱼干,琼和坐在龙爪槐下有滋有味的吃着,杨向子也想知道师父的近况,便也陪着坐下,却不吃他带来的吃的。  闷了一口酒,吧嗒下嘴巴,琼和问到:“小妮子呢?”  听到问孩子,杨向子脸上露出一些笑意:“全托了。”  琼和迷茫:“全托?啥玩意儿?”  “就是一个礼拜只星期天,星期六回来,这边这环境也不适合养孩子。”  琼和很是不理解:“怎么就不适合了,你要是觉得老爷们养不好,就去找几个,婆子,咱家现在不缺这个。”  杨向子失笑:“你当时奴隶社会呢,还丫鬟下人的,那小丫头活的太独,得叫她受些集体教育,还有就是……那边……我也不愿意孩子跟那边过于亲了。”  杨向子眼睛看着远处山那边灯火通明的袁家,这半年,那边的人口越来越多,有时候去了苏氏那边,总是会出现奇奇怪怪的人,有男有女的,杨向子不傻,能看出一脸尴尬的苏氏是被迫做媒人,最后咬咬牙,他把春天送了全托。  又是闷了一口小酒,琼和对这些情况倒是立刻就了解了,他不说,只是岔开话题:“您后院那位,还砍着呢?”  杨向子无奈的撇嘴:“嗯,当时我就错了,有时候吧,这人看人,眼睛都是斜的,师傅说,我不该那样,谁当初就是个清白物这不,除了吃饭睡觉,得了神经病一样,不是背守则,就是没完没了的砍树。”长长的叹息一下,杨向子问琼和:“你师父什么时候放我师父回来。”  “这话别问我,我哪敢做我师父的主,其实吧,我也奇怪了,你说,这么多年了,那两人看上去不一样,骨子里其实……子不言父过,是这么说的吧?”琼和对这边的书籍倒是真的看了不少。  “嗯,你看那些做什么”杨向子好奇。  琼和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说:“对师傅们那情我只敬佩,却不敢去试的,真的,师弟,受不起!谁没事干,年复一天的纠缠一件事?”  杨向子没有回答琼和的问题,回答不了,他不是师傅。这两人一脸酸样,为家里那点烦心事儿正愁,住在山那边的苏氏也愁死了。  这几月,家里每天都是成堆的亲戚,有直系的,搭点边的,都聚来了,今儿更好,但凡模样出挑的,成群的都来家里了,厅里坐不下,他们站在厅外都不觉得寒碜。  “叔叔,您这不是为难我们吗?我们来这里原本是避难,要不是因为我们家,人家薛先生家现如今还过着清闲日子呢,人不恨我们就不错了。”  袁家正堂,宽大的交椅上坐着几位穿着很古代化的人物,这里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坐在正中间的是位看上去四十出头的精干中年人,苏氏喊得那句叔叔就是喊他呢,这人是乐成道人的亲弟弟乐礼。  “侄媳,都是一家人,怎么就是为难了,你们住在这里,一来二去的情谊也有,我听他们说,那边那边,对三伯的印象是很好的。这不是有了交情吗?感情,你们没被抓去过,没受过那种惊吓!”坐在乐礼身边的这位,看长相那是一等一的美貌,要说修真界不缺美女呢。这妇人是乐礼的妻子,秦氏,今年能有四五百多岁了。这妇人向来嘴巴刁毒。在祖屋那边,一般人都不爱招惹他。  “婶婶,这话要跟公公说,我家向来都是老爷子当家的。”苏氏很无奈,还得陪着笑脸。  这妇人一脸愤恨:“你公公?指望他?那不是说的好吗,心有所悟,人家要闭关!谁知道是不是得了好处,丢下自己家人一个人乐去了。侄媳,我知道,三伯生气,怨恨我那时候去小五洲不带你们家,可你知道,我以外嫁女,我能带多少人,我这不有难处吗?再说了,当初带你们去了,能有现在的机缘?我可听他们说了,那边的小姐,如今称您干娘呢!”  苏氏一口气憋在肺泡里,几乎要气炸了,可这一圈做的都是长辈,大大小小的都是家里直系的亲戚,实在是不好翻脸。  “婶婶,你听谁说的我家那会子最多算个老妈子,如今那边的小姐大了,也不过来了,您……”  坐在中间的乐礼冷哼了一声,放下手里的茶盏,很是理所当然的插言:“你这孩子,很不懂事,该是每天过去请安才是。”  苏氏心里那叫一个炯炯有神啊,心说,这都是一家出来的,以前看这叔叔,也是个仙风道骨的,这会子怎么没脸没皮起来?  乐礼斜眼看了一下苏氏,大概也能猜出自己侄媳怎么想的。他扯扯嘴角,带着一丝嘲讽到:“我知道你怎么想的,我也知道我那好三哥怎么想的。不就是为了点身外物,没脸没皮了吗?切!你们知道个屁!屁!”  苏氏苦笑。  不管苏氏做什么表情,乐礼一脸羡慕,一脸毫不遮掩的崇拜:“打老祖先那会子,咱老袁家就种药,炼丹,一代代的去了,一代代的来,洗髓丹也罢,千年灵芝也罢,咱家都拿的出来,多少年的世家宗门,骄傲打哪里来的,就是八辈子的积淀来的。哼!你是没去过呢侄媳,哎呀!我算是开了眼了。吃下一粒保证过天劫的丹药,人家摆在那里成瓶的卖。那些药材,随便拿出来的都是三千年看上的根头,那些个灵石,上等的法器,就换点手艺活。”说到这里,他斜眼看看苏氏:“咱八辈子都白活了,知道吗?白活了!”  苏氏不吭气,心里不以为然,是真的不以为然,能做乐成道人媳妇儿的,多少都有些臭脾气,爱拉个硬屎。再说了,自打春天不来了,那边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不爱跟这边沾边了,再做没眼力见的事儿,那不是上杆子会交情吗?  “怎么,不服气?”乐礼看苏氏不搭话有挤兑了一句。  苏氏忙站起来:“侄媳不敢。”  “不敢,其实吧,能有多为难呢?”乐礼指着站在家厅外的那群男男女女:“你去挑上几个,都是自己家人,随你喜欢。你送过去,就说,只是几个下仆,帮着收拾下花草,还是很有经验的,咱老丹门侍弄花草的手艺,那是祖传的!人送过去了,总会有机会的……”  苏氏不吭气,乐礼仗着长辈的身份是越说越来劲,整个修真内核,也就是自己家哥哥走了狗屎运,跟那边的真神搭了关系。现如今,他乐礼出门,谁不对他笑脸相迎,不说那份尊严体面,想想家里今后的前程,那也是很有必要为子孙后代计划计划的。乐礼觉得,自己哥哥躲出去,那是想吃独食!他不管了,反正死赖活赖的,也得粘着这边,只要这边有一位送进去了,就不必看这边的脸色了。  屋子的角门被咣当一声推开,乐成老头背着双手,面无表情的进了门。  “爹?”苏氏很惊讶的看着自己公爹。  “三哥?哎呀,你看我们,也不会挑个时候来,临出门我还说呢,等着你们三伯闭关完了咱再来打搅。可你弟弟不愿意,他说,家里就数我三哥仁义,大小疼我,我一去,保准出来。你看,还是你兄弟懂你,我们一来,三哥你就出来了。”秦氏站起来,很是巴结的的福了一福,很是亲昵的说着家常话,听上去倒是一扫刻薄,温言软语的。  乐成不搭理她,直接走到自己弟弟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直看得乐礼毛骨悚然的说:“哥,你看我没用,我没出息,又不是我一家的,那家都没跑。我就是倒霉,被他们派来了!你去外面看看,大房的,二房的,就是你们这一房的远亲都选了人来。”  乐成不说话,束手走到院里,看着那一群神色各异的年轻男女,终归是深深叹息了一下说到:“跟我来吧。”  这院里的人都齐齐露了喜色,一群人呼啦啦的跟在乐成身后一起走到了薛润家门口。  杨向子早就发觉不对,他与琼和一起站在门口看着脸色发青,站在那里嘴唇哆嗦的乐成,这老爷子眼见着有走火入魔的趋向。  琼和见了,倒是一下就明白怎么回事,其实那一界不这样,这老爷子倒是真的可怜了,夹在当间左右为难。他走过去,拍了老爷子一下:“这是怎么着了?”  乐成原本气的脑袋发蒙,被琼和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法一拍倒是神色立刻清明了。他呼吸了一下,冲着杨向子深深施礼:“小友,原本是不该过来打搅的,可也是实在没法子。”他指指自己身后那群人说:“那边的,看到没。都想到您家为仆为奴呢,我要是您呀,就一个也不要,一个个的早早的打发了,这群人就是苍蝇,就是蛆虫,只要有点味儿,他们就会乌泱泱的上来讨便宜,等您们有什么事儿了……这些人压根指望不上,跑的比狗都快!”    第44章    薛润听着电话,越听越冒火,听完后半响没说话,只是支着两只眼睛,瞪着羿丹。越想越冒火,这混乱的生活,都是因为眼前人。  自己跟徒弟们隐在这俗世,原本风平浪静的生活被这个人搞得一团糟不说,前世就搭在这人手里,难不成这辈子还要被他祸害?自己到底欠他多少钱?可以恨自己恨成这样子?  羿丹有些莫名其妙,很是冤枉,可……被哥这样盯着看,多少有些那个……浑身滋润的感觉,这小半年了,他就没拿正眼看过自己。上辈子这人对自己百依百顺的,现如今看样子是添了新脾气,你说说,这怎么就瞪得如此动人,怎么看上去越来越可爱呢。  羿丹眨巴下眼睛与薛润对视,眼睛里这一汪秋水,毫不客气的丢到了对面,一波一波又一波,你要多少有多少。  薛润被无赖汉盯得无奈,心知讨不到便宜,只好扭脸继续向外看,看了一会看身后无声,便很是生气的说:“我要回去。”  “那边乱七八糟的,还是跟我去地宫住几天,咱把向子,咱家洋洋,还有小春天都接了去,看他们怎么找咱们。哥你就是肉,总是被欺负,安心,以后我在,总不会叫你吃亏的。”羿丹很是好脾气的倒了一杯香茗递给薛润。  薛润再次被搞得没脾气,只好接了香茗,一口一口的喝着,想着心事。  此刻,这两人正站在世界第一山峰,珠穆朗玛山的顶峰。他们脚底下铺的是不知道那一界搞到的兽皮,毛茸茸的,厚墩墩,不管这雪山的积雪多么寒冷,硬是没透进来。他们四周是聚在一个透明的大泡泡里,任外面飞雪飘渺,寒风呼啸,就是冲不进来。羿丹舍不得薛润受一点罪,搞出这样的泡泡并不觉得是伤害了蹬山的趣味,反倒觉得自己是在太会办事儿了。  他哥可真是的,面皮那么薄,夸一句会死吗?  薛润奇怪的看着电话,这是什么信号?珠穆朗玛峰顶都能接?他看看羿丹,其实羿丹也不懂,这都是琼和他们给整来的。  绿芽细嫩,香茗青烟缭绕,薛润穿着夏天的衬衣,长裤,坐在兽毯上心里暗暗叹息。好歹秘境还是自己家,自己想撵谁出去就撵谁出去,要是去了地宫,还不是落入狼手,他想都不要想,自己是死也不会去的。  羿丹没有继续劝阻,只是拿了一块切好的西瓜递给薛润:“天热,吃片西瓜清火气。”  薛润无语,接过西瓜伴着泡泡外面万年不化的风雪,有一口每一口的吃着,两只耳朵边尽是呜呜的寒风嘶鸣,真是半点情趣都没。  “你要不喜欢,大不了找个地方把那些人丢进去,随便关他们几百年,他们自生自灭就好,何必为了闲人生气?”羿丹站起来,背着手看着远处。  那远处,正有几组登山队员,高举冰锤,一步,一步艰难的在山壁上行走。  “你知道我现在跟你最大的区别在那里吗?”薛润一脸讥讽。  羿丹回头奇怪的看看他:“区别,那里有区别?要我看,从上到下,那里都同,没半分区别!”  “哼,我来时,这身体都成年了,或多或少的我也要受他一些影响,这个世界,最大的特色就是规矩,各种规矩,这种每个人都要守的规矩,说实话,我不讨厌规矩。咱以前……那个世界,弱肉强食,崩坏是早晚的事儿,那些人,甭管怎么着吧,那是人命。我跟乐成老道,那是交情,交情也是有规矩的,那些人即是乐成老道的家人,你给弄没了,我们的交情也就没了。羿丹,以前,我宠着你……”薛润正在唠叨,羿丹赶忙插话。  “没事哥,以后换我宠着你就好。”  薛润郁闷的摆手:“你别插我的话。”  羿丹忙闭了嘴,很老实的,态度很认真的听着。  “以前吧,你也算是我带大的,那时候我父亲也没把我教好,难免会有一些娇宠的性子,由我这里又到了你那里,最后就变本加利了。虽然你不是这一界的人,我还是希望,你能尊重我现在生活的地方,别没事就卷了一堆人去,这样……我不喜欢。”  羿丹想了下,连连点头,心里却觉得古怪。这个哥,其实或多或少的真的有些变了,记得以前下山,自己看到好玩意儿,只要相中,哥都会二话不说就抢过来给自己,现在他倒是多了一种性格,哎呀,这样的性格多好啊,只要有他在意的,自己摸透了,就拿利用好了威胁哥别离开自己,嗯,实在是大妙。规矩实在是个好东西,不好好利用,他就不是羿丹了。  薛润完全不知道羿丹心里在想什么,若是知道,怕是会一口鲜血喷出,再也不跟他废话半个字。  这两人各自想着心事,吃着西瓜,品着香茗,看着满山的风雪,又沉入了锯嘴葫芦状态。其实薛润一向觉得,羿丹找到这些狗屁的景点,半点都不好玩,谁知道那个混蛋给他出的馊主意。他却不知道,为了讨好自己,羿丹算是每夜挑灯夜读,这个星球但凡出名点的景点,他都去探了路,想了法子,这么玩,怎么给惊喜,什么景色搭配什么器皿,助具,都是安排了好多遍的。  这边正在想着心事,一支来自外国的登山队,历尽千般苦难,终于登上了山峰,当勇士登峰,伴着耳边沉闷的呼吸,他们与峰顶瞭望,顿时骄傲万分,一时间那种豪情难以言表,千言万语化作双手颤抖的取出自家国旗迎风展开,正准备拍照,拍摄,发一番爱国豪言的时候,一个诡异的大泡泡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羿丹很是好奇的牵着泡泡围着这几人转圈:“哥,他们这是做什么呢?忒激动了!”  薛润看着那些胡子上结了霜花的可怜人,心里觉得颇是过意不去,于是,就好心的取了块西瓜,有些讪讪的说:“那啥,吃瓜不?”说完又觉得很白痴,只好恨恨的对着羿丹大骂,最近也真是没少骂人家:“快走了!你笑什么笑!”  羿丹乐不颠的卷了泡泡迅速消失在珠穆朗玛峰顶,没片刻,这两人竟然出现在久违的苍山秘境口,薛润看看羿丹。  羿丹站在那边陪着笑脸:“我要是不叫哥哥回来,怕是明儿起就没好日子过了。”  杨向子听到家门口的动静,忙抱了春天出来,一见到分别半年多的师傅,顿时找到了主心骨,心里又是心酸,又是委屈。  倒是薛润,看都不看他的,直接把一只杯子递给他:“喏,礼物。”说完,抱过春天左右大大的亲了一下:“哎呀,想死大爹爹了,小春天想我没?”  春天认了半天,终于认出来这是大爹爹,很是高兴地一顿亲:“想啊,大爹爹想春天没?”  “想了,春天那里想大爹爹了?”  “肚子想了。”  “还有那里想了?”  “胳膊想了。”  “还有那里想了?”  “脸脸想了……”  问了一车废话后,薛润抱着春天往里走,走到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头对羿丹说:“嗯……那个,你先你家去。”  原本以为可以登堂入室的羿丹,脚下顿时止了,一脸委屈的盯着那个人的背影,心里又是心酸又是苦涩。  “哥,不带这样的。”  杨向子看着半杯水,很是奇怪的问:“这是什么礼物啊?”  “珠穆朗玛峰山顶的万年积雪。”羿丹凉飕飕的解释。  杨向子撇下嘴:“哦,你们去珠穆朗玛峰玩了?”  “恩。”羿丹听到门响,心都碎了。 第37章 第46章    施洋现在回忆起自己离开,偷家里户口本的行为,真是无比天真。几年过去,心境飞跃,现在想起来,就是离开那本册子,他也还是施卓征的儿子,这一点是无法改变的。  回到帝都几日,施洋一直没什么心情回家,找不到理由回去。其实,修真这东西很奇怪,最开始淬炼的就是心境,更加上他们这一门对心境的要求格外严格,如今已经是元婴后期的施洋,早就五行交汇化混元之胎婴。虽然在家里总是学世俗之人说笑、吃食,其实根骨早就不同,对于情感的感悟大多是放任自流,可是,无论是杨向子,还是施洋,修真之路都走得过于平顺,其实这不是什么好事。  坐在大院附近的一家咖啡厅,施洋看着那熙熙攘攘依旧热闹的车流,这里还是老样子,只是……物是人非了。  “你说你徒弟要等几天才能回去啊?”羿丹有些不耐烦,他实在想带着薛润好好在这座四九城溜达一下,他连最热闹的去处都打听好了。  “你这脑子,除了吃喝玩乐,就不长点别的,你给琼和他们也操点心,好歹有一场师徒名份呢。”薛润没回头的嘟囔他,羿丹听了只是笑笑。最近,哥对他谈不上好,但是对比以前那是一个天堂一个地狱的。  他好脾气的说着:“琼和他们我早就不管了,倒是洋洋,他要这样坐半年呢?”  “那就等半年好了。”薛润回答得理所当然,说完叹息了下:“他总归是从哪里来的疙瘩,要从哪里解开。”  “要我说,给他一碗药,随随便便就搞定了的事儿,哥干嘛搞得那么啰嗦,还有,你们现在的修炼方式,我看着着实古怪,这世上有炼器的、练体的,还有像我,我是从修魔入道的,可你们练的那个识海……”他斟酌了下语气继续劝:“我看没用啊,识海不过是探究讯息的面积。不如,哥,你废了修为,咱从头来好不好?”  薛润猛地回头,一脸讥讽:“你的意思是我们练错了?”  羿丹一脸无辜地指指上面:“那上面随便哪一界,也没你家这样的。”  “那有无记载说我这样练却是错的?”  “那倒没有,可是,练习识海只是修炼的一种,专精就不好了。”  薛润坐下,俯视着脚下车来车往的大道,他现在对这样的视角早就习惯,没有了刚开始的别扭。  “就像你这个领域,我们练得也是领域,感悟天地,洞彻宇宙真正的心源,现在我们只是在初期,你有无想过,有一天,识海有多远,属于你的领域就有多大,而那时,不管你们是什么境,大乘也罢,金仙也罢,你在我的领域,自然,要归我管的。”  薛润说起这些,难免有些自得的语气,羿丹见他高兴,连忙巴结:“那我祝愿哥哥神功大成,其实你成不成,我都归你管。”  “切!”薛润对于这人的没皮没脸,却早已习惯,已经不会反驳、讥讽了。  “哎,他出去了。”羿丹看着咖啡店那边突然说。  薛润忙回头……  施洋终于背起自己随身的包包,慢慢地走出咖啡店,他对着站在门口不远的辩香不知道说了点什么,辩香点点头,很是好脾气地伸出手想摸摸他的脑袋,被施洋一把打开。辩香转身向街角走,临走,扭脸看了一眼薛润他们呆着的这个方向。  “我总觉得那小子不老实。”羿丹摸着下巴嘟囔。  “不用觉得,那小子贼眉鼠眼,压根不是好东西,向子把他看得透透的。”薛润恨恨地说。  几年修炼,施洋早就变了摸样,岁月停止在他的脸上,要说,他今年也该是三十一二岁的年纪了,可偏偏看上去就像十七八岁的样子。虽然轮廓还能模糊的看出他的旧摸样,可是,过去的施洋就如匠人手里的粗胚,现在,他像新出炉的细瓷,就这样,施洋连家门都没进去就被警卫拦在了大院门口。  清晨,水烟缭绕在南大院墨湖两畔,早起带着警卫的那些老家伙跟着生物钟一个个地出来慢跑溜达。说起南大院这地方,住的都是对华夏有过贡献的有功之臣,当然,后继权柄在手的人也会在这个院子有那么一套小楼住。每天清晨,这些老爷子都会从自己家里出门,沿着墨湖两岸的小石板路慢跑,平日里见了面也不会如现实里的那些人亲昵的会握手,或大声打招呼,至多,他们会互相点点头,接着继续矜持地绕湖跑。  今儿说来奇怪,有几位还真就停了脚步,交换了下信息,那信息大多都是一条。  “知道吗,施震云家的小孙子回来了,据说是跟那边有点关系……”  南大院九号楼的施洋回来了,这对一年四季死气沉沉的南大院来说,那是个爆炸新闻。不,南大院,北大院,但凡挂上字号的院子,大家都在私下说着这件事。  施洋那副模样隐瞒不了谁,对于修士的存在,现在早就不是秘密了。  施洋的爷爷在政坛上,一直是呼啸风云的人物,虽几年前病重,接着奇迹一般回归,现如今,老爷子虽是退了,但是在某个区域依旧算得上是隐居在后行垂帘听政之事的。施洋的父亲虽然接了老爷子的担子,可惜,五十多岁的人了,还是一名傀儡。  在大院这块地方,老人家活着,那是颇有尊严的事儿。所以说,施家在某个领域,地位是很高的。  施洋盘膝坐在自己的床铺上,打窗户外的小麻雀开始叽叽喳喳起,他就无法入定,这地方,扰心神的东西太多,熟悉的空气、熟悉的人、熟悉的家具。他的小阁楼还是老样子,家里一直没动,昨晚回来,他被叫到爷爷的书房,祖孙对视了整整四个小时,谁也没说话。后来老头实在困了,才放他出去,一出去,却看到父亲带着母亲坐在客厅,施洋简单地说了句:“我回去睡了。”  没解释,没交代,甚至,他不去看母亲那张泪流满面的脸。有些事儿,不好化开,师傅说,他总要回来,可是回来了,为什么心里那股子愤恨、委屈半点不见消散,看到大家满是责备的表情,施洋有着一肚子反驳、一肚子委屈,反倒没话说了。  看在窗台外觅食的麻雀儿,施洋已经后悔了。要是没回来就好了,沉默久了的人,对于现实的七嘴八舌是没有能力反抗的。  抬眼看下时钟,早上六点半,家里雷打不动的早餐时间,这家里无论在外面有多大的能力,多大的地位,都会收拾干净自己,齐齐的聚在楼下陪老爷子吃饭。就因为这个规矩,施家的第三代只要有点本事,都会早早的买了房子躲出去,这个年月谁不爱睡个懒觉啊。  木板门轻轻地被磕了两下,小保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洋哥,阿姨叫下去吃饭。”  老施家这一点做得好,但凡司机、厨子、小保姆,没个小说里那样喊少爷的,年纪大的喊名字,年纪小的论岁数。施洋的父母都是二婚,可在家里人缘是很好的,里里外外的对所有人都很客气,很有家教,家里也是一派平和,看不出半分仗势欺人的样子。  施洋应了一声,去洗手间简单地收拾了下自己,一边收拾,他还想呢,以前,可从没人叫自己去陪老爷子吃早饭。他们都怕不争气的自己影响到老爷子一天的情绪,现在这情形倒是奇怪了。  拉开房门,妹妹先窜出屋子,大概是到了陌生地方,小家伙出去四下闻了闻,又怯懦地回来蹭施洋的裤脚,施洋笑了下,小声骂她:“你就是个家里横的。”  妹妹无辜地喵了声,跟着施洋的步子从三楼一层一层的往下跑,跑到客厅。在众目睽睽之下,施洋直接进了厨房,厨子吓了一跳,傻乎乎地看着他拉开壁橱,取出一个小花碗,又从冰箱找了一盒牛奶撕开回到客厅餐桌。  老爷子抬脸看着四下找位置的施洋,努力将脸上的不悦甩开,挤出一些笑意:“坐爷爷这边来。”  施洋点点头,走过去先蹲下,把小碗放好,倒了牛奶进去,妹妹喵了一声,开始把脸埋在奶碗里。  今儿早上,施家人上的很整齐,施洋的同母异父的哥哥姐姐,同父异母的两个哥哥,他叔叔施卓祥带着夫人,一桌子十多个人都呆呆地,看着施洋完全不顾及老爷子的情绪,很直白的喂猫,然后很直白的坐下,端起一碗小米饭,看看老爷子。  老爷子张张嘴巴,有些气急败坏,又有些自暴自弃的说道:“吃吧!”  老爷子一肚子想了一晚上的话,偏偏这会子拉不下脸来问孙子。几年前,这孩子丢了,他们查来查去,查到施洋最后的痕迹跟一场泥石流车祸有关系,那件事是越查越诡异的。首先看那车子的惨样子,人肯定活不了,可是施洋偏偏又悄悄回到家,悄悄地抹去一切痕迹,最后都把户口迁走了。后来家人想整个寻人启事,可是,一张照片都找不到,还是施洋丢了半年后才发现人丢了的。这话说出去都没人信。  家里就是养个小猫小狗,那也有感情的,就没见过这么不负责的父母,老头最后虽然想起来就大骂,可惜,他自己也没什么立场骂别人,搞来搞去,实在没脾气了,只好拖了公安部的下属多注意下。再后来,就是施洋到医院,有些事儿也好解释了,也许,这孩子……被哪个修士带走了。  看着孙子那张完全不同的脸,老爷子瞪了一下施卓征,施卓征又踢了他老婆路琴一脚,路琴看着完全陌生的儿子,昨晚她哭成那样,施洋都懒得看她。  路琴放下碗,张嘴想了半天,声音很是干涩的故意带着一些笑意问:“洋洋,这猫挺好,怎么是黑的?”  施洋抬脸看看她,又看看妹妹,嘴巴里语气很平淡的回答道:“那得问她妈。”  路琴脸上顿时僵住,有些无措地看下自己丈夫,可惜,她丈夫不吭气。  路琴只好继续问:“那这几年,你都……去哪儿了?”说这话的时候,就是再不负责的妈,都觉得很心酸,很想哭,于是路琴的声音里夹了一份哭音在里面。  施洋拿着筷子的手停顿了一下,抬眼看看她:“吃饭吧,我挺好的。”  就此,再也没人说话了,一顿饭,一家人没滋没味的吃完。吃罢,施洋想回到自己楼上,老爷子却叫住他。  “过来吧,有些话,我们做长辈的必须问,你做晚辈的也必须回答,我们承认,我们不算合格的家长,可你既然回来了,该说的我们还是要说。”  施洋想了下,弯腰抱起妹妹,来到客厅沙发坐好,小保姆端了一些茶,挨个摆到桌子上,还悄悄看他。  “看你这样,这几年是去那边了吧?”小叔施卓祥看大家不说话,便第一个开了口。  施洋讥讽地看他:“那边?哪边啊?”  施卓祥表情一窘,有些尴尬:“哎,就小五洲那边呗,现在又不是秘密,你爷爷说你是,我们那会还以为老爷子病昏头了呢,因为这个老爷子没少跟我们置气。现在你回来了,咱们也得给老爷子平反了不是。”  施洋点点头,算是认同了他的看法。  他这一点头,全家都露出一丝惊喜。  能不惊喜吗,这几年,修士入俗世,现世里,大宗的药厂开业,一些不属于现实只在传说里有的东西,也从很多渠道挡不住地往现世里走,像施家这样的家门,多少会有些好处,像家里现在吃的粮食、蔬菜,那是找了特殊渠道弄到的,吃了以后,效果自然是很好的。  甭管你学历多高,社会地位多高,古代皇帝都抵抗不了长生的诱惑,何况大家都是俗人呢。  小叔乐了下,拍拍手:“哎,我就说么,没事,肯定好着呢,你妈一直哭,说对不住你,怕你有个好歹,你们看吧,我就说了,他都大了,是个有福气的,被我说着了吧?”  屋子里人,顿时压抑不住兴奋的开始七嘴八舌,施洋面无表情地随他们说,他自己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妹妹想心事。    第47章    薛润一直搞不懂,为什么徒弟要回家,当然,他也不阻止徒弟这样的行为。转眼,施洋进入瓶颈都快两年了,境界一直无法寸进,教徒弟他是第一次,有时候徒弟都比他懂得多,这令他总是长吁短叹。  这一日,薛润终于按耐不住,约了徒弟来到帝都一家酒店的顶层会面。  施洋这些日子,一直纠葛在现实的俗事里。对家里那些个人,施洋谈不上讨厌,他的态度向来是你们说你们的,我该怎么还就怎么,从回家到现在三个月了,他所有说出的话合起来不足五百字,大部分的时间他是沉默的。  “师傅!”施洋站在顶层休闲厅的门口,一眼就看到坐在窗边的师傅,顿时,他开心不已,那张总是木着的脸颊终于解冻,喊师傅的语调也带上了撒娇的调调。  “哎哎,快坐,我们点了菜。”薛润很亲昵地指着对面的座位,很是熟稔的指挥着服务生给徒弟加了碗筷。  “师伯。”施洋对羿丹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乖。”羿丹对于这种待遇落差,向来没意见。  薛润夹起一块碎鲍鱼放进徒弟的盘子里:“你尝尝,你不知道,最近我们要把帝都好吃的都吃完了。这地儿不错的,饭菜的味道也很好。”  施洋道了谢,夹起食物放进嘴巴。  “最近都还好,跟家里处的好不好?”师傅很慈祥地问。其实,天天跟着人家,他是什么事儿都知道的。  咽下口中的食物,施洋点点头:“还是老样子,以前他们不理我,现在我没什么跟他们说话。师傅,很奇怪哎,以前我特别恨,觉得好多疙瘩是一辈子都无法解开的。回来我才发现,那些疙瘩根本不在,最起码在他们的心里不存在,以前我真是很傻。”  “瞧你说的,其实,回不回来的都一样,倒是你,直到现在也没跟师傅解释你为什么要回来。”薛润好脾气地听着。  羿丹在一边实在吃醋,对自己,这人向来没这么大的耐心。心里生气,筷子夹东西的样子,难免就上了一些不好看的衰样。  薛润随手夹了块蘑菇给他:“你老实点,搞这么多小动作干嘛?我跟徒弟说话呢。”  施洋看着那边立刻老实了,挂出一脸笑容,像吃上等美味一般咬蘑菇的人,心里难免挂上一丝羡慕。  “师傅,以前你常说,心境最大的魔是‘复’这个字,以前我参悟不透,所以一直瓶颈。  最近我常想,假如师伯不会来,咱们全家,也许这辈子都会守着那块小山头,过自己简单的日子,安安稳稳的,不管多少年,外面发生多少事儿,咱就是那样,平和,平稳的一生就过去了。”  拿起手帕擦擦嘴巴,施洋看着脸色很不好的羿丹笑笑继续说:“最近,师伯回来了,搞得这个世界乱七八糟的。起先儿,我挺恨师伯的,后来想想,师伯……也就是师傅的‘复’,早晚有那么一天,不管过了多少年,师伯都要回来的。人世间,最大的刀刃不是他人,是自我,自我是一把刀,世间最能伤害自己的那把刀,其实人挺可怕的。”讲到这里,施洋自嘲地笑笑:“对吗,师傅,至虚然后守静,师傅讲的我都记得,我静不下来,是我害怕面对过去。现在,我回来了,才发现,过去就是小孩子的执着,如此而已。”  薛润长长地叹息一把,拍拍徒弟的手:“你是个有出息的,比师父有出息。”夸完,他很是满足地看着徒弟,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以后你准备怎么做?”  施洋的表情很是释然:“哎,准备跟师兄借钱,买房子,找一份工作,去学点什么,也许我会遇到一个喜欢的人,江水顺势而流,坦白的回来,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薛润噗哧一声笑了,家里的钱可不都在杨向子那里,他跟着羿丹也没什么金钱概念,说起来他现在从上到下掏不出十块钱。  “成,咱家多少有些家底,跟你师兄说,家底算你一半。”  施洋点点头:“那是,我也是有继承权的。”  师徒两人亲亲热热的家长里短,顶层的钢琴声叮当敲击着,连带着外面的天气也优雅起来。原本,这该是一次挺好的家庭聚会,没成想的,也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几声男女声夹杂的惊叫,气氛很好的休闲厅顿时人声沸腾,座椅乱碰,人仰马翻起来。  羿丹跟薛润互相惊讶的看看,在他们的神识里,这周围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逃过他们的观察,可是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休闲厅的卫生间里多了两具尸体。那两人该是一男一女,正躲在卫生间的角落里偷情,眨巴眼的功夫,人就死在那里,那尸体的样子白发苍苍,一身生命力都被吸纳得干干净净。  “帝都的事儿挺复杂,师傅还是远离了。”施洋扭脸看看那边,小声地劝阻着。  薛润点点头,随手拉了隔间的帘子,瞬间,他跟羿丹都消失在这个空间,只留下施洋拿起筷子,看着成桌子的菜肴叹息:“哎呀,这么多菜呢,还是免单的,可别浪费了。”说完,很是欢快地吃了起来。  吴维是从特别部队新抽掉到四科的骨干,这几年,随着小五洲跟地方合作的越来越多,吴维有了一份属于自己的机缘。他家在帝都也是有相当背景的一户家门,去年,父亲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关系给他托到了修真界的一家老宗门,合该他命好,竟然扯出身上有三种属性的真灵根。就这样,吴维成了内门弟子。这几年,内核跟外部越来越协调,像他这样一边继续服役,一边修炼的俗世弟子是越来越多了。吴维是个有出息的,这才不到半年,就已经是练气八层,马上就可以筑基了。  从部队到四科,这是一步对政治对前途至关重要的选择,如今,谁家不想要一门修士后台,经商也好,从政也罢,世界已经改变了,一种新形势的价值观早就悄悄地改变这个世界上的每一处角落。一直就很骄傲的吴维可以预见,他会继续骄傲下去,这一切跟他的努力与奋斗是无法分割的。  轻轻摘去手套,吴维叹息了下:“这是这个月第四起了。”  他的助手,一位很优秀的女法医递给他一盒老式清凉油,清凉油里有薄荷,可以祛除尸味。吴维接过小盒子笑笑:“没事,这尸体看上去朽了,其实挺新鲜的,肌肉纤维还存在弹性,不臭的。倒是这个牌子,老多年没见了,挺亲切,我小时候,我奶奶爱抹这个,后来不是都用风油精了吗。”  李真笑笑:“大队长,奇怪了,今儿怎么怀起旧了。” 第39章 杨向子弯腰拍拍脸色不好的万彬彬安慰了一下,杨春天很怒,走过去硬是挤在爸爸跟混蛋中间,怒目而视,都怪他,全怪他……  “春天,这样不好!”杨向子小声训斥了一句,杨春天不吭气了,依旧悄悄瞪万彬彬。  万彬彬不说话,孩子小,却不是不明白事儿。他知道,今晚自己又要不知道去哪里睡了,爸爸又要加班了,自己又是流浪的孩子了……  万跃拿着电话,跟队长吵完跟副局长吵,奈何,那件该死的案子一直到现在没破,前案未结,新案又起,一家女子美体中心的训练室,一下倒了五个。这下子省公安厅的也来了,市委领导也去了,作为本市最年轻,屡破奇案的法医,他必须立刻到现场。万跃打了一圈电话,谁都知道他家那点事儿,一托孩子就是没完没了,现在都不敢粘他。再加上孩子奶奶上个月刚去世,可怜的彬彬,硬是没人收留了。  皱起秀气的眉毛,万跃咬咬嘴唇,蹲下身体看看儿子,心里内疚得无以复加。小家伙不说话,手里捏着一个红果子,用手指的大拇指头指甲盖,一直抠果皮。  “彬彬,爸爸给买肯德基吃好不好?还有冰激凌,彬彬要什么,爸爸给买什么好不好?星期天还带你去看大象,咱拉钩好不好……”  万彬彬点点头,却不跟爸爸拉钩,看样子这个爸爸没什么信用。  “那!今晚……咱带着鸡翅膀薯条跟门房大爷玩好不好,大爷家有动画……”  “我不去!!!!!!!!!!哇!!!!!!!”  万彬彬哇哇大哭起来,万跃连忙抱起孩子,三十出头的汉子,心里酸得想哭。  “彬彬爸爸?”杨向子轻轻拍拍小警察的肩膀。  万跃扭脸看下杨向子,眼眶是红的,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吸吸鼻子:“没事,没事,小孩子打架,明儿就忘了,您看我这里有事,也没跟您……”  杨向子打断他的话,笑眯眯的建议:“你要是有事,要是放心的话,孩子我帮你带着。”  “啊?”万跃,愣了一下,随即而来的又是一阵阵的电话响。  顾不上那么多的万跃,看看电话,又看看孩子,咬咬牙,他把孩子放到地上,取出一个小本递给杨向子:“真是……添麻烦了,您把家庭住址、工作单位、电话号码给我留一下。”  杨向子接过本子和笔,唰唰地写了三排字儿,把本子递给万跃,万跃拿起手机照着号码拨了一个过去,很快杨向子的手机铃响了起来。  警车发动,很快警报灯亮了起来,伴随着刺耳的鸣叫,万跃走了。杨向子就没见过这么匆忙的警察,也没见过这样的家长,对于杨向子来说,如果工作跟孩子之间要他选择的话,他选择孩子。以前的杨向子,现在的杨向子都是会这样做的。  万彬彬被扔惯了,看着爸爸走了,站在那里并不哭叫,孩子知道,哭叫没用,自己还是得跟这个陌生的叔叔回家,还要跟这个讨厌的女霸王在一起,于是,他深深的受伤了。  杨向子摸摸他的脑袋,弯腰抱起他,春天大怒,也要爸爸抱,杨向子只好一只手抱一个。  也许是清灵源天生的自然亲和力,万彬彬很快的伸出手紧紧地搂住了杨向子的脖子,他闻着叔叔身上好闻的绿茶味道,低着头,想着属于小朋友的心事。  “这是我的爸爸!”杨春天抓紧时机威胁。  万彬彬不敢反抗,两只手搂住了杨向子的脖子,杨春天怒,也两只手搂着。  “不许皮。”杨向子淡淡的训斥,语音不大,却很有威严。今儿犯错的春天,大眼珠子转了几圈后,先放了手,以求回家爸爸可以对她宽大处理。  万彬彬不抬头,松了一只胳膊。  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杨向子抱着孩子来到车边放下,打开车门,把两只奶娃放到后车厢,扣好安全带。  杨向子的盆景店在精品街头,不属于最贵的地段却也属于这座城市最黄金的地段之一。上下两层漂亮的商业街小,还有一层面积很大的地下室。  拉起店铺车库卷闸,杨向子停好车,关了门,打开车厢,顽皮了一天的孩子,都困眼啦的有些不精神。杨向子笑了下,伸手摸摸两个孩子的脑袋:“咱先去洗澡好不好?”  “爸爸,他干嘛来咱家呀!”杨春天不愿意了。  杨向子捏捏她的鼻子:“来做客啊,春天不想要个小朋友一起玩吗?”  “不想!”很利落地表达了意愿,话说独生子女就是这么独啊。  杨向子一只手领着一个,从侧门进了一营业室点开室灯,顿时姹紫嫣红一片欣然。  “哇……”心情本来很不好的万彬彬,顿时眼睛都不眨的表示惊叹。那一层层的挂在墙上、放在地上、摆在铁架上的精美无比的盆景、花卉,就连小朋友都抵挡不住它们的美丽。  “好多花花啊!”万彬彬继续惊叹。  “这是我家的,你有吗!”春天得意了。  万彬彬自卑地摇摇头,杨向子瞪了春天一眼,小丫头片子吐吐舌头。  杨向子笑笑,领着孩子们沿着边上的梯上了二起居室,先是一人喂了一小碗热乎乎的牛奶,又放了一池热水,把两个小家伙扒光丢进方形浴盆里。大概是年纪小,也没个羞耻心,小家伙们很快在互相泼水这样幼稚的游戏里和好了。  浴室里嘻嘻哈哈的孩子欢笑不停地传来,杨向子找了两块绒面布料,他的千针术早就炉火纯青,很快的两件蓝色的小睡裤睡衣便缝制完毕。  从水池里捞出孩子,拿大毛巾裹紧了,杨春天穿着小拖鞋嗒嗒的跑到客厅,坐在红毛毯上看动画片,杨向子却抱着万彬彬,拿着指甲剪,把孩子很久没修剪的指甲全部清理干净,顺手又拿推子给他理了一个小板寸。  “叔叔。”万彬彬奶声奶气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撒娇的味道。  “嗯?”杨向子很温柔地回应他的撒娇。  “爸爸什么时候来接我?”  “爸爸呀,爸爸是警察,要抓坏人,要保护全市的小朋友啊,彬彬最乖了,跟叔叔一起等爸爸好不好?”  “嗯……以后我能来叔叔家玩吗?”万彬彬眨巴着跟爸爸一样的单眼皮,黑漆漆的眼瞳里带着一份讨好跟娇憨。  杨向子愣了一下,很快点点头:“好呀,那彬彬要跟春天做好朋友好不好?”  “好!我把我的弹壳龙给她玩!”  杨向子大大的亲了彬彬一下,扫干净孩子脖子上的碎毛发,给他拿热水莲蓬冲干净,大毛巾擦干,换了崭新的睡衣抱了出去。  客厅里,春天盯着动画片一阵傻乐,看到杨向子抱了万彬彬出来,只是眨巴下眼睛,揪揪自己的小发辫衡量了一下立场之后,把自己的小毯子让出一块。  “谢谢杨春天。”万彬彬很是感激。  “不用谢。”杨春天在学校,人见人嫌,狗见狗跑,为了叫这孩子合群,每天杨向子是咬着牙也要把她丢到大集体的怀抱里。  看两个孩子很快的玩到一起,杨向子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春天这个不合群的毛病,总算是有个盼头了,不到几年,转校三次,一个朋友没交上,也是他们教育失败。  厨房里,炖排骨的香味慢慢飘出来,杨春天闻惯了香气并不在意,只是盯着电视,随着主人公的冒险表情不停的变幻。吃惯外卖的万彬彬,一碗牛奶根本填补不了他的胃袋,他先是小心翼翼地看下杨春天,见对方不关注自己,便小心翼翼地站起来,一步一步的迈着小脚丫挪动到厨房门口,趴在半门廊上看做饭的杨向子。  杨向子家的厨房跟客厅、饭厅都是一体的,是那种特别现代化,装修相当考究漂亮的西式家具电器。  听到半门廊那边有响动,杨向子扭脸看着门口的小脑袋笑:“饿了?”  万彬彬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奶奶没生病之前,也会给他做好吃的。奶奶去世之后,他最好的一餐就只能去饭店了,爸爸是个笨蛋,就只会叫外卖,外卖又很贵,所以爸爸总是很缺钱。孩子虽然小,对世界已经有了自己的分析。  杨向子顺手从半门廊外面拽起一个软垫放在柜子上,抱起小家伙坐在上面。顺手取出一个小碗,从锅子里夹了两块红嘟嘟的排骨给他放进碗里说:“吹吹吃。”  “好。”万彬彬接过小碗,很认真地吹起来。  杨春天越看电视越不对,站起来也光着脚丫子沿着毯子跑到厨房大喊:“爸爸我也要吃。”  杨向子抱起她,也丢到垫子上,夹了排骨,递给她碗之后叹息:“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平时求着你吃你不吃,现在还主动要。”  “嘻嘻!”杨春天没搭理自己爸爸,似乎她更加喜欢跟小朋友一起坐在自己家厨房的厨台上,一起分享排骨这件事。  午夜三点,尸检完的万跃,拖着自己极其疲惫的身躯来到单位紧急会议室,省里、上面的领导已经等待了他很久。  万跃简单明了地做了汇报,今年这样的汇报他已经做了无数次,他是法医,不是侦破专家,所以,汇报完,他坐在那里听大家做案件分析。  会议室里满是烟味,平日子里都很矜持讲究的领导们如今愁眉不展,虽然知道这次这样的案件在全国犹如瘟疫一般的蔓延着,可是为了稳定民心,案件的真实情况还是被压了下去,任何媒体、报纸、公共场合里,并没有过多的解释以及跟这件案子有关的任何信息流出。  有人说,国家大了,社会进步了,作为公民必须有知情权。可惜的是,这样的知情权敢告知民众吗?能告诉大家,自现在起,不能单独照镜子、不能看玻璃、不能看平静的水面、一切折光体,一切有影像的物体都不要去接触。可能吗?不可能的……  侦查员们一个一个的做着汇报,那是老三篇,案发时间,案发地点,案发现场,被害人身份,被害人数,被害人死亡时间等等之类……  听完汇报,从屋子的角落一位来自部队的军官慢慢站了起来,走到房间的当中,这人正是从帝都赶来的吴维。  吴维站在屋子的当中看看四周,一开口就用没有起伏的声音很不客气地说:“除案件直接管理领导,分管领导请退场。”  有几位领导互相看看,一起站起来退了出去。  “有海外关系的,家里有直系亲属在广播媒、报刊杂志工作的同志请退场。”  又是一些人退场。  “除刑警队外的其他科室成员退场,于其他科室借调的成员也请退场。”  屋子里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剩下不到二十位。吴维对自己的助手李真点点头,李真过去又收了所有人的证件,对证件上的人进行了详细的政审调查之后,又有两位因为档案上有不清楚的地方而被毫不客气地赶出屋子。  气氛就这样,越来越压抑,越来越紧张,原本心里一直想着孩子的万跃,也不由自主的收了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精神越来越兴奋,精神越来越紧绷。  一切处理完毕,检查完屋子里的安全系数,吴维拍拍手,屋子里的灯光自动熄灭,屋子正中的白布屏幕上出现了一个静止的酒店卫生间的镜像。  “各位领导,各位侦查员,自今日起,诸位将会编入特别组四科,成为临时的,只归国家特四直接领导的特别案件紧急处理小组,为什么叫紧急处理小组而不叫侦破小组呢,那是因为,此次在全国,乃至世界上各个城市密集出现的干尸案,并不属于人类可以预见、了解、认知里的那类普通的案件。”吴维看着屋子里的那些面孔,语气依旧平淡地说:“简而言之,我们这次面对的,也许……是真正来自地狱的魔鬼、外星人、吸血鬼,一切皆有可能,唯独,这件案子跟人类无关。”    第49章    巨大的岩洞,龙凤雕像的嘴巴里玉髓龙涎滴滴溜溜的滴落着,空气中,宁神安识的好闻气味慢慢的在空气中升腾。上午七八点的时间,挂在岩壁一边的雀鸟轻轻唱了几声脆的,它们展开翅膀在细丝编织的笼子里飞了几圈后,开始在笼子边缘,相互啄起了嘴巴,一下一下的看上去无比的亲昵。  躺在床上休息的薛润,眼皮微微动了一下,缓缓睁开。帷幔无风自动的慢慢卷起,放了一些柔和到正合适的光线铺满玉床,薛润坐起来,发了足足有五分钟的呆后才慢慢坐起,来到床下。盖在他身上的缎子犹如流水一般的从他身上滑落,洒在地上。  薛润光着,一步一步的走向室内的潭子,在他的背后,几处青紫很显眼,犹如梅花瓣一般的铺着。当然,这些痕迹,薛润自己是不知道的。  走入潭水,薛润泡了大概有十多分钟后,才扶着额头叹息呻吟了一声:“再也不喝了……”  房间里传来窃笑,薛润没回头的骂道:“灌醉我有意思?”  羿丹抱着一叠清洗完,处理的很柔软的衣衫走过来,心情很好的蹲下:“这是误会,没想到哥的酒量现在这么浅。”  薛润撩了一些水到锁骨上揉了两把:“对呀,这具身体,酒量自然是不如我自己的。已经不错了,还可以呼吸,跟你坐在一起饮酒。”  羿丹呆了下,那股子内疚又涌了起来:“不能喝也没什么的,那上界的酒,哥哥现在的体质受不住也是正常,以后慢慢就好了。住上几天,我帮哥哥先提升下境界,以后保你千杯不醉。”说完,他放下衣服,取了摆在一边的一块大大的白巾裹住站起来的薛润。  接过毛巾裹好,薛润笑了下:“我学那个就是为了饮酒?亏你说得出来。”说完,他慢慢走到岩洞的一边,盘膝坐下。  那是一块高七八米,犹如海洋馆观赏窗那样的玉石镜,镜的那边,是玉屏山的海棠坡。在那里,没有季节,只有适合海棠花树开放的温度以及环境。这片美景,只给这一人准备,终于,等来这人如今随意的那么一看。  “这是彤果子,你尝尝,比传说中的朱果要好吃。”羿丹端着一盘犹如大樱桃的果子来到薛润面前。  “我没刷牙,不吃东西。”薛润有着良好的家教习惯。  羿丹不反抗,只是笑眯眯的跟着他,看他又站起来,从准备好的银具里取了东西,刷牙,整顿,穿衣裳。  “最近,别出去了,在这里呆些日子好吗。”羿丹又递过彤果子,温声软语的打着商量。  取过果子丢进嘴巴里,一口馨香,百脉舒畅,薛润的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哦?为什么?”他坐下,很随意的抱起膝盖,缩在那张雕木大椅上。  羿丹想了下,还是实话实说:“也许是我来的时候,带来一些不好的东西,这一界,最近出了很多事。外面忽冬忽春的,天不正常倒没什么,我已经叫琼和他们去补了,倒是那次……我们去看洋洋,有人在我们眼皮子下杀人,你我竟无半分察觉,所以……此事要调查一下,在确定安全之后,咱们再出去好不好?”  薛润愣了下:“那件事?羿丹……我一直想问你,以你现在的修为,在你们那一界算几等?”  羿丹笑了下,表情里带着不遮掩的自傲:“没有等级,那些修士修炼的目的是为我所用,就是你们这一界所谓的,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是一个意思。”  “那你怕什么?”薛润不喜欢这人这股牛逼劲儿,这让他很无力。  “嗯……”羿丹捏捏鼻子,赶紧谦虚起来:“我们不小心贯穿了十三界,难免有一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悄悄进入通道,我这也是为你的安全着想。”  “切,你早就想着把我骗过来,如了你的意,别找那些乱八糟的理由,我才不信呢。”  “算是吧。这里是给你建的,你也早该过来看看。”羿丹取了软底布鞋帮薛润换上。  薛润站起来,感受了一下脚底的舒适度,手插进裤兜:“成,我参观下,说好了,我想去哪里你可别管。” 第41章 茶餐厅很安静,没有顾客,没有经营者,只有靠着街面的一处沙发座还亮着蛋黄色的暖光。  “吃饭了吗?”薛润与石伟达坐下后,很贴心的问。  “还没,最近……不总是饿的。”石伟达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脊梁挺得很直。  “你怕我?”薛润看着他,一边笑一边问。问完,手指在桌面挥了一下,不属于这个餐厅的一些茶果点心便出现在桌子上。  这样的情形,石伟达见杨向子表演过,当然,他是不会的。  “不是,不是怕,我想……是尊敬吧!对的,尊敬,您看,您救了我……您很伟大,不是……不是的,我的意思,是不是我很伟大,我是说,你人品很伟大……也不是……”石伟达越解释越乱,汗珠很明显的从额头的肌肤里慢慢流出来。  “行了,行了!”薛润拍拍他的肩膀:“喂,别这样,你记得咱们第一次去副本吧,当时我闹了个大笑话。”  石伟达呆了一下,一霎时便放松了:“记得啊,你给怪物加血,大当家把你踢了。”  薛润尴尬的笑笑,还挠挠后脑勺:“对啊,我就说嘛,为什么每次你们一进副本就轻而易举的就过了,我跟那个队,那个队团灭,那时候他们喊我大乌鸦。是个霉星,要不是你发现我只给怪加血,怕是整个服务器就没人带我进副本了。”  石伟达恍惚了一下,脑海里涌上很多很快乐的事儿,表情慢慢的回归到了他木木的脸上,脸上的线条柔和起来:“那时候,不懂事。”  薛润推过茶盘:“吃这个,那现在呢?懂事了?”  轻轻的摇头,石伟达笑笑:“还是什么都不懂。”  “说起来,你都来家里很久了,一直,我们一直也没什么交流的时间,对此,我要向你道歉。”  “不用呀,真的,我很感激的!”石伟达连忙摆手。  薛润叹息了下,手掌在桌子上扣了一下,慢慢松开,一个圆形的雕着菱形图案的铜戒指出现在桌子上。  “这个你带着,算是……迟来的见面礼。”  石伟达呆了一下,拿起这个戒指,已经修炼过的他,立刻能感觉到这戒指的不凡。  “滴一滴血上去。”薛润说。  石伟达照着做了,很快的,他便感觉到这东西里的面积,很多传说里的才有的玩意儿,一排排的堆积在空间的角落。  石伟达有些惊吓到,他抚摸了一下那戒指,现在的他,早就跟以前不同,对物质什么的,也没多大,够吃够用就好。他犹豫了下,还是把戒指推了回去:“太重了,我不敢收。而且……我怕保护不了它。”  薛润无所谓的笑笑,拉过他的手试着在他右手上带了几下,那指环很小,只能戴在他的小手指上,当戒指一接触到合适的位置,很快的,它慢慢嵌入肉骨,变成一个菱形的黑色纹身。  “收不回来了,看,谁也抢不走的。这里面是这戒指原来的主人放的一些杂物,你整理下,修炼下,我给你预备了一些丹药,还有食物,以后……你要一个人出去忙了,说实话……我没想到向子会启用你。”  “这是应该的,不怪向子的,您……”石伟达想了下,又看着外面稀疏的人流叹息:“我是早就该死的人,以前不懂得生存的意义,其实这些日子我也看新闻的,我其实很想做点自己能做的事情,哎……您看,我这样的人,说这些……我又有什么权利说这些呢,别怪向子,也许,要是……要是再过一些日子,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情形再恶化下去,就是向子不说,出于一个人的义务,我也该做点什么。我……我还是挺高兴的。”  薛润看着石伟达这张已经跟过去截然不同的脸,轻轻的摇头,然后笑了:“成了,我回去了,我悄悄出来的。一会看不到我,有人要发脾气了,为地球做不了什么,我总不能给它找事儿,有人最经神经质的很!成了,我电话你知道,随时可以找我。”  说完,薛润站起来,石伟达站起来,快步送出去,他看着他慢慢走出餐厅,很快的他的身影消失在街面上,就那样,忽然的,就像隐在雾气当中一般的不见了。  石伟达回到餐厅慢慢坐下,桌子上,薛润请他吃的糕点,蔷薇花样的古瓷杯子上茶水还冒着热气。他手指轻轻动了下,那些东西顿时消失在识海里。  那一下,顿时打开一扇人间集市的大门门,推开后,耳朵边顾客说话的声音,服务员点餐的声音,茶餐厅特有的味道慢慢的在鼻翼蔓延开来。  这里,忽然就坐满了人。  石伟达站起来,服务员走到他身边,原本想问下他是不是要结账,可是,却看到了异常干净的桌面,于是石伟达与服务员互相对视了一会,石伟达噗哧一声笑了,穿着花边西式围裙的小服务员脸颊羞红的可以拧出胭脂汁儿来。石伟达愕然,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也成了有魅力的一群人?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嗯,是认识三当家开始的,他总是这样不可思议,说起来,自己……是老混蛋保佑自己吗?说起来,那老混蛋也不干什么好事,遇到三当家,大概是自己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儿了。  快步走回公安局,石伟达的心情异常轻松,他取了证件,迁了户口,拿了封好的档案袋慢慢走出局子,虽然给他档案时,那位抱怨连连的小警察表情有异,可这不影响石伟达的好心情,他想好了,去了新单位,给人家好好干,一定给向子争气,给……三当家长脸。  走出局子,石伟达取出车钥匙,慢慢往街边走,一声熟悉的呼唤却又吓得他几乎把钥匙丢到街边的下水道地漏里。  “伟伟?”  石伟达扭过头呆呆的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人,他想起那个神色有异的小警察,是呀,纳山市不大,元辉是个黑白两道都耍的开的大人物,怕是,自己那份档案早就有人看着了。  元辉穿着一件厚厚的深蓝色羊绒大衣,围着一条欧版的羊绒格子围巾,带着皮手套,还跟……以前一般的讲究,好奇怪?他……看上去没那么帅了?也许……是家里……对啊,什么时候,把薛润呆的地方称呼为家里呢?看过薛润,施洋,辩香,还有羿丹,再看看元辉,他也长的就是这个样子吧?奇怪了,以前自己怎么为他要生要死的?  元辉仔细的打量着这位穿着军官大衣,帅气长靴的年轻人,他看不出这人跟那堆五花肉有那里一样了,他对比了好一会,才从那双总是恍惚的眼神里,找出一丝线索。  元辉走过来,又试探的喊了句:“伟伟?”  以前,只要他这样温柔的喊,那死胖子必然面红耳赤,手脚都不知道往那里放。  石伟达点点头:“是我,你好,元辉,很久不见了。”看着面前的人,谈不上恨,甚至,他跟这个人都不熟悉。以前,他很被动,向来是这人命令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好像,他就知道一点,他不爱甜食,喜欢蓝色,灰色,喜欢名表,收集了很多块,桌球打的很好,枪法相当不错,周围的人都夸他罩得住。  “真是你?”元辉用惊讶,长长地呼吸,使劲拍他肩膀来表达惊讶,拍完,他想拥抱一下石伟达表示自己对于他的失踪很“着急”很“焦心”,忽然又想起来,他们中间,那一层窗户纸早就捅开了,他的双手停顿于空中,尴尬无比的放在那里。  石伟达对于他的亲昵,并没有太多的回应,甚至,他肩膀都躲开了,元辉拍了个空。  “我想说……我们中间有很多误会,你信吗?”元辉苦笑着解释。  石伟达点点头:“嗯,我信。”  的的确确误会很多,原本以为,父亲死了,元辉哥对自己会照顾一辈子,他向来宠溺自己。后来才知道,那是误会,父亲一死,他接受了父亲的地盘,父亲的手下,父亲的公司,好吧,元辉何罪之有?那都是自己愿意,那都是自己不争气,主动奉上的。想在想起来,父亲那些黑社会的买卖,要不要的,其实没啥的。  “这么久,你去哪里了?”元辉问他,一阵寒风吹过,元辉耸下肩膀,缩缩脖子:“呼,真冷!咱去老地方吧,那边的厨子还没换。”  石伟达抬起手,看看手腕上的表:“恩,可以的,还有一小时三十分钟。”  元辉看着石伟达,脑袋轻微的偏了下下,带着一丝难以置信,有些事情脱出掌控的遗憾表情微微叹息:“好,伟伟说什么是什么,都听你的。”  石伟达没上元辉的车子,虽然元辉依旧开着以前订制的那辆老陆地巡洋舰,说起来,这辆车是为了撑下石伟达以前那堆肉山改装过的。现在在看这辆车,石伟达觉得有些搞笑,甚至那是不可思议的,哎,以前怎么可以那么胖?  石伟达开着李国平给他申请的一辆挂着军牌的黑色国产军车,不张扬,很稳重。在他的车后,跟着七八辆元辉属下开的世界名车,排了很长的一排,就像元首出行那般。  元辉那人,性喜张扬,总是前呼后拥的,话说,老爸活着的时候也这样的,也是!没本事的人都这样的,恨不得把所有的钱都糊在脸上,显示自己内心的单薄。  石伟达把方向轻拐,嘀咕了一句:“要爱国守法,不能违法乱纪……呼……”他走下车子,仰脸看下这家豪华的酒店,嗯,这还是老爹活着的时候修建的,设计好了的时候问他叫什么名字好,那时候石伟达才十五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份,所以他说:“就叫辉达吧!”  于是,纳山市便有了辉达酒店,五星级的,至今,还是这个城市唯一的一家五星级。  元辉下了车,走到石伟达面前,想搂住他肩膀一起进去:“看!这里还是老样子。”  石伟达轻轻躲过:“我穿军装,不可以勾肩搭背。”  然后,他们一起进酒店,进门的时候,有位年纪大的先生正下出租车,石伟达轻轻让了路,老先生表示感谢,石伟达表示这是应该做的。  顿时,元辉吓得不轻,只一霎,他知道,那坨五花肉也许是真的不回来了。  豪华的地毯,前呼后拥的随从,专用的特大电梯,只为等候一人的包厢,似乎一切都没变。  进了包厢,脱去大衣,石伟达把军装,军帽挂好,露出里面贴身的军制绒衣,并不觉得寒碜,他很坦然的坐下,接过侍者递上来的热毛巾卷摊开,擦擦手后,把毛巾递给侍者,有礼貌的道谢。  元辉亲昵的递过菜牌,石伟达现在不怎么吃东西,倒是看到小时候爱吃的东坡肉,就点了,菜肴很快的端上来,奢华的摊了一桌子,都是石伟达爱吃的。可惜,石伟达只是动筷子吃了一小块东坡肉后,便轻轻地放下筷子,表示不吃了。  “怎么了,没胃口?”元辉扬扬眉毛,表示关心。  “嗯,现在不是饭点。”石伟达回答。  元辉放下筷子,单手托着下巴,上下看了他一会,摇头不相信的叹息:“你变了,真的,我有点不敢相信。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石伟达轻轻摇头:“不能,我们有规定。”  元辉笑笑,拿起酒瓶子拧开盖给他倒了一杯:“你尝尝,这还是你最后存的那瓶,都好久了。”  石伟达摇头:“我开车呢。”  元辉很尊重的收回瓶子,想了下:“伟伟,你知道吗,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以前,你要是这样,我就不争了,伯父的家大业大,你抗不下来的。有时候,地球不是围着我们转的,它有规矩。”  石伟达窘了一下,这话好像有人说过,但是他很给面子的点点头:“我知道。”  “你恨我么?”元辉拖着座位亲昵的靠过开,他不好好坐,将椅子倒过来骑上去,以前看他这样做,总是觉得是那样的写意潇洒。现在再看,实在是太没规矩了,站没站样,坐没坐相,这样不好。  石伟达甚至觉得惊讶,以前自己胖的一年四季买痱子粉,怎么洗澡都有股子酸味,元辉从未这样贴过他。  “我很忙,顾不上恨你,要是……以后命好,能退休的话,我会再想想该不该恨你。”  元辉大笑,取过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之后叹息:“没事,你要恨就恨吧,这个世界我欠的人不多,真的,你走了之后,我想过你的。想起来,你对我那是真好,呵……算了,现在怎么说,都没用的,前几天……我得到点消息,然后,忽然什么都空了,你说地球都保不住了,要这些有什么用处呢?华衣美食,过眼云烟而已呀……”  石伟达表示惊讶,谁说地球保不住了,看样子,元辉的消息源实在不靠谱。但是,他也懒得告诉他,这种能够掌控事物发展的感觉,还是令他欣喜的,当然,他的表情依然严肃,什么也不会带出来。  元辉一肚子的话,自己在那里嘀嘀咕咕的说着,他说,他在山里带人挖了个大洞,整了个据点,要是石伟达不介意,以后尽管来找他,他会很好的照顾他,就像以前一样。他问石伟达,那个特别的部门真的存在吗?他喝了很多,一个人干下去半瓶多,喝多了自然尿急,于是他站起来解释了下慢慢走出屋子。  石伟达抬起手腕看看表,站起来取了一张纸,写下一串数字跟文字后,穿好衣服,拉开十六层楼的窗户一跃而下。  元辉解决完自己的生理问题,站在门口清醒了一下,硬是挤了一些笑容后推开门,一阵寒风吹来,顿时冻得他打了个激灵,他惊讶的看着大开的窗户,几步走了过去,扒着窗台向下看,可惜,他什么都没看到。  当他回身,又一眼看到了桌子上的那张压在杯子下的纸条,那个他一直想要得到的瑞士银行的账户,还有石伟达给他留的一段话。  “其实,该给你的已经都给你了,这账户上,早就没有一毛钱,再见,祝您平安,石伟达。”  元辉捂着额头慢慢坐下,呻吟一般的叹息:“其实,胖子,发生了好多事儿的……其实,我还是很想你的,除了你谁还会对我那么好呢?我想过的,把你找回来,给你减肥,照顾你的……你信吗?我知道……你肯定不信的……”  一阵寒风再次吹来,那张纸条,慢慢的轻舞飞扬起来……    第51章    小五洲边缘小镇,成堆的尸骸被装载裹尸袋里于全国各地运送而来,这些尸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异变,不腐、不烂、烧不透、砍不断,一具具的结实如花岗岩。  在案子没有侦破之前,事情没有搞清楚,结束之前,他们被收集在了一起,从全国各地运送而来,聚集在此。  毕烈耀拿着一块电子版子,就像超市里的售货员一般的在裹尸袋外面一具一具的扫描,扫描完毕之后,他就像丢脏东西一般的把电子版随手一丢,属下连忙接了,小心翼翼的放在口袋里。  “得嘞,这里又搁不下了……”一位穿着厚棉布大衣的杂修,闲扯淡了一句后,拽起门环,拉着七寸厚的钢板门,“嘎啦,嘎啦!呯!”的一声合起大铁门,挂上一把可有可无的锁子——谁会来偷尸体呢?  “走着,我那里有些酒,一起喝一杯。”毕烈耀察觉出属下心情不好,便建议一起去喝酒。  “成,还是老大疼咱们,这日子真是过够了!”有人颠颠的从各仓库的小角门跑出来,脸上一派喜色。  任谁也不愿意跟上万具尸体成日呆着一起,即便是修士也是一样的。  “看你们这幅衰样,一个月五块中品灵石,还不愿意干?知不知道外面有大把的人抢着来!”毕烈耀看他们这幅没出息样子,顿时一肚子火。  “那不能,老大,我们这不……也就是闲的蛋疼,每天从早到晚的,就净看死人了。”有人赶忙解释,生怕毕烈耀不高兴。  高墙,电网,这些只是阻碍普通人的界限,站在围墙上的老兵来回巡逻着,他们的眼睛并不敢看向身后那一排排,白色的由钢板焊接而成的仓库,虽然上级没说那里有什么,可谁不清楚呢,那是尸体,成堆的,曾经跟自己一样的,会呼吸,会欢笑,会生活,对生活充满憧憬,也曾在母亲的怀窝里撒娇,也许有过一段或者很多段爱情故事的人类。  现在,这些人变成了尸体,就摆放在他们身后的院子里,这种感觉,真是难过死了。  老兵们巡逻完毕,站在炮楼上烤着电暖气,偶尔他们的目光会投向门卫室那座小楼,心里有些羡慕,当然,也是敬佩的。这群不到二十人的集体,每天就在这个大院子里跟尸体打交道,每天该玩玩,心情好了,也许还会在大院子里唱一段,他们会飞,就骑着各种闪光的物事,飞到那边的雾气里,不久会扛着一些猎物回来,在院子里活杀了,有时候烧烤,有时候火锅。老兵们见过他们抗的最大的猎物,是一条大蟒蛇,有七八米长,腰那么粗。  门卫室的电磁炉上,鸳鸯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儿,毕烈耀端着小酒樽,一口一口的喝着,鸳鸯锅里的猎物是他带着属下去小五洲里偷猎的。以前,太师傅还当权的时候,他压根不敢这么做。  这是被下放到此的第七个月,毕烈耀被下放的原因很简单,他把清灵源那家人并在杂修了,他的太师傅辩香不管事儿了,新上来的小五洲管理组对前任势力并不喜欢,于是,跟着毕烈耀的这群人,就跟着他一起被下放了。  有时候,毕烈耀感叹命运,虽然以前他一直不相信这些东西,可是,人一旦倒霉,你总要拖拽点什么,所以毕烈耀在活了两百多岁之后,开始相信,命运这东西,实在是玄之又玄的。  桌子上的传真机响了几声,有属下拽着一张纸看了眼,看完低声骂了句:“xx。”  毕烈耀从西式沙发上,扬起头看他:“怎么?”  属下扬下单子:“明儿,说是国外那边的尸体,也搁在咱们这里,五千多具呢……” 第43章 施洋站起来,看看门外又扭脸看下吴维,他轻轻的在口腔里咬下后槽牙,放松了一下后这才对吴维扯了个扭曲的笑脸说:“别在意,这不谢宝刚走,我心里不痛快。”  “哦,没事没事,都是熟人,理解的,我也不高兴,谢玉跟谢宝人都挺好的,只是没想到这事儿波及到咱们的圈子了。”吴维接着楼梯迅速的下了。  “那个人背后没个家,这事儿对谁家都是晴天霹雳。算了……我出去下,晚上,你们那边跟我们这边交流下线索吧,这么扛着也不是事儿。”施洋说完扭身出去了。  吴维呆坐在那里,伸手抓住裤兜舀出一包烟来,李真碰了他一下,指下饭堂里的禁烟标志。吴维抱歉的笑笑,抓着香烟,慢慢走向简易食堂的外边。  寒风中的残阳带着最后微薄的光线照在野地上,饭堂外面的临时标志牌子下,站着一位古人。这人着一件黑色的黑色的长袍,一头的长发挽紧了扎在头顶的玉冠里。吴维呆了,因为这人长得十分俊美,当然俊美不是他唯一的优势,这人气质好,那么飘渺,飘逸,飘洒,天地间都像掌握在他的手心一般,只是一站,吴维就觉得自己渺小如蝼蚁,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即便如此,吴维没走,他压抑着,有些极其不愉快的看着施洋就站在这人的对面,他的手插在裤兜里,尖下巴微微仰着,眼神里带着一股子好不遮盖的飞扬,那两人光是站在那里,便是一景。  辩香看着施洋,仔细的,上上下下的看了好一会这才温和的一如往昔哪班的开口道:“我若劝你走,你必然会留下是吗?”  “对!”施洋一贯的不客气。  辩香笑笑,伸出手,想拉住施洋的手,可惜,施洋躲开了。  “这边条件不好,已经到了家门口,去我的洞府去看看吧,虽然比不得羿丹先生家底厚,可那也是历代辩香心血凝聚的地方,风景还是很不错的。”  “不去,我有工作。”  “有你没你,该遇到什么,该到达那里都是定好了的,乖,去坐坐,这边空气不好,环境也不好,小五洲离这里就几步路,你也不想陪着……那么多的……呵,呆一起吧。”辩香早就习惯了施洋式的对话方式。  有修士从室内出来,一眼看到辩香,呼吸都要停顿一般的立刻就是双手交叉,深深的弯腰。辩香不说话,他们便不敢起来。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历代辩香在修真界的地位都是最顶尖的。  “我爱住这里,你是我什么人?管的宽,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施洋不知道怎么了,今儿火气格外的大,说完,他不在看辩香,转身走向十号仓库。  辩香一把拉住他,施洋挣脱了一下,怎么挣得开,又不是他的对手,就只好被他这样拉着,对他怒目而视。  “施洋,我大乘了,也许……就要飞升了,这一界已经乱了,你要是愿意,跟我一起好吗,我有办法……”  施洋眉毛一拧,扭脸看他:“我想飞升,羿丹那家伙比你有办法,再说了……”他想到了什么一般的转过身,上下打量着辩香:“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辩香笑笑:“知道,可是不能说。”  “我问你,也不说吗?”施洋说到。  “不能说,再说,你是我什么人呢?”辩香笑着,手里却握的更加紧,从一边的空气里慢慢走出四个人,正是施一他们,他们一步一步走过来,围在施洋的身后毫不客气的看着辩香,施一说:“放开。”  辩香撇嘴,抱歉的放开手轻笑:“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有志气的,却原来……是有所依仗了。”  施洋歪头冷笑:“别呀,仗势欺人这事儿我向来不做,可打我认识你开始,你那件事不是仗势欺人?你没说这话的权利。”  “权利?那是人发明出来的糟粕,我不信仰那个,我信仰一切靠自己,施洋……跟我回去好吗?这事儿,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现在看着风平浪静,却也不过是前奏而已,我这辈子没几个念想,你是唯一我放不下的,跟我走,再不走……怕是那个羿丹来了,也没用了……”羿丹还要劝解,那边的饭堂里却传来几声惊叫。  施洋身形一动片刻间已经出现在饭堂内部,一进去,他便看到靠在饭堂边上的一处桌子上,有位国际友人脸扎在不锈钢饭盘上,身体正在一点一点的泛着白雾,身形慢慢的正抽成一团儿。  “去……”施洋随手取出一块白色的玉佩祭了出去,那玉佩迅速飞到那位国家友人头顶变成一个正方形透明的罩子罩了下去,白雾在罩子里找不到出路快速的变成一个模糊的人形开始挣扎,一边挣扎,一边无声的狰狞着什么。  没人知道施洋现在扛着怎么样子的一股强大的压力,他只是感觉有一股子力量拉扯着自己就要慢慢的一步,一步的把自己拽过去,施洋单脚跺了一下,两根碗口出的藤蔓从地底伸出来紧紧地抓住施洋的腿一圈圈的缠绕起来,拉拽的压力顿时去了一些。  白雾变成旋风,玉佩罩子一点点的分裂开来,最后慢慢破裂成碎片,那旋风逃脱出了束缚在屋子里高速的旋转开来,所过之处,波及者被刹那吸取掉水分变成人干儿。  屋子里有修士快速的念着法决各施其法的将自己罩起来,可怜那边的的法医联合组成员们,此刻除了站在那里惊叫,戒备,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同伴被带走。  盘着双腿的藤蔓开始慢慢出现裂纹,就像窑变一般的干枯断裂,施洋心里暗暗惊讶,催动功力一层一层的促动地底灵干繁殖,施一他们齐齐的围在施洋身边纷纷先是甩出一些灵符,灵符爆裂瞬间就把那白旋风切割成千万份,屋子里的不锈钢盘子一块一块的飞起,凝聚成一块巨大的可以照出人影的钢壁,很快的那千万份白雾又化成无数的像手一般的物事,抓起屋内的一切有生命迹象的物体吞咽着,一时间饭堂内人仰马翻,无论是修士,还是俗世人都在四下奔走。  吴维跑进屋子,先是找李真,当他找到李真,拉着她想跑的时候,这间简易的饭堂已经成了禁室,门窗都打不开了。  一声诡异的笑在房间里响起,慢慢的笑声越来越大,有人在施洋的耳边吹了轻轻的哈了一口气:“洋洋,妈妈带你去动物园好不好?”  施洋一愣,身体慢慢的向前走着,毕烈耀大喊着:“别过去!”奈何,此刻的施洋什么都听不到。  “动物园?”施洋一脸困惑,脑海里出现了小时候,老师布置作业《记最快乐的一天》,幼小的施洋想不出什么是最快乐的一天,于是抄了小学生作文集里的一篇。  “今天,我跟爸爸妈妈去动物园了,动物园可好玩了,有大象,有河马,有长颈鹿,还有海洋馆里的海豚。动物园里到处都是人,妈妈怕我走脱了,就紧紧拉着我的手,我们先去了猴山……”  幼小的孩子,舀着作文本站在讲台上幸福的念着,念完,老师带着一脸讥讽的笑对班里的同学说:‘看到没,这就是抄袭。施洋,你可真有出息,连改都不改,标点符号都照抄了……’班级里,孩子们的嘲笑声汇集在一起,施洋舀着作文本跑出教室,一边跑一边哭……  “施洋,妈妈跟爸爸带你去动物园好吗?就咱三……”那声音慈祥的,带着浓浓的宠溺的声音诱惑着。  施一,施二,施三,施四被强大的力量撞击开飞向墙壁,又反弹到了地面上,他们不约而同的吐出几口鲜血,那白雾兴奋的卷过去,残血顿时不见了。  施洋呆呆的往前走着,脸上带着孩童一般的笑,他问:“只是带我一个吗?哥哥姐姐都不带?”  “不带,就跟洋洋一个人去!”  施洋很高兴,伸出双手高高的举起,就像被拉着一般慢慢的向前走着,那白雾分成两半,变成一条白雾分割成的墙壁,施洋一脸幸福的像着钢壁那里蹦跳着。  “洋洋……别过去……”吴维喊了一句,很快的他被一股力量卡住脖子,脸上一片青紫。  终于,施洋来到了巨大的钢壁前,眼睛里童真的光芒遮盖不住的兴奋,他说:“哇……好多鱼……”说着就摸向那里……一下又摸了空,巨大的钢壁化成吸粉一层层的落下,吴维从空中坠落到地面上,李真大哭,哇的一声扑了过去。  施洋呆了,傻乎乎的看着面前的饭堂,装海鲜粥的瓷盆扣在地上,他摸摸自己的脸,有些生气的看着四周,很快的他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抱着倒退的向后急飞起来。  “辩香?”施洋惊讶的看着抱着自己这人。  辩香冲他笑笑,一张嘴却是一口血喷了出来,施洋看不到,此刻在辩香的后背,那股白雾化成一双手快速的击打着辩香的后背。  “我……我也没去过动物园呢?你能带我去看看吗?”辩香护着施洋,就像以前施洋护着春天那般,辩香笑着,嘴巴里的血滴滴答答的滴落在施洋的脸上。  从来没有人这样护过自己,就连师傅都没有这样全心全意的拥抱过自己一次。施洋看着辩香,看着他的脸色慢慢的变白,看着他那一头乌黑的青丝,一缕一缕的被一股力量包裹着带走了生命的青色。    第53章    电视上有关于意外死亡的报道越来越多,东方人最是宁肯信其有的一类人,就这般的,大堆的市民开着车,拖家带口的在年前往乡下走,奇怪的是,乡下的人也是相携了一起往城里赶,有时候,人就是这么茫然,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关了在溶洞中特别不协调的那台大电视,薛润百无聊赖的抱着垫子打滚,想着心事。徒弟们好久没联络了,他知道这里面肯定有羿丹不少事儿。  薛润觉得,自己不是个合格的师傅,自打有了徒弟,都是徒弟在照顾自己,而自己能够给予徒弟的却少得可怜,无论是精神上的还是物质上。薛润觉得,如果按照地球说法,自己这种的,就叫做有心理上的疾病,不健康的、依赖性极重的那种病。  薛润叹了口气,眼睛漫无目的的在石洞里扫来扫去。现在,这算什么呢?是跟羿丹同居了吗?薛润能感受到羿丹已经慢慢的融入自己的生活,羿丹不知何时再次、这么轻易的又成了他的习惯,他的依靠。薛润真真觉得自己没出息,不管变作了谁,不管经历了多少轮回,他心里仍是有他的。  最近,令薛润心烦的事情变多了,比如他常做恶梦,梦中有一个熔岩洞,熔岩洞里有一条好长好长的铁链锁着自己,自己就这样年复一年的独自在那里煎熬着。  每次梦醒的时候他就觉得好像没睡过一样,所以一直想睡,却又不敢睡,怕睡了又回到那个梦里。薛润就这样在梦里梦外的被煎熬着,他知道肯定出了什么问题……可是羿丹不说,他也就耗着不问。  自己竟是这样的懦弱吗,表面上那么愤恨,可是,羿丹来了,自己打不过他就缩了,听听,多可笑,打从前到现在,其实自己就是个软蛋,至多,说话声音高点而已。  “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呢?”羿丹笑眯眯的坐在薛润的身边,斜靠在他身上,一点点的玩着薛润的发梢。  “死去!”薛润打今儿早上起来,心情就格外的不好,慌乱乱的。  羿丹脾气不好,当然,那得分跟谁,就拿薛润来说,他在薛润面前就是一根贱骨头。  “成,我一会就去死!”说完,做了个吊死鬼的贱样子,又笑嘻嘻的对着薛润摇尾巴,“怎么啦?我又招惹你了?……你别说,让我想想?……没有啊,我这几天表现挺好的啊?”  羿丹巴巴的过来讨贱,薛润伸手给了他一巴掌,打人的解气了点,挨打的浑身舒畅,捂着脑袋呵呵笑。  薛润打完,推开羿丹,站在洞里来回走,走了好几圈后扭脸对羿丹说:“不成,要出事,我这几天心慌意乱的。”说完,薛润跺了下脚,消失在溶洞里。  羿丹脸色一凝,侧头吩咐了一句:“去查查。”  琼欢点点头:“好,师傅我们去,您……最好这几天好好休息。”  “去。”羿丹没理他,转眼也消失了。  杨向子今儿还跟昨儿一样,开店,虽然什么都卖不了,喝茶,看街景,虽然街上没人影儿,接孩子……学校说,打明儿起,学校无限期放假了。  这原本是很普通的一天,除了气候冷一些,物质上比去年缺乏了一些,人身安全少了一大截之外,日子还是一样的,几乎每个人都一样,喘口气,依旧一肚子的冤屈、委屈、不如意……以前嫌钱少,现在担心下个受害者就是自己,怨恨自个儿朝廷没力度,可你看看……这全世界,不分国度,不分教区,哪儿哪儿都一样。世界到了这份上,倒是有人悟了,好歹朝廷还管着呢,物价也一直压制着呢,灾区依旧有人奉献呢,就惜福……  他一手领着一个孩子到菜市场买菜,孩子们无知无觉的依然幸福,依然兴奋,蹲在那里很认真的挑选着不多的几种蔬菜,就像在办一件很大的事情。杨向子很尊重他们的意见,于是,他们不时的发出笑声,小东西们的嘴里哈着白气儿,翘翘的眼睫毛上挂着白霜。  杨向子看着万彬彬,心里愁死了,倒不是烦了这孩子,养了都快俩月了,多少也亲了,但是,那什么……那人忒不要脸了,就发一短信,说是有任务,末了还请律师联络他,说是万一他有意外,请把彬彬送到他们单位,请组织安排。  组织能帮你安排个大西瓜,杨向子心里实在气愤,万分后悔在幼稚园门口多的那么一句话。这眼见的就又是一年,下个星期就是新年了,这孩子大概还要跟自己过一段了。  “爸爸,回家,外面冷。”春天心思细腻,很敏感的触觉到父亲的不悦。  “好,咱去买点鸡腿儿,晚上炖鸡腿腿吃好不好?”杨向子赶紧回复心情,弯腰跟孩子们打商量。  “炸的!吃炸鸡好不好?”杨春天得寸进尺。  “少吃油炸的玩意儿!”杨向子拍下两个孩子的脑袋,领着他们进了土产店。  这样寒冷的天气,往日喧闹的菜市场根本没几家商户,东西虽然都有的卖,可是价格都贵的吓人,虽然政府一再强调这只是临时性的调价,这气候的变化是冰河期来临,要相信朝廷,会拿出解决的办法……可,谁信啊?  “麻烦,来五斤。”杨向子指指摆在盆里,搁在门口的鸡腿。如今,这冰箱都用不上了,直接放在那里就能结冰。  “呦,这大冷天的,还带孩子出门呐。”买土产的大婶跟杨向子相当熟,毕竟杨向子那也是顶级的好摸样。  “接孩子放学,这不是顺路吗。”杨向子笑笑,拍拍杨春天的脑袋:“叫人。”  “阿姨好。”杨春天嘴巴很甜。  “阿姨好!”万彬彬生怕别人忘记自己,这孩子性格其实挺招人喜欢,在逆境中生长,却从不自卑自怜,只要有机会就要证明自己的存在,你必须注意我!所以,他的声音很大,杨向子乐了。  “呦,这是谁啊?”土产大婶问杨向子。  “也是我家孩子。”杨向子看看万彬彬挺着的小胸脯,好,伤害孩子是不对的。  “呦,真有礼貌。”土产大婶夸了几句,要以前,她这屋子里能吃的东西不少,腰果,松子仁,果脯什么的,她总给杨春天抓点,可如今这物价一天一个价,她实在是舍不得了。  称好鸡腿,土产大婶小心的解释:“这天气不好,外面的东西也进不来,哎,那些人真有意思,不是赖天气就是赖交通的,哎,咱小老百姓能干啥,得,这不是,一斤鸡腿又涨了二十块。”杨向子冲她笑笑,依旧不问价格的结了账。用问吗?不就是那几句话,世道不好,鸡肉涨成海鲜价了,就是工资不涨,别是大灾要来,等等之类。  杨向子不爱多言,不管事情是真的还是假的,他就不爱发表自己的意见。  领着孩子回到车里,杨向子给他们一人发了一包奶,说起来,这彬彬跟着自己也算享福,要是跟了他爹,现在没准儿还在跟门房大爷过日子呢。  发动车子,杨向子拐出集市,空荡荡的路,正对着集市的宣传牌上写着“调整心态,共度难关”,以往,走这条路,连个车位都找不到。  “爸爸,老师说,动物园里的动物集体冬眠了,不能郊游了。”杨春天跟车后面告状。  “老师逗你玩呢。”杨向子笑着解释了一句,没办法,这几个月,人都不正常了,老师跟孩子胡咧咧,也没人管吗?  听着孩子们说着属于他们世界的顽童系语言,杨向子脸上的微笑就没停止过,当车子绕过商区,他突然一脚踩了刹车,轻声喊了句:“杨一。”  “在。”  “看好孩子……”说完,杨向子消失在了车里,万彬彬小朋友目瞪口呆的指着驾驶座:“杨叔叔不见了。”  杨春天小朋友习以为常的拍拍他的脑袋安慰:“没事,爸爸去救猫咪了,猫咪上树了,找不到妈妈了……”  杨一一脸尴尬的看着小主人,又扭头看看街区,他不会开车……这可怎么好,抗着这车子回家成不成?  另一边,辩香抱着施洋,接连向前滚了近千米,身后的攻击却还没停下来的势头。  “放开我……”施洋挣扎着想反击。  “别,我都不是他的对手,”辩香站稳身体,又紧了紧搂住施洋的手,勉强稳住身形,迈开步伐躲避攻击,奈何,无论他怎么躲,那些无形的攻击都能打到他。眼见着,他的伤势越来越重,步履也愈发的凌乱……  辩香背后那股巨大的力量,不停的拖拽着他们,想要把他们拉入未知的世界,这好几次他们都惊险的躲过了,辩香觉得那是运气好,他却不知道,施洋胸口的一块玉佩再帮他们抵御了几次攻击之后,消失不见了。  施洋已经没有了思考的能力,他就这么乖乖的呆在辩香的怀里,以前,从未有人这样一心一意的保护过自己,这样全心全意的被抱在怀里……这样的感觉很奇妙。 第45章 羿丹冲着薛润笑了下后,身体慢慢靠在了仓库门上:“那家伙……叫镜灵,原本就是你们这里有的东西。”  老药慢慢站起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羿丹,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跳的几乎要冲破他的胸膛。  薛润走到羿丹面前,主动拉住羿丹的手:“会……伤害到你吗?”这么久了,这是薛润第一次关心羿丹。  “不会,我要的不多,跟你在一起,我就无所求了,所以……他害不到我。”羿丹很高兴,真的,虽然没有他想象当中的欣喜若狂的那种强烈的感觉,他却觉得什么都值了。  “镜灵?”老药重复了一句。  羿丹转脸看着老药:“对,其实那家伙就是你,你照镜子,镜子里有个你,他就是你,你就是他,你们的贪欲,你们的偏执,你们的野望……那家伙原本也应该是个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封印进去的。时间长了,也许……岁月在消耗他的能力,他需要大量的生命力才能活下去,所以,就像你说的那样,脑力劳动者比体力劳动者死得快,因为人越聪明,想要的就越多,死得也越快……就是这样……我说,小家伙……”  “小家伙?”老药呆了一下。  “那不是重点,你在我眼里就是个小家伙。算了,不跟你说那么多了,那个破了的时空裂缝,我会想办法补上,不过,现在我是补上了,可你们这里早晚会出问题。你们这颗星球的核心力消失了,裂缝会越来越多,到时候就是那没有镜灵那家伙,这里早晚也会消亡的。它会像……一颗风干的泥丸一般,慢慢的随着转动,越来越小,你懂的……”  第55章    薛润在十号仓库呆了三天,走的时候带走了施洋与杨向子,他们师徒三人没有回羿丹的住所,倒是一起来到离十号仓库最近的一处城市宾馆暂歇。  这天是星期五,每个星期最令人振奋的一天。  “你说,他们知道十号仓库吗?”施洋这几天颇为多愁善感,总是说着一些令人沮丧的话。  薛润放下手里的杯子,顺着施洋的眼睛看着窗外的小广场,在广场那头有个古老的雕塑,精卫填海。说起来,薛润觉得精卫填海这个故事挺不吉利的,一只鸟,叼着石头慢慢填海,大概古人不知道海有多大?知道了,也许就没有这个故事了。  前几天,薛润觉得应该有个好天气,新年过去了,春天就该有个春天的样子,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这份想法有多么的地球人,虽然他一直告诉自己,自己跟这个星球没有什么关系。也许……因为他无意中的一句话,这个小城便顺应岁月的脚步,有了春天的样子,这一切都是羿丹做的,虽然薛润完全没发觉。  雕塑边的树木在抽着绿芽,鹅卵石铺垫的小路上,老人们慢慢的溜达着,孩子们笑脸盈盈,蹦蹦跳跳的在互相追撵,卖氢气球的小贩生意好的没法说。  “怎么能叫他们知道呢?知道了不用那个什么镜灵来,也不用等几年,他们自己就会把自己弄死,村里的往城里跑,城里的往乡下跑,扎着堆的自己吓唬自己那样的事情还少吗?”杨向子扯扯僵硬的嘴角讥讽了一句。其实,这堆人里就数他的心情糟糕,别人都是独自一个,他家里有个春天,对了,现在还有个万跃,突然说起来,怎么就牵挂起来了呢。  宾馆的大厅里乱糟糟的,大白天的,因为建筑的伸延度这里依旧亮着灯。大理石铺垫的地板上倒印着水晶灯的影子,有旅客自车上下来,门口的侍应推过行李车一包包的殷勤的卸下行李。在他们的行李里有着全套的高尔夫用具,这附近的山上有个标准高尔夫球场,又加上有好天气,顿时,那些有钱的主儿,便不远千里,打着飞机的士来到这个小城镇。  穿着军装的李国平手里拿着一叠子房卡从前台过来,态度还是老样子,只是笑容看上去假了很多,就像一张毁容的脸戴上了笑面具一般。  “房间都安排好了,我们上去。”  “呵……我说李国平,不爱跟着你就别跟,没人怪你,不想笑就别笑呗,你看你这股子难受劲儿的,我看着都替你难受。”施洋站起来,接过房卡一张一张翻着。  “没办法,工作吗,职责所在,我的工作就是把各位大爷侍奉好了,你们若有空,清闲了,就挽救挽救地球,我们……”李国平这几天情绪变化得厉害,说话总是不客气。  跟在李国平身后的人悄悄扯了一下李国平的袖子,他闭了嘴。  薛润苦笑了一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好,一不小心成了全民公敌了,这种感觉令他厌倦。  “走。”他站起来,慢慢往电梯走。  本来闹腾的大堂,忽然安静了下来。因为这群人,这群前呼后拥,周身都有校级军官围绕着的一群人而静默,好奇,揣测着。  电梯门慢慢打开,原本在电梯里聊的很开心的几位少女被吓了一跳,因为迎面的就是几位军装笔挺的年轻军人神情肃穆的站立在电梯前,就像一排门神。  当这几位少女擦着边走出来后,军人们小心的让开当中的位置,薛润他们一脸憋屈的无奈样子走进电梯。也搞不清这是监视,还是保护,反正,这些人搞出了一条真空带,把薛润这群人跟普通人完全的隔离开了。  当薛润他们住进这里最奢华的套间之后,他们住的那一层便被严格的禁止进入了。  “师傅,咱回家……搞不懂为什么要住在这里。”施洋抱着沙发垫子,手里拿着遥控在不停的换节目。  站在窗口想事情的薛润没理他,于是施洋把脾气都发到了辩香身上,他抓起一个沙发垫丢了出去:“都赖你!”  别问辩香为什么在这里,他想来,除了羿丹没人能阻止。更何况,羿丹压根没阻止,这几天他高兴着呢。  “你知道,这不赖我。”辩香接过沙发垫,顺手放在一边,低头继续看一本书,书是杏花在下大堂买的,版本很漂亮的一本古书《纳兰词》。  “不是你招惹的那个杀人魔,你敢说你不知道?”施洋指着他痛骂,形态实在有些不好看。  “不是我先招惹的。”辩香语气很平淡的反驳,说完,抬眼看着那边正在削水果的羿丹。羿丹挑了一下眉峰,手上该怎么干继续怎么干,一边削,一边带着一股子奚落的语调说:“他就没告诉你我的弱点在那里?”  辩香放下书,看着施洋笑了下:“我说我没问过那样的傻问题,你信吗洋洋?”  “你问什么了?”施洋对这个问题很好奇。  辩香在屋子里四下看了眼,这屋子里自然悬挂着镜子,搁在桌子上的水杯里,顶灯的影子可以清晰地照射出来。羿丹将一个削的完整又漂亮的水果放在一边的盘子里,他对着手里的银刀侧面,一边整理头发一边说:“没事儿,我在这里,他不敢来。”  这下,辩香终于放心了,他放下手里的书,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后说:“你不早说。”  “我又不认识你。”羿丹冷笑。  对于羿丹的看不起,辩香那是完全的不在乎,他站起来,对着镜子仔细的看着自己那张脸,很是认真的修整了一下仪容后,特别满足的说:“我都多久没照镜子了,看看,都憔悴的不成样子了。”他拨拉着自己的头发帘子,一边收拾,一边说:“那家伙在找替身,找一个意识海很强大的替身代替自己做镜灵。”辩香说完,扭脸看着窗户那边的薛润。他搞不明白,这个修为不如自己,脾气古怪的家伙,到底那一点值得镜灵关注的。  正在想事情的薛润挑眉看了他一眼,完全没在意的扭脸继续看窗外。倒是羿丹十分意外的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吼了一句:“他敢!”  辩香一摊手:“事实上,他敢,有什么不敢呢,这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你总有想要的,想交换的东西,没人强迫你对?就像那些死去的人,他们每个人的愿望都实现了,当然,死去的人不能为自己的死亡做出真正的解释,那块倒霉的镜子何其无辜,要知道人性何其自私,他们的死算是咎由自取!”  “这个不是重点,其实我倒是对他如何穿越各种结界,如何找到羿丹,找到我们比较好奇。要知道,羿丹都需要费一番波折才能来到这一界的。”薛润没心情去争论人性是不是自私这个问题,他只担心自己的家人受到波及。  “那玩意没有形状,只要有反射物,他想去那里就去那里,说起来也算是个奇物了。”辩香耸了下肩膀。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低着头一直在想事情的杨向子突然噗哧一乐,接着抑制不住的开始哈哈大笑,屋内众人均是炯炯有神的看着他。  “向子?”薛润走过去摇晃了一下自己徒弟的肩膀以为他中了邪。  杨向子连连摆手:“没事,师傅别理我,我就是压力过大有些神经了……哧……你知道的,这几天实在太刺激了……哧……”  “师兄,没事干别随便吓唬人,你笑什么笑啊!”施洋有些憋屈的看着自己发神经的师兄说道。  杨向子笑了一会,强行憋住后对大家说:“不是,其实……我就是想起一个笑话,对不起……哧……其实,好……我错了,我不该这时候讲笑话……其实……哧……我就是想,李国平他们来问我们如何消灭那块镜子的时候,我有个好办法,哧……”  施洋气急败坏,抓起沙发垫丢了过去:“别笑了,说啊!”他丢完,辩香很识趣的往他手上放了一个硕大烟灰缸。  “没有,我就是想,李国平他们要是来问咱们……”杨向子憋住了笑,扭脸看看羿丹说:“师叔,你就告诉李国平向全世界公布,有镜子问你愿望的时候,你就告诉镜子,希望世界和平……哧……”  屋子里先是静默了一会,施洋低着头,肩膀剧烈的开始抖动。站在窗户边的薛润无奈的扶着额头拍了下后,噗哧一声笑了,就连一直心情很糟糕的辩香都在那边没压抑住。当然,这里除了羿丹,这家伙外星人,不懂大家为什么笑。  此起彼伏的笑声总算是驱赶走了一直以来的压抑气氛,大家总算放松了下来,待大家笑完,薛润快步走到房门口推开门对着道喊了句:“李国平。”  正在走廊的椅子上看文件的李国平吓了一跳,猛的立起来喊了一句:“到!”薛润踉跄了一下。  “麻烦你,请药先生过来一下。”  以前,电影上总是有着这样的故事情节,当地球就要毁灭的时候,谁去搭救地球?  答案很简单,杨向子说,叫美国人去,他们量产超人,包办各种天灾,基本上这里没中国人什么事儿!  当然,以上是个冷笑话,没办法,杨向子被压力完全扭曲到不正常,就在刚才的紧急会议上,他突然又要讲一个笑话,说是:白雪公主她后妈,问,镜子啊镜子,世界上最美丽的人是谁?后来……镜子就把白雪公主她后妈吃了。  笑话讲完,杨向子乐的直捶桌子,薛润在没办法的情况下,只好打晕他拖进卧室。  “抱歉,清灵源走火入魔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薛润看着一屋子领导,无奈的解释到。  “他没事儿?”老药表示关切。  薛润摇头,表示没什么;走火入魔,对于修士来说,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儿,但是对于专业修炼意识海的清灵源来说,最多是缺根筋,当然,严重的有可能缺好几根儿。慢慢调整一段时间,压力减轻就会慢慢好起来。  老药点点头:“薛先生找我们过来,是有什么好办法制止这件事吗?”  薛润点点头:“办法是没有,可是,有些事儿,我到是想明白了点,反正是这件事儿或多或少都跟我家有纠葛,向子也好,洋洋也好,他们都离不开这里,所以,一起努力,管他什么镜灵也好,时空裂缝也罢,大家换下资料,总归……研究来研究去的,总会研究出办法的,您说对?”    第56章    二十一世纪,据说这是一个朝阳时代,有话语权的那一阶级说,这个时代充满希望,没话语权的人却说,这是一个末世,人格末世,道德末世,这个世纪全无希望,剩下的只有贪欲,刻薄……最好毁灭了,不存在才好。总之,几乎所有的人都不看好它的时候,当那种悲观意识充满整个星球的时候,末世终于悄悄的来了,不管你愿意不愿意。  大批的人死去,气温反复无常,整个星球堕入恐慌之后,人类又奇妙的团结起来,那些早就丢失的责任心,怜悯心,在同情人完别人之后,又慢慢的恢复在了人这个独立体的身上,总归不能这样走下去,总要想一些办法的,四月,在太平洋西岸的一个小城镇被烈阳暴晒三个月,几万小镇居民被迫迁移之后,随之而来的噩耗越来越多,大量的空间裂缝出现在了世界的各个角落,这种裂缝大的能有几公里那么长,小的也有几十米。  一旦空间裂开,大量的黑暗物质冲击在了大气层,高温,龙卷风只是最平常的天气,黑暗背后最可怕的是有股强大的吸力,能吸走所有地面上一切的吸力,可以将人类上万年的进化化为虚无。就这样因为异常天气影响到生存链的地方越来越多,人类能够依靠的一切手段,科学,宗教等等之类办法,面对那些裂缝,也化为了虚无。  谁来拯救这个世界  这是目前全人类心灵里最最需要解释,解决的一个新的迫在眉睫的问题。  谁来拯救?谁能想出办法?在华夏国内部,有人认为,应该由小五洲的人来解决这个问题,可是,小五洲却沉默不语,毕竟力量是有限的,从上古那会子开始,修真是从自身开始改变,改变世界那是政客爱做的事情吧?  七月,杨向子的疯病依旧在延续,薛润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好。  这几个月以来,薛家师徒连带亲戚,一起住在十号仓库附近的一个小城南照,几个月来,几乎官方所有的行为都奇妙的以这家人为中心点来旋转着工作,不管他们是不是愿意,反正,这算是讹上了,对于此,薛润他们倒是没有反对,甚至,徒弟们一直在默默的合作着,能做多少事情,他们就去做多少,面对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镜灵,他们尚且想不出好办法,对于全球异常气候,这就更加没有办法了。  “你觉得,这样的花盆,全世界,每家每户都来一个?你确定管用?”  薛润端着一盆巴掌大小的绿色盆景,翻来覆去的端详了一会后,问自己的徒弟施洋。  施洋脱去手里的胶皮手套,揉了下很久没打理过的乱发很是抑郁的说:“这是唯一能想出来的办法了。”  镜灵依旧在吸收着生命,频率越来越高,针对这样的现象,施洋想了一个办法,就是在所有的镜子边上,摆上一盆由清灵源出品的灵盆,这种小型盆景产生一种隔离波,能够阻止镜灵透过媒介夺取生命。  办法倒是个好办法,可惜,施洋与杨向子努力了三个月,他们却没有想过,光是南照市就有人口二十一万多,人手一盆二十一万盆,全国,十多亿人口,全球呢?灵盆的造价,将这样的东西发到个体手中的渠道?献给谁?那一阶级最先使用这样的东西?这都是问题。  “你再去想想,也许这不是唯一的办法呢?”薛润不忍心伤了自己徒弟那颗玻璃心。  看着徒弟失望的离开,薛润于心不忍,两个徒弟,有着强大的拯救全人类的决心,可惜,他薛润能带走的实在不多,说白了,薛润的壳子里住着一个叫易玉子的外星人,地球人到底会走向何处,易玉子不是太关心。  午饭时间,宾馆服务车的轮子声碾压着地毯,缓慢的一间一间房的穿插,房门轻声响起,羿丹看看站在墙边的杨一,杨一走到房门口打开门,看了一眼十分丰盛的车台,南照市最有质量,最好的菜肴,应该都在这里了。  “算了,今儿不吃了。”羿丹在屋子里说了一句,杨一冲着门口的两位服务生抱歉的笑笑,随手关了房门,这几天,家里这两位做主的是越来越不爱欠人情,尤其是在这个时间,这个非常时刻,有些东西欠不起。  随手抓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薛润对羿丹说:“我们出去走走吧。”  两个月来,这是薛润第一次建议出门,就连三个月前,这个身体的亲生父亲被有关人士找来打感情牌,他都没有出去见见,说起来,对于那位抛家弃子的上门女婿,薛润没有半分的怜悯与感情。  他们一起来到楼下,老药早就等候在那里,这一个月,他每天都在楼下等着,等着楼上这两位大人物发发慈悲,可以搭救一下这个不幸的星球。不光老药在这里,许多国家,很多要人,如今都在这里等候着。  最初的时候老药很愤慨,所有的人都觉得,一切灾祸都是羿丹带来的。他们带着这种愤慨质问,追究,各种声讨的声音各式各样,手段也是层出不穷。  其实,那些日子,他们觉得是吧这些罪人软禁在了这里,可老药清楚,这些人想离开,谁又能阻止呢?  随着空间裂缝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对于镜灵的研究越加深入之后,人们发现,镜灵是地球的上古来的,空间裂缝的产生是因为人类发明出来的那些玩意破坏了星球核心平衡而产生的裂原,羿丹的出现只是引子,就是没有羿丹,该来的还是会来,这只是时间问题。  罪人也许其实是挽救者,这是一种新的声音,当然,世界各地也有着不同的声音,希望可以惩戒这些不该出现在现世世界当中的异者。  宾馆的大门打开,热浪扑面而来,整个世界就像一个大蒸笼,人类是待熟的包子。  老药撑起特殊材质制成的雨伞,带着一分讨好以及对自己的奚落,苦笑着说:“我这身体,扛不住的。”  羿丹对于这种打搅并不开心,于是瞪了老药一眼。  “施洋先生发明了一种好东西,我想跟您们商议一下。”老药的态度很低下,很是执着的撑着伞跟着。  几个月全,南照的鸽子还可以自由的飞翔,随着这附近城市的一条五百米多长的空间裂缝撕裂,七十多度可以媲美火焰山的温度,就成了南照市的唯一温度。  薛润并不畏惧高温,他背负着双手在被高温烤的发虚的马路牙子上慢慢走着,一边走,一边回答着老药的问题:“那东西不实用,他自己一天最多可以做出五十多盆,等到全世界用上,大概人类也毁灭的差不多了。”  老药轻轻的摇头:“做一点,是一点,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吧?我们可以先给学校送一些,再把孩子们集中起来,我们这些人……也够了,总归是没给子孙后代做好事,没把一个好的世界交给下一代,早点死了,倒也是正确的下场。” 第47章 天色渐明,师徒几人回到了宾馆,才刚刚进了大门,就发现这里很不对劲,往日很热闹的一楼大厅依旧有很多人呆着,可是说话交谈的声音却没了,当他们进入,那些人带着漠然,甚至眼神里有着一丝无声的责备。  “爸爸……我要爸爸……”万彬彬的哭声从楼口传来。  杨向子一惊,消失在了原地……  万跃死了,是的,即使不相信,千真万确的,万跃就是死了,悄然的,毫无声息的死去了。这个憨厚的,对情感懦弱的,总是把公事放在第一位的敦厚质朴的小警察,就这样死在电梯里,身体的水分都被吸取的干干净净,只留一具枯干的尸骸。  “我不该剩下他。”杨向子抱起万彬彬,捂着孩子的眼睛。  他的病,一下子忽然就好了,不在讲那些没油淡水的冷笑话,人类的情绪再次涌上心头,想哭又觉得奇怪,只觉得失去了很多东西,找不回来了。  万跃是俗世的人,他的尸骸被老药他们派人带走,一些很重要的人物也悄然的搬出宾馆,万跃的死亡提醒他们,即便是在这个星球最强的修真者的庇护下,也是不安全的。  杨向子一连几天不说话,他很沉默的带着两个孩子在屋子里呆着,眼神片刻都不敢离开他们,有时候孩子们睡着了,他会问自己,喜欢过吗?喜欢过那个老实憨厚的男人吗?有一点点吧,虽然已经是修真者了,可是他依旧有着一颗俗世的心肠,他想找个伴,找个伴不要太多话,别有那么大的野心,心地要善良,找到了,一起搭个伙,平时空闲了说说孩子。  杨向子的世界就那么小,小的还不如一个普通人。现在……万跃就这样悄然的,无声无息的去了,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杨向子搞不清,可是却真实的难过了,有些疼,不知道是心疼自己还是心疼万跃,如今他的眼泪早就在很久很久以前淌干涸,可是他还是想替那个老实人哭一场。  “爸爸……”孩子在睡梦中无声无息的抽泣着。  杨向子走到孩子面前,侧身躺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以后万彬彬就跟着自己过吧。  薛润双手抱着胸前,靠着窗台看着楼下那些撤离的人群,他的表情很冷漠,谁来了,谁走了,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哥,你在怪我?”羿丹端着一些吃的进了屋子,放下后他走到薛润身后,轻轻抱着他低声说。  “没有。”薛润吐出两个字。  羿丹苦笑:“不是我,也会有其他人的,这东西根本就来自地球,哥……他早就算计好了的,从我,到你,到这里的任何人,一个没跑!他花了很多很多时间,设计了一个巨大的圈套,是,怪我的,是我一直想你,是我一直放不开你,才一步一步……走到现在……”  薛润扭身瞪了他一眼:“不怪你!没有你,也有其他的人,我只是在想一件事……”  “真的不怪?”羿丹又问。  “不怪,别多想了。”薛润回答。  长长的呼出一口,羿丹坐下,一脸苦笑:“不怪就好,哥,那是个没有实体的物件,我抓不住他,他要是一只鬼还好说,哪怕是十万八千恶鬼的化身都没什么,可是……他偏偏就什么都不是,他就像住在我心底的虫儿,他什么都知道,他知道我想着什么,想要什么,想干什么,他知道我所有的心思,这点才可怕……谁没欲望呢?谁没有秘密呢?我从不后悔跟他交易,甚至……我感谢他。”  薛润没有说话,慢慢走到羿丹身边,抓起他的一只手,轻轻的拍拍他的手背,用很久很久没有用过的安慰方式对待他,羿丹受宠若惊。  “你的秘密是什么呢?”薛润忽然换了语调,带着一丝丝暧昧问他。  羿丹很警觉,立刻连连摇头:“没有秘密,真的,没有的。”  薛润只是笑笑,不再像以前一般对待他,甚至晚上吃饭的时候还给他夹了菜,态度一改疏离。  当夜,薛润带着全家去了三楼,齐齐的呆在健身室,这次是万跃,下一次呢?薛润觉着无论如何总是无法置身事外了。  薛润面前是一面巨大的镜子,这面镜子,曾是这家宾馆最大的一面,以前它摆在礼堂门口,帮人以正衣冠,现如今,它被安置在三楼健身室的角落里,现如今,大多数的人类是不敢照镜子的,哪怕镜子里的是自己。  羿丹不知道从那里找来一个巨大的美人榻型的沙发,正正的摆在镜子前面,大大款款的就那么正对着坐下。表面上他的样子气定神闲,仿若一切都在掌控当中,可是,不停转动的眼球却昭示着,他现在很紧张,非常紧张。因为,薛润正笔直的站在镜子面前凝视着自己。  不,也许,他还是头一次这样认真的看着镜子里的薛润,这一世的躯壳。  薛润看着,越看越是奇怪,越看越古怪,他站了三十多分钟后,撇了一下嘴,转身来到美人榻前坐下,用很随意的语气说:“你们去楼上等我吧!”  羿丹当然不答应,但也不敢反抗,于是他保持沉默,屁股下就像沉了秤砣一般的一动不动。  “师傅。”杨向子不放心,就喊了一句。  薛润没回头的摆摆手:“安心,你们师叔在这里,没事儿的。”  杨向子他们这才略微放心的离开,便是如此也没回到楼上的房间,只是一起呆在健身室的门口,凝神仔细的听着,都不敢做大动作,生怕有什么细微的生息听不到。  健身室安静下来,薛润坐了一会,突然伸出手拉住了羿丹的手,羿丹吓一跳,扭过头去看着薛润的侧脸,薛润看了他一眼,嘴巴里无声的说:“来了。”  话音刚落,一股奇妙的薄膜将薛润与羿丹的手无声无息的慢慢分隔开,那不是光,也不是巨大的力,好似那是时间,越来越漫长的时间,无声无息,即便是神也阻挡不了而畏惧的时间。  来了,这屋子,奇怪的,无声的,扭曲起来,所有的物体就像摆放错了一半,悄然的从新搭着队列,分解,重聚,迸裂,组合,越来越快。  最后,那些物体都消散了,空间化作一个大大的玫瑰园,此刻,玫瑰开放的正盛,远处山谷那边大概是有一处水源吧,泉水涓涓流淌,咕嘟嘟冒泡的声音,这边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甚至,鼻子里玫瑰的香气都可以闻到,似有若无的味道非常的甜美。  薛润依旧坐着,只是他此刻坐在一个小凉亭里,他缩了一下手指,手心里却是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回过头羿丹不见了……低头打量发现自己却穿着很久很久以前,易玉子常穿的那套青色的长袍,脚上也穿着那双百纳底的厚足靴,伸开手,少年时代顽皮落下的疤痕,依旧再虎口上。  那是一圈牙印,羿丹咬的。  “你长得竟是这个样子?”有人轻轻在耳边说话,嘴巴里呼出的热气,整的薛润耳朵痒痒的。  薛润吓了一跳,回过头,看到一个男人,一个长相十分的秀美,眉目细腻婉约的男子,这样的长相在薛润看来,算是很养眼的,唯一可惜的是,他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衣衫,披头散发的,样子十分的狼狈。  “原来你是这个样子,对了,你是谁?”薛润张张嘴,很快释然。  “我……很久没人问我是谁了,其实……我就是你呀,你忘了?”这男人,忽然变成了薛润的样子,又变成易玉子的样子,他像一个得了嘉奖的小学生一般炫耀着。  炫耀完,他又激动的跪在地上捂着脸失态的哭,哭完又笑,周而复始,原本就是疯子就不用再评价他了。  薛润不搭理他,站起来,四下看着,像是在找什么人。  “他进不来。”像是猜出薛润的心事儿一般,这人很积极的回答。说完,他像憋了几个世纪的话那般开始唠叨。  “你果然能进来,我想的没错。真好……我就知道,肯定能有一个谁可以进来陪我,你别看我,我对谁都不在意,可是我在意你,你知道吗?他总是跟我说起你,从你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了,我知道你的每一件事,你要考考我吗?”假薛润很活泼的跟在满地转悠的薛润身边问。  “他总是在说我?”薛润回头问他。  “对呀,特别烦人,经常一个人对着我,没完没了的唠叨,那个时候我只是觉得傻,可是一个人对着空地儿唠叨上万年,思念上万年……然后我就嫉妒了。我知道他的秘密,你想知道吗?”这人不知道怎么了,情绪忽然很低落,恢复了原本的样子,接着玫瑰园也消失不见了。  薛润摇摇头,他对羿丹的那点小心思不感兴趣,只是好奇的四下打量熔岩洞。  这是一处巨大的熔岩洞,灼热的高温,还有空气里传来的各种声音,心的声音,心的跳动声,人们内心世界的嘀咕声,一层一层的几乎要炸掉薛润的耳膜。  薛润捂着耳朵蹲在地上,即使他的精神力无比强大,也无法抗拒那么多心之声。  “你别怕,习惯了就好了……时间久了,你会离不开这些声音的,不听会很寂寞的,有时候故意去观察一个人一辈子的心理话,是很有趣的,在这里什么都能听到,世界坦白的可爱,可爱这个词用在这里合适吧?喂!喂?”  拖着脚上的锁链,这人慢慢走到薛润面前,想拥抱安慰他,却被薛润一把推开。这人一点都不生气,就站在那里,神色里带着一丝巴结,讨好的站在那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薛润总算是理顺了那些声音,很清楚的找到了羿丹的心之声。  羿丹很着急,不停的在呼唤他,那边有人在争吵,还有砸东西的声音。  薛润看向声音的方向,很快的那边出现一个巨大的水帘,就像一层水帘隔开来两个世界一般,薛润看到了愤怒的羿丹,他在怒吼,想要毁灭一切,那边所有的东西都在震动,屋子里的玻璃全部破碎了,杨向子抱着他的腰,求他别毁了这面镜子。  “哥……”  薛润慢慢走到镜子前面,伸出手在水帘上试探的点了一下,又点了一下,好像……可以与外界联系的,他只是出不去。  他却不知道,身后那人看着他一脸惊异,要知道当年他可是等了几千年才学会这种跟人联系的方式,果然,精神强大无所不能吗?脸上闪过一些贪欲,这人拖着下巴看着薛润,暗想,来了还想走吗?  愤怒的羿丹冷静了下来,贪婪的盯着那面镜子,镜子上出现一行字:“我没事,你要冷静。”  “我要怎么冷静?!哥?是你吗?哥?!”  “是我,我没事的,我想……我会找到出去的方式,你先不要急,要等着我……”  羿丹伸出手掌,抚摸着镜子,镜子的那一面,薛润用手指细细的勾画着羿丹的掌纹。  也许,早就不恨了,这一刻,镜子里的人,镜子外的人,心都揉碎了……    第59章    事情远远比想象当中更加严重,忽如其来的它便来了,见证了,面对了,真实的像做梦。  三天了,住在这里三天了,薛润不想吃,不想喝,不想睡,不喜,不悲,无嗔,无怨。也许,这是这个空间特有的属性,身体上的物质需要,精神上的需要只要不想,就不需要。  这人跟在薛润身后,并不打搅他,只是跟着,适当的时候他就坐在他附近贪婪的看着他,有时候他喜欢触摸他,虽然薛润很不喜欢,可这人每次触摸到他之后就会很欢喜很欢喜,他会不停的抚摸自己的手,爱恋的,贪婪的重复那份感觉。  薛润找了整整三天,这个空间没有一丝一毫的缝隙,他出不去,找不到归路。  羿丹将那面大镜子放置在自己的卧室,什么也不做的就守着,每隔一会他都会问镜子:“哥,你在吗?”  薛润必须马上回答,在的,或者我在,我很好。  若是晚了一会,那边就会控制不住情绪的恐慌。  不管羿丹的情况,这么久了,地球却迎来了第一个平静的三天,诡异的天气突然正常了,一直不间断的死亡数字忽然就停止了,像是在表达某种善意一般,地面上需要有水的地方会出现泉眼,需要复苏的绿地,草木会以乘几倍的速度成长,就如冥冥之中有一只手一般,那只手属于神之手,他掌控一切,像某些人表达着自己的善意,他愿意用所有的善意换取一个人,这个人就是薛润。  “你说,这片地方,长出许多棕榈树如何,我喜欢那样的植物,集成一片片的特别好看。”那人指着一片荒芜的沙滩问薛润。  薛润没理他,正徒手在地上挖坑。  “再添一眼温泉,以后就会成为度假胜地的,等到后年,这里会有很多游客,到时候咱们再来看他们玩好不好?”这人依旧在唠叨。  薛润抬头,没有看到羿丹,于是很生气的瞪他,这人耸下肩膀,也不知道这个动作是跟谁学的,他又将水镜调整回去,羿丹在那边正跺着脚,拿着法器对着镜子各种试探。  “我在,我在,只是睡着了,我总要睡觉啊,你不能一下找不到我就乱发脾气。”薛润赶忙写了很多字儿上去安慰。  镜子那边,羿丹喘着气,终于安静下来,低着头不知道在跟琼和商量着什么。  施洋眼珠子是红的,靠着门看着这边,辩香站在他不远处,有些畏惧,可是依旧站在施洋的身后。这人看上去还算靠得住,只是他比施洋大上甚多,施洋是个没心没肺的,怕是要给他欺负。向子不知道去哪里了,那孩子,心思一向重,好不容易有一个喜欢的,还……  想到这里,薛润猛的回头,等了那人一眼,那人很抱歉摊摊手,显然,薛润心里怎么想的他全知道。  “不那样……你也不会想见我,你不想见我,我也拉不进来你……别恨我我好吗?你怎么我都可以的,打我,骂我都可以的。”  “你叫什么?”薛润忽然问他,总不能总是那人,这人的喊他。  这人脸上一喜,立刻长大嘴巴,可是……很显然他忘记自己叫什么了,大概是很久很久没人提起这个名字,他自己都忘了,本来名字就是方便其他人的,对自己来说,名字是个无用的东西。  薛润走到他身边,慢慢坐下,屁股底下的岩石被这人磨得很圆润,全无棱角,温度热乎乎的很舒服,于是薛润半躺了下来,三天了,身心疲惫。  “我叫什么来着?以前是有名字的,爹爹说那是个好字儿,好像……跟天气什么有关吧?忘记了……忘记了……”他说完,变出一套精致的酒具,给薛润倒了一杯,还变化出一些小菜摆好,很是巴结的请他吃。  薛润坐起,拿起酒杯,却惊了一下,酒杯没有质量,几乎感觉不到它存在,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任何味道都没有,辣味,流质穿过舌头的感觉,酒杯贴着嘴唇的感觉,美酒入喉的感觉,也就是说,除了视觉,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这人依旧笑眯眯的,对他说:“想象是无限的,你习惯就好。”  薛润放下酒杯:“我没打算呆多久。”  这人没有去深究这个问题,却猛地一拍手说:“对了,我叫旭,太阳初升的那个旭……娘亲喊我阿旭,你也可以这样喊,来……喊我,我叫阿旭。”  “阿旭?那你姓什么?”薛润问他。  阿旭笑笑:“没有姓氏,奴隶没有姓氏,那个人说,如果我愿意帮他一次,那么他就给我姓氏,可是……直到死,他也没给我姓氏。”  阿旭坠入回忆,他的回忆是愿意分享的,于是薛润听到了一个并不新鲜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叫旭的小奴隶被派给少爷帮忙。少爷人很好,从不打骂。他们一起长大,甚至少爷允许他读书,有时候甚至他们同塌而眠,耳鬓厮磨,感情好的就如兄弟。  少爷家是做传统礼器的家族,社会地位很高。那个时候,人们制造器,需要人祭。阿旭一直不知道,自己是作为少爷成人礼上的人祭而存在的,后来阿旭长到十六岁,这天早上他被人拖起来,穿上最华贵的衣衫,吃了最好吃的食物,少爷说,他们要去一个地方,等他们出来,阿旭就有自己的姓氏了,阿旭很高兴的随着少爷去了,那一路很多人都看着他们,阿旭觉得很害羞,他从未穿过那么好的衣物。  再后来,阿旭被推到铜池里,被封印在一面镜子里,那镜子被供在高高的祭台上,享受着人间烟火。  少爷死了,又重生,他忘记了自己曾经的诺言一次又一次的过着自己的人生……镜子在时空回廊里来来回回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历史,也不知道怎么了,忽有一日,阿旭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变成了镜灵,有了自己的能力,他吸收人们内心的想法,转化成自己的灵力,一千年,两千年,反反复复的他在时光回廊里寻找自己,寻找那个可以替代自己的能。  “我找你不容易,便是怎么也不会离开你的。”镜灵阿旭回忆完很认真的告诉薛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