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了病娇反派桃花之后》 第1章 跳下崖 “别跑——！站住！” 姜璃睁开眼的时候，满脸灰。 一抹脑门，黏黏糊糊的，隐约还有凸起。 好大个包！ 还满手的鲜红，甚是刺眼。 在即将晕厥过去之前，姜璃猛地起身，扭头瞟了一眼。 一群身穿长袍的武夫，舞刀弄枪追着她跑。 个个凶神恶煞。 【后面的人在追你】 脑中有个声音回答。 听到这，姜璃处于本能的惊吓，爬起来灰也没拍就跑。 “别跑啊！”后面人大喊。 【快跑，往山顶跑】 姜璃脑中声音再次响起。 她可能是撞坏了脑子，想也不想就上坡。 “我们……为什么要往山顶跑啊？”姜璃气喘吁吁，快到山顶她才开口问。 姜璃也不清楚和她说话的人是谁，稀里糊涂听它指挥。 【到那可以救你。】 “哦好。”姜璃看了眼后面掉一大截的众人，觉得他可能说的挺有道理。 便使了吃奶的劲儿往山顶跑，还未找到救命的法子，前方却没了路。 山顶就是一处悬崖。 姜璃探身远远望了一眼，打着哆嗦，崖下浓雾蒙盖，摸不清深浅。 不对劲。 姜璃收回已经发抖的腿脚，颤声问：“你……确定是这？这不是悬崖吗？” 谁知空间那道声音无比坚定，语气就像问回答别人自己吃了饭这么轻松。 【对，跳下去。】 “啊？我不……啊——！” 身体竟然不受控制地向前，堪堪向前坠下。 她被迫跳崖了！？ 几秒之后，系统悬在空中，看着吓晕过去的宿主，以及……被砸晕的反派？ 系统抬了抬并不存在的眼镜，哦哟，剧情走歪了。 怎么砸了反派！ 系统假咳两下，四处打探下并无看见，便重新挺直腰杆。 这种小概率事件，还是允许发生滴。 …… 正值炎夏，本应是骄阳炙烤的气候，悬崖下却是寒风凛凛。 风中不知夹杂了何种东西，呼啸而过，像无数只小鬼在脸旁吐息，每一阵，都带起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阴气森森，还有莫名其妙的回音。 姜璃被吵醒了。 光线刺眼，姜璃拿手遮了遮，皱眉微微睁开眼。 入眼即是幽闭的空间，野草丛生，黑雾缭绕，头顶上空还悬浮着赤红色符号。 细看，虚空的符号罩中间空白了一块，像被什么砸坏的大坑。 黑红交叠，恐怖如斯。 什么鬼…… 不要慌，肯定是梦。 姜璃又闭上了眼睛。 【叮——】 【系统正在启动……】 【系统启动成功，请宿主及时接收信息。】 【请宿主……】 “你谁！？”姜璃最烦有人吵她睡觉。 突然被打断，系统给愣住。 【我是111自救系统，你已经猝死穿书了，如果不按要求完成任务就会失去一次重生的机会。】 姜璃揉着脑袋，半信半疑。 准备起身离开这鬼地方，却发现根本动不了，双腿毫无知觉。 低眼一看自己衣袍割的破破烂烂，上面沾满了鲜血，一道一道的，触目惊心。 下半身出血量极大，雪白裙袍开满了红花，姜璃脸色发白，不敢伸手去碰。 “我……我不会是……” 【你跳崖摔断了双腿。】 判决书已下，姜璃脑子当场宕机。 【系统考虑到宿主初来乍到，暂时消免了疼痛，但是有时间限制哦。】 姜璃：“……” 平常也看过一些奇幻穿书类型的书，她并不惊讶：“你是哪个世纪的人工智障，刚穿让我跳崖？” 【一切都是剧情的安排哦，现在是在《凤鸾》书里。】 姜璃白了一眼，忽然反应过来，冷声问：“那我是谁？” 【恶毒女配姜池鱼】 姜璃嘴唇发白，双手颤抖着伸向自己的双腿，血肉模糊一片，又匆匆盖上。 骨头折断划破皮肤，堪堪暴露出来，衣裙碎块嵌进血肉，撕开时翻起些软肉。 111像补刀似的，提醒道：【半刻后，免疼痛失效，宿主注意时间。】 《凤鸾》是就是她昨天看的本古早修仙玄幻言情小说。 讲的是天之骄子白无厌和倾世倾城楚宜一路过关斩将，最终修成正果的故事。 她穿成了书中的恶毒女配，那个心盲眼瞎追着男主、两面三刀欺骗女主的傻白甜。 又惹了喜欢女主的大反派，最可怕的是在反派身份低微的时候，不停羞辱打压他。 动不动用凌云鞭抽的他血肉模糊，再关进水牢，任其被水蛇撕咬。 总之就是惨绝人寰。 结局可谓书中最惨的人物。身份尊贵的少主，最后却被反派捏碎元丹、挑断手脚筋，分段扔进了妖兽嘴里。 开头的跳崖就是为了遇见男主。 ……想起这些，姜璃闭了闭眼，这傻姑娘得多蠢啊。 一手好牌打的稀烂。 姜璃强忍恶心，直问道：“我要做什么，攻略男主？” 【你的角色是恶毒女配姜池鱼，只需尽力撮合男女主，阻止反派接近女主，而且不得ooc】 姜璃绝望闭眼，昨天看书最深刻的就是反派对女主的感情。 波涛汹涌，如河决堤。 反派一直是隐忍暗黑的角色，偏执又自卑，看着单纯无害，实际就是黑心芝麻汤圆。 这能惹？ “我能换个……”任务吗？ “啊！” 腿部忽然阵痛，强烈的撕裂感袭来，就像刚被大卡车碾过。 系统：【消除疼痛时间已到。】 姜璃瞬间痛呼出声，手指深深掐进掌心，钻心的疼依然不能比拟下半身的痛。 好疼！ 她或将成为最惨的穿书者，任务还没做就要疼死了。 【宿主不用担心，虽然剧情有点点歪，但你还可以求助身后的反派哦。】 姜璃咬紧牙关，稍稍挪动了下，扭头这才看见身后躺着有个人，脸侧一摊血，隐约染着黑色。 头顶的红色符阵，依然散发光芒，她忽然懂了那个洞是怎么来的。 这得多大仇…… 在人练功的时候破阵而入，导致他急火攻心命悬一线。 姜璃欲哭无泪，什么破系统，这剧情她都接不上。 她感觉自己快撑不住了，颤抖着摸到腰间拿出那颗寒卉丹。 青玄门最娇宠的小少主，浑身都是宝。 幸好设定没变。 “等下！我为什么不自己吃掉？” 系统卡顿了下，无情道：【宿主不要忘记姜池鱼的秘密。】 一经提醒，姜璃忽然想起另一个令人发指的设定。 外界尊宠有加的小少主其实是个灵力低微的废物。 所有神叉叉的技能都来源于她爹。 收遍天下神器灵药来掩盖这个缺陷。 撒了个弥天大谎。 没有灵力催化，身上带了那么些灵丹妙药半点用没有。 地上的男人脸庞略显青稚，五官依稀可见深邃，棱角锋利，眉宇间透着狠劲。 可能因为受了伤，唇角染血，周身透着破碎感。 两人之间有段距离，姜璃半身不遂，往下半躺才靠近一点。 药丸喂进去很快有了反应，层层白色气像波纹一样荡漾开来。 脸上小伤口肉眼可见的愈合了。 没想到真如书中所写，还是个大美人。 就在姜璃从嘴唇看到鼻子，最后到眼睛的时候骤然一愣。 不知何时，男人睁开了眼睛。 黑眸浓阴，如冰刺凌厉，充满了杀气。 “我……” 受了惊吓，她猛地往后弹开，小腿扯得疼，后背也撞的生疼。 嘶！ 突然瞪她干嘛！ 大大小小的伤口痛楚加在一起，姜璃终于承受不住，歪头没了意识。 第2章 梦重生 顾临渊眉心微皱，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 深黑色眼眸茫然了许久，失神看向眼前。 他的脸侧是一双眼睛，凑得极近。 从他的角度能看见微翘的睫毛，上面沾着些许泪光，微微颤动。 抬起的时候，是好看的桃花眼，眸光清澈。 里面盛满了恐惧。 两人对视不足一秒，那人便晕了过去。 顾临渊:“……” 他好像并没有暴露身份。 顾临渊动了动身子，体内气血通畅，不似之前那般堵塞。 刚才，又恶魇了。 “顾临渊你怎么不去死啊！” “苟且的存在何必呢。” “顾临渊你辜负清玄宗，背叛师道，千刀万剐也难消此恨。” “我等今日便是来绞杀你这魔头……替天行道！” “杀！” “杀！” 前世他唯一不想伤害的人说: “你为何要堕入魔途，仅仅为了获取上乘功力么？” “师弟你认错吧，大家便原谅你。” 认错? 可笑。 他把所有废话的人都杀了，头骨铺满整个魔域地空岭，推了仙门，逆了南天。 坐在高高的宝座上，顾临渊俯视一切，底下是跪首的臣，唯他令是瞻。 忽然觉得又太安静了。 终于，那个正道之子来了。 剑刃刺穿魔心，心口一痛。 他死了。 ……睁眼却在清玄宗柴房里，他才十四岁，一切从头再来。 顾临渊苦笑，天道真喜欢捉弄人。 不过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或许比第一世好玩些。 寻了处无人的迷雾峡谷调动魔气，谁知操之过急，竟差点气爆而亡。 中途被人打断了。 顾临渊瞧见地上的少女，眸底神色晦暗不明。 原来是那位气焰冲天的小少主。 前世可是视他为仇敌为渣滓。 巧了。 顾临渊掌心飞快凝聚一团灵息，伸向姜池鱼的细长白皙的脖子。 四下无人，杀了岂不干净? 少女小脸脏兮兮的，额头上有个血包已经破开，血肉模糊。 昂贵衣裙被划的破破烂烂，血迹斑斑显然是受了重伤。 掌心的灵息在跳跃，像是催促他赶紧下手。 顾临渊眉心微蹙，无法猜测现在的姜池鱼是何盘算。 她为何会在这。 他记得上世第一次见姜池鱼是在宗门比武大赛上。 因为他第一局赢了白无厌，自此这娇横的少主便记恨于心。 呵。 刚醒来的时候，姜池鱼貌似在给他喂药。 体内为他修复内气的是寒卉丹，是姜池鱼的标配贵重物品。 顾临渊嗤笑一声，手往脖子靠近几分。 自身都难保了，怎么可能救他。 手掌离脖颈只差毫厘的时候，顾临渊忽然停下。 “就这么死了真可惜，戏还没演完呢。” …… 【请宿主准备接收主线任务。】 【请宿主……】 脑中机器电子音响起，姜璃失神地看向头顶的纱帐，外间珠帘并蒂，雕花精致。 她真的穿书了。 修仙界，清玄宗小少主姜池鱼。 恍惚间，门口方向突然传来着急的叫喊声。 “小少主醒了！” 丫鬟端着药进了门，匆忙上前照看姜璃情况。 明明声音不大，前脚刚说，后脚就涌进了一大屋子人。 “乖女儿你终于醒了！” 姜璃闻声看去，是她那宠爱甚至溺爱的爹。 整个清玄宗谁不知道，外面风光无限，冷面杀手的姜仙师其实是个女儿奴。 姜池鱼也是从小在他的教育下，认为喜欢的必须得到，哪怕不择手段。 这也是最后无脑追男主，残害女主最早埋下的恶因。 姜父两鬓银丝初显，不知道守了她多久，眼窝深陷，眼底晾着淤青。 这大小姐要天上的星星都能给摘下来。 姜璃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用原主会用的语气道:“爹爹费心了，女儿没事啦。” “卿阳你快给阿池看看。” 姜父不放心，侧了侧让身后的人给女儿把脉。 卿阳名叫李历，清玄宗最负盛名的神医，弋阳峰长老，为人直爽，对姜池鱼也是实打实的好。 “放心，已无大碍。” 姜璃见他一手抚着胡子，气定神闲。 忽然想起什么，腿在被子里动了动。 好了? 震惊摆在脸上。李历讪笑道：“怎么，小丫头想起自己摔断了腿？” 姜璃两眼放光，忍不住感慨，“师叔好厉害！” 提起腿的事，姜父面色凝重，衣袖一摆遣散众人。 “乖女儿你告诉爹，是受了谁的欺负！爹给你算账去。” 姜璃一愣，脑中飞快运转，回顾原书剧情。 跳崖最初其实是偶然。 为了遇见出去历练的男主，不惜扔了自己保命的武器，请人假扮匪盗，来一出英雄救美。 谁知仇家太多，被真敌人给截胡，手无寸铁差点命陨，不过最后还是在崖底遇见了男主。 原主竟觉得一切都值得。 不过这次悬崖底下居然是反派，错过了与男主见面。 难道因为她的到来，剧情有所偏差？ 姜璃微微颔首，眼尾低垂，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开始了她最擅长的表演：“女儿只是想去历练一番，不想遇见了贼人。” 话音刚落，她就听见“咔嚓”一声，姜父手中的香木扇居然断了，内力一转，瞬间化为灰烬。 他气愤道：“哪个不长眼的敢动我姜祁山的女儿。” 姜璃担心自己戏过了，赶忙想劝，张口却不能发出声音。 系统：【ooc警告】 “……” 【原主睚眦必报，以德报怨才是正举。】 以和为贵也不行？姜璃在脑中反驳。 系统无响应。 姜璃白眼，改口道：“多谢爹爹，一定捉了那些贼人让女儿亲自惩罚！” 姜父正要多说，门外传来汇报声。 “宗主，白家小公子前来拜学。” 闻言他温声道：“乖女儿好好休息，爹有事离开一会。” 姜璃点点头，躺下装作休养。 系统及时出现：【主线任务发布：促成男女主初见。】 白家小公子？男主白无厌啊！ 姜璃捏紧被角，这男主比原书出场晚了点啊。 女主呢？ “来人！”姜璃一把掀开被子，对着进门丫鬟吩咐：“去找师姐说我腿疼的厉害，还有马上给我梳妆。” 女主楚宜是原身的师姐，十分袒护疼爱原身，知道她腿伤，定会前往松霖湖取血莲入药。 而男主，到清玄宗的第一件事就是取血莲，治疗多年寒疾。 她可真是个小聪明。 梳妆完毕，姜璃看着镜中的自己，说不出的眼熟。 这人竟也是桃花眼，与她有六分相似。 姜璃拍拍脸蛋，没那么陌生了。 刚要起身出去检验成果，脚后跟就一阵钻心的疼。 疼的她嘴角抽搐，鬼知道她从前有多怕疼，树叶划着手都能憋出泪。 腿一疼，姜璃忽然想起另一个剧情。 反派被罚，伤势严重被路过的女主救下。 不行！绝对不行！ 书里就是说这次之后，反派对女主不同于旁人了。 门外天色暗沉，时候不早了，姜璃这才想起问：“送我回来那人呢？” 按理说应该是反派送她回来的。 “小少主不知，送您回来的人名叫顾临渊，但他为人阴险，知您重伤，居然扔在山门口就走了！” 姜璃呼吸一窒，原主分明才十五，仅仅比他大半岁，不是还没结仇嘛！ 姜璃忽问：“我睡了多久？” “算上今日，已有七日有余。” 完了，姜璃飞快冲出去。 第3章 救反派 寒冰室，罪人关禁闭的地方。 原书为了描写清玄宗纪律严明，提到过一次这个地方。 凡是犯重大错误的宗门弟子都要去里面跪地自罚。 地下悬崖，冰冻百里，四面封塞。 对修仙者而言，最可怕的应该是里面施有阵法，削弱灵力。 那就是个零下十几度的冰柜啊！ 她这会脑子转不动了，只有原书反派将她千刀万剐的画面在脑中轮番播放。 每一帧放在现实都会马赛克的那种血腥。 寒冰室的守卫见有人来，阻拦道：“禁闭之地，闲人免入！” 寒冰室由一个入口通向地下。 光是站在门口，冷气就不住地钻进身体。 少女瞳眸骤缩，极寒之地，他在这待了七天。 要在现代，早成冰坨子了吧。 姜璃着急得不行，刚要软声求让她进去。想起身份，忽然脸色一冷，似笑非笑道：“我姓姜，你拦我可想过后果？” 气场强大，守卫微愣，脑袋里搜索了下这般年纪的姜姓女子。 只有…… “小少主恕罪！”守卫噗通跪地。 望着他头顶，姜璃手心都在冒汗。 幸好没猜错姜池鱼的性格。 “开门。” 守卫不敢耽搁，开了门躬身守站在边上，“室内寒凉，小少主莫要久待。” 不出意外，少女赏了他一记飞刀，吓得他赶紧闭嘴。 一脚刚踏进寒冰室，寒风扑在脸上姜璃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没听守卫在后面说什么，视线完全被前方的人吸引。 准确来说是雪人。 在层层冰棱吊坠里，少年就跪在那。 俊美的脸庞没有半点生气，身影单薄，白色单衣上血迹斑驳，在雪地里极为刺眼。 跪得太久，半身埋进了雪里。 一动不动的。 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姜璃失神往前走了两步，脚底踩着不平的石块，崴了一下。 感觉不是很妙啊！ 她没在意，强忍着不适一步一步走到顾临渊面前。 姜璃微微半蹲，伸手想拂掉男人睫毛上的落雪。刚要靠近，冰的她赶紧缩回手。 原来自罚的跪台处八面汇通冷气，直冲中心。 从身后守卫的角度看，姜璃是要乘人之危。 他慌张道:“请小少主恕罪，此人来时刚被打过一百棍，又在寒冰天天冻着，要是再……肯定会没命的！小的到时候没法交代啊。” 一百棍……姜璃平复了下呼吸，白色雪地里那抹红像是冰刺狠狠扎进她眼眸。 她感觉自己已经摸到了阎王殿门前的石狮子。 “原谅他?”姜璃气笑一声，把娇横小姐脾气发挥到极致，厉声道:“差人送他出去拿参汤吊着命，本姑娘要亲自算账！” “可是……宗主要是知道了……” “你觉得我会怕我爹?”姜璃反问。 书里的顾临渊其实本性不坏，一切都是周围环境的影响，世道的不公。 身份卑微，遭人耻笑、被人蔑视。 比起身世坎坷的男主，反派又何尝不是呢。 至少男主最终光环加身成了仙君，而他饱受折磨，最后却成了一缕亡魂。 姜池鱼在清玄宗的地位不用说也知道，守卫暗自叹了口气，解了顾临渊禁制送他走。 这少年年纪轻轻就要命丧于此，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姜璃哪知道守卫小哥心里七弯八拐，满心盘算着如何让神医给他治病，朝着弋阳峰的方向去了。 …… 在清玄宗一处偏僻简陋的住处里，小屋子里涌满了人。 一群青衫白领的人堵在里面，讥讽声不断: “出息了啊野人，连小少主也敢不救。” “这寒冰室的滋味可还满意啊？哈哈哈哈——” “啧啧，真没良心，吃人家的住人家的，喂狗都比你有用。” “你怎么还没死在那啊！命真硬，打了一百棍都没能打死你。” 三四个人站在房间里指手画脚，为首的见骂了半天床上人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只半垂着眼睑，虚虚看向前方。 此人是外门弟子黄忠。 他有些冒火，就要上前掀顾临渊的被子。 还没靠近，忽的脑后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 黄忠痛呼出声：“谁啊！” 扭头看与其他几个弟子面面相觑，没有人知晓发生了何事。 正要再次靠近，忽的被床边的小凳子搬倒，脑门磕上了床边的桌角，很快血流不止。 小弟们吓得瞪大双眼，警惕空气中的某些东西。 黄忠也怕，往四周空气看了看，不服弱地咒骂了声：“晦气！” 等人一走，那双半遮的丹凤眼缓缓睁开，深黑眸子闪露出危险的光芒。 要是那些人没离开，就会惊叹屋内人的变化。 床上先前虚弱不的少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身形健硕，身近七尺的男人。 男人容颜绝美，侧脸棱角分明，白发与黑衣相衬，微微飘拂。 眸子里不经意流露出放荡不羁的杀意。 修长手指轻点，桌上那份“参汤”便连羹带汤摔落在地，碎瓷片飞溅。 末了，鼻息中冷哼一声。 还真是跟上辈子一模一样。 不过这次他可不会任人摆布。 顾临渊重生了，却可以幻化出本相。 他将内力汇于掌心，淡紫色魔焰在掌心跳跃，朝着黄忠离开的方向…… 来客了？ 顾临渊陡然收手，恢复原样躺了回去。 姜璃在脑海里搜索了下原书剧情，才知道反派住的地方到底多差。 外门弟子只能住在结海楼，而顾临渊身份地位不高，早早被打发去了靠近后山的偏远处。 冬不御寒夏不避暑，能活着全靠口仙气。 这谁不黑化！？ 作者怕不是个后妈！ 推开门，就看见反派虚弱的躺在床上，屋内满地碎瓷片，差点不注意让她踩上。 她越想越觉得，既要撮合男女主，又要阻止反派不打扰女主，实在是太难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明显就是虐待啊，不黑化她都替顾临渊不值。 重生任务肯定是完不成了。 姜璃挪了个凳子在床边，床上的人受尽折磨，此刻已是奄奄一息。 不知脑袋搭上了哪根筋，姜璃问系统:“要不然我现在杀了他?免得以后他记仇灭了我。” 系统吓得一哆嗦：【……不可以，反派也是中心人物，他死了剧情世界会崩塌。】 它还没带过这么蠢的宿主。 听这话，姜璃匆匆掏出从李师叔那拿的药全喂给他。 可是没半天反应，顾临渊的脸还是苍白如纸。 顾临渊暂时切断了灵脉，服下灵气充沛的灵药当然不会起作用。 姜璃快要急哭，把自己微弱的灵力渡过去，依然没反应。 实在没忍住，对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哭了起来。 系统疯狂警报：【ooc！ooc！】 事事受限制，姜璃哭得更大声，“又哪里ooc啊？” 系统：【原主不会在别人面前哭。】 姜璃呜咽：“躺着的都救不活了，谁会知道啊！” 系统闭嘴。 姜璃俯身为反派的伤口涂药，没注意到眼泪砸落，温热瞬间贴合冰凉的皮肤。 耳边很吵，顾临渊用神识查探，竟是姜池鱼。 床前的人哭得梨花带雨，手还不停擦药。 很轻柔，像羽毛拂过，痒痒的，怕弄疼了他。 根本不像她…… 顾临渊脑袋空白了下，完全找不到姜池鱼这么做的理由。 这辈子两人除了牵扯早些，其他根本没交涉。 以她的脾气，要是计较见死不救那事，早杀了他干净利落。 怎会亲自给他涂药。 到底图什么？ 正想着，顾临渊感觉一阵凉风窜入胸膛，那人竟直接扒开衣服往下！？ 他终于忍不住，破开先前的封印，偏头吐了口血，眼皮虚虚地抬起，望向姜璃。 姜璃：“……” 第4章 梨花白 男子衣衫半敞，露出伤痕累累的胸膛，身后发丝凌乱，因刚吐过血，唇角鲜红，充满破碎美感。 姜璃眼尾噙着泪珠，一眨不眨看着面前男人，脑中一片空白。 他只虚虚地望向她，黑曜石般的眸子带着探究，眉眼清许英气，容颜冠绝。 姜璃心中满是赞叹，找遍宗门怕是寻不出几个比得上他的。 同是娘生爹养，为何顾临渊可以生的这般美，她表示不服。 顾临渊看清眼前人是宗门小少主姜池鱼，不对，又不是。 根本不像……他拢了拢衣衫，迟疑片刻，薄唇轻启装傻道：“你……是谁？在此处做何？” 前世姜池鱼哪里会踏入他这处破房子，只会嫌弃走远，或者看他不顺眼，差几个人来找他麻烦，自己落得干净。 姜璃承认他很美，但是看她的眼神怎么越看越像……登徒子！ 他失忆了？姜璃在心里问系统。 系统答非所问，警告：【检测到宿主出现违规行为，60秒之后实行惩罚】 啥？ 听到这，她警铃大作，飞快转身擦了眼泪，想起这时候两人并未结仇，卖人情道：“抱歉我……” 后面一堆话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了。 未等他做出回应，姜璃扔了一堆瓶瓶罐罐飞快抽身离去。 只希望他看见那些灵丹妙药能记着点她的好。 门砰一声关上，简陋的房间再次恢复宁静，几番黑气缭绕，床上的人又变了个模样。 顾临渊定定地看向门口，回味着刚才的话。 身侧放了几瓶药，他随意捻起一瓶，忽地冷笑，“这回究竟打的什么算盘，竟舍得下血本。” 姜池鱼此人诡计多端，惯会演戏，重生之后的剧情真是越来越精彩了。 边想着，他放出神识前去探一眼。 他住的地方较偏，以前倒没发现，往下山的路旁，长了棵梨树。 已至夏初，它却正值花期，满树雪白，碎玉几朵落在青石板铺成的小阶上，给冰冷幽寂的山路增添几分温度。 屋外寂寥无声，月上枝头铺洒一银光，梨树下的人脸色苍白胜如梨花，秀眉紧蹙，她就这样整个蜷缩在地上，脆弱、痛苦。 “你……够了！”姜璃咬紧牙关气愤骂道。 当惩罚落下的那一刻，姜璃感觉自己的心被搅得稀碎，千万只蚂蚁同时撕咬。 系统：【两次违规，惩罚加倍】 姜璃心中反驳：……你没说惩罚还有加倍的规则！ 惩罚结束，系统提醒：【请宿主关注任务进度，目前自救值-50，厌恶值200】 【平日任务采取积分制，阶段性任务达成可解锁ooc设定，截止目前积分为0。】 负值！？她的cp干了啥啊！ 厌恶值上升！？她刚差点自己命都送出去了，这反派没有心！ 不多时，少女缓缓起身，胡乱擦了眼角的泪水，毫不在意地拍拍衣裙上泥尘，踩着青石板离开了。 虚空漂浮许久的顾临渊忽的摸了一下额角并不存在的伤疤，冷漠转身。 …… 清玄宗钟灵毓秀，遍地灵材灵药，引得各地修士慕名前来求药。 而宝藏之一就是松陵湖的血莲，如烈焰般炽热，其药性强烈，可医寒症，可除疼痛。 但其对生长环境极其挑剔，很多人偷盗想移植去别处都没养活。 叶圆而肥厚，花瓣呈尖梭状，外形与芙蓉无异，颜色更鲜艳些。 夜间会在黑幽的薄雾中透出光亮。 幽幽淡光，摄人心魄。 “师姐，你小心着些！”一个女弟子站在岸边大喊。 师姐虽是宗内最聪慧的弟子，但松霖湖危机四伏，她还是很担心。 “不必忧心。” 楚宜心中有数，这地方她从小玩到大的，每一处机关都记的清清楚楚。 还得摘了花回去给小师妹煮药呢。 今年全峰倒春寒，已是初夏还未回暖，找遍全湖竟只开了一朵血莲。 女子脚尖轻点湖面，淡紫色衣裙飘转，一跃飞过，眨眼间匿身于雾中。 快要靠近湖中心那朵血莲时，波光一闪，那团红光竟朝别处飞去。 扑了个空。 “谁！？” 楚宜一道剑气劈过，湖面水花四溅。 “这花不错，小娘子我先拿走了！”空气中响起一道爽朗的男声。 话音未落，男子就感觉到身后灵气张扬，水花聚集如同一堵墙似的拦在了他面前。 内力竟如此雄厚？男子一惊，并没有着急破开水墙离开。 打眼望去，面前同他一样悬浮在空中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 年纪轻轻，已是筑基。 果然这清玄宗藏龙卧虎，不能小看。 “白家公子这是何种作为？”看清那人长相，楚宜毫不客气地道。 白家小公子白无厌，腰间吊同心玉环，衣衫不同旁门，遍身口袋七八个，里面全装着喜好之物，手里还有一个到哪都舍不得放下的青玉扇。 仰仗面容俊美，说得一口花言巧语，时常令宗门众女修芳心暗许。 不过如今白家没落，唯一的小公子活得也坎坷。 闻言男子并未气恼，反而嘴角上扬道：“哦？我竟不知自己这般出名。” 想到小师妹正疼痛难忍，楚宜懒得废话，拔剑指向他：“把东西交出来！” “那你又是谁？”白无厌嘴角挂着一晚浅笑嗓音温柔，“小娘子生的貌美，武功又高，可许了道侣？” 少女闻言，浅褐色眸子顿时变得幽暗。 楚宜生于清玄宗，长于苍洱峰，饶是听过小师妹念下界话本子，也未曾见过这般轻浮之人。 这一刻她眉心微皱，将内力汇于剑心，朝男子的方向刺去。 月黑风高，砍了这登徒子也没人知道。 猝不及防的剑气，差点让白无厌接不住，歪了一下身子险险躲过。 白无厌拍了拍胸脯，稍松口气道：“你这丫头年纪尚小，剑气竟如此锋利，当心以后嫁不出去！” 楚宜并未答话，只看着剑气挥在湖面上转成水箭又反弹了回来，直直朝向白无厌后背。 “不就摘了你朵花嘛！背后袭击的习惯可不好。”白无厌边说边发力，轻飘飘躲过了身后的水箭。 楚宜惊了一下但很快平定情绪。 切不可轻敌。 水墙是靠灵力支撑的，刚用挽霜剑费了大量灵力，这会儿已经开始变得薄弱。 夜色渐深，水雾渐浓，偶有凉风拂过，荷叶连连。 白无厌正要再逗逗这姑娘，忽闻“噗通”一声，没了人影。 “喂！”他大喊。 无人回应。 白无厌先前散漫神色消失不见，双眸陡然瞪大。 第5章 夺雪莲 湖面平静无波，岸边站着的那个女修也被迷晕，无人知晓发生了什么。 白无厌注视手中的血莲，不由得握紧。 欲转身离去，转念又想……若是那姑娘因此而轻生，该当如何。 白无厌内心悲伤春秋，从未碰见如此棘手的事情。 他去了又能怎样呢，反正也救不上来。 这样想着，白无厌轻踩莲叶，稳稳落在岸边，消失在黑暗里。 水下不比外面，水波流动，隔绝视听，机关伏击，暗流涌动。 波光粼粼，楚宜感觉到黑影靠近，耐下性子等他靠得更近些。 黑影变的浓郁，就是现在！ “哎你——！”男子惊呼声伴随着扑水声，打破停滞的空气。 湖中突然坠下一物，哗啦啦溅起巨大水花。 两人搅在一起缓缓浮出水面，其中一个身躯僵硬。 瞧着僵直如木头一动不动的白无厌，看来传言是真的。 白家小公子偶得奇症，不可触碰女子。 “多谢。” 楚宜眉间绽开笑意，拿起他的锦囊袋就跑。 事故发生的太突然，白无厌艰难地吐了口气，缓了好一阵才从水里出来，施了个净身术方才离开。 “……真要命。”他笑不出来。 —— 松霖湖在一指峰半腰，衔接苍洱峰，山林浓密，台阶也是真的难爬。 要系统带她飞，却被说没资格。 借着光姜璃爬了一半，刚巧见原书女主下山。 “师姐！”她隔老远挥手示意。 楚宜听见呼喊，确认是自家师妹，使了个轻功，飞到她面前。 着急问：“阿璃为何独自来了？” 这算是重生以来第一次看见书中女主。 嫣然一笑媚众生，见之必喜。 未着粉黛却是佳颜，身姿曼妙，走路带风行事果断，总之就是那种女主的气质。 这还是年纪小，以后长开了，修仙界第一美人，实至名归。 “师姐久去未归，有些但心，过来看看。”姜璃甜甜地笑道。 “胡闹！”女子稍有愠怒，又软声道：“夜间寒凉，阿璃大病初愈，病重可怎么办。” 边说着将姜璃拢在怀里，不停输送着灵力。 姜璃瞬间感觉浑身暖洋洋的，疼痛也缓解了不少。 她微愣，这女主真如书中描写一般，对女配极好。 心中忽的抽痛，眼眶微酸，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姜璃前世是个孤儿，哪里有对她这么细心的姐姐。 “快随我回去，要让姜叔叔知道了，定会罚的。” 楚宜拉起姜璃，准备御剑回去，忽的被人环身抱住。 她小心翼翼问：“阿璃？发生了何事？” 怀里的人委委屈屈，软软的脑袋埋进她颈窝。 “师姐……”姜璃紧紧地抱住她，闹着哭腔撒娇，“我腿疼……” 说不出来是原主的情绪还是她自己，姜璃贪恋她的温柔。 楚宜心软的不像话，回抱住她，轻声安抚道：“师姐知道，马上就不疼了。” 回到烟云阁，姜璃靠在床边，楚宜在一旁喂药。 “师姐说今日有人抢夺血莲？”姜璃不解，原书里对血莲的描述可是一池塘啊！ 姜璃猛然坐直，抓住她手臂，“师姐可有受伤？” “未曾，你师姐厉害着呢！”楚宜扬了扬下巴，自信神情尽显。 随后端起一小勺药靠近嘴边吹了吹，喂给姜璃。 姜璃面上笑意盈盈，内心却是哭天喊地，难怪自救值为负值，肯定是女主为了给她拿血莲跟男主打起来了。 这破剧情真是个迷啊！！ 系统蹦出来安慰：【宿主请再接再厉。】 姜璃闭眼，想把脑子里这东西挤出去。 药到嘴边，她顺势抿下一口，刚进嘴就吐了出来。 “好苦……” 现代人多半喝不惯中药，姜璃也不例外，修仙界不都是吸纳灵气吗？怎么到了她，还是喝这黑糊糊的药汤。 面前人小脸皱作一团，楚宜慌乱搁下药碗，赶忙拿出早先准备的梨膏糖。 “师姐给忘了，阿璃最受不了这苦气。” 口中糖块稍稍消退些苦味，姜璃皱眉看了那碗药，转头预备对楚宜摆哭脸，“师姐……” 她一哼哼，楚宜就知道她心里想什么，无奈道:“不可，乖，听话把药喝完。” 姜璃狠狠地摇了摇头，拒绝。 本来就是想撮合男女主才要的药，不喝也可以。 况且男主寒疾需要这个药啊！！ “阿璃乖，本来把血莲炼化成灵丹就不苦了，但是阿璃现在身子弱，受不住强盛的灵气，忍忍好不好？” 楚宜忧心忡忡:“过几日就要为宗门大选做准备了，试炼身体不好可不行。” 师姐知道姜池鱼灵力微弱的秘密？姜璃敲了敲系统。 系统:【知道】 “反正我灵力低微，大选不参加也罢。”姜璃嘟囔。 本来也使不惯法术，更别说法器，去参加大选被人砍了都不知道，还是保住小命要紧。 楚宜严肃道:“这话不可说与旁人听，你永远是清玄宗最尊贵的小少主，将来是要继承姜叔叔门位的，勤加修炼，还要位列仙班。” 这些都是你的。姜璃在心底回答，按照剧情，如果女配不作妖的话，这一切都会是女主的。 得道成仙，长生不老。 姜璃收回情绪，明白似的哦一声，乖乖喝药。 系统滴滴:【新任务发布，帮助男主获得宗门大赛资格，并且让其和女主拜于同一门下。】 姜.我见你个鬼.璃:…… —— 每年四月，清玄宗都会招收新弟子，外门弟子也可参加试炼重新比试成为内门弟子。 算是一年一盛会。 不过要想宗门大选，必先经过小测和学习获得参赛资格。 清玄宗由来已久，三大峰拥护一座主峰，弋阳峰、苍洱峰、舍由峰分各长老坐镇，收纳自己门下弟子。 主峰是重阳峰，此峰最高，常年积雪冰冷，里面有位闭关的老祖，名唤雾缈，是峰内唯一大乘期的仙者。 登仙只差一步之遥。 不过此峰规矩众多，众弟子鲜少过去叨扰。 原主和女主都住在舍由峰内门弟子住处，叫烟云阁。 姜璃这几天没事的就会梳理清玄宗内部构造，到处走走算是游山玩水。 游荡了几日，想起那不断攀升的厌恶值，就忍不住往反派那跑， 躲在在结海楼后山小屋旁边，偷看反派。 平日里顾临渊也只是做些劈叉挑水的小事，顶多上山打猎。 她也没去招惹，还悄悄送药，怎么厌恶值就从200升到了300？ 难道反派受欺负了？ 她蹲了一天，今日定要瞧个明白！ 背后伤口撕裂的疼，屋内男子正要宽衣解带，注意到窗口处异动。 黑曜石般的眸子忽沉，收紧衣衫起身。 居然还在…… 第6章 感情是吵出来的 倒也不是姜璃非要去找反派，大选之前难得休闲的好日子。 姜璃想着熟悉宗门各处，按照原剧情走走。 系统非要各处挑刺。 衣食住行，练功修行，能挑的它绝对不会少。 那日晨午想喝茶，差人采了些仙露煮着。 等了老半天，侍女才端着茶到面前，她刚拿起茶杯。 系统：【ooc警告！】 “哪里违规？”有了上次被罚的经历，姜璃耐下性子。 【原主会觉得烫。】 “……” 手里茶杯陡然打翻，姜璃望着底下瑟瑟发抖的侍女，怒道：“你想烫死我吗？” 侍女忙喊饶命，打扫干净后匆匆退了下去，很快又重新呈上来一份。 姜璃指尖贴上瓷杯边缘，温度刚好。 脑中系统二次：【ooc警告！】 茶杯再次被重重的摔在桌面上，彰显主子情绪并不好，“服侍这么多年，连端茶也不会了吗？” 三次，系统：【ooc警告！】 姜璃：“还是太烫！” 四次，系统：【ooc警告！】 “太冷！” …… 不知多少次，系统：【ooc】 “闭嘴！”凭空一句大骂，系统警告声戛然而止，侍女吓得不停哭泣，还不敢发出声响。 姜璃闭眼冷静，道：“你先出去。” 房门刚关上，静悄悄的呼吸可闻，姜璃一口气喝完杯中仙露清茶，火依然没压住，近乎崩溃地砸了茶杯。 “喝个茶你破事那么多！这宿主要不换你来？” 系统平静脸：【宿主可以多做任务获得积分解除ooc限制。】 姜璃气焰嚣张当场就要发作，想想完成任务后的美好生活还是咬牙忍了下来。 查看了数据，这才发现，cp组无任何进度，反派那边倒是越来越离谱。 施了道隐身术，姜璃悄悄蹲在反派窗户外面。 也想知道他伤好了没。 屋内那人腰带都解开了，又收拢了里衣。 姜璃心里着急，恨不得上前自己扒开看。 焦灼间，顾临渊居然迈着步子朝她走来了！？ 一步一步，男子徐徐走来，衣衫松垮，如鹰隼般的黑眸锁住她所在的方向，周身冰冷的气息像是要透过窗纸悉数压在姜璃身上。 那一瞬间，姜璃感觉被盯上了，不自然地避开视线。 做贼一样！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她瞧见顾临渊只是去窗边上拿了药又走回床边，这才敢小口呼气。 劫后余生般的拍拍胸脯。 反派气场就是强。 姜璃顾着放松，没注意到男子转身后唇角扯出的似嘲似讽的笑。 磨蹭半天，反派终于开始给自己上药。刚好背对着她在的窗户，外衫刚褪下，就能看见被血染红的里衣，煞是刺眼。 等看见皮肉上沟壑纵横，姜璃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自寒冰室出来已有五日有余，鞭痕不见转好，还大有腐烂的趋势。 她心中问系统：“我前几日送的药呢？” 【扔了。】 “这孩子咋这么叛逆！”姜璃暗自捏紧拳头。 按照原剧情，反派是在见过女主之后伤才好的，再到后面的大选初露头角。 难不成要先见了女主？ 这念头一起就被掐断了，书中顾临渊与师姐说话的机会并不多，只偶然救他一次，顾临渊就铭记恩情在心，感动得稀里哗啦。 一见钟情的鲜活例子。 想到这，姜璃有些心疼反派，吃了太多苦，给一点甜连心都化了。 正想着如何对顾临渊好点，脑中响起师姐的声音。 空间传音？ 楚宜：“峰中有事，师妹速回。” 姜璃理了理思绪，原书这个时间段……松霖湖血莲失窃，男主被诋毁。 救命！师姐奉命彻查，两人再生嫌隙她不就完了吗！ 照例在顾临渊门口放一堆药，姜璃抛了个灵符开传送阵飞快赶过去。 她走了。 微妙的变化，顾临渊很快察觉，换了副皮囊，他故意在姜池鱼面前表现凄惨，混淆视听。 前世这些人，可都是对他心狠到骨子里。 开门，屋外寂寥无人，唯有梨树底下，梨花如雪，悄悄打了个转。 收回视线，门口的药瓶摆放的整整齐齐，顾临渊定定看了许久，冷哼一声，将药瓶尽数收入袖中。 —— 姜璃赶到松霖湖的时候，一大帮子人围着，她的cp正在吵架，她爹也在掺和。 她安慰自己：没事，感情嘛就是越吵越好。 “姜宗主这是何意？”白无厌被人围着，率先发问。 姜尚面带正气，回道：“白公子可有话要说？” 宗门其他弟子跟着应合，全然支持自家。 白无厌忽的笑了，朝姜尚鞠了一躬：“小辈无知，不知犯下何罪，宗主大可直说。” 又看向对立面站着的楚宜，浅笑道“那日与楚姑娘一同在此，在下做了何事她自然都知道。” 话说的缠绵，众人一听便多了心思，再看这楚宜师姐也到了出嫁的年纪……个中介是由不得细细琢磨。 一旁站着的背景板楚宜：“……” 连姜尚也投来了探寻的视线，楚宜看了一眼白无厌，转头温声回道：“那日是与白公子打过照面。” 准确来说是打过一架。 人多拥挤，闹闹哄哄的，姜璃混在其中听了半天，才知道来龙去脉。 原是这白无厌和师姐在松霖湖抢夺血莲，而师姐巧胜，摘走了血莲留白无厌一人在湖中，几日不见，却发现湖中不仅莲花不开，莲叶也无故枯死。 姜尚，她爹就带着人来对质。 话一出口，人群议论的声音更大。 “是啊，楚姑娘不还拿了唯一的一朵血莲吗？那可是姜宗主许诺给我的。”白无厌在边上看热闹不嫌事大。 姜尚脸有些挂不住，早先是白无厌拿家传玉佩换他血莲。 他给楚宜递了个眼神，“你采血莲干什么？” 都知道今年花期迟迟不到，莲花至今只开一朵。 楚宜有些犹豫，扯谎道：“弟子前日练功伤了内里，疼痛难忍，故而……” 姜尚一向疼爱楚宜跟自己闺女一般，不管三七二十一都要护着，“就当我门弟子不知，有愧白小公子在先。” 人群中有人大喊：“尽管如此，白小公子也不该恼羞成怒毁了莲花池！” 眼神齐刷刷汇集过去，一位端正少年走出，原是师姐同门，名叫孙里。 顿了顿，他又道：“那日唯有你与楚师妹来过松霖湖，而后关闭禁制，外人无法进入，师妹是自家人，自然不会，而你，就说不好了。” 姜璃都不禁惊叹：逻辑清晰思维敏捷，好大一口黑锅！ 第7章 噩梦连 主角总是自带磨难的，《凤鸾》作为升级打怪的古偶言情自然少不了这些经典桥段。 好在最终都会化险为夷。 而且能成为男主脑子想必也是不差的。 人群多了很多质疑的声音，白无厌却十分镇定：“这位仙友言我毁了松霖湖可有证据？难不成就凭你寥寥几句？” “如何不能？证据确凿！你休要再狡辩。”孙里正义凛然道。 说的确实有点牵强，就在众人半信半疑之时，孙里突然爆出另一个证据。 孙里拿出一面水镜，“大家请看，此物便可作证。” 有人惊讶出声，“此乃仙器时幻镜，可随意调取想要时间段发生的事情，只有苍洱峰道闫长老门下的弟子才有。” 摄像头？姜璃跟着抬头往上看。 半空中投影清晰可见，白无厌深夜来到松霖湖与人打斗，而后失败落入湖中，足足半个时辰才出水。 孙里及时出来指认：“君子坦荡荡，白小公子你可知罪？” “仙友为何单单展示这一段，看完整难道不是更好吗？”白无厌依旧从容微笑，意味深长地瞥了眼楚宜的方向。 姜璃都听出来开始出现漏洞，孙里偏偏听不出来：“部分足矣。” 炮灰果然有当工具人的潜质，永远在推动剧情，永远不带脑子。 “是么。”白无厌随口应道，“楚姑娘也是这般认为的？” 这话问的，正中姜璃下怀。 按照原书剧情，只要女主站出来说话，都可以证明男主是清白的。 那日师姐与男主在一起争夺血莲，想必就是投影中未播放出来的部分。 而孙里爱慕女主人尽皆知，自然不会让她趟这趟浑水。 所以关键在师姐，姜璃满意地朝楚宜投去视线，只要出手，她cp就有希望啦！ 师姐人美心善，肯定不会随意冤枉别人。姜璃感觉自己已经听到系统提示系积分增加的声音了。 众人推推搡搡，前方对峙热烈，都在等楚宜的答复，不知谁突然惊叫:“小少主来了！” 道道视线集中在姜璃身上，很快给她让出了一条路，直通中心。 “爹爹、师姐……”姜璃走进，干笑着朝两人打了招呼，转眼向白无厌扯了扯嘴角。 空气中弥漫着大写的尴尬，倒也不必如此受人关注。 只希望对剧情不要有任何影响。 白无厌开口:“这位可是清玄宗小少主，幸识。” 姜璃行了道礼，退至一旁。 这算是第一次正式见过男主，衣着松垮平淡清素，长相却不平凡，容颜俊美，无法容人忽视。 姜尚微微颔首，示意女儿站到他旁边。特地命楚丫头传令让她过来长长见识。 “刚才楚姑娘可是有话要说？”白无厌又转了话锋。 楚宜镇静无比:“无话可说。” 话一出，场内立刻下结论，白无厌就是凶手，姜尚摆摆手，上去几名弟子要将白无厌抓起来。 闻言，姜璃怀疑自己听错，悄悄拉她衣袖，小声道：“师姐你说什么？不是为了我才去……白大哥是被冤枉的。” 她试图将剧情拐回正道，女主救男主一回，自救值定会增加的。 楚宜神色微震，转头看她，露出一副“你居然帮他说话”的神情。 她确实也是这么问的:“阿璃可是要帮他？” 等等！好像哪里不对，姜璃心里咯噔一下，拉她袖子都是小心翼翼的，犹豫道:“我……不知道。” 温热的手覆在姜璃手上，安抚似地抚摸两下，顷刻，姜璃听见她无奈道:“罢了。” 天啊！女主在想什么！她根本捉摸不透啊！ “且慢！”白无厌挣扎的紧要关头，楚宜坦然走出去，朝姜尚行礼:“此案存在诸多疑点，可交由弟子彻查此事。” “就知道楚姑娘最明事理。”白无厌双手被人拷在身后，依然是慵懒随意的姿态。 “宗门大选在即，确实不宜闹出乌龙，姑且委屈白小公子住下，待查明真相还你清白。”姜尚明提暗指，应允了楚宜的意见。 孙里霎时变了脸色，又不想坏了在楚宜心中的形象，躬身道:“宗主严明公正。” 与此同时，姜璃感觉脑中滴一声，系统出现:【恭喜宿主“初见”任务完成，奖励积分20，积分共20。】 姜璃暗喜，做了这么久都任务总算有点收获。 再努力努力，解脱指日可待。 回烟云阁的路上，楚宜忽然问她:“阿璃可是……心悦那白家小公子？” 烟云阁清幽淡雅，师姐好听的声音格外突兀，一双浅褐色瞳眸专注的看向她。 “为何？” “阿璃今日多次袒护那陌生人。” 女主危机意识可以啊！姜璃恍然大悟，立刻笑道:“怎会呢，师姐还不了解我嘛，只喜欢长的好看的，还得是武功比我高强的盖世大英雄！” 楚宜紧张的神情有所舒缓，伸手摸她头，佯装责怪道:“……没心没肺的。” 从路边掐了朵淡蓝色花，凑到楚宜面前摆笑脸:“我就喜欢大英雄。” 当晚，姜璃就做了噩梦。 大英雄没有，恶魔倒是来了。 梦见原书剧情，宗门各处血流成河，黑气腾天，火焰不停灼烧着地上的尸体。 魔族驱赶着魔兽推倒山门，将一众修仙弟子活吞。 目光所及，皆是血腥残暴。 刹那间，一道黑影朝她袭来，死死地掐住她的脖子，用力收紧，气管被压迫，皮肤接触的地方如同千针齐插，万蚁撕咬。 与此同时，一股力量穿破她体内，捏碎她金丹，将灵魂生生撕裂开来。 而后，她感觉自己手筋脚筋都被挑断，灵力悉数消散，脖颈处的掌心还在用力。 这人要将她活活掐死！ 疼！ 好疼！ 她想伸手去抵抗，却发现怎么也动不了，是窒息、痛苦。 死亡原来是这种感觉…… 床边的人陡然愣住，悬在半空的手不知如何动作。 顾临渊低下头去看那人，瘦小的身子微微躬着，小脸紧皱，光滑的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晶莹液体不断从眼角滑落。 居然哭了…… 细白的颈部暴露在他面前，他的手指微蜷了下，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痛苦还在继续，近乎窒息的昏沉之后是无尽的黑暗，又骤然煞白，眼前黑雾消散，那张妖孽容颜显露出来。 脖子下的手冰凉透骨，声音阴冷：“你是最后一个了，欢喜么……” “不是……不是！我不是！”姜璃满口的血水，听见自己语无伦次。 “顾临渊——！” 脆亮的声线在孤静的屋内回响，在少女惊醒的瞬间，墨红光悄然没入眉心。 手中的细腻随之消失，刚被人抓过的手微微发颤。 顾临渊视线挪回，看到了姜池鱼那张白皙娇颜的小脸，不过入她梦里一回，怕成这样。 以后可记得要离远些。 第8章 心里装了小鬼 “楚姑娘果然信守承诺。”男子看向门处走来之人，露出满意神色。 屋内吃喝琳琅满目，香包锦囊不少，当中坐着一宝，傻呵呵的笑。 布施一道简单法术屏蔽视听，楚宜挑了处算干净的桌面放下食盒。 转眸看向屋内之人，言辞冷淡，“白小公子好生快活。” 闻言，白无厌把桌上香包藏了藏，觉得不妥飞快扔到某个不打眼的角落。 香味儿从木檀锦盒里散发出来，白无厌迫不及待的打开，楚宜给他带了不少美味。 嗅着味儿，馋虫被勾了出来，刚要凑近，眼前闪过一道银光。 剑已架在脖子上。“线索呢？” 白无厌往后靠靠，拿两根手指小心翼翼推开，“人总要吃饭的不是，我又不像你们修仙的。” “骗人。”楚宜无情戳破，“那日你连姜宗主都能避开，另劈神识与我传信，绝非凡人。” 松霖湖那时，白无厌密语告诉她将计就计，配合演一出戏。 当时惊叹于他的通灵秘术之高超，未经细致思考答应了他。 白无厌微一挑眉，随意道:“不过我们白家一些小伎俩，你还当真了。” 楚宜看着白无厌的眼神直勾勾瞧着吃食，剑换位横在盘碟前，作势就要将它们悉数打翻。 “可想清楚了？”她温声问。 白无厌慌张起身，附下护住那些美食，这清玄宗两天一青汤，三天一寡水，好不容易谈条件让她带来的下界美味，可不能白白浪费。 “你今日可看见松霖湖里游动的锦鲤了？” 一经提醒，楚宜微顿，趁着空隙，白无厌赶紧大快朵颐。 血莲虽对生长环境挑剔，但水质并不是纯澈见底之水，松霖湖地处峰腰，气候反常多奇相，时而夏雪冬阳。 最关键的是，晚间多薄雾，白日雾更浓。 刚巧那日浓雾笼罩着整个湖面，只依稀可见莲叶枯萎败落却不曾关注到湖水的变化。 “你如何得知？”楚宜脱口而出，忽然想起那日觉得窘迫，转移视线看向别处。 自然是她拉白无厌下水。 “这问我？”白无厌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撂下筷子便要算账。 话还没说，面前扔了一块令牌，从上往下标着二四九。 “三日后大选前试炼，希望与白公子再次合作。”招摇过市才能瓮中捉鳖。 那人神情恹恹，一副“受气等哄”模样，楚宜有了扔道灵符遁地逃走的想法。 他边说边用眼睛瞄着楚宜，声情并茂:“哎呀呀，想我白衍远道而来，多年腿疾难忍……本就寒疾缠身还在冰水里泡了半天，这腿怕是费咯！” “还有何事？”楚宜忽然转身，面色冷漠。 白无厌挂上笑容，好声好气道:“听闻清玄宗卿阳长老妙手回春，楚姑娘可愿为在下去讨点药来？” “等着。” 女子嗓音淡淡，一阵风卷过便消失在了门口。 屋内白无厌嘴角笑容尽收，摩挲着手中令牌。 片刻，随意扔开。 —— 上次任务完成，姜璃稍稍放松了些。 把烟云阁所有人都遣退，到处看看，翻翻书籍，熟悉自己目前所掌握的法术。 法器用的多的凌云鞭，随便挥一下，后山树木倒了大片。 莽撞了…… 技能值拉满。 她是土狗，没见过这么牛的场面。 如原书所写，姜池鱼内在灵力微弱，为不被外人察觉，左手始终佩戴着银纹灵镯，吸纳外界灵气。 这对本来是凡人的她来说，已经足够了，再修炼修炼应该就可以学师姐一样御剑飞行。 今日阳光甚好，姜璃正要踩着符灵去水上玩一玩，却收到系统的消息。 【支线任务发布:引导反派参加大选试炼】 “又是反派？”姜璃疑惑，“你不撮合男女主老盯着别人干什么？” 系统:【宿主无权过问。】 大选是男主的展示台，拉反派过去单纯为了衬托。 明明都是奋斗的小白白，男主却一鸣惊人获得女主的青睐，反派却只能遭众人嫌恶唾弃。 还要被她这样的上帝视角的外来人破坏桃花。 太不公平了！ 噩梦那日，感觉太过逼真，她后怕了许久。 顾临渊定是将她当做绊脚石，恨之入骨，如今又要搞破坏，想必之后结局也是可以猜到。 那黑心汤圆闷着坏，喜欢女主天轰地裂，偏执又疯狂，她哪里挡得住。 姜璃愤愤不平，却还是把灵囊里装满药，精神满满去找反派。 任务还是要做的，谁让她也是被命运捉弄的人。 本次选拔由舍由峰主办，试炼报名只需领个号牌子，待开始那日拿着令牌参赛即可。 报名不用本人，避免麻烦，姜璃换了张脸去，轻松给顾临渊拿了个号。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斩后奏。 去结海楼后山的时候，房子里空荡荡的，没瞧见顾临渊。 难道去吃饭了？ 结海楼是所有外门弟子的住处，还有很多非宗门弟子，包吃包住。 书里顾临渊最开始就是被管事招来打杂的，分配到结海楼，因性格古怪又被人扔到了后山。 说是楼，其实还有几条街围着，姜璃在街上寻人，无头无脑，天都黑了还没寻着。 “系统，他去哪了？”姜璃锤了锤酸软的腿问。 虽然知道系统肯定装死，她也就是实在找不着人随口一问。 没想到它真的回答:【在你身旁。】 还不如不回。 结海楼夜间行动有规矩，戌时不可出门夜行。 这时候黑幽的街道连个鬼都没有，哪里有人。 越想越觉得邪风阵阵，两边树木让风闹的不轻，沙沙作响，衬托的周遭静悄悄的。 姜璃脚步微顿，心里直发怵:“我……没看见啊。” 忽的迎面出现些黑影，不止一个，一群。还没等看清是谁，就被人一把拉进了个狭窄空间。 她走的后街，两旁房子排列整齐中间留有一步宽的缝隙，容纳两人有些困难。 身前是坚硬的胸膛，姜璃呼吸急促，心快要跳到了嗓子眼儿，一只冷白的手捂住了她的嘴，另一只禁锢着她的身子。 血腥味冲进她的鼻腔。 姜璃不适地动了动，借灵镯微弱的光看清了面前人的脸。 “先别动。”顾临渊嗓音低沉冰冷，换手拢住她的腰，往里挪了挪。 缝隙外吵吵嚷嚷，那群人赶了过来。 气息不稳得厉害，姜璃默默藏起发光的镯子，闭眼，平静自己像装了小鬼一样活蹦乱跳的心。 真要命…… 第9章 被围困 “今日定要寻出那野小子！” “他受伤了，一定跑不远！” “看我找到不打废他，还敢跑！？扔到后山居然还活的好好的。” “刚还在这，今日一定找到，都给我仔细着点儿。” “结海楼禁止夜行，我们要不……日后在找他麻烦吧。”一行中有个小小的声音。 说话那人很快挨打。 “放屁！老子就是规矩。”男人说着忒了口唾沫，咒骂道：“那野人不就靠张脸攀上小少主，骗了那么多好东西，我这是为少主排忧解难。” 距离不远，粗鄙的话语落入两人耳中，姜璃全然错愕。 抬眼看向面前人，黑暗中顾临渊的脸色煞白，流畅的下颌线冰冷无情，容颜昳丽。 不想她暗戳戳的帮助给顾临渊带来了这么多麻烦。 名不正言不顺，确实只能偷摸的，说起来有点心酸。 还没起到半点作用。 血腥味越发浓郁，不知是靠的近，还是顾临渊的伤口不停在流血。 他将来可是杀天杀地的九荒霸主魔尊，如今却只能任人宰割。 看来帮助反派成长很有必要。 趁脚步声走远些，姜璃张了张嘴想说话。 她心里像塞了块棉花，堵得慌：“他们时常寻你麻烦，因为我的身份，是么？” 沉默许久，顾临渊没有说话，只用审视的目光看向她。 忽然想起来还没有正式介绍过自己，姜璃正对上他的目光，诚恳道：“我就是姜池鱼。” 想象当中顾临渊震惊的场面没有出现，而是极为淡定地嗯一声。 末了，抛下两个字：“不是。”算是回答她前面的问题，说着松开护住姜璃的手。 他当然知道，脸上拙劣的易容术。 从始至终眼皮都是半抬，傲慢无礼又冷漠。 惜字如金可不是好习惯，你以为这样很酷吗？姜璃在心中暗暗吐槽。 外面没了动静，顾临渊往后退了退，想出去。手臂被人拉住时，黑曜石般的眸子骤然一缩。 “外面很危险，我带你走。” 那些人刚才气势汹汹要替天行道，说不定正在某个地方蹲着顾临渊。 顾临渊停下脚步，看着眼前这张陌生的脸，心中满是不解。 前日刚学的传送阵符，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姜璃心里美滋滋，飞快拿出灵符，可以在反派面前装大佬的感觉真好。 月色朦胧，黑影昏暗，灵符化为灰烬之际，空间运转，两人消失在了原地。 再睁眼是一地雪白，姜璃揉着撞疼的额头龇牙咧嘴，发现顾临渊就完好无损的站在她身后。 灵符阵脚定错了位置，但同样是传送，为何只她撞在树上。 受外界攻击，梨树又铺下一层厚厚的雪，踩上去绵软脆响，还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没招呼，顾临渊已转身离去，脚步缓慢，背影孤寂，姜璃这才看清他手臂有长长一条刀痕，泅湿了大片青墨色衣衫。 “顾临渊！” 身后的人叫住他，两三步到他面前，小心抓住他手臂用帕子捂住，“你受伤了……流好多血。” 她一时着急的动作，系统居然没报ooc，难道是换了脸的缘故？ 连手掌都是鲜红，顾临渊眼眸低垂，任由面前人动作。 是流了很多血，不过不全是他的。 凉风习习，伤口处掌心暖热，顾临渊伸手捂住迅速往后退了两步，“男女有别，小少主当自重。” 男女有别个头！姜璃恨不得拿锤子敲他榆木脑袋。 人设重要，她还是乖乖退到一边，从灵囊中取出药递给他。 他迟疑了一下，“为何赠药？” 反派好像不太聪明……姜璃装模做样，“谢你多次出手相助。” “不必。”顾临渊冷言拒绝，说完便要转身进门。 顾临渊手捂着伤口，不便关门，姜璃趁着这个空隙闪进屋内，想找个地方把药扔下。 屋内空荡，并无多的家具，一眼瞧见桌子上摆放着两只小药瓶，瓷瓶脖颈出缠绕着一根淡蓝色的细丝带。 女主的习惯。 顾临渊见过女主了！？原书确实有段女主路过救下被人欺负的反派，但不是被她拦了吗。 今日见顾临渊确实面色好些，想必除了新伤，旧伤应该好的差不多了。 姜璃愣在原地，忽然有些累了，送了半个月的药，不抵女主一次。 有些固定剧情是改不了的，她拼死拼活都没用。 “小少主这是作何？”顾临渊嗓音愈加冰冷，语调彰显着不快。 顾临渊生性孤僻，最不喜旁人靠近，如今她擅闯进来，没把她扔出去已是极限。 “抱歉。”姜璃面对着他，有些低落，抬头见鲜红煞是刺眼，心叹口气，把药装进她自己做的灵囊。 其实就是巴掌大小的小布包，绣的花纹歪七扭八，附了咒可以装点小东西。 反正丑的要死，送出去也不亏。 “此物不起眼，旁人不易察觉，伤口要及时处理。” 顾临渊没有接，也没有说话。 姜璃把灵囊放在桌上，忽然想起支线任务，温言道: “那日见你有胆有识，可愿拜入我清玄宗门下，待成为内门弟子，无人敢再欺负你。” 她顿了顿，卖力劝阻，“日后勤加修行，定会有所建树。” 系统:【厌恶值301】 脑中忽然报数，姜璃眼皮一跳，匆忙改口:“自然你想要的也都会得到。” 系统:【厌恶值300】 想要女主咋办！？姜璃舌头打结，赶忙补充:“大部分。” 面前女子说得神采奕奕，桃花眼里满是光辉，潋滟无比。 他心中却是一片荒凉，前世拜入青玄宗门下就是悲惨的开始，本是并列第一，那天道之子可以成为内门弟子，他却遭人诬陷，驱赶在门外。 哪怕最后清白自证，也没有长老肯要他，被当做破烂踢来踢去。 顾临渊冷哼一声，眸底黑雾浓聚。 想要的？登临魔界至尊宝座他已经有了，思来想去，撕烂仙门这些丑陋的嘴脸才是他想要的。 良久，就在姜璃认为还需周旋一番的时候，他居然嗯了一声。 系统:【支线任务完成，奖励积分10，目前共有积分30。】 屋外黑天挂着几颗星星，银光铺撒一地，打眼瞧见顾临渊院子里的梨花，姜璃轻吸口气，很喜欢这个味道。 正要捏道灵符开传送阵下山，听见山路下有声响。 几个凶悍男子拿着棍赶上来，满口脏话。 少女警铃大作，往身后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藏身在路旁的草丛里。 第10章 反击 这反派怎么天天招人烦。 姜璃看清来人，又是上次那个外门弟子黄忠，柿子专挑软的捏，炮灰真会来事。 天昏地暗，月黑风高，确实适合搞小动作。 只见少女桃花眼含着笑意，从腰间拿出几颗圆球，黄豆大小，昨日刚做的泪弹，正好拿来练手。 脚步凌乱，青石板踩的咯噔响，即将抵达顾临渊的院子。 屋外有动静，顾临渊早就发现，化了原身，放出神识。 看着一众粗莽匹夫，男子漆黑瞳眸如染墨一般，暗的可怕。 身后掌心骤然蓄满魔息，强大力量化作黑色火焰跳跃。 既然这么想死，那就满足他们。 正要发作，一旁草丛闹出细微动静，男子微顿，黑眸微微闪动。 还没走？ 姜璃把握着时间，暗中数着青石板台阶步数。 三、二、一！ 一把泪弹撒出去，敲得青石板发出响亮的声音，碰撞刹那间，炸出浓厚的白色烟雾，笼罩着他们。 “咳咳！……好疼！这是什么妖术！” “啊啊！”人群爆发骚乱，痛呼不断。 姜璃躲在一旁不敢看，听声音判断效果还不错。 悬空的那道神识陡然愣住，倏地，嘴角轻勾。 白色烟雾散发，朝少女那个方向弥漫，他鬼使神差施了道法术，让烟雾聚集只困住那些蝼蚁。 片刻，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一群人哭着喊着，连滚带爬跑下山去。 后山空荡，哭喊声惊飞了夜间休憩的林鸟，重新又恢复了宁静。 姜璃忍不住捂住嘴。 太…… 太刺激了！ 她好厉害啊！ 果然学习使人进步。 悬在空中那道神识，冷淡的眸子垂下看她，手中布袋纹路粗糙，男子忽的勾出一副慵懒恣意的笑。 薄唇轻启，嘴里似要把那几个字碾碎。 “姜、池、鱼……” —— 距仙宗三千里之外便是魔域边缘。 与仙雾缭绕的不同，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味，浓厚的黑雾笼罩，里面咕哝着雷声，继而风呼啸而下拽下零星几点雨水，转瞬倾盆暴雨。 四面皆是断崖，裂缝累累，没一处好地方，偏还生着穿破云天的大树，叶大而厚如伞状。 高树错落纷杂，是许多妖兽的栖息地。 雨珠砸在上面发出“刷刷嘭嘭”的响声，似是要将血水冲刷干净。 于黑天里，遮掩杀戮之行。 魔域边界，漂浮着一个巨大的月白色螺旋棱形阵法，幽幽散发着光芒。 突如其来的暴雨，导致密林泥土黏腻，扰了众人兴致，但丝毫没有让他们放弃攻击。 密林深处。 一狮身麒麟纹母兽目眦欲裂，浑身划痕深见白骨，血水混着雨水汩汩流出。 其四足被金丝线牵住深入皮肉，它丝毫不在意，张开血口朝着对面那群执剑人，嘴里发出凄惨的嚎叫。 凶恶异常，可声量渐低，已然是强弩之末，大势所去。 周围身穿褐黄色衣衫的众人脸上露出贪婪的笑意，甚至冒雨发出更强攻势。 马上就要取到万年妖丹！登顶修仙界！ 一人拉紧金线，那头妖兽差点趔趄： “师兄！这头睢?(xin)可是万年妖兽，其威力也不过如此嘛！” “凶是凶了点，不过还是不够狠，掉进陷阱也不知道跑。” 话落，周遭响起爽朗的笑声。 半个时辰之前。 他们埋伏在此处，想着猎个小魔物即可，谁知巨兽睢?自己撞上来，明知前头法阵密布，还是闯了进来。 真傻。 可喜坏了众人，要知道睢?难遇，其内丹威力十足，万年的更甚，随便一点可免修炼千年的苦。 某些秘闻里记载，妖魔的内丹作用奇效可涨修为，虽不得验证，但总有人前仆后继的去尝试。 “大家加把劲，它快撑不住了！” 火球朝他这个方向喷来，但由于气力不足，只砸到他跟前地面，毫无杀伤力。 众人警惕，灌输更强大的灵力，呈金钟罩压下，妖兽轰然倒地，周身血迹斑斑。 鲜血迸出，赤红刺眼，但这些只会让他们更兴奋，眸中浓聚杀意。 蓦地，空中传来一道尖锐的嘶叫声，与面前这头睢?叫声不一样，里面夹杂着灭世声威，但尚且稚嫩。 黄衣男子一看，漫天血雨里凭空蹦出个缩小版的睢?，正恶狠狠地朝向众人。 转而在倒地苟延残喘的母兽身旁呜咽呜咽的嗷叫，来回跳动试图逗它开心，脚底却溅起鲜红的血水，将它通身黑毛染成暗红色。 它不管不顾，小爪子搭在母亲一足上，露出尖牙去磨咬牵制的金线，却被弹开出一丈之外。 身子撞在碎石上，擦出道道伤痕，沾上血泥水刺痛无比，它艰难的爬起来靠近。 “呜嗯呜……” “嗷呜～” 眸底映照着小兽伤心欲绝模样，他嘴角忽的勾出一抹嘲讽之意。 母护子而舍生，难怪万年妖兽死守在前面，原是后面还有嗷嗷待哺的小怪物。 养虎为患的事他可不会做。 “给我杀了它。” “总不能让母兽独自死去，奈何桥上会孤单的。” 令下，剑气、丝缕金线悉数朝小兽袭去。 铺天盖地的攻击印在大睢?眸底，它欲提身去挡，却怎么也动不了，而因为剧烈挣扎而撕裂了皮肉。 头顶是黑云天，雷声轰响，暴雨下得更猛烈，风也呼啸起来。 它微微闭眼，似是露出破碎绝望的笑意，身上开始闪现紫金色光芒。 “这是……？” 有人大喊：“大家小心！睢?要自爆了！” “尽快绞杀！” 众人心一紧，妖兽自爆后内丹也会随之消散，那么前面做的所有都会前功尽弃。 骤然一道黑红气焰闪过，为小兽挡下所有伤害，黑气翻涌悉数反弹回去。 好强大的内力！ 周遭立刻响起痛呼声，皆眯眼看向中空。 自黑空撕开一道裂缝，如罗刹踏血而来，周身黑焰熊熊燃烧。 极其霸道的魔气席绕左右，让人心底不寒而栗。 看不清面容，依稀可见白发飘扬。 一道坠入冰窟的声线传来。 “你们可真会玩儿。” 众人抖了抖，头皮发麻，那人声音是含着笑意的，落到心上，偏生如至寒冬。 又听他颇为遗憾的道：“怎么不叫上我？” 话音刚落，手里抓着金线那个男子突然扑进泥坑里，周身凭空燃烧起来。 未等雨水浇灭，便已化作尘烟。 不多时，火焰顺着丝线烧到另外三人身上。 众人吓软腿，纷纷爬起来跪伏哀求： “尊者绕命！” “饶了我吧……求尊者放过我吧！我什么都没做……” 玄衣男子负手而立，颇有兴趣地看向人群中一人，暗含几分期待： “饶你？” “那把他们都杀了罢。” 第11章 心口酸涩 那人掌心在软泥里攥了攥，暗暗蓄力，转头看向其他人。 他们面如蜡黄，“师兄……你不能……” 话语卡在喉头，顺着鲜血消散。 顷刻，空气陷入一片死寂。 “请尊者饶命。”态度十分虔诚。 顾临渊唇角勾起，不带任何感情，“难过么？” “危难时刻独善其身。”男子斟酌道。 他不敢轻举妄动，摸不准面前这尊瘟神脾气，不过魔向来是残虐无道的。 暴虐一时的风雨早已停歇，滴滴嗒嗒的从树叶上坠落，愈发诡异的静。 “可他们与你同生一脉，同承一族。” 男子心里咯噔一下，一滴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滑落，故作哀伤道：“我何尝不是抓心挠肺，痛心疾首。” 一番演绎，可悲可泣，男子自认可以骗得那位共情。 可惜，他不知道顾临渊脾性古怪，向来想到的只有如何让自己身心愉悦。 “那便随他们去吧。” 顾临渊也懒得玩了，甚是无趣，冷白指尖微抬，那活物便停止了挣扎。 重活一世又怎样呢，这些人还是这般，为了多喘口气便可以谎话连篇。 谎话说的也不好听。 如今连杀人都不能勾起他心底半分波澜。 “嗷呜……嗷呜呜～” 原来那只母兽已经死了，妖丹浮在半空，旁边小兽呜咽嗷叫，挥弄着爪子试图去挽留点点碎掉的星光，却怎么也抓不住。 最后悉数消散了。 看着小兽暴走近乎疯狂的模样，他眸色平淡，将封印重新撕开一道口子，未做言语提步离开。 本来也是来魔域办点事，不是出于好心帮忙，只是喜欢凑热闹。 当然没兴趣关心谁死没死。 几乎是同步，一群白衣弟子追到了此处，四周查看一番，弟子向为首那个女子汇报并无危险。 “不对，有人来过了，速速加固封印。”她神识感受到空气中浓浓的血腥。 后方有人检查，果然发现封印有所破露。 之前说话那弟子迟疑一下，看向面前漂亮女子的目光满是钦佩：“是。” 不愧是道闫长老亲传弟子，天才美人楚宜。 魔修险恶，可得尽心提防。 回到仙门之前，顾临渊及时换回少年身，敛下魔气。 身后仙峰结界忽的被什么东西碰撞一下，发出响声。 他不禁皱眉扭头看，刚才那个小睢?，浑身是伤，却要硬撞那道结界，黑白杂毛烫的焦黄。 疼的眼泪花打转，龇牙咧嘴的，碰见他视线，又立刻收敛。 一脸试探，默默把自己爪子收了回去。 “……” 过了几日，宗门各处都在筹备新弟子试炼，舍由峰来了许多新人。 结海楼后山与别峰的不同，属于无人看管的仙山，天材地宝不少。 有人好奇，最后都因地域诡异而放弃那个想法。 静谧如雾，终年背阳，要比别处冷的多。 后山小院。 粗布玄衣少年坐在矮木桌边，极为淡定的为自己斟茶，对另一边放着的礼品视而不见。 举止优雅，仿佛是个矜贵的小少爷。 可惜不是，不过砍柴的苦力罢了，身份卑微，无源无根，命贱得很。 旁边站着的几位背脊骨发凉，挺直了些才开口，“之前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还顾公子多多担待，既是同门，该当互帮互助才是。” 小屋内烛光昏暗，只有一个小凳，自然没有他们坐的地方。 上次见识过顾临渊的厉害，猜他定是得了何方秘术，要是他们学了，必定也能成为人上人。 挑了几样峰内赏的陈年礼品拿来送给他，想必就算是灵力消散变味的果子酒他也不会嫌弃。 毕竟顾临渊从小长于深山，没见过世面。 可来了才发现这人脸臭真不是吹的，从始至终没给过他们好脸色。 “没有你们想要的。”少年嗓音淡淡道。 他起身，准备借着月光去院里劈柴。 闻言，他们不乐意了，不过一个樵夫，装腔作势给谁看！ 望着少年坚挺的背影，嘴里的啊脏之词就要吐出来，谁知他忽的顿住，吓得众人往后闪退差点摔倒。 “对了，走的时候把不干净的东西带走。” 几个白衣男子个个面露苦色，像下雨天踩了狗屎那般难看，拔了腰间配剑便要去给顾临渊教训。 谁知刚跨出门，脚一扭脸便砸在了地上，刚爬起身上又压了其他人。 最后五个人叠罗汉一样瘫在院里，脑袋正好靠着柴垛边，抬眼看，那人正挥了斧子。 斧头在月色下乍现寒光，狠狠闪进几人眸底，而拿斧头的人眉峰凌厉，恍惚间竟瞧见他嘴角挂着抹笑。 “啪！”圆木桩被劈成两半，众人匆匆推搡着滚开，连白衣上沾的泥土也顾不上拍，飞也似得逃了。 那疯子怕是真的想剁了他们。 小院重新恢复宁静，只有徐徐的劈柴声，闲适淡然。 不久劈好的柴有了小半人高，摆放也如同列兵一般极其规范。 忽的少年手一颤，斧子砍歪半寸，柴都坏了规矩。 他眉心微皱，很不喜事物脱控的感觉。 方才心底闪过的微妙情感，好像有只无形的手撕开他胸膛，伸进去捏着他心脏，抑制他的呼吸。 是谁……给他下了傀术么？ 顾临渊失神地抬手放在胸膛位置，方才一闪而过的感觉再次出现，比前面要汹涌，更强烈。 心口酸涩，无比难受却又无比兴奋，似是要牵动神经落下泪来。 他闭眼，黑眸凝聚起杀意。 这分明，不是他的情感。 掌心反手捏了道诀，神识确定了危险来源，突然瞥见手腕处不停闪动的黑红色魂契。 睢?？ 他倒是忘了，那日与它缔结了契约，睢?是他的魂兽，两者是可以互通情感的。 它隐藏了魔气就扔到了后山让它自生自灭，几日都没事，今日倒怪得很。 “天哪你好可爱呀！” “姐姐亲亲～木啊！” 小屋与院墙的夹道里，淡青衣少女坐在石板上，手里抱着通身雪白的睢?，小脸不停往它怀里蹭。 嘴里还念念有词，像吸人阳气的女妖精。 顾临渊：“……” 那日顾临渊答应的太轻松，姜璃总觉得自己坑蒙拐骗，良心难安，悄悄跑过来看看他伤势。 刚巧屋内有别人，她便藏了起来，谁知密林深处跑出只灰毛小兽，狮头虎面四足，三岁猫那样大小。 正躲在角落抱着爪子舔舐，身上的毛毛蓬松细软。 小小的一团，看着就很好摸！ 手心在裙角攥了攥，还是没忍住，上前一把抱起。 第12章 难道要抱一下 小兽挺凶，刚开始对她龇牙咧嘴的，不过作为资深铲屎官，没有她撸不到的猫！ 几招撸猫大法下来，这小兽被治的服服帖帖。 手指软绵绵的，这仙人身上还甜滋滋的，小睢?忽然迷迷糊糊的收起尖爪，望着她极为宠溺的眼神，发出了舒服的哼哼声。 她的怀抱好温暖啊…… 后山的妖怪们只会欺负它，埋进土里或是扔下深渊，树藤老妖总是缠起它腰甩的老高，山里的人也不友好，总叫它怪物。 后面它变强了，占了山头，主人说只要吃肉的时候不被人看见，吃人都没关系。 幸好它有每日去寒潭泡澡的习惯，毕竟主人也不喜欢脏兮兮的魂兽。 可主人从来都是冷冰冰的。 想着想着眼眶都酸酸的，小睢?主动抬脑袋凑近，立刻收获了香香的蹭蹭。 姜璃觉得奇怪，这小怪兽怎么摸着摸着还“掉色”。 之前还是灰黑色，怀里滚了几下竟变得通身雪白。 “哇！你有名字嘛？叫汤圆好不好？” 一会黑一会白的。 “汤圆！” 小怪兽配合地嗷呜一声。 更萌更可爱了怎么办，她好想直接抱回去。 睢?，上古妖兽，常年生于魔界，练就妖魔混体，妖力强大，通晓天意，与人结契，可助力修进。 毛色表露情绪，怒时深黑如墨，愉时通体雪白。 性情并不多变，几乎没有人见过它白色的样子。 骨节突出的腕骨上，魂契幽幽散发着光芒，胸中那股不可名状的情感波涛汹涌。 到底是什么呢？ 看它模样如登仙乐，该是十分欢喜的。 他活了两辈子，杀了大半个修仙界的人，把所有想做的事都做了，也很欢喜。 为何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难道要抱一下？ 青衫少女抱着雪白睢?，银光铺撒在发间，如神明坠落，抱着它的时候连眼尾都染上了笑意，尽显春色。 唇瓣粉嘟嘟的轻亲它脸，光洁额头与它相触，白皙细长的指尖轻揉它耳尖，他心跟着一颤。 仿佛…… 心中升腾起的是无尽的渴望和快要抑制不住的靠近，每一处都在叫嚣，再靠近一点。 想法一出，立刻被掐灭，少年黑眸微敛，捏紧掌心压下不该有的心思，消失在原地。 换个魂兽算了。 废物。 —— 宗门大选至关紧要，参加比赛得先经历试炼、研习、闯关，最后才是剩下的人比试。 排名靠前者，可由各峰长老挑选为弟子，亲传或者是外门。 大清早，舍由峰聚满了人，统一身着青白素服，凭令牌排队等候。 场内热闹非凡，参赛者各自挑了顺眼的人拉谈寒暄几句。 午时一刻，正式开始。 “兄台，如何也走了修仙这条路？”一斯文书生模样的人对面前人道。 对面两人样貌相似，一爱笑一冷酷，是对孪生兄弟。 爱笑那人朗声道:“修仙那劳什子倒没想过，只听说这清玄宗有出打杂的地界，可管饱饭。” 另位冷面白他一眼，没打算开口。 书生干笑两下，不知如何接话。 “我兄弟二人自远方赶来，家里闹了饥荒差点饿死。”笑脸抢过话头，观书生脸色不对，着急道:“可是这清玄宗不收出力的？” 旁边一黑胡子壮汉插嘴:“你这青年，怎的如此没有志气！既来修仙，寻求法力无边，高强武功才是正道。” 那笑脸被唬住，黄皮也给羞红。 忽然远处破空传来一道笑声，几人闻声看去，迎面走来一位身姿挺拔的少年。 那人开口道:“仙途曲折，吃饱喝足也是一大乐趣，凡生只来一趟，为何要亏待自己？” 书生先礼貌问候，“这位兄台气宇不凡，不知出自何方贵门？” “非贵，白家，白无厌。”男子慵懒回礼。 书生回:“易家，易礼。” 黑胡子上下探究，冷眼道:“那你为何来此？” “方才已言，心之所悦。” 语气狂妄的不行，把修仙出生入死当做玩乐，实乃怪人。 黑胡子嗤笑一声，“试炼虽不比大选，却也是与低阶妖兽搏命。”说着上下打量书生和那小白脸，恐吓道:“可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 闻言，易礼成功脸色吓得惨白，那兄弟二人更甚，唯有白无厌面色平静，摇着身前玉扇，不慌不忙。 “日后还请这位黑大哥多多关照。”易礼发抖凑到黑胡子面前，想与之交好。 “什么黑大哥，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启天府，周黒涯。” 原是朝廷当差的。 书生羞愧难当，忙追喊了好几声“周大哥”，白无厌跟着打趣。 好在那黑胡子也是个性情耿直的，并未责怪。 正聊着，身后阴阳怪气的嘲讽实在无法忽略，齐投去视线。 “哟！你这野人也来参加试炼？还妄想着修仙啊。” “瞧他那样子，小白脸瘦骨如柴，说不定开场就会被妖兽嚼烂。” “哈哈……” 身侧哄笑不断，背靠树干的男子置若罔闻，抱着根木棍闭眼休息。 “他居然敢不听大哥的话？”一歪脸青年叫嚣。 一扇风点火，就更气了，作势便要挥下棒子。 “且慢！” 木棍被一股力量碰开，笑意盈盈的说话声传来，“都即将是同门，以和为贵嘛。” 白无厌最爱管闲事，侧身拦到树下男子面前，笑呵呵劝架。 又来个小白脸，正好一起。 黄忠正在气头上，没管是谁，挥着棒子朝他打去，“叫你多管闲事！” 站在原地的男子眉梢微挑，反手扇子巧劲敲在黄忠手腕处，脚一勾，人狠狠地匍匐在地。 佯装关心道:“哎呀，怎么这般不小心。” 其他几个小弟受惊愣了好一阵，才拉起满面泥灰的黄忠，腿抖如筛，逃了。 周遭顿时响起轰鸣的掌声。 太吵，树下男子剑眉微皱，不适地抬眸，少年瞳眸漆黑，如一汪深潭，寒气凌人。 “不用谢。”白无厌自信的扬起下巴，“举手之劳而已。” 冷面少年拍拍身上的灰，提着棍子去往别处，并不搭理。 书生和黑胡子对视一眼，笑得直不起腰。 昨天晚上沉迷于研究灵符传送的姜璃，起晚了！ 慌忙开了符，还是传错地方，紧赶慢赶总算到了舍由峰，早知道还不如她自己爬上来。 谁知刚来气儿还没喘顺，就看见男主围着反派转。 救命！ 这是什么修罗场。 姜璃扒开三人，挡在顾临渊前面，笑礼赔罪道:“这是我远房表弟，从小就不爱说话，公子莫要见怪。” 一开口几个人都愣住了，白无厌最先疑惑，扇子也没摇了，打量着面前突然冒出来的姑娘，“你……” 第13章 试炼(一) “我叫江璃。” “姜？姑娘可是这清玄宗一脉？” 姜璃惊恐，“非也，三水成江的江。” 易礼恍然大悟状，“原是如此。” 女主不在，姜璃不想在男主面前晃悠，转身对冷脸的顾临渊说，“阿弟，我们去那边吧。” 被叫的那位，脸色黑如锅底。 完，演戏之前忘记跟人串剧本了。 眼前少年神色冷淡，一脸陌生的看向她，姜璃心里着急，背对着白无厌一干人挤眉弄眼。 “咱们走吧。”姜璃又耐着性子说了一遍。 黑曜石般的眸子平静无波，打量着突然出现的人，又是用了易容术的那张脸。 扫见腰间那个绣工拙劣的灵囊，少年下意识摸了一下袖口，眸光忽闪。 就在姜璃演不下去，快要放弃的时候，反派居然动了！ 谢天谢地！ “江璃?”嗓音冰冷低沉，带着疑惑。 姜璃嗯嗯两下，暗示他:“此次试炼我与你一同前往，姐弟二人定会其利断金。” 白无厌摇着扇子走近，意味深长道:“江姑娘这表弟倒是有趣啊。” 姜璃笑嘻嘻看了他一眼拉起顾林渊便要走，“小时候贪玩撞了脑子，说话不太利索，见谅。” 顾临渊:“……” 蓦然，舍由峰钟声响起，山门大开从内走出一行白衣弟子，看清为首的人，姜璃赶忙躲至反派身后。 师姐！? “试炼即将开始，传送阵会将大家送到试炼地点，请做好准备。” “那要是武功不敌，死在里面怎么办？”一人大喊。 诸多跟风提问。 “请放心里面都是幻境，所有疼痛流血出境之后皆会痊愈，不会有生命危险。” 那人满意退下。 主事的上前强调:“请诸君按令牌上序号排列整齐，稍后进入幻境，三日之后，通关者可继续留于清玄宗学习。” 楚宜扫视一圈，一堆严肃恐惧的脸里面，白无厌最是抢眼，始终是慵懒随意的姿态，偏头不知在看些什么。 顺着视线看过去，一冰块脸身后躲着一人，再细看，竟觉得身形有些熟悉。 怎么那么像…… “走了吗?”姜璃偷瞄着前面问旁边的白无厌。 白无厌扇两下扇子，笑呵呵道:“走了。” 听这话她安心许多，往前一看果然不见楚宜的身影，大胆从顾临渊背后站出来。 “幸好。”姜璃拍拍胸脯。 “幸好何事？” 身后响起熟悉的女声，看见正脸，姜璃差点没吓掉魂。 “阿璃？”姜璃脑中闪过熟悉的声音。 这么快就被认出来，她也太失败了吧。 姜璃匆忙神识对线女主，“师姐求求。” “?” “太无聊了，想跟你一起去玩儿。” 楚宜面上不显，神识里尽是无奈:“试炼岂非儿戏。” 姜璃:“师姐～” “罢了，我与你同行。” 姜璃想说不要，怕拒绝后女主不让她去，只好答应。 白无厌比较好奇两个姑娘说了什么，转头就被楚宜瞪了一眼。 最后的结果就是，姜璃不仅要给男女主创造独处的机会，还要应付女主的保护，最重要的是还得不让顾临渊接近女主。 —— 混沌之后，幻境打开，从迷雾中走出，是一片开阔的森林。 植林茂盛，杂草丛生。 书生和黑胡子落在一处，易礼可算放下心。 楚宜本来将自己与师妹捆在一起，睁开眼睛身旁竟站着的是白无厌。 用神识扫荡，才想起幻境禁用法术。 刚要走，却被缠上，“哎！楚姑娘，这传送阵随机分配最有默契的人在一起，你我既落到一处，何必分开行动。” “我是监督者，无需做何。” “不可。”白无厌飞快打断，“这破地方又不能用法术，同行安全些。” 眼看着还是不能打动她，凑近些悄声道:“你不想知道潜入清玄宗搞破坏的人？” 距离过近，连对方气息都能感受到，楚宜冷眼看了下两人之间距离，眸子里流露出不悦。 身旁姑娘突然靠得更近，白无厌条件反射般往后退，紧张道:“干……干什么？男女有别。” 长剑抵在少年面前，银光刺眼，动听的嗓音冰冷无情，“离我远点。” 原来是在反向刺激他。 弄清原因，白无厌重新恢复之前随性散漫的模样，嘴角始终挂着笑，慢悠悠跟在女子后面。 传送之前，姜璃暗自跟系统谈条件。 消耗20积分破了楚宜灵咒，将她与顾临渊分在一处。 想必按照天意，男女主一定会在一起，只需要防着反派。 幻境里不过是一处寻常森林，原书剧情试炼主要是考察心境和野外生存能力。 其实跟修仙没半毛钱关系。 姜璃丝毫不慌，有一步没一步地跟在顾临渊后面。 少年身形消瘦，走在一堆杂草中，衬的更加凄惨，姜璃有些心疼，这纸片人被操控命运，说不能喜欢就不能喜欢。 真可怜。 “顾临渊！你等会我。”姜璃喊住他。 少年脚步未停，却是放慢了步子。 追到人面前，姜璃上下寻找，“试炼三日结束，我们分在一组何不共同找出破境之法？” “嗯。” 黑眸神色未明，无法判断面前这人究竟为何几次三番缠着他。 明明入梦警告过，还偏要靠近。 就算人换了芯子，也不该与他有任何交集。 既然送上门来，搅翻清玄宗就从她下手好了。 “那日赠你的小布袋呢？”姜璃说着拿起自己的，见他疑惑，解释道:“这个可以感应对方的位置。” 同结灵囊袋，是姜璃在烟云阁翻出来的古书上看见的，本来想做一对送给分别送给男女主。 做出来太丑，想想还是绣得好点了再送。 “没有。”顾临渊依旧惜字如金。 看着眼前少女藏不住的失落，眼底光辉尽失。 “那好吧。”姜璃嘟囔。 手里的小布包圆鼓鼓的，上面缝的针线歪七扭八，花不花鸟不鸟的，确实很丑。 也不能怪反派不喜欢。 顾临渊将一只手臂藏在身后，视线放在她身上。 少女神色暗淡，纤长的睫毛低低垂在眼睑上，白净的小脸上并没有多少神采。 姜璃不服气，拍了拍挂好的小布包，“别嫌它丑，只要距离不远，拍两下就可以……” 发出淡蓝色的光。 边说着，姜璃忽然愣住。 天色暗沉，两人之间的淡蓝色光煞是显眼，将两人笼罩在一方小天地里。 与此同时，顾临渊微蹙起眉，明显的感觉到身后袖子里的震动。 “你带了对不对！”少女眼中满是惊喜。 第14章 试炼(二) “楚姑娘，你觉不觉得……有点不对劲。”白无厌打着哈欠问前面的人。 楚宜急着找到姜池鱼，敷衍道:“未曾。” 男子脚步放缓:“你仔细想想。” 楚宜这才发现，眨眼间，旁边人的脸都看不清了。 两人一路无话，寻找幻境当中的出口，虽然没碰着危险，但总透着古怪。 进入幻境不足一个时辰，天越来越黑，到最后森林直接被黑暗笼罩。 密不透光，像一个大黑罩子，紧紧盖住他们，没有边界，不知方向无法行走。 每年试炼标准不一，绕是多次参加，楚宜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只知道不会太难。 “别走了，等天亮。” 剑出鞘，“唰”一声划过空气，短暂的照亮了下，看清障碍物，楚宜准确找到棵大树靠着坐下。 一顿操作亮瞎白无厌，保持了段距离，跟着坐下。 两人闭眼没有安静一刻，耳边突然响起惊雷，然后是大风刮过的呼啸声，呜咽呜咽的，如小儿哭泣。 气氛陡然变得紧绷，楚宜微微捏紧手中的寒一剑，蓄势待发。 两人上空忽然爆发一阵嬉笑声，冷气打在脸上，倏地，楚宜感觉哪里不对。 用剑鞘往身旁一探，直直抵到了硬邦邦的泥土。 白无厌被掳走了！ “寒一！” 黑空突然被银光划破，光亮细窄短暂，她还是看清了那道黑白交织的影子，像大鸟。 手掌往后一转，没有凝聚起任何灵力，楚宜秀眉紧蹙，浅褐色瞳眸盯着那道黑影出神。 他们不会真这么倒霉遇上关璋鸟了吧。 关璋鸟喜阳，夜间阴冷，为了取暖总喜欢捉阳气重的人，吸纳精气保暖。 长剑还在与那团黑影纠缠，那团黑影不知施了何种法术，砸在剑身上呲啦出巨大火花。 像绽放在森林上空的烟花，一道比一道高，很快消失。 越来越高…… 森林有了光源，能看清些，原来对面是一处高耸的石壁，凹凸不平。 “寒一，回来！”楚宜朝着虚空大喊。 寒一剑在主人面前狠狠震动，似是有些不服气要继续去打架。 “冷静。”楚宜知道寒一剑里面住着高阶剑灵，很通人性。 “对面是处悬崖，半腰有一个小石台，你能送我到那儿么？”楚宜顿了顿，补充，“我没有灵力。” 根本无法御剑，楚宜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说了段废话。 寒一剑平铺在地上，震了震，发出砰砰的响声。 楚宜:“？” 震动愈发强烈，如火烧般噼里啪啦。 灵符！ 楚宜翻出一把黄纸，烧一张蓄一分灵力，这些应该够她御剑过去了。 忽的，她深叹口气，往悬崖顶部看了眼，真亏。 反正是在幻境，又不会死，干嘛要救他。 而且师妹还没找到，她如今不知安全与否。 “寒一，回剑鞘里。” —— 醒来的时候，姜璃感觉脑门一痛。 她欲哭无泪，为何每次高空坠下都脑门先着地啊！会破相的！ 周围与片刻前不透光的黑不一样，她稍稍闭了闭眼，再睁开方才看清眼前事物。 她应该在地下，不对，在一个深坑里，四周全是光滑的泥壁。 抬头往上看，只能看见一个小黑圈，外面黑，里面有光。 顾临渊呢！ 刚她一脚踩空，顺手把顾临渊也给拖了下来，姜璃手撑着地面准备起身，按着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低眼往下看，这才发现发光的地方在坑底，与她做的小布袋光的颜色又不同，是深幽蓝色。 “哈哈哈……嘻嘻嘻嘻……” 她忽然听到一道声音，又变成无数道，在空旷的方坑里回荡。 幽蓝色火焰乱窜，带起阴风阵阵，穿骨而过，冰寒无比。 待看清她手按住的东西，姜璃头皮发麻，“蹭”一下蹦起身。 骷髅头半截埋在土里，光滑的头盖骨露出来，俩大窟窿里幽蓝色光跳动两下，像是对她笑，然后疯似地朝她攻来。 还没想好往哪边跑，猛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拦腰勾走，撞上个坚硬的身体。 “顾临渊?” 男子没有说话，鼻息匆匆嗯了一声，松开她。 少年木棍用力砸向前方，那两团幽蓝色火焰竟像玻璃球一样炸开，碎裂。 可怕的是，幽蓝色火焰炸裂之后，上下跳动，又生出更多幽蓝色火焰。 姜璃抽出凌云鞭飞快挥舞两下，结果也是一样的。 而后空气中又响起是银铃般的响声，嘻嘻哈哈的甚是刺耳。团状幽蓝色火焰又聚在一起，幻化出人形。 飘的、走的、爬的，一大堆。 整个画面直接让没见过世面的姜璃惊掉下巴，看得头皮发麻。 不是说……试炼很简单么？ 未化形的乱窜得更快，没有一点规则，武力攻击简直加速它的衍生，她有些招架不住。 幽蓝火焰凑近的时候，疾驰而过，空气中很快弥漫一股血腥味，伴随着浅浅的闷哼声。 “你受伤了！”姜璃背靠着顾临渊，为他挡一面的鬼火。 忽然想起顾临渊还只是个凡人，会挥两下棒子坚持到她醒来已经很不错了。 身后突然一凉，靠着的人倒了。 她脑子嗡嗡作响:怎么办怎么办…… 一团幽蓝色火焰在她面前挑衅似的跳动，姜璃正烦，捏了一道符咒化作火球用力砸过去。 金黄色火球一口吞了幽蓝色火团，“滋啦”一声，黑烟弥漫，化为了灰烬。 用火烧！ 接连砸了一沓火灵符，以顾临渊为中心没有妖魔鬼怪靠近，但没管多久，又重新发起了攻势。 它们从四面八方聚集，喷涌而来，像是要把姜璃吞下。 不行，要想办法出去！ 姜璃朝天坑顶部看，要是有根绳子就好了。 绳子…… “凌云鞭，去！”姜璃学着平日师姐的模样大喊。 鞭头不断伸长，直至飞出坑外圈住了个牢固的东西，她大喜，没想到真的可以。 周围鬼火追的猛烈，姜璃没敢耽搁，拉起顾临渊就往外走，“收！” 上岸之后，姜璃立刻瘫软在地，浑身没点力。 现实里她虽然是个勤勤恳恳的打工人，哪里费过这么大的劲儿。 想起顾临渊刚才受伤晕倒，不知有事没有，姜璃拖着沉重的身躯爬过去看他。 “啊……嗯！” 还没靠近顾临渊身体，一只森冷白骨手突然掐住了她的脖子。 这什么鬼东西！ 她猛的后退了几步，一个踉跄被人按在地上，近乎阻断她的呼吸。 脖颈处的白骨手锋利坚硬，不停的在收紧，幽蓝色火焰陡然在他头上跳跃，笑容甚是阴森。 这牛马带上来的根本不是顾临渊！ 第15章 试炼(三) 【检测到宿主有危险，是否需要帮助。】 脑中出现熟悉的声音，姜璃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帮助帮助！我没了谁给你做任务！” 系统:【脱身技能，需要消耗积分50】 “快……快用啊！” 【宿主积分不够。】 姜璃:“……”那你说个鬼哦。 系统:【可以预支，限期双倍奉还即可。】 “预支！” 幽蓝鬼火化作的人形居然是实体，一张骷髅脸正对着她实在是反胃，极其狰狞。 突然颈部一松，腹部一痛，似是被什么东西贯穿而过，能想到的只有那只鬼爪子。 好疼！姜璃当即憋出泪，伴随着浓郁的喘息，“不是……脱身技能吗？” 系统淡定:【宿主已脱身】 耳边嬉笑声骤然停止，世界恢复了宁静，姜璃睁开眼，又是黑漆漆的森林。 但腹部的痛确实真实存在的。 少女咬牙摸了一下肚子，疼的嗷嗷叫。 猛然想起，她拉上来的是幻体，那顾临渊呢！ 脸边一阵凉意，鲜红滑落滚入泥土，周围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声，像是厉鬼。 阴风呼啸声极其刺耳，似无数恶鬼在吐息，幽兰蓝火焰在上空飞窜，大大小小的人影围着他似欢呼、似嘲笑。 嘲什么？ 少年靠土墙坐着，只觉吵闹，黑曜石般的瞳眸里冷如寒潭，无一丝生气。 身上是无数撕咬的疼痛，他却感觉不到，犹如当年登临尊座，无一点快意。 真没意思。 嘲的应是他被人背叛，或者被抛弃。 掌心忽然聚起一团魔息，黑气霸道，翻腾间，竟使得那些鬼火皆不敢靠近。 不过区区幻境，毁了便是。 如听了鼓励般，黑焰在掌心跳跃，只等号令。 “顾临渊！” 破空出现一道声音，充满慌乱和恐惧，少年呼吸一窒，掌心盛着的黑焰竟觉得有些烫手。 似是觉察到有人进来，周围空气响起更热烈的冷笑声，喧杂无比。 但就是在这恐怖瘆人的嘶喊中，他很清晰的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曾经很讨厌的名字。 “顾临渊你在哪！” “顾临渊……” 像结海楼后山的梨花砸在青石板上，声量微小，却很难忽略。 那道月白人影朝他奔来，少年漆黑如墨的瞳眸一片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将盛了魔息的那只手藏至身后，任凭不远处早已蓄势待发的幽蓝白骨贯身而过， “顾临渊！”见人被击倒，姜璃着急大喊。 一会儿不见，这坑底的情况竟比刚才还要复杂。 幽蓝光亮下，依然可见身后的少年脸色苍白，仔细辨认，露出来的皮肤皆是道道红痕。 多次想要靠近顾临渊都被拦住，幻化出人形的火焰围住她，推推搡搡，戳一下后背，挑一下脸。 接触的地方立刻产生焦灼的痛感，姜璃强忍疼痛，挥鞭出去，尽数打散成火团。 谁知刚碰到顾临渊，那些怪物又朝两人发出猛烈的攻势。 什么鬼，有完没完！ 几轮下来，她有些脱力，身体的每一处都在疼，脚步虚浮，趁清醒回头看了一眼顾临渊。 她扯出一个破碎的笑:“命真苦，连救你的人都这般没用……” 凌云鞭摔在地上，鞭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身子摇摇晃晃，再也无法控制。 几乎是坠地瞬间，身后黑影闪过，稳稳地拦腰接住了少女，俊美的脸上一片冷漠，黑曜石眸子只映照着她。 冷白指尖轻轻一捻，黑气便飞散出去，与四面八方的恶鬼纠缠起来。 蓦地，幽蓝色光亮悉数被黑焰吞噬，时不时发出嚼烂骨头的声音。 白发男子抱紧怀里人悬于半空，墨眸俯视，忽的嘴角勾起一抹笑。 嗓音清冷，极为不屑:“焚。” 刹那间，黑罩破碎，天光大亮，万物平息。 —— 【恭喜宿主支线任务二完成奖励积分30，剩余积分－50】 …… “恭喜二人试炼结束，通过考验。” “江姑娘醒醒，哎，表弟该醒了……你看他俩还睡上了。” 耳边有人说话，姜璃皱眉，咕哝好一阵，缓缓睁开眼睛。 书生和黑胡子凑到面前，乐呵呵的，“终于醒了。” 眼前一片光亮，阳光在头顶散发着光芒，姜璃靠在树下，疑惑道:“这是?” 一锦衣月白衫的中年男子笑着走近，听别人叫他主事，道:“二人成功通过试炼，可领取研习号牌，进入舍由峰学习。” “通过了?”少女惊讶道。 她不是跟顾临渊都倒下了么。 主事道:“是的。” 视线搜寻了下周围，发现顾临渊就在她旁边，这才放心的接过了两个号牌。 她看过去的时候，少年刚好转醒，黑亮的眸子一片纯澈。 虽是虚假幻境，毕竟两人也是同过生死的，姜璃生了几分怜惜，见他也看着她，扬起嘴角道:“给你。” 等人接过，书生才插嘴，“江姑娘也是好的，跟自己表弟分在一组。”转头看看旁边周黒涯，笑道:“幸好我与周大哥也是一组。” 他们站在逆光的方向，姜璃眸子微眯，好奇:“不知这试炼如何算通过，我们其实都输了来着。” “输?”黑胡子有些疑惑，顿了顿，道：“刚才听主事的说，随机两人一组，试炼考察的是互帮互助。” 难道是关键时刻顾临渊救她，她救顾临渊?姜璃明白似的点点头。 易礼在一旁应和，神采奕奕：“我与周大哥进了处森林，饥饿难耐，捕杀了一只野兔，再一同烤了分吃，然后试炼就结束了。” “烤兔子？”姜璃十分震惊，不可置信道：“然后就通过了？” 看着书生语气诚恳，不像撒谎，这么草率的吗！ 他们为何就是出生入死！ “你们不是吗？”书生一脸天真。 幻境里又出来几个人，聚集在一起朗声讨论，嬉笑庆祝。 随口一听，说的竟都是烤鱼、摘果子、烤野鸡…… 凑在一起都可以开席了。 回想起那骷髅头，姜璃整个人都是木的，生无可恋地往顾临渊身边挪，抓住他半角衣袖，这样才稍心安些。 少年身子微微一僵，却是没有动弹。 【恭喜宿主主线任务一完成，奖励积分50，剩余积分0】 主线！ 遭了，忘记关注男女主那边，姜璃猛然起身，投去视线。 看清新出来的两人，大喊：“师……白公子！” 众人皆投去视线，没有注意到身后某个少年，原先纯澈的眸子变得阴戾，冷如寒潭。 第16章 我都听她的 两人一前一后，男的苦瓜脸，女的冰块脸，好死不相往来模样。 这叫任务完成了？姜璃在心里问系统。 系统：【宿主只需完成任务即可】 白无厌是最后一个出来的，主事的在前面总结：“试炼通过者九十八人，其中我门派监督者五人，恭喜大家成功竞级。” 交代完住处、上课研习的地方，主事就遣散了众人。 姜璃想跟反派说声，以后一起学习，谁知还没开口，他就转身离开了，怎么叫也不答应。 生气了？ “江姑娘。” 正要追过去，听见有人叫住她。 闻声看去，楚宜站在峰门口，面色严肃，神识传话给她，“随我过来。” 完了，好陌生的师姐。 姜璃应下跟过去。 试炼几日相处，大家都有了相识的人，三两邀在一起去找住的地方。 很容易瞧见顾临渊落了单。 “表弟怎的一人，你表姐呢？”易礼见他孤独，主动上前来攀话。 少年冷若冰霜，不易亲近，漂亮的凤眸始终半垂。 一个人自顾自说，绕是再热情遭不住，易礼干笑两下，很是佩服江璃跟她表弟的相处方式。 另一边。 楚宜领着姜璃往回走，浑身都在暗示“生气了不好惹”。 姜璃吊在后面，拔了根草掐着玩儿，想了几百字的道歉小作文，每次要开口，都会被蹦出来的弟子打断。 “楚姑娘。” 遇见的第三拨弟子向楚宜打招呼，楚宜温柔的朝他们回礼，然后恢复冰冷。 “师姐……”走到竹林拐角处，姜璃憋不住了，软着嗓子叫她。 前面的人停下脚步，转身对着，也不看她，酸溜溜道：“我以为有人出去野了回，不记得还有个师姐。” 姜璃一喜，见还有机会，立刻黏上去，“怎么会，我就去玩一玩，这不好好回来了嘛。” “你解了我设的牵连符。”楚宜浅褐色眸子里尽是担忧，“试炼是根据参赛者能力随机幻化的题目，伤虽为假，身处其中之时，所受的痛却是真的，你若……” 想起天坑里的场景，确实疼痛难忍。 姜璃皱眉，委屈道：“师姐我错了，下次不会了。” “符咒使用，我并未教你，如何学会的？”楚宜偏头认真问。 当时只顾着做任务，哪里管解什么咒。 姜璃遮掩道：“翻烟云阁里的书照着瞎学的……不可以学么？”后面声音越说越小。 楚宜果然皱了眉，忽而舒展开，摸摸她脸颊：“阿璃很聪明，当然可以学。” 生于仙门之家，家世显赫，却是灵力低微，注定永远无法登峰造极。 女主同情的眼光看着她是怎么回事？ “师姐，我也想去参加弟子大选。” 脸边的手陡然僵住，楚宜视线紧紧盯着她，“为何？我们已拜过师尊。” 当然是靠近男主，找机会撮合你俩。姜璃撇嘴，更加委屈，“我不是。” 原书姜池鱼分明就是道闫长老碍于她爹面子收的旁听生，连真正的拜师礼都没有行过，都是游仙长老带的。 话说的简单，想来这些年受的委屈也不少。 楚宜无奈的看了姜璃一眼，陷入沉思，从小顶着姜姓，确实可以少很多麻烦，却也多了很多压力，她这个外姓都没有逃掉，更别说小少主。 要是让她去历练一番……楚宜深吸口气，又很担心。 “师姐若是担心我，一有时间就来看我，好不好？”姜璃见她神色有些松动，温声劝道。 “好。”楚宜宠溺地刮了下她鼻子，递过一个系着蓝丝带的白瓷瓶，“日后若是不想用少主的身份，大可易容，这药用了，姜叔叔也不一定能瞧出来。” 果然是无底线纵容，她不管要求什么都答应。 还帮着易容？姜璃都快感动哭了，这女主也太好了吧，难怪谁看谁喜欢。 —— 时泽殿。 楚宜进殿的时候，气压极低，宗主、三位长老都在，坐于上方气势恢宏，殿中的弟子说话声音都在颤抖。 她乖巧站至一旁。 姜尚气愤至极，捏断了麒麟椅椅头，“诺大个清玄宗，岂是他魔修肆意撒野的地方。” 三位长老皆是严肃神情，一向喜于劝架的神医李立也没开口。 魔修？楚宜稍有动容，迅速压下心中遐想，置若未闻。 “速去查探，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姜尚一挥手，遣退了汇报那人。 楚宜拜过诸位长老和自己师尊，便被姜尚叫到了一边。 他压了脾气道：“白无厌本就是戴罪之身，你让他参加试炼，为何？” “他并非戴罪，凶手另有其人。”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楚宜直接反驳道。 “那就是还不确定。”姜尚沉声强调，疑惑皱眉：“楚丫头办事向来警慎，这次为何袒护外人？” 楚宜思虑周到，虽是女修，却可以说是宗门里学智最高的弟子，道闫的得意门生，从小跟他女儿一起长大，帮了他不少。 沉默片刻，她也不知道原因，就是直觉。 “江叔叔放心，这一路我都守在他身边，并未发现有任何不良举动。” “罢了。”姜尚叹口气，楚宜脾气从小就倔，连带着他女儿也是，认定的天塌了也不变。“就按你说的做吧。” 楚宜点头乖巧应下。 “对了。”姜尚抬眸看她，“近日怎么没看见阿璃，司师说她几日没有去修习。” 楚宜心里咯噔一下，依旧面不改色道：“师妹她前几日说想吃皇城甜梨糕。” “这孩子，就知道贪玩。”姜尚无奈，“阿璃只听你的话，多提醒她些。” 楚宜应下，心道我全听她的。 时泽殿院墙高立，环境清幽，宗门集会的地方，除了特定汇报的人，这一带都不会有别的弟子。 楚宜望着远山，稍稍放松些，反正不会有人看见。 陡然屋檐上跳下一人，语调温和：“被骂了？” 来人身穿满身口袋的衣服，打扮随意，手里的扇子倒是没忘记摇。 嘴角总挂着笑，楚宜没理，冷眼走开。 “哎！我还没生你的气呢。”白无厌委屈的很，拦到人前面。 声音过大，楚宜紧张地往时泽殿看了眼，抓起白无厌衣袖开了传送阵。 第17章 飞来横醋 两人瞬移到了块空地，楚宜毫不客气地抛开他。 楚宜皱眉：“白公子难道不知道自己身上嫌疑未清么？” “我这不是关心你。”白无厌整理下衣领，解释道。 话音刚落，眼前就闪过一道银光，寒一剑正对着他。 白无厌收了扇子，轻轻抵开剑尖:“息怒息怒，我胡言乱语，楚姑娘勿当真。” 楚宜冷声道:“找我何事。” 试炼那天就不该心软，废了一堆灵符，徒手拼命攀爬悬崖峭壁，谁知这厮竟自己骑了关璋鸟从顶部山洞出来。 关璋鸟脾气古怪，普通人根本无法靠近，他却做到了。 有这个通天的本事，不随性散漫早已结丹登仙。 “初到此地十分陌生，想找楚姑娘要个图册，也好认认路。”白无厌笑的真诚。 楚宜懒得废话，转身往别处去，“弟子修行地址图册，找主事要就行。” “有没有更详细点的？”身后人殷切追问。 少女脚步忽的顿住，眸子里露出危险的探寻，“要那么详细做什么，去你该去的地方就行。” 结海楼地势简单，每处地界都有标志，新弟子不用图册也能知晓。 除非有所图谋。 白无厌见少女注视他的眼神越来越警惕，甚至隐约带着凶意，连忙解释:“楚姑娘别误会，在下只是怕迷路罢了，你看今日不就误入了贵门议事的地方？” “日后成了清玄宗弟子，自会知晓。”楚宜面无表情。 白无厌还想多纠缠，话没说完就被一道声音打断。 “楚师妹。” 迎面走来位白衣青年，身姿款款。与楚宜问过礼，视线转移到她身旁的男子身上。 刻意道:“白小公子为何与我师妹在一起？” “孙师兄。”楚宜上前温声行礼，阻断两人交流。 孙里收回视线，满是欣赏地看着楚宜：“今日没去练功？” 他与楚宜同为道闫长老门下弟子，门徒众多，小辈里最优秀的就是楚宜，从小一起修行，从未缺过一门功课。 今日听别的弟子说她跟新来的弟子在一处，心里很不是滋味。 特来寻，真发现白家那位缠上来。 楚宜道:“今日有事找宗主，还未向师尊告假，劳师兄费心了。” 孙里浅笑道:“你我同门师兄妹，哪里用得着说这些。”眼神时不时投向白无厌，像是在宣告。 白无厌:“？” “师兄事物繁忙，就不多耽搁了。”边说着，楚宜规矩行了礼便要离开。 孙里还想多搭几句话，见她行色匆匆也就只好作罢。 人一走，就看向了摇扇看戏的白无厌，先前脸上的温和消失无踪，冷漠道：“白公子来我门中，还是懂点规矩比较好。” “多谢仙长提醒。”白无厌依旧是慵懒散漫，嘴角勾着笑意道。 不过区区白家破落之后，还真把自己当块材料，孙里轻哼一声，挥袖离去。 —— 当晚，姜璃就收拾东西住进了结海楼女修住的地方。 结海楼是外门弟子的住处，多年来安排给新备选弟子修习的地方。 晋级之后就可以去往别的地方，没过，也就一直待在了这。 弟子房两人一间，男女分开，修习有固定的场所，分卷宗理论学习和为修行基本阶段做准备。 “明日我来找你，一听前去听课，可好？” 姜璃计划，她天天陪着反派，嘘寒问暖，就不信他能有机会遇见女主。 顾临渊放下自己一小包行李，面前就凑来个人，笑得动人，说话温温软软，带点祈求他的意思。 “小少主……” 刚要反驳，一只手忽然捂住他的嘴，掌心温热，还带着浅浅梨花香味。 浅香清淡。 却有些醉人。 少女神色紧张，另只手放置唇边，着急道:“嘘，别在外面这么叫我。” 顾临渊睫羽低垂，愣了半阵。 四处张望，确认没旁人听见，姜璃才松开手。 “你，为何在此？”他身子往后靠了靠。 姜池鱼身份高不可攀，含着金钥匙出生，受尽宠爱，想修仙宗内长老随便挑便是。 姜璃几乎是脱口而出:“当然是凭借自己努力成为内门弟子，修仙学道啊。” 少女说的认真，桃花眼里眸光诚恳，他有些迟疑，顿了顿，不知沉思些什么，忽然变的冷漠，“为何要……与我一起？” 直觉告诉姜璃这个问题要好好回答，看着对面人略显紧张又颇为期待的模样，有些好笑。 “你生的好看。”姜璃忽的凑近，嘴角上扬，盯着他眼睛瞧。 顾临渊猛地抬眸，撞进微微发亮的眸子里，飞快躲开，连身子也转了个方向，背对着她。 十分懊恼似地小声反驳:“肤浅。” 姜璃不解，望着少年背影，这怎么还生气了？她又没有说错。 肤白貌美，脸庞精致，眉宇间还总透着股妖孽的野性，整个一艺术品。 想比男主的正派的相貌，还是他这种更对她胃口。 啧啧，果然当得了魔尊的人就是不一般。 换张脸说话，果然可以随便来，系统都没有警告。 系统:【咳咳，宿主请保持清醒。】 “前面说的不假。”姜璃重新绕到他面前，保持一段距离。 “但我们是同过生死的，相熟一些，况且，不是都对外人说是你的表姐，若现在不在一处，别人会质疑我的身份的。” 当然要盯紧你呀，男女主八字还没一撇呢。 还没等着顾临渊回应，门外就传来洒脱的笑声，推门走进来个青年。 青年眉宇端方，右手执扇，见着他们很是热情。 “不想原来是与江姑娘表弟分在一处，缘分，实在是缘分呐。” 男主出场的那一瞬，姜璃感觉头顶劈了道天雷，把她电成了灰烬。 这任务没法做了！ 她内心爆哭，强颜欢笑道:“白公子也在啊，日后添麻烦了。” 白无厌的出现顾临渊并没有多大反应，简单嗯了下，瞥见某张欢笑的侧脸，沉下脸走出门去。 “客气。”白无厌豪迈道，随后露出疑惑的神情，“江姑娘看着年纪与表弟差不多大，却稳重许多。” 都怪装过了头，姜璃心说。 “家中自小我姐弟俩想以为命，身为长姐，故而……”姜璃面露难色。 “原是如此，抱歉。” 看着男主露出无比同情的眼神，她放下心，“那日多谢白公子解围，我阿弟性子胆怯，不喜言辞，但绝对是个好人。” 原着里顾临渊小时候尽管受尽折磨也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如今十四岁，就刚好那个时期，当然是好人。 同时，窗外某棵被拦腰折断的树又给安了回去。 用绳子绑着，不知道还活不活。 第18章 矫情 舍由峰高耸入云，仙气缭绕，姜璃站在高台深吸一口气，心情舒畅不少。 她在现世每天在钢筋混泥土味里穿梭，实习生那段时间朝八晚六，都快忘记日出日落是什么样子了。 等以后完成任务，找个安静的小镇好好过小日子，人生圆满。 系统:【请宿主及时完成修习任务。】 姜璃:“……”希望到时候没有万恶的系统。 清玄宗惯例修习半年，多在峰下泉铭殿和旁边开辟的几大练功场地。 日日读宗卷，学道法，没想到不知不觉三个月都过去了。 三月一换水，之后留下的多半会成为清玄宗弟子，内门或者外门。 而初步筛选也会让昔日兄友弟恭、一片和睦的修习弟子们变得陌生，欺骗、背叛、残害，等逼他们暴露人性最丑陋一面的时候，又会再次删减一部分人。 原书作者设计目的其实很简单，引人背德，却不让人背德，心之所向必须取之有道。 按照原书剧情，反派倒不会有多大危险，男主倒是惹了不少小麻烦。 每次理论学习不听，却次次魁首，面貌俊美，引得一众女修芳心暗许，追着他跑。 再加上他平日又是肆意张扬的性子，越发惹得男弟子们不快。 姜璃跟着操碎了心，又怕真被哪个女修看了去，时不时传信给女主过来，名为肃正学风。 有女主的地方，女修也不会太放肆。 整天忙活给他们制造机会，最后却都失败了，每回都很巧妙的错过，三个月，积分平静无波。 今日午休，下午修炼时间还没到，姜璃反正也睡不着想着早早去找顾临渊，却落了个空。 难道已经去练功了？ 一路上擦身而过不少弟子，往竹林去，忽的有人大喊： “快去看啊，有人打起来了！” 这种新弟子之间的切磋姜璃并不感兴趣，你摔我打，最后两个人鼻青脸肿有什么好看的。 “是白无厌和顾临渊！” “他们怎么打起来了？” “不知道啊！反正很养眼，不看白不看。”几个女修激动道。 男主和反派？他们打什么？ 今日月一旬，是师姐过来的日子，姜璃匆匆追上去，越想越害怕，不会为了女主打起来的吧！ 一堆人围在一起，吆喝呐喊者有，加油助威者有，拿灵石下注者亦有。 现场吵闹，姜璃搞不清楚情况，扒开人群进去的时候，顾临渊和白无厌已经扭作了一团，面上皆挂了彩。 四周草木断的断，折的折，惨不忍睹。 “别打了！” 姜璃冲进来，吸引了大家目光，嚷嚷着扫兴。 两人打架居然没一个拦的，被司师看见定又要罚。 战况胶着，眼看着白无厌一扇子要挥向对面的人，姜璃想也没想上前挡着，“住手！” 白无厌堪堪收了内力，喘着粗气，险些伤着突然冒出来的姜璃。 姜璃其实慌的一批，但若是真让男主伤了顾临渊，怕是日后恩怨就深了。 据她所知，反派极为记仇。 看着二人，她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顺手牵住身后人的手臂，把他安全地挡在后面。 感觉自己像处理小朋友打架的班主任，一个头两个大。 看见顾临渊脸上的伤，她严肃道：“为何争执？” 白无厌一愣，给她身后的顾临渊递了个眼神，嘴角立即扬起笑意，“江姑娘放心，我们是正常同门间切磋。” 少女视线锋利，漂亮的脸上没有一丝信任。白无厌有些招架不住，疯狂朝顾临渊眨眼，“不信你问他！” 姜璃转头看向顾临渊，他脸上伤口破了皮，正不停往外渗血，下巴还蒙着层灰，脏兮兮的，落败的不像话。 薄唇紧抿，黑曜石眸子里盛满了姜璃担忧的影子，好半天，才吐出个字，“是。” 白无厌松了口气，这木头关键时刻还挺靠谱，“看吧，江姑娘只管放心，我们俩关系好着呢。” 围观人也不想事情闹大，跟着应和：“友好交流……” “是啊。” 周围全是看戏的视线，说出来的话也都是向着白无厌，像是合伙掩盖真相。 不知道为什么，姜璃很讨厌这样的场面，顾临渊不爱说话，真假全凭这些人评判。 可他也会委屈，更会难受。 姜璃收回思绪，朝白无厌行了道礼，冷淡道：“想来是我误会白公子了，不过看你二人皆乏累，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嗯好。”白无厌依旧笑道。 然后众人就看着小姑娘拉着比她高个头的少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白无厌突然觉得擂场的风有些大。 怪冷。 众人齐笑道：“今日必定是白无厌输了！” “输在他没有长姐护着！” 又是一阵哄笑，各自散去。 另一边结海楼后山。 屋内气氛甚是诡异，安静的过分。 明明是他住了很久的房子，如今坐着，却像个客人一样很是拘谨。 顾临渊看着她把一堆药放在桌子上，没有继续动作的意思。 与往日不同，冷淡又疏远， 应该是在生气。 脸上其实就是些小伤，看着挺惨，他本来也没有涂药的打算。 木头杵着不说话，姜璃憋不住开口：“为何与白无厌起争执？” 顾临渊一愣，眼中划过不明神色，平静道：“无事。” 说来奇怪，他怎么就容忍身边这个人靠近三个月呢，好似他们真的是姐弟，是一家人。 今日经人无意提起，有江姑娘的地方就有顾临渊。 他恍然发现，确是如此。 吃饭练功都在一处，旁人都说他是脾气古怪、没有感情的怪物，不知她是如何受得了的。 若是怕自己身份被发现，那演的可真好。 姜璃心叹口气，本来书里反派就是不善言辞，从不向别人诉苦喊痛，有委屈也自己受着。 跟现实的她简直一模一样。 “你不愿说便罢了。”姜璃有些闹心，照例告诉他自己的行踪，“我要离开几日，照顾好自己。” 顾临渊没有回答，也没有抬头看她，好似对个无关紧要的人。 门关上，屋内空气似是都停滞住，落针可闻。 他伸手碰了下脸上的伤口，冷白的指尖划过，刺痛让他心里平静许多。 良久，顾临渊哼笑一声。 上辈子万剑穿身而过都不曾觉得疼，如今倒是矫情了。 第19章 反派拍了拍你 “师姐。” 姜璃换回原主面容赶回烟云阁，楚宜急匆匆把她召回，说是有事。 进门看见楚宜脸色不好，有些惊慌：“师姐，发生了何事？” 楚宜上下打量了一番，确认姜璃没事才开口，“出了些麻烦，你随我来。” 边说边拉起她开了传送阵，空间飞速传递，睁眼到了一处竹林。 竹林四下被封，隐约可见有道玻璃一样的水墙，往内走，几个白衣青年在里面忙活，不停往外搬运东西。 白布盖着，直觉告诉她不是很妙。 姜璃默默往后退两步，靠着楚宜，佯装镇定道：“这是……？” 楚宜握紧了她手，用温柔的嗓音安慰她道：“阿璃别怕。” 怎么能不怕！姜璃随意瞟了眼，医师模样的人掀开白布竟从里面掏出只血迹斑斑的手。 那医者淡定擦了擦手，拿起银针旁若无人的检查。 现代良好公民哪里见过这等场面，腿已经开始抖了。 “这是在舍由峰修习的新弟子，名叫黄忠。”楚宜道。 姜璃惊诧出声，“黄忠？” 不就是天天找顾临渊麻烦的那个人吗？ 平日爱称小霸王，对上阿谀奉承，对下趾高气扬，妥妥的地头蛇。 “你认得他？”楚宜眸带疑惑。 姜璃点点头，解释：“修习的时候见过一两回。”她当然不会说跟他打过架。 楚宜皱了皱眉，缓声道：“此人今早被发现在竹林，魔气所伤。” 魔气！ “师姐是说我们这有魔修？” 清玄宗也不是什么小地方，魔修想来就来？ 姜璃骤然一愣，她差点忘记，小反派还没长大，还有其他反派啊。 楚宜摇了摇头，忽然问：“听闻近日正值新弟子筛选，门内诸多不和，会不会……阿璃可知这黄忠与谁生了嫌隙？” 这要是照实说，怕是又要给顾临渊招麻烦，姜璃假装想了想，诚恳道：“此人平日里就凶煞无比，看他不顺眼的多的是。” 看着面前人一脸担忧的看向自己，姜璃立刻保证道：“放心吧师姐，我不会出什么事的。” 小姑娘长大了，懂事许多，却也有事藏着，如今化作普通身份，在里面该是吃了很多苦头。 楚宜心里酸酸的，“在烟云阁住几日再回去吧，怕江叔叔那边看出端倪。” 姜璃狡辩的理由还没想好，突然听见有人叫她师姐。 “楚姑娘。” 两人闻声看去，竹林秘境打开，进来一个身穿清玄宗弟子服的人。 朝楚宜躬身行了个礼，毕恭毕敬道：“姜宗主让您带小少主同他一起外出，说是储明宗宗主大寿，竹林的事交给孙里大师兄处理。” 楚宜与身侧的人对视一眼，温声回道：“已知晓，费心了。”然后视线落到了身旁眉心微蹙的姜璃身上。 储明宗……姜璃陷入了沉思，原着剧情到这，正好是她和女主都不在宗内，有人设计陷害男主去禁地斩妖兽，然后嫁祸给反派。 等她们俩回来，看着奄奄一息的男主，原主便对反派怀恨在心，更加凌虐欺打他，最后真相大白，也没有给他一个道歉。 女主更是蒙蔽双眼，误会男主。 来了个一箭双雕，惨上加惨。 不行，这次她必须在场拦住他们，姜璃收回思绪，发现女主正等着她的回复，忙卖乖道：“师姐，我可不可以……” 楚宜心软，但没有让步：“不可贪玩，姜叔叔这般安排，定有他的道理。” 语气温婉，却是不容拒绝。 她爹什么心思，姜璃当然知道，其实就是想看储明宗宗主的宝贝——储心传。 一把年纪了，就爱猎奇修真界的珍宝书籍。 “好吧。”姜璃懂事地点点头。 看来得另找机会了。 —— 舍由峰林木茂盛，白无厌在外面砍了好一阵树才慢悠悠回去，尽管心法咒诀早已烂熟于心。 他还是选择最原始的方式，拿剑当刀砍。 只为拖延时间。 能拖则拖，听易礼说，今日瞧见顾临渊进了他俩住处。 毕竟前几日刚惹他不快，加上那厮脸臭得很，白无厌还没想好沟通的方式。 直到天黑他才推门进去，见顾临渊坐在桌前，整理衣物，旁侧放着那别扭的小布包。 那日就是这玩意儿，惹他炸毛。 白无厌凑近些看，本来就很丑嘛，还不让人说了。 肯定是重要之人所赠，不然也不会如此在乎。 “回来了哈。”白无厌厚着脸皮道。 那人没理，抬眸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又低头忙自己的。 见人脸色好些，白无厌关紧了门，别扭道：“那日对不起啊，小东西很是别致，想必对你来说很重要，不该那样说你。” 他也是嘴贱，非要当着顾临渊的面说这小东西丑。 要说肯定也得背着说啊！蠢。 没指望顾临渊回答的他居然破天荒等到了答复。 “无事。”嗓音冰冷不带感情。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白无厌拉话拉的累，也或许是砍树砍累了，安静去另一边静心打坐。 重要之人…… 顾临渊视线不自觉留在那个小布包上面，单线歪歪勾在一起，仔细辨认的话，可以看出来是想绣朵花的。 她说，拍两下就可以知道对方的位置。 白无厌刚闭眼，突然眼前一亮，睁开眼，满屋子的淡蓝色光芒，顺着源头，竟出自顾临渊那里。 从未见过的，他手忙脚乱的藏什么东西。 白无厌伸长脖子，想一探究竟。 莫非是顾临渊悄悄学的新法术？ 淡蓝色光跳动了两下，便熄灭了，距离太远，无法连接到对方。 顾临渊缓缓松了口气，扔它去一边，甚是懊恼刚才鬼使神差的动作。 远处静静注视的白无厌：“？” —— 翌日清晨。 既是出门，宗主的排场自然不会小，依姜尚的性子，必定奢华有内涵 姜尚带着一众弟子，凭空扔了片纸，腾空“嘭”一声，眼前边出现一座两层高的飞船。 镶金镀银的，在阳光照耀反射出五彩的光。 姜土狗再一次被震撼到，原来她还是个富二代。 半日不到，一路飞船开到储明宗，姜尚又换了身工整的衣裳，带着一众弟子进了储明宗。 储明宗四面环水，在一座岛上，这个门派向来不生是非，宗主为人亲和，故而来拜访的宾客很多。 姜璃本来想趁乱偷偷溜回去，谁知道她爹与储明宗宗主关系太好，直接被安排在靠前的位置，受众人瞩目。 第20章 储明宗 晨早用饭，未见着姜璃，书生和黑胡子非得拉上顾临渊一起去练功。 道是：人不同，每个人的情况不同，所持论调各不相同，功法亦千变万化。 故而同门间需要合作交流，还要让彼此感受到关爱，才能得大道。 黑胡子虽然听不懂书生弄墨，却是十分支持。 顾临渊依旧冷面相对，寡着个脸，拒人千里之外，但也没有拒绝与之同行。 练了一上午，去饭堂吃饭，顾临渊不经意扫了眼堂内的人。 往日未曾发现，今日竟觉得饭堂嘈杂吵闹，他顿觉心中郁结，扔下饭盘，又去后山砍了半天树。 夜幕来临，晚霞千里。 外门弟子居所。 “白公子，师长叫你去万缘境历练一番，若是能取得那妖兽内丹，便会向道闫长老推荐，直接收为内门弟子。” 面前传话的人是位十七八岁的青年，面容陌生，眼神飘飘忽忽，更不敢看白无厌的眼睛。 心虚之兆。 白无厌盯着他，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如此轻松？”，顿了顿又道：“只我一人？” “不全是。”弟子支支吾吾道，“本次修习优秀者都可前去。” 他干笑两下，缓解气氛，“想必师兄早已胸有成竹，在此提前恭贺师兄成为内门弟子。” 白无厌道：“可那不是禁地么？” “啊……啊？”弟子舌头打结，又飞快反应过来，从腰间掏出个令牌递过，“师长特地差人送过来的。” 白无厌指尖勾过，放在手心把玩，眸子里戏谑十足。 刚巧见顾临渊进门，弟子犹豫着靠近，尽量让自己忽略他浑身散发冷气，把刚才那番话又同顾临渊说了一遍。 说完便离开了。 屋内两人相视一眼，白无厌忽然开口问：“去吗？” 嘴角笑意浅浅，满是俯览天下的少年傲气。 顾临渊看着他，想起上一世也是如此，被人骗进去，历尽千辛万苦取了妖兽内丹，出来功劳全是面前这位天道之子的，而他背负上擅闯禁地、偷盗令牌、陷害同僚的罪名。 黑色瞳眸暗了暗，掌心不由得攥紧，这一世，那些跳梁小丑都该死。 眼前一幕幕，乱加罪名的正派君子，里面忽然闪出一道熟悉的人影。 那她呢。 顾临渊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说。 若是她也在，他该当如何。 须臾间，他眼底流露出一丝惶恐害怕，而后转瞬消失，换成狠厉。 要是姜璃也在，他定会毫不犹豫地她杀掉。 —— 另一边姜璃坐如针毡，面前摆着各式各样珍馐美酒、灵汤灵药，她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来之前去跟她爹求了好半天，愣是铁了心肠，后面才知道这是剧情的安排，她必须走这流程。 系统：【检测到宿主咒骂111系统的行为，扣除积分5分】 姜璃：“哪里骂，那是对你爱的问候！” 系统：【主线任务二，帮助男主获得万缘境妖丹，并让女主为其疗伤。】 “回不去怎么办？”姜璃在心中回。 系统平淡：【任务完成积分奖励100】 “保证完成任务！” 现在对她来说积分就是钱，拼了命也要挣回来。 当下要紧的就是赶回去拦住顾临渊不让他去禁地，把男主救出来然后让师姐给他疗伤。 但是……怎么样才能提前回去呢。 姜璃着急地四处张望。 寿宴办得很大，原来修仙的人也要搞这些流水席，一波接着一波，姜璃看的眼都花了。 终于，众人簇拥着一位白发青年朝她们这个方向走来，满面春风，气质上乘，应该是储明宗宗主。 原文中对储明宗没有过多的描写，只说其宗主明长风为人洒脱，容颜常驻，记性却不好。 总忘记自己多少岁，不过藏了哪些仙门典籍放在何处倒是记得清楚。 “姜宗主，别来无恙啊。” 近距离侧看了他一眼，姜璃觉得，他应该是心态好。 姜尚回礼，调侃道：“许久未见，你这老东西又开始装模作样了。” 明长风并不气恼，凑近小声打趣道：“老东西，你就是羡慕嫉妒。” 姜尚哼一声，还是接过他递过的酒杯，一饮而尽。 然后两人就开始用神识交流，姜璃偷听了下，无非就是： “上回借你的书看到哪了” “新得了本……” “现在手里这本可是真迹” 诸如此类，她和在场弟子：“……” 都是修仙的，谁还不会个神识交流。 这就是修真界传的两位声名鹤立德高望重的宗主？ 聊了半阵，姜璃终于忍不住上前靠近他老爹，拉了拉他衣袖。 姜尚垂眸看女儿一脸复杂的看着自己，再扫了眼周围人的目光，顿时掩面假咳两声，给还在絮絮叨叨的明长风使了个眼神。 “对了，这位可是贵宗千金？”明长风面露惊喜转移话题，试图挽回形象。 提到女儿，姜尚喜上眉梢，热情介绍，“来，乖女儿见过你明伯伯。” 闻言，对面笑得慈眉善目的明长风脸一变，赶忙纠正：“什么伯伯，我是你明叔叔。” 姜璃真怕两人掐起来，乖巧行礼:“见过明叔叔。” 明长风满意应下，转眼又看见姜尚身侧另一位女子，“这位是？” 姜尚更加自豪道：“这是我家楚丫头。” 楚宜上前行礼，见过。 “啊呀不得了。”明长风仔细打量两个小姑娘，无比惊羡道:“老东西你走运啊，养了两位天才女儿。” 姜尚昂首挺胸，回道:“那是。” 明长风面露遗憾:“可惜今日犬子不在，不然他们年轻人之间还可以多交流交流。” 姜璃心说，可幸好不在。 明长风有一子名叫明千秋，风姿卓绝，温文尔雅，也是书中女主的追求者之一。 论性格，师姐说不定就喜欢那样温柔的。 夜晚，月上林梢。 一道黑影踩着满地银光轻轻推开院门。 宴会结束，明长风安置了清玄宗众弟子在南苑，姜璃下午乱逛盛会的时候，摸清了他们地形。 整个宗相当于置于一座仙岛之上，四面全是结界，没有允许进不来出不去。 好在他们每日会有专人出去采购，只要潜入物资船出了这片海域，便可自由行动。 到时候她爹就算不同意也没用了。 姜璃整了整身上偏大的储明宗弟子服，站在水边看着来往的物资船，甚是满意。 主事的在前头喊: “来，大家排好队，今日盛宴耗费许多，还需购置。” “大家辛苦一下。” 漆黑夜幕下，水面雾蒙蒙的，姜璃扒拉两下头发挡脸，低头混了进去。 第21章 仙船也会沉 物资船并不大，穿上两三米高的储舱，人就靠边排排坐着。 姜璃搞了块褐色布巾，捂住脸缩在角落，争取不那么显眼。 船徐缓缓往外前进，能明显感觉到船下的灵力波，破开层层水花，速度极快。 风冒了眼睛，姜璃不适地抬手揉揉眼睛，忽然手臂被抓住，她心中一惊，不敢动。 手的主人也没说什么，愣了好一阵姜璃才顺着看去，是个白白嫩嫩的少年，也和她一样，蒙住了半张脸，露出双迷离的眼眸。 空气突然停滞，外面是运物资的人在闲聊，角落里就他们俩。 两人对视一秒，姜璃感觉船稍稍荡了下，少年身子一歪，手抓得更紧，有些疼。 “你干嘛。”姜璃小声道，伸手去推。 男人手劲很大，抠也抠不动。 知道姜璃在挣脱，猛地抬眸看她，还是没有松开。 见他眉心紧皱，像是在忍耐何种痛苦，姜璃任他抓着，低声试探道:“你……不会是晕船吧。” 男人点点头，脑袋埋进自己身体，低低地嗯了一声。 就这！？ 姜璃毫不犹豫用力挣脱，默默挪开，还是跟陌生人保持距离的好。 储明宗弟子生在岛上，怎么可能会有晕船的。 水面起了雾，虚无缥缈的，犹如梦境，姜璃眼眶微酸，不停打着哈欠。 迷糊中船头猛地一晃，姜璃不留神身子就歪了出去，狠狠撞在旁边人膝盖上。 “大家小心！船触礁要沉了！” 领头的大喊，然后其他人争相跳船。 刚爬起来坐稳的姜璃：“……？” 什么情况，不是仙船吗！？还带沉的？ 很快船板断裂破洞，大水咕噜咕噜冒进来，眨眼间，大有被湖水吞没的趋势。 看着离岸边不远，姜璃想扔道符咒传送回去，瞥见她刚撞的那人已经顺着船沉下去了。 半点没挣扎。 这家伙…… 水面漆黑不明，透着诡异，少女心一横，掌心攥紧了传送符，跳入水中。 捞了半天，才将人拖到岸边，姜璃现在相信了，这人肯定晕船还怕水。 把他晾在岸边大石头上，姜璃正欲转身离去，凉风一吹，浑身湿透冷得慌。 少年面白如纸，连嘴唇都在发抖，手心还紧紧攥着她一方衣角。 真麻烦。 明千秋睁开眼的时候，是在客栈的床上，抬手撑了下脑袋，发现手心缠绕着白纱。 他起身推开窗户，热闹非凡，小贩吆喝不断，不似修真界那般安静。 明千秋收回视线，盯着掌心出神，嘴角不自觉上扬。 他终于出来了。 —— 天光大亮，时近晌午。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姜璃捏了几道传送符才回了烟云阁，算算时间，男主已经进了万缘境。 火急火燎的差人去找李长老救命，她还得赶紧找到顾临渊，拦住不让他进去。 万缘境位于舍由峰峰顶，一处秘境，里面关着下界收来的为祸人间的妖兽。 最厉害的还属狸凰，通体漆黑，头如鸡头，颌像燕，颈像蛇，胸像鸿，尾像鱼，背后生对大翅，挥动则飓风起。 一道白发黑影立于禁地洞门前，黑眸如墨暗藏锋芒，通身黑气缭绕。 门前一丈远的地方，阵法禁制散发着刺眼的红光，代表有人进了禁地，顾临渊嘴角微勾，捻了捻指尖算着时间。 再过不久，那些正义之士就要来了，脑海中的打打杀杀场面历历在目，耳边尽是辱骂、责怪、污蔑各种声音。 又要重温了。 出神间，黑雾笼罩里，腰间浅浅震动，微弱的淡蓝色光芒破开黑雾闯入少年眼帘。 她来了？ 顾临渊瞳孔骤然一缩，捏紧灵囊放出神识去确认姜池鱼的位置。 就在山下不远，朝这个方向过来，嘴里不停叫着他的名字。 “顾临渊！” 在少女发现他的瞬间，顾临渊恢复了少年模样，正慢悠悠往下走。 看见那个身形消瘦的少年，幸好还没进入禁地，姜璃松了口气。 少年面露疑色，垂眸注视着她，满脸写着“你有事吗？”。 视线过于灼热，姜璃开始胡诌，“那个，想请你帮个忙。” 顾临渊一脸平静，眸光里隐约带着探究。 “这地方危险，我们下去聊可以吗？”姜璃往他身后看了眼，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再不走扣黑锅的就来了啊！ 顾临渊明知故问：“为何？” 危险的地方，为何要来劝他不要去。 姜璃实话实说：“身后是万缘境，凶兽繁多，你不要进去，会有危险。” 她没说被陷害的事。 顾临渊听话地往下走了段距离，眼眸微眯，仿佛在揣摩她这话的意思。 “这是楚司师要的卷宗，你可以帮我送一下吗？”姜璃从怀里拿出卷宗，卖力表演。 顾临渊看都没看接过，视线始终放在她身上，望进一双纯澈的眼眸，这双眸子微微发亮，充满希冀和些许紧张。 她又道：“司师要得紧，还请放在心上。” 他心中微动，姜池鱼这番模样明显是知道稍后会发生大事，着急把他支开。 难道姜池鱼也是重生之人？ 少年面上不显，身后掌心暗自凝聚内力，忽而消散。 可是若是知晓，为何不进去救她心爱之人，前世为了给白无厌开罪，可是悉数推给了他呢。 想到这，顾临渊心底腾升起强烈的厌恶感，眸底闪过狠厉，他敛眸压下这种感觉。 你究竟……是不是姜池鱼。 “顾临渊？”姜璃重新叫了声，催促他离开。 他收回思绪，嗯一声转身离开。 两人分开两条路走，山路转角处，姜璃看不见顾临渊的时候，飞快掉头往禁地跑。 再不回去男主就要挂了啊！ 与此同时，她并未注意到有道虚影悬在空中，看着她不顾一切的往禁地跑。 越过红线，头也不回。 顾临渊心中忽的像堵了块棉花，比猜测确认她身份还要难受，他说不出来是何感觉。 禁地妖兽，魔气侵体，疼痛难忍。 平日练功被草划伤都会疼哭的人，一点都不害怕么？ 他并没暴露身份，修为尚浅，若是姜池鱼重活一世，为何不趁机杀了上辈子杀她的凶手，反而劝他入清玄宗门下。 可以确定她不是重生，而是换了个芯子，那又是谁呢？ 脑中思绪杂乱，顾临渊不愿再想，忽然感受到灵阵波动，飞快进入禁地。 第22章 救人 “啊呀呀，这小孩子不听管教，怎的乱闯禁地！”李历带着一帮人过来，看着发红的禁制惊诧道。 有人告密说擅闯禁地，他神识一探竟是真的。 “师尊，我等……”弟子们停在洞口，不敢进去。 一指峰弟子多为治疗系修仙者，武力值并不高，只能站在洞口干着急。 李历跟几个弟子交代下，就提剑进了洞。 禁地情况并不妙，但他进去之时，感觉妖气微弱，四下查看，发现不远处地上一团白物，红痕刺眼。 李历心一紧，立即警惕着周围，朝他奔去，看清面容，松了口气。 还真是那小子，他收了剑扶起奄奄一息的少年，发现白无厌身侧扔了半根残剑，手里握着妖丹。 难怪洞内妖气微弱，这新弟子竟然凭把铁剑斩杀了这狸凰！ 怀里人虚虚咳了一下，偏头吐出口血，脆弱无比，李历伸手搭上他的手腕，气若游丝，五脏俱伤。 走之前，望着幽静的禁地，李历放出神识再寻找了一番，确认无其他弟子。 他没敢耽搁，搀着人飞快离开。 几乎是李历出洞的瞬间，禁地幽密的空气中陡然响起呼吸声。 微弱且急促。 “你为何在这？”姜璃看着自己前脚送走后脚跟上来的人，嗓音冷冰冰的。 明明支开反派了啊！ 男主光环十分强大，姜璃进来的时候，双方交战正激烈，狸凰难缠，揪住人就撕咬，她脚刚踏进去，就被一道翅风卷起，直直撞到石壁上。 两人合力打了一阵，另道熟悉身影也闯了进来。 看清来人，姜璃脸都气青了，再怎么盘算，还是抵不过剧情的安排。 最后，狸凰倒下，白无厌取妖丹的时候，兽体爆炸巨大灵力波荡开，离得最近伤的最重。 李历出现救人的时候，姜璃和系统谈判，屏蔽了两人的气息，才没被发现。 隐身术，耗费了她100积分！ 预支还是双倍奉还，还没赚，全给亏了，姜璃的心在滴血。 顾临渊眼睑半垂，抿唇不打算回答姜璃的问题。瞥见她左臂在不停往外冒着血，她自己却没有注意到。 那是……混乱中打架的时候被狸凰爪子划伤的。 为他挡了一下。 血液凝聚，一颗一颗地往下坠，砸进禁地满是阴魂的泥土里，消失不见。 顾临渊心里闷得慌，但又腾升起某种喜悦，脸上的冰霜都消了些。 面前的人能预测即将发生的事，但不是姜池鱼，不是那个暴戾无情的杀人魔。 禁地洞内黑漆漆的，看不清顾临渊是何神色，又不说话，稍低着头面向她，不知想些什么。 这木头，莽撞！急躁！冲动！姜璃狠狠地在心底骂他。 觉得理亏，又道：“说啊，不是让你去给司师送卷宗了么？” 顾临渊不说话。 “不是说了山顶是禁地，有危险叫你别来吗？” 话说的心虚，要不是他实在令人气愤，借姜璃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如此理直气壮地凶他。 姜璃想起什么忽然顿住，难不成反派也想要妖丹证明自己，故而跟男主来争。 如此想来，一切都通了，难怪方才打狸凰的时候，顾临渊总围着她转，没管男主死活。 可惜没有男主光环，妖丹是增进男主修为的必要物品，设定就是他的。 “那你呢？”嗓音依旧冷淡。 “啊？”他突然吱声，姜璃莫名其妙。 顾临渊黑眸紧紧锁住那双桃花眼，重复道：“既然有危险，你为何也在？” 是为了上辈子在意的人么？ 视线过于灼热，姜璃突然没了底气，支吾道：“我自然……与你不同，等修为比我高了再说吧。” 说完，提着鞭子匆匆离去。 顾临渊提剑跟上，垂眸神色不明。 —— 议事堂。 气氛肃静冷到极点，姜尚垮着个脸坐在首位，眸中尽是不悦，旁边一众长老唇角紧抿，视线落在底下新弟子身上。 姜璃同楚宜站在旁侧，这种场面突然很熟悉，与书中剧情基本重合。 左边是预备黑化的反派，右边是脸上“战功赫赫”的男主，两人都低头不说话。 偷瞄了眼她爹，也可以理解，相当于刚从外面度假回来，家里孩子把房子毁的乱七八糟，搁谁都生气。 不过还好发生这事，就可以忘掉她偷跑回来的事。 姜尚拿出宗主的威严，严肃审问：“放肆，谁给你们的胆子擅闯禁地。” 姜璃心叹口气，忙活一场还是没逃过剧情的安排。 “系统麻烦下次不能改剧情的时候你吱一声好吗？” 系统：【请宿主及时完成积分任务，其他不必过问。】 闻言，她不禁白眼，就知道ooc限制人，不是警告就是任务。 两人都没说话，姜父视线转向他们身后的白衣弟子身上，姜璃顺着看去，眉心微蹙，炮灰又上赶着领盒饭了。 那白衣弟子道：“弟子不知，只是练功路上瞧见白同僚往禁地的方向去了，过后不久，顾同僚也去了。” 上头沉重的声线响起:“受谁指使？” “还有人看见顾同僚去过司师的房间，出来手里拿着两个令牌，不知二者之间是否有关联。”另个弟子补充。 姜尚打眼一看，进禁地斩了妖兽的竟还是没入门的弟子，确实后生可畏。 白家公子他认得，另个英气少年瞧着面生，压低嗓音道：“你是何人？” 姜璃呼吸一窒，不会真把所有错归到反派身上吧。 “外门新招弟子，顾临渊。”少年声线低沉。 “此事可是你指使的？听闻最近招收的弟子里，些许人心怀不轨，总想着谋害同门，想走捷径……”姜尚暗示道。 顾临渊垂眸反驳道：“不是。” 果然还是要来了么。 长老们对视一眼，刚巧那日峰内只剩下神医长老，其他都不在。 姜尚朝身旁青年递了个眼神，只见那人袖子一挥，虚空出现一道投影，显现出那日景象。 道闫长老！ 清玄宗严肃古板却又爱才如命的道闫，为人正派，绝不会看身份下碟，收徒看眼缘。 就像姜池鱼硬塞给他，不收，半点没给姜尚面子。 姜璃被眼前的景象惊得险些站不稳，投影里尽是顾临渊去司师房间，然后出现在万缘境。 “你还有何话说？”姜尚沉声道。 顾临渊无力扯起个笑:“弟子无话可说。” 姜尚：“那好，顾临渊取消参选资格逐出门外，白无厌杖责三十。” “且慢！” “等一下！” 姜璃闻声看去，她说话的同时男主也开口了。 第23章 巧舌如簧(吹上天了) “晚辈有话要说。”白无厌挺直腰杆，抢先一步。 姜璃噤声往后缩了缩。 几个长老投去目光，带着些许赞赏，虽然擅闯禁地是大罪，但未入门的新弟子不过刚学炼气，能斩杀妖兽定是能力不凡。 观其年纪尚轻，即将筑基后期，是不可多得的修仙奇才，罚是要罚，但谁都不想错过。 李历与姜尚眼神交流，“此子不可多得，珍惜。” 姜尚微一眨眼，表示知晓。 白无厌吞咽一下，忍住内里五脏六腑的疼痛，虚弱道:“弟子确实是被骗进去的，但斩杀妖兽之时，虽四下皆是黑雾，却能感觉到除了我，还有两人。” 话一出，众人各怀心思，道闫递个眼神给李历，满是失望，“不是说单打独斗取了妖丹？” 齐刷刷的眼神投过来，李历陡然有些紧张，他明明用神识探过，禁地里没有其他人。 白无厌顿了顿，继续道：“所以，是我三人共同斩杀的妖兽，还望宗主查出此人，必定水落石出。” 意思就是被坑进去的人很多，若是顾临渊单纯为了报复，不可能骗其他人进去，任他被妖兽吃了干净。 “听闻，你与顾临渊结怨已久，前不久还打过一架。”姜尚岔开话题。 白无厌回道：“是。” “那你还帮他开罪？”姜尚冷笑一声，质问道:“是对你的处罚太轻？” 气势逼人，宗主威严压下来，“杖责五十，去寒冰室思过三个时辰。” 姜璃腿一抖，赶忙站出来，“爹爹！” 见是女儿，姜尚收了些脾气，眸光都温柔许多，“何事？” “女儿认为处罚有失公允。” 姜璃站在白无厌旁边，语调平静： “其一，白公子修习刻苦，敢于突破，前去斩杀妖兽；其二，他团结信任同门，以德报怨，去万缘境做任务；其三，他公而忘私，获得妖丹及时上交，并不独揽功劳，综上，女儿认为白公子不应受重罚。” 一番话掷地有声，堂内安静了好一阵，半天无人应答。 白无厌：“……” 他嘴角抽了抽，表示并没想这么多。 众长老：好有道理，竟无法反驳。 姜尚恍惚一瞬，面带笑容，满是骄傲，询问身侧长老：“诸位可有其他意见？” 长老们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后面那白衣弟子见局势不对，面露凶光，“白公子受人蒙骗尚可脱罪，可这顾临渊心狠手辣，丝毫不顾及同门感情却是真的。” 他顿了顿，避开顾临渊阴冷的视线，继续道：“倘若宗门存在这等品行不端之人，恐怕会受天下人耻笑。” 其他结海楼弟子跟着应和，他们分明不在场，也没有看见过，说是怎样便是怎样。 如今见白无厌已洗脱嫌疑，就必须把自己撇干净，顺便除掉另外一个。 姜璃心说，你们可闭嘴吧，为自己以后积点德。 顾临渊脸上依旧是平静的模样，眼眸低垂，单纯无害。 姜璃有些担心，这时候的反派实在太卑微了，没有男主光环，什么人都要来倒打一耙。 若是直接帮他说话，系统一定会警告ooc，又不甘心顾临渊这么让人践踏。 “闭嘴！我清玄宗清风霁月，岂是他一个资质平平之辈能够影响的？”姜璃仿着姜池鱼平日发脾气的语气骂道。 系统果然没有警报。 姜池鱼生性骄横，眼过头顶，说话从不遮掩。 众人皆是惧怕，楚宜默默看向她，面上尽是欣赏。 阿璃从来都是把宗门荣誉放在第一位的。 那弟子惊吓发颤，朝她方向磕头：“小少主恕罪，是我说错话了。” 闻言，顾临渊毫无波澜的脸上有了一丝变化，恍惚间，他见到了前世那人，当时她说： “此等废物哪里配待在清玄宗？” “还敢栽赃陷害给别人，狼子野心！” …… 如今也是这般，在天道之子面前，他黯淡的像粒灰尘，轻轻一掸，便可除去。 姜璃气愤无比：“说错话了？你以为你是谁？” “弟子是……是……” 身后众长老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抿紧嘴唇，这丫头小时候连宗主胡子都扯，骂人算轻的。 能制得住她的，也就早些年闭关的她师叔祖。 “我门一向以实力说话，要不来比过？”姜璃挥出凌云鞭摔在地上，恐吓道：“莫要说我用身份压你。” 鞭子快要甩到脸上，弟子猛地往后退，哪还敢吱声，闭嘴跪在一旁。 姜璃满意地转身，一一行礼，声线铿锵响亮。 “爹爹、师叔，阿璃认为，此人与宗门清誉比起来，无名小卒而已，既愿意来我宗学习，想必也是真心钦佩，何不给他这个机会见见世面，反正也是要被淘汰的，修仙界各派传起来也是说我们海纳百川。” 姜尚擦了把汗，微笑道:“女儿以为？” “自然是按清玄宗的规矩。”姜璃睁大双眼单纯道。 顾临渊看着前面少女的背影，熟悉又陌生，心中苦笑，原来在她心里自己是这种模样。 反正要被淘汰的…… 蝼蚁。 听女儿一番分析，姜尚火也消了，反思自己的冲动之举，立马把那几个长舌弟子带下去审问，白无厌和顾临渊重伤未愈，从轻处罚。 系统:【宿主擅自修改剧情，扣除积分】 姜璃满脸黑线，“不能扣，这是不ooc前提下，拯救反派最合理的方式。” 系统:【理由通过】 算你识相。 —— 议事结束，男主和反派各自去领罚，姜璃忽然想起自己还有积分任务没做，忙拉了楚宜前去，说是监工。 白无厌先从戒罪堂里出来，他罚的轻些，姜璃看他一瘸一拐，跟她们对视后还强扯起笑容。 “今日多谢二位。” 他似乎察觉到自己有些狼狈，未多说提步离去。 男主都惨成这样了，这时候当然要女主去送温暖啊！姜璃拉拉身侧人衣袖，“师姐……” “你想让我帮他？”楚宜一直留意姜璃的目光，发现她对那个预备弟子很特殊。 怎么听着怪怪的？管他呢，目标达成就没问题。姜璃心疼道：“他伤得太重了，想让师姐去帮他疗一下伤。” 果然，软声一出，女主什么都答应，提剑追上男主与之并肩同行。 啧，看着就般配，姜璃老干部背手看了一阵，甚是满意。 简直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忽然感觉背后发凉，扭头一看，顾临渊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她顿时有点心虚。 完蛋，反派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跟别的男人走了，肯定难受死了。 第24章 知足常乐 只是顷刻，只见少年拖着沉重的步子下台阶，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身体状态不对，姜璃一眼就能看出。 外人都不知道顾临渊也进过禁地，与狸凰搏斗。 她伤了有李师叔疗伤，白无厌有师姐，而顾临渊就只有他自己。 姜璃看他这样子，心里酸软的不像话，脚刚移动，脑子滴一声响起，【ooc警告】 确实，原主半点不会关心顾临渊死活。 她懊恼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匆忙跑回烟云阁。 另一边顾临渊早注意到姜璃的一举一动，等人离开，他站在原地良久都没有动。 抬眸望向远处虚无缥缈的仙山，心中一片茫然，尽管他是重生之人，可以预料未来要发生的事，但仍然不能主宰。 有些东西，不可奢望，哪怕倾尽一切，也不可能是他的。 黑眸闪过狠厉，体内魔息蠢蠢欲动，顾临渊克制着，回了结海楼后山小屋。 夜幕降临。 走至院外门口，忽觉哪里不对，他顿住脚步探查了好一阵，才发现路旁空荡荡的，昔日瓷白如雪的梨花已经谢了，留下光秃秃的树枝。 许是生存条件不适，那梨树没半点生气，长得全是枯枝，与青石板搭配着，一路凄凉破败。 顾临渊皱了皱眉，伸手一道掌风推了那梨树，看着它轰然倒地，才提脚离开。 等推开远院门，他才发觉真正不对的地方。 院内站着一人，见他回来，急匆匆上前，面色紧张，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充满担忧与心疼。 姜池鱼来了。 不对，她说她叫江璃，三水成江的江。 “顾临渊，你没事吧！”姜璃换了张脸，说起话来都可以肆无忌惮。 瞧着反派漂亮的面容憔悴，黑曜石般的眸子无光无采，满是失落，姜璃也跟着难受。 这《凤鸾》的作者也太狠心了，都没安排谁关心爱护反派。 哪怕日后成了魔尊，身边那些人也都是虚与委蛇的假意，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试探与猜忌。 姜璃心叹口气，反派成为反派之前也是小可怜，没爹疼没娘爱的。 脑中突然“滴”一声，系统播报:【恭喜宿主主线任务“疗伤”完成，奖励积分100】 任务完成，师姐那边成功了。 姜璃面色复杂的看向顾临渊，罢了，女主只有一个，为了活命不小心掐了你桃花，只能从别的地方弥补了。 “多谢小少主。” 她还未靠近，就见顾临渊往后退开，冷漠又疏离，平日不会主动叫她，如今开口就是头衔。 这木头肯定生气了。 “当时形势紧张，说了一些很不好的话，你莫要放在心上。”姜璃看着他苍白的脸色，耐心解释道。 顾临渊睫羽微颤，却始终低眼不看她，道：“在下无才无能，能得小少主庇护，三生有幸不敢多言。” 姜璃:“……” 她想砍了他。 面前少年脸色很不好，许是身后伤口发疼，干裂发白的唇瓣都在发抖，嘴角还破了皮，像打架打输的小孩，也不喊疼。 一下子激起姜璃的保护欲，也没管他愿不愿意，拉起人就往屋内走。 “身子是你自己，若是因为旁人的两三句话，就置气这般糟践，实在不值。”姜璃从灵囊取出灵药摆放在桌上，边调配边道。 空气中很快弥漫起一股淡淡的清香，顾临渊紧紧注视着少女忙活的身影，见她要转身，匆匆移开视线。 姜璃苦口婆心，调好药放在桌上，走进去拿他的手，方才注意到上面有道伤疤。 顾临渊冷脸往后缩。 “不许躲，伸出来。”姜璃沉下脸，严肃道。 少女的眼眸纯澈明亮满是坚定，顾临渊晃了一下神，手就被捉了出去，想抽出来却被人紧紧抓着。 手背伤口比她想的严重，深深一条沟壑，鲜血已经发黑干涸，仍不见好。 狸凰爪子划的，跟她一模一样，她伤口早好了，这边却是越来越严重。 姜璃用打湿的帕子轻轻清理干净，上药后包好，抬头看他嘴角也有血迹，伸手过去擦。 又躲开？ 姜璃火大，这小孩一点不听话。 忍无可忍，她施了道定身咒困住他，顾临渊修为目前比她低，无法挣脱。 顾临渊神情一滞，前世总遭人谋害，被人束缚的时候就特别容易发狂，他能明显感觉到体内某个角落汹涌的力量，想冲破，想打碎。 脸颊边轻柔的手帕点点擦擦，手的主人很轻，指尖沾了药轻轻涂在伤口处。 痒痒的。 那些发怒的魔息慢慢平静，消退下去不再叫嚣。 顾临渊内心一片冰凉，看不透眼前人究竟想干什么。 涂药的时候，姜璃除了羡慕就是嫉妒，反派的皮肤白皙细腻，捏起来软软的，很好摸。 正要趁着机会好好感受一番，注意到他微微蹙起的眉头，堪堪往后退了些距离。 “咳咳……”姜璃脸上浮现一个十分尴尬的笑容。 顾临渊薄唇紧抿，看着少女重新调好另一份药，朝他凑近。 白皙的小手伸到他腰间摸索，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颈间，顾临渊呼吸骤然加重，眸中尽是不可置信。 这人又要扒他衣服！ 姜璃尚未动作，手里人忽然避开偏头吐了口鲜血，冲破了禁制，虚虚地半靠在桌沿边。 把姜璃吓了一跳，说话都带了颤音：“我……你这……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顾临渊抿了抿唇，拢紧衣衫，艰难道：“小少主，自重。” 修真界也封建保守？ 不巧又当了回流氓，她软声道：“抱歉，只是想给你上药来着。” “不必。” 小可怜默默伸手擦了嘴角的血，再扣紧腰带，从头到尾低着头。 委屈巴巴的，姜璃罪恶感飙升。 姜璃把药往他面前推了推，蹲下对上他眼眸，“过不久宗门大选，快点好起来。” 桃花眼里满是信任，微微弯着，在他面前说最软糯的话。 他没回，姜璃又道：“我若是你，拼了命的也要证明给别人看，地位声名都是靠自己争取来的，不甘命运，何不逆了这天道。” 系统:【宿主注意言辞，请勿错误引导】 “啊吧啦布拉……”听见警告，姜璃舌头陡然打结，傻笑两下，立马改口道：“尽力而为，知足常乐就好。” 顾临渊:“？” 第25章 玩心太重不好 夜里悄静，黑空寥寥挂着几颗星星，闪亮亮睁大眼睛，将夜行人做的事尽收眼底。 院墙门外趴着几道黑影，死死注视着房子里的人，等窗户透出来的那一抹光亮消失，黑影佝偻着身子给院子周围里里外外铺满干草枯柴。 悄无声息安排好一切，青衣人面露凶光，道：“舍由峰结海楼后山天干物燥，难免走水，烧死个把人不足为奇。” “今日必定取他贱命。” 一处小火星溅出来，“呲啦”一下引燃旁边干草，木房子瞬间被火舌吞没。 火光冲天照亮黑影狰狞的面容，走之前，青衣人忽然停下，对这房门念了道口诀，火势瞬间膨胀。 “这是？”旁边人惊诧出声，“助火术！” 青衣人看他一眼，嘴角勾出满意的笑容，“聪明。” 三人迅速疾步往下山。 火势攀缘迅速，很快烧到周边林木，不过后山林木常年受灵气滋养，火一烧，自动结冰降霜，避免自己受到伤害。 不会扩散，这也是他们放心纵火的原因。 悬空一道虚影，白发肆意随风飘散，黑袍垂落，黑眸浓墨冷漠睥睨。 火舞摇曳，男子冷白指尖一勾，焰火跃到了掌心，掌心闭合的瞬间，那道金光便寻着踪迹追去。 未闻任何声响，三人便被火舌吞噬，化作灰烬。 他近乎病态的呢喃，“怎么玩心这么重呢。” 顾临渊化作实体，黑靴踏上青石板，一步一步往上走，所到之处，灵气荡漾开来，被火烧毁的周遭悉数恢复原状。 走至最后一阶青石板他忽然顿住，所有物件都恢复原状，唯有那棵梨树。 黑枯的树枝，满是烧痕，十分突兀，男子不悦地皱了皱眉，掌心凝聚一道灵力注入其中。 眨眼间满树白花，零星几个随风飘转坠地，整个院子顿时有了生气。 某黑气腾天魔尊，这才满意离开。 —— 过几日清晨。 岐允阁听课的人又少了几个，堂中弟子私下议论，乍然有人惊呼，没来上课的人都丢了命！ 气氛诡异，书生凑了个热闹，没想到吓了自己小胆，拍拍胸脯走开。 转身瞧见门口熟悉的身影，顿时安心许多，“表弟！” 易礼咬了下舌头，还是改不掉叫顾临渊表弟的习惯，待人走近，改口道:“顾兄伤势可好些了？” 顾临渊径直走到自己位置坐下，眼眸半垂，点点头算回应。 见他身边座位空荡荡的，易礼找个位置坐下，“前几日江姑娘听课给你抄好了笔记，符篆用法，道法口诀都在里面。” 说着拿出几册递给他，顾临渊接过，忽然开口问:“她在哪？” 开口给易礼愣住了，你表姐问我？ 许是顾临渊觉察到不对劲，抿唇翻看笔记，易礼正要开口，看见司师进来，立马回到自己位置。 司师随口问了下没到的人去向，未多深究，然后开始讲课。 从头到尾，顾临渊旁边那个位子都没来人。 课程快结束，姜璃才匆匆赶过来，气喘吁吁猫着腰从后面坐到他旁边，“师长说我没。” 顾临渊手指微蜷，捏紧卷宗边缘，平静道:“没有。” 往前一看，今日是楚司师主讲，难怪没把迟到的她赶出去。 司师站在上头，起身齐了齐卷宗，下来巡视一番后，道:“下旬就要大选，大家好好准备，预祝大家心想事成。” 姜璃冷静沉思，回顾了一下原书剧情。 弟子大选是男主成长的第二步，也只有成为道闫长老内门弟子才可以有更多的机会和女主接触。 她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 刚回神，余光瞥见她旁边的人，姜璃眉心微蹙，反派也会参加。 原着里反派也获得了不错的成绩，按道理本来也同样会拜入道闫门下，但因为某种原因，只能做个外门弟子。 为了加持男主光环，书里没有过多笔墨描述顾临渊落选的原因，那究竟是什么呢。 “江姑娘？” 姜璃猛地回神，听见有人叫她，闻言看去，原来已经下课。 书生和黑胡子，站在她面前道别，“接下来的日子大家分开练习，大会见。” “再会。”姜璃回礼道。 司师宣布课业结束后，岐允阁里空荡荡的，姜璃坐在位置上谋划下接下来怎么办。 他视线微微一顿落在旁侧人身上，姜璃眉心浓云密布，双目无神，看上去疲倦无比。 视线移向桌上的密密麻麻批注的书册，心中微动。 “你，要不要……” 话音刚落，坐着的那位拍桌而起，义愤填膺，“不行！” 姜璃觉察到反派正在看她，立刻软声道：“大选在即，今日起早晚练功。” 又是这番温软的话，顾临渊多次沉溺其中，抬眸看她，在这张皮囊下永远是贴心的。 上辈子与白无厌的角逐，被姜池鱼折断试剑，半夜带着下属拖他去冰水里泡着，第二天决赛高热无法比试。 这一切都是为了她中意之人，这辈子，会不会…… 顾临渊又沉默不语，姜璃担忧着急，他这模样定是妄自菲薄，总觉得自己做不好。 她细心鼓励道：“不必忧心，我相信你定是大选中表现最好的。” 最好的？ 顾临渊冷笑一声，没放在心上。 在接下来的几天，姜璃确实蹲守约定，每日来找他练功。 不过。 这反派修为咋和她想的不一样…… 第一日，后山砍柴，单位时间内倒下的树木棵数，姜璃同他一起练功，刚砍三棵反派开始摇摇欲坠，拿不起剑柄。 姜璃看着自己面前轻轻一挥，成片倒下的小树，目瞪口呆。 明明游仙长老教过千斩诀啊！ 第二日，水上行走，只需运转灵力疾速通过水面，就可达到水上飘的效果。 顾临渊行至一半，落水了。 姜璃捞他出来。 第三日，符咒运灵，练习空间传送阵的使用。 顾临渊定位到了寒冰室，在里面冻了两个时辰。 姜璃找他出来。 第四日、第五日、第不知道多少日，每天都有不同的状况发生。 顾临渊像个没入门的小白，不停地出错，一次又一次受伤，姜璃快把一指峰医药阁的仙药搬空。 没日没夜的练功，反而越来越差了。弟子大选还剩三天，他这个状态，姜璃直接暴风哭泣。 第26章 装模作样 “就这水平还想参加大选？” “我看还是早点收拾铺盖回家种地去吧！” “楚司师定不会承认教过你这样的蠢弟子。” “哈哈哈此话有理。” 耳边是嬉嬉闹闹的嘲讽声，少年全然不顾，一声不吭砍自己面前的树。 许是刀剑不称手，砍了半天，灵力滋养丰厚的树就刚出现个小划痕。 一个瘦如竹竿的人走过，口中啧一声，手里剑一挥，树应声而倒，周遭立刻响起更肆无忌惮的嘲笑声。 姜璃被她爹缠住耽搁了一会，赶过来看见的就是这幅场景，反派右手垂在一边滴着血，被人围着，任凭他们笑谈。 “你们在干什么！” 那些人往后瞄了一眼，见是姜璃，立刻噤声推搡着散开。 “他们打你了？”姜璃抓起他手，看着新增的伤口问。 顾临渊不说话，想把手缩回去。 姜璃：“别动，这是剑气划伤的，得立刻清理。” 她找了处树荫，给他包扎，一圈一圈白纱缠好，最后系上了个蝴蝶结。 “我是不是很差劲？”顾临渊低声问，接着微微丧气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姜璃一听语气不对，立刻打断，“不会！不可能！这只是暂时的！” 虽然开始她也想过，顾临渊是不是故意这样犯错，但再一想，他完全没有理由这样做啊。 原着里反派的性格就是争强好胜、永不服输，抓住每一个机会让自己成长，怎么可能会放过入选的机会。 顾临渊道：“可是这段时间以来，修为没有半点起色。” 她心中警铃大作，反派可千万不能一蹶不振啊。 “只是暂时的。”姜璃轻轻拂过他手上的伤，道：“今日就先到这吧，先休息一下。” 看着少女暗自懊恼离去的背影，顾临渊眸中暗色浓郁，这一世他刻意隐藏了自己修为内力，表现出一副不争不抢的模样。 等到大选那天，定要撕烂这些彻头彻尾的伪君子的脸。 只是……顾临渊意犹未尽地注视她的背影，只是什么他也不知。 捏紧手里白纱，直至隐隐作痛，他才提剑离去。 姜璃没有注意到这些，脑中乱作一团跑去藏经阁寻找应对之法去了。 藏经阁书卷众多，年代久远，好多都积压了厚厚的灰尘。 在第二十一次打喷嚏之后，她还是决定不翻这些东西，反正也看不懂，转身去找神医长老。 李历平日古怪，总泡在自己制药室闭门不出，谢绝接客，姜璃换回原主的脸，求好一阵才肯让她进去。 白衣弟子将她带到门前便离开了，姜璃蹲在门边悄悄往里探两眼。 里面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不要乱看不要乱摸更不要乱拿。” 听到准许，她嘴角上扬飞快进屋。 进到制药室姜璃不禁瞪大了双眼，不愧是神医，拥有一整个大医院的药啊，各种颜色的灵草灵药飘在空中，受灵气滋养。 大大小小的药罐药瓶摆放整齐，按高矮顺序依次排开，标签统一朝外简直就是强迫症的福音。 往里走，视线就被一颗药吸引，它浑身是金光闪闪的颜色，一两秒之后还会变换成银色，看着就很好吃。 她吞咽了下口水，感叹道：“哇，师叔你这好多药啊。” 李历哼笑两声，哀声怨道，“原来更多的，某丫头来的多了，也就不那么多了。” 姜璃乖巧笑两下，当然知道说的是她。 好像一直都在给顾临渊送药，这反派怎么老是受伤。 “给师叔添麻烦啦。”姜璃提着两壶酒送上前。 李历见又是熟悉的路子，慌张抱紧药瓶，“哎——打住！我不换。” 姜璃脸一僵，她这还没开始呢。 她佯装失落的放下酒瓶，乖巧坐在一旁，“没想到在师叔眼中我竟是这副模样，今日只是来给爹爹送个酒，没想到却……” 眼看着小姑娘要哭鼻子，李历头崩欲裂赶忙接过，心骂这姜尚没事请他喝什么酒，差点误会人一片好心。 酒香四溢，灵力充沛，李历吸一口气味便要沉醉其中，这小气鬼今日怎的这般大方。 姜璃余光时刻瞟着，见李历就要打开酒瓶封印尝一口，不禁窃喜。 没想到挖了她爹院里的珍藏这么管用。 “哎呀，师叔这是何物？竟如此光彩夺目。” 李历闻声看去，不知何时这丫头竟跑到了他刚炼的灵药旁，“哎哟我的心肝啊，这可不能碰。” 姜璃自觉地往后退了退，证明道：“我没碰！就随便看看。” “此物名叫唤灵丹，就普通滋养弥补灵力的补药而已，不足为奇。”他往自己怀里收了收，又强调:“不足为奇。” 见他十分宝贝，肯定是这小药丸不简单，姜璃视线黏在上面，心里就一个念头，想吃掉。 她嘴角微勾，似懂非懂道：“原是如此，看来虚有其表罢了。” 李历点点头，趁少女视线移向他处，擦了把汗跟上去。 唤灵丹可是耗费他千百种灵药炼出来的，百年才得一颗，增进修为和体质皆大有裨益。 瞎逛了半天，姜璃才道：“师叔我有一友，今日来修炼无果，想讨点药吃。” 李历小羊胡子一动，“药哪里可以乱吃，叫他多休息便是。” “哦，好吧。”姜璃乖巧应下，行了道礼方才离去，还贴心地为他关上了门。 等出了一指峰，姜璃看着手心的金光闪闪的小东西心情甚是愉悦，小心放进灵囊，蹦跳往结海楼后山的方向去了。 月明星稀，舍由峰凉亭仙雾缭绕。 竹叶打了个转，一道黑影稳稳落庭中，半跪与地，“主人。” 凉亭中心坐着一位黑袍人，背对着他，茶杯轻靠唇边，缓缓道：“可确认清楚了？” “如您所料，那人天生魔骨连因，是极好的炼灵材料，且孑然一身，并无牵挂。” 黑袍人冷哼一声，毫不意外，“那便，在大选之后，取了他这身魔骨，也算不白来这修仙界一趟。” 黑影有所迟疑，“只是……道闫长老若是知道了，会不会……” 茶杯搁在石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嗓音邪肆疯狂，“那便不让他知道。” “是。” 两人各自离去，并未察觉头顶悬空的灵识。 顾临渊在高空俯视着一切，原来前世的时候他早就被人盯上了，取他魔骨炼灵，可真是虚伪正道。 偏他还傻的潜心修炼，妄图成为清玄宗内门弟子。 可笑。 他捏了一道魔息便要炸了这座凉亭，突然看见某处藏着的熟悉身影，黑眸微动，收手换回了少年身。 不知她听到了多少。 草丛里，姜璃捂紧嘴唇，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 绝不能让顾临渊拜入道闫门下！ 第27章 唤灵丹巧克力味的 月上枝头，顾临渊换回少年身，提着剑在不远的地方砍树。 姜璃一下来就看见了。 反派小可怜半夜还在默默练功，她这心里就不咋舒服，加上刚才偷听到的对话，毅然决定把那颗唤灵丹送给他。 反正捡来的，她也没有损失。 看着面前掌心闪闪发亮的药丸，少年不解，眉心紧皱忍不住开口:“这是？” “唤灵丹，你尝尝。” 少女眸光盈盈，满是真挚情感。 莫名像迫不及待求大人表扬的小孩子。 顾临渊眸色暗了暗，转瞬毫不犹豫扔进嘴里，“多谢。” 反正这辈子他尚有修为内力在身，也不怕这些仙门密药。 果然不出他所料，面前少女摆了摆手，满不在乎道：“不用谢，顺手拿的。” 顾临渊点点头，细细嚼碎丹药。 抬眸间，忽然感觉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姜璃在看他。 他眸光微闪，抿唇顿住。 少女盯着微微鼓动的脸颊，不自觉吞咽了下。 “好吃么？” 顾临渊闻声微顿，收起不自然点点头：“好吃。” 面前人似乎能预料即将发生的事，那到底知不知道他的身份。 姜璃满意地舔了舔发干的唇瓣，她就知道，金光闪闪的肯定好吃。 绝对巧克力味的。 —— 大选如期举行。 不像其他门派，清玄宗每三年才招收一次新弟子，因多次筛选，最后剩下来的新弟子并不多。 这也是它能弟子出则精众的原因。 清玄宗共四大峰，各峰之间相连，中间有一处空旷广场，其上铺满玉石。 广场设有大大小小的擂台，中心立着巍峨耸立的白玉大柱，成九星五角阵排列。 新阳初起，广场上早已集结满了参加比试的新弟子和内外门看热闹的清玄宗弟子。 诸位长老依次乘着自己的坐骑抵达，姜尚坐在上头，身侧分别是道闫和李历。 看着底下排列整齐，蓄势待发的新弟子们，刚要准备宣布开始，破空掀起一道劲风。 人群中不知道谁大喊一声，“看！是游仙长老！” 仙雾缭绕中，一只羽毛洁白、头顶鲜红的仙鹤驮着位青衫男子在空中盘旋，似是在寻找落脚地。 他眯了眯眼看着那个乘仙鹤过来的人，胡子都给气歪。 游仙乘着仙鹤停于广场侧边，理理衣袍从弟子们崇拜的视线中穿过，走到姜尚面前。 行了道揖礼，朗声道：“宗主师兄。” “师弟今日怎么舍得回来了。”姜尚语气微有愠怒，却又转头命人新设处座椅。 游仙听他阴阳的话听惯了，毫不在意上前去坐，“来挑几个顺眼的，带着玩儿。” 道闫见怪不怪，淡定给他倒了杯茶，推至面前。 几人的关系向来如此，游仙贪玩，道闫古板，李历昏迷。 三个一致认为，姜尚能把宗门管理得名冠修真界也是不容易。 他们几个里面，当属道闫天资最好修为也稍稍靠上。 开宗立派，师祖本来只姜尚一个亲传弟子。 道闫当年困顿尘世，认不清自己，离家出走无依无靠的，被师祖捡来修了仙，如今也是修真界数一数二的合体期大能。 后面又捡了李历和游仙，游仙最小，鲜少见过师祖，从小由几个师兄带着惯了恣意洒脱的性子。 后面都成了一峰长老，各自的性情还是没有改变。 易礼将自己知道的宗门密辛一一道出，绘声绘色的，还讲到如今宗主与宗主夫人的想恋史。 看旁边姜璃和顾临渊听的一脸认真，跟着乐呵不少。 “这些你都知道？”姜璃笑眯眯。 易礼饱读诗书当然也没错过民俗话本子，不过还是低调，“略知一二” “这姜宗主只有一小女，听闻貌若天仙，但有些小性子。” “是吗？”姜璃嘴角还扬着，看向顾临渊好奇的脸色，忍不住戳了下他手。 易礼也朝他投去视线，想知道他的看法，“话说回来，顾兄上次不是见过小少主？” 他指去禁地那次，姜池鱼也算救过他。 顾临渊看姜璃一眼，淡淡道，“嗯，好看。” 闻言两人皆是噗嗤笑出声，原来问的不是相貌。 他不说话了。 正聊着，峰顶传来一道浑厚的钟声，响彻云霄，众弟子立刻停止闲聊，肃静站好。 姜璃混在一起，见她爹在上面宣布大选开始，随后由道闫长老大弟子孙里讲解比试规则。 “本次比试是为了宗门招纳新弟子，成绩前三十者可成为外门弟子，前两名有机会成为长老门下亲传，比试点到最终想去往何处，诸君自行抉择。” 顾临渊眸光微闪，将目光投向身侧的姜璃，她眼神看向不远处，神色紧张。 顺着看去，是白无厌。 姜璃在为他紧张。 他双眉微挑，压下心中某种不良情绪。 那人换回了自己的口袋衣衫，斜斜垮垮的，浑身上下一股透着散漫之气，全然不像个要上场的人。 姜璃确实在看男主，白无厌拿第一是肯定的，但这过程必定曲曲折折。 到底危险在何处呢。 她往四周巡视一圈，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同，紧张、淡定亦或高兴。 场外旁观的清玄宗弟子三五扎堆，讨论各自看好的人。 “大选开始。” 闻言，预备弟子们各自散开，按顺序去往不同的擂台进行比试。 姜璃收回视线，转头发现反派已经走开一段距离，背影冷淡。 “表弟！”在外面，她得注意身份。 跑到他面前站定，抬眸鼓励道：“相信自己，定会取得好成绩。” 顾临渊淡淡嗯一声，明显兴致不高，黑眸却是紧紧盯着她。 直觉告诉他，她心不在焉。 他抿了下唇角，去比试了。 —— 趁比试，姜璃换回原主的脸溜出广场，她得去打探下魔修的事情。 从松霖湖到舍由峰后山黄忠被杀，再到那晚黑袍人，每一件事都没有结果。 或者说，她不知道结果。 “今年大选，你觉得谁会成为内门弟子？” “自然是白无厌啊，长的好看，修为又高，夺魁是肯定的。” 迎面小路走来两个白衣弟子，交谈着前面比试的近况。 很快注意到前面的姜池鱼，慌张行礼，“小少主。” 姜璃昂首端起架子，询问道:“你们方才说，魁首会是谁？” 许是她今日的语气平易近人，那弟子真诚道：“禀小少主，今年出现个剑法咒术都很厉害的人。” 修为高……很厉害…… 遭了！ 男主可千万别乱吃东西啊！ 第28章 解困 【请宿主帮助男主获得道闫长老内门弟子名额，奖励积分200】 【请宿主解决男主中毒危机】 【请宿主解决……】 “闭嘴！” 脑中机械音响个不停，姜璃急的一批。 没想到在各门各楼阁搜了一圈，竟忘记了时间。 原书剧情大选的时候，男主被陷害用了驻灵丹，短时间内可拥有大量内力，但有个缺点就是魔气难消，只要使用就一定会沾染。 本来白无厌就是张扬的性子，有能力丝毫不藏着掖着，摆出来惹人妒忌，这也就有了很多想设计陷害他的人。 再者，依照道闫长老的脾气，只要动了歪心思，看都不会看一眼。 这也就是为什么反派被拒收的原因。 姜璃一直想不起来那些坏人是从哪里下手的，大选的关键时刻，谁会随便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不可能。 但除了一个地方。 那就是宗门统一安排的新弟子餐。 “阿璃。” 姜璃刚要迈进弟子用饭的地方，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师姐？”女主在这做什么。 楚宜提剑走近，往四周看了看，见没别人，疑惑道：“怎么没参加比试，不是说要靠自己拜学么？” 原来是为了她之前胡诌的一句话，姜璃面上愁色，“怕被我爹和长老们发现。” 长老们修为高深，定会识破她的易容术，这么一想，楚宜十分遗憾的看向姜璃。 见状，姜璃正巧找不到理由进新弟子食堂，女主这不就来了么。 姜池鱼眼界向来高，自然不会主动去平庸之辈聚集的地方。 “师姐，听说今年有很多新起之秀。”她拉了拉楚宜衣袖。 楚宜莞尔一笑，拉起她往内走，“感兴趣？走，进去瞧瞧。” 女主果然爽快。 往里走，众人正讨论的热烈，三两一堆聚起来，女主到场，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楚宜礼法楷模，微微颔首回应。 姜璃悄悄踮脚望着，寻找男主的方向，最终在一处角落看到。 四方小桌，不止他一人。 书生和黑胡子，还有反派！ 肯定是擅长交际的易礼把几人拉在了一起。 她暗自思忖，抬脚进了后厨。 不久，小弟子在前面宣告：“今日我门体恤大家辛苦，特地为大家准备了上好的灵气补齐汤，见者有份。” 众人齐齐道谢。 “白公子。”姜璃过来打了招呼。 看见他面前尚未动过的饭菜，心里松了口气。 也不敢在众人面前多给眼神，随意寒暄几句便离开。 更没给顾临渊眼神。 来这一趟，就是想警示暗处想下手的人，不止他们盯着白无厌。 到晚上，姜璃还是不放心。 索性直接去男主那守着。 到外院，刚巧见一身穿清玄宗弟子服的人从他房内出来，步子挺急。 姜璃正疑惑着，还是去找男主。 “白大哥你睡了吗？”姜璃在外面软声道。 “还未。”白无厌应和着，开门请她进来。 进门就感觉不对，有股不寻常的味道，姜璃皱了皱眉，把目光集中在桌面小黑匣子上。 白无厌：“小少主可是有什么事找在下？” 姜璃道：“这是何物？瞧着外围灵力充沛。” 见女孩目光落在小盒子上，白无厌笑两下道：“此物名叫唤灵丹，是今日孙隼差人师兄送来补气的。” 唤灵丹是她给顾临渊吃的那颗，眼下盒子里的分明就是驻灵丹。 二者虽只有一字之差，功能却千差万别。 孙隼？ 姜璃回忆了下原书这号人物，不由呼吸一滞。 第29章 比试 孙隼是道闫大弟子孙里的兄长，本来修仙之途遥远，他自认辛苦一番，多年却只是个外门弟子。 默默无闻，无人问知，而自己的弟弟却轻松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 修仙心思不纯一时误入魔途，被魔修利用，却轻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说来讽刺。 与魔族勾结，残害同门，这种人还留着干什么。 系统疯狂警告：【不可！不可！请宿主不要擅自行动！】 姜璃：“……” 她哪有那本事。 “听闻白大哥已获取昨日魁首，想必定会成为内门弟子。” 白无厌笑了下，难得低调，“小少主过誉。” 姜璃顿了顿，还是上前拿起那盒子，厚脸皮说，“白大哥，我有一师弟练功受了重伤，急需这颗丹药，可否让给我？” 碰了盒子也算沾染了魔气。 她用神识打探了一下，白无厌身上并无魔气沾染痕迹。 “当然可以。”白无厌笑了笑，很大方地任由她拿走。 从结海楼出来，谁知道点儿背的遇上了反派。 碍于身份，顾临渊还是相当守规矩的行礼：“小少主。” 对于没身份没地位的人，姜池鱼向来没有好脸色。 刚想上前鼓励几句又被脑中的系统拦截。 果然，不换脸啥事都做不成。 她端起架子，带点威胁的味道：“明日，你不可拜入道闫门下。” 闻言，顾临渊愣了愣，淡淡道：“是。” 这么听话？ 她都怀疑顾临渊不知道换脸前后是同一个人。 顾临渊望着离去的少女的背影，眸光暗了暗。 她身上，沾了不干净的魔气。 —— 第二日比赛依旧热烈，不过对那些早就在前面的人来说毫无压力。 有人忙着争夺前三十，自然人忙着争第一第二。 这次姜璃没换回身份，直接站在前头观战。 最后一场竟是顾临渊对战白无厌。 顾临渊每个回合都刚好卡进，在大家以为要被淘汰的时候，他偏偏进了前三十。 一路过关斩将，到了决赛。 可谓逆袭收获了一致好评和目光。 谁都知道白无厌一路开红，毫无期待。 所以底下弟子压赌注，多半压的是顾临渊胜。 看着台上两人各有风采，对礼一番便开始拔刀相向。 剑气比任何一场比试都要凶猛，难分高下，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关注这场比试。 “砰——” 银白色长剑频频泛出冷光，交触之时发出嗡鸣声，一时间，周遭林木摇晃，灵气飞至空中炸开。 两边速度皆是快的惊人，剑气逼近，白无厌堪堪往后退了几步才躲闪过去。 他执剑的手背青筋绷紧，相比顾临渊的气定神闲，他有些脱力。 两人身影交织，飞快穿梭灵气炸裂，可细看，明显顾临渊占了上风。 众人一片欢呼，姜璃眯了眯眼，男主当然会受到天道眷顾，最后取得胜利。 果然，眼看着顾临渊即将取胜，千钧一发之际，他稍稍一顿，回神间，白无厌剑尖径直指向顾临渊脖颈，只差分毫！ 尘埃落定，白无厌胜了。 底下全是哀叹、埋怨，在骂顾临渊让自己失了灵石。 她眸中尽是惊诧，方才，她清楚的看见顾临渊故意停顿。 隔着重重人影，两人对上了视线，黑眸深沉，仿佛在说： “赢的人是我。” 第30章 沾染魔气 “恭喜白无厌获胜！” “恭喜白无厌摘得本次大选魁首！” “恭祝……” 全场一片欢呼雀跃声，也有失了灵石不甘心的、责怪顾临渊的声音，不过都很快被淹没。 姜璃站在高台上，所有人的神色尽收眼底，看见某个落魄的身影，心下微动。 那个眼神包含的太多，就好像天道可逆，但他选择放弃。 是屈服还是…… “且慢，白无厌获胜实则是剑走偏锋，他其实是服用了驻灵丹！” 凭空破出一道响声，穿进所有人的耳朵里。 像丢了颗炮弹在人群中炸开，很快传来诸多质疑声：“驻灵丹？” “不是禁药吗？” “此药凶险，是魔族险恶之人用来误导修仙派的，服下可瞬时爆发强大内力，但魔气是消不掉的。” “就说他怎么可能突然胜了顾临渊！定是走了歪门邪道。” “对！” 处于弱势的那一派突然又跳出来，支持顾临渊，好像已经肯定白无厌服用了驻灵丹。 他倒是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淡淡的看着前方。 姜璃神色如常，驻灵丹被她拿走了，白无厌身上不可能有魔气。 现下要紧的是引出坏人。 说话那人徐徐走到大家面前，有人喊：“是孙隼师兄！” “孙隼师兄是孙里的兄长，看人定不会有错。” 底下热火朝天，姜尚同几位长老交换了个眼神，面露肃色，朝白无厌开口问：“你，可有话说？” “弟子未曾做过此事。”白无厌道。 “有没有一试便知。” 姜璃扭头朝声源处看去，竟然是道闫长老。 她不禁皱眉，道闫向来古板，凡事若不能理得干净利落，便认定为有误，换言之，很容易心生芥蒂。 说着，旁侧弟子退散开来，一道灵环便罩住了白无厌，薄如蝉翼的透明色灵气罩层层荡漾，霎时间，突然闪出一缕黑气。 极为刺眼。 脑中轰然崩塌声，姜璃呼吸一窒，不由瞪大双眼。 她不是取走了驻灵丹吗？？ 哪里来的魔气！ 底下的顾临渊始终注视着她的神情。 前世白无厌也是被陷害污蔑，这辈子出现个江璃，提前拦截掉一些危险。 修真界世家上族小少主姜池鱼对魔族厌恶到骨子里，对他更是恨之入骨。 如此讨厌。 若是让白无厌染上会怎么样呢。 还喜欢吗？ 顾临渊黑眸暗了暗，强制压下心中莫名情感。 孙隼站出来，“你还有何话要说？” 白无厌道：“在下不知，但可以肯定绝无此意。” 姜璃啧了一声，看孙隼的表情是等不及了，急着举报别人获得高位，不成功就推到自己弟弟身上。 解释苍白，证据又摆在面前，确实无话可说，道闫唇角下压，心情不好。 孙隼趁火打劫，“不知白公子与魔族是何关系，之前松霖湖，竹林凶尸皆由魔修引起，不知白兄有何看法。” 闻言，楚宜眸光微闪，朝孙里看了眼，这些都是需要保密的，此人却是张口就来。 底下很快窃窃私语，宗主咳了下镇住场子。 姜璃给白无厌递了眼神，让他安心。 她走到道闫长老面前，道：“烦请长老扩大审查范围，为全场全部参加比试的新弟子。” 众人满脸疑惑，顾临渊也跟着皱眉。 道闫面色不虞，碍于姜尚面子还是答应了，手掌一散，那道灵环便瞬间变大，将整个比武场的人笼罩下来。 神奇的是，每个人身上都有一缕黑气，缠绕在身上，众人大惊失色，着急证明自己没有勾结魔族。 道闫也微有惊诧，反复确认了下是不是自己捏错了诀。 姜璃很满意这样的表现，道：“黑气浅淡而无煞气，所以这个根本不是魔息。” “那为何灵环出现了魔气？”孙隼死咬着不放，全然不顾上面孙里的眼神。 “此物并非魔气。”姜璃冷声回他，而后转身道歉道：“请长老责罚，都怪阿璃任性，昨日送了补气补齐汤给弟子们，却不知灵药相冲的作用。” 昨日特地留了一手，若是不能男主逃不了剧情的安排，那她就另寻他路，所有人身带黑气便可以混淆视听。 等再找机会消除男主身上的魔气就是。 远处的顾临渊眼底冰凉，泛着刺骨的寒意，为了那人竟费这么多心思。 空气一时之间凝固，身上冒黑气的弟子顿时松了口气，算是摆脱了嫌疑。 道闫朝中间的姜尚看了一眼，希望他做出抉择。 楚宜站出来，紧张解释：“师尊，师妹只是想关照新弟子，她并不知。” 道闫淡淡扫了眼，看向白无厌的眼神正了些。 姜璃冷哼一声，道：“不知孙师兄哪里得的消息？” 众人齐刷刷视线投向他，孙隼还未多言，孙里及时站出来挡话，说是他兄长也是为了肃清清玄宗，绝不让魔族有可乘之机。 孙隼道：“弟子之心，日月可鉴。”而后转身朝白无厌，“抱歉。” 瞧瞧这冠冕堂皇的样子，污蔑的话张口就来，还打着为宗门好的旗号，最后被推翻也只是轻飘飘地道歉 这种人，姜璃恨得牙痒痒。 只见她爹摆了摆手，并不给多的眼神，孙隼眸光眸光闪过狠厉，退下。 主事的很快出来宣布过级弟子名单，外门弟子取三十名，除去第一白无厌和第二顾临渊。 “赐牌，外门弟子领到属于自己的号牌之后，便是清玄宗的一员，即日起可入住修习。” “前两名入静遂阁，接受幻心镜考验。” 幻心镜，又名欢心，上古白云石所炼，能把心底最真实的模样展现出来。 修仙之途遥遥无期，炼气化神、炼神化虚，道之初必定性之善，不可枉存杂念。 主事递给楚宜两卷竹简，她微微颔首，给两位新人带路。 白无厌始终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跟上前。 反派从身旁走过，姜璃疯狂眼神招呼，谁知人家根本没给她一个眼神。 姜璃：“？” 幻心镜摆在殿中的位置，约莫三尺，开镜之后便可使用，上至三皇五帝，下到下界凡人，都可以让你遵从内心。 顾临渊提着步子缓缓靠近，每走一步都觉得沉重，上辈子凌辱开始的地方，他又来了。 于微不可经意的地方勾了下唇角，这次会如何呢。 人影即将现入镜面，突然身后一道锋利的剑气冲进来，与他擦身而过，直直地刺中幻心镜， 幻心镜应声而碎。 第31章 幻心镜讨欢心 顾临渊不是寻常人，骨子里种着魔因，前世滚过血海尸山，脚踩着白骨上位的，若论天下邪物，只怕也没几个能邪得过他的。 上一世就是这面镜子，窥探了他内心的阴暗。 杀念欲重，心谷阴暗。 许是预测，长老们却认定顾临渊心思不纯，不肯收至门下。 可惜那时候的顾临渊没意识到自己跟他们并不是同一类人，还傻傻地期盼得到长老们青睐。 最后都是厌恶。 回想起这些，他心中一片恶寒。 瞎了眼才会拜入他们门下。 * 灵镜受攻击，如散花般四散开来，碎边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旁的楚宜心下一惊，速速召集了门下弟子去捉拿贼人。 仙门拉响警报，仙雾缭绕间，顾临渊独身站在原地，眼底一片平静。 刚才出现的一抹灵气很是熟悉。 “顾临渊。” 身后忽然有人叫他，闻声看去正是那嚣张跋扈的小少主，她道:“昨日与你说的可记清楚了？” 他薄唇抿了抿，不知猜测些什么，低眸道，“铭记于心。” “如此甚好。”姜璃满意地点点头，脸上露出得逞的狡黠。 得了应允，她没有与顾临渊多说，提步离去，防止人设崩塌，还是能少说便少说。 —— 时泽殿内。 今日殿内只有道闫长老、游仙长老和她爹，李历说是已经寻得了潜心医道的宝贝弟子，就不掺和了。 又开始走剧情模式。 白无厌在前面站着，楚宜把记录过幻心镜内容的竹简呈上，三人过目，而后听见她爹问:“你心中可有合适人选？” “道闫长老。” 话一出，除了道闫面色寡淡，其他两个对视一眼便有了数。 白家小公子资质不错，灵根也是上乘，跟着道闫做个武剑修大有前途。 于是乎，当着众人的面，男主行了拜师礼，姜璃脑中响起机械音。 系统：【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奖励积分200】 她心中暗暗狂喜了好一阵，眸子投到殿中另一个少年身上就笑不出来了。 反派小可怜还站在那的，面前是已是同门的男女主，形单影只，垂眸不知再想些什么。 姜尚视线转移到顾临渊身上，缓缓开口问他。 “弟子……”少年有所迟疑，刚要开口却见上头空了几个位置。 “宗主师兄，我还有事，就先退一步。”没等回应，道闫已经化作一缕轻烟消失在原地。 还顺便带走了白无厌和师姐。 赤裸裸的拒绝。 姜尚朝游仙看了眼，想让他收了，游仙暗自摇了摇头，说他逍遥随性惯了，招架不住顾临渊这么野的。 其实他们几个长老私下都讨论过，顾临渊此人，从低处来，一路隐忍克制，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稍有不慎将来必酿成大祸。 还是让其当个外门弟子，安生些。 这相互推来推去的场面正是书中所写，可那时候他只是前五。 姜璃没想到顾临渊如今成了第二名，还是惨遭拒绝。 她抬眼往上看，游仙正朝她爹挤眉弄眼，两方不停拉扯。 这老不正经，想起原书里追着姜池鱼要当她师尊，好声好气哄了老半天，心高气傲的姜池鱼才勉强答应跟着他修习。 谁知道扔了一堆看不懂的卷宗仙书给她，十天半个月才会来一趟，还拉起姜池鱼出去下界玩，荒废课业，姜尚苦不堪言再要制止，姜池鱼却不答应了。 小少主的脾气便是几个老的要星星给月亮惯出来的。 修仙界里出了个废物，没人在乎，反正不影响他们修炼。 想起方才对顾临渊说，不要拜入道闫门下，真是讽刺。 那晚要取他魔骨的人至今扑朔迷离，他们的计划想必是换掉白无厌，让顾临渊入道闫门下，然后得手。 可如今一切都还是按照原剧情。 回神间，上头又少了位长老，只剩下姜尚一人。 殿中就他们三个，面面相觑，看出来她爹也尴尬了。 而且宗主潇洒多年，并不想带新弟子。 姜璃：“……” 杀人诛心。 已洞悉一切的顾临渊抿唇不语，听候发落。 低头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少年黑眸如墨，其中藏着透入骨髓的寒意。 他心中冷哼一声，果然，再多都是徒劳，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 真正派这些嘴脸他早就看烂了，恶心透了。 心中邪念肆起，汹涌的杀意铺天盖地，推了这仙门，逆了这天道…… “父亲。” 一道清脆的女声骤然响起，顾临渊闭了闭眼，眸中暗色尽数散去。 姜璃道：“顾临渊功法熟练、剑术灵活，勤奋好学。” 系统：【ooc警告】 姜璃没理，继续道：“女儿想找个练手的。” 把清玄宗小少主嚣张跋扈，自私自利发挥到极致。 转折猝不及防，系统闭嘴。 拿大选第二来练手，姜尚额角突突跳了下。 偷偷瞄了眼女儿身后的阴郁少年，插科打诨道，“乖女儿何出此言？” “经几场大难，女儿想清楚了许多，决定好好修炼，提升自己才是大事。” 姜璃一番响亮口号，听起来空泛无比，抬眼看她爹却泪流满面，感动的稀里哗啦。 “乖女儿你终于明白老爹的良苦用心了，爹答应，什么都答应，还需要什么只管跟爹说。” 姜尚顾不上面子，抬手拭泪，起身走到她面前，补充道:“师叔师祖们需要谁，爹帮你招呼他们。” 额…… 一个躲之避之，一个众星捧月，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爹你可别作死了啊，反派还在后面跪着的。 贼记仇的那种。 得到许可，姜璃走至少年面前，望着乌黑的头顶，俯身细白指尖勾起他下巴。 凑近凝视，眸子里似笑非笑，娇唇轻启： “我要，做你师尊。” “是。” 少年嗓音阴沉，面色无异。 —— 装逼一时爽，哄人火葬场。 姜璃换完脸已经在后山院门外踌躇好一阵了，不知如何跟顾临渊解释这件事。 当初劝他拼命修炼去逆天改命的也是她，到了高位一脚把他踢下来羞辱的也是她。 如今这副局面，她当时怎么就脑抽要收他为徒呢。 好像收徒是比较酷来着。 呸呸呸！ 赤裸裸的羞辱啊！ 姜璃心中乱做一团，踱着步子，顺手摘了把梨花揉在手里。 忽然，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顾临渊出来，朝她躬身行礼，“师尊。” 救命！ 姜璃秀眉皱了皱，心中警铃大作，这反派定是记仇了。 话在嘴里绕了几圈，还是开口道：“今日是我鲁莽，但我说绝无半点羞辱之意，你可相信？” 她自己都不信。 “信。”嗓音低冷浅淡，很快飘散在空中，消失不见。 亦捉摸不透。 第32章 记忆碎片 姜璃回到烟云阁，一脑袋扎进被褥，屏蔽视听。 一头当红娘，一头是人生导师。 太累了，当个社畜真难。 怎么说也是堂堂修仙贵宗的小少主，混成她这样的怕是六界少有。 新弟子大选结束，全峰上下休整，突然清闲下来，她又连着瘫了几日。 没过级的修仙的人被遣送下山，舍由峰人走茶凉，空荡了不少。 已是九月，林间偶尔吹起冷风。 中午阳光洒在结海楼街道上，又是暖融融的。 姜璃匿身于夹巷，注意着不停穿梭在小贩摊间的玄衣少年。 跟着反派，放心些。 “顾兄！” 身后有人叫唤，身着玄衣的男子顿住脚步，缓缓转身。 两个身穿清玄宗弟子服的人朝他走来，一高瘦一壮硕。 弟子服白的千篇一律，这两人穿得依旧很有特色。 书生和黑胡子。 黑胡子一扫过去轻视，颇为尊敬道：“先恭喜顾兄成了内门弟子，当初小看了你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话刚出口就被书生使了个眼神，易礼抿唇摇了摇头。 近日来，宗内都传遍了，顾临渊使手段得了小少主青睐才成的内门弟子。 传言时泽殿内没有一位长老肯要他。 外门弟子哪里知道当时情况，传着传着就传的玄乎。 易礼望着顾临渊阴郁的脸庞，看起来很是遗憾。 “对了，江姑娘呢？”易礼四处看了看，落了空，不禁疑惑，“江姑娘修习优秀，为何从比试以来就再没见过？” 远处的姜璃身子僵了僵，要是顾临渊点破的话…… “她走了。” 顾临渊捏了捏手中的卷宗，抛下话就转身离开了。 话抛的轻松，落在两人耳中又是一阵悲凄。 只怪命运爱捉弄人。 两人幽幽叹气，去往别处了。 正午街上人影憧憧，天忽然暗下来，压的人喘不过气。 蓦地，远处的天闷声炸了道雷。 似是快要下雨。 姜璃朝头顶结界望去，仙峰常年有结界罩着，不是人的意愿是不会下雨的。 哗的一声，倾盆大雨。 姜璃：“……” 落下，地面很快被砸出了水坑。 刚走几步，泥洼溅湿衣摆，姜璃皱了皱眉，施道法术给自己罩着。 “哗啦”一声，姜璃一脚踩进水坑，泥水四处飞溅，鞋袜却不湿。 这种感觉很好。 雨来的急，路上人影纷乱，多为外门弟子嘴中哀骂，埋怨高阶仙者施法修习只随自己喜好，对他们刚入门的凡人不管不顾。 雨势陡急，确为修炼的人施法所致，姜璃忽然想起顾临渊，再看那道玄衣时已消失地无影无踪。 她收下玩性，匆忙寻了上去，谁知转角，看到眼前的景象不免呼吸一窒。 顾临渊站在屋檐外，妖冶的面容晃荡着雨水的波光，黑发几缕贴在脸颊，玄衣湿透颜色加深，透着神秘和诡暗。 如夜里行走的鬼魅，专勾人神魂。 他的正对面，是至纯至善的仙人。 为他撑伞挡了一方天空的狼狈。 少女粉黛倩倩，肤白若雪，三千青丝利落束起，浅月白衣裙上的银线勾花，在昏暗中透出淡淡的光芒。 姜璃默了一瞬，突然挪不动脚。 白衣女子飘然离去，留玄衣男子在原地撑伞听雨声。 独影孤寂，朝着楚宜离去的方向，不知在深思着什么。 她承认，刹那间真的被惊艳到了。 若是没有官配，女主和反派应该会有个结果。 但……没有如果。 “啪”一声，伞骨断裂，油纸掉入水中沾上泥水。 两人面面相对，姜璃在他黑眸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青纹绣鞋毫不留情地踩在上面，女子轻飘飘道：“修仙之人不必撑伞，今日正好练练避雨术。” 任何念想都不能起，这坏人就让她做吧。 被雨水染红的眼尾微敛，微微愣神的模样煞是可怜。 “好。” 雾雨朦胧，微低的嗓音惹人心颤。 姜璃醒了醒神，不叫自己被反派这副破碎的模样骗住。 没折腾几下，顾临渊就学会了。 姜璃本来也不是教他来着，随便高傲地指点两下，抽身回苍洱峰去了。 苍洱峰内多武修，随处可见巨石炸裂，高树折断，山体滑坡等等，时常充斥着轰隆隆的响声。 望着碎石遍布的山阶，姜璃皱眉，还是选择开符阵移动。 寻了一圈，在山顶练武场找到了男女主，两人正打得凶，周围是连连叫好的弟子们。 男弟子咂嘴，“这新来的也太不懂规矩了，简直目无尊长。” 听这话，旁边女弟子面色不悦，“才不是，白师弟可是最厉害的。” 不一会，两派居然直接吵起来了。 场上打的凶，场下闹的凶，此情此景，狗看了都摇头。 姜璃心中默念，感情都是打出来的，骂骂咧咧离开比武场。 —— “系统，怎么解除ooc限制？” 姜璃瘫在榻上，烦躁地蹬了蹬被子。 这身份显然已经影响她做任务了。 系统：【积分够量，自救值或是厌恶值变化。】 “有没有关于男主以前的资料，好让女主对症下药啊。” 脑中一片噼里啪啦机械声，系统似是刚翻箱倒柜出来。 【记忆碎片，首次可免费获取。】 记忆碎片？还免费？ 姜璃双眼冒光，蹭一下弹起来，激动道：“快快快！获取！” 话音刚落，眼前闪过一道白光，人沉沉倒下。 再睁眼，亦是一片雪白。 房前屋后，铺天盖地的白。 世界都被大雪封起来了，沉寂又压抑。 “这哪儿？” 少女哈了两口热气，踩在雪上的脚动了动，感受到丝丝凉意。 刚还是炎炎夏日，碎片里竟是冰天雪地，不知是男主哪段记忆。 脑中又是一阵卡碟声，就在姜璃认为系统报废的时候，听见它说：【青羊镇涟水坊后宅】 姜璃：“？” 【顾临渊七岁时生活的地方。】 闻言，正找出口的姜璃不慎踩着块冰滑了一下，差点摔倒。 “不是男主的记忆碎片吗？”站稳后她才劫后余生般地开口。 【抱歉，系统正在维修中。】 “……” 怕不是个废物哦。 她落脚这处应该是宅子后院，四面围墙困着屋子，旁边枯树枝丫忽的被大雪压断了，难堪重负。 姜璃见过长大后的顾临渊，却从未见过他小时候的模样。 不知是不是像现在这般冷。 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推开，走出个老妇，姜璃惊慌看了眼身后踩过的地方，楞楞站在原地。 果然，老妇提着门边的木桶穿身而过，并不知道门前站着人。 能有这底气，全凭她刚踩过的地方没留任何痕迹。 她拍了拍胸脯，泰然自若走进屋内。 刚跨过门槛，一个红瓷花瓶直直摔在脚边。 第33章 冬日没有梨花 “你怎的这般无用！” “废物！活着喘气还想吃白食？” 屋内点着烛灯，陈设简单。 红衣女子歪斜着身子倚在榻上，手中帕子捏得死紧。 好看的柳眉愤愤挑起，粉面装饰的脸部皲裂，朝地上跪着的小男孩大声吼叫发泄。 觉得不解气，又伸手抓了小桌上茶杯朝小男孩砸去。 姜璃下意识闪身去挡，却没能成功，茶杯还是砸破了男孩额角，沾血的杯身在地上碎开一朵血花。 男孩不哭不闹，任凭女人打骂责怪，乖乖跪在原地，低眼心不在焉看着地面。 姜璃蹲了下来，想给他擦擦额角那片血色，却被红影挡了去。 小男孩脸庞稚嫩，眉眼间藏着的几分凌厉却跟顾临渊一模一样。 明显，面前人是七岁的顾临渊。 还以为小时候的他生活得好些，没想到比长大还要糟糕。 “小石，你要争气一点。” 女人不知何时下了榻，蹲在他身旁，捏住他单薄的双肩，面色担忧。 “听话一点，好吗？” 蜡烛“滋啦”一阵响，飞蛾扑进火中挑动火焰跳了下。 细长指尖按进额角那处血口，小男孩疼得眉头发皱，女人眸中闪过愉悦，拉他起身半蹲着。 “等会去把脸洗干净，上点药，李老爷不喜模样不端正的。” 瘦小的身形马步却扎的稳，女人右手抵在他后腰，规范姿势。 姜璃退至一旁紧紧注视，不清楚女人要干什么。 小顾临渊一声不吭，按照她的指示去做动作。 应该是某个武法的招式，女人要求很严格，每个动作都要他做到最标准。 摆了几次手的位置，总是不对，女人有些烦了，身后放着的右手中不知何时攥了根银针。 寒光闪过姜璃眸底的时候，针已经扎进小顾临渊后背。 不停地扎。 “怎么就学不会呢！”女人又气恼起来，手上的劲未减。 “是不是不用心！” 姜璃眼瞪的像铜铃，嘴张了张说不出话来。 这是虐待孩子吧！？ 书里对顾临渊的母亲没有过多描写，一笔带过的路人甲角色，背地里这么狠？ 简直就是个疯婆娘啊！ 不然外屋传来叫喊声，是道粗哑的男声，女人这才止住了手，着急理了理妆发，飞快把小顾临渊推出门去。 门刚关上，另一处门便开了。 进来个男人，饿狼似地扑在女人身上。 姜璃僵在原地，强忍胃里一阵恶心飞快离开。 外面突然下起鹅毛大雪，地面的雪比她刚来时厚了些许。 白茫茫的一片，小顾临渊就蜷在墙根那处角落里，成了雪团子。 姜璃无力地叹口气，走到他跟前。 小脸被冻的通红，额上的口子挂着雪渣子，他像是不知冷一般，视线紧紧盯着身后的那个洞。 这里距离屋子并不远，依稀可以听见屋内男女的嬉笑。 一面旖旎风光，一面寒天冻地。 心中塌陷了一块，姜璃忽然想抱抱他。 她上前环住雪团子，试图给他一点温暖。 “小石，心疼下你自己好不好……” 眼前又是一白，姜璃消失在原地。 空中某片雪花飘歪了方向，落在男孩长长的羽睫上，压得他不自然地微颤。 受点化似的男孩黑眸动了动，浑身的雪被他抖落，手心缓缓张开，是一片发黄的干梨花。 许是攥得太紧，干花边边碎成了粉末。 冬日没有梨花开，所以她不会来。 再也见不到了。 * “阿璃？” 耳边想起熟悉的声音，习惯性抬手揉了揉眼睛，姜璃缓缓睁开眼。 楚宜坐在床边，一脸担忧地望着她，轻声问：“做噩梦了？” 以至黄昏，外面霞光溜进来几缕，为她镀上一层柔光。 姜璃低声笑了出来：“没有，师姐怎么来了？” 这该死的系统，乱传送。 提起正事，楚宜转身去桌边倒了杯水递给她，这才开口：“师尊传了道功法给我和白师弟，过几日要闭关修炼了。” 和男主一起？太棒了吧！ 姜璃心中狂喜，面上却扮得悲凄，“好舍不得师姐啊。” 又是一番安慰，最后楚宜怕她无聊直接把那套秘法给了她。 站在顾临渊门外的时候，姜璃还在感叹，这女主很难不爱啊。 白天刚惹了反派不悦，老往人跟前凑确实招人烦。 结海楼后山温度要比别处低，院门旁边的梨花却开得盛。 青石板上落了几朵，姜璃弯腰捡了片完整的，门便开了。 “师尊。” 顾临渊面无表情叫她，对她到来的目的并不感兴趣。 “新弟子要闭关修习，明日你便收拾东西随我去寻处仙洞吧。” 顾临渊点点头，跟前伸来截白皙的手臂。 迎上他疑惑的目光，姜璃解释道：“道闫长老的功法，对修炼多多益善。” “多谢师尊。” 顾临渊收下便要关门进去，木门被撞开，少女拦住他。 手臂被人拉住，他不悦地皱眉想要挣脱，鼻尖传来淡淡的梨花香，甜甜的。 “梨花清神，送你。” 少女嗓音如脆铃，混在满是清香的风里，恍如穿过时光，与模糊的声音重合。 记不清了。 烟云阁内。 【恭喜宿主获得三分之一ooc解除权。】 脑中系统突然播报，姜璃揉肩胛的手顿住。 “怎么解的？” 她不禁翻身坐起，细细思考其中缘由。 系统：【厌恶值下降至250，可直接兑换。】 哈？ 反派突然对她改观，难道因为给了他修炼的功法？ 小顾临渊的模样还印在脑子里，姜璃心叹口气，直直躺回去。 心里满是苦的人，真的太容易撤下心里防线了。 这样不好，容易被骗的啊。 第34章 雾渺 新弟子闭关修炼，一晃三年过去。 烟云阁庭院。 种了棵梨树，繁花盛开，梨树下，放着张木藤躺椅，受灵力驱使正缓缓摇动，一浅青色女子微微侧着身子小憩。 偶有梨花飘落，生出几分痒意，被人轻轻拂去。 身侧空中悬着把蒲扇，按一定时间间隔扇动，向躺着的人传送凉风。 藤椅旁摆了各式瓜子话本，仙果仙露，一派杂乱。 “师姐！” 耳畔响起一阵杂乱之声，明显感觉到周遭灵气屏障波动，女子眉心皱了皱，醒来。 挥袖藏起物件，姜璃起身，眸中尽是慵懒烦闷。 男女主都在好好修炼，没有任务，姜璃提前过上了养老生活。 一个人在烟云阁设了屏障，对外也是清修，对内吃喝玩乐。 除了每日固定去看看她捡来的徒弟，其余都在烟云阁。 “何事？” 隔着屏障都能感觉到少主的不奈，青衣弟子心中哭喊，他也不是故意打扰小祖宗清修的啊。 “过几日宗门大宴，宗主说您要是有时间的话，可出关参加。” 宗门大宴？姜璃在脑中搜索了一下，好像也没什么重要事。 “不去。” 弟子眸中微闪，仿佛早已猜到这回答，默默应声“是”。 小少主一心修炼，如今也已突破结丹期，哪里会想着玩乐，弟子摇摇头，飞快下山去告知。 等重新恢复宁静，峰那边晚霞已散漫千里。 算着时候，她该去看看徒弟了。 苍洱峰峰内仙门洞府众多，内门弟子修炼的好去处。 某处洞府石台上，一玄衣少年盘膝而坐，周身银白光芒环绕，运气炼气的功法他早已熟烂于心，今日却是艰难无比。 从仙洞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灵气悉数朝他涌来，混入灵脉流通全身。 本是一派清然，他却感觉体内有股别的力量在暗暗对抗，两方不相容。 一滴汗从额角顺着脸颊往下，没入衣衫，体内真气流转竟隐隐作痛，少年咬咬牙，扛起肩上的重压。 半晌，他缓缓呼出吐息，周身突然轻松许多，能明显感觉到体内有颗珠子大小的金球在运转。 许是多次切换身份，魔气霸道，这辈子修炼起来麻烦许多，险些直接入了魔。 顾临渊黑眸凝视虚空，方才他练功时，耳畔总有软糯的话语声。 很熟悉。 “练功的时候小心些，别伤了自己。” “慢慢来……” “注意身体康健……” 这声音絮絮叨叨了三年，他竟破天荒的没觉得烦。 定了定神，才把脑海中猛然出现的身影赶出去。 面前石台摆放着仙门秘法、内门炼气要术、神体纯净经等等。 各类小玩意儿，小竹片竹蜻蜓、蝴蝶模的灵符、木头拼成的小猪。 还有竹简。 会存音能通讯。 腰间小布包忽然焕发出淡蓝色光芒，少年羽睫微颤，唇角微抿，起身去往洞口处。 洞口有阵法守界隔开，只能修炼目标完成才会打开。 顾临渊手指微动，那道屏障光芒闪动一下，消失不见。 洞门口处摆放了一个木盒，大大方方的，冷白手指微屈，还是提进洞内。 盒子里塞的满满当当，依旧是一些小玩意和练功秘籍，灵药灵草各有几包。 当开出某个白乎乎的团子时，黑眸微闪，指尖顿了顿。 似乎在判断它是否有存在的价值。 团子上糖汁勾着弯弯的笑脸，小小的，浑身散发着香甜。 他早已辟谷，不需要吃这些。 空中弥漫着冷空气，少年摊开竹简，银白光晃了一下，这才显露出各级仙法咒术。 这是他那便宜师尊给的任务，顾临渊匆匆扫了一眼，发现都是他会的，面上不耐，伸手翻到最后。 竹简陡然一闪，脱离他手，飘到空中，下边现出一行金色小字。 熟悉的声音响起： “修炼切莫妄捷径，脚踏实地慢慢来哦。” 少女嗓音如脆铃，在仙洞内久久回荡。 良久，顾临渊冷哼一声，袖袍一挥收了竹简，顺便破除上面简单的附加术。 捷径，他想走便走。 如今，在仙道的地盘修炼自己功法，不必伪装，还受人庇护，很是惬意。 掌心两缕光辉跳跃，白气与黑气交缠，最后化作五片椭圆形花瓣匿于掌心，有种独特的美感。 过几日，他就该出关了。 —— 一道悠远厚重的钟声响起，声波荡漾万里，惊起仙鹤。 陡然一股强大的灵气升腾自空中炸裂，重明峰积雪坍塌，抖了三抖，余峰皆受波及。 姜尚紧急召见了长老们面议。 “宗主师兄。” “今日天生异象，诸位可有察觉？” 李历和两人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瞬时，脑中闪过灵光，某个不可忽视的呼应响动。 师尊出关了！ 能有如此大排面的，唯有，雾渺师祖。 雾渺尊者，修真界第一人，唯一一位大乘期大能，正道魁首。 清玄宗上上下下人影匆乱，峰顶玉阶一路向下皆是白衣弟子，朝着时泽殿的方向躬身行礼。 姜尚他们先一步赶到时泽殿。 须臾间。 仙人飘然而至，殿内肃静齐敬：“师尊。” 宗内长老、内门弟子及诸多优秀弟子都在殿中，姜璃作为小少主紧跟在老爹后面。 她站在底下，小心的抬头，呆呆望着上面雾渺尊者如谪仙般的脸庞。 看来书里对他的描写一点没过分，矜贵清冷，多情眸丹凤眼，嘴唇轻薄得很，叫那俊美的脸旁凭空生出了一种薄情寡义的味道。 只一眼，她很快垂眸，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方才跟大佬对视了！ 座上那人眸光轻扫，蜻蜓点水般略过视线，淡淡道：“不必多礼。” “师尊此次提前出关可是有何要事？”姜尚担忧道。 “近来，眉心总跳，放出神识下界查探，原是界域封印松动，魔族祸乱人间，恐根基不稳。” 道闫疑惑：“师尊，这等小事让我们去办就行。” 雾渺闭眼摇头，语气稍肃：“些许麻烦，本尊亲自来吧。” 众人应声退下。 “小鱼儿。” 一道清亮声响穿破沉寂，传入她的耳中，姜璃顿了顿，抬眸看去。 迎着齐刷刷的目光，那一瞬间，姜璃感觉自己像上课不认真听讲，被点名了。 她尽力控制自己发抖的双腿，颤巍巍道：“师祖。” 心中如擂鼓砰砰响，听见他低声笑了下。 姜璃微微抬眸，忽然觉得他并非那般冷漠和不近人情。 他温言笑道：“听说，小鱼儿收了个徒弟？” 小鱼儿是姜池鱼小时候调皮，扰人清修，师祖给起的。 “是的，师祖。” 看着少女弱小无助却又努力克制恐惧的模样，雾渺唇角的笑意渐浓，“那便麻烦小辈们一回。” 第35章 宣莲镇 山门下，今日风景格外秀丽，山鸟吱吱雀跃叫个不停。 白衣弟子围着送行，其实是看刚闭关出来的楚宜。 少女粉黛倩倩，肤白若雪，三千青丝利落束起，浅月白衣裙上的银线勾花，在晨曦中透出淡淡的光芒。 煞是好看。 不愧是仙门第一美人。 如今已然突破金丹期，仙气飘然，但是成了宗门诸多弟子钦佩的对象。 只是旁边若不站着位同样登对的少年就好了。 “师姐，万事小心，我随后就到。”姜璃道。 说着，目光落到了旁边人身上，嘴角上扬:“白大哥也是。” 白无厌点点头。 昨日面见师祖，修护魔界封印还需要用到一关键物件，正好小辈们恰时出关，让他们去取回来。 虽然他的语气就像叫他们去吃个饭那样简单，姜璃心里还是打退堂鼓的。 系统:【协助男女主共同获取碎羽，奖励积分200】 姜璃：去！马上去！ 正好顾临渊还没出关，可以让男女主去培养感情。 “阿璃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说完，楚宜铺开寒一剑，白无厌动作熟练地站上去，两人御剑离开，诸弟子眼里满是惊羡。 能与第一美人一起出任务是何等的荣幸。 算了，他们又不是白无厌，随便闭关出来就已是金丹期修者。 回烟云阁的路上，姜璃还愣着，而后窃喜，她的男女主好像步入正轨了。 姜璃敲了敲系统，“查一下男女主目前进度。” 系统：【自救值5。】 真，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姜璃不由捂住嘴，终于不是0了。 系统：【厌恶值250】 姜璃:“……我没说要查这个。” 【不用谢。】 这反派果然是干大事的，铁石心肠。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养出感情，到时候他要杀自己都不反抗。 想想就惊悚。 还是回去洗洗睡吧。 翌日清晨。 姜璃一直是一个直觉很强的人。 晨起便总觉得哪里有些不一样，边想着转步去结海楼后山。 结海楼后山多灵物，植茂也比较复杂，灵气足够充沛。 地势背阳，总感觉阴森森的，一般弟子都不去那儿。 后山就像顾临渊一个人的一样。 他自然也不会允许外人随意出入。 只是…… 少年站在院中，凉风吹在脸上，有些茫然。 院中门口到房间间铺完了细白的鹅卵石，让院子亮堂不少。 早先腐烂木板堆砌的地方搭了座葡萄架，树荫成蓬，底下放着竹子做的桌椅。 再往东，靠院墙的地方排排放了花盆，蓝黄白簇拥着，他叫不出名字。 院门口那棵梨树长大了不少，旁斜出一枝伸进院里，带着梨花同他招手。 少年眸底渐渐凝聚起冷意，掌心微控内力，他不喜别人闯入。 木门“吱呀”一声从外面推入，耳畔响起熟悉的声音，“顾临渊，你出关了呀。” 少年飞快收了内力，见是姜池鱼那张脸，转身行礼道:“师尊。” 这一声让姜璃如坠冰窟，面前人守礼却很疏离，陌生得很。 她心叹口气，当初也是没法子，顾临渊心里不舒服也是正常的。 她忽略顾临渊的不正常，嘴角上扬：“好久不见。” 语调轻松的像两个久未相见的故事，顾临渊愣了愣，平静道:“三年而已。” “……” 三年过去，面前人个子拔高了不少，高她一个脑袋。 脸庞精致，却是越来越冷，估计正处于叛逆期。 姜璃懒得计较，绕开他，昂昂下巴，“怎么样，你不在，我打理的可还行？” 还是当初那副想邀功的模样，虽然样貌不一样，眸子子里的神态却是并无二异。 少年黑眸微动，重新扫了眼周围，心境较刚才发生变化，却依旧淡定道:“多谢师尊。” 防止露馅儿，便暂时多留一会儿吧。 这话说的好听，姜璃满意的点点头，顾自去葡萄藤下乘凉。 顾临渊懂事地上前填补茶水，半高的人影挡在面前，她不自在地咳两下，转移话题道: “前几日师祖出关，让我们去寻神物来着，当时你尚未出关，就让师姐他们先去了。” 顾临渊直接道:“何时出发？” “啊？” 她还想顾临渊找借口身体不适多拖几日，给男女主独处的机会。 等等！脑中灵光一现，不会是听说师姐去了所以赶着去吧！ 姜璃佯装体贴道:“你刚破境，身体可有不适？” 顾临渊悄无声息避开她要搭脉的手，羽睫低垂道:“弟子无事，劳师尊挂念。” 末了，看向姜璃满脸写着“师尊我们快出发吧”，像迫不及待要出去工作的勤劳小蜜蜂。 姜璃嘴角抽了抽，心骂，这该死的爱情。 最后纠缠无果，还是决定当日出发，不过出行方式，当然由她来决定。 看着顾临渊作势就要念咒御剑而行，她仓皇拦下，“你如今是何层境界？” “结丹中期。” 这么快！？ 论徒弟比师傅厉害是什么体验。 姜璃倒吸了一口凉气，故作高深道：“为师不太习惯乘剑飞行，我们还是坐马车去吧。” 玄衣少年愣了愣，目光停留在手臂那只白嫩的手上，眉心微不可查皱了一下，自觉往后退两步。 “都听师尊的。” 姜璃这下满意了，拽着人灵符开阵传送到山脚，坐上马车。 半天却不见人进来，姜璃扒开挡视线的帘布，看见车夫紧抓着顾临渊不放，嚷嚷着要他给钱。 “我没钱。” 车夫上下扫了两眼，讪笑道:“看你装扮不同，定是修仙的，灵石总有吧，给我几颗。” “没有。” 顾临渊手里紧紧握着剑，脸色绷的难看。 他上辈子烧杀抢掠，想要的东西都是别人跪着送到跟前。 哪有人敢朝他要东西。 “大哥。”车夫闻声看去，接住了抛来的几颗透着粉红色光芒的灵石，笑得合不拢嘴。 听说粉红色便是高阶灵石，可以卖个好价钱。 车内少女下来拦在顾临渊前面，温声笑道：“给您添麻烦了。” 车夫瞬间换了个脸，连连道着歉，立马给他们换上了最软的车垫。 男子还别扭着，女子神色温软些不知低声说了什么，男子这才面色好看些。 俊男靓女，又从修仙山上来，车夫认真扬鞭驾马，暗自揣摩两人关系。 估计让他碰着对道侣了。 只是这修仙界，怎么也有夫人管钱的规定。 他百思不得其解，加快速度往宣莲镇去了。 第36章 小魔王 宣莲镇就在清玄宗山脚下往东不远百里的地方，常年与修仙的人打交道，对于天上飘来飘去的并不惊叹。 灵石也看的贵重。 马车晃荡了大半日，日暮天黑，才进了城，果然还是她想的太美好。 古装剧看多了，对马车有种误解。 其实它颠簸的厉害，根本坐不稳，摇摇晃晃的几次惯性快要把她扔出去。 胃里排山倒海，终于熬到下车，姜璃飞快冲下去呕吐。 看着腰都直不起来的姑娘，旁边站的车夫用手肘碰了碰顾临渊，“小娘子没事吧，你不去看看？” 顾临渊扫了他一眼，上前递过手帕，“师尊可还好？” 怎么这般娇气。 一叫唤把姜璃唤回现实，强忍着难受，正了正身子，虚弱道：“没事。” 他羽睫低了几分，默默收回帕子。 “时候不早了，找个地方落脚吧。” “是。” 两人分别订了间房，顾临渊在她隔壁。 夜里静悄悄的，正值炎炎五月，不比山上，空气黏腻的很，姜璃躺着难受。 起来坐在窗边吹风。 碎羽其实是师祖当年路过宣莲镇顺手救了户人家，当时需要，便留在了那。 家主姓王，祖上是傀儡法师，方圆百里专门捉妖的，而后师祖闭关修炼几十年，碎羽自此便由王家世代守护。 师姐比他们早到两日，按规矩应该早拿到碎羽了，这会她放出神识却无人回应。 根本联系不上楚宜。 “系统，男女主安全吗？” 系统：【未知】 “……” 窗外街道昏黄灯光浅浅，夜深并无行人，犹如黑洞云诡波橘。 房间里呼吸微弱，分不清有几道，没有点灯，只有窗子那透了些进来。 “出来吧。” 少年低头擦着剑，对着侧后方眼皮都不抬。 虚空中凭空闪出一道黑影，靴子踩在地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知道顾临渊观察力敏锐，但没想到这般高深。 那人双手抱拳靠门，语气里带了点欣赏，“闭关几年你倒是长进不少。” 顾临渊没理他，继续拿手帕擦剑，一遍又一遍。 黑袍人不理解，他手里那把剑灵都没有，就是块废铁。 “那破剑有什么好擦的。” 顾临渊神色淡淡，依然不与他计较，只稍稍剑身侧了个方向。 瞬息之间，黑袍人身后的纱帘断掉一截，半片坠落在地。 “……” 什么时候出手的？ 他心一惊，换了个地方站直，认真道：“之前说的你可考虑清楚了？” 顾临渊不寻常，放在仙界属实委屈，主上说的没错，修魔才是正道。 “没有。” 简单洒落，毫不犹豫。 “为何？”黑袍不敢置信，“你可知我们主上是谁？他那么看重你。” “看重我哪里？”顾临渊抬眸朝他逼近，嘴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看重我的魔骨因灵，还是看重我遭众人排斥？” 主上？ 不就是刹墨那老东西，连坐了几年魔尊之位，魔界底下都快闹翻天了，也不知道管管。 原来他都知道，黑袍神色微顿。 “当然是看重你的天赋，仙道之人妄恶，不如魔修重情义……” 少年似是执拗，一听这话，冷言道：“滚。” 黑袍见他油盐不进，试图添油加醋刺激他：“难不成你受得了屈尊人下？堂堂第二却给人当……” 话没说完，脖颈间一道冰凉，寒光忽闪让他及时闭嘴。 耳边嗓音寒凉如冰，“这剑是她赠的，你说，杀你是不是特别合适？” 黑袍腿根颤了颤，强扯个笑容，不敢多说。 不知道哪句触了这疯子的逆鳞，以他现在的实力，打起来不见得会输。 “抱歉，是我多言。” 顾临渊理智尚存，松开了他。 黑袍一摸脖子，一手的温热液体。 “你到这来，不是为了寻碎羽？” 他继续道：“殿下最近也在找这个。” 执剑那人眼皮都懒得抬，坐下重新擦剑，“不必再跟着，我与你们不是一路。” “还有，你身上的魔气臭的很，不要时常散出来。” 说着少年起身去开窗，像是真的无法忍受某种气味。 黑袍脸比衣服还黑，瞬间消失在原地，他必须回去跟主上哭诉一番。 这疯子谁爱搭理谁来！ 等屋内味道散些，顾临渊站在窗边静心感受了下，空荡荡的。 推开隔壁门，看见里面空无一人，清冷的眉微蹙，提剑离去。 —— “你说主人不在？” 一处豪宅前，少女抵住红木门，不可置信的追问。 “是的，半年没回过家了。” 这守门人自认脾性好，这几日来了好几位外地的问，他都一一解释了 只是没想到半夜也有人来，他打了个哈欠，急着回去睡觉，“真没有，小娘子回去吧。” “哎！”姜璃一只脚横进门内阻拦，好生笑道，“那前几日有没有个长的好看的女子和男子来过？他们去了何处？” 长的好看的，脑中确实闪过两道身影，不过他烦了，分不清谁谁谁，敷衍道:“不认识。” 红木门关上，姜璃退后几步确认府院门口的牌匾，上边清楚刻着“王府”。 没走错啊。 夜幕像张大网，将一切笼罩，这王府绝对不简单。 姜璃绕墙角走了两步，突然感觉背后凉嗖嗖的，脚下落叶发出细细的碎响，扭头看，一片虚无。 刚抬脚，一道掌风擦脸而过，险些刮着她，没等判断来人方向，又劈了道过来。 姜璃身子险侧，腰堪堪软下去才躲过一劫。 好家伙，搞偷袭。 她立即扬了凌云鞭甩过去，打散几团黑雾。 空气中浓重的魔气，一路往北，这仙门峰脚下的地盘，居然还有魔修？ 师姐不见了，难不成与他们有关？ 那就不好办了。 姜璃没犹豫，手在腰间擦了擦，运气追了过去。 飞檐走壁，到了出无人的竹林，她一直清楚这人故意引她过来的，所以看见面前模糊不清的黑影时并不意外。 那黑影似乎在笑，不对又像在哭，“桀桀桀”“咯咯咯”，乱七八糟吵的姜璃脑仁疼。 什么鬼东西。 冷白指尖攥了攥手里鞭柄，蓄力摔向那个方向。 本来她就胆子小，能跟着过来纯纯是为了那200积分。 对手比凌云鞭还要快，时而飞到空中时而窜到她背后，速度快得她抵不过。 此人修为不低。 且知晓她凌云鞭的弱点。 捉弄了好一阵，空气里突然散开道阴冷的声音，噙着笑意，慵懒邪肆。 “小丫头，敢跟着我，胆子不小啊。” 第37章 梅开二度 说话的时候比笑正常多了。 初步判断是个年轻男人。 幸好这鬼东西会说话，不然姜璃天马行空，不知道会幻想出什么妖魔鬼怪。 两人缠斗了一番，天上地下赶来赶去。姜璃可以确定，这鬼东西不是想杀她，而是有目的地把她引到竹林。 顺便捉弄她。 竹林幽暗，其间夹着小路，四面并不杂乱，有几棵修剪整齐的树，生的笔直。 不是野外，倒像是谁家后院。 手中凌云鞭骤然收起，挂在腰间银花碰的叮当响。 “你怎么不打了？”空气中声音道。 姜璃找了块大石头兀自坐下，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淡淡道:“打不动了。” “不怕我杀了你？” 话音未落，少女身侧的另块石头瞬间炸裂，飞粉四溅，好像下一个就要到她。 怕啊，怕死了。 他可能不知道暗处姜璃的腿在不停的抖，但她善于伪装，依旧平淡语气，“引我来这干嘛？” 暗处那人饶有趣味，语调都无辜起来，“你自己跟来的。” “……” 不确定这人究竟什么心思，姜璃懒得发问也懒得搭理。 还未安静片刻，寒光陡然闪到她面前，挑开突然袭击到她身边的黑气。 身子一把被拉起，狠狠地撞进坚硬胸膛。 姜璃揉着发痛的额头从怀里挣脱出来，发现是顾临渊。 “你怎么来了？” 少年微微喘息，没有回话，黑眸死死盯着虚空某处。 她顺着看去，猛然想起这鬼东西刚才偷袭！ 黑影又发出桀桀的笑声，笑意有些遗憾又有些期待，“这么快就找到你了呀。” 四周骤然阴风阵阵，竹叶卷着风，以中心为轴打转，顷刻，化作锋利锐剑向他们刺来。 出于恐惧本能，姜璃扬鞭很快，背后抵住顾临渊，凌云鞭九个骨节一闪，发出千万根细密的针，青翠欲滴的竹叶便成了粉末。 她短暂的松了口气，突然后背一空，传来压制极浅的闷哼声。 “顾临渊，你怎么了？”语调中夹杂着慌乱和紧张。 背后人重新靠住她，“无事。” 没有这么简单，姜璃转身看他，肩胛处衣衫破开，夜色浓黑看不清楚，却知道是条实实在在的伤口。 “这么弱？他连自己都救不了呢？”嗓音满是调侃。 话音未落，寒气划破风声直直抽到了他脸上，嘴角立刻配合地破皮，往外渗血。 他伸出殷红舌尖舔了舔唇瓣，看见前一秒还弱不禁风的少女紧紧把人护在身后，犹如他殿中偶尔发脾气炸毛的狸猫。 穿过黑雾，那双桃花眼中的眸子如琉璃般璀璨，格外好看。 得找个时间挖下来天天把玩。 尽管里面淌着寒意。 他听见她说，“你动他干什么？” 话里全是威胁，虽然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威慑力。 只是莫名有些不舒服。 殿中的狸花猫只会因为他而生气。 空气中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姜璃心里像装了只小鬼，跳的飞快，方才确实有些冲动。 这人性子莫名其妙，不知道下一秒会发什么疯。 “正好，那你们一同下地狱吧！” 果然。 做人还是要低调点。 蓦地，天地间飞沙走石，更强大的掌风朝他们袭来，似是要将这座宅子也要翻过来。 风势渐猛，随后轰隆声响，姜璃只想跑，拼命挣扎着往后退。 踩着某个软乎乎的东西，低头一看，脚下不知何时已成了虚空。 而她正踩在一团黑气上，瞬间，黑气消散。 “啊——” 梅开二度。 她感觉这次阎王殿门前的石狮子又看的更清晰了些。 因为落下之前，手里紧紧攥着顾临渊的衣襟。 地上风微浪稳，黑夜隐藏了一切，无人知晓发生了什么。 * “滴嗒——” 脸颊微有冰凉，摸起来湿漉漉的，有风吹过，带起几分寒意。 姜璃揉了下眼睛，想动，另只手腕被人抓着。 她这才反应过来，坠落途中顾临渊与她换了个姿势，此时正垫在她下面。 救了命了！ 借她十个胆，也不敢拿反派当肉垫啊！ 他们不知道掉到了什么地方，好像也是个坑，乌漆嘛黑的。 得亏顾临渊脸白，她能找准他的位置，拿手帕的手刚摸向他的脸，血腥味混着淡淡梨花香和的气息近在咫尺。 少年幽幽的声音传来。 “师尊？” 他微不可查的往后挪了挪身子。 “……” 她又不做什么。 拍了拍灵囊，两人腰间同时亮起淡蓝色光芒，对上那双黑眸，姜璃这才开口道：“你没事吧？” “无事。” 像是为了给她证明似的，立即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冰柱子一样站在旁边。 屁股下是黏糊的软泥，四周又是寒洞，比地面温度低的多。 姜璃愣怔片刻，试图回忆剧情。 如今这个走向，应该是桃花境片段，男女主情感突破的重要情节。 可她当时嫌弃情啊爱啊过于腻歪，直接跳过了啊！ 如同考场里看见原题而你恰好没有复习，简直山崩地裂。 她把头埋进腿间，拼命在脑海里回忆“正确答案”。 眼前少女不知在思虑些什么，看起来很是苦闷，腰间淡蓝色光芒很快消失，视野里又是一片黑暗。 看不见她的面容，顾临渊眉心微皱，顺手拍了下。 光亮重新燃起，他面前伸了只手，在淡蓝色光下泛出淡淡细腻光泽。 他迟疑了下，“师尊？” “拉我起来。” 她的手指温度比他要高，带着一股热气很快蹿到他后耳根。 猝不及防的，更热的扑到了怀里，他僵着，颈间有人喘了口暖息。 “谢谢。” 姜璃靠作用力起身，站稳后施了道洁净术便往四周看，寻找出路。 手心攥着的冰凉有力的手不适的动了动，她瞄了眼顾临渊的神色。 看不清，估计满是嫌弃，肯定在控诉她怎么还不松手。 原书剧情她虽然不知道怎么发展，但非常清楚的是，这个情节里只有男女主和她。 反派根本没出现。 都怪她非拉着顾临渊入局。 不过虽然来了，谁都不能破坏她的主角增进感情。 灵囊的光耗尽，周遭再次陷入黑暗，依稀可以听见石壁上水珠坠落的滴嗒声。 地穴空旷深幽，细微的声响混着气波层层炸开，像是在无限攻击人的心理防线。 静了一瞬，姜璃忽略背后直冒的冷汗，嗓子里憋出句不属于她的声调的话，温温软软的： “这里太黑了，你就让我拉一小会呗。” 把你紧紧抓着，看你还怎么找女主。 恰巧她掌心也冒了汗，更具说服力。 人在黑暗里警惕性就会提高，很难把自己交出去。 姜璃在信任他。 黑眸敛下慌张，淡淡道：“好。” 第38章 桃花境(一) 掌心盛着朵金色火焰，火光朦胧里，映照了顾临渊半张侧脸，比平日温暖许多。 地面坑洼不平，有时道路狭窄难以行走，姜璃默默抽回自己手，改为抓他身后衣衫。 越往里走，发现这地穴比想象的要大，却不空旷。 四周皆是石壁，打磨的平整，上面画满了奇怪的符号，往里延伸，橙黄色铺满整个石壁。 细看，火光没照到的地方，颜色又不同。 簇拥的花，层层叠叠，但又受线条局限，有的只有半朵或者一片花瓣，碎的、完整的，似卷愁，悉数往右上方涌去。 往后退两步，纵观整体，姜璃瞳孔不由得放大，呼吸一窒。 太……太震撼了！ 铺天盖地的桃花簇拥着的是两个人。 白衣公子一手拿着书卷，一手拥着位带面纱的女子，两两相望。 女子玉手拂面，望向男人的双眸似水，顾盼生辉，一双朱唇，语笑嫣然。 腰肢纤细，被男人紧紧搂在怀中，桃花点缀，更似仙子般脱俗。 俏丽若三春之桃，娇艳若滴。 石壁比不得纸面，却能把神韵表现这么真实的她第一次见。 要不是身处险境，她一定拍手叫赞。 略作停顿，姜璃下意识看身侧人看去。 顾临渊没给一点儿目光，脚步跟着停顿，眼睛却正往别的方向寻路。 仙女哎！ 姜璃心里怨叫。 不过也是，心里装了女主，再漂亮的都看不上。 这反派可是出了名的纯情。 边上还有几面墙都是这样的画像，或许是受顾临渊影响，她也没多少心情看了。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姜璃忽然警慎道。 “嗯。” 水声，细细潺潺的流水。 不是源头，倒像是流进来的。 按照剧情，她作为重要角色之一，就算瞎走，也可以找到桃花境。 可如今转了好几圈也没摸出去。 多次想冲到前面带顾临渊走，又被之前瞎编的谎话困住。 黑暗里姜璃乱摸一阵，重新抓了个他身上比较稳妥的位置，想曲线救人——并排走。 刚一脚踏出去，就被人拉到身后。 火光往下低了两寸，这才看清脚下的石阶不知何时变成了半米宽的石墩子，旁边是深不见底的死水。 慌张不小心踢下去的石块，没入其中无声无息。 好险。 看着乌黑的后脑勺，她憋着气不出声拍了拍胸脯，太丢脸了。 沿着步子走了一段，顾临渊忽然转身过来看着她。 正苟着暗自懊恼的姜璃:“？” 顾临渊道:“这段难走，不如运功飞过去。” “……” 原来是嫌她走的太慢了。 为了把面子挣回来，姜璃果断捏了道符开传送阵。 咒火一燃一熄之间，两人便消失在原地。 顷刻，姜璃坐在块干燥的大石头上，抬头望身前的人。 得意道：“怎样，厉害吧。” “……厉害。” 顾临渊目光落在别处，她眉心微皱，这徒弟一点都不尊重人。 或许是觉察到她神色不对，他收回视线欲言又止。 “有话说话。”她没好气道。 顾临渊唇线绷紧，下巴往她身后抬了抬。 这更让她心里窝火，不耐烦地扭头往后看。 难怪水流声越来越大。 映入眼帘的是块发浅绿色光的石头，水不停从里面冒出来，顺着沟渠环绕着大盒子到她脚踩的位置，周遭皆是寒气。 大盒子大约有成年男子那么长。 那么长…… 视线往下移，前段有块石牌清楚地刻着：“绥阳柳家公柳衔之位” 姜璃看向站着的顾临渊，嘴唇上下抖动合不拢，心底腾升起巨大的恐惧。 她为什么是坐着的？ 顾临渊眉毛微挑，丝毫没有半点惧意，盯着少女像看件稀罕物。 居然有人眨下眼，泪水就会像断线的珠子一样吧嗒吧嗒往下掉。 稀奇。 姜璃打了个寒颤，从石棺上跳下来，软着腿朝绿石头方向鞠了个躬，也没管顾临渊，跌跌撞撞跑了。 顾临渊唇角扬了个弧度，提步跟上去。 刚迈出一步，地穴顶空咔咔往下掉碎石，脚底平整的石板路陡然张开几到裂痕，轰隆声不断。 意识到不对，他神识探了姜璃的位置，飞快捏诀瞬移到她身边。 还未站稳，脚下地面就成了碎裂的石渣，飘在水面上，暗流一个翻身，把两人吞进了腹中。 半晌，风平浪静，碎石归位，暗流重新被石板掩藏。 黑暗里，水源处石头继续散发着幽幽的绿光。 石棺安好无损。 —— 晨光熹微，水面波光粼粼，一片桃花瓣随流水静静飘转。 像只小小的船儿，一路向南，最后在水流翻涌动荡里，被人装进洗衣的木盆。 淡淡桃花香带到衣衫里，混着皂香。 “李婶，来洗衣服啊。” 河边有位身穿浅色衣物的妇女正在搭石块寻个坐处，旁边是个差不多年纪的男人端着一木盆的衣服。 听见有人叫她，看是桥上路过的人，立刻热情地回应。 “是啊，今儿个天气好！” 问话那人眯眼往远处看，跟着笑起来，今日确实是个好天气。 暖洋洋的，回家晒被子去。 穿过热闹街巷，跟街坊邻居招呼两声才进了自己家门。 街旁客栈，掌柜听小二说昨天夜里来了新人，想上去看，又怕打扰。 犹豫半阵，还是推搡小二去问他们是否要用饭。 “咚咚——”木门被敲响，门外传来小二的声音。 “客官，你们醒了吗？” 床榻外侧的少年猛然回神，抬手捏了捏眉心，碰着旁边某个软物，顿了一瞬，飞快起身。 门口小二还在喊，他嫌烦，理了下衣衫去开门。 “客官……” 门被打开，小二立刻扬起招牌笑容，哪怕对上的人浑身寒气逼人。 探头往里看，他记得还有个姑娘来着，视线被人挡住，鼻尖差点碰门上。 忽然意识到失礼，小二往后退了退，笑道：“客官早，你们要用早饭吗？” 嘭一下门被关上了。 转身姜璃已经起来了，正揉着脑袋往他这个方向走。 身上只有件单衣，更衬她瘦瘦小小的，露出两截细白的锁骨。 或许是平日零嘴吃多了，身上不挂肉。 “这哪儿？”姜璃嗓子微哑，声音也软绵绵的。 顾临渊移开视线，背对着她，冷白指尖微勾，搭在床边架子上的外衫就飞到她肩上，紧紧罩住。 这才回话，“不知。” 许是听到声响，门口小二立刻应和，“客官可是醒了？要吃早饭吗？” 意识到什么，姜璃迅速穿好衣服，一脸疑惑问顾临渊：“为何不问他？” 第39章 桃花境(二) 曲长的小溪环绕着屋舍，远处是望不到头的青山，连绵不断直凑到人跟前，金黄的日光洒落在田埂上、碧波里。 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忙着去捕鱼者有，上街卖货者有，遇着认识的人，都会笑着聊上两句，看了眼日头记起自己还有正事，依依不舍各自分别。 客栈有上下两层，古朴阁楼，上面住宿下面提供餐饭。 正值晨间，楼下用饭的人不多。 也没问两人从哪里来，小二热情地一样一样端上早饭招待，桌边二位容色皆是上乘，他不由多看了两眼。 一冷一热，怕是不得长久哦。 这话他没说，挥了布巾在肩头，招呼道：“客官你们慢用，有事叫一声就行。” 面前是摆放齐全的粥饭点心，姜璃扫了一眼，每样早点都是两份，但分量少得可怜。 她暗自吞咽，向对面投去视线。 玄衣少年即刻会意，低声道：“师尊请。” 轻易被识破，姜璃正经地点点头，传了道密语给他。 “在外面叫我阿璃就好。” “好的师尊。” “……” 其实两人都已辟谷，不吃也不会饿，下界的东西最多在嘴里过个味道。 早点制作精良，她哪里忍得住，挨个尝过之后，总感觉哪里不对。 “这个好吃，快尝尝！” 姜璃起身端着粥碗给对面喂一勺，顶着他诧异疑惑的神情，嘴唇微动，“吃点，都看着呢。” 温热气息一扫，有些痒，顾临渊往后靠了靠，还是听话地张嘴。 堂中气氛诡异，虽有几桌人在吃早饭，可明显地感觉到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们二人身上。 探寻、疑惑、好奇或是别的。 瞬间气氛又正常了起来，各聊各的。 姜璃垂下眼睫，继续品尝，看起来满意极了。 “这个也好吃，可惜只有两个。”筷子轻敲了下空盘边缘，说给顾临渊听。 新晨阳光透过窗子洒进来几缕，两人对坐而食，女子细碎说着话，男子性子冷，却每句都会回应。 恍惚间，就像生活了许久的老夫老妻每日饭桌前的念念叨叨，闲适又美好。 掌柜走近，看着桌上空空如也的瓷盘，礼貌问道：“二位客官还满意？” 说的时候主要朝向顾临渊，没见他动过筷子。 两人对视一眼，微微点头，姜璃道：“谢谢掌柜招待。” 想起之前在楼上，小二告诉他们是昨晚被人从河边救起，家里没空铺才送到客栈来的。 他们这个小镇叫桃花境，平时种桑捕鱼为生，民风淳朴，对客人向来都是热情接纳。 巴拉巴拉一长串，姜璃当时听的耳朵都快长茧子了，这番话怎么越听越像她脑子里的某篇课文。 难不成原书作者偷懒专门选的这篇？ 不同之处便是那个人是钻洞进来的，他们是大水卷进来的。 “我们想感谢下昨日搭救的好心人，请问掌柜如何寻得他呢？” 闻言，掌柜会心一笑，语气都带了几分尊敬，“她呀是我们这的大善人，东邻十里巷酒馆的玖娘。” “玖娘？”姜璃脑子里搜索了下，没有这号人物，应该与剧情无关。 掌柜点点头，继续道：“不过她这时候可能在忙，两位可以先去街上逛逛，等晚上我差人带你们过去。” 这么周到？姜璃边想着，朝旁边还一位妇人投去视线，亦是面容和善，感受到目光，还朝他们笑了一下。 “那便谢过掌柜了。” 一切都太正常了，反而不正常。 顾临渊先一步出门，姜璃转身刻意顿了顿，刚跨出门槛，听见身后两人的对话。 “夫人，你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哪里累，你看看自己眼下的淤青，也不知道爱惜自己，来给揉揉……” 她余光微微往后瞟一眼，柜台前的女人在给男人按着额头，原来是老夫老妻间的吴侬软语。 阳光正好洒在掺杂了几根银丝的双鬓上，柔化了岁月锋刃，画面极其美好。 宽阔的街道来往繁杂，人来人往，路旁站着位少年，站得笔直，正朝向她的方向。 姜璃碰上他目光，忽然想起自己的任务。 阻拦反派对女主汹涌的爱意，撮合男女主在一起。 “系统，反派最后会孤身一人吗？” 她记得书里最后结局是他强取豪夺女主，被男主灭了。 系统冷淡道:【宿主让顾临渊修的无情道。】 哦哟！ 提起这个，她当时收顾临渊为徒，为了减轻任务难度，直接让他修的无情道。 擅自改剧情，系统要扣积分，还跟它理论来着。 惋惜、同情、振作、热血几种心情同时交织在一起，姜璃心里很不是滋味。 等走到顾临渊面前，就只剩慈善的光辉，满眼都是“罢了，为师带你搞事业去”。 桃花眼里盛着碎碎光芒，顾临渊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小镇不大，两边屋舍像切好的豆腐块子一样排列整齐，树绕村庄，水满坡塘。 街边是小贩的地盘，蔬食、甜点、农作工具等，见了两人都不由笑了起来，热情招呼。 “娘子可要尝尝梨乳膏，香甜软糯！” 一个手里拿着两块糕点的男人冲到姜璃面前，卖力介绍。 怎么不问顾临渊？难道她目光在上面停留的太久了？ 甜点推到嘴边，她眉心微蹙往旁侧闪：“不用了。” “这很好吃的，看您合眼缘，我送您两块也成啊。” “哎姑娘我店里的炒栗子也好吃，尝尝嘛！” “酥饼……” 不一会，她身边围满了人，都在送东西，大把大把的送，说是照顾外乡人亏本生意都愿意。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顾临渊被挤到路边，她困在了人群里。 众人还在嚷着，空气中陡然一道寒光，响起利剑出鞘的声音，他们回头，看见个冷若冰霜的男人。 脚步自觉地离姜璃远了些，颇为警惕地注视着他，姜璃一见那凶面便知他可能生气了。 赶往按住他拔剑的手把剑送回去，拦在他前面温声道:“不好意思，他比较怕生，谢谢大家的关照。” 身边围的男人女人交换了好几轮眼神，才重新对她笑道:“无事。” “你家内位还挺……” 妇人欲言又止。 你一言我一语的，姜璃都一一点头敷衍，满脸写着话题终结。 半晌，那些人没了味头，也就各自散去。姜璃得空拉走了臭脸的顾临渊。 不知不觉，晚霞染红了云幕，夜雾笼江尽。 临江木屋升起几缕雾青色烟雾，散进风里。 开始做晚饭了。 在别处转了转，这街终于到头，长街的尽头是一座石桥。 街上三两孩童追赶嬉戏，唱着脆生生的童谣。 第40章 桃花境(三) “一三九，坐轿走，布娃娃，哈哈笑；” “二四六，伸伸手，桃花花，咳咳叫。” “一三九……” 歌声缭绕，男孩女孩牵手绕着顾临渊边唱边跳，很快又从街那头窜出两个。 少年身子僵硬，两手无意识垂落，指尖微蜷，抬眼朝桥上那位笑弯腰的人看去。 俊美的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下去，眉间微不可查的慌张，见惯他遇事冷淡的模样，如今这番倒是稀奇。 在他变脸之前，笑声散在风里，朝远处跑去。 小孩子的童真，或许是世间最美好的最美好的东西。 碰上他视线，姜璃正经站好，嘴角往下压了压。 “他们……也是喜欢你，才这样的。” 少女站的位置比他高，身后是一片绯色，眼尾有压不下的笑意。 一半热烈，一半真诚。 其实他那时候心里想的是，把这些吵闹的、跳动的都杀掉。 那样是最快的解决问题的方法，他也会获得对等的乐趣。 为何没有呢…… 少年眉眼微垂，也踏上了石桥，很不喜这种无法掌控的问题。 石拱桥不大，约可供三四人并排行走，桥边设有石板护栏，角落爬了些青藓，显得有些苍老。 “我说的是真的。”姜璃偏头，语气异常坚定。 晚风拂过岸边桃树，顾临渊看着桥下水面打着转的桃花花瓣，极为敷衍地嗯了一声。 “希望他们如允诺的那般，会放我们出去。” 水流声太大，混杂着妻子叫丈夫回家吃饭的声音，她没听清顾临渊说了什么，极含糊的一句“会的”。 搭了几句，两人各怀心事，安静看向远处青山。 天穹之下雾色朦胧，弯月，幽夜，笼罩一番宁静。 也不知道师姐那边怎么样了。 剧情里，男女主在桃花境走过一遭，可问过客栈老板，最近并没有人来过这里。 他又为什么要撒谎。 姜璃余光瞟了一眼旁边人，看得出来反派对拉他下水这件事表示很不爽。 只是碍于身份没跟她闹罢了。 “姜姑娘！” 两人闻声看去，是个生脸，衣着朴素却打理得很工整。 跑到桥下，他木头似得拱手道:“玖娘来了，二位现下可随我前去。” 姜璃微微一笑，说这就去。 靴头刚抬，胸中忽然腾升起一股难以自抑的力量，隐隐刺痛，少年跟在后面，紧闭牙关不泄露出一丝声音。 丹田内生出另一股内力抵抗，直至压下，嘴里多了腥甜，绯色薄唇才微张，缓缓呼出口气。 身体发生的微妙变化在提醒他，得尽快找到东西。 客栈里点了很多盏灯，亮堂堂的，像要迎接什么贵客。 掌柜依旧是笑脸，老板娘坐在柜台角落，单独点了盏灯缝衣服。 他迎上来，客气道：“抱歉二位稍等，玖娘来的路上耽搁了一会。” 说罢，招呼店里小二添茶送水热切侃谈。 姜璃笑盈盈一一接受，并从怀里掏出钱来要给他，却被推辞了。 再不有问题，就真的见鬼了。 谁会平白对人好？ 必定是有所图谋。 掌柜笑着脸僵了一瞬，自己也觉得不太对劲，赶忙解释:“我们这里的人都热情好客，不必客气的。” 眼神不停在姜璃和顾临渊之间来回瞟着，见二人并无异色，转身去给夫人挑灯芯了。 不多时，外面传来一道叫唤。 “董叔——” 女子的声音极为好听，温软而有力道，含着笑意，像游仙师叔殿里上等玉杯碰撞发出的声响。 姜璃抬头往门口方向望去，只一眼，眼睛就钉在了上面。 赵王停骑观罗敷，古人诚不欺我。 来人衣着素净，穿着便于做事的绛紫窄袖短袍衫，却如同深海中一颗璀璨的明珠，面容清丽，姿态曼妙，怎么也不容忽视的那种。 掌柜赶忙上前，柜台后面缝衣服的夫人也不知道何时出来站在了他旁边，一同接待道:“玖娘。” 女子往内走，环顾四周调侃道:“董叔店里这么亮堂，最近可是发达了？” 掌柜尴尬笑笑，说是怕夫人夜里缝衣服伤了眼睛，边说着命小厮吹灭了远处的几盏。 堂中暗了些，姜璃眨眨眼，总算舒服些。 睁眼便见那人直到了跟前，柳眉弯弯温柔笑道: “久等了，今天确实是店里忙不开。” 听她说话如沐春风，让人自然的卸下戒备，姜璃也不例外。 掌柜在一旁介绍，玖娘是这儿最会酿酒的，基本每家每户都存着她酿的酒，每逢盛大节日，店里招牌桃花醉都供不应求。 他没说完的，旁边夫人立刻补上，好像怕他们轻视了玖娘一般。 姜璃眉尖微挑，这俩活脱脱的真爱粉啊。 “多谢玖娘救命之恩。”姜璃礼貌行礼，转头看了顾临渊一眼，感激道:“如若不是您出手相救，我俩还不知在哪处河里漂着呢。” 女人闻言一笑，“小姑娘家真会说笑，举手之劳罢了。” 她始终温柔的笑着，转眼看向旁边的公子身上，姜璃立马会意也投去视线，示意他也感谢下。 谁知道顾临渊也目不转睛的看着玖娘。 难得扯了扯嘴角朝玖娘微微颔首。 姜璃悟了，他居然还是对人下碟那一类的。 玖娘很是可亲，说话并不会让别人觉得不舒服，讲了些平日里的趣闻，聊到深夜，直至家里小厮火急火燎地过来催，几人才意犹未尽地散开。 “明日是我们这一年一度的花斗节，二位可以凑凑热闹再离开。” 姜璃笑得真诚，毫不犹豫答应:“好。” 扭头间，她才反应冷落了反派，方才众人都是笑颜璀璨，就顾临渊乖乖坐在那搭不上话。 她换了个位置，坐到他旁边那条木板上，拉拉他衣袖，故意凑近小声说: “你觉得她人怎么样。” 她指的是人有没有问题。 气息喷洒在颈间，有些烫，顾临渊微顿，默住了。 身后掌柜又开始招呼，她还没有等到回复。 唉，看来以后对反派的德育也得跟上。 “客官可早些歇息。” 四下看了看，今日店里的客人要少很多，姜璃道：“谢谢掌柜，可否多开一间空房？” 昨天跟顾临渊从同一张床上醒来就够惊悚了，万一她晚上有个什么不良习惯，给她杀了都不知道。 谁知掌柜一听，脸色刹然突变，温和笑容消失，眼神极其古怪地在二人之间来回扫视。 第41章 桃花境(四) 他毫不避讳道： “客官你们可是闹了矛盾？” 大有如果关系不和立马把他们赶出去的趋势。 他身后的夫人、小二，所有在场的人，无一不变了脸色。 严肃且目露凶光。 这是要闹哪样？ 直觉告诉她，不好好回答是要被抓起来的。 “没有，我随便问问。” 姜璃皮笑肉不笑，身侧的手紧紧攥住顾临渊衣角，如同抱紧水中的浮木。 “那就好。” 所有人又换回了那副招牌笑脸，甚至目送他们上楼。 整个过程透着深深的诡异，姜璃尽量不暴露自己在害怕。 毕竟没有撕破伪装，对方实力她还不清楚。 衣角的主人却知道，连尾音都带着微颤，离他也更近了些，像那日幻境防备骷髅头那般警惕。 相同的是，他们还是同一方。 他抬眸懒懒地看了眼那些笑面佛，没放在心上。 到了房间，把所有门窗都关好，姜璃松了口气，来回走动紧张道：“不管了，你我先出去重要。” 按照这个形势发展，非法囚禁也不是不可能。 窗口旁高脚桌上放了几枝桃花，房间内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顾临渊走到窗前，开了条缝。 顺手灭了灯盏，房间里暗下几个度。 “师尊早些歇息，明日的事，明日再说。” 语调轻松，自己都没觉得哪里不对，转身发现那人正抿唇不语盯着他，眼神像极了楼下那帮人。 顾临渊：“？” “你是不是假的？”姜璃一脸严肃的地躲到床框后面。 “……” “你不知道，上次在幻境我拉了个鬼东西上岸，它还一直掐我脖子来着。” 她语调轻松，里面的后怕却不容忽视，无法设想当时经历。 顾临渊望向她的黑眸凌冽。 所以会去而往返……本意就是救他去的？ 这段话听得顾临渊胆战心惊，他一面纠结于姜璃的用意，一面又觉得心口被什么堵得难受，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不得了啊，你还知道幻境天坑发生的事，说，你到底是谁？” 屋内静得可怕，姜璃表现地真有几分怀疑。 “怎么不说话？” 看着某人的脸以光速黑下来，愣愣地站在原地，袖口里掏出个针脚歪七扭八的小布袋，颇为无奈道：“师尊……” 姜璃撇撇嘴，在床头随便找个位置坐下，小腿来回晃悠。 “给你开玩笑呢！你看你一点也不幽默，白大哥就能接上头。” 白无厌那张嘴，饶舌的鹦鹉也比不过，原书里黑的说成白的，死的说成活的，话术非常精彩。 她看书的时候笑着笑着就哭了，别的书都是男主说太少而跟女主产生误会。 他居然是太能说，好几次差点失去挚爱。 “白公子天赋异禀，与众不同。”顿了半天，他忽然道。 姜璃心里一咯噔，他好像误解了什么。 她的本意是让他外向点啊！ 他的声音与往日没有区别，明明赞赏的话，其中却透着一丝丝低落。 姜璃觉得自己还能抢救一下，“我徒弟也很厉害呀！以后这些我教你。” “好了，睡觉，三更的时候换你睡床。”说完，躺平盖好被子，背对着顾临渊不去看他。 同床是不可能的，公平起见一人睡半夜的床。 她听见轻轻的“嗯”一声，细碎的脚步声响起，不多时，眼皮外便是黑压压的。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衣服布料摩擦的声音，等安静，她偷偷扭头瞄了眼。 月光自窗台洒进几缕银光，铺在地上冷冷的，顾临渊靠在桌边，骨节分明的手撑着额角，脸庞矜贵，如九天凌冽的清仙。 啧，瞧瞧这惹人妒忌的美貌。 眼眶微酸，她打了个哈欠，渐渐阖上。 以为有外人在睡不着来着，谁知闭眼便没了意识。 夜深，一道赤黑色微光没入少女眉心，白发玄衣男子在床前立了会，消失在原地。 系统:【滴！检测到宿主非正常意识昏迷，是否需要提供苏醒服务。】 姜璃:“免费吗？” 按照这单身狗系统的尿性，不收费是不可能的，果然听见它说: 【清醒消耗20积分，睁眼消耗5积分】 黑商无良，睁个眼都收费！ 姜璃困顿道:“那好吧，来个便宜的。” 【好的，本次技能消耗五积分，剩余积分45。】 睁眼有五秒时间，姜璃花三秒看清周围，可以确定两点。 顾临渊不在屋内。 而且很有可能就是他下的迷咒。 徒弟大了，有心事了。 她闭上双眼，意识渐渐混沌。 这芝麻汤圆，醒来把他吃了算了。 —— 夜幕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人拢住，怎么也挣脱不开。 树叶沙沙，搅动着风声。 小巷深处的酒铺，散发着清甜绵软的酒香。 不似其他已经歇息的人家，这处庭院灯火通明，里面人影杂乱，来来往往不停忙活着。 往日的酿酒的物件早已消失不见，桃红色丝绸扎成朵朵绣花装饰房前屋后，与院子里那棵参天的桃花树相映成欢。 从院门到房间一路铺洒着桃花瓣，片片叠落，雅致得很。 屋内烛光摇曳，衬的女子皮肤娇艳细腻。 “好看吗？” 粉衣女子放下手中木梳，俯身靠近望着中的自己和另一个人。 镜中的美人面容精致，表情僵僵地笑着，双目呆滞，张嘴说，“好看。” 得了肯定，粉衣女子忽的露出诡异的笑，单指勾了她下巴，扬唇道:“世间皮相千千万，你这般的倒是极少见。” 狭长的凤眸里满是羡嫉，漂亮的东西她都想毁掉。 “吧嗒”一声，妆奁合上，女人把她牵起来送至床边，命她躺下。 “闭眼。” 女人放下床幔，吹灭烛灯，依旧是温和良善的语气。 “明日花斗节先用不上你，我找到了比你更合适的。” 床上的人嘴角微动，似要冲破牵制，她凑近颇为惊喜的道:“不必伤悲，下次定会选你。” 女人步履缓缓地推门出去，屋内的人无声无息藏匿在黑暗中。 檐角卷起一阵风，响起细碎瓦砾滚落的声音，黑靴稳稳落于屋内，借着窗外微亮的光走动。 玄衣少年按照记忆里的方位，放出神识去探。 探测一圈后，眉头紧皱。 西南角书柜后三步远…… 一处木门前，花形阵符散发出金光，上下浮动。 顾临渊面上冷淡，不耐烦地挥袖，消了这结界。 柜门一破开，期待中的物件没有出现，凭空多了个人。 里面男子蜷作一团，昏迷不醒，周遭灵力却在暴动。 空气中忽的响起一道冷哼声，伴随着“吧嗒”关门声。 他走向别处，眸底似有黑雾凝聚，透着几分嘲讽。 天道之子么，死不了的。 第42章 桃花境(五) 往外走，院中锣鼓喧天，像是在庆贺一场盛会。 千百盏桃灯共燃，胜如天光，灿若星汉。 顾临渊立于半空，静静俯视着一切。 人群中心位置围着的是位华丽的女人，妆面盛大，端如神佛，正接受众人的美好祈愿。 只见她指尖微微一扬，先前还只会木头一样重复话语的人，瞬间变的自然许多。 有了表情和动作，开始自然地讨论起明日花斗节的事情，不过依旧是臣服于她的姿态。 “烧饼喽！” “上回说的金栗子呢？” “有呢有呢！” “来呀尝尝我家的糯米糕，新鲜出炉的……” “翠玉养人，快来看看呀！” “琉璃盏咯！” “……” 一时之间，院中热闹非凡，若是闭上眼睛，有种身处闹市的错觉。 睁眼，便是酒楼唱大戏现场。 所有人像是在排练似的，嘴里不停念着属于自己的那句话。 顾临渊神色一敛，收回视线，唇角勾出抹笑意。 晚风一吹，黑影消失在原地。 客栈二楼，房门前蹲着两个人，正趴在门缝处朝内看。 掌柜和他夫人。 见状，顾临渊笑意淡了几分，上了最后一层台阶，挥袖直接把人放倒。 最后突然有人袭击，两人觉察到的时候，已倒靠在门边，歪头没了意识。 少年冷眼跨过，轻轻推门进去。 月光从窗外溜进来几缕，洒在少女熟睡的脸上，增添了几分清丽。 顾临渊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脸上，似要从中盯出破绽来。 以往不知为何，姜池鱼皮下这人总是换脸。 一面好动活泼，情绪全写在脸上，一面骄横跋扈，凶狠毒舌。 如今倒是两面化作一面，没再切换过，性子也变了不少。 直觉告诉他，这个人身上藏了很多秘密。 窗下蛾子啪一下撞上烛火，翅羽灼烧发出细微声响。 顾临渊收回思绪，视线流连在姜璃身上，望着颈间血脉沉思。 只要她听话，就暂时留她一命。 等明日出了这处，再寻个由头回来找那桃妖拿东西。 最多，毁了这密境。 刚才看见的那番热闹场景，她应该是喜欢的。 淡淡幽香传入鼻息，顾临渊眉心微皱，一道内力朝窗台底下那枝盛开的桃花打去。 带了迷香的桃花瞬间化作齑粉，顾临渊又一眨不眨的转眸看向床上那人。 视线移向掉出来的半截雪白手臂，良久，他眼神晦暗，伸手拉了拉她袖角。 床上的人动了动，秀眉微皱，脑袋直往被子里钻。 “……师尊？” 他又拉了两下。 那人终于睡眼稀松，极为艰难的探出一双眼，迷茫地看着床边人。 “怎么了？”少女声音微哑。 “三更已过，该我睡床了。” 姜璃：“……” 师徒之间怎么还计较这些，徒弟不该让着师尊吗？ 顾临渊见她嘴里说着好，以为还要缠绵一阵，谁知话音刚落就掀了被子下床。 连鞋都忘记穿，摸索着往桌边靠近，坐下，脑袋枕在双臂上。 顾临渊略感诧异，心叹口气，施了道灵咒为她穿好鞋，背后加了件衣裳。 怎的对人这般不设防。 想到门口蹲守的那两个，心底腾升起几分烦躁，很快被他压下去了。 天光大亮，一夜无梦。 窗外桃枝上的雀鸟叽叽喳喳，客栈就在街边，外面闹出的动静悉数传进耳朵。 惹人心烦。 却也很好奇，锣鼓喧天究竟是在庆祝什么。 门外响起敲门声，是掌柜邀请他们下去过节。 顾临渊眼珠动了动，有所察觉似的，缓缓睁开眼睛。 而这时，见姜璃早已梳妆好，正盯着他脸瞧。 视线一转，两人便对上。 目光带了几分温度，顾临渊不自在地撇向别处，飞快坐起身，却没有下床。 “快点起床！外面花斗节开始了。”姜璃直接催促道。 “师尊……可否……” 他头回，嘴里倒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姜璃眼尾带笑，心会神意，转身出了房间。 早间，迎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当地村民组成的表演队沿街庆贺。 与平日所见朴素的衣服不同，每个人都穿的花花绿绿的，很是喜庆，看得出来这个节日对他们的重要性。 锣鼓喧天，贺声不断。 街道两边围满了人，从远处巷角一路延伸到石板桥，再往水岸过去。 到处都挂着彩布条，卖大碗茶卖汤面的在路旁支了个小铺子在招揽生意。 踮脚遥遥看一眼，望不到头。 桃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唤，嘶了嗓子还在应和人们的庆典。 姜璃和顾临渊本来只是站在边缘观望，谁知掌柜他们过于热情，硬生生给带到了离巡演队最近的地方。 一青面小生肩膀抵着她的，昂头扯嗓子对着她耳朵就是一声吆喝。 “烤小土豆喽！新鲜出炉热乎的！” 脑中忽的一阵轰鸣，姜璃下意识偏头藏住耳朵，离他远些。 抓了顾临渊衣袖便往旁边走，谁知道又到了另一位小贩摊位前。 见来人，那人立刻露齿大笑热情推销他家的东西。 “金栗子啦！” “有呢有呢！” “来呀尝尝我家的糯米糕，新鲜出炉的……” “翠玉养人，快来看看呀！” “琉璃盏咯！” “……” 个个都跟年底清仓大甩卖似的，也不知道叫卖的和表演的谁声音更大。 顾临渊任由她拉着，在人群中穿梭，偶有小贩凑到跟前都被他一一冷眼劝退。 热闹或是冷寂，与他而言都没有多大关系，在哪待着都是一样的。 不过很好奇一向喜欢热闹的姜璃却一直躲着走。 “师尊要买吃的么？” 见人终于停下脚步，身后是散发甜腻香味的糯米糕，他动了动被她牵住的手腕，专门提醒道。 姜璃扭头，看见几盒米白糯叽叽的吃食，眉心微不可察皱了一下，转眼看向他笑道:“人太多啦，还是算了吧。” 见顾临渊视线落在糯米糕上面，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改口道:“买一些罢，馋得紧。” 两人正选着糯米糕样式，人群中忽的爆发一声大喊。 “恭迎神女——” 男女老少整齐划一地躬身行礼，犹如信徒虔诚追随自己的佛。 花斗节的时候会有花车载着神女游街，福临万家，新的一年会富瑞呈祥。 花轿内里只设独座，四面挂了桃红色蚕丝帘，四角吊着月白穗子。 十六位精壮匀称男子共抬，行的稳妥，纱帘微动，依稀可见当中端坐的神女，朦胧中容貌甚佳。 众人自动退到两边，低头。 偶有清风拂落桃花，飘散着，漾开了挡人视线的纱帘，那张脸陡然映在姜璃眼底。 天资绝色，肤白若雪。 这人居然是…… 师姐！？ 第43章 桃花境(六) 姜璃转头望向顾临渊，他面色凝重，似乎看到眼前这一幕也很是诧异。 对上视线，黑眸微动，薄唇微张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一场富有仪式感的拜礼已经结束，众人纷纷起身靠近花轿，也还隔了半步距离，沾沾喜气。 下一秒，身旁刚还挨着的人突然窜进去，直往花轿冲去。 她松手瞬间，顾临渊反手去捉，两人之间早已隔了好几个人。 “阿璃！” 他听见有人叫了声。 混乱中，一白衣女子抓住姜璃手臂，扭头朝他望时，看清了她面容。 这女子与花轿上那位除了没有眉心的钿花，并无二致。 又起一阵风，纱帘完全大开，轿上坐着的，其实是个人偶。 “师姐?” 他听见姜璃这么叫她。 身侧很快又闪出一道熟悉的身影为她们开路钻出了人群，顾临渊提步跟了上去。 几人到了一处空宅，方才出现的正是楚宜和白无厌。 姜璃：“你们怎么在这？” 楚宜：“你们也困在这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两方皆是一愣。 空气停滞了片刻，对上楚宜疑惑的目光，顾临渊提剑默默站在姜璃侧后方。 “啪”一声合扇声，白无厌站出来解释道：“遇到了些麻烦，此地诡变多异，不宜久留。” 之前没能看见，白无厌身上白色衣袍染了些灰，脖颈处隐约挂着伤痕。 木门外是满是敬意的崇声，楚宜听着心颤，握紧了姜璃的手，低声道：“先出去吧。” 桃花境的出口，楚宜他们早先踩好了点。 北面最老的桃树下面有个洞，十步便可走出去。 “姜姑娘——”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温婉的呼唤，几人停下脚步，温声望去，是个衣着干练的年轻女人。 白无厌和楚宜对视一眼，立刻警惕起来，顾临渊倒一直是神色淡淡的模样，目光紧紧落在姜璃身上。 “玖娘。”姜璃拍拍楚宜的手示意她放松，笑着迎上去。 周遭的敌意很是明显，女人视若无睹，也丝毫不在意他们将她视作敌人。 依旧温柔笑道：“今日花斗节，姜姑娘不玩玩再走吗?” 觉察到陌生感，姜璃朝两人解释道：“这是玖娘，是镇上最心灵手巧的姑娘。” 说着女人朝他们微微颔首，嘴角始终挂着抹笑容，一副无害模样。 听声音，楚宜觉着耳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姜璃程式化似地回道：“近日多谢大家的热情款待，我找到了走散的阿姐，贪玩这么久，再不回去家里人该担心了。” 顾临渊的眸光不经意闪了一下，转向玖娘，只片刻便收回。 “姜姑娘客气。” 随意搭了几句，玖娘便没再多留他们，也不好奇突然多出来的两个人是谁，送他们出去。 “我们世代生活在这里，与世隔绝，不争不抢，还希望出去了之后不要告诉旁人这里的情况。” 这次是对着其他人说的，坦诚又真诚。 楚宜顿了一瞬，礼貌应下。 洞口连着城外，出去走两步便开了法阵顺利到了宣莲镇之前住的客栈。 还真如世外桃源一般，出来便寻不着那处出口。 脚刚落地，突然“噗”一声，一口鲜血喷出，白影朝地面坠去，白无厌眼疾手快将人搂住，尽量不让自己触碰她露出来的部位。 “师姐！” 看着白无厌怀里面色苍白，无比虚弱的少女，姜璃不由惊呼出声。 “师姐怎么了？” 白无厌没有多说，抱起人就往床榻走，喂下灵丹，才沉声开口： “昨日她被人施了高阶傀术，为了挣脱体内的丝线已经耗尽了几乎所有灵力。” 而后有意似地告诉顾临渊，“幸得昨日有位仙友解了控制我的法术，我们才逃了出来，然后就遇上了你们。” 这话是带了几分试探的，那晚破咒的手法确实与顾临渊有些相似，不过也只是猜测。 见顾临渊神色淡然，也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姜璃蹲在床边，神色焦急。 灵丹服下，床上的人依旧没有好转，白无厌想搭脉看看情况，又不能触碰。 最后只得不停输送灵力，他其实刚冲破限制，体内也虚空不少。 日头往西边斜了不少，直到黄昏，楚宜渐渐转醒。 她捏了捏肩头，撑着起身半靠在床边，细微的响动让床边枕着的姜璃也回神。 “师姐，你醒啦！” 楚宜动了动唇，刚要回应，外面就有人推门而入。 白无厌一手捏着纸糖包，一手端着碗药。 顾临渊跟在后面，手里端着餐盘。 他们都是修仙的，早已辟谷，唯有嘴馋的人才会去吃俗间的东西，所以端给谁的心知肚明。 “醒了？把药喝了?” 白无厌嘴角重新挂上了笑，恢复了之前吊儿郎当的模样。 白瓷碗里黑糊糊的，散发着苦涩之气，比她去密林遇见的妖兽还要恐怖。 “特地找的补灵气的药材熬的。” 楚宜满脸写着抗拒，瞥见床边默默注视着自己的姜璃，吞咽了两下，接过一口闷。 刚喝完手里药碗被抢走，纸包塞进手心。 楚宜压下不适，看了眼纸包内的东西，问，“糖?” 白无厌笑着点点头，对自己贴心的行为相当感动，这可是他排了很久才买到的城中最出名的糖丸。 谁知下一秒笑便僵在了脸上。 纸包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稳稳落在他怀里，惨遭嫌弃。 楚宜冷淡道：“不必了，多谢。” 冰冷的语调拒人于千里之外，转头对着自家师妹又是另一副态度。 白无厌收起落寞，重新扬笑对姜璃道：“小师姐要吃糖吗？这个很甜的！” 如今已是同门，这么叫也不算有问题，就是听着怪怪的。 清玄宗小少主喜甜食，不然顾临渊也不会端那么多吃食上来，抓准了这点，白无厌认为她一定会给面子。 “好呀！”姜璃眉眼带笑，伸手拿出纸袋里的糖，糖丸晶莹剔透，如夜明珠一般漂亮。 “多谢。” 楚宜微有诧异，还未等她多说，突然一道寒光晃进眸底，大惊失色。 “顾临渊你干什么！” 颈侧一阵冰凉，一直站在身后当背景板的顾临渊突然拔剑指着“姜璃”。 手里糖袋忽然拿不稳了，“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白无厌愣神道：“顾兄你……她是你师尊。” “她不是。” 阴冷的嗓音响起，透着几分不耐。 第44章 桃花境(七) 白无厌知道他一直不甘屈尊人下，可小少主待他不薄，再怎么样也不该起杀心啊！ 何况人家护犊子的师姐还在这呢。 姜璃顶着寒剑缓缓起身，转向他，桃花眼依旧弯弯的，“你做什么？” 视线移向锋利的剑刃，骤然冷漠道：“是要杀师叛祖吗？” 话音未落，一抹鲜红滑落。 顾临渊黑眸低垂，唇线绷紧，显然没有多少耐心了。 “她在哪？” 空气陡然停滞，冷气压弥漫，近乎窒息。 白无厌笑呵呵试图劝架，“有话好好说嘛！”话说一半被冷眼瞪得闭了嘴。 求救似地望向楚宜，谁知她也极为冷静，虚弱地咳了两声，“你是谁？” 白无厌：“?” 这一个个都怎么了啊！ 夏初，小镇不比山上，暖流攀这窗棂钻进来，呜呀呜呀的敲动人心。 “姜璃”却感觉到丝丝凉意，软声道：“我是姜……啊——” 话没说完，巨大的撕裂声响起，伴随着痛苦的呻吟。 顾临渊俯视跪坐在脚边的那人，手里的剑滴着血，依旧指向她。 “别顶着这张脸说话。” 紧接着残忍近乎病态地一字一句道：“你、不、配。” 看着熟悉面容突然变得血肉模糊，各成一处，白无厌头皮发麻，下意识挡在楚宜前面。 哭喊声凄惨，两人谁都没想到顾临渊会下手这么狠，堪比九荒里不悲不喜阴戾残暴的魔尊。 思来想去还是把此归结为太在意他师尊这个理由好些。 也不知平日小少主如何受得住的。 “她在哪？” 顾临渊不知疲倦地问。 地上那人突然发了疯似的狂笑，血水从嘴里不停冒出来，满目殷红。 “……想寻她?” 说到一半又发出渗人的惨笑，破罐子破摔道：“今日三月初九，应该已经化为一滩血水了吧哈哈！” “呃……” 剑柄被迫往后一推，女人撞在剑刃没了气，地上多了一根枯烂的桃木枝。 黑眸毫无生气地扫了一眼，瞬间消失在原地。 床上的楚宜着急爬下来，脚刚落地脱力便双膝跪地，体内真气乱窜，苍白的脸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快救阿璃……” “你别乱动。”白无厌两头担心，眼下还是确保楚宜安全比较好。 夜幕降临，城北十里。 天光昏暗，积聚的乌云汇聚在天边，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男人周身全是一团黑气笼罩，空气之中是漂浮的黑气恶鬼，到处乱窜，每到一处，便是透骨的寒。 四处找寻入口，无果。 白发男子睫羽半垂，里面透着深深的寒意。 耳边又响起那日听过的童谣，咿呀咿呀的，在脑中甚是烦躁。 —— 阳光从小窗子里透进，洒在细腻的肌肤上，小绒毛都透着暖意，很想让人摸一摸。 睫羽微颤，缓缓睁开眼，琉璃色的瞳眸定了好一阵才回神。 姜璃醒了，躺在不知什么地方。 这房里东西不多，像临时收拾出来关人的。 就知道昨晚系统突然要她兑换什么技能，肯定没好事。 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无奈叹口气，她卷了被子从内侧滚到床沿边，脑袋恹恹地吊着。 头疼。 再睁眼，眸底是张倒挂的白脸，眉头微挑，正朝她笑。 窝草！(绿色植物) 她唰一下从床上弹起来，立马贴床内侧最远的那个角落，恨不得离他十万八千里远。 方才一直没发现，床边不知何时蹲着个人！ 不对，蹲着个怪物！ 那人身形修长着绛紫袍，脑袋顶着两只黑色的角，眼眶猩红，脸又是惨白，唇角挂着邪邪的笑。 姜璃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这确定不是刚吃了小孩过来的? “你怕我？” 那人笑容和煦，声音也是温温和和的，起身走开找了处椅子坐下。 二郎腿一翘，气派足得很。 姜璃此时心里跟敲锣打鼓一样闷地雷响，手下意识摸到腰间，却是空荡荡的。 “在找这个么？” 她抬眸望去，凌云鞭挂在那人白骨似的指缝里，鞭柄上吊着的银花随着晃动发出“哗哗”的响声。 “你谁？”姜璃脑子一热直接问。 像头回听了天大的笑话似的，玄衍愣怔一下：“你不认识本殿?” 姜璃懒得废话，早跟系统在脑中积分兑换奖励把人调查了个一清二楚。 九荒是妖魔丛生之地，共有九个魔王分领地统治，纷争不断，能力最强的会当上魔尊， 玄衍，如今魔尊郯墨的儿子，也是唯一的小殿下。 性子乖戾，阴晴不定。说白了也是个从小娇生惯养、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没别的爱好，喜欢收集一切让他感兴趣的东西。 比如，蝴蝶骨、骨头链、好看的眼珠子等。 听完系统的介绍，姜璃心里唏嘘不已，那这人岂不是顾临渊的堂哥或是堂弟? “你在想什么?” 那边又传来催命般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悦，“为何总是走神?” 不愧是一家人，都没耐心。 姜璃冷静许多，淡定收拾好走下床，回道：“没想什么。” “撒谎。”玄衍斩钉截铁道。 姜璃：…… 大哥你没看出来劳资不想跟你讲话吗？ 她看向玄衍手中把玩的小鞭子，怕他一下子高兴给碾碎了。 “殿下，可否将凌云鞭还我?” 姜璃大概离他三步远，手心伸到他面前，像要糖吃的孩童。 她敢这么直接说话，也是因为系统提到的，玄衍不会留无用的人超过一刻。 她现在还有气儿站着说话，说明对他还有价值。 玄衍抿唇温柔笑了一下，哄骗道：“好呀，你把那对琉璃珠子剜给我，好不好?” 果然。 姜璃背脊一凉，从他的眸子里看见了自己略显惊恐的眼眸。 达咩！ “那我不要了。” 她放弃交易，坐回床边考虑别的逃出去的法子。 玄衍也不恼，面上依旧挂着笑。 窗外鸟雀突然叽叽喳喳叫了几声，凭空增添几分热闹，随即消失不见。 门吱呀一声从外面推开，两人皆是一愣，朝门口看去。 “姜姑娘。” 进来的正是那位玖娘，换了身华丽的衣裙，显得高贵冷艳。 早知道桃花境的人有问题，也知道玖娘不只是简单的酿酒姑娘，就是没想到这么牛。 第45章 桃花境(八) 姜璃站起身，默默躲到了玄衍后面。 也不知道他俩谁更厉害。 玖娘这才将目光移向了她旁边的男人，面露疑惑。 “这位尊者有何贵干？” 玄衍任由她躲在身后，像告诉别人自己已经吃饭了那般轻松，“来取样东西。” “何物?” “上古仙器，碎羽。” 空气陡然停滞，玖娘轻笑了声说没有。 原来玖娘不是普通人，而碎羽在玖娘身上。 姜璃视线二人之间流连，看来跑之前得想个法子把东西搞到手。 她不是女主，不会有一堆护花使者来救，想活命只得靠自己。 “我非要呢？” 大魔王即将发脾气的前兆，姜璃默默往后退了几步。 对面的人也不慌，“那要看殿下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显然她已经知道面前是魔族少主玄衍，而她有丝毫不慌的底气。 “这屋子瞧着普通，修为低的人会被封印全部灵力，修为高深的至少也封个七八成。” 姜璃注意到玄衍身后的手试探性地凝聚灵力，却并无反应。 她也无法催动灵力。 玖娘不想招惹魔界的人，温声道：“殿下恕罪，没事的话可以离开了，但她必须留下。” 姜璃心中警铃大作，玄衍或许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走近攀着他，低声道：“救我出去，东西就给你。” 等出去有清玄宗撑腰，还怕他? 颈间痒痒的，玄衍余光扫了她一眼。 她的眸子纯澈无杂，带了灵魂，似要将人吸进去。 想要。 玄衍毫不犹豫应下。 “姜姑娘。”玖娘对姜璃温柔笑笑，示意她过去。 目光急切，赤裸裸地揣摩两人之间的关系。 姜璃一掐大腿，她低头酝酿了一会儿，再抬头眼睫就挂上了豆大的泪珠。 拽住玄衍半角袖袍，开始飙戏：“我倾慕你许久，怎么可以抛下我独自离开呢？” 玄衍背对着玖娘，眸底映照着蒙上水雾的琉璃珠，他承认，这般的更让他血脉汹涌，几乎控制不住自己。 原来她喜欢孟浪直接的。 “别走，不要留我一人……” 玄衍扬唇：“好，我不走。” 啥? 不该表演深情一场然后跟玖娘要人，霸气地说：今天不管怎样也要带她走? 等等！好像是她表达不太对。 后边的玖娘愣住，面上嫌恶快要掩不住，“他与你……” 姜璃双目通红，不忘抢话道：“如你所见。” 空气突然默了一瞬，两方对峙不下。 良久，玖娘漂亮面容有所崩裂，低眸间，似是触景生情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眼尾挤出几缕岁月的沧桑。 蓦地，姜璃感觉自己身子不受控的朝她奔去，下一秒，右臂便被紧紧攥在玖娘手里。 玖娘如同蛇杏子一般在她耳边吐息：“想活下来吗？” 姜璃僵硬地点点头。 “你很爱他?” 她继续点头。 “杀了他，我就让你活下来。” 姜璃目不转睛盯着对面笑意盈盈的男人，余光瞥见玖娘早已扭曲的嘴脸。 为啥遇到的每个角色都带点疯病。 手里不知何时塞了把匕首，耳边声音幽幽道：“这上面淬了上千种毒物的血，杀薄情郎最合适。” “杀了他就能让我活?” 那边玄衍面上始终扬着浅浅微笑，目光紧紧锁着那双琉璃珠。 “是，不过……” 话音未落，浅青色身影忽然闪过，闷哼声伴随血肉撕裂声响起。 男人轰然跪地，手心捂住的腰腹一片湿濡。 他瞳孔放大，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人，“你……” 动作快得惊人，玖娘顿了一瞬，很快恢复平静，“你不是爱他么?” 仿佛之前说那番甜言蜜语的不是她。 匕首“哐当”一声坠地，寒光刺眼，姜璃睫羽微颤，淡淡道： “我更爱我自己。” 她用力咬了下唇瓣，极力克制自己发颤的声音，“走吧，不是还有别的事?忙完记得放我走。” 第一次捅人有些生疏。 玖娘扫了眼她身后躺着的人，满意扬唇，“与聪明人共事就是轻松。” 一场细雨急急扫过，空气中飘散淡淡的泥土清香，桃花瓣上挂了晶莹的雨露，晨阳投射出五彩的光芒。 雨晴初霁，属福兆。 如她所料，桃花境里的每一个都有问题，姜璃换好同样精致华丽的服饰立于高台上。 望着眼前竖的一根根木头桩子，心里一阵无语。 原来都不是人。 有些木桩削得歪七扭八，一看就是粗制滥造，未达到出厂标准的。 身侧人袖袍一挥，这些木头脸化成了人形，玖娘笑靥如花，温柔道：“等下就可以上轿了。” 不知怎的，姜璃能从中听出一丝喜悦迫切的意味，就好像着急要去见什么人。 “他们都是你造的?” 玖娘喜极而泣，忽然拉她手腕，放远视线，柔和的眉眼迎上那抹阳光。 “你看，这些都是我用灵力造的，一草一木，一屋一舍，精心设计的世外桃源，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漂亮?” 手腕处力道不轻，姜璃疼得皱眉。 “世上并没有桃花源，何必活在虚幻里。” 她只是随口一说，不知戳到了玖娘哪处痛处，原本温柔的脸变的冷漠。 冰冷的指尖划过她脸颊，略显遗憾道：“美好的东西都是短暂的，就像你如今的容貌，过个几年就会枯黄，到那时，就不讨喜了……” 姜璃僵硬的姿势一顿，抿唇不语。 觉察到她微妙的变化，玖娘捏了下她后颈以作安抚，“放心，你这么聪明，我可舍不得杀掉，要知道，以前可没人能从我手下活过。” 姜璃心里一排呵呵。 或许是她过于冷静，女人面上闪过一丝疑云，“你不会等着人来救吧，我亲自送他们走的，那只桃枝扮演得不错。” 远处青山连绵，姜璃脸色有些苍白，无奈笑笑：“我没那么重要。” 配角而已，又没有主角光环。 “一愿鸾凤和鸣，比翼双飞。” “二愿长相厮守，连枝共冢。” 场下众人突然高呼，玖娘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耐心纠正，“要有感情一点，语气再欢快一点。” “一愿……” 像是在提前排练，男女老少的声音混在一起，重复多遍，悉数灌进姜璃耳朵，忽然觉得脑子有些沉。 陪站好一阵，终于能在轿子里坐着喘口气。 姜璃闭了闭眼，感受体内不可忽视的变化，睁开，重重呼了口气。 张灯结彩，敲锣打鼓，良久，轿子轻轻一搁，落地。 一位老妇搀着她下轿，走进了一处地穴。 映入眼帘的是块发浅绿色光的石头，水不停从里面冒出来，顺着沟渠环绕着石棺，周遭皆是寒气。 前面石碑上的字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绥阳柳家公柳衔之位。 姜璃：…… 脑中忽然响起无比熟悉的一句话： 欢迎来到梦开始的地方。 第46章 恋爱脑真可怕 穴内寒凉，石棺四周宽敞，差不多能容纳下四五十人，设有软垫桌椅，靠边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石壁上的红烛摇曳，四处甚至拉起了红纱。 一派暧昧甜暖的氛围。 面前突然多了个装扮粉嫩的女子，玖娘一脸娇羞，紧张问她：“好看吗？” 姜璃看着玖娘心里直发毛，这般女子娇羞作态是要作甚。 “好看。”她诚恳回答。 肌肤艳泽，是最让人心动的那种温软皮相，确实好看。 听了夸奖，女人眼眸微弯，笑得比烛光还要柔。 “你果然很讨喜，答应你的不会食言，等会取点血就行了。” 说罢，她抬手点化了个木头脸，一个慈面老妇便出现在姜璃面前。 妇人拉着她走到石棺斜对角的石椅坐下，二话不说亮出匕首在她右手腕划了道口子，然后拿丝带绑在上面。 “嘶——” 一抹温热冒出来，姜璃深吸口气看向别处，这时候她竟然觉得幸好没用左手。 石椅扶手处有个凹槽，血液顺着凹槽流动，不一会，环绕在石棺周遭的白烟染成了红色。 看着眼前的一切，玖娘表情越来越不对劲，杏眼快要突出来，按住她右手腕，用力挤压。 “快点，再快点！” 之前取血都是直接撕碎炼化生人，不足一刻便会功成，玖娘眉头紧皱，纠结要不要毁约。 刀口子被暴力蹭在粗糙石壁上，浑身弥漫着撕裂的痛感，姜璃咬牙狠狠用头撞开她。 “疯了吧你！” “我没疯！”女人急得要爆发，“怎么还不醒……怎么还不醒！” 说完又来疯狂按她手，姜璃坐的昏昏欲睡，不知道流了多少血，被一道清亮的叫喊惊醒。 “小玖。” 石棺打开，从中走出个男人，正朝她们这个方向望来。 只见前一秒还恨不得吃人剥骨的玖娘瞬间变得娇羞，极温柔地朝他奔去。 “柳郎。” 手上脱了力，姜璃也耗得差不多了，虚虚靠在椅背喘气。 好家伙，给她上演诈尸惊魂呢。 用脚想也知道他俩什么关系。 恋爱脑真可怕。 相聚的两人相拥一起到堂中饮酒寒暄去了，全程遗忘角落里还有个血包。 “系统，陪我说会话，你也是单身狗。” 1111系统：【禁止宿主一切人身攻击行为。】 姜璃懒懒地扯出一抹笑，偶尔逗逗系统也挺好玩的。 忽然感觉到身体能量还在往外面流失，虚弱道：“帮我把伤口封一下。” 右手腕很快结了薄薄一层痂，止住了血。 系统：【算上左手止血，共消耗积分30。】 穴内有嘀嗒嘀嗒的水声，像在演奏催眠曲一般，姜璃眼皮子快要撑不住。 听到它精打细算的声音，嘴角不禁上扬，抬手扫了眼左手掌心半尺宽的疤痕，眉心微皱。 好丑。 这么久了也没动静。 算了，靠别人是靠不住的。 听着隔壁房间温存嬉笑的声音，姜璃咬唇克制困意，强撑着身子坐直，银镯微转，开始收纳灵气。 “药效还有多久?” 系统：【半柱香。】 半柱香足够了，姜璃闭了闭眼开始调整内息。 杯中美酿微荡，映照着两位璧人的脸旁，烛光点点，影子都交缠在一起。 如过去的每一次见面，男人一手书卷，眉眼低垂认真习字，女人片刻也舍不得移开眼，溺于这短暂的温存。 “小玖，认真点。”男人轻蹭她鼻尖，语气嗔怪。 他总这样说，她总也听不腻。 “柳郎才要认真写，这书怎么半天不见翻一页。” 男人微顿，似是不知怎么回这个问题，只好照例扬唇，揉着她发尾，颇为无奈道：“你呀。” 桌案右上角玉瓶里插着几支桃花，花蕊嫩黄，透着生机，女人依偎在他身旁，贪恋温暖。 黑暗里，一道黑影闪过，稳稳落于石椅前。 眼前是血流成河的沟壑，烛光下折射出渗人的光，而源头，出于石椅。 外面是细细的吴侬软语，面前是浅薄的气息。 那人脑袋歪着，虚虚靠在石壁上，脸色苍白如纸，手腕上乱缠的白布早已血迹斑斑。 他甚至不敢伸手去碰，怕一碰就碎了。 指尖刚触上手腕，姜璃便惊醒了。 毕竟在人家地盘，警惕心重。 瞧见玄衣黑发，腰间坠着针脚歪七扭八的灵囊，她顿时松了口气，扯起一抹笑，“你怎么……会在这里？” 莫名心口有些酸涩，姜璃不觉得这是大难里有人同行的感动。 顾临渊来了。 为她解开束缚，小心翼翼避开伤口扶她，说话也是轻声细语。 算你有点良心，姜璃苦笑。 生理泪珠从眼尾滚落，滑至早已干枯的嘴唇，隐隐作痛。 不过都不重要了。 “柳郎——” 外间突然传来哭喊声，近乎撕破喉咙的那种，悲戚无比。 又是一阵“轰”响，骤然石洞磋磨，裂了缝隙掉石渣子。 顾临渊眸中惊诧，姜璃倒是平静得很，脚步虚浮地往外走。 穴内发疯的女人和半身透明的男人，隐隐透出白骨。 肉身快要消散，白骨也在飞快消逝，眼看着就要灰飞烟灭，女人不停地输送灵力，恨不得把自己修为悉数灌进去。 枯木难生，已是垂死挣扎之际。 而那男身已经半截透明，嘴角依旧含笑，温温和和的，想伸手去给她拭泪，却穿身而过。 “小玖，别哭。” “小玖，你摘的桃花最好看，王家阿婆前日说我命好，会遇着千年难遇的贵人，这人定是你。” “你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小玖……” 手已经消失了，连白骨也摸不着了，女人满目腥红，余光扫见边上的姜璃，疯子一样冲过来质问。 “是不是你！你做了什么?都要放过你了为什么要害我！” 洞内花多瞬间被捻作粉碎，女人被一道掌风扇倒在地。 用力过猛，姜璃手心又开始往外渗血，她的内力恢复不少，但中毒也不轻。 很快她又缠上来，顾临渊冲上前将玖娘引向别处。 姜璃扫一眼堂中那已是半身白骨的男人，抖了抖鸡皮疙瘩，虚虚地扶着石壁往外走。 “你这丫头，一会不见把自己弄成这样。” 又来一人抓住她手腕，刚好捏在伤口处，姜璃疼的一抽，飞快拂去他的手。 见鬼了！ 第47章 一二三木头人 见状，玄衍顿了一瞬，手心空空的，唇角不由下抿。 “不是你要我来救你的吗？” 他紧追不放，“想反悔了？” 姜璃背贴着冰凉的石壁，疼的愈加清醒，前不久是想玄衍来救她，含着赌一把的成分。 毒刀从自己手心穿过，引毒到她身上，玄衍只是单纯被刀伤了下。 如果他遵守约定，就会来救她。 但现在她自己完全可以逃脱，玄衍来了就是讨债的。 亏死了！ “没有，只是有些累了。” 姜璃虚虚回应，她怕这魔族小殿下一个不高兴直接取了她眼睛。 面前人眉心总是皱着，似是在忍耐极大的痛苦，玄衍放出几缕魔息去探，果然是那千百种毒发作了。 玄衍抬手摸了摸她脸颊，勾上眉梢，望着易碎的琉璃珠，不禁有些疑惑。 “你，为何要引毒到自己身上，不怕死吗？” 脸上一阵毛骨悚然，姜璃闭眼将头移向别处。 “怕呀，怕死了。” 她的声音干涸沙哑，微微发颤却没有半分惧意。 “撒谎。” 玄衍像个得不到半句真话的孩子，有些气恼，上回她也是这么说的。 幼稚鬼。 姜璃当时看书的时候就知道这个魔族殿下爱钻死脑筋，任何事都得他心中理清楚了才算。 且每每想法出人意料。 话音刚落，玄衍还未来得及揣摩其中的意思，就被人发力推到一边。 朝源头望去，对上了一双阴郁狠厉的黑眸，眸子里闪过的寒意让人难以忽视。 “你果然没死！” 愣神的空隙，那发了疯的桃妖又朝玄衍攻来，掌心凝结了巨大的气势，光芒刺眼，仿佛泄洪一般，悉数砸在他身上。 洞内烛光摇摇欲坠，火舌飞舞，玄衍袖袍一挥，竟堪堪挡下这一击。 闻言，他愈加疑惑，抽空反问，“果然?为何是果然?” 姜璃歪在顾临渊怀里，气若游丝，实在不想跟这些疯子多纠缠，抬手碰了碰他手臂要离开。 “我杀了你！” 一道剑锋破空朝姜璃后背刺去，只听见“铮鸣”一响，伴随着寒剑断裂声，斜上方石壁还在燃烧的蜡烛突然灭了。 没有得手，玖娘脸色一变，竟有几方人护着她。 姜璃转身，看着顾临渊手里的断剑，叹了口气，“等回去造把好的给你。” 轻叹的语气飘散在寂静的洞中，模样太过淡定，惹人不快。 突然，一道寒光闪过姜璃眼底，直冲顾临渊后背，她下意识拉人闪开。 后方楚宜和白无厌赶上来，冲到前面抵抗。 “先带阿璃走。” 楚宜挥着寒一剑毫无惧意地冲上前，面对这只会施傀术的老妖怪，她可是恶心透了。 腰间锁灵囊跳动活跃，不停闪着光，似是见到了老伙计，迫不及待地要冲出去。 白无厌当机立断道：“桃妖作祟，诸位小心！” 白玉四面分，半圆珠一大坠一小，通体透亮，几个缠在一起的圆环。 玖娘祭出了碎羽！ 原来要找的东西在这，难怪会把他们往这引。 姜璃眼神颇为复杂地看了眼旁边还在追问玖娘为何的玄衍，手上不禁攥了几分力。 看见碎羽，顾临渊黑眸也闪了下。 可手臂不容忽视的力量将他拉回，掌间疤痕微蹭，带起微痒。 “我们走。” 姜璃不住颤抖拖着步子往外走，身上没剩几分力。 主角已经触发剧情，那么他要得到的东西，就一定会得到。 像她跟顾临渊这样的配角，为了保命，还是躲远些好。 “想走？休想！” 身后响起玖娘尖锐的声音，只见她掌心一挥，洞外便想起了“咔咔”木头声。 躺着的木头，全部变成了人形。 洞外密密麻麻站着人，他们面色发青，眼珠往上翻着，姿态极其古怪，直直瞪向他们。 每一抹视线落在身上都是阴森寒凉，抽骨喝血。 姜璃面上不显，内心早已被搅得七荤八素。 啥呀这！？ 一堆人堵在门口，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见此形式，身侧的顾临渊将她拉回洞内，安置在角落里。 一有了依靠，姜璃就感觉浑身乏力，体内有股刺痛到处游走。 苍白的唇瓣被她咬住，强制清醒，应该是毒性发作了。 眼皮子重，能看见的就只有上下眼睑之间的那方天地。 她看见顾临渊朝玖娘去了，余光撇见对面角落里某个同样半躺的人，眸子忽闪。 玖娘冷然道：“都放你们走了，非要凑过来送死！” 洞内摆设的花簇被内力打散，卷着泥尘飘荡在空中。 齐刷刷炸在众人眼前，而在碎羽把控下，掌心几乎攥不上力。 楚宜正打的投入，身后响起闷哼声，转眸看白无厌眉心皱在一处。 “你怎么了？” 对上视线，白无厌嘴角依旧上扬，掩盖肩膀的抽痛。 “没事。” 话音刚落，脚下的底面陡然剧烈震动，凭空生出几条裂缝，“咕噜咕噜”水声愈发强烈。 “不好！”白无厌脚下一空，飞快腾起身，顺手将同样站不稳的楚宜拦腰一勾，渡力撑在半空中。 脚下地面河流初显，顾临渊下意识去寻姜璃，却见她早已不在原地。 黑眸一转，瞧见什么，面无表情的脸终于绷不住，眉心微蹙。 地面崩坏之前，玄衍就提着步子走到姜璃那处，任由身后几人打得热烈。 虽然碎羽是仙界高阶圣物，但他还是对极品琉璃珠感兴趣。 不过眼下的情况，却让他皱了眉。 衣衫破破烂烂，周身脏兮兮的，手心手腕处的血从白布里渗出来，小脸毫无血色。 而他也看不见那对琉璃珠，因为它的主人虚弱得眼皮都撑不开。 瞧着心惊，玄衍鬼使神差的施了道法术，一抹黑气钻入她眉心，脸上添了些红润。 姜璃动了动身，睁开眼便被眼前的巨大脸庞吓得剧烈往后退，撞上凹凸不平的石壁，一阵抽痛。 草。 “添了些东西，果然好看些。”玄衍满意地勾起唇角，附身离她更近。 想动手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 姜璃闭眼歪向一边，正欲呼救，嗓子却是发不出声音。 她瞪向面前人，毫不客气显露凶意，身后掌心暗暗凝了一道力。 要是玄衍敢挖她眼睛，分分钟同归于尽。 第48章 送命 似是有所察觉，他眼尾都染上了笑意，不知在图谋些什么。 玄衍往后退了一步，向她伸出掌心，温柔笑着，“我们的约定还奏效，带你出去。” 对于此，姜璃很是头疼。 她朝远处看了眼，眼神示意承诺的都会做到，让他送她过去。 玄衍扫了眼，不过是个半身白骨的傀儡，想来也生不出什么变故，便答应了。 谁知刚起身，地面就动荡起来，那桃妖利用碎羽，爆发出巨大的灵力。 丝丝汇集，注入到灵脉中，姜璃能感受到银镯在工作。 建造坚牢的洞穴骤然张开血盆大口要将几人吞下，门外是敲敲打打的木头人，内里是汹涌的湍流。 灵力快要耗尽，白无厌手臂不由收紧了些。两人虚虚地踩在寒一剑上，共同抵抗越发凌厉的刃气。 突然，空中响起尖锐的哨笛声，白无厌臂弯里的人用力挣脱了出去。 “楚姑娘！” 楚宜面无表情，手执寒一剑，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给我杀了他。”玖娘语气温柔，红唇一启一合，念出咒诀操控。 月白身影毫不留情朝他刺来，寒一剑不停发出震响声，仿佛极排斥这个动作。 白无厌怕伤了她，匆匆收了剑闪开，却不想还是被寒一刺中肩膀。 没忍住痛呼一声，碰上了满含愧疚的眸子。 他不由低笑，趁她晃神牢牢禁锢住她手腕，颇为无奈道：“以后还得修为比你高才行。” 洞内已然是湍急的江流，深黑不见底，更加细长的笛音响起，摄人心魂。 手腕上的力不断加重，还是没能控制住，白无厌被重重摔在石壁上，而后坠入水中。 洞内传来张狂的笑声，甚是刺耳。 伴随着笑声姜璃脑中也不消停，系统疯狂警告：【男主遇险，请宿主及时施救！】 【男主遇险，请宿主……】 姜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行了，跟个复读机一样。” 主角就是主角，遇到危险还要小弟们去就救，她这样的炮灰，死外面都没人搭理，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系统：【请宿主及时做出选择，否则后果自负】 刚迈出一小步的姜璃默默收回，脸上似笑非笑，冷呵道：“来，你告诉我后果是什么？命么？想要拿去便是。” 最多不过是送命，血被人放了大半，旁边站着要她眼珠的坏蛋，也没见人来救。 还被威胁，越想越委屈。 系统闷不做声，顿了一会，试探道：【……营救男主奖励200积分？】 “成交。”姜璃嘴角微不可查的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系统：突然觉得被坑了是怎么回事…… 站在一旁默默注视着人动作的玄衍，见她突然起身，提了那具白骨朝那边正忙着打架的人大喊，“哎——看这里！” 他的哑声术失效了？ 果然掐中了命脉，加大攻势，朝姜璃这个方向拥来。 玄衍正欲拉她走，忽的手臂一痛，黑影挡在了他前面，抱起姜璃躲开攻击。 他抬眸望去，恰好对上冷如寒潭的黑眸，浑身散发着低气压。 紧紧护住女人的模样，像极了宣告领地的猛兽。 “你放开他。”玖娘将杀念藏起来，展现自己最温柔的一面求姜璃。 生怕她做出任何冲动的举动。 姜璃冷淡道：“你先放了他们。” 她倚靠着顾临渊悬在半空，虎口掐着的刚好是白骨的脖子。 话音刚落，地面修复如初，白无厌被拉了上来，楚宜也脱离了控制，两人晕在地上。 甚至连出去的洞口都给开出来了，折射出几缕灿烂的光芒。 太好说话了吧！姜璃眸光软下来，生出几分同情，想必手中的这个男人对她十分重要。 好好的桃妖，修炼个几年便可以得到成仙，为何要沉迷于情爱呢。 突然有道力打在手腕处，姜璃脱力，那具白骨被玄衍捞了去。 姜璃：“？” 诸多视线集中在自己身上，玄衍跟闹着玩似的，手心一转，白骨瞬间化作轻烟。 “甚是无趣，争来争去的，你们什么时候打完。” 一副高高在上的贵公子样，眼高过顶，看着真…… 真欠揍！ 姜璃拳头硬了。 您老人家乖乖站在后面不好吗？非要出来，给自己找存在感。 空气停滞了几分，骤然天翻地覆，伴随着极其哀恸的嘶喊声，整个空间都在动荡。 “欺人太甚！” 洞内巨石滚落，山体坍塌，轰隆隆的声音不断，似野兽咆哮。 玖娘早已撕破脸皮，成了面目可憎的老树皮，条条枝蔓朝玄衍刺去，缠斗。 完了，这下真惹毛了。 姜璃求生的小铃铛早已敲响，下意识拉紧顾临渊衣袖。 出口就在离她半步远的地方，而男女主躺在远处的地上。 这时候最明智的选择就是赶紧逃，男女主自有光环，会没事的。 以她的经验来说惹谁都不要惹女人。 “啊——窝草！” 身子不受控制的朝白无厌奔去，离法阵出口越来越远。 而被推开的顾临渊，愣愣的立在原地，看着姜璃奋不顾身地去救人，心里像堵了块棉花。 又是这样。 危险时刻，她奔向的只有那个天道之子。 他的目光紧紧追随那人，姜璃不顾衣衫染尘，匆匆跪地扶起白无厌，掌心移到身前，为他输送灵力。 自身灵力早已虚空，还想着渡给别人，可真是深情呢。 旁观的顾临渊冷哼一下，对这种愚蠢的行为不屑一顾。 可心里又闷闷的，说不上来是种什么感受。 【恭喜宿主完成拯救男主任务，奖励积分200】 脑中终于播报，姜璃停止输送灵力，虚弱地站起身，却只无力的朝后倒。 “狗系统果然还是你狗……” 昏迷不知，一道赤金焰火将她周身藤蔓悉数烧为灰烬，强劲有力的手臂将人拦腰勾入怀中。 醒来的白无厌迅速起身，拔刀斩断周围的藤蔓，将昏迷的楚宜护上结界。 不想，碰上了近乎仇视的目光。 弄清事情原委的白无厌连笑也挂不住，朝两人鞠了一躬，便被桃枝藤蔓缠了去。 恰好楚宜也醒了过来，有了帮手，白无厌说话神态自然许多，少了几分尴尬。 “顾兄你们先走，碎羽交给我们。” 原以为还要纠缠一阵，谁知顾临渊冷着脸，抱着姜璃便踏出了桃花境。 等两道人影彻底消失不见，白无厌终于松了口气。 虽是同门，但方才顾临渊想解决了他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第49章 不乖的要捉在手里 这次传送出来的地方是郊外，有段山路。 阳光正好，洒在顾临渊侧脸上，勾出一弯柔和的光边，这样貌谁看了不称赞一声绝。 姜璃努力使自己眼睛睁大些，多看看这天仙般的人物。 因为她感觉自己身子十分疲重，怕是再不看就看不到了。 视线过于焦灼，顾临渊抱着她看路都有些看不清，余光总是会被怀里的人勾走。 她说，不能御剑，就想这样走走。 可怀里能感受到的气息越来越弱，顾临渊莫名有些心慌。 或许是被盯得不自在。 为什么要这样看他？ 难道抱的姿势不对？ 可他也是头一回抱人，还是学的别人的手法，不知这样，会不会难受。 心中思虑万千，顾临渊走得越来越慢，顶着视线，耳根子蹭蹭热度上升。 凭空生出几分躁意。 贴腰的掌心不自觉为她传输灵力，想缓解下她的疼痛。 此时此刻，姜璃确实很痛苦，溺了一会美色，发现自己还没挂，体内已经开始有灵力运转，很不好意思地假咳两声。 “……放我下来吧。” 耳边响起虚弱的颤音，顾临渊忙不迭寻了处干净的石块，稳稳放下她。 活过来的姜璃，莫名臊得慌。 哪有徒弟这般亲密抱师尊的，待会叫人瞧见，得说闲话了。 听在顾临渊耳朵里却有些冷淡意味，黑眸暗淡了几分。 果然是让人不舒服了。 刚放下，手臂还没能从膝弯里抽出，又被攀住。 许是意识朦胧，那人摇摇晃晃的，带着伤疤的手在空中摸了半天才摸到他的，然后撇着嘴把脸往他手心贴。 下一秒闭合的眼睫下闪有微光。 “师尊？” 这回他是真说不出话来了，任凭软白的脸靠着。 顾临渊伸手搭了一下脉，知道她右手腕有伤，特地捉了左手。 他摸着她虚浮的脉象皱眉，毒进三层，损耗极大。 掌心一道黑长的口子显露出来，许是过于急躁，那伤痕周围。还在不停往外渗血。 方才桃花境内出现了魔族之人，看上去两人甚是相熟，所以这伤是与他有关？ 顾临渊放出神识探了探，毫不客气碾压了藏在体内的一缕黑气。 少女不自在地哼哼两声，眉心舒展许多。 林间偶有凉风拂过，正值五月，树叶哗哗作响，伴随着虫鸟穿梭其中的声响。 黑眸凝聚起寒意，捏着掌心的指尖微微用力。 “嘶——” 吃了痛，小脸皱做一团，迷迷糊糊地便要远离他，顾临渊又将人捞了回来。 蹲在她身旁，男人叹了口气，想怎么回去，谁知下一秒，姜璃就顺杆子往上爬，攀上了他后背。 身后身子一歪，顾临渊下意识背手在后面护着。 两只藕白手臂环在颈间，脑袋重重砸在肩上，昏了过去。 毒性发作，人在自以为安全的环境内会放松，姜璃确实撑不住了。 斑驳树影在小路间摇晃，男子掂了下背后的人，黑靴一步一步稳稳地踩下光影。 这毒对姜璃来说不会致死，只是会不好受一段时间，正好跟现在的他一样。 难受。 迫不及待想回结海楼后山砍树发泄的那种难受。 无由无端的，惹得顾临渊生烦。 走了一阵，黑靴蓦然顿住。 前路参天大树遮盖了阳光，盛出阴凉，惹人思绪泛飞。 方才她好像有话要说。 一抹金光没入眉心，心中所思所想便悉数展现在他面前。 “你来了啊，好开心。” “你第一次是把我扔在山门下的，难得啊。” “那个玖娘根本不像表面那么温柔，她好凶的……” “我捅了魔族殿下一刀，厉害吧！” “你师尊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还有……” 顾临渊也不搭话，听她这样絮絮叨叨的很安心，就像真的说给他听一样。 又莫名心慌。 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还有，你干嘛迷晕我，又不是不让你走，不想待在我身边可以直说的……” 顾临渊忽的喉头干涩，想要解释，可怎么也发不了声。 客栈那日，确实是他，任由迷香扩散，对她弃之不管的。 如果那晚不曾离开，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 “不过啊……”姜璃低声抽泣了两下，咬唇努力把眼泪憋回去，呢喃道：“你总是不乖，得紧紧抓着。” 走出树阴，黑靴重新踏入光明，世界一片灿烂，就好像迎来一场光的洗礼，浑身都暖洋洋的。 路旁偶有花瓣摇曳，轻轻柔柔地飘落，顾临渊抬眸望着照进他世界里的阳光，然后弯唇低眼看路。 “好。” —— 魔殿炼狱。 华丽的魔殿内，珠光闪闪，身姿婀娜，腰肢姣细的魔女环绕在床榻左右。 床踏上倚靠着个样貌极品的妖孽，青丝搭在肩上，歪歪斜斜的，很是勾人。 可今日众人却不敢扭着腰肢靠近，只敢乖巧在旁边候着。 腰腹处有道刀痕，公认手最巧的魔女在为他疗伤。 动作微小谨慎，怕不注意哪里惹得殿下不快。 “你说，本殿样貌如何？” 玄衍冷着脸一把捏住女人下巴突然发问。 众人惊恐万分，床榻边上这个女人也是，她强压颤音回道：“殿下容貌昳丽，无人能匹敌。” “可她说我丑得出奇。” 玄衍轻飘飘说出这句话，还用的“我”，众人腿根颤颤，不敢吭声。 魔界谁会这样大胆！？ 况且谁人不知九荒里，玄衍是出了名的我行我素，向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出去一趟回来怎么…… 苍白指尖感受到几分颤抖，玄衍眉心微蹙，心中郁结，“你怕本殿？” 脑中想起毫无惧意的声音，“怕啊，怕死了。” 耳边却是发颤的声线，“殿下九荒才俊，英猛无比，奴心生惧意实属应当。” 玄衍脸色肉眼可见沉下去，这个回答并不能让他满意。 为什么她不怕呢？ 难道她知道拥有琉璃珠自己不会杀她？ 冷白指尖在酒杯边缘摩挲，陷入沉思。 下巴松了力，女人翻身下床扑在地上急急地呼吸。 众人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这主子平日脾气就古怪，但鲜少陷入如今这般囫囵。 不高兴的妖魔只需在眼前晃过一道，便会生出千百种折磨人的法子。 难搞！难搞！ “你们都低头干什么？” 琉璃玉盏重重地搁在在小桌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伴随着不愉快的沉声怒喝。 角落里一只鹿头怪抬头看了几眼，欲言又止。 冰凉指尖突然碰着腰上几乎愈合的伤疤，掀起一阵凉意，玄衍面上愈加疑惑。 “若是一个女人特别怕死，为何还要给别人挡刀？” 小魔们瑟瑟发抖不敢回答，鹿头怪从小在他跟前，也有些年岁，摸得清玄衍脾气。 “应当是爱慕于殿下。”他大胆揣测。 看殿下多次提起女人，估计是为情所困。 “爱慕？” 如同醍醐灌顶，玄衍唇畔扬起一个笑意。 鹿头怪头点如擂鼓，“啊对对对，应当是爱而不得，故意引起您注意的。” 玄衍向来是傲气的，不可能屈尊降贵去换别人的心。 可琉璃珠在她身上…… 罢了，先让她喜欢几日。 第50章 巧用法术 另一边桃花境。 战场已转移到外面空旷地，桃妖翻腾着枝条四面追击。 碎羽在当空中凝结庞大的气势，白色光芒刺眼无比，瞬间攀附黑枯粗糙的树藤延伸出来。 犹如一条凶猛的蛟蛇冲贯而来，浩浩荡荡冲向白无厌。 天空黑云压顶，周围空间似被波及，河水倒流，山川坍塌。 上空结界变得扭曲，狂风怒号，呜呜作响。 玄色蛇头摧枯拉朽一般撞上了白无厌的身体，将他直接轰倒在地，口吐鲜血。 白无厌淬了口血水，撑着残剑艰难起身，嘴角扯出一抹破碎的笑容。 抬眸看见不远处半截残剑，颇为可惜。 “师姐！” 这是他一次这样叫楚宜，语气亲切如同相熟多年的同门师兄弟。 砍断攻击到身前的藤枝，楚宜抽空回应他，看见浑身血迹斑斑，嘴张了张说不出话来。 无视身处囫囵困境，白无厌唇畔笑意加深，带点委屈撒娇的意思：“我想要个好点儿的兵器，等回去之后，你为我向师尊讨一个好么？” “不好，要去你自己去。”依旧是清清冷冷的语调。 楚宜一剑挥出，寒气凌峭直直朝桃妖树中心砸去。 不想碰上那白色碎羽的气波，悉数反弹回来，将她撞得身影急退，握住云纹剑柄的手直发颤。 赶在庞大气势再次朝楚宜袭来之前，白无厌闪身上前挡下。 脚跟踩烂几根木桩，才堪堪挂住身子不被卷走。 树妖藤蔓生长的空隙，他飞快凑到楚宜跟前，肩膀挨着她的，仿佛这样才能安心些。 气虚极为沉重的喘了两口气，嘴角笑意拉平了些，有些失落道：“同门之间这般客气？” 白无厌声线温和，在漫天枯枝败叶袭击里显得格外冷静，似是在与她闲聊。 方才一击，伤及内腑，他能撑着站起来已是奇迹，竟还能替她挡下一击。 楚宜愣了愣，突然想知道眼前人到底是铜做的还是铁做的。 正想着，只见那人又冲了出去。 树妖被纠缠的难受，开始乱无章法的攻击起来。 昔日清澈见底的河水被搅得浑浊激荡，河边躺着的浣洗衣物的青石板被抛到半空，盛开的桃树被连根拔起…… 所见之物汇成一个巨大的圆球，遮天蔽日，猛地朝半空中的白无厌砸去。 楚宜慌忙运气升到空中，却被身后一条藤蔓紧紧缠住拖下地来。 那道白影已完全被塞满杂物的水球裹住，点星不见。 “寒一！去帮他！” 她咬咬牙，拼命想挣脱几乎嵌入肌肤的刺藤，只觉无助极了。 被困住的寒一剑听了命令乱斩一通，破空直直地穿入球中心。 谁知刚触碰到边缘被顶了回来，剑“振”一声弹落在地。 再看上空已然是密不透风的黑球，球身晃荡悬在半空。 寒一灰头土脸的回到楚宜身边，软塌塌地闷头砍缠在她身上的藤蔓，感觉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别怕，寒一，他有危险，先去救人。” 楚宜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镇定。 摊成纸片的寒剑骤然拉直，剑柄昂头“看”了一眼楚宜，游龙似的飞射出去。 突然，上空出现一道裂缝，一抹黑影闪现，紧接着坠落铺天盖地的金色火球。 火星一碰上藤蔓，便像上瘾似的席卷开来，触碰之处立刻化为灰烬。 楚宜下意识一震，屏气凝神注视着突如其来的变化。 火与木相生不相克，火由木生，受益其中，但损耗在木身。 故而反击之法最好的应该是火术！ 火舌很快伸到面前，顷刻，楚宜掸掸身上的木灰，满眼震惊的看着那道黑影。 功法动作有些眼熟，楚宜眨了下眼，这就是剑心诀第十层！ 她一直难以突破的那关，居然被人熟练地用了？ 玄衣男子动作敏捷，毫不客气地直朝中心而去，居然砍断了桃妖半臂。 微乱的黑发散落背后，男子挥剑转身瞬间，她看清了那张脸。 顾临渊？ 这一来二去，总算知道是怎么回事，楚宜收起心中的不爽利，执剑加入混战。 与此同时，半空那个黑球摇晃愈加剧烈，缕缕金光从中窜出，瞬间，炸裂开来。 “嗐，憋的叫我好苦。” 一道轻快含笑的声音传来，伴随着巨大的闷哼声。 刚重获光明的白无厌，看着外面两人诡异的神色，长长地叹了口气。 唇角恢复和煦的笑容，轻飘飘道： “还是外面空气好，里面全是烂鱼烂虾一股臭虫味。” 话音刚落，“轰”一声，远处树妖枝干悉数碎裂，伴随着痛苦的尖叫声。 玖娘满身满身伤痕的摔在地上，痛苦呻吟。 “你做什么了？” 平生第二次受到修为的碾压，楚宜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明明学的是同样的内容，法术施出来效果却不一样，甚至比她要好。 从小在清玄宗长大，师尊到宗主、长老都说她天生聪慧，仙根难得，勤加修炼不日定当有所突破。 可自从白无厌出现，她修习就颇为吃力。 谁都说她聪明，原来都是假的。 “没怎么，加了点东西。”白无厌飞到她面前，挑眉道：“回去我教你呀。” 楚宜看着白无厌，抿唇不语移开视线，提剑去看桃妖。 任凭白无厌在身后大喊大叫，只当充耳不闻。 “哎——” “我真的教你！” 一场闹剧结束，世外桃源成了死寂的废墟，到处散落着烧得焦黑的木头。 头顶结界已破，下起细密的雨，打在脸上，带起几分凉意。 不知雨水多还是泪水多，浑身伤痕的女人撑着最后一口气，爬回洞穴方向。 却被一双黑靴拦住前路，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抬手掏出块染血的白玉，艰难道：“东西给你，让我再见见他好不好……” 黑靴的主人疏离冷淡，垂下视线，看着正散发着银光芒的仙物，浑身骨血都在躁动，渴望吞噬。 他伸手去拿，那东西却往后飘去。 顺着视线，正好落在匆匆赶过来的白无厌身上。 白无厌愣了一下，手里莫名其妙多了个东西，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们。 “顾兄这是？” 一旁的楚宜再次无话可说。 黑眸凝聚起冷意，又在面朝他们前藏匿，面无表情离开。 楚宜斜了他一眼，对白无厌道：“碎羽里有仙灵，会认主。” “这样啊……”白无厌尴尬笑笑，和和气气地试图暖化停滞的氛围。 但无用。 他怎么觉得这俩人的目光都不太友善啊。 白无厌摸了摸发凉的后颈骨，飞快收拾好残局，追上他们步伐。 第51章 汤圆爱洗澡 姜璃在烟云阁醒来已是三日之后。 正值午后，昏黄的云朵懒洋洋地趴在山峰尖尖上，温暖和煦。 修仙界一片祥和。 刚下过一场小雨，空气中飘散着泥土的清香，令人浑身轻松，又有些压抑。 脸上忽然湿哒哒的，颈间感受到毛茸茸的痒意，床榻上的人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团白绒绒的，少女弯唇笑了下，抱住它身子往自己身前带。 “汤圆儿！你怎么在这？” 以前只在结海楼后山见过几回，没想到它居然来烟云阁找她来了。 屋内少女语气可见的惊喜，还可听见睢?欢快的哼哼声。 窗外玄衣人指尖死扣着掌心，压下魂兽带给他的情绪，这凭空生的情感又痒又抑。 难受。 顾临渊想，结海楼后山的树长得太快，他得再去修理干净。 突然，屋檐滴嗒两滴水珠落下，打湿了他的鬓角，带着丝丝凉意，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 或许是找到了解决之法，玄衣人往屋内看了一眼，施了道法术匆匆离开。 “小汤圆好香呀！”姜璃把头埋进毛量充裕的睢?颈间，猛吸一口，得到了满足。 小睢?眸光发亮，兴奋的蹭蹭，四只爪爪都快要蹦起来，嘴里嗯嗯的叫唤。 当然香啦！ 主人允许它来之前，特地去后山寒潭泡了个花瓣浴才来的。 他可不像后山那些不通灵性的野兽，整天脏兮兮的，半年不洗一次澡。 哼，不跟他们玩。 睢?握紧锋利的爪子，将软白的肚皮放心地朝向姜璃，任她搓扁揉圆。 掌心换了干净的纱布，姜璃怕抚摸脸颊的时候让汤圆不舒服，只轻轻地摸。 谁知上一秒还在欢快蹭蹭的忽然顿住，眼泪汪汪的望着她，鼻腔中发出委屈的哼哼声。 “怎么啦？”姜璃轻声问。 赶忙收了左手，换没伤疤的右手去摸摸它脑袋，顺便揉了揉耳朵。 汤圆并未开心起来，她有些担心，紧张地问：“我弄疼你了？对不起……” 话音未落，左手掌心被轻轻碰了下。 迟钝的姜璃总算反应过来，原来汤圆在心疼她。 毛绒绒的小脑袋也治愈了吧，姜璃心都化了。 “等以后退休了，离开之前一定把你带着。” 小睢?听得迷迷糊糊的，小主人以后要走？ 还有，什么是退休？ 可是它已经跟主人结契了啊，不能离开的。 算了，以后要走的时候告诉主人就行，肯定会让它跟着的。 经它观察发现，主人还是很喜欢这个人类的。 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姜璃这才想起来师祖还等着碎羽修复魔域结界呢。 “系统，怎么还不播报男女主任务进度？” 峰外仙鹤群飞，风清气爽，一看就是已经解决好魔修的事情。 按照剧情发展，男主应该已经拿到碎羽，并在师祖面前崭露头角，获得青睐。 脑中一片噼里啪啦键盘声，仿仿佛经过一场周密的计算，系统这才冷漠回复：【任务失败，未获取积分。】 姜璃：“？” 怎么可能！ 姜璃一口老血哽在喉头，仿佛身上快要愈合的伤口又重新被人撕开。 凉飕飕的生疼。 “不可能，你再好好查一下！” 这时候，有人从外面推门而入，姜璃投去视线，是提着很多纸袋的女主。 见姜璃穿着单衣坐在床边，一脚踏在床沿上，一脚踩在地上，模样颇是豪气。 匆匆把零嘴放在桌上，赶忙去扶她。 “怎么下床了，身体还没好呢，快躺着。” 姜璃看她神色自然，行动自如也没有受伤，放心许多，还是忍不住问：“师姐，拿到碎羽了吗？” 为她捻好被子，楚宜这才坐在床边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姜璃一脸问号。 怎么好像她睡了一觉错过全世界的消息了？ “碎羽已然拿到，不过突生变故，又被一个魔修抢走了。” 系统及时出来补充：【所以不算完成任务。】 楚宜看姜璃欲言又止的模样，轻叹口气，伸手摸她的侧脸。 “那日是我们不小心，不必担忧，已向师祖请过罪了。” 姜璃神色严肃，不禁疑惑道：“何等魔修，师姐和白大哥都打不过吗？” 按道理说，不应该呀，主线任务这必须是主角的东西，怎么会半路让魔修给截了去。 “是如今九荒魔尊之子，玄衍。”楚宜淡然道。 脑中闪过画面，继续补充道：“话说那日在洞穴内的人就是他。” 姜璃：…… 那家伙，有这么大能耐？ 书里没写啊！ 姜璃顿觉心中烦闷，又有些后悔，当时就该机会宰了他，现下生出这么多破事。 “吃点东西吧。” 正懊恼着，楚宜端了汤盅过来，还有几袋干果子，打开盖子，整个房间都是甜腻腻的香味。 各式各样的下界小吃，很快吸引了姜璃的目光，她张嘴喝了一口师姐递过来的甜梨汤，很是满足。 好不吝啬地朝楚宜竖了个大拇指，连连称赞。 小脸鼓鼓的，嘴里不停冒出夸赞的词，楚宜瞧得眼尾都染上了笑意。 这才是真正的姜璃，会直了当的表达自已，而不是一味掩盖言行虚与委蛇。 想起之前，她眼尾的笑意敛下几分，装作不经意问道： “……阿璃似乎对三年前收的那个徒弟格外上心。” 连看一眼觉得麻烦的剑心决都教给他。 “嗯？” 姜璃正好咬了块梨肉，想嚼但更想知道女主的意思。 徒弟？上心？ 不就是随便的扔到后山闭关，然后修炼修炼，跟普通人一样啊。 姜璃心中骤然警铃大作，女主突然关心起反派来了！？ 不得了啊！ “还行，一般吧。”她扯笑淡淡道。 红唇边上挂着点梨肉渣，楚宜拿手帕为她擦掉，抬眸望向她，神色忧伤。 “抱歉，师姐连刚认识三年的徒弟都比不过。” 话题跳的有些快，一来一去跟打哑谜似的，姜璃有些无措。 “师姐~”她半身前倾抱住楚宜，贴心安慰道：“师姐是对我最好的，旁人哪里比得。” “可是，是顾临渊先识破假冒者，也是最先去救你于险境的。” 啥？ 这回姜璃彻底懵圈了，又好似恍然大悟。 难怪那日洞中，顾临渊凭空出现，看见了她垂死挣扎的模样。 结海楼后山。 屋内小桌上摆放着盏烛灯，撑起一方光明。 床榻上盘坐着位白发男子，周身冰寒无比，只见他掌心盛了朵白花，悬在半空，幽幽散发着淡金色光芒。 白花灵力充盈到快要爆炸。 * 在本书起点网址的“qidian“后边加上“tu“两个字母，就可以在公众号“起点图”上关注本书的数据和书单啦，数据每天都有变化哟 第52章 别挡着我劈柴 “唰”一下从掌心窜出抹黑焰，张开大口，吞没了白花。 体内灵脉膨胀，游走顺畅，男人缓缓睁开眼，黑眸里翻涌着滔天的杀意。 他已经完全炼化了碎羽。 天道之子拿到碎羽又怎样，他他想得到的东西就一定会得到。 谁都不会想到，收服桃妖，回宗门途中，碎羽被魔族玄衍抢走的是个假货。 而早在这之前他早已换走了真的碎羽，反正东西是玄衍偷的，顾临渊摘的干净。 仙门那些虚情假意之辈，还妄想用上品灵器修补魔域结界，休想！ 偏不如他们意！ 嘴上说着为了天下大义，为了苍生，行的却是囫囵苟且之事，将魔族赶尽杀绝。 顾临渊垂眸看着掌心更凌厉的黑焰，微微弯唇。 他如今不仅拥有前世的八成魔尊修为，还修炼了仙门大宗的内门秘法。 只需再藏隐一段时间，不日便可将仙门搅得满城风雨，让所有人都撕破脸皮、坦诚相见。 顾临渊长长的叹了口气，黑眸划过一丝诡异，到那时他应该会很开心的吧。 毕竟重生的意义就在于此。 门外咚咚作响，顾临渊斜了视线过去。 刚好碰上轻手轻脚走回来的睢?，它瞪大双眼，惊叹于顾临渊周身的黑气。 好强大的魔息！ 顾临渊微微勾唇，对这样的反应很是满意，闭眼允许它进入，沉声道： “还知道回来？” 睢?两只前腿并拢，后腿一蹬绷蹦进了屋内，抖了抖耳朵规矩站好，仰视高高在上的主人。 在对方投过视线之前，低下头。 “主人。” 魔气太强了，而且霸道，按照小时候娘亲告诉它的，应该是最合适的守魂尊者。 不过…… 睢?低头舔了舔身上的白毛，瞬间变为灰白，又变灰黑。 灰黑色是最安全的防御状态，它是来找主人加固封印的。 它是魔兽，它的主人也是魔族中人，没有封印就会被仙族人追杀、唾弃。 修仙人都是心狠手辣的，不分好坏全都视为异类。 万一……小仙女有一天知道它是魔兽，不要它了怎么办。 是拒之门外还是一剑诛杀？ 睢?蹲下来，把脑袋埋进地里，低低地垂着。 “废物，你在想些什么！” 上空一道寒声响起，睢?惊慌地“腾”一下起身规矩站好。 顾临渊心口闷得厉害，又不知缘由，瞥见底下脑袋快埋进地里的睢?，心下了然。 挽袖一看，手腕处果然是魂契在闪烁。 下面的睢?同样愣住了，搞不清楚为什么主人时而通晓它的情绪，时而又不能。 “主人，修仙的人是不是特别讨厌魔族？” 窗子开了小小一截，靠墙种了许多花，虫鸟叫声嘈杂。 与往年夏日不同，夜间还吹起了淡淡清香的风。 “你别忘了自己身份。”顾临渊提醒道。 一个被仙门灭了整个家族的魂兽遗种。 他看着睢?情绪高昂地从窗子跑出去，不多时，后山林子里传出各路野兽的哀嚎嘶叫声。 顾临渊收回视线，起身碰到了腰间的小布袋，指尖忽然顿住。 到时候，拿她怎么办呢。 “……好久不见。” 窗外树叶哗哗作响，伴随着一道浑厚的男声，抬眸间，门侧旁靠了一黑衣人。 一阵静默。 能明确感受到，顾临渊身上冰冷之意，写满了拒人于千里之外。 见此情形，黑袍也不尴尬，只顾说自己的：“若是愿加入主上门中，定会比如今强千倍百倍。” 他不知道，在他来之前，顾临渊早已化回少年身，成了那个尚且修习仙术的清玄宗弟子。 “胆子不小，敢来仙宗。” 顾临渊声线低沉，出口便是冷淡的调侃。 黑袍是魔尊跟前的，多年来烧杀抢掠在魔族中也有一定的地位，放在仙门应该是长老级别的人物。 上辈子，老魔尊病逝，九荒各魔王起乱，黑袍站在玄衍那边，对他拔刀相向。 这世的假惺惺实在受不起。 黑袍见眼前不过是个刚成年的娃娃，气势却稳重，但也不怎么放眼里。 搞不懂魔尊为何几次三番要来规劝他，除了魔因骨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下界有句俗语，人往高处走，那我魔等也应进取，何必像如今这般颓废。” 顾临渊冷笑：“何为进取？” 见有希望，黑袍笑了笑，身子也站直些，“如今魔界混乱不堪，处处被仙族压一头，而主上大限将近，自然需要能者加以领位。” 顾临渊垂眸神色晦暗不明，似是像在衡量选择之间的优劣。 黑袍继续道：“只要你能回来，修为地位必然不低。” 一番话下来，见人仍旧毫无心动的模样，他有些挫败，只好满怀期待干瞪着对方。 “不必了，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你，我没有成魔的兴趣，更不会与你们成为同类。” 顾临渊走近他，一手拎着斧头，一手捏着张符咒，嘴角似笑非笑，似地狱里靠饮血活下来的恶魔。 “阁下挡着我劈柴了，请让一让。” 话音刚落，灵符被火舌吞没，顾临渊身前的黑衣人也消失在了原地。 他轻捻指尖灰烬除干净，拎着斧头若无其事地出门去劈柴了。 另一边。 “噗——” 与水草缠斗一番的黑袍终于浮出水面，恶狠狠地吐出嘴里混进去的河底的稀泥。 这该死的臭小子。 居然将他传送到烂沟里！ 以后再想求他增进修为可是不能了！ 日头西斜，团团粉云点缀在峰那头，又是个夏日慵慵懒懒的好天气。 姜璃估计自己是冰做的，到夏天就化成一滩水，不借助外力，如何也不会自己动的。 咸鱼都没她能瘫。 这几日一直待在苍洱峰仙洞外，每天除了看顾临渊练功，就是看他劈柴。 她还在等系统发布任务，但系统又像坏掉了一样，一直没动静。 不过她再懒也没忘记给顾临渊找一把趁手的兵器。 原书中男主获得上品灵器的地方在哪儿来着？她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故而任务一直搁着。 难不成去直接跟男主说：你快去寻宝剑顺便把我带着？ 远处练飞叶成刀的顾临渊余光扫了眼躺椅上的人，那人正巧抬眼看天，小脸皱成苦瓜条。 收回视线，他指尖捻了下手中的叶片的脉络，朝着目标，打出去的瞬间，手腕撤走了三成力道。 树叶如愿碰上木桩轻飘飘的弹落在地。 “哎！怎么练的！” 身后即刻响起呼唤声，原先还在走神的少女瞬走至他身侧。 第53章 雾太公钓鱼 “手腕发力，指尖蓄力，顷刻之间爆发强大的冲劲，将叶片带飞……” 顾临渊专注地看着身旁的人，伸出手为他示范讲解，认真又执着。 这术法其实他已经练了几天，表现仍不乐观，可面前人无半点责备之意。 故而……在他练功的地方躺了几天。 少女站在他方才站的位置上，舔舔唇后露出抹狡黠的笑容，闭一只眼瞄准方向。 “看着啊，为师给你露一手。” 顾临渊并未移开视线，而是注意着姜璃表情变化。 “嗖”一声响，叶片如寒刃般飞了出去。 眼看着唇畔的笑意加浓，便知道结果了。 叶片刺上木桩，只留半截叶柄在外面。 姜璃扭头对上顾临渊，颇具傲气又故作矜持道：“就这样，很简单的，你作为初学者，只进半截叶片也是可以的。” 眸子里闪着细碎的光芒，像急于给大人展示才艺求表扬的孩童。 顾临渊点点头，转身去拿叶片，准备的空隙，听身后有人叫她，是个外门弟子。 “禀告师姐，白师兄找您有事。” 黑眸暗了暗，捏着青樟叶的手也垂下来，顾临渊顿在原地，背对着他们。 听见姜璃回：“好，即刻就去。” 不久，听见她喊：“顾临渊，我有事离开一会儿。” 他背对着闷闷嗯了一声。 从姜璃的角度来看，反派真是勤加苦练的好孩子，刚教一会儿就自己琢磨去了。 很是让人省心。 姜璃放心地开符阵离开了。 传话的弟子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伸长了脖子看顾临渊修炼。 一直很好奇内门弟子每日是如何修炼的，若是能看得一两招，也是白捡个便宜。 谁知刚要靠近，便对上顾临渊寒若冰霜的冷脸，黑眸视线锋利，彰显主人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那弟子一时间连脚都不知该怎么挪。 他只是个传话的啊！ 就不该在此处多做停留。 竹林萧萧作响，穿林风拂过，直叫人后脊背发凉。 “我……我我……”弟子靠上一棵大树，低声呢喃，试图解释自己无意打扰。 那人视线始终低垂，眼睑半抬，随手往后一抛，手中的叶片便整个没入木桩，留下个小黑点。 而少年斜了他一眼，便提步离开了。 整个操作看的他目瞪口呆，待人走远，没忍住上前查看。 木桩碰一下居然裂了，成了一堆木渣。 这是什么神人！ 果然能在苍洱峰修习的都不是普通人。 白衣弟子风一般飞快跑下山，远离这个地方，免得被误伤。 —— 先前在白无厌练功的时候，刻意跟他提起过，修仙者有合适仙器的重要性。 面对严肃刻板的道闫长老，姜璃总不敢多问，望着那张脸，总想起她高中凶巴巴的数学老师。 尽管在外人眼里，她是无法无天的宗门小少主，天不怕地不怕。 实际非特殊情况，面对道闫她紧张的话都说不出来。 白无厌不一样，都说伸手不打笑脸狗，说什么他师尊肯定会答应的。 旁敲侧击多日，撺掇白无厌去找道闫长老问，总算有了动静。 【主线任务发布，帮助男主获得一品仙器：淬灵剑。】 姜璃：…… 这种事不是靠男主自己吗？ 想起上次系统直接控制她身体去救男主就一阵后怕。 姜璃有些不爽：“能不能别控制我做事？” 系统：【宿主努力解除ooc限制就行。】 闻言，姜璃陷入沉思，上次解了三分之一，是因为顾临渊对她的厌恶值下降换来的，而下降好像是因为去他小时候走了一遭。 由此，她理清楚才问：“怎么获取记忆碎片？” 系统：【厌恶值下降。】 好家伙，原来是个死循环。 系统将她的小心思拿捏得死死的，轻飘飘道：【主线任务奖励积分250】 “……接！” 姜璃后知后觉，这积分奖励数目是不多少带点私人恩怨？ 系统死遁。 舍由峰山脚下，蜿蜒盘旋着一条小河，与旁边常年积雪气候冰冷的重明峰不同，春光和煦，暖人心脾。 到处青木翠林，灵气浓郁，风景宜人。 山间风凉，但在夏日里很是舒适，姜璃从小路出来，刚好拐上一座石拱桥。 走了两步，才发现桥那头底下河边坐着一人。 在仙宗钓鱼的很少见，姜璃侧头去看。 只见那钓鱼的人穿一身月白净袍，头戴灰黄草帽，青丝随意散在身后，坐在松石上，手执细竹竿，另一头放在水里。 波光粼粼，钓鱼竿顶端垂落一根木棉线，而下边是争先恐后抢着咬绳的鱼。 甚至为了一根没有鱼钩的线头被同伴挤得跳起来老高，安全不惧怕自己有脱水的危险。 鱼也讲究看脸行事？ 避免吵闹将鱼儿吓走，姜璃不由屏住呼吸。 谁知那清仙扭过头来，朝她莞尔一笑。 “小鱼儿，过来。” 男人面容年轻俊俏，嘴角含着一抹笑意，如重明峰雨雪初融时那般和煦。 是位端方清雅的仙人。 姜璃立刻低头行礼，面上不显，满怀崇敬道：“师祖。” 内心直接土拨鼠尖叫。 雾里寻此生，荒渺不知忆。 繁华似惊涛，留作深林去。 何德何能，让她在小河边遇见修仙界大佬！ 姜璃踌躇着步子，急匆匆立在他身旁，作低头认错模样。 完了完了，任务没完成，师祖找她算账来了。 雾渺打破寂静，拍了下身侧另一块干净的松石，道：“不必紧张，坐下歇一歇。” 脸上笑容温柔，声线也极好听。 姜璃意识回笼，不再忸怩，乖巧坐下。 水中鱼儿并没有因为两人谈话而受惊扰，反而咬绳咬得更起劲，仿佛有什么魔力在吸引它们一般。 “这上面是……有什么吗？”姜璃忍不住问。 鱼跟中邪了一样，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是其中暗藏玄机。 谁知听见那道温吞的声音淡淡道： “不曾有。” 姜璃看了眼春风和煦的师祖，又转头看水中蹦跳不停的鱼儿，有些不可置信。 传说中的愿者上钩？ “命途残生，它们遵循心之所向。” 好深奥哦，姜璃茫然地愣在原地。 她没有搭话，雾渺并不蕴恼，缓缓启唇，“碎羽一事，小鱼儿受苦了。” 此话头一经提起，姜璃心中警铃大作，匆匆起身主动承认错误，“是弟子办事不力。” 空气中传出一声浅笑，语气暗带宠溺和耐心，反向解释道：“魔界封印本尊一人足矣。” “……” 姜璃顿时哑语，大佬发言就是不一样。 第54章 顾有钱 时泽殿内。 矮几方桌上盛放的麒麟小香炉吐出轻烟层层腾升，殿中两边站着身穿宗族弟子服的人。 众人皆是低头，满是崇敬不敢多言。 “不必紧张。” 座上那人温声道，再次让站着的长老们坐下。 平日只管炼丹制药的卿阳长老极为自然的往后退了两步坐下。 谁知坐下的就只他一人。 游仙是怕出去贪玩遭师尊责骂，而姜尚和道闫则是由门下弟子办事不力心生愧意，故不敢坐。 几人交换了视线，见对方脸上皆露疑云师尊前几日不是闭关了吗？ 姜尚站出来，“师尊独自封印魔域结界，想必损耗极重，为何不让弟子们同去？” 游仙立即附和。 姜尚道：“小辈们办事不力，师尊若要责罚便加在我们几个老东西身上吧。” 道闫神色微动，在师尊面前稍低头，瞥了一眼能说会道的宗主师兄，抿唇不语。 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魔域边界的封印甚是麻烦，稍不注意便会破坏两方薄如蝉翼的关系。 打破平衡，带来的只会是灾难。 再说另一边，看得出来师尊是为了历练新弟子，但结果不甚理想。 还受了一身伤，万一苛责，几个小孩儿怕是连命都要丢掉。 想着，姜尚抬眼望向他师尊，神色犹豫，似是想知道是否还有回旋的余地。 “无事。”雾渺只是挥了挥袖，面容清冷，好似对此事毫不在意。 “不必对小辈们过于苛责，本尊看得有几个新弟子灵根不错。” 众人道：“是。” 雾渺从袖袍中一册书卷，递给姜尚，“今日我便继续闭关，但不知归期，你且带着师弟们打理好清玄宗事务，留意魔族动向。” “是。” 其他人默默听雾渺说完，接下任务，恭敬行礼后退出内殿。 —— 后来才知道碰见师祖钓鱼那次，是他故意安排的，碎羽一事，还需收尾。 王家祖上四代都是守护碎羽的，说曾经有个神主降临，护佑过他们，感激涕零便代代相传。 后来小儿子爱上一个女子，知道她是桃妖仍不顾一切地追求，还把传家宝碎羽给了她。 不久小儿子病亡，王家上下郁结在心，觉得有愧于师祖，都自行了断了。 师祖没想过自己的随心之举，会种下如此恶果。 姜璃过来就是说清一切，让王家人放下芥蒂，重新生活。 五月将末，烈日当空。 宣莲镇街市上行人二三，卖吃食的小贩们大多在自家棚子最阴凉的地方打瞌睡去了，午间赚不着几个钱。 靠角落里有一间小铺，来了两个客人，要吃豆花儿。 屋内的店家摇着蒲扇顿住，揉了揉难以睁开的眼睛才确认是真的有人光顾。 可大中午的谁还吃豆花儿啊，热汗岑岑的极不舒坦。 老板娘正要推荐他们吃点别的，被面前的粉色灵石闪了眼，连忙收下闭嘴去后厨忙活。 “哪来这么多钱？”姜璃从身后闪出来，瞪大双眼惊叹。 上次来还是穷小伙，摇身一变是挥金如土的富豪了？ “出了些任务。”顾临渊语气淡淡。 边说着，从灵囊中拿出一大把递给姜璃，跟不要钱的石头似的堆在木桌上。 全是粉嫩嫩的高阶灵石，招来不少八卦的路人停驻观看，姜璃匆忙让他收起来。 这得是接了多少任务！ 女子原封不动的把灵石退回来，这让顾临渊不解，嘴角拉平了些。 她不是最喜爱这些？为何拒绝？ “你傻呀！财不外露。” 姜璃起身挡住些路人视线，招呼他赶紧收好。 顾临渊黑眸暗了下，没说什么，不情愿地全装进小布袋。 不一会儿便端上两碗热乎的豆花，甜的咸的都有。 老板娘摸着手里的灵石，态度极好地说不够吃随便加。 男子身着玄衣，容貌清俊，目不斜视的将自己面前咸豆花推对面。 女子身穿淡青长裙，正慢悠悠吃着甜豆花，嘴里毫不客气的吐露着夸赞。 抬头看着飘满油辣汤和葱花的咸豆花，那种迫切想解甜豆花腻感的冲动就上来了。 “你不吃吗？”姜璃试探性问一下。 她知道顾临渊对下界的吃食丝毫不感兴趣，但还是该假装客气一下。 果然，顾临渊摇了摇头，面无表情道：“师尊请。” 啧，不过才修炼几年，就有滴尘不染的仙人做派。 她节约粮食的传统美德硬是一点没学到。 辣汤的刺激汗液分泌，姜璃吃一口便觉得耳跟发烫，鼻尖冒汗。 袖中拿手帕的空隙，瞥见顾临渊腰间歪歪斜斜的灵囊，想起自己的丢了还没补上。 “那袋子小了装不了多少东西，有时间去峰里珍宝阁报我名字拿一个大的。” 本来也是绣着练手的玩意儿，丑不拉几的。 “不必……” “顺便给我也拿一个。”她补充道。 两人的话撞上，姜璃抬眸不解地望向他。 拿一对的才可以通信，单独的两个则不会有任何牵连。 放在木桌上的指尖无意识动了动，他斟酌问：“……是拿一对吗？” “不然呢？”女子放下瓷勺，眼神奇怪的看向面部紧绷的顾临渊。 而后释然似的恢复成面无表情，懵懵的点点头。 这是什么反应？ 姜璃思索着自己仅有的心理学知识也未能理解顾临渊心里的想法。 他一个自己一个，不就是两个吗？ 果然，反派的德育得跟上。 吃完饭，难得天气好，姜璃不想回去练剑，拉了人去茶馆偷闲。 茶馆里聚了不少的人，正聊的热火朝天，两人找着好位子坐下的时候，说书人醒木一搁，开始了新故事。 “话说这白面书生也是个富家少爷，不喜高门大户里的佳人，却对小桃妖一见钟情……” 底下立即有人喊：“那桃妖得多漂亮啊！” 顾临渊正因来往行人过路，心生烦闷，抬眸发现姜璃正盯着自己看，垂在身侧握紧的手蓦地顿住，怔然松开。 论容貌，反派绝对不输。 姜璃内心狠狠地羡慕了一把，收回视线认真听故事。 引得众人哄笑，说书人双手微抬示意安静，抚着灰白羊胡子扬声道：“肤浅！” “年轻的书生用尽了他一生的才情来描绘这次相遇，毫不掩饰爱慕之情……” 第55章 茶馆听书 “可惜凡人命途不过短短几十年，没等与桃妖互诉衷肠，便是天人永隔，今宵人惜别，相会梦魂间……”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醒木重重一敲，故事便结束了。 爱听圆满结局的众人齐齐不乐意，底下又是一片唏嘘。 风住尘香花已尽，最终生离死别，不过大梦一场。 干果瓜子仁嚼在嘴里微微发苦，姜璃算是知道了桃花境的前半截。 原来不是玖娘一厢情愿，那位为她改名换姓的书生何尝不是用情至深。 对深情虐恋故事不感兴趣的顾临渊目光始终落在对面少女身上。 只见她眉心微蹙，面上阴郁，突然摇了摇头，俯身上前，桃花眼一弯朝他笑。 “你那日是如何认出我的？” 热息喷洒过来，顾临渊微愣，没回，伸手拿了个杏仁塞进嘴里。 下界的东西味道果然千奇百怪、难以想象。 好苦。 不过好在将姜璃的问题搪塞过去，她没追着问。 听到她暗含惋惜的声音，原本愣神的顾临渊羽睫微颤，拉回思绪。 人妖虐恋题材新颖确实收获的不少人的追捧，说书人也赚的盆满钵满。 玖娘设想的世外桃源太过美好，一切都是按照她心中的想法来的。 佳偶天成，里面所有出现的人都有搭档，必定一男一女。 客栈掌柜和夫人、打杂小二，甚至是街上追赶的孩童，也是成对出现。 太刻意了。 那时候姜璃就觉得，玖娘一定有个爱到深入骨髓的人，从那人下手便可脱身。 谁知道自己面对的竟是一具白骨，毒全部转移到了施法的人身上。 玖娘每复活一次柳郎，便要杀掉一位少女，生魂祭灵，获得短暂的相聚。 尽管造出来的不过是她心中设想的人物，连每句话都设计好，依然痴迷于每次见面。 姜璃不由自主摸上了右手腕，用了卿阳长老的消痕膏，好的很快，仍能摸到凸起。 按下去的时候，痛感随之袭来。 想起来她整个头皮发麻，这种靠牺牲别人换来的幸福真的很令人窒息。 美好的幻境终为虚假，迟早会到头的，困在其中只会害人害己。 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日头西斜，案桌侧边不远的地方有个窗子，阳光溜进来几缕，给顾临渊镀上了一层金边，将他整个人柔化。 今日故事结束，茶馆里许多凑热闹的站客们满意离开，人群吵嚷嘈杂，惹人躁动不安。 姜璃轻扣桌面，心里有些不舒服，但看着面无表情甚至迫切想离开这吵闹的地方的顾临渊，不禁咂舌。 不愧是修了无情道，这般冷酷无情。 说起来有些后悔，当初一门心思除掉男女主感情最大的障碍，走极端让他修了无情道。 如今想来，反派这样优秀的，长的又好看，余生也应有个人陪他的。 只要不是女主就行。 等茶馆的人散的差不多，姜璃叹了口气，拍拍手起身离开。 日沉西山，月上柳梢。 街上到处都挂着彩灯，白日慵懒犯困的小贩们纷纷支起了摊，数卖大碗茶卖宽面馄饨的吆喝得最起劲。 偶有马车驶过，慢悠悠的，木质车轮吱呀作响，待远去，声响便消散在夜阑星空里。 两人在街边散步，一前一后走着。 从茶馆出来一路，姜璃都安静得过分，顾临渊隔半步紧跟着左拐右拐，思绪复杂。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回她问题而惹得不快，两人之间总觉得弥漫着一丝怪异。 骨节分明的指骨在身侧微蜷，不回，是他自己也不清楚。 不吃圆形的糖因为小时候吃药差点噎死、表达谢意用的是“谢谢”、虽然馋嘴但在想吃的东西拒绝一次就坚决不会吃…… 他不知道这些关于面前这人的习惯是怎么装进脑子的。 就好像储存在某个空间里，随时触发。 突然，那人转过身来，信誓旦旦说：“等回去，我一定送你把好剑。” 顾临渊微愣，脑中回忆是之前她说过的，当时没当回事。 随即点点头，“多谢师尊。” 有了开头，气氛就没那么冷淡，姜璃退一步与他并排走着，背手看天，阔步走着。 然后视线转向身侧的顾临渊，嘴角上扬，拍了拍他肩头，颇为励志道：“今后，咱俩就认真搞事业，不想那些有的没的。” 系统：【ooc警告，扣积分10】 姜璃：…… 必须马上立刻把解除人设限制提上日程！免得系统间歇性发疯！ 回了清玄宗，她便紧赶慢赶催着白无厌去取圣剑。 本来还想叫上师姐一起顺便好长点自救值，谁知她刚巧出任务去了。 男主要取的圣剑，在仙宗外大陆上，名为肃州。 里面混沌一片，暗无天日的密林，有些渗人。 参天大树，遮云蔽日。姜璃从剑上跳下来，一脚踩进了稀泥里，十分难受。 出门不看黄历。 她眉头紧皱，飞快施了洁净术，淡定地对旁边惊诧的男主说没事。 两人过了沼泽地，穿过瘴气林，途中顺手除了作乱的小妖，依然黑漆漆一片。 “白大哥，你确定我们没有走错地方吗？” 这怕不是跟取经一样，得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可她没有齐天大圣护法啊！ 白无厌扭头看她，面上笑容和煦，极其自信道：“没错，不远了。” 如他所言，果真不远了。 穿过长林，看见一个泛白光的山洞，有道石门，上面附有阵法，白无厌解了阵法，石门缓缓打开，地面跟着颤动。 走进去冰封千里，白雾笼罩着巨大的冰面。 看着与寻常冰川并无二异，可这是肃州地界，看着冰冻三尺，实则暗藏业火，烈焰灼灼。 普通人进去，怕是顷刻便会化为灰烬。 平静的冰面底下有沉睡的恶龙守护圣剑，姜璃战术性地往后退了退。 “小少主要进去吗？”少年提剑准备进去。 语气平淡的就像邀她共进晚餐一般。 姜璃礼貌笑过，指了指旁边普通的剑冢，说去拿剑。 两人分开，姜璃看着他进去，少年意气风发，冲上前就砍断了露天石柱。 石柱“轰”一声倒塌，隐隐有巨兽哼鸣声，碎石簌簌落下砸在冰面上，冰面应声而裂，白色冰渣铺天盖地朝洞口袭来。 逃生本能，姜璃闪至一旁，立刻运功飞向空中。 等地面平息，洞口立了半人高的冰渣子，而那抹白影早已消失不见。 姜璃：…… 我那么大个男主呢！？ 第56章 你不喜欢这样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姜璃面上表情十分忐忑，又十分镇定。 “系统，男主还没死吧？” 系统：【……活着的。】 那不就行了。 姜璃松了口气，按照书中记载的地方给顾临渊找剑。 圣剑认主，有男主在她肯定拿不到，况且还是原着作者配给他的法器，想都别想。 书里提到过一次，圣剑所在的地方，是千剑冢，有不少宝剑，虽然比不得男主的淬灵剑，也是天下数一数二的。 反派如今与她同门，剑术也学的规矩，趁他还小没被魔族那帮人拐了去，扭回正途，后面那些事应该就不会发生了。 书里曾经提到过顾临渊的武器，是魔域臧冧里封印着的魔剑，凶狠无比，千百年不曾有人动过。 也是唯一能与淬灵剑抗衡的。 不过，那都是顾临渊成为魔尊之后的事了。 剑冢其实是一栋凿开的石壁，四面开阔，又有些闷的喘不过气来，墙壁上沟壑纵横，插满了寒刃，数以万计。 四面由环蛇雕刻的石柱，其下有水沟，蛇头顶端不停往外喷着水。 靠里面是一高台，说是高台其实是以落了尘土的神像，供奉的神像是个男子，神像视线低垂，怒目圆睁，有些骇人。 阿弥陀佛…… 姜璃被盯它了好一会儿，腿跟微微发颤，有些不自然的移开视线，落到他手里拿着的那柄白剑上， 白剑未染滴尘，通身寒气逼人，靠剑柄的位置刻有蓝色云纹，蜿蜒密布消失在半中的位置。 姜璃心里喜滋滋的，这剑看着不错。 摸了腰间凌云鞭，正准备勾它下来，四面的蛇头石柱似是有所察觉苏醒过来，猛地往她地方喷射青色液体，石头做的长舌也直直朝她搅来。 地面一粘着青色液体，立马变成焦黑，凹陷下去。 姜璃：“！！” 后背靠上冰凉的石壁，姜璃拍拍胸脯缓后劲儿。 最怕这些黏黏腻腻的东西，还带着腐蚀，不过还个人情，再不济也不该把命搭上。 朝佛像鞠了一躬，少女躬身半脚踏出了石窟门，嘴里虔诚的念叨着：得罪得罪，不要了…… 瞬间，那些蛇头果真听话，又恢复成开始喷泉模样。 少女见此，嘴角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抬身起来瞬间挥出长鞭，鞭尾缠住剑柄，用力往后扯。 寒刃划破长空，脱离神像递送到姜璃手里，与此同时，四大蛇头反应过来，“咯咯”两下身子竟从石柱上剥离，变成石疙瘩蛇爬下来，亮出獠牙要撕了她。 哇哦！ 她飞快把剑收进储物袋，退出去，炸了洞口堵住。 跑了很远，直到后面没动静，姜璃才慢悠悠往男主那边去。 刚到，就差被眼前一幕惊掉了下巴。 原先寂静无人的冰面，早已被一巨型怪物所霸占，龙首沧桑，足爪上拖着沉重的铁链。 野兽发怒，整个山谷都是咆哮的声音，从地面传导而来，姜璃险些站不稳。 定睛一看，这恶龙头上，站着个比龙须还小的人，正是那白无厌。 白无厌面对实力悬殊的巨兽并不紧张，面上依然挂着和煦的笑容，不紧不慢与之缠斗。 抬眼看见站在洞口的姜璃，热情打招呼道：“小少主！看我给你表演个巨龙喷水。” 还表演，你以为在马戏团呢。姜璃心里紧张。 话音刚落，底下的恶龙摆首弄尾，厉声咆哮，巨大的水柱瞬间爆发，似滔天海啸。 不过白无厌控制着水花范围，没冲到姜璃面前。 姜璃：…… 就是说，好歹是上古恶兽，咱能不能给个面子。 看来男主这边是没问题了。 突然，恶龙猛的一摆，那道白影狠狠砸在地上，巨大气波溅起了冰碴子朝四面飞散开来。 像炸了束烟花，美则美矣，但……刚掉下来的好像是男主诶。 【请宿主及时完成任务。】 系统蹦出来，语调很是无语。 姜璃这才捏了道道符传音过去，语气急切：“白大哥，你没事吧！” 白无厌吐掉嘴里冰渣，正了正身形，微笑道：“没事，小少主且在外面稍等。” 说完继续与恶龙缠斗去了。 姜璃收好凌云鞭，转身环抱手臂靠着石门，对系统自信道：“你看我就说没事吧，他自己可以。” 系统滋啦一声，下线了。 宿主太懒，带不动。 方才逃跑消耗不少体力，姜璃正休息的功夫，收到楚宜的传音。 “阿璃，在哪？” 出门的时候，她特地留了信，让师姐回来说有事找。 男主获得重要武器的时刻怎么能没有女主共同分享荣耀呢。 得抓住每一个提升自救值的好机会。 微泛红的指尖捏起一道符咒，姜璃探头往石门内看了下，收回视线闭眼酝酿情绪。 “师姐，受伤了……你快来！” 话说的含糊，又急又怕，还隐约带着哭腔。师姐肯定会心疼的不得了，马不停蹄赶过来。 传音符烧尽，化作一片轻飘飘的羽毛飞了出去。 “白大哥小心！” 姜璃趴在洞口，又朝内娇滴滴的喊了声，也不管白无厌听不听得见，喊完了事。 “小丫头好久不见。” 扭头就看见那张脸，姜璃背脊骨直发凉。 玄衍俯身凑近看她，少女眼睫微微颤动，见了他骤然一抬，就这样直直的望进她眼里。 恍若星辰迷住了他的心神，看着那双琉璃眸子，他心尖跟着颤了下。 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灼热直直烧到了他心里。 或许，鹿头怪说的有道理。 她该是爱慕他的，不然怎么会这般含情眸看着他，虽然有些冷意。 姜璃要是知道眼前这魔头心里想的是这般，定会头给他锤爆。 看见玄衍，姜璃脑海里一团乱麻，想着该如何摆脱死活不讲理的大魔头。 “小丫头的鞭子也灵性，不知何时跑了去，叫我好找。” 男人面上一派柔和，手伸到姜璃腰间去碰凌云鞭，语气里满是嗔怪。 姜璃突然身形一僵，赶在男人搂她腰之前猛地推开他。 “干什么！” 罪过罪过不该凶的，她惹不起，万一待会儿发脾气了，眼睛就没了啊！ 玄衍踉跄了一下，稳住身形，他看清了少女脸上的情绪，冷漠又疏离。 “你不喜欢这样？” 喜欢他，为何不让他靠近。 姜璃看他面上疑惑的不行，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她内心忍不住敲锣打鼓，有病吧！ 第57章 吃醋 她压了压恐惧的声线，努力让自己的气息变得平稳：“不知殿下今日有何贵干？” “自然是为你而来。”玄衍自然而然吐露。 说着一道紫烟生出，姜璃感觉腰间一紧，反应过来，人已被勾到了玄衍怀里。 颈间弥漫魔鬼般阴冷的吐息，姜璃偏头皱眉。 为她而来，不就是想要挖眼睛吗！ 身子挣了两下，半点没松，姜璃牙关咬紧，心里焦急起来。 白无厌还在里面与恶龙缠斗，师姐在路上，不知道她能不能挺到那时候。 手摸向腰间灵囊，瞬间被捉了回去，耳边响起阴冷的声线：“想给谁通信？” 魔气玩绕着她周身，控制住灵脉，完全施展不了任何法术。 “你徒弟？”魔修少年忽的笑了一下，往姜璃眼睛凑近了些，仿佛要看个够。 眸中光辉洌滟，蒙着水光，大有摄人心魄之效。 那少年笑容邪肆，又道：“跟我回魔宫怎么样，这样我就可以日日夜夜欣赏琉璃珠了。” 控制着姜璃双腕的手劲太大了，扒拉不开，在他冷白指尖触上眼皮的瞬间，猛地撞开他头。 “咣”一下，撞的她头脑发昏，但至少腰间松了力，拔腿就跑。 玄衍脆弱地倒靠在路边的石头上，一手撑着额头，仿佛受到致命一击。 “臭流氓！” 姜璃心里骂了声，捏了符阵便要回清玄宗。 “去哪儿啊？” 身后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姜璃突然顿住，也不是她要停下，而是脚下的法阵瞬间破裂，将她狠狠地摔了下去。 周围紫烟弥漫，化作一只大掌，再次将人拉了回去，坐在了那人腿上。 那人拦腰抱起在怀里掂了掂，起身往某个方向飞。 姜璃：“……” 少年也不恼，仿佛对着她极有耐心：“放心，这个时间不会有人来救你，你也知道，不是么？” 黏黏糊糊的，像个臭虫一样，虽然长得人模狗样，但跟陌生人近的距离姜璃实在忍不了。 “放我下去。” 怀里人突然放弃挣扎，周身冷冰冰的，玄衍微愣，依旧没有松手。 “放开我。”姜璃沉声再强调了一遍。 在清玄宗当小少主几年，横行霸道，哪里受过这种气。 两人的距离依然没有拉开，玄衍知道她此刻没有灵力，又飞在天上，掀不起什么风浪。 耳边风声呼啸，玄衍抱着人飞得比往日要快，因为他迫不及待的想将那对琉璃珠捧在手里。 谁知眼前一黑，诸多粉末随风灌进他眼睛里。 手上不由自主脱了力，怀里抱着的泥鳅似的滑了出去。 前一秒，姜璃感觉腰间某物动了下，似是接收到某种心灵感应，她扔出先前制作的泪弹。 玄衍眸中闪过惊恐，不顾泛红刺疼的眼珠便正欲朝她奔去。 却见一道黑影窜过，稳稳接过少女，落在地上。 他先是松了口气，而后对上一双阴鸷的黑眸，明显感受到其中浓浓的寒意。 少女毫不避讳的紧紧拥住玄衣少年，小脑袋埋在他颈间不肯抬起。 显然是怕的紧。 这般亲密……方才对他是又推又拒。 半空中的魔头舔下后槽牙，一双泛红的眼眸紧紧盯着两人。 对上那双黑眸，陡然感受到不寻常的气息，玄衍掌心凝结的魔气骤停。 嘴角忽的勾出一抹笑意，不知小丫头知道她徒弟切开是黑的，会是怎样表情。 果然下一秒，破空一声咆哮，面前横了只巨型睢?，疯狗似的朝他攻来。 睢?是上古魔兽，极其难缠，修炼到高阶的更甚，得了主人命令就会与敌人拼个你死我活。 但他面前这只……更像是主意识在攻击他。 怀里人不停发颤，他与姜璃从未有过这么近距离，顾临渊身形微僵，伸手在她背后轻抚。 他轻声道：“是我。” 莫名又体验了一把自由落体运动的姜璃，听到熟悉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 长叹了口气，扶着顾临渊站好。 姜璃指着远方崎岖的石林，心有余悸道：“幸好你来得及时，不然我可能摔得连渣都不剩了。” 她其实打心底里感动，反派关键时刻不掉链子，还是挺好的。 远处半边天的黑影消失，犹如阴云退散。 掌心刚刚能凝聚起灵力，姜璃迫不及待想找玄衍打一架，她倒要看看魔族殿下有多大能耐。 再看，玄衍不知何时消失了。 顾临渊看着她不停的缓气，淡淡道：“师尊没事就好。” 黑眸一转，视线落在了姜璃手腕处，上面有几道红印子，白肤衬得十分渗人。 很快被少女扯下衣袖藏了起来，见状，顾临渊唇角紧抿： “师尊……如何招惹上他的？” “那家伙跟疯子一样。”面对熟人，姜璃叫苦不迭，“见人就搂！而且擅长封印别人灵脉，法术都用不了。” 听着几个词，他眼眸里闪过一丝暗芒，声线低沉：“听说魔族擅长舞弄魔气操控别人，师尊许是着了道。” 说着，递过一粒半开的丹药，“先前找卿阳长老拿的，正好破除此术……” 话音未落，掌心药丹被人拿过吞下，没有丝毫犹豫。 顾临渊身后冷白指尖捻了捻，能感受到某种联系。 这般信任他？ 【滴！男主获得圣剑任务完成，奖励积分200】 脑中突然播报，姜璃这才想起来男主还在‘冰雪世界’玩龙喷水呢！ 赶过去，刚巧碰上师姐和白无厌并排走出来，男主手里拿着铮铮发亮的淬灵剑，正朝楚宜满脸堆笑。 画面引起人的极度舒适。 “阿璃！”楚宜先看见两人，见姜璃好好的，心里放松许多。 除了玄衍那个小插曲，一切都按姜璃计划的发展。 楚宜过来，刚好见着白无厌通过考验获得圣剑，而她也给顾临渊拿到了剑。 四人一道回了清玄宗。 白无厌夺得上古圣剑，被师尊和一众长老拉过去侃谈，随后传遍整个仙宗，弟子们很是崇拜。 尤其是提了不少姜璃的名字，传着传着就成了小少主痴心一片，愿为赴险。 当然是底层私下交流的，没传到姜璃那，倒被顾临渊一耳朵全听了去。 第58章 报复 月上林梢，寒光千里。 开了符阵，姜璃没耽搁直接往结海楼后山小院去了。 “给我的？” 顾临渊愣愣地立在院中，不懂面前人不知哪里变出把剑，说赠予他。 姜璃点点头，催促道：“对啊，专门去给你拿的，赶紧结契，这也是灵剑。” 银光铺洒一地，剑影长长的拖在地上。 双眸微微发亮，想迫切求表扬的小孩子，但面上又十分矜持。 下午听那些人说的话，又从脑海中翻出来，顾临渊迫使自己不多想。 还是没忍住试探道：“师尊今日不是……” 是怎样后面顾临渊没说，姜璃听的满头雾水，直接道：“上次不是答应你了嘛，白日去肃州取来的。” 原来不是他们说的那般，险些信了。 他接过，伸手在上面划了道口子，滴血，结盟。 血珠滴落瞬间，寒剑呼应，蓝光乍现，云纹在黑空里折射出炫彩的光芒。 灵气爆炸，看着级别不低，姜璃当时拿的时候就挺满意的，见顾临渊只垂眸看着剑发愣，焦急道： “你给起个名字呀！” “炽翎。”顾临渊抬眸望向她，下意识道。 姜璃问清了哪两个字，笑着点点头，嘴里不停念叨。 还挺好听的。 “多谢师尊。”顾临渊手执剑柄，向姜璃躬身行礼。 “不必客气。”姜璃随便地挥了挥手，反正她取剑也没费多大功夫。 “你喜欢就好啊。” 清风徐徐，满院花香，令人眼花缭乱却又打理的工整，姜璃目光落在院角伸进来的那株拥簇的梨花上。 夏日已至，梨花还未谢？ 顾临渊顺着视线，目光微沉，主动开口道：“师尊可还有吩咐？” 姜璃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厚着脸皮，笑盈盈道：“我新学了道契法，说是可感应对方的位置，乖徒弟让我试试呗。” 其实就是今日被玄衍弄出阴影，日后独处的机会多的是，万一他找上来，灵囊和灵符传信终会受限制。 姜璃见他半晌不说话，又问： “……行吗？” 若是顾临渊不答应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平白跟人牵连在一起，也不是谁都能接受的。 “师尊想你我结契？” “对，这其实就是普通的，默念咒语可以通话的……” 姜璃准备了几箩筐的话术，可惜没有用武之地，顾临渊爽快应下。 “好。” 能答应已是万幸，姜璃飞快施咒，待掌心同时闪烁起水蓝色印记，满意离开。 回到烟云阁躺下，姜璃立马调取了反派的厌恶值。 就怕他不情愿，默默心底恨她。 系统：【厌恶值200，下降50可获得记忆碎片。】 “赠他把剑就下降了这么多？” 反派也太容易记着别人的好了，稍微对他好点，冰川融化了。 姜璃心里十分矛盾，一面想着顾临渊能接受她的好，一面又不想从小饱受苦难的人变得心软。 以后养成个柔柔弱弱的性子就不好了。 姜璃晃了晃掌心的同心契，要是他知道这主要为了监视他不靠近女主，该当如何。 【宿主可选择获取男主或是反派的记忆碎片。】 脑海中突然浮现某副冰天雪地的场景，姜璃陷入沉思。 “我选……” 另一边。 眼看着长长的身影慢慢消失，顾临渊在原地停住，低头看着掌心闪烁的熟悉的纹样，嘴角不自觉上扬。 这分明就是，同心契。 师尊主动与他结了同心契。 晚风淡淡，撩人心弦。 夜幕漆黑，宁静中带着几分压抑，魔域臧冧却是火光大亮，四面天崩地裂。 上一秒还在划拳斗酒，抱着半截腿骨啃的魔族纷纷停下动作，在动荡不安的地面上四处逃窜。 地底震荡，各处山洞倒塌，惨叫无疑。 魔宫殿内千奇百怪的魔族长老们聚在一起纷纷交头接耳，紧张地望着上方端坐的老魔尊。 “禀魔尊，有异族去了臧冧，我等可要前去拦截？” 外面魔将冲进来汇报消息，像丢了颗炸弹一样炸开，人群议论纷纷。 旁边牛头尊者站出来，嗤之以鼻，“不必在意，魔剑封守千年，不是谁都能取的。” “可若是真让此人夺了去，魔族必将大乱啊！”旁边有位老者紧张道。 此话一出，众人齐刷刷朝上方老魔尊望去，只见他淡定如虞，细心调制烟鼎，沉声道：“尔等莫急。” 臧冧环境凶恶，犹如炼狱，机关遍布，魔剑外围更是层层阵法结界，比攻上上仙宗还要麻烦。 千百年来，不知多少英雄魂消道灭，在凶恶煞气中迷失自我。 魔剑认主，更是连如今魔尊都未能启封。 众人心中稍稍安定，魔族长老将领更是照常汇报朝务。 安定不足半刻，“轰”一声，响彻云霄的震动几乎刺破耳膜，殿门口的穹天石柱断了两根横在路中。 整座宫殿跟着抖了三抖，无形的风刃在半空中翻涌，玉瓷尽碎。 “报——”外面冲进来一小将，前脚还未跨进门槛，失足跪地，也顾不上疼痛，连滚带爬大喊： “魔剑出刃了！” 众人：…… 地上跪倒了一片。 将领长老们悉数噤声，谁都知道得魔剑者是何意义。 若是那人此刻闯进魔殿，夺了魔尊之位也是轻而易举。 魔座前案桌烟灰悉数洒落，老魔尊面色凝重，周遭气息冰冷，扔了一道魔息至半空，放映方才的场景。 画面中的男子身形高挑，匀称修长，一身玄色长袍，白发高高束在身后肆意飞扬。 面上带着玄铁烫漆面具，露出一双阴沉幽深的黑眸。 周身黑气缭绕，掌心盛着灼灼五瓣黑焰，悬于半空，藐视众生，傲气十足。 得了魔剑，便会赐予他毁天灭地之能，最担心的便是魔尊之位岌岌可危。 众魔将领们不由屏住了呼吸，看那人接下来如何动作。 谁知，玄衣人立于半空，似是有所察觉，掌心一转，投影滋啦炸开，不知所踪。 余波将众人震倒在地，唉声怨道，伤及肺腑。 下一秒，外殿又跑进一小将，灰头土脸跪地，哭泣打颤道： “禀告魔尊，小殿下宫殿被烧，算上行宫被毁统共十二处，连最南边的小厨房都被炸了。” 第59章 记忆碎片二 “报！小殿下外山二十四院燃起熊熊大火！” “报！小殿下练功场通天柱被毁！” “报！小殿下……” 汇报声不断魔宫门槛都快要被踩烂，殿中众长老则是一脸懵逼，傻在原地。 他们都在等着那位魔剑之主占了魔宫，夺下魔位，成为新王，他却执着于轰炸小殿下？ “报——” “又怎么了？”老魔尊面色阴沉，愤愤起身，怒道：“那逆子被炸死了？” 闻言，众将领又是一轮跪。 咒自己儿子死，这话可不兴说。 回话那人是个低阶小将，地位低下他从来没有这么频繁的见过诸位长老。 今日算是长了见识。 他匆匆闯入殿中，跪地扬声道：“……魔剑之主消失了。” 堂中诸人很纷纷猜测，魔剑之主千百年产生一个，取了魔剑却不登位，现身魔界，只为撒火？ 这怎么看都像与玄衍殿下结仇的啊！ 老魔尊唇线下抿，怒眉声喝：“把那逆子叫来！” 当晚，魔域通天大亮，赤金业火足足烧了一夜，堪比神界烈日。 众魔将做足了迎接准备，始终没有寻得那人踪迹。 魔界除了那道动乱，相安无事。 舍由峰清幽雅致，竹林空地众多，庭院武场遍布。 刚晨早，阶梯小道上已有不少练功的弟子，来来往往。 或念书，或练剑，寻常弟子规矩并不严格，二三相熟之人便会闲聊打趣。 见山下来一抹白影，纷纷驻足。 顾临渊穿着宗服拾阶而上，俊美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依稀能看出来他心情似乎很好。 “快看！他手里拿着的是高阶灵剑！” “真的哎！此剑我只在岐允阁卷宗里见过。”路旁弟子立刻应和。 “昨日白师兄刚得了把圣剑，今日他也……” “不知威力如何……”一弟子趴在另外几人肩头，小声嘀咕。 顾临渊缓缓行进，提剑在手，像展示似的专挑人多的地方走。 忽而他身形一转，朝密林方向对着剑刃吹了口气，顷刻间，林木倒下大片。 周遭无不响起惊叹声，众人见他面上不似平日冰冷，有好事者壮起胆子大喊：“顾师兄，你这剑好生厉害。” 顾临渊微微扬唇，淡淡道：“师尊赠予我的。” 话音刚落，人群议论纷纷，不喜聒噪的他听着某个关键词放缓了步子。 “到底还是自家徒弟，我看啊这小少主心里真正牵挂的只有他徒弟。” “你想想，取剑多凶险，看见他手里那寒剑了吗，书里说的可是有四大玄蛇镇守，极其险恶，机关重重，小少主都肯替他拿回来……” 白衣弟子撇撇嘴，总结道：“可见在小少主心中，徒弟比旁人可是重要多了！” 身后声音不断，话题总归是围绕那些，顾临渊听了想听的，提剑离开。 平日吵闹的声音，听起来倒也顺耳许多。 —— 传送过来的时候已是黄昏，阴雨连绵整个天都是黑压压的。 小院儿拐角扶墙处长了棵树，枯死了认不清是什么树，只是光秃秃的树丫子。 夏雨陡急，巷子里的青石板被敲的脆响，往内走，到一处小院儿。 屋檐瓦片滴答滴答，似在叹息时光流逝。 屋檐下站着一位白衣少女，双手垂在身侧，提起衣摆，揪在一处把水拧出来。 少女语气微含恼怒，毫不遮掩对雨水天气的嫌弃，“不是说外来者不受任何干扰？什么会淋着雨？” 系统：【请宿主谅解，系统更新，出现少量事故。】 姜璃翻了个白眼，四处看了下。 这次她到的地方依旧是后院，不过没有下雪，阴雨绵绵，一路上全是水坑。 远处枝条，抽了些新芽，绿油油的，空气中混有淡淡的花香，姜璃感觉有些熟悉，正抬眸四处寻找，迎面走来两个妇人。 妇人身穿粗布衣裳，一个身材有些发福走形手里抱着一堆碎瓷，另一个略显瘦削在边上撑伞。 两人嘴里念念有词，推了院门进来，待两人走近，姜璃看清了些长相，面上皱纹从唇角拉到了眼沟。 凶狠奸相，有点像她童年阴影容嬷嬷那一类的。 走到她身旁，面上气煞那位还狠狠地踩进个泥水坑，在她们看不见的地方，冰凉的泥水溅湿了少女鞋袜和衣摆。 姜璃：…… 果然人的第一直觉不会有错，看着不像好人。 她沉声警告：“系统请你尽快处理好虚实偏差的事情。” 脑中又是一片噼里啪啦响声，姜璃严重怀疑它服务器要给烧掉了。 正想着，屋内传来尖酸刻薄的抱怨声，满意了她的注意力。 “早说了，那黑羊肝不能要，偏偏要留到现在……” “他奶奶个嘴儿，连府里金贵的二小姐都敢推，不过一条贱命，他怎么配！” “畜生东西，前日摔碎了老李的酒杯，今日晨间又打了老张头，我看啊他这是要猴子称大王，皮到天上去！” 满口的粗鄙之语，听的姜璃眉心微蹙，总觉得这个“他”不简单。 不会说的是顾临渊吧。 愣神间，又听见房门里穿出另道温柔的声音，说让她们消消气，等回来定会好好教训他。 这下破案了，房里说话的是他母亲，那小孩肯定是顾临渊。 趁着隐身，姜璃大方穿过房门走进屋内，白衣女子正好婶婶的叫着，边说边把身上带的首饰褪下来分给二人。 两人眸中贪婪之色快要掩不住，手指捻了捻金钗和银坠子的分量，嘴角微勾。 “上次我说的，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白衣女子神色微僵，眼神复杂的看向胖妇人，犹豫道：“靠谱吗？” “怎么不靠谱，分出去总比你拖着个拖油瓶舒坦，如今城里的老爷们都爱新鲜，喜欢嫩肉。” 说着，胖妇人伸手掐住女子微垮的下巴，而后嫌弃的撇开，“如今你还有几年活头？不紧着容色尚在捞几笔养老钱，上赶着给人当娘，何必呢？” 瘦妇人尖着嘴补充：“谁都喜欢干净的，你装也得装个像样子。” 白衣女子苦笑着点点头。 咦！ 不知道揣着什么坏，姜璃心里一阵恶寒。 两个妇人离开后不久，白衣女人怔怔地躺在榻上，听到外面一阵匆乱的脚步声，她才正了正身。 门“吱呀”一声从外面打开了，进来个男孩。 男孩浑身湿漉漉的，站在门口鞋底不停的淌水，脸也脏兮兮的，像个泥孩。 姜璃走近，瞧着他比上次高了半个脑袋。 第60章 疯女人 “又去何处疯了？” 屋内香炉里烧着廉价的安神香，女人斜靠在案桌前揉了揉额头，她现在看着顾临渊就觉着碍眼，扫了一眼匆匆移开视线。 免得急火攻心，对谁都没有好处。 良久，门口那人没有回话，乖乖脱了湿鞋，光脚进屋。 姜璃啧了声，看衣着估计三四月，正是倒春寒的时候，脚底板冰凉，这娘也不知道管管。 男孩睫羽低垂，从袖中掏出半吊子铜板放在桌上，又掏个被雨水发烂纸包，小心翼翼拆开，犹豫着放在铜钱边上。 “我问你话呢！”不知哪里惹的女人心烦，刚摆上的东西悉数被扫落在地。 铜板坠地如绽开一朵铜花散向各处，乳白的糕点滚上厚厚的灰，显得狼狈不堪。 男孩唇角微抿，依旧不张嘴，愣愣的看着女人，而后蹲在地上去捡那些东西。 旁边姜璃闭了闭眼，她来顾临渊记忆里就是来观虐的吗？ 女人长长叹了口气，自怨自艾道：“忘了，你是个哑巴。” 此话一出，房间里另外两个人都沉默了。 “系统，反派是哑巴？”姜璃立马在脑中敲它。 系统：【不算，不说话而已。】 姜璃顿时松了口气。 本来反派就是个人嫌狗恶的身份，要再有个什么残疾，真就惨上加惨。 小顾临渊好似没听见，一颗一颗的将铜板捡起来，再在身上干净的地方擦掉灰尘。 钱放在桌上，糕点用纸包好收进袖子，小孩黑眸神色淡淡，没有多在乎女人的心情，也没有多大情绪变化。 愣愣的站在桌边，满是墨汁的双手垂在身侧。 “跪着吧。” 白衣女人叹了口气，不想多看他一眼。 屋内一片静谧，纷乱的雨珠砸在窗户纸上，像是在演奏独特的乐曲，丝弦不绝耳。 整个空间平静、安宁，就好像真的只是夏日一个普通的午后。 小顾临渊神情如常，听话的跪在桌边，姜璃总感觉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挨了一阵，白衣女子终于舍得开口，缓缓拆开个并蒂莲绣包，指尖挑选着长短粗细不一的的银针： “你总是这样不听话，也不开口，既然是个哑巴，为何不闷头做自己的事呢？” 顾临渊小时候是被他娘亲抛弃，便宜卖给人贩子，转手又被卖到了仙宗柴火房打杂。 原着里没有详细描写他的身世背景的地方，多的只有他忍辱负重一朝成为魔尊的辉煌，以及最后被男主诛杀的破灭。 但想来，他那样阴鸷内向性格的养成应该与他娘抛弃他脱不了干系。 来了两次记忆里，都看见了他娘亲，长相虽然漂亮，但恶毒女人形象已经深深扎根在姜璃心里。 指尖终于摸上了一根顺手的，女人姐放在手心捻了捻，看了眼跪着的背脊停挺直的小顾临渊，忽然笑了声。 姜璃紧张了下，以为她又要用针刺小孩后背，好在看着她收手了。 桌上的油灯火苗跳了跳，女人眸子闪过暗芒，将银针放回绣包，换成了大拇指长的小刀。 “你总是这样，以为我不会罚你是么？” 她温柔地掀起小顾临渊左手衣袖，下一秒，白刃贴着皮肤，一刀一刀的划了下去。 手下的小胳膊拼命往回缩，却依然挣扎无效，女人发狠了似的，加重刻刀。 小顾临渊越是挣扎，手上流的血越多，女人下力就越狠。 “你总是这样……” 女人面部都变得狰狞，嘴里不停呢喃，跟中了邪一样。 姜璃上前去拦，却无济于事。 救命，这疯女人！ 白衣绽开朵朵红花，两手血迹斑斑，吃痛的小顾临渊被紧紧禁锢在女人臂弯里，抿唇皱眉便要去抢刀子。 “啪”一声，空气中传来脆亮的响声，伴随着刀子坠地的声音，小顾临渊跑了出去。 女人瘫坐在地上，也不顾弄脏平日爱惜的白衣，伸手发颤地想摸自己脸。 面上惊恐，匆匆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去梳妆台铜镜前。 铜镜里的女人妆发散乱，曾经她引以为傲的侧脸上印着个鲜红的掌印。 女人顿时瞪大了眼睛，失声地拿手帕去擦，谁知擦掉了血印，却留下了红印子。 留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啊！！我的脸……我的脸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 尖叫哭喊着乱翻粉盒，不顾湿漉漉的血手，不停给脸上粉。 却怎么也回恢复不了，粉红相间的模样如同跳梁小丑。 姜璃早先跟着小顾临渊跑出去，未能听见屋内噼里啪啦的砸物声。 小顾临渊只顾跑，拼命地跑，光着脚，踩过泥水坑，踏过青石板，弯弯绕绕穿过了一整条巷子，一溜烟儿不见了。 姜璃叉腰喘了口气，决定开符阵去追。 这小孩儿太能跑了。 再看见他，是在一座宅子的后院墙根那。 院墙靠边长了棵梨树，不过树在院子里面，只伸了枝条出来，小顾临渊在那踮脚摘花。 血迹斑斑的手背在空中挥着，枝条太高只能蹦起来，他丝毫不顾及被石子磨出血泡的脚。 姜璃不知道他为什么执着于这家院里的梨花，四处看了下，院墙高立，建筑大气，一看就是富庶人家。 她站在大路边边上，四处张望，特像在替他望风，然而两人并没有任何联系。 小顾临渊费力去摘，蹦了好几下终于扯着枝条中端，姜璃见他没着急去摘，伸手在身上使劲擦了下，才小心翼翼的去摘。 衣袖滑落，露出一条条还在流血的刀口，她在边上看的心酸，不知道他为什么执着于这里的花。 难道伤口不痛吗？ 突然破空传出几声狗叫，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转头就见拐角地方忽然冒出来三个凶狠的人，其中一个牵着半人高的大狼狗。 “又是你！抓住那个偷花贼，终于蹲到了，你个下贱东西！” “站住，别跑！” 几人直冲小顾临渊而去，姜璃身子一抖，拔腿就往他那边跑去。 又是一场追逐，不过实力悬殊太大，很快他被抓住，被家丁按在地上狠狠地揍了顿。 地上血迹斑斑，眼看着小孩口吐鲜血半死不活，这才放过。 我滴个亲娘嘞！ 姜璃愣在旁边，观看了整场闹剧，无能为力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原来，在这个世界里，命分贵贱。 第61章 药膏 雨停了。 远方昏黄的云霞染红了半边天，小镇早早地迎来黑夜，三四月的天，吹的风却是冰凉的。 要不是小顾临渊靠着墙蜷缩在角落，姜璃真怕夜里的凉风将这个瘦得跟干柴似地小孩卷走。 他还是回到了小院，角落里，那个狗洞旁，那棵枯树下，他知道，白日所有的无心之举都要付出代价。 但都没有关系，打死又怎么样呢。 至少还能回到原地，唯一有希望的地方。 或许…… 或许怎么样呢？ 小顾临渊捏紧手里的东西，感受到它的存在，发抖的唇角扯出一抹破碎的笑容，这才枕着膝盖缓缓闭上眼睛。 衣袖破破烂烂的，隐约可以看见内里的道道伤痕，雨水泡久了，边缘有些发白，又在地上滚过，破开的软肉沾了不少碎石子，中间丝丝红线渗出血来。 脚并在一起缩进衣衫，试图让自己暖和些。 檐角伸出来的部分刚好遮住小顾临渊的身子，但边缘溅水，效用不大。 姜璃这才发现，瘦削的身子套着的衣服并不合身，怎么看都大了，不知道哪里弄得，颜色也很古怪，是洗的发白的灰黑色，完全没有少年的朝气。 她看了眼院内屋的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反派长大之后拥有灭世之能，毁天灭地被人责骂说不知恩义，滥杀无辜确实值得叹息和责骂，但余下的，他顾临渊只是还手罢了。 世界之大，容下虫鸟雀兽，却容不下普通一人。 夜里起了风，树叶沙沙作响，小孩在微微发抖。 要是有人对他好点就好了。 她看了下角落里那一小团，收回视线看了下自己透明的手掌心，忽然想抱抱他。 环住他的时候，姜璃无奈地叹了口气。 依旧是无法靠近。 终究是两个时空的人，再怎么努力靠近也是徒劳。 刚浅浅地碰了下，身后就传来阵阵脚步声，力道稳重，是个男人。 进来之后步子变得轻巧，敲了门，进屋不知道说了什么。 嘀嘀咕咕的姜璃听着不对，起身进屋。 “孙小娘子，你脸有救了。” 孙是顾临渊娘亲的姓氏。 说话的人是个中年男人，高高瘦瘦的，方脸浓眉，说起话来很有信服力。 他手里拿着女子们常用的膏盒，正要借着烛火展示给女人看。 女人一听可以治脸，眸中立刻闪出光亮，犹如重获新生。 姜璃站在旁边偏头去看，盒子里确实装着雪白的膏药，但看着就是普通的润肤膏啊。 吹的神乎，她不屑的瞪了男人一眼。 骗女人的都不是好东西。 “看着不似凡品，这要多少银子才肯卖？” 姜璃：“？” 不是吧大姐，这么廉价的货色你也看不出来？ 男人面色僵了下，迟疑了下，抬眸望着她诉难道：“主家不要银子。” 话说了一半顿住，孙氏眉心微蹙，怕他反悔，手里紧紧攥着那盒药膏，温声道：“为何不要，不卖？” 主家就是城东的张家药铺，常来与她们这些娘子打交道，相互着也熟络了起来。 有需要的药只需知会一声就行，当然也会看菜下碟。 女人容貌不浅，除了有个野儿子，应该是最吸引人注意的，这么些年，她也没少照顾他们生意。 “为何不卖？你想毁了我这张脸吗！？” 思来想去，女人情绪无法平静，语气也不由自主地变得刻薄。 见女人如同点了炮仗的炸药桶，立马就着，小哥连连称歉，解释道：“不是不卖，只是不要银子，可以拿别的东西换呀。” 说着，小哥降低了音量，嘴角勾出贼笑：“娘子放宽心，东西一定会卖的。” “我就直说了啊，主家想收几个孩子去别的地方做药童，帮忙看着点店，你家……” 女人嘴角微僵，明白过来他原来打的这个这个主意。 见她有所迟疑，方脸男人言辞恳切道：“放心，到了闽南会有人招领，不会亏待他的，再说，提些贴己的话，你拖着他真的不怕耽搁自己么？上次李老爷过来私下就说起过……” “好，我答应。”女人如释重负，打断他后面的话。 方脸连忙将松手，将药盒交于她，而后凑到耳边低声说些什么，面色露着诡异的笑容。 孙氏眉间划过疑云，视线低垂落在手里的药膏上，却也没说什么。 一番话下来，姜璃听得心惊，匆匆往屋外跑去。 “小石！你快跑啊！” “小石！！快醒来啊，他们要卖了你！” “顾临渊！” 姜璃最后一声大吼喊出来，小孩依旧没有动静，沉沉睡着。 身后的方脸却准确地找到了他的位置。 把人带走了，永远离开了小院，离开了那棵能靠的枯树。 之后的画面就像开了快帧影像，走马观花似的在姜璃眼前滑过。 无数次被卖被抛弃再被卖…… 辱骂、欺打、斥责、威胁……每一样能做的不能做的，超乎他年龄的脏活累活他都做了个遍。 最后，顾临渊被卖到了仙宗结海楼后山砍柴的。 不是天赋被发现，而是人贩子听说山里那帮人给的钱多。 “跟着那帮道士，日后得到成仙了，可别忘了我……” 姜璃猛的从床上弹起，大口地喘着气，仿佛噩梦惊醒，眼眸茫然的看着半空，久久不能聚焦。 太累了。 活着好累。 她锤了锤脑袋，十分懊恼自己之前的选择，此后再也不选反派的记忆碎片了。 所以呢，最后顾临渊的归宿是清玄宗，算是解脱吗？ 系统：【ooc限制解除三分之二，宿主再接再厉。】 【请宿主及时调整情绪，以便更好地完成后续任务。】 “为什么不同意积分兑换奖励？” 先前拼命地呼救，在记忆里的很多时候，她要是现身，会不会少一些背叛和放弃。 可惜没有如果，连唯一的外挂系统也不出手。 系统：【记忆里的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更改无效。】 姜璃十分头疼的搂着头部，试图把看到的东西从脑子里抛出去。 简直就是一整个恐怖故事。 反派不需要人同情，只需不被剥夺该有的普通人待遇罢了。 “师尊。” 烟云阁外结界微动，传来熟悉的声音，姜璃仓皇穿好鞋出去。 第62章 解同心契 “手给我看下！” 姜璃打死也没想到，跑出来见着顾临渊说的第一句会是这个。 心中弥漫的心酸和复杂被尴尬取而代之。 山风晨间湿冷，日头出来的早，驱散了些许寒意，洒在身上暖暖的。 姜璃顿在原处，希望风声带走她刚的话，不想，顾临渊却提起： “师尊的意思是？” 姜璃有些气短道：“没事，我……” 虽然不知道姜璃要干什么，顾临渊还是垂眸伸手去解手腕处的绷带，只是很快被人拦下。 “不用，我只是想看你练功有没有受伤。”姜璃连连摆手阻止道。 顾临渊穿着白色宗服，温和的模样印在她眸底，掌心的同心契无时不刻在提醒她： 他又被人骗了。 为什么要看别人的伤疤呢？难道看了就能帮到他？还是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故作安慰、聊以慰藉？ 她又不是圣人，也不是这个世界的女主，哪来那么大脸去做别人的救赎。 对面的顾林渊神色暗了暗，他不知她心中所想。 视线转向自己手腕，其实拆给她看又怎么样呢，不过昨日刚添了几道，瞧见会害怕的吧。 “多谢师尊。”顾临渊垂下手腕，在她视线之外，将绷带缠紧了些。 感受到布料嵌进血肉的疼痛，仿佛这样才能压下心底莫名的躁意。 暗自纠结了好一阵的姜璃艰难开口，“……要不，我们把契解了吧。” 也不必时刻绑着顾临渊，大不了男女主那边她使劲撮合就是。 昨日刚结的契，想来挽救为时不晚，应该没有给他造成大的伤害。 谁知，话说出来，顾临渊脸色瞬间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下去，又恢复成第一次见他那副冷淡的模样。 姜璃凑近些，亮出掌心的契纹，真诚说：“想必你也发现了，这就是同心契，不过被我换了个颜色。” 结同心契者，相生相连，就不仅仅是能通信那么简单了。 说句不好听的，就是监视。 沉默半晌的顾临渊忽然道：“师尊……是要与旁人结此契吗？” 姜璃：？ 怎么会这么想？ 虽说此契只能与一人相结，她完全想都没想过呀！ 况且原着里他们俩哪能有这么近的联系，要不是她死乞白赖跟系统纠缠说一切都是为了撮合男女主感情，早判定她ooc了。 姜璃瞎编了个理由：“并未，怕给你添麻烦。” 顾临渊眼睫低垂，看不清其中神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弟子修为尚低，万一在外遇着危险……” 声音越说越低，姜璃听着有几分委屈难过的意思，不禁懊恼自己的莽撞。 “罢了，日后若你不愿，再解便是。” 黑眸划过一丝得逞的狡黠，她总是这样心软，说什么都信。 “好。” 烟云阁在峰顶，三年前自顾临渊闭关起，她便遣退了所有服侍的人，四处设了结界，专心过自己的生活。 跟长大之后的顾临渊聊了几句，总算从那个噩梦里翻身出来。 交代他好好练剑，便往山下去了。 顾临渊站在原地，看着渐渐消失的人影，勾了勾手腕处的黑线，另一头牵着那人。 谁知牵拉瞬间，那人突然扭过头来，顾临渊微愣，受惊地收回手。 那人抬眸对上他的视线，眉眼弯弯，扬声道：“对了——” 顾临渊微一偏头，听见她说： “你今日穿的弟子服特别好看，真的！” 山下的姜璃见他没有多大反应，收了笑，办正事去了。 愣在原地的顾临渊紧张地捏了捏袖角，而后松开。 其实他不喜欢白色。 山下庭院交叠，回廊穿过还是回廊，院阁倒是错落有致，紧挨着下界的地方设有结界，结界之外便是普通的山路。 清玄宗设有与凡间对接的地方，名叫碎觉阁，由一些修散仙的外门弟子负责。 求仙之途路漫漫，寻的便是有缘人。 普通人是根本找不到上山的路的，所以顾临渊能够上山也是他的机缘。 不过，对于贩卖孩童这种行为真的忍无可忍。 阁里堂中的人忙着打瞌睡，推牌九、喝酒赌博，姜璃懒得跟他们打招呼，直冲进去。 一灰长衫胖汉中年男子，提楞着身上衣摆，三步并作两步去紧追突然闯进来的少女。 衣着华贵，姿态高傲，行事果断，不是那清玄宗“小霸王”还是谁！ “哎哟！您小心着些，别伤了手。” 银花泠泠作响，鞭尾摔上木门，“啪”一声从中断裂，一时间尘土飞扬，巨大的响声惊吓了众人。 姜璃目光朝周遭扫去，心里像点燃了油桶，当场就要爆炸，可算是开了眼。 碎觉阁前院门可罗雀，后院倒是热闹非凡，全是来来往往劈柴烧火的半人高小萝卜。 浓烟四漫，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凡间的犄角旮旯。 “这是怎么回事？”姜璃扭头冷声质问阁主道。 “这……这这……” 那胖子面带苦色，目光在姜璃和内院那帮小孩儿之间来回穿梭，脸上横肉抖了半天也没说出完整的话来。 空气突然停滞，刚才还在赌博玩乐的几人闪过茫然和惶恐，呆愣在一旁，不敢靠近。 刚才守在阁门口独自看书做笔录的人无视众人的恐惧，一瘸一拐走出来，慢悠悠打着手里的小算盘，念道： “今日损坏木门一个，算作二十两银子罢。” 一个破门二十两？姜璃正疑惑其中猫腻，破空一声怒喝打断了她的思绪： “死瘸子！闭嘴！” 阁主背过身，面目肃戾，上前狠狠给了他一肘子，转眼看向姜璃，立马堆上谄媚的笑容：“小少主恕罪，他是新来的不懂规矩。” 打算盘那人支支吾吾，她好像又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说说你们的规矩。” 高堂上坐着翘二郎腿的姑娘，底下跪着一堆愁眉苦脸的大男人，低着头，嘴里背着清玄宗的弟子宗规。 没一个走心的，她看得心烦。 “你说。” 姜璃指了那个记账的，刚才就他没张口。 “我？”那人清瘦如柴，被点到有些震惊，而身旁的其他人则是心急如焚，衣摆都快被揪掉。 这些她都看在眼里，淡淡道：“对，就你。” 第63章 魔族进犯 “规矩有言，凡日常损伤之物，记账加……” “咳！咳！” 纯正如常的声音被几道猛烈的咳嗽声打断，姜璃往旁边斜斜了一眼，假意关怀道： “阁主可是得了肺痨？看来是平日碎觉阁事务让您费心了，要不回家休息罢。” 阁主立马哀求原谅，低声道自己没事。 那小青年继续说，通篇下来无非就是凡是上报到宗内的开销记账都要翻二十倍不止。 下到一粒芝麻，上到仙药仙器，均要记录在册，不能错过任何大捞一笔的机会。 他还骄傲的说，自己苦练了几个月，将规矩背的滚瓜烂熟，深得阁主青睐。 姜璃心中冷呵，这孩子可真实诚，家底儿都往外抖。 平日只顾练剑修习，竟还不知清誉在外的清玄宗养了这么一帮废物。 她来此地，本意只想查一下仙宗后徒来源与凡间的关系，如今这副局面，一时间不知哪件事更令人恶心。 “为何虚报？” 哪怕恨得牙痒痒，姜璃还是走一下正常程序。 同为打工人，坑钱也不是这么坑的啊！她缓口气又皱眉道：“宗里没有发放银钱？” “发了……但谁会嫌钱多呢。” 胖脸阁主小心翼翼抬眸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 许是怕牵连下来，其他人立刻帮忙说话，解释阁主家里有多困难，开始经典卖惨三件套。 鬼哭狼嚎、唉声叹气、相互拉罪。 堂中顿时吵闹不堪，乌泱泱的哭天喊地，几个男人一台戏，姜璃冷淡端坐，对这种招数无动于衷。 “闭嘴！” 她猛一拍桌喝止众人，尽量让自己的样子凶狠起来，语气刻薄道：“几个大男人如此聒噪。” “后院那些孩童是怎么回事？” 阁主立马收了哭腔，正经道：“那些都是民间送过来的”。 察觉到姜璃脸色阴沉的更厉害，他迅速补充道：“给钱的！双倍的价格买下这些人。” 闻言，姜璃一阵脑抽得疼。 果然问题还是出在他们身上，记忆碎片里说，“东瑶有仙山，山上多有修仙者，曾以高价招收弟子……” 阁主莫名，不懂她的意思，以为是怕亏待了那些孩子，投机取巧道：“都是有缘人，所以银钱高些并不心疼。” 又是一根硬刺扎在姜璃身上。 应了那句老话，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 小顾临渊颠沛流离的身影仍在脑海中久久不能散去，姜璃闭了闭眼收回思绪，长长地叹了口气。 “日后，不许再用银钱收孩童入宗，另外……” 她顿了顿，往内院方向投去视线，“那些孩子，给些银两送下山吧。”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怔愣住，不敢相信这是宗内传的鬼混世魔王少主说出来的话。 难道被夺舍了！？ 觉察到视线，姜璃立刻凶狠地瞪了回去。 她厉声道：“虚报财物的事，所有人去戒事堂领罚！” 话音刚落，碎觉阁众弟子连连谢罪，按照传言，小少主今日定是心情好，才会轻易放过他们。 在众人未注意的地方，久久停驻的一道神识溜走。 飞往峰腰竹林，黑焰钻进练习剑法的少年掌心，寒剑在掌心飞转骤然被拦停。 这一刹那，黑眸浮现一丝茫然和无措。 她怎么会…… “咚，咚……” 骤然整个清玄宗传来浑厚的古钟声，透彻云霄，连响九下。 突如其来的钟声让阁内的众人神情一怔，姜璃脸色微变，这种声音只有…… 随即阁主起身对着众人说道:“不对啊！这是结界突破的信号，魔族闯入仙宗了！” 话还没有说完，天空中陡然出现两道黑影遮天蔽日，空间都震荡了起来。 魔族进犯？这么快！？ 姜璃震惊的望着天空中的一幕若有所思起来。 原着里，魔族统共来过清玄宗两次，一次是挑衅男主，一次是顾临渊黑化报复屠宗。 可现在男主才刚刚起步，前日才取得圣剑，找茬的就来了？ 轰轰轰。 天空又是阵阵巨响，碎觉阁里都是接近凡人的外门弟子，没多少修为，见此场面纷纷四处逃窜，躲藏起来。 姜璃嘱咐他们躲好，立刻开了符阵往清玄宗峰门广场去。 峰门广场浓云密布，浅金色护阵摇摇欲坠，仅靠四只通天石柱顶撑着。 仙门外，敲锣擂鼓声、野兽怒吼声，齐齐朝内袭来，强悍内力直抵那层薄弱的结界。 广场中心，已有白衣弟子悬在空中，各司其职的守在大阵重要部位。 平静了不知道多少万年的清玄宗此刻开始沸腾了起来，无数人聚在广场上。 有人面露惊骇之色，有人脸色恐惧，也有人兴奋异常。 广场白玉石阶之上密密麻麻都是人影，身穿白蓝两色弟子服，而对面便是浩浩荡荡驱兽赶邪的魔族，凝聚起来的魔气，如同一堵密不透风的墙。 两方对峙不下，黑色与蓝白色相冲，随时都有可能开战。 姜璃到时，便看到这样一副景象。 她立于顶空，在人群中找到楚宜和白无厌的位置，落到他们面前。 “师姐！”姜璃望向严阵以待的楚宜，语气急促道：“爹和长老们呢？” 虽然魔族出现在这儿她很意外，但更让她惊诧的是他爹和长老们都不在。 四周看了下，除了挂在空中守阵的那五位师兄，没几个能打的。 “姜叔叔和师尊出去办事尚未归来，魔族不知听了哪里的风声，趁机作乱。”楚宜又怕自己吓着姜璃，安慰几句便没再多说。 白无厌站出来搭话，嘴角依旧是和煦的笑容，“放心，方才魔族此次只派了些小兵将过来，不足为惧。” 姜璃心里呵呵，男主你可兜着点儿吧，魔族比原着不知道早出现了多少！ 姜璃往对面看了一眼，为首的是三位骑着魔兽的人，长的稀奇古怪，死死的盯着他们这个方向。 忽一转头，碰上了玄衍的视线，姜璃默默地往人群中缩了缩。 冤家路窄，不怎么好。 余光撇见薄如蝉翼的结界，毫不留情的被魔兽碾碎，然后入侵的速度加快，犹如醍醐灌顶，姜璃想起来这次是宗内出了内鬼。 而这个人就是……她视线转向空中助手法阵的白衣男子。 突然大喊道：“孙师兄！” 第64章 躲在我身后 孙里也是道闫长老的弟子，天资聪颖，灵根优善，不过心胸狭窄，爱慕女主，嫉妒白无厌。 故而被魔族中人见缝插针，暗自纵容兄长与魔族勾结，最后自己也不清不楚，混在其中。 孙里听见有人叫他，微不可查的手抖了一下，面不改色回了姜璃道视线。 楚宜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叮嘱她师兄们护阵的时候切莫打扰。 姜璃哦一声，说自己知道了。 叛徒还装的这么冠冕堂皇，一举揭发他算了！ 【警告！警告！禁止宿主泄露任何不合规剧情】 脑中系统及时出现，疯狂滴滴，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叫他一声又不会怎样，况且这种人背叛自己宗门的人留着多双筷子吗。 “阿璃等会躲在后面些，这里交给我们。” 楚宜沉住气，低声宽慰她，此同时迅速传信给家主和附近的宗门，请求增援。 姜璃在心底悄悄地感叹了下，默默往后缩了缩，不愧是女主，关键时刻靠得住。 还得感谢全宗弟子们没把她这个名不副实的清玄宗少主给推出去。 这个时候顾临渊还没黑化，所以是原着里魔族挑衅那个片段，可又有些出入。 “按理说，这次不该是男主好好表现的机会？为何偏偏宗内大能都不在啊。”姜璃在心里问系统。 系统：【宿主多次有理由ooc改变剧情，导致与原书有所偏差。】 姜璃：“……” 呵呵，那她可真是厉害，接下来剧情全靠猜。 正想着，广场石柱顶端立下一白影，宛若真仙，飘飘逸然遗世独立。 众人纷纷仰头注目，不愧是仙宗第一美人，就是霸气。 姜璃顺着视线看去，只见师姐不知何时站了出去，成了现下全宗的顶梁柱。 只见她手执寒剑，作出防御姿势，面色极为平静地看向对面魔族，不卑不亢扬声道：“尔等魔族，侵犯我宗实乃欺人太甚，速速离去，可免生杀大战。” 闻言，众弟子跟着热血高喝，气势宏大。 话音刚落，众人齐齐发力，巩固内层护阵，姜璃混在其中，若有所思地看了白无厌一眼。 往日微微上扬的唇角稍稍拉平，正紧张地望着楚宜的方向，手里的淬灵剑被他紧紧握住，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很好，男主知道紧张女主了，相信再过不久感情就会突飞猛进。 姜璃满意收回视线，关心眼前。 突然感觉有人拉了下她衣袖，扭头看竟然是顾临渊，姜璃先前闲适观战的心态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 这要是让魔族人盯上，缠着他修魔可如何是好。 “你小心些，躲在我身后。” 姜璃一边盯着前方混乱的魔族，一边抓住他手腕往自己身后带。 周围喧杂混沌，顾临渊耳朵只进了她的话，视线下移到被人紧紧抓住的手腕，语气轻快地回了句：“好。” 对面魔族人群攒动，现出三位驾驭三个魔兽的，两边是有角有耳的暗黑系魔修，半人半兽，一个顶一个面相奇异。 也不知在山海经那一页，姜璃不由咂舌。 中间簇拥的是个长相清俊的男子，身穿绛紫长袍，嘴角总挂着邪肆的笑容，是玄衍。 身旁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声，语气里包含了太多惊叹、恐惧。 “左边那个是魔族左护法秦寒云，八百年前曾以一敌百屠尽仙宗四大家之一的长孙家，善用呼天唤雨，诱人入幻境魂销道灭……右边那个魔族上尊舛彧，生性残暴，手段蛮横，原生为妖族首领，不知为何最后堕入魔途，中间那位就更不用说了……” 弟子夸张了几句闭上嘴，顾临渊不屑地扫了一眼，又将视线落到姜璃身上，发觉她面色深重，眉心微蹙，不知在烦些什么。 原书中魔族左护法和上尊是这个时候出现的？姜璃陷入了深深地自我怀疑。 明明是在顾临渊黑化屠杀清玄宗的时候，成了他的得力战将才出来啊！ “堂堂仙门大宗，是没有人了吗！竞派一些小娃娃来守镇。” 舛彧豪言道，引得底下传来群魔乱舞的哄笑。 话放出来，其实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专挑的家主外出，趁人之危。 上空的楚宜也不恼，收剑尊重的鞠了一躬，“清玄宗弟子楚宜拜见魔族上尊。” 闻言，手执战斧的舛彧面色微僵，悻悻然哼了一声退到一边。 众魔族小将不懂为何上尊突然败了气势，却听话的跟着退下。 “少来这些虚礼。”玄衍语气不耐，“今日来是想与仙宗比试一番，能打的都站出来。” 话音刚落，周围一片愤慨，面对魔族如此挑衅气愤不已。 【滴！请宿主即刻安排反派对抗魔族，并让男主获胜。】 系统播报音在耳中响起，听清楚内容姜璃脱口而出：“你有病？” 凸显男主盛名，也没必要让反派去送死吧。 系统：【检测到不良人身攻击，自动扣除积分10，结余积分490】 【111系统目前功能一切正常，感谢宿主关心。】 姜璃苦笑：\/@％*……真是个乖宝宝，你好淘气哦。 楚宜冷眸问他：“你想怎么比？” 玄衍看了眼身侧两人，淡淡笑道：“一对一，三局即可，若你们输了，我魔族子民可要去山上玩喽！” 说着，手一勾，身侧的左护法站出来，其身下的魔兽顿时咆哮难宁。 第一个上阵的是秦寒云，术法诡谲多变，不可轻易应战。 楚宜淡然应下：“我来。” 秦寒云没想到对面会派一个女子应战，深觉受辱，本来也不是怜香惜玉的料子，即刻发功。 空间整个都在震动，无数的天地灵气实质般的朝广场通天柱袭涌而来，形成灵力旋涡围绕在广场上空。 只见天空紫气三万里，阴云密布，雷声滚滚，大道之声不断的响彻云霄。 那抹白影破空划过，寒一剑嗡嗡作响，半空一团黑气里只见白影来回穿梭，速度惊人，但好景不长。 姜璃看着白影隐约顿住动作，不好！这是虚构幻境要困死入阵人。 混境不必舞刀弄枪，便可折损对方，技法精湛，恰好是楚宜的短处。 这局，怕是无力回天了。 第65章 应战 “大师姐！师姐！” “楚姑娘！” “阿楚！” 黑空突然一道白影坠落，引得众人惊恐大叫，白无厌眼疾手快接了人稳稳落地。 弟子们纷纷打起十二分精神，围在前面为他们做护盾，见状，守在法阵位置上的孙里懊恼不已，想去看看她又不能离开。 “师姐，你怎么样？” 姜璃扒开人群，蹲在她身侧，看着白衣上绽开的红花焦急不已。 楚宜躺在白无厌臂弯里，回了她安抚的眼神，“我没事。” 话音刚落，猛的咳嗽偏头吐了口血，极其惨怖，白无厌脸色微变，立即喂她吃下护心丸，不停地向她输送灵力。 “别动，好好歇息。” 从来都是不疾不徐的姿态，此刻的白无厌语气倒有几分躁意。 见状，对面魔修们又开始叫嚣，已经在提前庆贺。 第二场出站的是舛彧。 白无厌把人交给姜璃，执剑离开。 见人要走，楚宜紧张地拉住白无厌的袖角，艰难地咽了下，道：“上次说的技巧，明日教教我可好？” 她的骄傲不许向任何人低头，但是方才在阵中，碰见攻击，第一反应是他能解决。 白无厌扭过头来，微微眯眼，唇角勾起，语气温和道：“好。” 战鼓擂响，两方皆是紧张地注视着中心的对战，白影执剑立于半空，不远处是发狂的魔兽和舛彧。 舛彧身形高大，站在巨物魔兽头顶堪堪与白无厌平齐，怎么看，双方力量都悬殊极大。 待最后一道鼓响，白无厌利箭似地飞奔出去，两方内力摩擦间，冲撞出巨大的火星。 舛彧笨重，挥舞着更加迟钝的斧子，确认白无厌方向之后，猛地朝他砸去，谁知白影灵活一闪，地面瞬间剧烈震荡，现出个嶙峋不堪的大坑。 “轰轰轰……” 狮形魔兽高昂着头，对那道白影穷追不舍，似要将他撕烂。 被淬灵剑斩散的魔息疯狂复苏，凝聚更强的阴气飞速斩在上空的人身上。 轰的一声，剑光只阻挡了一息就被磨灭了，然后魔气化作遮天蔽日的巨掌，悉数倒压在白无厌身上。 他被高高举起又被重重掷下，面色一白吐了一口血，萎靡不振。 魔掌趁机砸下来，众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替他捏了把汗。 人群中顾临渊随意扫了一眼，转眼见姜璃紧张地望着场上那人，黑眸划过阴戾。 耳边风声呜呜作响，白无厌速度极快地闪至他身下，对准魔兽耳后，挥剑猛地一刺。 赫然间，周遭林木被炸开的灵气拦腰截断化成粉末，舛彧再转身时，颈间一抹冰凉。 “承让。” 白无厌嘴角扯出一抹破碎的笑容，依旧吊儿郎当地模样。 舛彧不服气，但事实又摆在面前，只好退下。 身后骤然爆发欢呼声，对白无厌满是敬佩，连魔族上尊都是他的手下败将，还怕谁不成！ 白无厌退至人群边，吹捧他的弟子立刻上前来为他揉肩捶背，他又是个随和的性子，没多说任他们去了。 相对立的，魔族众人气愤无比。玄衍冷淡的扫过长舌的那几个，寒凉的视线示意他们闭嘴。 自顾驾着魔兽走出阵去，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因为在他的预料之中，现下的清玄宗没几个能打的，而那人已刚刚已经耗费了大半气力。 白无厌他们当然也知道。 “呸！魔族中人当真是险恶狡诈！白师兄刚下阵就急着开局。” 姜璃耳边一声咒骂，顺着视线看去，正好对上玄衍斜睨刺来的视线，心头一跳，背过脸去。 不过还是晚了。 对面立刻传来略显又惊又喜的嗓音，声线低低的，带着几分趣味。 “小丫头？你怎么在这？上次匆匆一别，甚是想念。” 姜璃：“……” 去你麻的。 周遭立刻响起阵阵疑问声，窸窸窣窣的，个个伸长了脖子张望，究竟是谁与对面的魔族殿下有交流？ 连他身侧的魔族小兵小将也惊了一下，从没听说殿下喜欢哪个仙门的人啊。 玄衍的视线过于直接，直勾勾的，很快所有人目光都落在姜璃身上，但碍于身份，嘴里连说着不可能边别开了视线。 姜璃松了口气，看来平日在宗里凶恶形象建立的很好。 “过来。” 未得到回应，玄衍也不恼，而是对姜璃勾了勾手，颇为宠溺道。 话落清玄宗弟子耳中却不是那么回事，尤其是楚宜气愤地快要杀过去。 顾临渊面无表情，但能感觉到心情不是很好，闪身挡在姜璃前面。 掌心的紫气拉扯半天，那人也没有如设想一般到他面前，而是站在原地凶狠的瞪着他，这才发现之前设的牵丝线是断的。 “何时断了啊。”语气中透露着几分遗憾。 “岂有此理，小少主也是你能肖想的！” 人群中忽的有人一声高喝，把姜璃身份亮了出去。 立刻有人应和道： “正邪势不两立，少主恨魔入骨，自然不会与你相交！” 闻言，玄衍邪魅的嘴角拉平了些，凤眸微抬，夹杂着寒意，毫不客气的将那人扇倒在地。 没别的意思，看着不爽。 胡言乱语，小丫头明明爱慕他。 “玄衍——住手！” 见姜璃愿意与他说话，那双炯炯有神的琉璃珠仿佛也多了几分光彩，他立刻展露出个和颜悦色的笑容来。 看着宗内弟子因她而受伤，瞬间气血冲上头，扯了腰间凌云鞭便要应战。 刚踏出一步，便被人拦下，扭头见顾临渊脸色比平日还要冷淡，听他淡淡道：“师尊，交给我便是。” 说罢，人便飞了出去。 理智回笼，姜璃承认自己有些沉不住气，想起系统的任务，所以面对顾临渊有了一丝犹豫。 这个时期，玄衍的手段和修为都比顾临渊要高，被打败虽然刚好符合任务预期，可万一玄衍脾气上头，指示魔兽撕烂了顾临渊都有可能。 唉。 姜璃头疼地摆了摆头，这些个乱七八糟的，就是麻烦。 旁边刚喘两口气的白无厌站至她跟前，望着场上依旧力量悬殊极大的二人组，担心地问：“顾兄……他可以吗？” 虽然知道必定会输，姜璃还是颇为自信地点点头，回道：“当然可以！” 第66章 试探 “万事小心。” 脑中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音量不大，却能清楚地感觉到其中隐隐透着几分关切和紧张。 是同心契。 顾临渊指尖微动，心中顿时腾升起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感觉，下意识握紧掌心。 再抬眸，望向对面人时满是冰雪寒意，周身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压迫。 不自量力的东西，一而再，再而三缠上来，早知昨日就该烧干净些。 他垂眸暗自凝起冷意，其中寒潭深不可测，翻涌着浓重杀意，胸中似有困兽，抑制不住随时随地都能破出。 尚未开战，场上气息已是冰冻三尺的地步，仿佛空气都停滞住。 气氛忽然凝固一阵。 众人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审视，怎么瞧着两人有某种不共戴天之仇呢？ 仙宗与魔族势不两立，一定是这样。 众弟子们自我理解一番，认为这个解释最合理。 小丫头的白切黑徒弟？ 玄衍微一挑眉，正经起身迎战，不知当众揭穿他，小丫头会是怎样的反应。 琉璃珠里三分惊讶，四分不可置信。 想想就令人血脉喷张。 远远站在身后的姜璃不知两人这么多心理戏，她在愁着怎么让原本可以胜利的顾临渊毫无痕迹的输掉。 不管怎样插手，都会令人难以接受。 愁啊！ 姜璃闭了闭眼，暗暗运调整呼吸，再睁开场上已经打起来了。 清玄宗小少主护着自己徒弟是出了名的，还听说特地去为顾临渊取剑，可见深情一般。 白无厌以为她是担心徒弟安危，满脸关切，宽慰道：“不必忧心，若是局势不对，我会上去换他下来。” 闻言，楚宜也古怪地扫了眼，见姜璃真是满面愁容，在旁人未曾注意到的地方，浅褐色眸子晦暗不明。 姜璃嘴角扯出一抹笑意，“白大哥放心，我没事。” 故作遮掩，白无厌微笑了下，没拆穿她。 破空划过一道寒气光芒，炽翎剑毫无惧意地直直往玄衍刺去，碰上他翻掌建起的气墙，撞得铮铮作响。 巨大气波荡漾开来，顾临渊向身后下腰，看看躲过一击，发丝点地瞬间弹起身，黑靴一蹬，人影再次立于半空。 玄衍忽一冷笑，操控身下的魔兽联合攻击。 瞬间黑气弥漫，好像有大恐怖般的生死之气覆盖下来，只见一张模糊大网浮现在天空。 广场的众人皆是震惊的对视了一眼，好像想到什么一般，急急忙忙退散开来。 果然下一秒，“轰鸣”一声巨响，上空笼罩的大网被飞来飞去的剑气搅得稀碎，天女散花般洒落在广场。 顿时臭气弥漫，众弟子捂着嘴嫌弃的退开。 “你这魔兽是放屁了吧！真是难为我们顾师弟了。” 人群中不知谁耿直胆大的叫了一声，引得众人哄堂大笑，冰冷停滞的空气，有了几分暖意。 玄衍脸色突变，暗暗投了一道力到魔兽身上，刺激它发狂。 “我们”一词落到了顾临渊耳朵里，生出异样的感觉，他没在犹豫，迫不及待的想结束这场无意义的战斗。 余光往身后瞥了一眼，却见那人笑得灿烂的侧脸，而对面是同样笑容和煦的面容，两人正旁若无人的说笑着。 他脑中忽然蹦出来一个词，“般配”。 心中那头被压制的恶兽又不可控制地叫嚣起来，脑中闪过执拗的疑惑。 到底要怎样才能得到你更多的关注呢。 顾临渊垂下眼眸，唇线绷直，脑中忽然滑过某个场面，手中的炽翎剑突然松了些力道。 “轰”一声巨响打断了姜璃和白无厌的尬聊，看清眼前场景不由张大嘴巴。 系统及时跳出来播报：【恭喜宿主完成附加任务，奖励积分60】 方才还胜利在望、占尽上风的顾临渊这会脸色苍白的躺在地上，而对面是完好无伤的玄衍。 怎么输了？姜璃心里疑惑不已，难道有人暗中帮她？ 胜负已定。 玄衍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享受着身后魔将小兵们的大肆吹捧，却没收拢魔兽鼻绳，而是任它乱踏。 三局两胜，魔族胜了。 宗中众弟子迅速泄了气，有害怕魔族攻进来的，有低声责怪顾临渊不用心的…… 无一人上前去救他回来，毕竟谁都害怕生吞活人的魔兽。 愣神的功夫，眼看着那头怪物挥动着大掌，直直朝地上脱力的顾临渊袭去，而玄衍则是乐得其中。 刹那间，姜璃心一紧，下意识飞奔出去，全然不顾身后的焦急呼喊声，凌云鞭化作九个银节，与满是尖爪的魔掌相擦而过。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伤你？” 上方传来玄衍气愤地怒吼，他怎么也没想到姜璃会在那瞬间冲过来。 要不是他紧紧拉住鼻绳，怕是……后果不堪设想。 魔掌落下之前，姜璃扶起顾临渊闪至一旁，强压狂跳的心脏，朗声回道： “我不以为！” 这局靠赌，她赌的不是在玄衍心中的分量，而是眼睛在他心中的分量。 还好，赌赢了。 手臂被人攥的死紧，能感受到手的主人在微微发颤，顾临渊视线转移到她脸上，却丝毫不显惧色。 心里估计怕的要命。 他忽然有些后悔，却又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不过，若是再来一次……不会有下次了。 究竟是怎么了，心中极其渴望这人的关注呢。 莫非是对他下了蛊？ 上辈子从未有过这种感受，又痛又痒。 顾临渊闭了闭眼，不去想这些令人心烦的事，低咳了几声，故作虚弱道：“多谢师尊相救。” 玄衍望着两人紧紧相牵的手，余光瞥见姜璃身侧那人露出得逞的笑容，忽然茅塞顿开。 真正阴险狡诈之人，靠着皮相演得一手好戏。 “小丫头。” 玄衍忽的顿住，冷笑一声，好心提醒道：“你可要小心某些心怀不轨之人，伪装得极好……”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神死死盯着顾临渊，果然见他黑眸划过不寻常的阴鸷，又在转向姜璃的时候，尽数藏匿起来，恢复单纯无害模样。 呵。 阴阳怪气的语调听得姜璃极不舒服，她大声驳斥道：“我身边人怎样，不劳殿下费心。” 两方不自觉扯了些闲话，作为胜利方的魔族爪牙舞爪，大肆朝广场那边袭去。 即将破阵闯入仙宗。 突然，天空忽然砸下巨大的灵气球，让魔族四处逃窜。 第67章 比较 “尔等魔族！欺人太甚！” 虚无缥缈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与此同时，各种强悍的气息出现，各司其职的守在大阵重要部位。 破损的结界逐渐闭合，薄弱的护阵灵力动漾瞬间便的坚固，悬于，引得无数人纷纷侧目。 “快看！是宗主和道闫长老！” 看见熟悉的身影，众人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下。 话音刚落，就见天空中十几道身影急速而来，他们身上都散发出强大的气势。 境界过低之人堪堪被压弯膝盖，强撑住才不会被卷至空中。 “孩子们如何伤着了？” 满脸着急的姜尚刚一落地看见楚宜他们，就急忙询问着。 身侧道闫长老直面魔族所在而去。 有了长老们相助，半空中护阵上的人得以下来喘口气，撑了这么长时间，个个灵力虚脱，面色发白。 “爹，就是他们打伤了师姐。” 姜璃指着结界外那帮嚣张的魔族，条条罗列着他们的恶劣行径。 可算等着靠山回来了，姜璃说话都有了很多底气，带着顾临渊回到广场石阶前，着急说话手里的手还没松。 情况紧急，谁都没有注意到，好像自然就是这样。 可姜尚一抬眸就瞧见了，眯了眯眼，神情古怪的看了眼两人相牵的手臂，又看他女儿焦急的模样，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先对付魔族。 “真是反了天了，这些个泼皮敢来我地盘上挑事！” 姜璃轻扯唇角，对于他爹这种嘴里时不时冒出话本里戏词的习惯见怪不怪。 众人眼看着他挥剑杀出去，与道闫长老一同施法御敌，顿时气势大涨，也冲上前去。 天火流星，日月昏暗，恢宏的魄力笼罩着周围，魔族小将被压倒在地，嘴里不断痛苦呻吟。 更有严重的直接化作青烟消散而去。 不一会儿，三重大军悉数被驱散至南门外。 “撤退，回魔域。” 玄衍满目阴沉地望着对面视线一直落在顾临渊身上的姜璃，一想到那双琉璃珠里装着别人的影子，他就忍不住想立刻剜出来。 但是现在还不行。 玄衍收回视线，扯动鼻绳。准备掉头走。 见状，舛彧挥动的大斧忽顿，心里不上不下甚不是滋味，怨声道：“殿下，魔尊要我们追踪之人尚未找到，真的要撤走吗？” 此行主要是那日魔剑之主在魔宫胡乱作为，来找寻魔主踪迹的。 “是啊，不过区区两个老东西又不是重明峰里那位，怕甚！这样走了岂不可惜？”秦寒云同样气势正高，看向小殿下的眸子里尽是不解。 他们浩浩荡荡的冲上来，明明三局已获胜，却要灰头土脸的回去，岂不会让那些自诩清高的仙门人士看低了去。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他与舛彧对视了一眼，暗暗交流，对于殿下的话不知是听还是不听。 “撤。” 耳边低沉阴冷的嗓音响起，两人身形抖了一下，撤回攻击。 诸魔修撕裂道空间隧道，消失在原地。 “宗主师兄！切莫冲动，穷寇莫追。” 看着朝黑烟奔去的姜尚，一向沉默寡言的道闫接连蹦出许多话。 “师尊还未出关，此时若与魔族结下梁子，实在不妥。” 身前横了条手臂，姜尚踌躇了一阵，动弹不得，只好作罢。 道闫速来严谨认真，考虑的也多，要不是他在，以姜尚冲动的牛脾气，估计早追杀到魔域边上去了。 难怪师尊总交代要道闫多费些心思。 姜尚静下心来，给旁边人递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忽然沉声道：“此事大有蹊跷，魔族突然破界……” 魔族驱散，众弟子欢呼着收拾广场残局，吹捧着胜利者各自散开。 欢笑者、祝福者、默然无声者皆有之，道闫随意扫了眼将众人脸上的神色看的一清二楚，而后缓缓道：“宗主师兄的意思？” 人多走的杂乱，但不难发现，结界出有个白衣弟子去那摸了摸，满脸好奇模样。 “走了！还得练功呢。”另个弟子叫唤道，“宗主都加固了，有什么好看的。” “啊……来了！”那人立刻应下，临走前看了一眼，匆匆赶上他的步子，两人交谈着离去了。 整个画面姜尚和道闫尽收眼底，没有多说。忽然姜尚微一挑眉，背手阔步走上大理石阶，似笑非笑道： “且等些时日，自会出真相。” 道闫点了点头，回各自峰中去了。 耽搁半日，已是月上柳梢头，星空璀璨。 楚宜受伤不轻，姜璃照顾好一会，交代白无厌看着些，这才赶忙回了结海楼后山。 她记得顾临渊也受伤来着，而情况紧急没来得及处理。 谁知踏了一青石板的梨花，人却不在院子里。 她念了下同心咒诀，又用灵囊通信，皆如石沉大海一般，毫无波澜。 “这人跑哪去了。” 姜璃愣在原地，四面查看，不知方向。 另一边。 古典清雅的房间内，一座一立，神识在空间内不断播放，少女的声音清甜温婉。 “你在哪儿呢？” “院子里没人。” “受伤了得赶紧治，又跑哪里去了……” “听话点，快回来。” “……” 声音终于暂停，姜尚脸黑的盯着眼前姿态低调的少年，瞧见他手心幽幽散发的淡蓝色光芒，梗得说不出话来。 姜尚不可置信问：“你二人结了同心契？” “是。”顾临渊抬眸看了脸色不好那人一眼，慢悠悠道：“师尊是怕我有危险，故而结此契。” “怕你有危险！”闻言姜尚拍桌而起，桌上的茶杯被震翻，泼洒在地，急躁又欲言又止道：“你知不知道……” 好半天，他才像找回自己声音似的，醋味十足道：“回话。” 一直没注意，乖女儿竟这般挂心个外人，假意收的徒弟，还真当回事儿了。 顾临渊冷淡如常，捏着咒诀，当宗主的面回了一个字：“好。” 于此同时，姜尚不信邪的也开了神识传话给姜璃，“乖女儿，来爹这一趟。” 余音绕梁，赤金兽形铜炉吐出的云雾缕缕盘旋而上。 屋外星河灿烂，唯有烛光在微微跳动，仿佛映照着躁动不安的心。 “现在回来，我在师叔那拿了药。” 又有道传音符飞过来：“爹爹，女儿有事在忙，等会就来。”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在殿中响起，空气陷入了更长久的停滞。 第68章 闹别扭 顾临渊当然知道此时此刻他的情绪很不好，隐约透着不满。 对于今日宗主所谓的慰问关心并不在意，相反，他更想回到自己小院子里。 毕竟还有人在等他。 “宗主可还有事要吩咐？” 顾临渊立于案前，躬身行礼，表现的一副很急的模样，结合刚才的回信，这让姜尚目眦欲裂。 可是女儿先找的人家，要是他动手整出个好歹，打坏了，女儿到时候跟他闹脾气…… 边想着，审视的目光在顾临渊身上来回扫视，看着挺结实，不知道抗不抗揍。 桌上茶炉咕噜咕噜作响，茶水烧开了，清香在屋内扩散，他默默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忍了又忍，垂眸道：“无事，退下吧。” 顾临渊微微低头，无言退了出去。 回舍由峰的路上，顾临渊一刻没敢耽搁，用姜璃教的短距离符阵传送，唰一下到了院门前。 夏日枝丫疯长，院里繁华盛开，往内走，衣摆拂过花朵，惊掉了许多，但每一瓣花的坠落都带着欢乐。 冬日种起的葡萄藤如今已是爬满棚架，撑一束阴凉，银光铺撒一地，渡到了凉棚下少女精致的脸庞上。 见姜璃睡的毫无防备，他轻声走近，垂眸目光落在那双平日不敢对视的桃花眼上。 尽管是在黑夜，他依然可以看的一清二楚，露出来的脖颈，肌肤细腻白皙，隐隐可见蓝紫色的细小血管。 很神奇的是，不久之前看到这幅画面，他想的还是一手掐死一定会很痛快。 短短不见的几年，再现此景，心中竟是频繁强压不住的跳动。 顾临渊蹲在她旁边，想伸手碰一下那微微发颤的羽睫，却在指尖即将落下之时，骤然缩回放在了自己胸膛上。 里面闷得很。 小圆石桌上摆放着药瓶，看样子又是从卿阳长老那拿的。 每回练功受伤，屋里各处都会有多到摆放不下的小药瓶。 冷白指尖轻轻摩挲瓶身上的字迹，若有所思。 不行，得找个时间亲自去趟弋阳峰，寻不到解药，问问是否还有其他症状也是好的。 “你回来了啊。” 姜璃感受到细小的微动，睁开眼看清眼前人。 着急忙慌让他坐下，语气亲和地问他伤口在何处，但顾临渊始终唇角紧抿，不打算说。 她也没强求。 “此药外敷。”姜璃指着酒红色的药瓶对他说，手移向旁边的白瓷瓶，叮嘱道：“这个一日三次内服，伤口愈合为止。” 旁边人是现在两瓶药之间扫了一会儿，紧紧追着她的目光，姜璃这才发现，顾临渊坐着似乎比她高大许多。 也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 姜璃抬眸看他，全然小时候石头的模样，她欲言又止，顾临渊终于反应过来，搭话道：“多谢师尊。” 边说着，把药都收起来。 听到回答，还有这熟悉的动作，姜璃忽然愣住，伸手拦住他手臂。 神色严肃道：“做什么？又想放在柜子里积灰？” 姜璃想起每回不小心撞破屋内柜子里排排放的药瓶，她送的药没几次是认真吃了的。 顾临渊半晌不语，看来是被她猜中了。 她一把夺过手里需要内服的药，皱起眉头，满怀担忧的看着他，“受伤了不吃药怎么行。” 倒出一粒药丸递到他唇边，半哄半逼道：“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况且那魔兽凶恶的很，伤口沾上魔气十天半月不得好，万一恶化了……” 姜璃越说越急，突然又想看看他伤口，应该是在背后来着。 全然不在意的顾临渊呆愣的接受她所有动作，吞下药丸，听话的点了点头。 眼前之人，穿着青白衣裙，浑身洒满皎皎月华，桃花眼里满是澄澈情愫。 顾临渊收回视线，嘴里细细咀嚼着灵丹，幽幽叹了口气。 药里有令人上瘾的药也没关系，反正他魔尊一世，吃的毒药多了去了。 过往不知有人饮鸩止渴，如今想来皆是心之所向。 “顾临渊。”姜璃忽然低低地叫了他一声，语气无奈。 顾临渊脸色一白，不知作何念想，极为忐忑的等待她后面的话。 “我自知修为功法皆不如你，成为你师尊并无他意，只是想你不该明珠蒙尘。” 没有语言ooc限制，姜璃终于能完整的说出这句话来。 说话的时候，姜璃始终低着头没去看他，捕捉不到她情绪的顾临渊心中生出几分躁意。 或许又叫做着急。 他记不清这是姜璃第几次说收他为徒这件事，他自然清楚，面前人与那些人不一样。 “……所以不必为了赌气而坏了自己的身子，你不比别人差，也不必向无关紧要的人证明什么。” 听峰里弟子说，除了每日必须修炼的时间外，夜里或清晨总能看见顾临渊勤苦修炼的场景。 今天也是回来的晚。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人会是白无厌。 姜璃低叹了一声，先前对于小石的那些情感顷刻间涌上来，心顿时软成了一片。 看着顾临渊失落模样，她不禁懊恼，今天说话语气太重了些。 本来他就心思敏感，万一想岔了去，又难解。 “罢了。”姜璃试图补救下，缓缓道：“若你是在怨气难消，等有机会再重新拜师吧，想要哪位长老，我一定……” “师尊！” 沉默半天的顾临渊忽然打断她的个人陈述，“蹭”一下站起来，满目焦急，直言道：“师尊要将弟子逐出师门么？” 这脑回路着实又惊呆了姜璃，她再不敢轻易说话了，“没有，我只是……” “弟子一辈子只认一位师尊。” 嗓音低沉，带着几分隐忍和平静。 这回换姜璃愣愣地点头。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顾临渊还是很不错的，她也能感受到他逐渐热心起来。 说完，顾临渊虚弱地咳了两声，眉头紧皱，站不稳似地撑靠在石桌上。 姜璃坐不住了，脸色一白，匆匆起身去扶，人却直直地压了上来。 “你怎么了？” 顾临渊顺势倒靠在姜璃身上，不堪重力的她往后踉跄了一下，还是抱紧他努力站稳脚跟。 “顾临渊你说话啊！” 只见他眼尾泛红，嘴唇发紫，双目环绕着两黑眼圈，乌发凌乱的散在她手腕，痒痒的碰她，人却失去了意识。 什么情况！？ 第69章 问心～同住 月上柳梢，星河璀璨。 一处清闲雅室内，轻风滑过窗棂，攀过玉兰花尖，卷起阵阵清香，惹得灯火闪动。 殿内陈设简朴，却随处可见摆放的书卷，清风扫起，纸页匆匆翻了个角。紫檀书架上琳琅满目，入目便是一派安静、祥和。 殿内有二人。 案桌前端坐着一位尊者，正垂眸看着桌上的卷轴，面色认真严谨。 桌前跪着一位，躬身行礼打破寂静，心口如一。 “师尊，弟子不解。” 回想起之前的事，楚宜嘴唇张了张，舒展的眉头又微蹙起来，语气里甚是疑问。 白天刚结束与魔族的缠斗，在床榻上躺了半日醒来，睁眼便是往她师尊这跑。 好一会，沉迷书卷的人才慢悠悠回道：“何处不解？” 案桌这边坠着半截卷轴，楚宜视线扫了一眼，发现是她平日练功的咒法册子，又茫然的失去了焦点。 楚宜觉得自己或许快要疯了，总忍不住去想别的事情，看着熟烂于心的咒诀，怎么也想不出白无厌所说的那些“破绽”。 从小到大的修炼方式告诉她应是如此，但也就真的“只有如此”。 而那位不一样，会变通、会创生、会预设，甚至环环相扣，初学剑道时未曾发现，但随时间流逝，差距则是越来越大。 虽然每场比试都是她与白无厌平手，场外人乐呵乐呵也就散了，只有她会愣在原地，回顾方才哪里差点没接上白无厌的招。 每回见白无厌笑得那般轻松，好像对什么事都不甚在意的模样，她就仿佛心口塞了团棉花，不上不下。 日渐久之，她心中不适的感觉愈发浓烈。 楚宜意识回笼，闭了闭眼，破罐子破摔，对师尊迟疑道：“弟子……或许是生了嫉妒之心，对能力修为比弟子优异者心生不满，致使练功心神不宁。” 楚宜闭眼一口气吐出这些话，虽然她不确定是不是嫉妒，但可以肯定的是白无厌的出现对她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这时候，应该让心态宽广，淡泊名利的师尊好好骂她一顿。 “心生嫉妒？” 上方一阵书卷匆匆折叠声，楚宜抬眸望去，只见道闫满面愁容地朝她投来视线。 “为何这般迷惘？” 楚宜纠结了一下，不知怎么描述，却发现自家师尊比她还愁。 他款款起身，走出案桌，将合好的卷轴放在书架上，又从上面抽出一册卷宗来。 随意飞快翻了下，抬头便是眉心快要皱成个川字，道：“书中倒是不曾记载这种症状，你为何会生出此种情绪？要不去问问你卿阳师叔？” 果然。 楚宜嘴角抽了抽，她就不该把问题描述的那么复杂。 “师尊言重。”楚宜道：“今日是徒儿莽撞了，叨扰了师尊。” 说罢，楚宜便要起身离去。 行至门口，突然被身后声音拉住脚步。 道闫捧着一本长长的卷轴，一半拖在地上，他眸中闪过光芒。 “为何不试着融入呢，不一定会是对立面。” 门关上，屋内人伸手扯了扯自己嘴角，疑惑难道不是这样笑的吗？ 他也是谨遵师命，不当老古板，才翻阅古籍学来的温和笑容。 看他徒儿反应不太妙啊。 楚宜微微颔首走出殿门，踱着步子陷入沉思。 行至白玉阶梯时，失神落空了一脚，尚未施法稳住身形，却被人捞进了怀里。 “哎呀！师姐怎么见人就扑？” 空气中立刻传来熟悉的声音，睁眼便见到那张笑眯眯的脸。 慌乱间，楚宜匆匆将人推开。 白无厌怀抱落空，手还保持着环抱的姿势，他十分惊诧的看着双手，动了动身子，也没有出现任何异样。 这才将目光投向对面的关键人物，好像碰她就不会。 楚宜理了理衣衫，对白无厌行了道拱手礼，不情不愿，虽然这是令她困惑不已的真凶，该守的礼还是不会少。 不过看他似乎心情很好。 白无厌笑道：“师姐尚未痊愈，方才见来路都走不稳，赶紧回去休息吧。” 楚宜正欲反驳，只听他又搬出姜璃来，“小少主可是交代了的，如今师姐不好好养病，到时候责怪下来，在下如何负责得起。” 闻言，白无厌见她神色多出几分波动，抿唇掉头，提剑匆匆离开，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住处。 他不禁啧了一声，追上她的步子。 想宗里敢单挑魔族的大师姐，居然会怕被小师妹捉到不喝药。 走了两步，前面的人忽然顿住，转身郑重其事地对他道：“我明日便可练功了。” 浅褐色眸子里满是坚定，语气一贯清冷，白无厌听愣住片刻，扬唇自然地点头，“嗯。” 谁知那人微微皱眉，似是不满意这个回答。 白无厌满头雾水，他说错话了？ “你说教我术法的。” 重新复述一遍，楚宜心中忽然直冒酸水，又很是别扭。 “好好好，我都记得的。” 白无厌被山间凉风吹得打了个哆嗦，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劲，立刻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舍由峰静谧无声，夜色浓黑，床榻上闪烁着光亮的黑眸突然放空。 他还有些虚弱，半睁着眼，发现自己里衣已经换过了。 正要运功，转头发现在枕在床边的少女。 月光下澈，爬过窗子，浅浅洒落在少女身上，仿佛镀了一层薄如蝉翼的纱，如梦如幻。 顾临渊活了两辈子，除了眼前之人，还未曾见过光追着人跑的。 他屏住呼吸，听空气中浅浅的呼吸声，心安理得地窥视他的月亮。 他好像找到了比屠杀更快乐的事情。 方才似乎中毒了，五脏剧痛，六识尽失，不过好像在倒下的瞬间，被人拥入了温暖的怀抱。 也罢，进度慢些也没关系，顾临渊转眸看了眼窗外的林木，这里是他曾经最不堪欺辱的地方。 如今，居然有些贪恋这乏味枯燥的日子。 末了，他指尖运力扯过外袍盖在姜璃身上。 只是细微的动作床边那人便“腾”一下竖起身来，谁知小腿忽麻，电流感瞬间通便全身，她眉头都揪在了一处。 麻了。 姜璃低头闭眼咬唇暗自消化这顿痛苦，片刻后，再抬头对上顾临渊关切的黑眸，脱口而出道：“不行，明日你必须搬去与我同住！” 顾临渊：“！” 第70章 会做饭(点外卖) 窗外是寂静的山林，偶有飞鸟惊飞才会窜动出些声响，衬地空气越发停滞，屋内落针可闻。 顾临渊低垂着眼眸，指尖微顿，捏紧身侧的被子，脑子里忽然划过一些东西但又没有捉住。 好半天他才艰难开口，仔细确认道：“师尊的意思是？” 顾临渊眼眸漆黑，又沾染着些许光亮，细碎碎的散发着光芒，带着几分不确定和矜持。 不过都被他长长的睫毛遮下。 这段时间以来，姜璃随意进出后山小院，他也没有像从前那般冷漠，能开门让她进去，且越来越频繁。 原因就是顾临渊不是在受伤就是在受伤的路上。 方才无端晕倒也是吓坏了她，赶忙去请了卿阳师叔来给他把脉。 谁知居然发现根本不是中毒，而是内力凶盛，冲撞了灵脉，才会满面焦黑。 说白了就是补药吃多了，营养过剩。 想起顾临渊之前拒绝吃药的模样，她还因此而气恼他不吃药，好心办了坏事。 卿阳长老叮嘱了两句，提着药箱离开了。 姜璃十分尴尬地送人走，然后默默守在顾临渊床边，片刻不离。 这一等就是半夜，腿都给蹲麻了。 思来想去，要是住在一起就好了。 照顾完顾临渊，她就可以随时回去躺着，发生任何意外也能及时赶到。 且听说结海楼的外门弟子总是横行霸道欺负顾临渊，如今虽然成了她徒弟，但由于在在外人面前没有及时表现，欺软怕硬的那些人就胆大地揣测顾临渊贼心不死，痴心妄想。 悠悠众口是永远挡不完的，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从他自身下手，师尊与弟子住在一处，就是告诉所有人，对他的重视。 实乃善举。 今日如何都要让他搬过去，远离这些是非。 姜璃直接道：“烟云阁在峰顶，平日无人打扰，旁边宅院反正也是空着，环境也比结海楼后山好上许多，要是合适的话你就住进去吧。” 她又补充道：“便于修行练功，平日受伤照顾也方便。” 顾临渊抿唇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没有搭理她。 屋内重新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 桌上小灯烛灯芯忽然“滋啦”炸了下，溅出许多热泪。姜璃抖了抖恢复正常的双腿，忽然想起件事，气势陡然降了下来。 默了一阵，轻声道：“抱歉，忘记你不喜欢旁人靠近。” 边说着，往窗外看了眼，乌漆嘛黑的，显然是大半夜。 开个瞬移阵传回去，上午练功前估计还能睡一两个时辰，姜璃心想。 “那你好生休息，我先回去了。” 说完，转身便要走，忽然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布料摩擦的声响，蓦地，有股力量抓住她衣摆。 扭头见顾临衣衫纷乱，散开的乌发伸出几缕探入胸膛，鞋袜不整胡乱被人踩着追到她跟前。 显然是人不管不顾翻身下了床。 顾临渊拉住她，视线瞥向桌面，结巴道：“师尊……可以的。” 健硕赤.裸的浅咖色胸膛骤然撞进姜璃眸底，衣衫半开，随着他动作晃来晃去，大有欲盖弥彰的意味。 顾临渊容貌本就出众，邪而不妖，眉目深邃，摄人心魄，如今窥得内里，凹凸有致，更是…… 令人垂涎三尺。 不过分。 她往后退了半步，摸了下鼻子没有流鼻血，淡定的“嗯”了一声。 “把衣服穿好，小心……着凉。” 耳根子发热，姜璃正经抛下一句，逃似地开门出去。 顾临渊听话地拢好衣衫，看着消失在院门口的人影，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翌日。 烟云阁比平日热闹。 忙活了一天，无人打扰，姜璃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要不是屋外传来唰唰的削木声，她还不会醒。 醒来瞪着床顶迷茫了好一会儿，拍了下自己脑门，才匆匆收拾下赶出去。 昨天夜里说让顾临渊搬过来，这么早就来了？ 出去往旁边侧院走，那是她早收拾出来的地方，卧室书房小厨房应有尽有。 走近看，一夜之间竟换了好些模样。 重点是，原本在结海楼后山的那些盆花全被他搬来了，按照原位置摆放得整整齐齐。 那小石桌要不是她原本就打造了一套，估计也会搬来。 拐角墙根里，顾临渊正在专心地削木板，削一下比对一下地上铺的那些。 姜璃移开视线，这才发现她住的烟云阁廊道边上被雨水泡烂的部分，悉数换上了新的。 五步远的地方还给建了座六尖角竹制凉亭，刚好连着顾临渊院子和她的。 哇哦。 姜璃在心底小小的赞叹了一声，小心翼翼走到他身后。 汗珠滴落在木板上绽开水花，顾临渊抹了一把额头，看清来人，放下斧头，将挽着的袖子扯下，朝姜璃露出个拘谨的笑容。 “师尊。” 姜璃看愣了一瞬，看到地上还倒着小玩意儿。 竹蜻蜓、木质小鸟、机甲乌龟、小锦鲤、小花篮……各式各样，光是看着就精巧，做起来肯定很麻烦。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啊！ 看不出来顾临渊拿的斧头还会这般细致的活。 觉察到她的视线，顾临渊献宝似地侧身给姜璃看。 “随便做着玩的，不过技艺不精，比较丑。” 要不是下一句顾临渊说这些都可以挑了送给她，姜璃定会将他骂得狗血淋头。 过度自谦可是会招人恨的。 选来选去，她都喜欢，实在难以抉择。 过一会，又听见从隔壁院里出来的顾临渊叫她。 “师尊用早饭吗？” 姜璃跟着都到亭子里，面前摆放着小米粥、豆花和生煎包。 “都是你做的？” 顾临渊微愣，点点头。 这下可真给她震住了，好家伙反派原来还会做饭。 姜璃也没客气，端起碗筷，夹起一个生煎包，咬下去的时候嘴角微不可查的勾了个弧度，这熟悉的味道…… 峰脚二十里镇子里的王记早点铺，闻着味都能认出来。 骗她？ 抬眸看站着姿态略显紧张的顾临渊，笑着大声赞叹道：“真好吃。” “那以后多给师尊准备。” 在他松了口气的时候，姜璃佯装严肃道：“不过得多副碗筷，我一个人吃饭很难受，平日都是送饭的弟子与我同吃的。” 也不知哪句话戳到了顾临渊，他皱了皱眉，飞快答应。 第71章 接触 “一宿没睡？” 姜璃看了眼周围，又将视线落回桌上，心叹了口气，顾临渊最近好像在试图改变自己，对她莫名的好。 顾临渊木着脸，显然是被说中了。 “你还受着伤，又不爱惜自己身体。” 想起书里的结局，姜璃还是一哆嗦，不过现在面前这人应该不会走上那条路吧。 餐食很香甜可口，姜璃却吃的不是滋味。 总感觉反派变了，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 她百无聊赖地用筷子戳了戳生煎包，眸光下沉。 顾临渊目光一直注意着她，发现姜璃每样都吃了，却也只是尝尝。 难道她不喜欢？ 还是别的什么。 顾临渊心上又变得焦灼起来，从昨日夜里到现在，他久久不能入睡，满门心思想姜璃要他搬去住的原因。 冥思苦想不得解，只好去后山砍了两个时辰的柴，却依旧不知疲倦。 看着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匆匆收拾东西去了。 对于反派如此贴心的举动，姜璃十分感动，但又有些担心。 语气比平日温柔许多，道：“这些你不必做，练功才是最重要的。” 顾临渊忽然着急解释道：“弟子闲着也是闲着，就随意打发时间。” 闲着？姜璃听得古怪，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是她起的太晚，而他练功去要等她，所以等到了现在，实在无聊才找事做的。 终于理清楚一切的姜璃无地自容，“腾”一下站起身，撇开话题道：“那喜欢便做吧。” “收拾一下，等会是道闫长老讲习，我们去蹭着听听。” 顾临渊回了声“是。”，见人一溜烟似的进了房间，默不吭声地收了碗筷。 或许是刚与人相处，姜璃有些不习惯，后面就好很多了。 还是照样吃反派准备的饭菜，她不想早起，所以就由他去了。 不过有时味道不太一样，估计是他自己做的。 这时候他好像更紧张了，黑眸里全是对姜璃评价词眼巴巴的期待。 她每回都特别捧场地说好吃，还顺道鼓励性地点菜。 宗主爹来过几回烟云阁，被拦在外面，以为走错了地方，还是顾临渊解开结界让他进来的。 这让他很不爽，拔剑上来就要单挑顾临渊，幸好被刚从师姐那拿水果回来吃的姜璃撞见，才避免了一场恶战。 山上的日子溜得很快，又是两年过去，主线任务迟迟不肯发布，姜璃也闲得慌，又捣鼓起仙法来。 没事儿的时候总喜欢去看楚宜和白无厌练功比试，男女主天天混打在一起的感觉真是不错，后面顾临渊发现，颇有微词，要求也要跟着去，姜璃索性将人带着，学习白无厌的招法动作。 谁知后面的局面就是，姜璃为自己搭了凉棚，躺在一边，白无厌刚跟师姐打完，气还没喘上，顾临渊又来应战了。 生产队的驴都不带这么拉磨的。 尽管他平日总是笑呵呵的模样，如今练起功来，脸都是绿的。 白无厌苦不堪言，单方面成了两人的陪练。 哦，若是心情好，姜璃想动弹两下，也会找他陪练。 两年如一日的练功、闭关，来回循环。 峰里又进了许多新弟子，长老们忙着研修和突破，想让他们带几个弟子，不过都被姜璃拒绝了。 连带楚宜和白无厌的那份，因为她是不可能让人插足男女主培养感情的。 秋分那日，四人还是同往常一般在苍洱峰竹林练功。 “哗啦！” 剑气横扫，追逐间，竹林如遇疾风，相撞歪倒，竹叶“唰唰”落了一地，对面白无厌松了口气，收剑悬在半空脚踩片竹叶，哀道：“顾兄，咱歇会吧。” 只见顾临渊手腕一转，以雷不及掩耳之势聚起所有落叶，裹挟浓厚灵力螺旋上升状迅速往白无厌袭去。 “不是吧！还来！” 半空响起悲戚的尖叫声。 竹叶在半空中挥舞，紧追白无厌不放，被他利剑划过发出阵阵声响，却依旧狂风不止。 而顾临渊在边上获得短暂的歇息。 见状，底下的楚宜惊诧地望向旁边姜璃，“这是何种法术？不像我们学过的化叶为刃。” 看着更加难缠。 闻言，姜璃骄傲地昂起了下巴，这可是她琢磨出来的，灵感还得来源于被玄衍围攻那次。 “已灵气灌注叶脉，不化成驱力，转而构阵导之，就会呈现出追人的假象。” 边说着，碰上顾临渊投过来的目光，忍不住竖了个大拇指。 楚宜看向自家师妹的眸子里满是钦佩，好厉害。 看来师尊要她跟别人学习，是正确的，她等下也要找白师弟试一下这个。 正被竹叶纠缠的白无厌要知道在晚饭前，自己还有一场预备的，估计会哭成苦瓜脸。 “哗啦！” 半空突然划过一道强劲的内力，直接将竹叶阵瞬间化成齑粉，白无厌挥剑的手顿在半空。 哎？ 几人纷纷侧目看向竹林那头，石阶上徐徐走下来位身穿长老服、连头发丝儿都透着正经的仙人。 楚宜先收了剑，躬身行礼道：“师尊。” 原来是闭关了两个多月的道闫长老，姜璃忍不住摸了下发凉的脊背。 得亏方才是在练功，不然在他的地盘玩闹，必定连人带剑给轰出去。 道闫站在石阶边上，收回挥出去的袖袍，朝半空中正发愣的白无厌沉声道： “无厌，过来。” “我？” 几人视线又齐刷刷投向白无厌，他拍了拍身上的竹叶灰，弯唇笑道：“是，师尊。” 离开前，还礼貌地对顾临渊告歉。 三人便在边上凉亭找了位子坐下，楚宜好学，迫不及待得想学刚才那个。 可暂时只有顾临渊会，所以在接收到顾临渊教还是不教的目光时，她欣然点头。 反正顾临渊修的无情道，就算跟女主交了也不会有什么。 过了一会，白无厌从道闫长老殿里出来，手里拿着卷轴，笑盈盈道：“猜猜是何好东西？” 几人平日玩得熟，说话也免了那也客套，楚宜把剑搁桌子上，双臂环抱，抿唇不语，只静静地看着他。 他又将视线投给顾临渊，同样收获个大哑巴。 姜璃还是很捧场的，笑着主动询问道：“说说看。” 第72章 期待 “师尊要我们去参加宗门盛会哎！”白无厌眼眸放得噌亮，对旁边坐着的楚宜道。 果然，一向清冷淡漠的楚宜脸上有了几分波动，白无厌又看向另外两个。 “小少主和顾兄也同去吧，整日在宗内练功甚是无趣，还不如出见见世面。” 话音刚落，姜璃还未来得及反应，脑中一片混乱。 系统：【滴！主线任务发布，陪同男女主参加宗门盛会】 【滴！让男主获得前三的成绩。】 【滴！完成男女主互救任务各一次，共两次。】 姜璃：“……” 这两年是憋死你了么，一次性发布这么多任务。 不过好像没有跟顾临渊相关的，那岂不是可以随便玩？ 宗门盛会，二十年举办一次，顾名思义就是各修仙门派间的比试，各宗派出最有实力的弟子前去参赛。 拔得头筹者自身名声大噪是小，全宗都会在修仙界受人敬仰。 含金量还是很高的。 富有挑战性的东西也正对楚宜的胃口，虽面上不显，还是拿过白无厌手中的卷轴细细观看。 姜璃偏头看了眼，本次大会共有大大小小二十三个宗门参加，少说也有四五百人，想拿个好成绩也是不容易。 不过有世界中心男主在，肯定没问题。 “白大哥功法独特，天赋超群，前三名肯定不在话下。” 姜璃与他对视，把原着里结局说与他听。 白无厌展开玉扇至于胸前，微微颔首，难得谦虚地推说：“小少主谬赞。” 脸上的笑却告诉其他人，心底早有谋算，头筹可以获得许多秘宝。 白无厌笑呵呵的，突然感觉两侧落下诡异的目光，师姐和都在顾兄满怀怨气地看着他？ 黑眸阴郁，似寒潭般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另一个亦是眸光微妙。 谁家酸菜坛子摔碎了啊！ 白无厌哪能还不明白二人的意思，“啪”一声响，收了折扇，扬唇对两人道：“师姐和顾兄同参赛，想必定会为宗门争光。” 姜璃看向楚宜，扬起一个甜甜的笑，毫不客气夸赞，“那是，我师姐可是仙宗第一少女天才剑修，放眼整个修仙界，能有几人比得？” 卷轴合上，楚宜不好意思地摸向腰间的寒一剑，眉眼弯弯，略显矜持，但也是真心喜欢姜璃说的话。 “剑宗诸多，恐怕……” 姜璃：“不会，师姐比他们厉害多了。” 说这话她是一点不心虚，毕竟男女主可是要雌雄双飞，珠联璧合的，打出名声是肯定的。 聊得差不多，便各自回去收拾了，今日练功结束得早，姜璃没开符阵，和顾临渊走山路回去。 舍由峰景物秀丽，空气清新，偶尔感受下也是可以的，没外人在，姜璃昂首挺胸，穿梭林间，闭眼深深地吸了口气。 “师尊。” 顾临渊停在原地，小声的唤了下她。 姜璃转头回去，笑着两三步跨过台阶走到他面前，“嗯？” 站在一起才发现顾临渊又窜了不少个子，现在得昂头看他，姜璃有些气势不足。 见顾临渊眼眸晶亮，满怀期待地看着她，姜璃偏头很是奇怪：“怎么了？” “师尊……弟子会在宗门盛会上有好成绩吗？” 这倒是难住了姜璃，原着里没写呀！ 不过看着反派如此上进的模样，不正是她所希望看见的吗？ “当然会呀！”姜璃笑得真诚，往四面瞄了几眼，凑近他耳边低声说：“我觉得你是最可能拿第一的。” 管他三七二十一，鼓励式教育总不会错的。 见他傻愣住的模样，姜璃对上他眸子，强调道：“真的！” 顾临渊鼻尖飘散着淡淡的果木香，身侧的手指微蜷，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望着少女远去的方向，微扬了下唇角。 那便拿第一吧，她应该会喜欢的。 满月悬空，星河璀璨。 晚上收拾好东西，姜璃贴了道符去找她爹，临走之前说两句。 见前殿没人，姜璃张望着就往后远走。 穿过廊道，行至后院。 院中种着许多桃树，依旧繁花盛开，风起花落，意境十足，美不胜收。 秋天怎么会有桃花呢？ 姜璃带着困惑往里走，只见某棵老树后，有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人蹲在地上，正用力压实面前那片土壤。 不是她那爱藏酒的爹还是谁。 “爹！” “哎哟！” 姜璃猛一惊喊，吓得姜尚赶紧起身施法藏起自己的酒坛子。 让女儿看见简直就是灾难，借花献佛她最会使，卿阳那老东西不知道顺走了他多少佳酿。 姜璃偏头去看，假装没不知道他在藏酒：“爹你干嘛呢？” “没干嘛啊。”姜尚拍拍手上的泥，整理好衣衫，走出来，与女儿同站在光亮之下。 姜璃微一挑眉，装作没看见。 往回走的路上，姜尚不由岔开话题道：“今日如何得空来看你爹了？” 姜璃笑得乖巧：“女儿可能有段时间不回来，来看看爹爹。” “随你师姐去参加宗门盛会？”姜尚面上十分惊诧，道：“你如今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知道自己……” 后面的话他没说给了姜璃个眼神。 姜璃灵根弱的问题，两人心照不宣。 她嗯一声，手里牵了他半只衣角，说只是去观赛，她自己不参加的。 回至房内，听说姜璃要三颗护心丹，自然是很乐意给，不过数量上有些蹊跷。 姜尚喝茶的动作顿住，微愣，似是反应过来，大胆揣测道：“不会是为了你那徒弟吧。” “怎么会！”姜璃十二分诚实道。 “就给师姐他们求的，还有颗留给我自己。” 谁都知道护心丹万金难求，要耗费百位炼丹宗师共同心血，配料极其金贵，历经九九八十一天业火锻造，最后筛除杂质，才得一颗。 卿阳长老要是知道她给这些当补药吃，估计会悲愤得吐血。 没事，不让他知道不就行了。 姜尚犹豫了一秒，也真的只有一秒，丝毫不怀疑地从旁边书房小柜子里取出三个小盒子。 “此药凶悍，楚丫头他们用没关系，不过你的体质特殊，切记，只有有别人运功的情况下才能起效，还有……” “好了爹爹我知道了，怎么这么啰嗦！”姜璃接过，悉数装进储物袋里，不耐烦地凑到姜尚边上给他捏肩。 第73章 叮当镯 按的力道有些重，没有技巧，全是感情，姜尚咬唇忍痛眉毛乱飞还是没说半天不好。 “到那之后去找你明伯伯，就上回……有事他会帮忙照料。” 姜璃持续当老父亲的贴心小棉袄，卖力按肩：“好。” 只片刻，姜尚就熬不住了，实在是修炼都没这么累。 但女儿难得跟他这么亲近，也不好薄了她的面子，女儿家家的说她力气大肯定会伤了她心的。 “乖女儿，歇会吧。”姜尚犹豫下艰难开口。 姜璃刚拿了人三颗大仙丹，心里过意不去，想着对她爹好点，“没事爹爹，我不累。” 姜尚笑容僵在脸上，抿唇喝了口茶，又生生挨了小半个时辰。 忽然想起前几日下界传来的信件，仿佛找到救命稻草似的，叫罢姜璃，去拿给她看。 “除妖？”姜璃看完内容，惊诧出声。 信纸是银烫金莲封，里面的内容也是极规整的，不过仙宗里不会用纸写信，多半是来自凡间。 还是家高门贵户，说不好还是天潢贵胄。 “他是爹在入清玄宗前，年轻时候在凡间的好友，如今遇到了些麻烦，找爹帮忙来的。” 姜璃将信叠好放回信封，听她爹继续说：“近来受困，多半是些未能化形的小妖，你们去宗门的路上，经过便顺手除了吧。” 领了任务，回到烟云阁，天色也不早了，可姜璃偏偏肚里空空的。 这么多年还是没能习惯辟谷和不吃夜宵。 刚踏上院里的空地，就闻到一股香喷喷的，摸着肚子顺着味儿转身，果然见顾临渊端着餐盘站在廊道里。 碰上视线，正往她房门方向走来，轻声唤她： “师尊。” 待走至姜璃身前，当手里端着的吃食展示在她面前，温声道：“昨日想吃的做好了，现在可要用？” 酱猪蹄、叫花鸡、小卷饼，看着就滋滋流口水。 姜璃不禁有些感叹，这人怕是住她肚子里的蛔虫吧，饿铃一响，便能立刻掏出好吃的。 “吃吃吃，快进来。”她立马推开房门，让顾临渊进去。 自从两人住在同个山头，顾临渊天天变着花样给准备吃的，在姜璃多次坚持之下，终于他也会跟着吃一点。 一到半夜就饿的毛病，要说还得是顾临渊惯的，两年如一日的搜罗美食。 她自己一人时，还会因为懒得动身而选择不吃。 猪蹄软糯入味，咬的每一口都吸满酱汁，肉软筋嫩，大口吃特别满足。 小脸塞的鼓鼓的，边吃还会边称赞，张嘴咬肉的瞬间，唇边挂了滴金黄的汤汁。 对坐的顾临渊眸色微闪，搁下竹筷，伸手去拿帕子准备递给她，却见汤汁很快被殷红舌尖卷了进去，动作也就作罢。 “……好好吃啊！以后开店请你当主厨。”姜璃嘴里塞着美味，心直口快道。 说完人便愣住了，顾临渊以后是要做大事的人，哪能跑去给她当厨子。 况且她以后可是要去凡间隐姓埋名讨生活的，到时候，与这里的一切都是要告别的。 姜璃抬眸看了眼面色如常的顾临渊，心里嘀咕应该没有听见吧，面上弯眸笑笑，闷头吃了起来。 在少女低头的瞬间，青年神色变得阴沉，低垂的眸光直直地落在她身上，心中细细揣摩她话里的意思。 —— 康安皇城。 几人身穿常服落脚在皇城街上的客栈里。 在凡间，修仙的身份还是遮掩些比较好，按照信件的指示，装成捉妖的最合适不过。 距离仙宗盛会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解决完这里的事，再去比试。 康安是王都，说是富丽繁华，古典雅致一点不为过，南通北往，各路商队都要经过这里。 民风淳朴开放，据说如今是乾明帝执政，大兴商贸和教育，主张解放人们思想，不限制百姓人身自由，只要合乎律法，想干嘛就干嘛。 故而走在街上随处可见卖花的，走在路上遇见喜欢的可以直接送人表达情意。 作为现代人遇见这么开放的地方真是看哪哪都新奇，从上街到目前嘴就没合上过。 但是。 眼下的情况却让姜璃僵了笑容，刚走几步，就不停的有人给楚宜送花，重点是顾临渊也在不停推脱小娘子递到怀里的花。 只有她和白无厌孤孤单单的无人问津，可白无厌虽然没花，却跟路边姑娘们相聊甚欢。 姜璃：“……” 这可怕的看脸异世皇城。 趁三人被分散注意力的空隙，姜璃发现了一处古玩小摊，追过去看了。 人一离开视线范围，那位温顺俊美的少年瞬间变得冷若冰霜，先前还觉得自己有机会的脸红小姑娘，吓的连话也不敢说了。 姜璃指尖捻了一对镯子，细环通体青润，轻轻摇晃可以发出清脆的响声。 如清泉潺潺，如丝竹悦耳。 很是好听。 小贩见对面站着的少女衣着华贵，连料子都是他平日没见过的，露出两排大白牙，赶忙卖力吹捧道：“这叫翡翠叮当镯，配姑娘这般妙龄的，甚好。” 姜璃又戴在手心玩了玩，是有些喜欢着小玩意，不过突然肩膀被人碰了下。 “小姐，买束花吧。” 一个身穿灰白道士服的“男子”突然闪出来，抱着筐五颜六色的花 姜璃皱了皱眉，不喜欢陌生人这种靠近方式。 “您是外地的吧，您不知道在康安皇城，晚上出来逛街没有人送花会很丢人的，会让别人嫌弃。” 那人煞有其事地说道。 姜璃转眸看了眼小贩，对他们的习俗完全不感兴趣，冷淡道：“所以呢？” “买束花吧，一两一朵。” 听这话，姜璃等不住冷哼一声，上下打量着面前伪装的人，疑惑道：“怎么，道士混不下去改行了？” “无量天尊，在下玲珑子……你！” 道士正要辩驳，忽然感觉唇上撕拉一阵响，胡子被人扯了去，吓得她赶紧捂住。 姜璃眉头微挑，勾唇笑道：“不会易容？我教你啊，光贴个胡子真以为别人看不出来。” 小贩灼热的视线投射过来，被人识破，道士羞得面红耳赤，抱着花怒道：“天可怜见的，难怪无人送花，脾性狡坏，是不会招人喜欢的。” 第74章 送花 道士骂完转身就离开了。 话不太顺耳，姜璃切了声，毫不客气怼回去：“不就是花儿吗，老娘自己坟头会长！” 虽然不会计较，但气势绝不能输。 听这话，小贩脸色发白，立在铺前紧张地揪手指，嘴闭的紧紧的。 不止他，周围街上的路人全同异样的眼神看着她，擦身走过了还专门倒回来扫一眼。 姜璃：“……” 在别人的地盘上就不该这么横。 她放下叮当镯，匆匆拿出手帕挡住半张脸，朝小贩弯唇笑道：“你家镯子很好看。” 话抛下便寻着路边走了。 突然听到有人在身后唤她，转身见顾临渊捧着大束花朝她走来。 姜璃眯了眯眼，站在原地等他，心里感叹的不得了。 果真是占了脸的便宜啊，啧，这得多少姑娘围着。 “师尊，给你。” 骤然一片浅黄粉红色块撞进姜璃眸底，混着凉风带起淡淡花蜜香。 顾临渊站在对面，他嘴角微抿，望向姜璃的时候，黑眸一片澄澈。 “给我？” 姜璃忍不住往四周看了下，确认没有气愤不已攻击上来的女孩子。 把别人送的花给她，这木头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忽然特后悔让顾临渊修无情道，本来就看着半傻半愣的，这下成全傻了。 不过肯定是看她没花，所以想分她一点。 这么一想，姜璃心平气和耐心教他道：“谢谢，不过我不能收别人的东西。” 顾临渊忽然皱眉，不悦道：“师尊当我是别人？” 这都什么跟什么！ 姜璃把人拉到人少的街道边走边说，“以后不能这么对人，女孩子送你的东西要好好珍惜，怎么能送人呢！” “我买的。”顾临渊黑眸深邃，极认真道：“不是师尊说，买的东西就属于我了吗？师尊若是不喜欢的话，那就……” 那些人说的果然是假的。 眼看着少年做出个扔花的动作，姜璃闭嘴眼疾手快一把抢过，紧紧拥在怀里，扬唇大笑，眉眼弯弯。 “买的啊，喜欢！怎么不喜欢，谢谢好徒儿。” 对于凡俗这种小把戏，顾临渊根本没兴致，不过方才听见有人说，送花给闭眼第一个想到的人，自己就会获得双倍的快乐。 他当时想，为何让自己获得乐趣的事会与别人相关呢。 哦，杀人确实与别人相关，毕竟命是他们的。 他是不信的，但花很便宜，试一下也没关系。 现在看来，好像是真的。 路边墨笔勾画的灯笼撒下昏黄的光，少女笑语晏晏，为她镀上一层柔柔的光，如仙似灵。 他一刻都不愿在黑暗里耽搁，提步踏进光圈。 任细碎不惧人的光粘他一身。 “对了，这花多少钱？” “六灵石。”顾临渊淡淡回道。 姜璃揉了下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问：“多少？” 顾临渊微愣，不明所以，解释道：“六颗水红灵石。” 水红灵石就是她说的粉色灵石，当地的价格好像是一颗换二十两银子，也就是…… 呵呵。 得知结果的姜璃笑不出来了，抱紧手里的花欲哭无泪，难怪看手里的花有点眼熟。 顾临渊有些无措，不知道眼前的人怎么就红了眼眶。 “是不在一个道士模样的女子那买的？”姜璃不死心地问。 “嗯，挺便宜的，而且她收灵石，就买了。” 顾临渊见她情绪不对，一字一顿斟酌用词，但话还没说完，人就掉头走了。 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那种塞了块棉花似的闷重感又来了。 怎么不听解释呢。 顾临渊抿唇紧跟了上去。 转了好几条巷子，兴许是累了，少女坐在一家店门前喘气。 那破道士，别让她再遇见。 姜璃整理了下纷飞至唇角的头发丝，低头看了眼怀里的花，抬眸对顾临渊道： “那人挺好的，本来可以抢劫，还送你这么多花。” 顾临渊听不出调侃，略沉思了下，面色凝重。 想起姜璃之前说的，不能要别人送的东西，他立刻反驳：“买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真钱多给你惯的。”姜璃撇了撇嘴，非常不理解这种撒钱行为。 往四周看，刚光顾着找新奇玩意儿，跟师姐她们被人群冲散了。 “师姐呢？” 姜璃起身，从台阶上跳下来，这块街边除了几个卖字画的摊子，连路人都没有。 顾临渊道：“楚姑娘说有事，先行一步。” 姜璃点点头，顺口问：“那白大哥呢？” 旁边字画摊老板见没什么客人，天色已晚，开始收摊回家了，折叠摆画，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右前方那青年倒是恍若未闻，提笔勾勒些什么，眼神时不时瞟着他们这个方向。 顾临渊凌厉瞪了一眼，收回视线，面不改色道：“两人同行。” 闻言，姜璃只淡淡的应下，嘴唇微扬，越过他往那水墨画小摊去了。 康安人笔力强劲，听说盛产水墨风景画，字画、人画像更是一绝。 皇帝还特地为百姓选出来的天下第一画师设立了个官位，成了宫廷御用画师，与一品官员享受同等荣华富贵。 寻常百姓家也都能随便画上一笔，但至今无人能超越他。 “哇！老板你这个画得很厉害啊。” 身后传来满是惊喜的声音，顾临渊抬头看姜璃方才站的位置，也是家墨宝古玩店，堂门牌匾上精雕细琢了“画龙点睛”四个大字。 他无心欣赏，转身选择了路边小摊。 摊主是位年轻俊郎的青年，高高瘦瘦的，穿着洗的发白的灰布衣裳，身后挂了不少笔迹，姜璃看来比店里那裱起来定高价的强多了。 或许是她不懂艺术。 许是姜璃凑得太近，引起了那人的注意，浅浅笑道： “姑娘来副画吧，小生可以现场为您描摹。” 边说着给姜璃看了好多花样子，还可以视情况而定给上色。 姜璃便挑了一幅打开，刚看了一眼，“啪”一声合上，乖巧地坐到画摊旁边的小凳子上捧好花。 “您看我这个姿势可以吗？” 正在点墨的小哥不由笑出了声，“姑娘随意就好。” 余光瞥见少女后面悠悠散发寒气的男子，唇角的弧度不自觉加深，心神意会道：“这位公子也可以坐下歇会。” 第75章 双人像 秋风乍起，萧索的声音撞击着心房。 路角昏黄的烛光照亮一小片天地，驱散了黑暗，映照着侧颜，化作笔下的温情细腻。 墨香承载着梦想和期待，跃然纸上。 两人排排坐在小木凳上，面向画师小哥，姜璃坐的四敞八开，笑意盈盈，十分豪迈，旁边的顾临渊倒像个小媳妇儿似的，双腿并拢，双手纠结地搁在膝盖上。 目光时不时看向旁边的姜璃，显然是不习惯这么被人盯着。 画师小哥无奈的笑了下：“公子放松些，很快就好了。” 顾临渊没理，不过他发现旁边人的唇角弧度更深了。 她在笑他。 顾临渊垂眸看了眼自己黑靴脚尖，刚好踩中片树叶，脚尖捻了捻，也跟着放松了些。 过一会，狼毫笔轻轻搁在笔枕上，画师起身请他们赏阅。 小木凳显得人影高大，顾临渊坐在上面显得十分拘谨。 姜璃看着手里笔墨微微干的画像，叹为观止，恨不得拿钱砸死他。 从线条到着墨再到留白，这位老板就很好的处理了这个问题。 两人排排坐，看着还挺上像的。 古代没有照相机，这也算跟顾临渊拍了张合照，等以后有机会再带师姐来这画一张。 姜璃把画举起来认真看了看，目不转睛道：“给钱。” 画师就见她身后的人立刻听话，虽然是冷着张脸将银钱递给他，但分量却很足。 比他心里的价位多上许多。 “浅勾两笔，不值此价。” 画师推着手里的银两，姜璃没有开口，刚靠近顾临渊，人像躲凶神恶煞似的，退到了女子身后。 画师：“……” “公子笔力雄厚，是钱财难以衡量的。”姜璃最怕这种有才之人谦虚，只好铆足了劲儿夸。 姜璃浅笑道：“但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男子先行了道礼，温声道：“多谢姑娘美誉，在下恐难以……” “没什么不好的。”姜璃脾气上来了，最烦文人的文绉绉，懒得跟他争，直接把画怼到顾临渊眼前。 像给画师证明似地问：“你说好看吗？” 纸上的女子青黛柳眉，笑魇如花，每一笔都恰到好处，特别是离画里的他那么近。 “好看。”顾临渊肯定道。 两人如出一辙的回答，毫不客气的吹捧，让这位年轻的画师羞红了耳根子，作画多年，还未有人这般夸赞过他。 “那我再免费送二位一幅，聊表谢意，如何？” 没想到简单几句的夸赞，竟让小哥喜极而泣，听到他要赠画，姜璃愣了一下，对顾临渊直言道：“方才见拐角那边也有桥头排骨，这么晚，有些饿了。” 果然顾临渊没有半点不愿的意思，看两眼那已经开始研墨的男子，温声道：“好，师尊在此处等我。” 等人走后，姜璃便坐回小板凳，让小哥开始给她画单人像。 方才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到了以后，所以还是留个念想吧。 “公子，我看别人的摊里都有什么诀玄画师仿作，你这怎么没瞧见。” 姜璃四处张望，目光所及之处，全是那位大师的临摹作品，虫鸟、飞鱼，帝王群像等各种，而且好像只要带上他的名字就卖得多。 她选的这家，没一个署名，但风格有股说不上来的相似，但又全然不同。 “喜好不一。”小哥笑了声，下笔沉稳有力，继续道：“或许是许某想做自己吧。” “许公子很厉害。”姜璃点点头，表示敬佩，这点确实从他刚才不要钱就看出来了。 作为社畜，她就不能做到这点，拼了命的挣钱。 男人没再多说，潜心投入绘画，旁若无人般挥洒笔墨。 姜璃忍不住伸脖子看了眼，绽开笑容，“麻烦许公子把我笑起来的模样画的好看些。” 许筱竹笑了下，直接回道：“姑娘天生丽质，哪个角度都是貌美的。” 他以为姑娘家都喜欢听漂亮话，挑些生动的说与她听，谁知女子之后说出的话差点让他手抖。 “趁着生前，给活着的人留个念想，万一他们把我忘了还是有些难受的。” 姜璃顿了顿，继续道：“等以后我不在了，让他们记住我最好看的一面才好。” 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也没想到自己笔下画像的作用，愣了一下，“姑娘说笑了，姑娘年岁尚浅，定会长命百岁的。” 姜璃笑了笑，抿唇不语。 总归有一日，会跟周围的一切告别的。 另一边，桥头排骨店的老板正为顾客没接住纸袋而掉在地上的排骨惋惜。 刚出锅的递给摊前这位冷冰冰的少年，谁知道他突然发愣，白白浪费一份。 嘴里嘟囔两句，只好耐着性子重新为他做。 手心灵光微闪，将那边的情况悉数重演在顾临渊脑中。 黑眸逐渐深邃，面色一寸一寸冷下去。 她说，留个念想。 为何是念想，那她究竟要去往何处呢？ 那人有事瞒着他。 “画好了。” 男人把画装好的同时，顾临渊也刚好从别处回来了。 与男人告别后，姜璃便把画交给顾临渊拿着，她捧着‘桥头排骨’边走边吃。 看着两人渐渐远去的身影，许筱竹不自觉笑起来，今天是他第一次被人称为画师。 被认可的感觉很好。 他心里美滋滋的，仿佛吃了蜜一样甜，收拾起东西来也是快乐无比的。 暮地，脚下感受到轻微的震动，青年凝眸一愣，往拐角处看了眼，反应过来立刻收拾书卷，匆匆背起书箱便消失在黑暗里。 姜璃没想到，大晚上的居然有人骑马飞驰而过，要不是顾临渊拉了她一把，这会估计已经被马蹄踢死了。 “这些人眼睛长头顶吗？” 姜璃保护着一口没吃的炸排骨，眉头微蹙。 顾临渊护住她，轻声道：“师尊小心。” 半晌，一道黑影稳稳落在一辆华丽的马车外面，单膝跪地禀告道：“人不在了。” 马车内人撑开小窗往外面看，见两人晃晃悠悠并行，浓眉一敛，放下了车帘。 低沉浑厚的嗓音响起，“退下。” 木轮吱呀作响，消失在街道尽头。 夜深人静。 破空斩出一道锋芒，两道白影如流星划过，疾速落入红墙青瓦高阁中。 第76章 神仙哥哥 “你自己说说，这合理吗？” “公主年岁尚小。” “那也不能让我一个大男人进去！” 白衣女子顿住脚步，冷眸凝视他。 白无厌：“……好的。” 反对无效。 白无厌摸黑进了小金殿，谨慎地四处查看，楚宜面色如常，提剑去了隔壁贵妃的寝宫。 原本追着邀请来到皇宫，谁知遁入某处宫殿便消失不见，藏匿之处十分诡异。 再三抉择之下，还是跟上去看看。 夜风微凉，秋风萧瑟。 两道人影晃过，风声撩过树叶，沙沙作响。 诺大的皇宫金碧辉煌，殿内暖笼铺设四周，依旧难抵寒凉，依稀还能听见低低的咳嗽声。 寝宫装潢华丽，铺张金贵，到处紫色轻纱漫舞，毛绒绒地毯铺满整个卧房，不难看出，这是位极受宠的小公主。 床榻在房间的另一头，由玉母屏风挡着，白无厌小心看了眼，绕开那个方向去了别处。 康安是修灵大陆上最大的王族，地域辽阔，产粮富庶，百姓丰衣足食，自给自足。 陆地灵力充沛，仙洞众多，也是不少修仙者修行的首选之地。 在房中绕了一圈，高高低低，全挂着字画，大堂中心靠里的位置挂着半人高大小的金色“佛”字。 浓墨重彩。 佛字是开了光的，佛彩辐照着四周，具有强大的威慑力，普通妖邪根本无法靠近。 白无厌疑惑地看着周围的一切，总觉哪里不对劲。 上下透着诡异，总感觉有视线落在他身上。 “漂亮哥哥……”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软糯的声音，声线弱弱的，在宽敞的寝宫里若有若无的回荡。 “我么？” 本能反应的白无厌手已经搭载了剑柄上，谁知转身看是个半人高的小萝卜头，瞬间挂上了笑容。 女孩趴在屏风边边上，六七岁模样，露出双弯弯的眼睛，笑意盈盈软声道：“你也是神仙吗？” “对呀，我是夜游神，专门来抓不好好睡觉的小朋友的。”白无厌低声道。 他灵机一动，张开双臂作虎扑状，作势朝她拢去，准备吓吓她。 谁知小孩胆子贼大，看他笑得更欢，这让头回表演的白无厌很是挫败。 小女孩无惧地站出来，白无厌这才发现这孩子连鞋都没穿就跑下来看他，听见她自我介绍道：“我叫无忧，神仙哥哥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夜风徐徐，外面突然响起阵阵脚步声，白无厌警惕的往窗下阴影处躲了躲，手指放在唇边向无忧示意。 无忧一手捂嘴，一手扶着边框，顺着屏风小心翼翼蹲下，眼睛睁得大大的。 这么听话？ 待宫女们的窃窃私语声远去，白无厌到无忧面前，蹲下，用老父亲般慈祥的眼神看着她。 “外面有坏人，上床躲着好不好？” 怕她不听话，白无厌还特地在掌心变了朵五色花给她。 “嗯。” 然后见小孩真蹦跶上床躺好了，白无厌站在床边，顺手捻好被子，抬头见她正满脸笑意望着他。 “神仙哥哥你明天会来吗？” 白无厌不厌其烦，学着稚声道：“无忧好好睡觉，有缘会再见的。” 小孩儿病殃殃的，正欲说什么，突然被咳嗽打断，似要把肺都咳出来，白无厌这才发现她不正常的削瘦，蜷缩时可见脊骨。 受宠的小公主怎么会…… 一阵猛烈的咳嗽声之后，无忧依然扯起笑容，对白无厌道：“好奇怪哦，今日没有吃糖也能看见神仙。” 白无厌不解，但迫切地想脱身，温声道：“还有个特别漂亮的神仙姐姐无忧想见吗？” 她点点头。 “那无忧好好闭眼睡觉，神仙姐姐就会出来见你哦，她很温柔，会给无忧好很好玩的好吃的。” 看着小孩儿满眼神采奕奕，充满了期待，闻言立刻乖巧的闭上双眼，白无厌勾唇，继续道：“那个神仙姐姐很害羞，所以下次无忧见到她，一定要保持热情的笑容哦。” “嗯！” 夜色深处，楚宜从隔壁回来便坐在白无厌所在寝殿的房梁上，微微低头看着四面张挂的字画，也不知道她在这里坐了多久。 殿中的对话在静谧夜色中一字不落传入她耳中，楚宜沉默片刻，清冷的脸庞忽然扬起个笑容，身边已经出鞘的剑缓缓阖上。 “如何？” 离开皇宫，楚宜边走边问道。 想起方才所见，白无厌扬起的唇角拉平了些，叹了口气道： “并无异常。” “那妖邪狡猾，需再好好观察一番。” 白无厌往身后皇城宫宇看了眼，点点头，跟着楚宜回了客栈。 姜璃站在客栈门口，远远瞧见二人身影，朝他们招了招手。。 “师姐！” 见姜璃平安在这，楚宜心中松了口气，担忧道：“方才走的急，未来得及同阿璃讲。” 姜璃笑道：“没事，师姐安全回来就好呀。” 看见师姐和白无厌同时回来，还去做cp单独任务，她别提有多开心。 白无厌和顾临渊掉在后面，没着急进客栈，警惕地查看四周。 已是入秋时分，客栈对面街道落了不少枯叶，也没人从此处经过，积压了厚厚的一层。 皓月当空，一夜平安无事。 翌日清晨。 御史大人派人来接，马车开到了客栈门前，惹得店家弯腰哈背，紧张地话都不敢多说。 御史府简朴大气，青砖黛瓦，庭院穿叠错落有致，风格有点像江南水乡那种房子。 一行人跟着小厮弯弯绕绕，总算到了大堂。 御史丰丹臣坐于高堂，正焦急地等待推荐来的高人，旁边是他夫人刘氏，手里揪着帕子，也是万般心焦。 刘氏本是妾室，正房没了，又生下儿子丰怀远，才给扶正。 嫡女儿丰雨兮送进宫里当了娘娘，如今封在嫔位，儿子游手好闲，成了皇城数一数二的纨绔子弟。 如今朝中丞相倚靠贵妃一脉独大，拉帮结派，而御史等保皇党日渐衰落。 前朝无能，后宫失利，丰大小姐近来在宫里挨了不少苦头，迟迟不能侍寝，遭皇帝冷落。 传信回来，说是给妖邪冲撞了身子。 多方寻求无路，丰老爷想起自己少时结交的好友，这才求助。 不过那好友多年未见，也不知他如今混得如何。 第77章 乐衷投喂 堂门外小厮通报，御史大人看了旁边夫人一眼，说迎客。 谁知进来的是四个小年轻，个个肤白削瘦的。 御史和刘氏齐齐苦了面色，这如何能降得住妖？ 姜璃照着他爹的吩咐。 在康安皇城不暴露修仙的身份，只装作民间捉妖道宗一脉。 少时欠下的人情，一并还了去，日后不必再有牵扯。 她明显觉察到，堂中气氛凝重，下人们低着头候在边上，虽守规矩约束，却也是个个竖着耳朵，使余光瞟着他们。 御史大人就更不用说了。 端坐上方，双眸微眯，一身官袍正气凛然，满面平静，似是要透过表面窥视他们的内心。 最明显的，刘氏嘴角下抿，不怎么满意。 “拜见御史大人、夫人。” 几人一道行了礼，白无厌笑脸在前，楚宜和姜璃在边上，顾临渊靠边站了站，选了个离姜璃最近的位置。 堂中什么也没有，小厮们都在待命，显然是当家的让他们看眼色行事。 姜璃四周看了看，淡定收回视线，她早料到会这样。 魑魅魍魉，世间诡异，万物相对，捉妖师能降得住他们，靠的也是天赋和积累，经验老成。 哪里能是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 怀疑归怀疑，不过多年的官场斗争，他不会轻易下定论，御史老爷皱了皱眉，起身相迎。 “感念诸位的到来，但本官年事已高，经不起折腾，诸位捉妖师可愿将自己的才能展示一二？如有得罪之处，还请海涵。” “大人放宽心，我等有备而来。” 白无厌站出来，脸上挂起和煦的笑容，手中扇子一展一合，桌子上的瓜果尽数飘起来，在两人面前半空中旋转。 随后上演的，楚宜背手吹了声口罩，屋外高枝上叫唤的鸟儿，飞到了她手心。 转而稳稳立在刘氏旁边的小桌上，偏头瞪着大眼睛看她。 吓得刘氏惊慌失措，飞快扯过旁边丫鬟挡着。 堂中顿时热闹起来，叽叽喳喳的鸟，空中游动的鱼儿和瓜果。 还未等众人恢复平静，姜璃勾唇一笑，飞快捏诀，手心盛了个火球，四周走了几步，眉眼带笑似乎是要把灼烫火球递给想要的人。 下人们哪知道这青衫姑娘瞧着鬼灵精怪，实际胆子真大的很，白皙娇嫩的手里竟随意拿着火把玩。 御史和刘氏也看愣了。 有胆大的小厮不信这邪，待姜璃走到他面前时，吐了口唾沫在手心搓了搓，顶着众人视线去摸。 谁知还没碰着，就“哇呀”退倒在地，捂着额头哭喊。 “啊好烫！我的眉毛！” 一旁丫鬟紧张上前查看，面色焦急：“小丁哥，你没事吧！” 空气中陡然弥漫出一股毛发烧焦的味道，再看那烧糊的八字眉毛，便是最好的证明。 姜璃朝众人邪邪笑了下，走到顾临渊跟前，轻轻把火球放到他手心，朝他眨了眨眼，顾临渊立刻会意。 只见他手掌随意一合，火球便在掌心炸开。 如烟火四散，堂中闪过流光，众人纷纷仓皇寻找遮挡物，谁知那些火星只碰着空中异常出现的事物，便消失不见。 顷刻间，堂中恢复如常，如闹剧歇场，众人松了口气。 姜璃转身，扔了个瓷瓶给方才烧着眉毛的那位小厮。 御史和刘氏如见神明，匆忙招呼着下人们赶紧好生招待，瓜果水蔬，好饭好菜，茗茶好酒，整个御史府闹出天翻地覆的动静。 谁能想到呢。 酒桌上，御史大人拉着白无厌呜呜咽咽诉苦，刘氏在师姐边上，顾临渊则在她旁边安静听着，姜璃看着这副场景，不禁哑然失笑。 不会点儿杂耍，怎么打肿脸充胖子？ 想必不挨着她和顾临渊坐也是怕随手变出个火来。 姜璃得了闲，专心品尝桌上新准备的饭菜，还不忘给安静乖巧的顾临渊夹菜。 面前摆着一盘笋，颜色黄白，摆盘精致，看着鲜嫩。 姜璃先尝了下，然后小心夹一个放在他碗里，期待顾临渊尝之后的反应。 “鸡髓笋，这个寻常人家吃不着，尝尝。” 正好被对面正忙于纠缠的白无厌瞧见，瞪大双眼，欲言又止。 顾兄早已辟谷，平常不喜这些，这些小少主都是知道的，如今都是几次过命的交情，怎么还强迫他呢。 更让他瞠目结舌的还是后面，顾临渊淡定地拿起筷子将黄白笋片送进口中，细细品味。 一副享受的模样？ 之后见他温声回道：“嗯，很是鲜美。” 白无厌：“？” 还带评价的啊！？ 他当初给顾临渊递了个烤的野山鸡，追着他在苍洱峰跑了三个来回。 “是吧，我也觉得好吃。”姜璃满意转过头，再看桌上，想给他尝尝别的。 刘氏捕捉到低声话语，及时搭话道：“这是鸡髓笋，鲜香脆嫩爽口，笋心点缀的是乌鸡骨髓，营养丰富，做这么一盘，得敲不少乌鸡的腿呢。” 看着姜璃微微惊诧的眼眸，刘氏满意勾唇，大方道：“不过姑娘若是喜欢，杀再多的鸡都愿意。” 姜璃筷子微顿，听出其中的意思，扬起一个笑，朝她点点头道谢。 暗示已经很明显了，给你吃好的，拜托的事也就要尽心。 一席结束，事情也知晓了个大概。 无非就是御史想靠后宫的女儿翻盘，除妖邪，让她恢复身体，重新受宠。 回想起当时御史和刘氏那副焦急的嘴脸，怕是不知道深宫里住着的那位也是他们家人。 姜璃暗自啧了声，跟在师姐后面抿唇不语。 吃完饭，刘氏给他们安排好了上等的厢房，嘘寒问暖地让他们休息。 过了一会，又来人说，趁着天没黑，先送姜璃和楚宜进宫。 后宫禁止外男出入，白无厌和顾临渊被留在了宫外蹲守。 伺机而动。 两人跟着宫里派来的嬷嬷弯弯绕绕，进了只瞧得见四角天空的后宫。 在安和殿见着了御史的女儿，叫惜嫔，性子温婉，说起话来声音也是柔柔的，为人亲和没架子。 见她们过来，喜极而泣，道：“就知道父亲还记挂着我。” 二十出头的年纪被满头珠钗压得喘不过气。 姜璃看得心疼，没多嘴。 待在宫里的空气都觉得污浊，各宫娘娘出行，身后乌泱泱跟着一片，半点不自在。 第78章 红衣女子 “劳两位姑娘费心了。”丰雨兮低低地咳了两声，嘴角依旧挂着笑意。 “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 遣散了丫鬟们，关起门来，她才说两句实在话。 传信说妖邪撞了身子是哄骗家里人的，就是一个人在宫里无聊，生了病又爱多想。 说白了就是在宫里伤心了想得到家里关怀，但御史大人整日忙于公务，刘氏更不可能主动关心她。 孤零零的难受。 丰雨兮说着，又咳嗽了两下，一旁的贴身丫鬟忙递过清茶，她轻轻抿了一口，才好受些。 姜璃说自己学过点医术，上前为她把脉。 看着实际印堂发黑的丰雨兮，一时说不出话来。 周身缠绕着邪气，气脉虚浮，确实是妖邪近身之兆。 几欲开口，碰着楚宜的目光被拦了下来。 楚宜上前温声道：“娘娘多保重玉体，御史大人一直都牵挂着您。” “真的吗？”深受病痛困厄的丰雨兮眸光发亮，苍白的脸上有了神采。 她往四周走了两步，寻找那邪物的纳身之处，片刻，转身莞尔笑道：“自然是真的。” 姜璃暗叹了口气，配合谎言，诚恳道：“娘娘安心养好身子，等会民女熬些滋补养颜的汤药，喝了就会好起来的。” 娇弱的女子捏着帕子的手有些抖，很是专注地在听她们讲话。 仿佛这样就能从中汲取一丝温暖。 哪怕是假的。 丰雨兮垂眸敛下烦闷，交代身旁丫鬟道：“寝宫今日有些冷，去找人多布置些暖炉烘着，给二位姑娘安排好住处，莫要亏待了她们。” 正说着，外面吵吵嚷嚷的，听见太监尖着嗓子喊话，姜璃这才这才知道，安和殿里还住的有其他妃子。 还比惜嫔要得宠，声势浩荡的，连丫鬟随从都满是傲气。 很快殿门从外面被人打开，惜嫔由丫鬟搀着，透过门缝给经过的红漆轿椅行礼。 姜璃远远扫了一眼，轿子上那人相貌冷艳，妆容精致，穿戴金贵。 浑身透着盛气凌人的傲气。 前呼后拥，一看就是所谓蒙受圣恩得宠的妃子，不然身边也不可能有那么多卑躬屈膝的下人。 厅堂门还没关，楚宜往门外看去，总觉得周遭景物有些熟悉。 待人远去，周遭安静下来，丰雨兮身边一直陪着的丫鬟名唤花倩，是她从府里带来的。 平日跟着小姐亲，口无遮拦惯了，见状，直言道：“那孙贵妃也太欺负人了，娘娘您还病着呢。” 丰雨兮眉心微蹙，双手无力地垂落在身前，语气微恼：“倩倩，注意言辞。” 花倩警惕地看了眼姜璃和楚宜，自知失言，立刻闭嘴站在身后。 “小丫头平日被我娇惯坏了，两位姑娘莫要见笑。” 姜璃轻松笑过，道没事。 安顿好丰雨兮，两人才退下。 窗外阴云密布，天色也是黑压压的。不知何时下起雨来，砸在芭蕉叶上噼啪作响。 姜璃靠在窗边，耳边全是屋檐瓦片滴水的声音，心中腾升起不少躁意。 他们已经在安和殿惜嫔住的地方里里外外铺设了符咒，只要邪灵一出现，便可将其无声无息的捕获。 等天黑，便去寝宫里一探究，妖魔鬼怪自会现身。 姜璃无聊地敲击着桌沿，转头见师姐视线一直落在外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师姐，怎么了？”姜璃走近，牵了牵她袖子。 楚宜神色诡秘道：“没事，等下我去个地方，阿璃就在此处。” 想着她应该是有什么事去，姜璃松手，点点头应下。 * 夜上三更，骤雨停歇。 姜璃躺着，瞪大双眼，望着头顶的帐纱精神十足。 空气中忽然传来一声清响的铃音，幽远空灵，姜璃“唰”一下从床上弹起来，奔着目标房间而去。 小老鼠上套了。 三两下翻进丰雨兮的寝殿，果真见到黑气在半空窜来窜去，有不少被困在符阵里。 见姜璃过来，立刻亮出獠牙凶狠警告她。 还有几只竟张出大爪，往床榻上的丰雨兮奔去，姜璃神色一僵，迅速捏诀让她沉睡。 “闪开！” 邪灵不断叫嚣，呜呜叫着，她眼疾手快挥出鞭子将其打散。 床榻边瞬间乌泱泱的困死一片，姜璃没犹豫，祭出锁灵囊将邪灵收尽。 低阶邪灵，解决起来还是很快的。 轻纱漫舞，凉风徐徐，她轻脚走过去为她关了窗子，屋内空荡荡的，风雨平息。 姜璃呼了口气，往自己房间走，没想到这么快就解决了。 给惜嫔养几天身子，这事儿也就算完了。 心底莫名地空虚，姜璃停在廊道，给顾临渊传了句话，然后转身回了房内。 屋内空无一人，师姐还没办完事回来。 夜色浓重，姜璃打了个哈欠，实在撑不住，倒头睡下了。 窗外枯枝二三，细水流淌，到处都是静悄悄的。 楚宜按照记忆准确找到昨日来过的地方，翻身而起，跳到房梁上查看四周。 小公主的床帐子今日又换了个颜色，屋内的摆件也都换了，除了那些画作。 空气中忽然传来低低的抽泣声，断断续续的，往声源望去，正好是小公主床榻的位置。 做噩梦了？ 念头一出，楚宜不由捏紧寒一剑，心底莫名冲动想去看看。 但她怕小孩子。 万一见了她哭得更厉害如何是好。 正懊恼白无厌不在此处，门外突然闪进来一个红衣女子，在堂中那个大“佛”字之前拜了拜，直直的往床榻方向走去。 可走两步便顿住，突然转头诡异地往她这个方向投来锋利的视线。 月光透过窗子爬进来，照清了她的容貌，一双狐狸眼骤然睁大，极为渗人。 几乎是瞬间，楚宜捏诀藏好自己，屏住呼吸。 半晌，那人勾了下唇角，放松警惕似的往前走。 昨晚床榻边那扇云母屏风已被撤下，她这个位置能清楚的看到小公主微微发烫的脸颊。 “无忧，起来姐姐给糖吃啦。” 女人趴在床边，轻拍少女脊背，将人唤醒，手心放着颗白色的糖果。 只见小公主从噩梦中出来，随意擦了擦眼泪，看见面前女人露出笑容，乖乖吃了那白色糖丸。 “好甜，谢谢神仙姐姐。” 见状，楚宜眉心皱了下，指尖不自觉抠住房梁。 第79章 虚幻梦境 窗外透进丝丝凉风，轻纱漫舞，女人反手一挥袖，紧闭门窗。 伸出手来轻抚少女的头，从额角一路到脸颊，动作轻柔。 从楚宜的角度看不见女人的表情，只能看见小公主无半点惧意，昂着头，咕哝着脸乖巧可爱。 对这个半夜闯进来的人丝毫不设防，甚至是期待她的到来。 两人周身一派平静祥和，温馨无比。 楚宜眼眸微眯，盯紧女人的动作，却看不出任何破绽。 小公主始终昂着头，笑意盈盈望着女人，女人右手始终贴着她内侧脸颊抚摸，怎么看怎么诡异。 不好！ 楚宜反应过来，拔剑直直刺向床榻边那人，只见她神色一僵，歪身倒向别处，剑尖只堪堪划过她颈间。 寒一剑铮鸣作响，与女人缠斗起来。 女人闪开，小公主笑容僵在脸上，愣愣地倒下去，显然是被魇住了，楚宜匆忙点穴安护好她。 她方才猜的不错，这妖真在吸食无忧的精元。 “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女人眸色发红，厉声警告道。 女人旋身一变，身上的衣服变成了血红色，浑身煞气释放出来，如月下蛛网，向楚宜施压。 妖气弥漫，靠吸食人的精元增进修为，为何看不出本体呢？ 心中反复念诀，依旧无法看透。 楚宜执剑而立，面上平静。 忽然想起师妹见此画面会说的话，学着她，脱口而出道：“闲来无事，捉鬼玩玩。” 果然，这句话成功激怒了她，露出面目狰狞的嘴脸冲上来，作势要吞食了，“不自量力的东西。” 楚宜微微勾唇，不气不恼，开始认真执剑对招。 极为默契的，两人同时设了消音结界，隔绝视听。 剑光飞快斩向女妖，轰的一声，只阻挡了一息就被磨灭了。 房中周遭物件皆受灵力干扰，倒碎一片，发出脆耳的声响。 声响不容忽视，分走了女妖部分注意力，似是十分紧张屋内的东西。 混乱中，楚宜趁机强起猛攻，凝聚一波剑气击去，女妖一时不察，身子狠狠撞在了桌边。 语气中掩不住的惊诧：“你不是普通人！” 话音刚落，肩胛猛受一击，痛如骨裂。 楚宜面色清冷如常，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剑尖指向她，冷淡道：“为何连六岁孩童也不放过？” 那人变了脸色，眼尾皱纹扯到了一处，偏头淬了口血，气愤道： “各取所需而已。” 闻言，楚宜愣在原地，再抬眸，那妖翻窗化成一缕轻烟溜走了。 各取所需？怕说是单方面的掠夺更合适。 楚宜紧跟着跳出房门，见那女妖往宫外逃了。 浅褐色眸子微转，转身去看昏睡的无忧。 殿中早已是混乱一片，设了结界，所以不会有丫鬟们进来，少女动了动指尖，趁天还没亮，将房中一切恢复原状。 路过中堂时，那个佛字闪烁出金色的光芒，楚宜淡淡扫了眼移开视线。 床榻上缩着个小小瘦瘦的人，她解开穴位，往小女孩身子里渡送不少灵力。 终于看着她面色红润，恢复了气色，楚宜松了口气，正准备离开，感觉袍角被人拉了下。 身后传出一道弱弱小小的声音，甚至可以听出其中隐隐含带了几分惊喜。 “神仙姐姐……” 软软糯糯，十分虚弱，楚宜心中塌陷了一块，又有些惊慌。 万一她表现得太凶，小孩不喜欢，吓哭了怎么办。 楚宜没回应，无忧又叫了声，她只好硬着头皮蹲在她旁边，微微一笑。 “见过无忧公主。” 无忧拉起锦被遮住干涸发白的嘴唇，只露出双眼睛，颇为惊喜道：“神仙哥哥果然没骗人，神仙姐姐好漂亮……嘻嘻。” 楚宜一阵头疼，想摸摸她头，脑中突然晃过方才那妖怪的脸，选择放弃。 谁知无忧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抓住她手放在自己头上，乖乖等摸，眼尾都沾上了笑意。 “无忧喜欢神仙姐姐的。” 楚宜微愣，轻轻摸了摸她头，一番话憋在喉头发不出声音。 “无忧还记得刚才发生的事吗？” 无忧毫不犹豫答道：“当然记得，那个神仙姐姐每天都会来给我糖吃……” 说着，她停顿住，微微皱眉，苦恼吃完糖之后的事都想不起来了。 无忧面色不好，楚宜没多问，安顿好便退出去追那只妖了。 姜璃和楚宜离开半日，留在府里的两人就没闲着，白无厌四通八达，笼络御史府下人们获取有用信息。 府邸院里，白无厌来来往往与人攀谈，余光总瞟着顾临渊进进出出的身影。 谁也不理，冷着张脸，干干净净出去，拎着大包小包回来。 招呼他也就淡淡地嗯一声，半句话不多说。 白无厌疑惑不已，刚抽出点儿心思，又被府里下人们八卦引了去。 到晚上，路过他房门时，发现他正在房中安安静静的打坐。 “顾兄，干嘛呢？” 好奇心驱使，白无厌推开门条缝，探了个头进去。 突然寒光闪过，伴随着寒剑出鞘的铮鸣声，离他鼻尖一毫里的地方插了把剑。 嘶…… 白无厌捂着鼻子猛后退了三步，突如其来的攻击让他愣在原地。 再近点，怕是得残了。 “吱呀”一声，门从里面打开了。 顾临渊面部表情走出来，冷淡地看了他一眼，白无厌立马站直身子，扬扇笑着解释道：“……我就路过，来看看你。” 确认他没事，顾临渊转身要走，“嗯。” 之后，门又关上了。 天色见黑，宫里还没传消息过来，府里小厮从庭院中过来找他看看命相，白无厌欣然应下。 临走前望着顾临渊消失的身影暗自低喃。 “偷偷摸摸一个人在屋里练啥呢。” 屋外重归宁静，黑眸微暗，缓缓闭上眼。 夜色融融，阴云厚重，偶有微风拂过，像是要为暗沉的天空披上一层薄薄的纱。 偏殿内，烛光洒落一室光华，女子长睫微颤，额角冒出细密的汗珠。 黑靴骤然落地，三两步行至榻边，冷白指尖轻碰了下她额头，滚烫。 “师尊……” 耳边是熟悉的叫唤声，姜璃眼皮动了动，却怎么也睁不开，被困在一处黑暗里，四面是焦黑的地狱，枯枝漫步，黑鸦群飞。 第80章 糖炒栗子 蓦地，破空划过剑气直直地朝她刺来，姜璃瞪大双眼，身子猛地往后退，却不小心踩空，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扇下了悬崖。 “顾临渊！” 她如一条脱水的鱼，举步维艰，连空气都变得辛辣猛烈，刺喇喇地划破她的喉咙。 太窒息了。 姜璃猛地坐起，胸膛上下鼓动，大口的呼吸。 屋里静悄悄的，仿佛能听到急促的心跳声。 顾临渊就在她面前，一身玄衣半坐在床边脚榻上，她垂眸刚好就能看见精致的脸庞上满是惊诧。 “你，怎么在这？” 姜璃干咽了下，似是要把刚才的恐惧都吞下去，顺手抹掉冷汗。 刚叫他名字不知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要是听见了得多尴尬。 顾临渊莫名无辜道：“不是师尊叫徒弟过来的么？” 姜璃：…… 余光掠过不知何时掉在地上的锁灵囊，蓝光闪烁，隐约可听见悲戚哭喊声，是里面邪灵在躁动。 顾临渊起身果断施咒，封死锁灵囊，放在手心捏了捏才递给姜璃，他道：“邪祟扰人，师尊或许着了道。” 想起刚才收完邪灵，顺手便揣兜里回来了，难怪后面莫名其妙的困。 粗心大意的事让自己差点被摔死，姜璃不愿多提，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这么晚了，还未休息？” 想起他跟白无厌单独在一块儿，不会又追着人家没日没夜练剑去了吧！ 姜璃偏头看他，把心里疑问说出来，“你不会去找白大哥切磋去了吧？” 她眯了眯眼，想挑他的刺来掩盖自己的失误。 谁知那人并未反驳，低眸递给她一杯水，姜璃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接过喝下。 顾临渊默了一瞬，道：“并未。” 一声否断，把姜璃要强调的长篇大论憋了回去，细想反派也不是那么冲动的人，误会他了。 “师尊可信？” 起身去窗边透透气的姜璃听到反问，毫不犹豫道：“自然信你。” 黑眸微闪，划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顾临渊抿了抿唇，伸手摸向腰间，朝少女旁边走去。 骨节分明的手刚伸出去，就被人握住，肌肤相触，男人瞳眸骤然放大，紧接着被一道力量拉着蹲到了窗下的角落。 头顶有高高的台桌挡着窗边的视线。 “嘘！” 姜璃冲他挤眉弄眼，手势示意他外面有人。 要是被发现后宫藏着男子，连带惜嫔都是要受罚的。 窗子半开，外面连着庭院小走廊，凉风习习，突然传来细碎脚步声，伴随着宫女讲话声。 正朝她这个方向走来，姜璃本能反应后退，扯着顾临渊躲起来。 “唉终于换班了，该轮到我休息了。”一宫女哈欠连天道。 旁边人立刻应和：“谁说不是呢，累了一天了。” 屋内姜璃手心动了动，总感觉有东西硌着她了，抬眸瞧见顾临渊略显阴沉的脸色。 她条件反射般立马缩回，突然想起来他不喜与旁人接触。 外面两人越走越近，声音由远及近，姜璃藏好的同时还竖了耳朵去听。 “今夜对面殿里很是安静，不似平常那般闹腾，可算省了不少力。” “对啊，我来安和殿侍候这么多日，还是第一次认为能睡个好觉呢。” 宫女哆嗦着，脚步声变得急促：“走吧走吧，赶紧回去睡觉。” 对话听得人一头雾水，无头无尾的，姜璃索性没去管，扭头看蹲作一团的顾临渊，用手肘碰了碰他。 “她们走了。” 话音刚落，面前递过一手金黄的板栗，幽幽散发着香味，姜璃愣了一秒，仔细看了看，发现好像还冒着热气。 “师尊饿了吧。” 顾临渊看似询问却是肯定的语气，看姜璃咽口水的小动作，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下。 “……不饿。” 在吃完纸袋里最后一颗糖栗子的时候，姜璃慢悠悠喝了口热茶，把前面说的话抛之脑后。 待到后半夜，顾临渊带着锁灵囊出宫，临走前又给姜璃补了不少符篆。 也不知道谁带谁。 翌日清晨。 许是夜里没关窗户，又或许是受那邪祟影响，姜璃起身就感觉头重脚轻，晕乎乎的。 连后面楚宜叫了她好几声都没听见。 楚宜走近，微凉的手放在光洁的额头，感受到不寻常的温度，她神色担忧道：“阿璃，你脸色不太好。” “没事。” 姜璃努力撑起笑脸不让楚宜多想，趁机问她昨天晚上去哪儿了。 丰家小姐恢复身子，听丫环说一早去给太后行礼了，还特许了她和楚宜能在殿里自由活动。 找了处没人的亭子坐下，楚宜神色凝重地把昨晚所见一一道出。 “真有妖？”姜璃声音不自觉放大，意识到立即往四周看了看，还好没宫女经过，但还是小心谨慎地问：“何妖？” 楚宜抿唇摇了摇头。 孩童的精元根本没多少内在，若那妖是为了修行，应该选精壮男子才是。 为何偏偏是小女孩呢。 两人皆是沉思不得解。 正想着，右后方，也就是昨日丰雨兮丫鬟说的贵妃宫里突然传来“砰砰”“哗啦”的响动，像是在不停的砸东西。 殿门外围跪了三层宫女和太监，从她们的方向只能看到低伏的脑袋。 门开着，偶尔从里面飞出东西来砸在那些人身上，哪怕被砸倒在地都没有人吱声。 殿内时不时传来女人哭喊的声音，听着挺无助的，不知受了什么刺激。 “滚——” 看了又一个宫女被扔出来的茶杯砸破了脸，鲜血混着泪水直流，也没见她喊疼，姜璃收回视线。 她幽幽叹了口气，忽然想起昨天晚上那俩宫女说的话，看来确实很聒噪。 宫里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两人回了房间，依今日所见，对那贵妃的性子也有所了解，惹不起。 丰家小姐柔柔弱弱的，跟她住在一处，肯定没少受欺负。 果然，见着从太后那回来，还带了不少赏赐的惜嫔，刚安静一会的孙贵妃又发作了。 把人叫去，红着眼地回来，一手捂着微肿的左脸，旁边丫鬟都跟着哭起来。 “怎么了这是？” 姜璃两人站在堂中，准备为丰雨兮把脉调养身体的，看着她左脸手指印不由抽了口凉气。 指印分明，鲜红刺眼，看着下手就不轻。 第81章 红颜易老 “两位姑娘见笑，贵妃今日心情不大爽利，故而不怎么待见我。”丰雨兮苦笑，边让丫鬟涂药，边解释道。 楚宜从小住在清玄宗里，受人尊敬，竟不知还有这种随意拿别人撒气的，她眉心微蹙，说不出心里什么感受。 姜璃忍不住问：“她经常这样吗？” 问的丰雨兮，视线却看向她身边的丫鬟，想必她直言直语的性子，不会藏着掖着的。 花倩见两位姑娘也是真心为她们主子好，急切道：“孙贵妃今日起来脸好像出了问题，听她宫里的丫鬟说，眼尾生了两道皱纹，就好像一夜变老了似的。” 姜璃跟旁边楚宜对视了一眼，隐隐有些揣测。 能在宫里活下的人当然不是普通人，没什么比脸更重要了。 但韶华易逝，红颜易老。 总免不了人老珠黄的那一天，宫里风光的就那么几年，荣恩圣宠一时，也会有不停新鲜皮相极佳的来取代。 所以在没有子嗣保住自己的前提下，顾着自己的脸可谓是最重要的。 又听见花倩继续道：“那孙贵妃如今年至三十，也是宫里的老人了，这么些年一直借着姣好的容颜独占圣恩。” 说着她微顿，小心看了眼旁边小姐的脸色，愤愤不平道：平日嚣张跋扈，惯会欺负比她年岁小的，宫里好几个家世浅薄的都被废了，我家娘娘……” 闻言，丰雨兮秀眉微蹙，即刻打断她，“倩倩，在宫里要谨言慎行。” 花倩吃了骂，把话头都埋在心里，默默退到一边。 堂中气氛顿时变得冷寂，姜璃与楚宜对视一眼，选择不多问，又给她准备了不少修复红痕的法子。 想来御史小姐性子这般温柔，平日定是受了不少委屈。 话听了七七八八，姜璃和楚宜两人心中猜测得到些许证实。 跟丰雨兮说还需要在宫里帮她去去屋内尘祟，得多住几日，她很高兴地答应了。 毕竟是家里派来的人，丰雨兮看着她们总觉得亲切，有什么想对家里说的话，也会叫姜璃她们帮忙带回去。 每每得到父亲的回应，她都会觉得自己对丰家还有用，之后便会很努力地吃药养身体。 哪怕去做她最讨厌的事情——争宠。 九月里昼夜温差大，康安皇城地势偏北，夜里凉风习习，竟有进了冬日的错觉。 姜璃抽空回了趟御史府，把宫里的情况说给丰老爷和刘氏听，不过刘氏一个劲儿地问她，“妖邪除干净没有”，“能不能侍寝？”这些问题。 可把她给恶心坏了。 一大家子把所有翻身的机会都压在一个弱女子身上，实在枉为人父母。 姜璃气得脸色不好看，性子又直，最后还是楚宜拦下来，温声道：“还得多养些时日。” 果然，话一出来，连平和慈祥的御史老爷脸上都崩裂了几分，满面愁容。 看样子，朝堂上估计是等不了那么久了。 御史老爷阴沉着脸，背着手跨出门去，背影说不出的落魄孤寂。 刘氏虽然不懂情况，看脸色也知道不是好事，强扯了笑容告别她们。 不知为何，姜璃心里反常的不平静，拉着楚宜上街逛逛，想去找上次那个小哥给她们画幅双人像，谁知问遍了几条街的笔墨摊子也没寻着他。 最后只好恹恹地回府了。 第二日清早，夜里出走的御史老爷回来了，满面沧桑，却隐隐带着几分神气，大有寻到灵丹妙药的模样。 府里下人进进出出的忙的热闹，姜璃他们也过去在旁边看了眼，府门外停着辆马车，家丁不停地往外搬运大大小小的黑盒子，往御史老爷书房去了。 家丁们动作快，却是轻拿轻放，极怕里面物件损坏似的。 姜璃不由伸长了脖子往里看，却什么都没看见。 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消失在人群的白无厌终于回来，见状，指着门外那辆马车，扬唇解释道：“这叫投其所好。” 看着众人疑惑的眼神，白无厌十分骄傲，看来平时跟府里人搞好关系还是很有必要的。 找了处僻静，四人坐下，白无厌道：“康安皇城以水墨画着称，甚至是无限热爱。” 姜璃点点头，这情况从街上卖的东西就能看出来，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楚宜面色如常，却也是认真听他说。 白无厌喜上眉梢，“啪”一下绽开折扇，颇有说书人的气派，将自己所搜集来的信息，缓缓道来： 民间有一画工，年少的时候家中贫苦，但很有天赋，故而小有名气，经历很多事成了当地县尉。 这位年轻人不敢命运，也无法放弃自己所热爱的绘画，所以辞职去继续画画，后面遇到贵人举荐到宫里，成了御用画师，颇受赏识，自此飞黄腾达。 姜璃忽然想起了街边摆摊的那位青年，有志有才，也该有此成就。 皇帝身边的红人，还专门破例为他开设了一品官制，玄诀画师，如今已成为诸位书画爱好者所追捧的对象，被尊为画圣。 很多人质疑玄诀的能力，但当看见他画的那一刻，仿佛一切都释然了。 玄诀画师的画中多包含有人、鬼神、兽等异域故事，意象繁富，想象奇特，仿佛天地间诸神诡陌变化都能通过圆润的墨汁描绘出来。 但一位对作品要求严格的画师，光靠手法技艺是远远不够的。 听得入迷的姜璃忍不住疑问：“所以御史大人准备从朝中有发言权的玄诀画师入手？” 白无厌抚扇点点头，表示肯定。 月上林梢，星光璀璨。 当晚，御史府彻夜灯火通明，估计是在忙着给那位大官选最好的砚台和画笔。 姜璃既看不惯他世俗，又不忍心看他们一家子颓落，有上进心自然是好的，只是别投错了门路。 宫里惜嫔恢复精神气，整个人看着娇娇嫩嫩的，招人喜欢，很快得到了皇帝的恩宠。 只不过刚好了一天，御史这边还没来得急高兴，又被孙贵妃压倒。 原因是孙贵妃借着公主生病为由把皇帝引到了宫里，天天上演母子情深，感动了皇上，无比疼惜她。 姜璃蹲在房檐屋顶上，恨得牙痒痒。 第82章 永世纠缠 秋意正浓，沁人心脾。 不过好在皇帝来安和殿多了，自然而然也就注意到这宫里住的另一位娘娘。 丰雨兮样貌出众，双眸柔得能化出水来，又是不争不抢小白兔那一种的，特别容易激起人的保护欲，好胜的帝王自然也是。 接连安排几次偶遇，事情终于有了起色。 丰雨兮面色日渐红润，赏赐也是接二连三，尽管对面恨得牙痒痒，也不拿她怎样。 自然而然的，御史老爷在朝堂上也有了底气，好几封奏章建议都被皇上采纳了，并让他全权负责。 妖也除了，官也升了，姜璃一行人估摸着该收拾东西走人了。 御史府一派富瑞，刘氏寿辰这天，皇上还特许丰雨兮回来看望，可见对她的恩典。 御史一家也是重情重义的，态度极为尊敬地把姜璃他们四人奉为上宾。 客套话一箩筐，说来说去就是想留他们多住几天，最好是成为府里的门客。 白无厌笑脸相迎，玉扇一挡，将这些一一礼貌婉拒。 两方极限拉扯看得姜璃目瞪口呆，时不时被白无厌故作市井气逗笑。 没注意到旁边生出一道幽怨的眼神，黑眸近乎痴迷地望着红唇嘴角那抹笑，又化在一碗参汤里。 忙不开的白无厌莫名打了个喷嚏，奇怪地摸了摸鼻头，继续跟丰老爷谈笑瞎扯。 出了御史府，刚走两步，就听到些不好的风声。 夜晚，客栈。 “出事了。” 白无厌急匆匆从外推门而进，手里拿着大幅宣纸，神色紧张。 多日来，看了许多康安的字画，姜璃很容易认出这宣纸上的内容。 是张悬赏令。 “城东郊多位女童离奇失踪……” 姜璃皱眉念出第一句，疑惑不解看向白无厌道：“虽然关心女童是否安全，可这不是官府的事吗？” 挂着捉妖的名头，去抢官府的活儿也不太好吧。 “少主且慢，请继续往后看。”白无厌凑近指着结尾处几行字，耐心解释道。 夜晚的月光带着清寒，将康安皇城的街道铺上一层银光，凉如水雾 九月将末，就已经开始染凉了。 康安的街巷寥寥支着些铺子，依旧书画摊为最多，想起听丰雨兮说过，康安夜不封市还是为画师破的例子。 夜黑风高，像一层薄薄的黑纱，很好的遮掩了人的身形。 屋顶上，一男一女躲在角落，收敛了灵气，四面街巷布下符阵，只要有妖进入，就会立即触发攻击。 附近都是家里有小孩子的，若传言为真，在西北角酒楼屋顶等候最好不过。 白无厌二人不放心宫里那位小公主，前去看一眼。 东郊这里的问题，就交给她和顾临渊先处理。 谁知刚到此地，差点被扑面而来的妖气绊倒。 “如今妖都这么猖狂了吗？” 姜璃扯了半截衣袖挡在脸前掩住口鼻，目光紧紧盯着斜下方那户人家。 顾临渊蹲在旁边淡淡地嗯了声。 斜对门那户人家，房里灯还亮着，下午时看见接了个女童回家，还去街上走了一圈，不出意外的话，也会成为妖的目标。 “也不知道到底是何妖怪非要对小孩儿下手。”姜璃愤愤不平道。 垂眸间，眼前多了只骨节分明的手，掌心放着半个褐色药丸，鼻尖依稀闻着几缕药香。 “这是上次……” 顾临渊黑眸亮亮的，道：“可免妖气干扰。” 姜璃想起来，上回被玄衍控制，他也是给她吃的这药，还挺有效。 她弯眸小心接过，扔进嘴里嚼了，想起自己的小习惯，不禁扭头调侃他道：“你是不是也小时候被圆圆的东西噎到过？” 少女眸光流转，隐隐透着几分寻得同类的期待。 就好像知道这个世界，不止你一个人做了蠢事一样。 顾临渊神色微顿，身侧的指尖微蜷，如实道：“师尊说过小时候差点因吃圆圆的食物丧命，故而……” “咳！咳！” 话还没说完，身旁少女就发出剧烈的咳嗽声，脸侧漫起一片绯红。 救命！ 她何时说过这么丢人的事！ 难道是在闭关那段时间，日日无聊，对着书简回忆她以前的生活？ 随口乱说的，瞎听些什么玩意儿。 缓过气儿的姜璃道完谢，羞耻地别过头，不去看顾临渊单纯无措的脸。 吃了药，确实对妖气没那么排斥了，心口也好受些。 在她没注意到地方，一缕黑烟钻进男人胸膛，体内某种联系变的更加紧密，仿佛能感觉到对方心颤的动静。 黑眸忽闪，幽幽叹了口气，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在无人觉察的地方，唇角微微扬了个弧度。 望着前面瑰丽的身影，顾临渊也不清楚，为何执着于着急和她建立羁绊。 总感觉心中不安，就想紧紧抓着她。 光有同心咒还不够。 天色渐浓，周遭气氛骤然诡异起来。 “来了。”姜璃突然警惕，低声道。 顺着视线看去，一缕轻烟飘进，落在木屋内的青石路上，化作女子款款走进。 曼妙身形，华贵衣衫，像是哪家贵小姐，端着婀娜莲步往屋内走。 女子神色自然，志在必得模样，细长白皙的手指将触上门框，像碰了什么烫手的东西似的，急急甩开。 可尽管如此，白皙的指尖还是因烫伤变得红肿。 与此同时，破空划过一道利刃，如鹰击长空，呼啸而过。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白影，闯进女子眼帘，不由分说地执剑朝她刺来。 打法极其野蛮，是想置她于死地。 她从未见过如此不怜香惜玉的人。 女子秀眉皱做一团，贝齿咬紧唇关，挥袖炸出青烟屏蔽视线，趁机逃走了。 姜璃垂眸看着被毁掉的符阵，心有不甘，咬牙切齿道：“这狡猾的妖怪，追！” 两人紧追其上，在皇城屋顶上空周旋，难舍难分，谁知在一座高楼停了下，溜进红墙青瓦便消失不见了。 阴云蔽月，视物不清。 寻着妖气，两人穿过高墙楼阁，稳稳落于一间房内，房中挂满了画，每幅卷轴都展开吊在房中。 每幅画都特别精致，栩栩如生，美人图仙气飘飘。 姜璃轻脚走过，小心避让穿梭其中，不由惊叹康安人绘画水平是真的高。 第83章 宫中密室 “阿璃小心！” 空寂的房间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叫喊，伴随着剑刃相错摩擦的声音，少女猛一回头，与剑尖只差毫厘。 与此同时，腰间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捞走，身子熟练地被人拥入怀中。 寒剑被挑开，在空中飞旋晃出银白刺眼的光。 一番天旋地转，少女抓住身旁人的衣摆才堪堪稳住脚跟，再睁眼只见纸张漫天飞舞，先前悬挂的画轴被撕的稀碎。 迎面走来一男一女，同着白衣。 女子执剑清冷矜贵，男子秉扇满面春风。 不是白无厌二人又是谁。 姜璃拍了拍紧紧横在她腰间强有力的手臂，抬眸示意顾临渊松开她。 当然没忘记道谢。 方才紧要关头，还得多亏身后的顾临渊及时反应救下她。 碎纸落定，可看清二人面容。 白无厌从后面走出来，看着突然多出来的两个人，微愣。 四人面面相觑，没想到在这相遇了。 姜璃神情微变，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抬眼看了看四周，透过窗子观望，发现窗外都是熟悉的风景。 小角亭、矮橘树，可以很确定他们就在安和殿。 可是师姐他们早就在宫里，如今还在这地方。 “阿璃没事吧。”楚宜急切道。 姜璃道：“没事的，师姐别担心。” “此处设有迷阵，每幅画摆放的位置都有它的含义。”白无厌轻飘飘道。 回想刚才那一幕，他继续补充：“妖怪就藏在这些画里，一二三木头人不许动一般，随即出现。” 闻言，顾临渊神色如常，往周围看了下，面无表情挥剑砍了离姜璃最近的那副美人画像。 谁知刚砍，那画中人竟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了，伴随着女子惨烈的叫声。 姜璃：“……” 大可不必现场为她演示。 白无厌：“……” 他只是随口说说，为何顾兄出剑这般准。 正疑惑着，安静悬挂的画作自己动了起来，凭空生出许多新画轴自动填补那些悬空的位置。 飘来飘去的，甚是诡异。 姜璃看的头皮发麻，难怪师姐他们一直走不出去。 屋里布置的跟迷宫似的，有永远解决不完的画像，你永远不知道妖怪藏在哪一幅画里，或者所有画中都有妖。 楚宜指尖抵着长剑，最锋利的剑光对准画像，若是有人突然袭击，便立刻动手。 “后宫怎么会有这般奇怪的地方？”姜璃不由皱眉问道。 谁知换来身后人冷哼声，白无厌似笑非笑道：“还有个更令人意外的，亲生母亲与妖做交易，条件是让妖吸食自己女儿的精元，获得永葆容颜的灵药。” 语气中有几分苦恨的意味，楚宜亦是脸色沉闷。 四人分开行动，她和白无厌来到宫里看看，是否能碰上前几日清扰无忧的那只妖。 夜风吹的树叶沙沙作响，在屋顶藏匿了半日，也观察了孙贵妃半日，终于见她有所动静。 独自一人鬼鬼祟祟进了偏殿，打开小门便是装满了画的房间，嘴里念念有词，态度虔诚得如同拜佛的信使。 之后便从画里走出来位女子，递给她一个小盒子，孙贵妃拿了便走了。 楚宜躲在角落看得一清二楚，此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半夜吸食无忧精元的妖。 正欲拔剑将其绞杀，却一时不察入了她的全套，被困在这画室里。 姜璃不解问道：“与妖怪做交易？” 心中一片恶寒，她看向楚宜，有了些揣测：“不会是那个贵妃和她旁边殿中那位小公主吧。” 楚宜没说什么，听见姜璃的声音，握住剑柄手微微用力，语气少有的愤怒，“嗯，她叫无忧，是孙贵妃的女儿。” 一想起无恶不作，嚣张跋扈，总找惜嫔麻烦的那位贵妃，还以自己的女儿为交易条件，姜璃就恨得牙痒痒。 “简直毫无人性！” 白无厌看着她，幽幽叹了口气，“不是所有人都配为人父母的。” 脑中一激灵，姜璃下意识看向顾临渊，见他面色无异，也就移开了视线，继续想出去的办法。 过了一阵，躲在画阵里的妖怪主动蹦出来挑衅他们，打两下又躲回去。 半刻不得松懈，得全神贯注在上面。 楚宜冷声道：“这样下去不行，我们得想法子破了这阵。” 房中的画大致分为四类，山水画、单人女子画像、帝王出行群像画以及野兽画。 人物画中，无论服侍、造型都恰到好处，画师行笔堪称劲利，细节处理和线条也极尽完美，处理得非常好。 帝王出行图视野很广阔，连角落里小丫鬟皮肤肌理都能看的见，姜璃心中惊叹不已，稍稍凑近些去看。 画技确实高超。 姜璃瞥了眼右下角的署名，竟然都是玄诀大师的作品。 连眼睫毛都根根分明呢。 白无厌他们还在盯着单人女子画像找规律寻异常。 姜璃对上那双雪亮的眸子，伸到腰间的手捏起一道火符，冲她莞尔一笑，毫不犹豫地点燃。 火舌瞬间吞没薄薄的画纸，黑焰弥漫，刹那间，“啪”一声，传来重物砸在地上的闷哼声。 红衣女子摔在地上猛烈地咳嗽着，觉察到自己已经暴露，准备在他们发动攻击之前翻身就跑。 颈间一阵寒凉闪过，带起湿润感。 寒一剑横在面前，女子不敢动弹。 听见动静，楚宜走过来冷然道：“你是何人？” 红衣女子嘴角忽勾，顶着众人的目光咬紧牙关，露出一副奇怪的表情。 蓦地，她偏头吐了口血，准备往剑刃上撞，还好楚宜被白无厌一把拽开了。 趁此空隙，女妖念咒“嗖”一下消失在原地。 见状，平日吊儿郎当的白无厌莫名愧疚： “我以为她要……” 看着白无厌束手无措的表情，又扫了眼师姐满面冷肃，姜璃默默闭嘴，虽然气愤，但还是选择暂时不补刀了。 小事小事，两口子可千万别吵起来。 “阵破了。” 三人正凝固着，身后传来一道淡漠的声音。 抬眸望去，顾临渊站在房间正前方香桌前，原先挂在那的大幅画成了一捧灰，而他正颇为闲适地用指尖去捻这些尘灰。 姜璃走近，疑惑不解：“这便是阵眼？” 第84章 有所察觉 “这便是阵眼？” 姜璃走近，学着顾临渊的模样去捻那堆灰烬，谁知刚碰便如银针刺入般疼痛，骤然将手缩回。 觉察到不对，她拼命咬唇往后退，还是漏出了轻浅的一声痛呼。 好烫。 犹如方才那只女妖碰着她布阵边界时那种灼烧感。 忽感异样，顾临渊微微侧目，抬脚想往她这个方向来，却被飞快出现的楚宜给挡住视线。 身后的指尖在不住发颤，姜璃微微皱眉，心里却跟明镜似的，并不慌乱。 最近总感觉身体有些变化，她好像灵力越来越弱了。 银纹镯能从周围收聚的灵气越来越少，而她再出手估计就该暴露了。 在灵力充沛的舍由峰里待久了，姜璃都忘了自己还有个废灵根的设定。 趁二人不注意，楚宜白皙冰凉的手握住了姜璃手腕，正好是银纹镯的位置。 “阿璃手怎么这么凉。”楚宜面容焦急，开口是柔声。 一股暖流汇入姜璃体内，浑身流转，指尖的疼痛稍稍缓解。 神智回归，姜璃冷静地看了眼师姐身后悠悠站着抿唇不语的顾临渊，她嘴唇张了张，莫名心跳加快。 “师姐，我不冷，等会回去多穿点就是了。” 姜璃展开笑容，如同备受阿姐宠爱的小妹，朝楚宜撒娇，配合她将此事遮掩过去。 他应该没有发现吧。 不得不说，女主反应真的绝，这么些年，能守住秘密，肯定没少操心。 周围画轴确实没有在增加，也不曾乱移动，白无厌凑过来检查一二，肯定道：“确实破了阵哎，顾兄真是厉害。” 顾临渊一言不发，往边上退了退，目光凉凉地投向屋内悬挂的画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纸灰不一般。” 沉默了一阵的白无厌忽然道。 姜璃听了，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佯装不知问：“白大哥想法如何？” 她可太清楚了，这灰里指定有点什么东西，凡夫俗子碰不得。 不然也不会烫伤。 白无厌扬起笑容，分享欲极强地捧了一把灰放在掌心，摊开手掌朝姜璃走来，“小少主有所不知……” 话还没说，他和姜璃之间就横了两人，硬生生成了一堵墙。 “此灰中含有芒星草，腐蚀烈性极强，凡人碰了可能会受伤，我等则不会有事。”白无厌站在原地愣愣地说完后面的话，不知怎的感受到极强的防备气氛。 他忽然正经地抛下纸灰，顺便把手拍干净，试图用笑容打破僵局：“没事的，你们看。” 姜璃：“……” 谁来把这傻大个领走。 普通画纸根本无法承载遮掩妖气，而妖灵自己附身其上，没有特殊法术辅助，根本无法在天朝王族里生存。 皇帝自带神魂庇护，每日来贵妃宫里，妖怪却能在眼皮子底下蹦跶？ 还数量未知。 “芒星草不是妖族圣地死垂谷才有？” 先前在歧允阁杂书上偶然翻到过，今日提起来，脑中居然有这么个印象。 掩盖妖气，天然的屏蔽器。 难道妖怪自己采药自己制纸然后潜入皇宫吸食小孩精元？ 犹如醍醐灌顶，她猛地反应过来，可不就是这样嘛！ 每次打不过的妖都跑了，分明有符咒设了牵制，追出去却寻不到半点踪迹。 他们都想错了，不是跑得快，而是躲得好。 “不知这位画圣，若是知道自己的画有这般用处，会作何想法？” 姜璃随手抬起挂着的一幅画，看着右下角署名章印，似笑非笑道。 看来有必要去拜访一下了。 几人走后，某道挺拔的白影又折路而返，黑靴轻踩过装潢精贵的檀木板，寒凉的目光淡淡扫过屋内所谓比金子还贵的名画。 冷白指尖半抬骤然抛出一簇小火苗，火苗攀上干燥的纸皮，如火上浇油，顷刻间，屋内燃起熊熊大火。 火光灿烂，映照在黑眸化出点点光彩，房梁门窗都参与进这场盛宴，外面依稀有些响动，急匆匆的脚步来来往往。 “走水了！” “快来人啊！” “走水了！快来人救火啊……” 男子指尖捻了捻，恍若未见，冷漠抽身离开。 寂静的御史府因几位捉妖师的到来，重新变得热闹。 早想招为门客，没想到贵人竟自己送上门来了。 听说他们有事相求，刘氏更是满口答应，唯恐招待不周。 白无厌和师姐去前厅与丰老爷交谈，姜璃看不惯刘氏阴阳的嘴脸，便独自在宅中闲逛。 顾临渊也不知干什么去了。 亭台水榭，方圆楼阁，处处雅致，抬头是皓月星空，姜璃手掌攥了攥，还是只能凝聚起薄弱的灵力。 她按住打量这处府邸，几日不见，好些地方都修缮整新了，十分洁净。 估计是御史在朝中混的风生水起，皇帝赏赐了不少。 鼻息间忽然嗅到一股浓重的酒味，姜璃正靠在凉亭栏杆边吹风，刚起身就被突然扑过来的人影吓一跳。 放大的脸凑到跟前，脸上两团红晕，朝她极流氓地打了个酒嗝，姜璃皱眉掩面闪身移开。 “你谁啊？在……我家干什么？” 少年一脸怨气，踉跄着站直身子，眯眼试图看清面前女子。 月影朦胧，浅青色罗裙随着女子的动作绽开，身段纤细窈窕，宛如步入凡尘的仙子。 碰上那道懵懂而略含惊恐的眼神，竟让人胸中凭空生出躁意。 “仙师对不住，少爷他喝醉了，不知冒犯了您。” 旁边小厮连连致歉，不停拉住想靠近姜璃的少爷。 “没事。” 姜璃眉心微蹙，上下扫了面前人一眼，冷漠收回视线准备离开。 称他少爷，估计就是传闻中那位在皇城纨绔出了名的丰怀远，也是间接害苦丰雨兮的人，姜璃对他实在提不起兴趣。 “哎！等下你……” 丰怀远不由自主伸手想挽留那位仙子，谁知还未碰到任何就被一股强劲的力量推远，直直推下凉亭外镜湖中。 “少爷！” 接连几道“噗通”入水声引得姜璃回头，与此同时，肩上一沉，身后多了件月白外衫。 温热气息在颈间游荡，熟悉的声音传来，“夜里寒凉，师尊莫着凉了。” 目光被棱角分明的侧脸吸引，光洁的下巴越看越令人心情舒畅，先前的不愉快悉数消散。 姜璃唇角上扬，开心道：“谢谢乖徒弟。” 第85章 生病讨嫌 秋风乍起，湖水冰凉。 锦衣玉食的少爷掉水里，吓坏一众仆人，呼救的、惊讶的声音纷杂，惹人生烦。 姜璃冷淡地看了眼湖中扑腾不停的那人，移开，拢了拢身上的衣袍，抬眸对身旁人暖声道： “师姐他们在忙，此处吵闹，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好不好？” “好。” 等他点头，姜璃运力将人带到了屋顶。 夜色融融，黑幕上寥寥挂着灿星，偶有微风拂过，能闻到其中竹叶的清香，姜璃闭眼，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怎么样，是不是很舒服。” 漫天光华下，少女鸦羽般的长睫微微颤动着，月色分明不及。 漆黑的瞳仁像潋滟一潭幽水，他亦闭眼，压下胸中万般汹涌，轻轻“嗯”了一声。 前世看厌了的黑天寒勾，如今再看，似乎不一样了。 她很厉害，对他下的蛊，闻所未闻，毫无章法。 发作的时候，总让人招架不住。 冰凉的湖水铺天盖地袭来，窒息感充斥着他每一处毛孔，酒意消了不少，却莫名有些心慌。 丰怀远浮在水中，枯草碎叶挂在凌乱的发丝上，他张了张嘴，眼神空洞的望着凉亭方向。 早已是人去楼空，可偏偏脑中那抹倩影挥之不去。 他从未见过如此澄澈的眼神，里面全是对他的嫌恶。 呵。 丰怀远突然冷笑了声，推开家丁们的拉扯，自己走上岸来。 拖着沉重的浸过水的锦袍，一步一步往他房间走。 身后的丫鬟、侍卫们两手空空束手无措，谁也不敢吱声，只远远地护着。 稍晚些，刘氏听说儿子不慎落水，三魂七魄差点吓飞一半，狠狠地训斥府里下人。 又听说与捉妖师有交涉，悻悻然闭嘴，惊恐万分，以为是府里也闹妖怪，忙去找楚宜求了平安符才安心。 * 客栈内，白无厌口干舌燥饮下一杯茶，未停歇道： “后日是十五，玄诀会在家中设宴，到时候朝内官员拜访，我们趁机混入，也不会太过引人注目。” 对面的姜璃点点头，正欲开口与大家共同商量对策，却被楚宜抢先开口。 “此行前路未知，还是留人在外放风吧，万一出事，也便有后路。” 说的有道理，姜璃再一抬头，发现视线都落在她身上。 姜璃：“？？？” 白无厌晃开扇子，“顾兄就负责小少主的安危吧，最近总与妖怪打交道，万一有找上门的，没个防备可不行。” 顾临渊神色了然，迎着目光嗯了一声。 “我也可以帮上忙的……” 东看看西瞅瞅，三人一副任务分配完成的样子，姜璃莫名其妙，小心反驳道。 重点是她不去，怎么完成系统任务？ 得找个机会让男女主互救啊！ 之前让二人独处并无任何起色，说明没有助攻在根本不可能完成。 “师姐，我可以的。”姜璃努力从主要决策者下手，奈何一向心软的师姐这次没半点让步，神情坚定。 楚宜眉目都软了下来：“阿璃，听话。” 看样子，师姐估计是担心她灵力微弱，怕被人识破，更怕受伤。 开玩笑，怎么会放弃呢。 姜璃撑着下巴感叹道：“康安第一画圣大老爷家里设宴，美食一定比御史家还要丰富吧。” “那是自然！”白无厌笑着，合扇顺口应和，还想多说，却觉察到不寻常的视线。 之后就立马听到接二连三满怀遗憾的哀叹声，姜璃仿佛泄了气的皮球，先是感慨晚饭简单的无奈，又是感叹命运的悲戚。 最后，颇为怜惜道：“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尝一次。” 姜璃抬眸看着目光幽怨，满是同情的众人，下意识开始演戏，长叹一声，颇为体谅道：“没关系的，不过凡间吃食，口腹之欲忍忍也就过去了，人这一辈子或多或少都是有点遗憾的。” 白无厌：“……” 顾临渊：“！！” 闻言，楚宜心中溃不成军，她何时拒绝过师妹，可姜璃今日灵力匮乏，着实吓到了她，“阿璃我……” “没事，知道大家都是为了我好。”姜璃落寞起身，准备腾出桌子给他们商议要事。 少女脸上写满了遗憾，顾临渊忍不住道：“师尊若是想去的话，我可以……” 话没说完，先被楚宜打断，“罢了，我们同去，不过待宴会结束，阿璃要随御史大人回来，不可久留。” 心中忽然一阵喜悦，顾临渊抬手放在心脏的位置，心会神意看了眼前面微微发抖的背影，不由勾唇。 有人得逞了。 下一秒，冷淡的人儿瞬间化身撒娇精，紧紧黏着楚宜：“好好好！就知道师姐最疼阿璃。” 得了允准，姜璃甫一上桌，豪迈的拿出自己灵囊，甚是骄傲道：“我宝贝可多着呢，关键时刻也能帮上忙。” 白无厌不知事情如何就发生了反转，手里捧着茶抿一口笑呵呵，愣愣地点头。 翌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御史府就来人了。 丰家大少爷连夜高烧不起，刘氏急坏了心肝子，带着人在客栈房门外面哭天喊地请他们帮忙。 那时候姜璃躲被子里，蒙头睡没理，后来神志清醒发愣的时候，想起来这少爷生病好像跟她有关。 这么脆弱，这就生病了？ 啧，跟小瓷瓶似的。 也就楚宜性子好，能不嫌麻烦的大清早赶过去给人治病。 不过想来，昨天丰家少爷怎么就落水了呢。 在客栈没寻着人，姜璃飞快收拾两下，还是决定去看看。 正要出客栈，发现顾临渊恰巧等在门口。 阳光下，白影风姿绰约，立在门口招了不少姑娘停留。 “早呀。”她走过去，扬了个笑容。 顾临渊转身，行了道礼：“师尊。” 姜璃愣了下，不太习惯这个，摆摆手叫他别多礼。 天气正好，街上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明日要捉妖，应该要用到很多东西，姜璃纠结了一秒，还是决定先去购置符纸、法铃什么的。 至于丰大少爷那边先放一放，有师姐照应肯定不会有事。 等提着大包小包会客栈放好，谁知再去往御史府的时候被眼前一幕惊住了。 想象中的卧病在床并没有出现，那家伙正言笑晏晏坐在凉亭喝茶，对面坐的是女主？ 第86章 婶婶不忍! 看着楚宜的视线简直能拉丝，黏黏糊糊的，非常流氓，嘴角还勾着笑。 姜璃扭头寻找白无厌的身影，刚好碰见他起身朝丰怀远举杯，跟好兄弟似地碰杯慷慨饮下。 而坐下之后，那人又恢复一脸坏笑，面对楚宜不知说些什么，她手里拿着的杯子被重重地搁在石桌上，满脸肃然的离开凉亭。 白无厌还在后面笑意盈盈地说着什么，似乎是在赔罪。 躲在院中假山后面的姜璃已经自动脑补了对话内容场面。 看那眼神，肯定是调戏师姐不成，惹她生气了。 再看白无厌依旧满面春风笑得那么开心，还注重两方关系后续发展，和和气气的跟人道别。 完全不在乎女主感受。 这也能忍？ 叔可忍，婶婶不可忍！ 眼看着二人人影消失在府门口，姜璃从假山后面绕出来，挽了袖子看准目标，手里提着的补品袋口被捏皱。 看来今天得好好跟人讲讲道理了。 晨光熹微，微风不燥，湖面水波荡漾，波光粼粼，直直晃进了人心口里。 凉亭中一坐一立，男子倚靠在石桌边，单手撑着，静静地望着湖面出神。 “少爷，该喝药了。” 身后忽然传来丫鬟的声音，男子眉心紧皱，沉声道：“不喝。” “可是夫人……”丫鬟低着头，手指下意识扣着餐盘边缘，委屈呢喃。 “本少爷说不喝！你聋……”男人骤然勃然大怒，像炸毛的雄狮发出怒吼。 小丫鬟吓得匆匆跪下，露出了身后那抹青影。 “了吗。”丰怀远正要撒气，愤然转身发现心中所想就在眼前，突然愣住。 不过，身娇体贵的性子不允许他放下身段去讨好别人，教习婶婶说女人不能惯着，心才牢靠。 哎哟呵，这脾气比原主当初还骄横，可给厉害坏了。 不过就是投了个好胎，有什么好神气的。 几日来，姜璃在康安皇城逛了这么久，御史老爷的名声还没自己儿子响亮。 丰怀远，年十六。 鱼肉百姓欺压乡里、强抢民女横行霸道，话本里所描述的恶人形象简直就是照着他来写的。 抢了人家姑娘的绣球却不对她负责，经常在花楼酒楼砸场子，有事儿留他爹的名。 姜璃对这种仗势欺人、不求上进的人真是没半点好感。 “丰少爷。”她礼貌行了道拱手礼，扫了眼地上跪着丫鬟，扬唇淡淡道：“丰少爷可知给您喝的这个药有何功效？” 丰怀远身边的小厮见自家少爷愣着，忙弓着身子，凑下低声说：“这是姜璃姜仙师，老爷请来的。” 搬出老爷就是希望他收着点自己的脾气，稍微尊重些，府里的其他伙计说那日堂中可是特别热闹。 尤其是面前这位姑娘，可不能小看，白纤纤的小手能徒手盛赤焰，灼烫无比的火焰到了她手中却跟小宠似的。 驯化的服服帖帖。 小厮直起身杆子，朝姜璃恭敬行礼后默默往后退了两步，后背紧紧贴着亭子护栏。 等下打起来就跳，反正他会水。 殃及池鱼可不是好事。 听了身旁人的强调，丰怀远半点没拘着性子，满脸不屑道：“有何用？” “三两若水、七钱桐尖，再取隔夜苦米露熬制而成，文火三碗水熬成一碗，专治风热，一碗千金难求。” 姜璃不疾不徐，如数家珍般念出药的名字，周围丫鬟侍从听得愣愣的，这些药怎么从来没听过。 “本少爷从来不缺钱。” 丰怀远在学堂里从来没正经听过课，书里字不认识几个，对她说的这些更是闻所未闻，满头苍蝇，自惭形秽。 不过，听着后面几个字，傲气瞬间上来。 闻言，姜璃也不恼，轻拂衣衫，脸上笑容更甚，“自然，在康安谁人不知，丰少爷曾掷下千金买了只王八当爱宠，哦是乌龟。” 听到这里，少年瞬觉脸皮烧得慌，架子也端不住了，朝旁边立着的随从投去幽怨的眼神，咬牙切齿道：“谁告诉她的？！” 小厮支支吾吾，急的满头大汗。 他哪知道当年少爷买金龟子的事她都知道。 “对啊！本少爷有钱，这药我想喝便喝！” 姜璃看的一清二楚，提了绣裙顾自在石桌坐下，心想，果真是小孩儿，逗两句就恼羞成怒了。 少女垂眸，视线落在桌上的清茶上，小厮会意，立刻为她斟茶。 姜璃微微颔首表示感谢，慢悠悠道：“丰少爷风流倜傥，英姿焕发，自然不会行那种小孩子气之事。” 某个正一手拿起药碗准备往地上砸的人堪堪止住动作。 药勺不堪动荡，在药碗里激荡的噼里啪啦，发出清脆的响声。 滚烫的深褐色药汁溅到指缝，丰怀远差点顺手扔出去，又想到此举不妥，小心端了放在石桌上。 “你到底来干嘛啊！”丰怀远换了个话题，语气不善道。 小厮绕开，退到了凉亭外侯着。 “此药不苦，丰少爷不会要边吃蜜饯边喝吧。”姜璃答非所问，是现在那碗药和丰怀远之间徘徊，继续激将道：“只有小孩子才怕苦。” 听着蜜饯，送药的丫鬟心上又紧了几分。 少爷每次喝药都需要搭配吴铛铺的蜜饯，可她今日来的急刚好没带。 今天指定死定了。 丫鬟脸色发白，正死命揪着手指头，突然听到耳边一阵倒吸凉气声，抬头看竟是少爷正皱着眉凶狠着脸，手里拿着倒扣的空碗。 她不由瞪大双眼，也跟着倒吸凉气。 少爷居然一口闷了一整碗药！？ 另只手一直捂住胸口，缓了好大口气，才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对着面前矜贵的少女道：“有这有何难。” 连尾音都在发颤，侍从们看着他极力忍耐的模样实在揪心。 刘氏交代的任务完成，姜璃带笑的眸子瞬间凉下来，变了个人似的，上前逼他退到围栏边，冷漠警告道： “不要招惹我师姐，否则我不知道会忍不住做点什么，比如放只妖陪你玩。” 丰怀远：“？？？” 理智尚在，还得与御史有交涉，也不能对他儿子太差。 姜璃潇洒离开，经过丫鬟身旁的时候恢复温柔笑脸，好心提醒道：“对了，那个苦米露用完了可以自己去取的。” 第87章 爱凑热闹 小丫鬟愣了一瞬，立刻反应过来熬药的原料确实不够了，她急切问：“仙师请问在哪里可以取？” “就是隔夜的马粪水呀。” 一道温柔俏皮的声音消散在风里，落入所有人的耳中。 空气骤然停滞，但很快被连连呕吐声打断。 众随从哄然而上，紧张丰怀远的安危，再看那淡色青衣女子早已消失了踪迹。 第二日上午。 画圣府举办盛宴，邀各文学才子、各流派画家欢聚一堂雅俗共赏。 仿佛已经成了约定，每月十五这位宫里的御用画师就会大开府门，诸位绘画爱好者可摆出自己的作品，供玄诀审阅。 如若幸运的话被他看上，便是真的蒙尘明珠一朝拂，开天眼了。 画家们更是削尖了脑袋里钻，有的人甚至为了这副“世面画”，前半个月就开始准备，毕竟这也是难得飞黄腾达的好机会。 角落里，酒桌边一位青年甫一停顿，便喝两口茶润了润喉，悄悄瞄了被人群前呼后拥的男子。 听完介绍，白无厌顺手合上扇子，转过身去，将情况告诉正急切等待的三人。 办成男装的姜璃坐姿笔挺，放下酒杯道：“没想到这画圣人还挺好。” 伯乐不常有，而千里马扎堆。 玄诀能够帮着引荐同行有才能之人，在康安估计没几个人能做到。 楚宜低声道：“看得出来，他在众青年才俊中备受尊崇。” 外厅分为两个部分，东面摆置桌椅开设酒席，一半是朝中官员，另一半便是民间来的画家。 进了门四人便没有同御史坐在一处，而是选了个角落待着。 西面是固定好的木架，条条栏杆横着，方便青年才子们悬挂自己的作品，供大家审阅，中心设有丝竹表演。 堂中来了不少人，个个布袍徐徐站立，最数中间围着的人身姿挺拔，面容和善。 别人在说话的时候他总是能弯眸细细听着，也不打扰，需要回应的时刻便会点点头。 且不论对方身份地位如何。 看着谦逊有礼，如同温润如玉的君子。 “这玄诀画师可是京中不少佳人的梦中情郎，行至街上，马车稍稍停顿一下便会有成堆的鲜花。”同桌的男子道。 姜璃闻言顿了顿，真不敢想象那个画面。 另一个人应和：“可不是嘛，但画圣如今三十过半仍未成家，也不知是怎样的女子配得上他这样德才兼备的人。” 放下筷子一会儿没吃，桌上精致的美食便少了许多，抬头看一个个跟没吃过饭似的，姜璃如临大敌，开始给顾临渊夹菜。 好多好吃的他徒弟还没吃过呢。 白无厌笑盈盈地看了一会儿，突然清了清嗓子，旁边楚宜立刻会意，给姜璃二人递了个眼神便离席了。 “小心自己，宴会结束便可离府。” 脑中传来楚宜的传音，姜璃偷偷瞄了眼，只见他们混进人群往后院去了，动作快得惊人。 康安皇城这条支线根本没在原着中体现，按道理说应该很快可以解决。 但系统又对男女主有任务要求，这些天每次碰见危险都是二人同行，这还不能体现情深似海？ 难道需要大妖怪来逼一把？ 姜璃愁得很，一直不显示任务完成，缠在没灵力的地方，她迟早得穿帮。 现在也是，估计开符阵都有些困难，想到这儿，姜璃心里不免哀叹。 嘴里正细细嚼着东西，忽然听见些低低的议论声，身上也落了不少锋锐的视线。 姜璃皱了皱眉，抬眸扫了眼对面一脸怪笑的几人。 “你看你看，两个男子……” “他怎么能喂食呢，怕是有断袖之癖。” “哈哈哈，嘘小点声。” 姜璃：“……” 还真是明目张胆的议论，她顺着视线看向旁边乖巧坐着吃饭的顾临渊，他似乎也有所察觉，表情沉了下去。 莫名其妙，话题中心真是她和顾临渊。 眼见这些人不断调侃的模样，姜璃正起身子朝他们狠狠飞了几道眼刀。 然后顶着他们的目光，纯粹为了恶心人，姜璃拿起一块糕点，矫揉造作往旁边人嘴边递去，糕点触着绯色薄唇，柔声道：“尝尝？” 身子立即紧绷的顾临渊，垂眸见少女一手递糕点，一手在他下巴处接着，动作不过大脑的他微微启唇咬了一小口，头往边上偏开了些。 “好……好吃。” 他知道女孩儿乐意听这样的回答，说完，果然见她眉眼弯弯。 姜璃扭头，垮下脸，满脸凶恶地朝向对面道： “我喜欢我乐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再多嘴，眼珠子都给你们挖掉。” 像确认了某种关系似地，对面几人默契地去了别桌。 她喜欢？ 身后黑眸忽闪过一丝疑惑，不过没多久，这抹情绪便在少女扭头看他的瞬间销声匿迹。 小插曲过去，不一会儿宴会便结束了。 不谈论画作的人便可以离席了，姜璃起身远远望了眼后院小门的方向，陷入沉思。 人群中忽然来了个新鲜人物，从大门一直洋洋洒洒的跨进来，吸引了大半目光。 “看那不是丰家少爷吗？” “他也来掺和画师的事？”御史老爷还在场，说话的人斟酌用词。 丰怀远昂首挺胸，阔步走向众人，在他爹满怀期待的目光下，拿出一卷画轴。 “拜见画圣大人，这是在下废寝忘食画出来的，希望能得到大人的指点。” 话一出，众人便噤声了，连御史老爷都一脸惊诧地望着自家儿子，浑浊的眸子里隐隐透着几分期待。 玄诀嘴角挂着温和的笑容，点头道：“自然可以。” 远处姜璃也来了兴致，想过去看看。 刚走了几步，画轴展开，众人脸上表情便僵住了，空气陷入一片停滞。 刚巧站在画轴背面的姜璃：“？？？” 难不成这败家子富二爷还是个有潜力的画师？ “师尊，该走了。”一直安静的顾临渊冷不丁闪到她前面，高挺的身影正好挡着视线。 从那人进来，她的目光便没离开过。 姜璃没有觉察到他情绪的不对，兴趣使然，她越过顾临渊身子偏头去看。 到哪都不能忘记看热闹。 第88章 芒星草灰 终于，伴随着一声浅笑，御史的暴脾气直接炸开，雷霆大怒道：“逆子！你来瞎凑什么热闹！？” 有画圣在，大家知道御史会看他面子不予计较，便放心大笑起来。 经过几番波折，在人群中穿来穿去，姜璃终于有了个位置得以看见那幅惊骇世俗的大作。 小乌龟？ 通篇下来，都是空白的纸页，不仔细看还不知道，在角落里滴了一滴晕染开来的墨汁，上面画了只简单的乌龟。 然后通篇留白，说的好听点叫引人遐想。 姜璃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这幅画确实独树一帜，风格迥异。 更不会被人传抄袭仿画之类的问题，绝对原创。 想必这只一笔勾成的乌龟就是丰怀远花千金买回家的宝贝。 “哎～”玄诀拦住作势便要冲上去打孩子的御史，“大人切莫冲动。” 旁边众人也跟着出力，护住丰怀远。 当事人到没多大反应，慢悠悠站在原地，不时看着小厮举着的画作，心口如一呢喃道：“挺好的啊。” “你看这……这这……”御史刚消下去的火又瞬间冲到头顶，指指了指画，又指向丰怀远，胡子都快气歪。 丰丹臣道：“还嫌不够丢人！” 面对众人的猜测和明晃晃的嘲讽，丰怀远张了张嘴，几欲想后退，但还是忍住了，倔脾气的等着玄诀的点评。 周围又是一阵哄笑，姜璃笑归笑，正事没忘记，趁大家注意力都在那只乌龟身上，悄悄退了出去。 “丰怀远那画，我觉着……” 青衣少女出来，碰着冷在一边的顾临渊，笑脸热情迎上去，却落了空。 话没说完，人就转过身去不理她，甚至匆匆往大门口方向去。 “……指定有点毛病。” 她愣愣地说完，追着他匆忙的背影出去，这怎么还别扭上了呢。 人群中心的丰怀远眼眸一扫，便见着那道青影，看她离开，收回视线，脸上摆出一副求知若渴的表情。 “请求画圣为后辈指点一二。” 许是难得见皇城的纨绔变得正经，又或者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众人也没在多嘲讽，反而多了些鼓励的话语和眼神。 玄诀面上依旧是和煦的笑容，无半点轻蔑之意，友善地问：“不敢当，此画真是丰少爷亲作？” 众人噤声，知道玄诀的规矩便是宁可画技差，也不要假借他人之手。 想起昨晚上即兴发挥、舞文弄墨的场面，丰怀远颇为自豪道：“自然。” 角落里那只小乌龟被人拾起来，男子面色肃然垂眸看了眼，忽然抬眸笑道：“笔法强劲，肆意挥霍，可以看出作画之人定是个豪迈大气、不拘小节之人。” 闻言，众人发出恍然大悟的敬佩声，丰怀远倒是清醒，傻愣愣地笑了下。 玄诀继续道：“而且，此龟定是价值不菲，丰少爷大手笔啊。” 一锤定音，这话丰怀远是听不出任何旁的意思的，反而认为这人猜的对。 丰怀远：“不愧是画圣，果然名不虚传。” 御史旁边已经开始有别的官员恭喜道贺，这听着全是讽刺。 丰丹臣老脸受不住，恭敬地朝玄诀行了道礼，命小厮拉着自家小儿着急忙慌离开了画圣府。 小小的闹剧让气氛活跃不少，其他人这才请玄诀看起自己画来。 后院。 白无厌根据从御史那找的地图，已经在后院布好阵，还拿了宝贝高阶锁灵囊放在阵眼压着。 不出所料，画师府后院全是全是用搭建的架子挂起来的画，各式各样，成棱状八字展开。 以美人像尤多，视觉冲击想起宫里那画房的法阵，白无厌心中只有惊悚。 按照相处来看，玄诀只是个普通人，身上也不曾有任何妖气和妖近身的迹象。 可是要检测玄诀到底有没有跟妖勾结，就必须烧他一幅画来看看这纸。 这时辰府里随从都在外院，没人顾及到这，楚宜取了靠角落一副画，跟上白无厌步伐，偷偷进了个小房子。 虽说是御用画师，家里却连画画的桌子都没换新的，老漆都掉了。 “真烧了？”白无厌看了眼画上的曼妙女子，不由感叹道。 捏火符的忽顿，楚宜唇角微抿，意味不明地地望向那人。 白无厌笑了下，见她这模样突然生了挑逗的心思，佯装惋惜道：“这画上女子生得貌美，烧了怪可惜的。” 话音刚落，怀里突然抛进来个画卷，白无厌匆匆接住，望着楚宜冷漠离去的身影，愣了一瞬，脸上笑容更深，疾步追上去。 “师姐，你生气了？” “没有。” 白无厌绕到她前面，温柔笑道：“你有，为什么生气呀？” “没有。” “是因为我吗？” 男子不知疲倦地跟着女子在房中乱转，见她停下来，便会立刻绕到她前面去，挂着张笑脸追问答案。 白无厌笑起来很好看，犹如专门对镜排练过，每一个弧度都恰到好处的好看，这点从仙宗里为他脸红的诸多女修就可以看出来。 但此时此刻，楚宜只觉聒躁。 她顿住脚步，浅褐色眸子里平静如水，制止道：“……闭嘴。” “哦。” 白无厌装模作样地应了声，将手里画轴随手扔在了案桌上，环手抱胸靠在桌沿看着她，唇角笑意正浓。 “都听师姐的。” 在后院房子里怎么能点火呢，看来她的小师姐是着急糊涂了。 谁知转身便见着一簇小火苗吞了半页纸，纸团瞬间化成灰烬，硬是半点烟都没露出来。 白无厌：“……” 好吧，就当他没说。 指尖捻起的纸灰果真与那日皇宫里的相同，楚宜皱了皱眉，却也什么都没说。 后院宽敞，主要是卧室厢房和杂物间，楚宜二人就待在杂物间里。 杂物间位置偏僻，窗前往外便是院子，正好可以观察到外面的情况。 除了外面摆放的那些各类书画，杂物间里全是半成品，废弃的纸张有八九箱堆在角落里，无人问津。 “没想到，画圣也有画不好的时候，浪费这么多纸呢。” 白无厌拍了拍纸上的灰尘，走到角落拿出干净的一份递给楚宜，少女接过，刚到手就一把火点了。 第89章 画境探秘 焚烧的时候依稀可见上面字迹，好像是一首诗，楚宜偏头认了下，没看出端倪。 “你方才是要我看什么吗？有何发现？” 白无厌唇角微不可察地僵了下，转瞬勾唇笑道：“不知是玄决大师写给哪家娇娘的情浓语句，师姐没见着也太可惜了吧。” 少女收回视线，对白无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理他顾自伸手接了些纸灰。 里面没有芒星草。 后面的人似乎同样有所察觉，立刻转身又去拿了几件一块烧了，不出意外的，全都是普通的宣纸。 为何外面作画的纸和此处的不同呢…… 那玄诀是否知道自己用的纸有问题呢？ 这样一来，便无理由怀疑这位画圣与妖怪勾结。 夜幕降临，外面彻底安静下来，连府里丫鬟走动的声音都未闻。 上下透着诡异，总感觉有人盯着他们。 四面墙检查了一下，最终视线定在中心悬挂的一幅秋郊图上面。 山川、河流雾霭缭绕，山脚下傍水的地方有座小草房子，房子窗面正好朝向外面，甚至能看清里面案桌上点着的熏香。 “这是……”白无厌好奇地伸手去碰。 空气中骤然弥漫起一股熟悉的熏香味道，结合画中意境，仿佛这味道便是从中传出来的。 “吱呀”一声，后院门不知是关上了还是打开了，但可以肯定有人来了。 楚宜伏在窗边等候时机启动阵眼，余光往后一瞥，身后那人正强撑着似与某股力量对抗，半身竟入了那画中。 “白无厌——” 少女惊恐的声音显露在空气中，伴随檀木熏香消散而去。 一阵翻天覆地的黑暗之后，两人狠狠地摔在地上，楚宜额头磕在了白无厌下巴，疼得他直抽气。 想起方才楚宜不管不顾来拉他的场景，不禁又哭又笑，幽幽叹了口气，嗔怪道：“这下好了，真得靠外面的人来救我们了。” 月凉如水，微波颤动，庭中树影斑驳，忽一摇晃，黑影轻巧落地，两三步行至房中。 “禀告大人，如您所料，有人去了后院，不过……” 堂中暗香浮动，兽形小铜炉嘴中缓缓吐出云烟，墨珠悬于笔尖，执笔人微顿，便不堪重力滴落。 “说。” 墨珠在雪白纸张上晕染开来，仿佛大片的空白被自由的灵魂填满，但却又很是突兀，男子垂眸得见，眉心微蹙，拂袖放下画笔。 “只有两人在里面，其他人尚且未知。”黑衣人单膝跪地，垂首道。 “只有两人在里面。” “两个？还有其他人呢。”男子神色不悦。 声冷寒霜，黑衣人冷汗涔涔，颤声道：“应该是宴会结束，便随着御史大人离开了。” 话音刚落，腿边碎裂一个茶杯，水花四溅，黑衣人仓皇跪地，上方立即响起男人怒吼的声音。 “应该？”犹如暴风雨前的平静，暗流下压着汹涌的怒意：“那要你们有何用？” 仿佛变了个人似的，温润和煦不再，愤怒的异常平静的双眸，如鹰一般迫人，但他却知道这是玄诀真正的模样。 一直都是。 “属下即刻去带他们过来。” 男人手臂微抬，沉声道：“不必了，有人困在这儿，他们会回来的。” 案桌上烛火摇曳，偶有飞蛾扑上去，影子投射在墙面上，犹如张牙舞爪的鬼怪，甚是可怖。 “滋啦”一声，飞蛾的身体便被烧的焦黑，泡在滚烫的烛泪中不得动弹。 黑衣人刚想上前清理，忽闻窗面紧闭，邪风四起，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花香。 他止住脚步，低下头听任吩咐。 男人也有所察觉，双手揉了那张被墨汁弄脏的纸，揉了揉眉心，疲惫道： “退下吧。” 黑衣人应了一声“是”，低头退了出去。 四下寂静无声，月光透过窗子朦胧的洒了一地银光，一紫色女子朝着男人款款走来，随着动作，裙襟飘转，暗香浮动。 “周郎，辛苦了。” 女子缓缓走至椅后，如藕节般白皙玉臂自紫纱袖中伸出，轻轻环绕在男人左右，俯身亲昵。 身下男子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但还是被她注意到了，夕颜眸中划过失落，不过很快一张宽大的手盖住了她的，温厚而有力。 她听见男人声音：“不辛苦，最近小心谨慎些总是好的，你也不必过于挂心，法阵并无纰漏，只等目标落网。” 他总是如此，若即若离，永远不会直截了当地割舍，会给她留恋，如针线丝缕缠绕理不清。 哪怕不喜，也会顾忌她的感受。 夕颜面上冰消雪融，眉间温柔缠倦，红唇轻启：“周郎安排自然最好，待主上拿到想要的，我们便可过上安生日子了，到那时……” “夕颜。”男人不着痕迹得打断她后面的话，默了一瞬道：“宫里孙贵妃那边出了些事，差人来找我求画，最近……让你小妹收着些吧。” 烛光憧憧，落在男人高挺的鼻梁上，在侧脸洒下一片阴影，熟悉又陌生，夕颜脸上笑容僵了几分，艰涩道：“好。” 浅浅的话语飘散在空中，消失不见，橘黄的烛光暖暖地笼罩着二人，如同相互依偎的夫妻，却又有阴影横亘在二人中间。 不近不远的距离，永远无法跨越，夕颜闭了闭眼，往他怀里靠近些。 男人没有推开。 * 另一边。 对于弄清顾临渊生气的原因，姜璃苦闷了一路。 从前厅出来，两人本来想在院中四处打探下，看能不能找到些有用信息，谁知最后为了躲避侍从，闪进了一间不知名房间。 屋内陈设简单，桌椅、字画、笔墨纸砚倒是样样齐全，但可以说是崭新无比，案桌前摊着一张隐隐泛黄的纸，不知放了多久。 姜璃凑近看了下，指尖微微从桌面擦过。 滴尘不染。 视线在屋内游荡，每样都是洁净无尘，只有面前这张纸，泛黄落尘，边角落有水渍，都开始起毛了，根本作不了画。 这要是没问题，姜璃能把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但是想起之前被纸灰烫伤的经历，实在不敢轻易去碰它。 第90章 美人为陷 姜璃下意识看向房间里另一个人。 从进门就留给她背影的那个人，顾临渊面无表情查看房间里的摆件，所到之处可以说是细致仔细，但就是视线里没有姜璃。 莫名其妙的冷战？ 姜璃眯了眯眼，随手抄起案桌上的画轴，展开刚好是幅美人图，她唇角上扬，直直朝少年走去。 “看，这美人是不是很漂亮，我跟你讲……”她将画摊开在顾临渊面前，兴致高昂，还不忘小声注意四周。 未待她说完，少年面无表情地嗯了声，转身走向别处。 长睫低垂，看都没看她一眼。 保持着介绍美女姿势的姜璃：“……” 对了，忘记顾临渊修的无情道，哪里会沉迷于美色。 姜璃放下画像，在屋内搜寻了下，正好看见他站的地方面前那尊玉佛上。 顾临渊在那停留了许久，想必是很感兴趣，她心上一喜，凑了上去。 “碧玉色泽纯正，佛像栩栩如生，绝对价值不菲，你若是喜欢，出去我也给你买。” 为了哄好人，姜璃也算豁出去了，花多少钱都无所谓，她余光悄悄瞄了眼旁边人，终于见他脸上有所变化，心想这下应该和好了吧。 顾临渊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不用了，多谢师尊。” 望着人冷漠离开的背影，姜璃满头问号。 难道是刚才看热闹没听他话，所以生气了？ 她本来也没多少耐心，从白天到现在顾临渊都闷着不说话，有矛盾说出来才好，两边都不说，任由自己发展下去，矛盾只会越来越深。 不行！ 书房很宽敞，但那也架不住人来回走，第三回走到书架前，少年盯着吊签上面的字出了神，他沉默了一会，想转身看看。 身后为何没有动静了? 她走了？ 少年捏紧掌心感受了下，之前建立的黑气连接也越来越弱，甚至无法感受到。 心中某根不知名的弦好像断了，黑眸闪过一丝慌张，终于忍不住扭头往后寻那人。 谁知刚转身，鼻尖传进来熟悉的果甜香，并以不可抵挡的趋势朝他压过来，少女迅速逼近，他退无可退，脊背抵上了书架。 顾临渊怔了一瞬，稍稍往后躲了些，低低呢喃道： “师尊……这是……做什么？” 姜璃踮脚一手撑在他耳侧，一手抓住他手臂防止逃跑，呈半环抱的姿势，要不是氛围不对，她定会感叹两句： 天哪，好酷的壁咚！ 姜璃没感受到顾临渊的僵硬，反而觉得他还在生她的气，但丝毫没有认错方的自觉，气势汹汹道：“你为何不同我说话？” 见他视线偏向别处，凑近些追着问：“也不看着我？” 滚烫的气息轻轻撒在了顾临渊的耳垂上。 他整个人都是木的，默了一瞬，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没有。” 姜璃满面愁容，很不理解这种前言不搭后语的语句。 她眯眼盯着顾临渊洁白无瑕的脸看，势必要看透这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没有什么？之前是我做错了，向你道歉。”她直言道。 未等他回应，继续一箩筐倒下去：“但若还有对我有不满的地方，直说便是，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哪里不开心了呢？” 少女桃花眼亮如星灿，澄澈的眸子里只映照着他的身影，如同深不见底的漩涡，摄人心魄。 她种下的那味蛊毒，又开始发作了。 顾临渊深吸了口气，冷静道：“师尊不必道歉。” 他只是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里不是结海楼后山，没有树给他砍，只能独自消化。 而这些源头又都来自姜璃，他怕自己胡乱猜测伤到了面前人。 现在看来，还是让她受影响了。 书房外静谧无声，偶有鸟雀振翅掠过，听得格外明晰。 姜璃仰起头，一脸真挚道：“然后呢？你哪里不开心了，说给我听听，以后都改掉，好不好？” 顾临渊性子迟顿，总不爱说话，但原着书里描写的多，反派心理活动比谁都活跃。 现在一副任谁都好欺负的模样，肯定心里气得连她八辈祖宗都一一问候过了。 这怎么可以！？ 顾临渊垂在身侧的手微蜷，薄唇张了张，微微向上扬了个弧度，“好。” 顾临渊身量比她要高，等他说话的空隙，姜璃收回发酸的手臂揉了揉。 又觉得这样不够酷，换了只手撑上去。 “是不是我跟丰怀远来往，你不开心了？”姜璃突然猜测道。 丰怀远风流恶劣，傲娇嘴贱，顾临渊肯定跟她一样也不喜欢这样的纨绔败家子，所以连带着她也不想理。 顾临渊愣了一下，抬眸对上她的，看起来委屈极了，只简单地嗯了一声。 啧，看看清玄宗出来的，根正苗红就是不一样。 果然还是让她猜中意思了。 逼问了半天，姜璃扬起笑容，另只手撩了下额前刘海，与他统一战线，“放心，我也看他不顺眼。” 她满意地站直身子，从兜里拿出个纸包，单手拆开，递送到两人面前。 笑盈盈道：“那你尝尝这个松子糖，我们就……” 算和好了。 “哗啦”一声响，像按下某个开关似的，顾临渊身后的书架居然被她推动了。 如半开门似地，露出黑黢黢的密室。 本来就是踮脚身子往他那倾斜的姿势，手下一空，人直接扑上去了，感受到两人都有往后倒的趋势。 姜璃：“？！！” 顷刻间，两人狠狠摔在了地上，松子糖撒了一地，骤然听着了一道闷哼声。 完蛋，拿顾临渊当肉垫，这下又得花好长时间哄了。 人刚摔进来，书架遮挡的门便合上了，最后一抹光亮消失殆尽。 入目一片漆黑，姜璃腰间被人紧紧揽着，身子全压在顾临渊身上。 此情此景如此熟悉，姜璃顾不上旁的，立刻翻下来蹲在一边，着急摸上他脸，轻轻拍了下。 “你……你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那个书架它……哎呀！我也不知道怎么就……” 身下的人没有反应，姜璃着急忙慌捏了银纹镯，想干脆把最后一点灵力渡给他，“顾临渊？你醒醒啊，你别吓我，你快……” 第91章 偶遇小哥 黑暗中，顾临渊抓住她乱动的手，打断她逐渐带着哭腔的声音。 “……师尊，我没事。” 得到回应，姜璃吸了吸鼻子，放下心来。 还好还好，活着的。 姜璃匆忙将人从地上拉起来，顺便将他身上粘着的松子糖拍掉。 她颇有些可惜道：“算了，以后请你吃。” 她抽空看了眼门口和现在所处地方的位置，处于同一水平线。 两个修仙的人，平地摔着，说出去让别人笑话。 门是单向机关设置，有人进来就紧紧闭合嵌入石壁，纹丝不动。 果然，每次都是她拉的顾临渊下水，刀山火海的，不跟她在一处他也不会多次涉险。 罢了，等出去，让顾临渊多跟男女主接触，远离她这个倒霉孩子。 黑幕笼罩，顾临渊看不见少女的表情，但莫名能感觉到她情绪有些不对。 姜璃道：“这里好像是一处密室，我们分开找线索出去吧。” 说完便离他远些，掉头准备去别处。 手腕猝不及防被人抓住，姜璃顿住脚步，扭头看漆黑一片里泛着光芒的黑眸。 看不清顾临渊表情，只觉得他皱着眉头，听见与平日不同的语调道：“师尊，弟子……怕黑的，能让我牵着吗？” 哇哦，大男人还怕黑啊！ 姜璃第一反应在心里笑了下，脑中突然想起记忆碎片里某个画面便僵住了，反手回握住他。 “不怕，我可是夜猫子鬼见愁，谁见了都得绕道走。” 在记忆碎片里，姜璃亲眼看着小顾临渊被装进四面封闭的漆黑小方格子里。 那是一场瘟疫下，顾临渊很不幸染上了。 他在垂死挣扎等人救。 卖他的主人家暗骂晦气等人来埋。 处境不同，永远无法让别人感同身受。 再回顾一番，姜璃长长叹了口气，顾临渊能活下来是真不容易。 怕黑又怎么样呢。 姜璃开了道火符在前面引路，牵住他踩碎微弱的光往前走。 掌心塞进了只温热的手，顾临渊微凉的指尖不知如何动作，随人走了几步，轻轻触上了她手背。 终于得逞，黑眸闪过一抹狡黠，唇角也扬上来。 师尊很好，他说什么都信。 摔的地方应该是入口，往后有约莫五人宽的通道，前方隐隐能看见烛火的重影在墙面上跳跃。 既然来了，就得进去探探。 周遭是粗糙的石壁，到处都是符文封印，不知名的结界一处连着一处。 传送符根本无法施展。 姜璃心情复杂，没底气解开这些：“这画师不简单，不知窝着什么坏呢。” 身后的顾临渊小声应了下，“师尊小心些。” 姜璃捏了道火符，碎火如流星般破空划过，光芒洒了一路。 脚下铺设的是平整的石板，走了大概十二步的距离，火符燃尽。 面前又是一堵墙，两人到了转弯的地方。 姜璃顿住脚步，拿出符篆却没用，假咳了下，递给顾临渊。 “你来，随机抽测。” 主要是她银纹镯灵力告罄，身上灵气弱的连符咒也无法驱动了。 顾临渊接过，学着她的模样，施咒、燃符，放出火光。 他侧眸，望向姜璃透着些许期待，姜璃眼眸弯弯，满意道：“真棒。” 顾临渊淡淡嗯了一声，视线瞥向别处，脖颈却不停散发着热气。 通道尽头，开设复门，四面都是门，分别指向四条路，拱形门上摆着四盏蜡烛。 正缓缓燃烧着，照亮了二人脚下的路。 蜡烛能燃烧说明，不是封闭环境。 可四扇门都一模一样，选哪个呢？ 姜璃手掌动了动，示意顾临渊选：“你说，走哪个？” 选择分裂症患者真的难堪此任。 顾临渊站出来，轻松选了最左侧洞门，并轻松打开。 往内看了一眼，黑眸微闪很快恢复如常，等在门边。 门开之后，犹如得见天日，光芒泄入，把四盏蜡烛的光都比了下去。 忽而一阵冷风吹来，对面门上的蜡烛悉数熄灭。 姜璃笑盈盈走近，马后炮似的补充：“我刚也准备选这个来着，门上蜡烛最短嘛。” 走至门边，看清门外场景，姜璃下巴能掉到膝盖去。 门内入目便是水墨画，铺天盖地的画纸，墙面、地板和桌椅，凡是能接触到的地方，无一不贴着画。 少女面带苦色，眼都看花了，终于在中央看见点不同的。 一个男人正端坐在屋子正中的红木椅上，一手执笔一手拂袖，许是听着了动静，抬眸望向他们。 姜璃定睛一看，愕然出声：“画师小哥？你怎么在这？” 街上摆摊的被关在地宫里，每日在与世隔绝的地方作画，画的作品被冠冕堂皇的人拿出去显摆，再名利双收…… 从地上画纸留的空隙中穿过，到青年面前，姜璃已经脑补了一台争名夺利的大戏。 “姑娘，也是被抓进来的？” 看看，果然是被抓进来的。 姜璃心中一片愁云惨淡，默默听着，转眸望向顾临渊，不禁流露出同情的神色。 “我们自己进来的。” 许筱竹：“？” 看着青年仍然呆愣和单纯的申请，姜璃也懒得解释，一句“说来话长。”搪塞过去。 许筱竹腼腆的笑了下，耿直到道：“此地无门无窗，只有灿如繁星的烛火陪伴我作画，如今你们来了，我也有个说话的伴。” “你没想过出去？”姜璃心中纳闷，看着桌上的半成品，换了种说法，“此处是何地？你可知你的画又作了何用？” 许筱竹愣了一下，显然是被一连串的问题问懵了。 正犹豫间，“啪嗒”一声响，外面传来阵阵脚步声。 有人来了。 方才冻住的人如同搭上了弦似的，着急忙慌找地方让姜璃二人躲起来。 “多有不便，姜姑娘和顾公子就先委屈一下。” 话音刚落，柜门便被关上了，眼下一片黑暗。 姜璃和顾临渊紧挨着缩在一处，缓缓呼吸听着外面的动静。 “画圣大人。”许筱竹佯装刚起身，朝来人恭敬行了道礼。 男人面色凝重，一展袖袍大步往前走来。 浓眉微蹙，扫了眼案桌上的作品，美人尚未描黛，望着眼前谦逊有礼的年轻人，道：“可是受了干扰？” 第92章 反向收徒 许筱竹面色如常，抿唇真挚道：“未曾。” 玄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瞥向了他身后的柜子，毫不犹豫上前一把打开。 “画圣大人！” 略带惊恐的呼喊在身后响起，玄诀恍若未闻。 锋锐的视线在空荡荡的书柜中扫视一番，才缓缓关上柜门。 只见青年脸上迅速泛过一阵青白，又在男人转身之前恢复如常，平静地看向他，扬唇道： “画圣大人可是在寻什么？晚辈可以替您找。” 玄诀僵硬的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道：“无事，我是怕柜子里没了纸，担心不够你作画。” 许筱竹微微低头，拱手道：“劳大人挂心了。” 【滴！调取隐身技能，消耗100积分】 脑中熟悉的提示音响起，柜中重新进入黑暗，姜璃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呆呆地看着前方，张嘴小口呼吸。 方才门缝那双冷峻而肃杀的眸子，犹如利剑，杀气浓烈。 冷静下来，她收回捂住面前人的手，看着顾临渊好看昳丽的面容安心许多。 “小心，先听。” 姜璃抬眸对上他的，念了同心咒传话给他。 顾临渊似乎在出神，看着她的视线一动不动。 姜璃突然意识到，通识传话给他：“日后有时间再解释。” 他闭了下眼，两人静静听着外面的声响。 清润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哗啦”一声响，似乎是画纸被扬了起来。 看着作品，玄诀似乎不大乐意，语气阴郁问道：“你还没想好？” 此时估计是晚上，这里不知日月交替，屋内点的蜡烛光芒晃如白日。 投射在洁白的画纸上，点点勾画格外分明，似乎能看出其中笔法的不同。 画出来的神韵也不同。 许筱竹态度如一，恭敬道：“多谢大人美意，但筱竹此生愿子承父志，画心中所想、笔法技巧随心而动，不受框架局限就好。” 一番话下来，姜璃听得稀里糊涂。 这不是狸猫换太子的戏码？ 怎么听着是玄诀很看重路边摊小哥的意思。 “可我能给你更好的未来，钱财、权利、地位，你想要的都可以。” 男人像中了邪似的，张开双臂近乎疯狂的展示自己的优势。 阔谈高论在密室中回荡，久久不能散去，仿佛也在提醒许筱竹拜玄诀为师的所能获取利益的分量。 他默了一会，选择垂眸不回答这个问题。 玄诀未能察觉到青年的情绪的不对，面上已经开始畅想未来：“只要拜我为师，这些你都可以得到，甚至更多。” “多谢大人，府里提供的环境很好，笔墨纸砚也都是康安顶尖好的，但晚辈更留恋在路边昏黄灯光下作画的日子，有微风、有落叶、还有偶尔蹭我靴尖的小野猫。” 谈起过去，许筱竹腼腆地笑了下，未直接提及，拒绝之意却分外明显。 玄诀浓眉拧成了“川”字，偏头看他不可置信道：“那能挣多少，你妻儿老母呢？” “晚辈孑然一身，多的时候能挣二两银子，少的话也能三个铜板。”许筱竹唇角笑容不减，“运气好的话，还能……” “闭嘴！” 一道怒吼声伴随着哗啦啦的物件坠地声，姜璃猜应该是案桌上的东西被人扫到了地上。 纯澈的墨汁被打翻，昂贵的画笔混乱中也断成两截，更重要的是半幅尚未完成的作品连带地上铺展的画都被弄脏。 团团墨汁在洁白无瑕的画纸上绽开无边花，黑白交织，煞是刺眼。 “肤浅！你安于现状，不思进取，对得起这一身本领吗！” 耳边嗡嗡作响，许筱竹恍若未闻，上前蹲下伸出发颤的手去挽救，却为时已晚。 想说话，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什么都说不了。 他的心血，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描绘，抵不过碎银三两。 男人僵在原地，突然有些懊恼自己失手打翻了砚台而懊恼，但看着面前半蹲崩溃不已，甚至呜呜咽咽哭泣的年轻人愈加火大。 男人冲上前一把抓住青年的衣襟，恨铁不成钢：“你清醒一点！” 许筱竹心如死灰，眸子里再无光彩，强忍难受一字一顿道：“晚辈自知才疏学浅，脾性乖张，恐难胜画圣大人信任，不配拜入门下，还望大人将传授绝学的重任赋予他人，放小人回去做个自由的卖画郎。” 闻言，姜璃皱了皱眉，原来是玄诀想找徒弟接后学，所以把人关着。 什么鬼畜操作？师傅上赶着求收徒？ 边想着，姜璃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面前的顾临渊，他微微一怔，满脸写着“你没事吧？” “没事。” 姜璃颇为满意地顺了他耳侧的呆毛，心想抢来的徒弟还挺好的。 一番话如同长刺戳伤了玄诀，他突然冷静下来，松开手，别过身。 低沉的嗓音中似乎蕴含着无限的不甘：“你再好好想想，这不是你真正想要的。” 说完，头也不回的往门口走去。 许筱竹怔怔地瘫坐在地上，望着断成两节的画笔出神，地上的所有画像仿佛神活了一般，跳出来嘲笑他。 斯文俊秀的脸上略显苍白，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人活一世，难道不是为自己吗？ 争名逐利，不是他的选择，又何必那么看重呢？ “小哥，你怎么样啊？”外面安静，姜璃二人匆匆从柜中出来，看着落寞的青年有些无措。 许筱竹微微一怔，随手抹掉了脸上的泪水，温和地笑笑：“没事。” 姜璃转头求助顾临渊，抿唇摇了摇头。 完了，这人伤得不轻。 “走，我们带你出去。”姜璃肯定道。 她双眸放光，感同身受道：“逃离这个囚牢，画心中所想，自在地活着吧。” 顾临渊站在身后，幽深的目光投向少女，不知为何，他好像能感觉到她的灵魂也是不甘束缚的。 想逃、想藏起来、想放任自己销声匿迹，抛下所有。 他好像知道自己面对姜璃的时候，为何总想与之建立哪怕一丝一缕的联系。 是后怕。 是对未知事物无法掌控的恐慌。 “不怕，有他在呢！” 少女突然转身拉住他，神采奕奕地给许筱竹一根定海神针。 顾临渊黑眸微有动容，收回泛远的思绪。 第93章 黑衣魔修 “他很厉害的！一定会带我们出去的。”姜璃扬唇一笑，努力活跃气氛。 “今日谁都别想离开！”破空一道厉声打断几人谈话，禁闭的大门轰然从中断裂，破成两半坠落在地。 姜璃神色微顿，眯了眯眼试图看清烟雾来人模样。 “好久不见！” 低沉阴郁的声音冲破而来，伴随着呼啸而过的剑气，直奔三人所站地。 顾临渊眼疾手快，伸手揽过少女腰肢闪退到一边，炽翎飞出鞘，堪堪挡下几道剑气。 堂中骤然狂风大作，画卷飞舞，“哗啦啦”顷刻之间化为碎纸屑，飘落在地，如降大雪。 许筱竹被强大的内力扇倒在角落，天旋地转，还没反应过来，兜头盖了厚厚一层“雪花”。 待睁眼看清“雪花”的模样，许筱竹不由瞪大双眼，双手发颤地捧起一小团。 画圣大人的亲笔作品，也毁了。 他目光投向悬于半空的黑衣人，又看了眼剑拔弩张的姜姑娘二人，默默往角落缩了缩，收起自己不合时宜的悲伤。 不给他们添麻烦就好。 腰间的手将姜璃带到身后，寒剑铮鸣一响，人便迎了出去。 来人三个黑衣男子，领头的带着面具，一位紫衣女子，齐刷刷发起攻击。 姜璃靠着墙面心慌慌的，顺手摸到腰间凌云鞭，却犹如麻绳，感受不到丝毫的灵气。 怎么办。 她强装镇定，伸手摸到了后面柜子上，摸到个硬硬的，像石板。 一个圆脸的黑衣人注意到旁边的姜璃，目光一凛，面上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先解决你。” 姜璃一步一步后退，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强压颤抖的声线挑衅道：“就你？老娘修仙的时候你还在和稀泥呢！” 余光一瞥，顾临渊黑眸闪烁出怒意，再看眼前面具人充满不耐，招法愈加疾速。 圆脸黑衣人果然不堪刺激，面目狰狞，他的长剑倏忽一转，剑气直冲姜璃面门。 【滴！提取瞬间移动技能，消耗积分100】 一剑砍空，圆脸黑衣人四顾心茫然，不可置信一个弱女子能逃过他的剑气。 谁知扭头却见少女笑盈盈地站在他身侧，未等身子站直，“哐当”一声，他只觉双眼发黑，一股温热的液体自额角流下。 “去你大爷的！” 姜璃抄起手中砚台猛地往圆脸黑衣人头上砸去，待他吃痛捂住额头的空隙，喘气大喊：“凌云鞭！绑了他。” 鞭子除了没有武力值，发挥本来作用还是可以的。 解决完一个，姜璃拍了拍手，得空看半空神仙打架的三人，无论是招法还是剑术都是顾临渊打的急躁，其余人都只点到为止。 似乎…… 姜璃敛眸沉思，见面具脸多次剑尖快要接触到顾临渊时，被他挑开是一方面，还有差之毫厘瞬间削弱的三成内力。 这些人根本不想伤了他。 她视线落到了那个面具脸上恍然感觉到不对，身量和脸型与脑海中某个影子重叠。 这分明就是当初弟子大选时，潜伏在舍由峰凉亭的那个黑衣人！ 脑海中的碎片连缀成一段文字，【驱魔陡急，因骨相截，震慑邪灵，统霸九荒……】 刹那间，剑气迎面扫荡而来，唤回怔然失神的姜璃，只见紫衣女子背离一室光华，执剑朝她刺来。 脑中正发生地震的姜璃脚跟难移，不知所措。 却见顾临渊及时甩脱黑衣人，疾速稳稳挡与她身前，冷峻的脸庞直面剑锋。 紫衣瞳孔放大，长剑如避神邪骤然劈向别处，硬生生扛下顾临渊毫不留情的一击。 女子坠地偏头吐了口血，看向姜璃的眼神充满审视和探寻。 姜璃心下一沉，果然如她所想，这些人不会杀顾临渊而是要带走他。 想起原着中那些捉走顾临渊，淬炼魔因骨，扔下魔域鬼池，摧毁灵根逼迫成魔的画面，姜璃只觉神经抽痛。 “师尊？”顾临渊轻声唤她，面上担忧，黑眸划过一丝复杂神色。 少女眼眶霎时殷红，眼尾沾染了泪珠，匆匆扫了他一眼，转眸看向别处。 顾临渊心揪了下，他尚未探探寻清楚这种眼神的意思，身后魔气再次席卷而来。 “师尊等我。” 顾临渊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执剑迎了出去。 谁知一去便冲进了黑衣人的法阵，黑气犹如囚笼大开，屋内瞬间暗下来，直接吞噬了半空中几人。 再抬眸已是空荡荡的墙体和半飘扬状态的碎纸。 姜璃怔在原地，余光瞥见不远处的紫衣女子，焦急追问：“他们人呢？你是妖？！为何与魔修混在一起！” 紫衣女子唇角挂上血迹，扯出一抹破碎的笑容，任凭女子摇晃，只抿唇不语。 话音刚落，一道黑焰凭空出现。 灵气胁迫，屋内烛火纷飞，火光肆意跳跃，展览上陈旧的画纸竟卷起燎原之势。 浓烟漫舞，封闭的环境很快无法呼吸，呛入肺中痛的姜璃蹙眉。 夕颜漂亮的脸上终于产生一丝破裂，惊诧道：“可耻，竟然过河拆桥！” 周遭火焰由魔气催生，寻常灭火的方法根本无效。 她手心捏了道法术，准备拖了许筱竹离开，却见那个青衣女子正强忍疼痛往许筱竹所在角落奔去。 夕颜不屑一顾，心道，这时候还想着别人，真是个烂好人。 “醒醒！小哥着火了！还快走啊！” 姜璃蹲下身子，尽量让自己处于低空气层，按照记忆终于找到了蹲在角落的许筱竹。 不过他到底是普通人，早已晕厥过去。 姜璃不停的咳嗽，掏了颗丹药给他服下，刚准备走就被那紫衣女子拉起。 “你干嘛？”她挣扎了下。 夕颜冷淡的睨了她一眼：“不想死就别动。” 【滴！已完成男女主互救任务之一，积分奖励200】 熟悉的提示音响起，正猛烈咳嗽的姜璃没有忽略。 这女人估计是想带她出去，姜璃放弃挣扎，随口说了句： “去后院。” 眼睛一闭一睁，鼻息间涌入新鲜的空气，伴随着淡淡的墨香。 姜璃被摔在地上，踉跄了一下靠着摆画的架子，恍惚间，看见了门楼屋檐的瓦片，如释重负。 出来了。 第94章 魔剑之主 “放开他。” 女人先前清冷的语气突然变得紧张，甚至带着颤音。 姜璃睁眼，见后院中心站着玄诀，准确来说，是被楚宜和白无厌挟持的玄诀。 她微微仰起头，看夜空明月高悬，远山翠黛，突然生出几分畅然。 “夕颜，你别过来……”玄诀蹙眉，哀声道。 可话音未落，身后略过一阵风声，紧接着八方金色光芒汇聚如一，捉妖阵启动，夕颜入阵甘愿成为囚徒。 “啊啊——” 空气中突然响起一阵惨烈的尖叫声，紫衣女子双手护脸，却仍旧挡不住如纸张被揉皱般的皱纹生出，身子也扭曲起来，妙龄少女变成了佝偻老太。 弯刀般的月亮被乌云遮住，暮色如张大网笼罩下来，连空气都变得压抑。 玄诀在阵外惊恐大喊：“夕颜！你怎么了？” “你别看……”一道枯树皮般粗糙的声线响起，带着哭腔。 白无厌守在阵眼，楚宜匆匆赶过来，为脸色苍白快要晕过去的姜璃渡送灵力，秀眉微蹙，一遍又一遍的叫着阿璃。 过了一会，怀里少女的脸色终于有了些血色。 桃花眼缓缓睁开，眼中漾起令人安心的笑意，姜璃抚上楚宜的手轻轻摩挲，阻断她不知疲倦的传送灵力。 “师姐，我没事。” 说假话脸不红心不跳，姜璃早已把楚宜当做家人，不让她担心扯谎当然是必要的。 她其实疼死了，肺里、身上哪里都不好受，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翻腾，阵阵绞痛。 但这些都不能说，要让师姐知道估计能散尽半生修为来救她。 “师姐你跟白大哥没事吧？”她紧张问了下。 楚宜摇头，借力扶她起来。 姜璃强撑着起身，看了看陌生的四周，心里想着怎么能找到顾临渊。 “系统，怎么找到反派？”姜璃语气焦急地在脑中敲系统。 系统：【他在虚设的秘境。】 姜璃不耐烦道：“直接说怎么进去？” 脑中又是劈里啪啦一阵键盘声响。 系统：【直接调取主角位置信息，消耗积分500】 姜璃：“……” 万恶的资本，抢劫果然是你的强项。 姜璃赌气道：“那我不救了。” 系统：【剧情线未到，反派提前黑化，世界崩坏，宿主将在空间缝隙里被抹杀。】 姜璃无语：“去去去！我去还不行吗？” 【追踪主要角色位置，消耗500积分，结余-100】 姜璃往法阵那边看了眼，目光收回落到身旁楚宜身上：“师姐，我去找一下我徒弟，一会儿就回来。” 手掌被人轻轻拂开，楚宜张嘴刚要说什么，人已消失在原地，连个影儿都没留。 “万事小心。”望着夜幕，楚宜怔怔地用神识补充话语。 深渊密林，魔气笼罩。 天空云层阴沉，四面皆是深渊，站在崖边往下看，也只是漆黑一片。 半空中悬立着一排黑衣人，底下是凶恶狰狞的叱阎兽，对面便是遗世独立的白衣男子。 顾临渊冷漠凝视着眼前一切，此情此景恰好与上辈子重叠。 这些掠夺者又来了。 不就想要一块骨头吗，绕这么大弯子。 前世人微言轻，不明不白地就被人去取了肋骨，这辈子活的平整，居然还能看见自己仇家是谁。 望着龇牙咧嘴的魔兽，他黑眸犹如一潭死水，掀不起任何波澜。 既然招惹上门了，就陪他们玩玩。 真无趣。 两方对峙，力量悬殊极大，几乎还未开始，黑衣人便是胜券在握。 叱阎兽乃是十级高阶魔兽，吞生肉、剔白骨，将此人扔在这，轻松便可拿到想要的。 黑衣人狡猾的脸上露出笑容，对旁边“主上，此番必定取得魔因骨，修为大涨。” 面具男冷眸投射出一抹寒意，“还不够，只有催生的魔因骨才会发挥真正的功效，他尚未入魔，得帮帮他。” 一道白色光芒投射到半空，将画师府密室的情况展现出来。 画面中，浓烟充斥着整个房间，咳嗽猛烈的少女似乎要把肺咳出来，白皙的小脸染上了血色。 困厄其中，艰难求生，每一步都是折磨。 顾临渊抬起眼眸，认清其中人，周围气息冷了许多。 又见那青衣女子终于蹒跚从地上爬起来，身处出口最近的地方，第一反应不是选择逃生，而是折回去寻角落里那个男人。 “小哥！” 画面终结。 清甜的音调在空间内回荡，久久不能散去，砸在柔软的心上，生出一片酸涩之意。 那人有多怕死，他都知道。 为了一个只见过两面的人，竟然可以不顾自己性命安危。 方才奉承的黑衣人恰到时候开口，嗤了一声，语气带着嘲讽道：“居然顾着心疼外人，可见你也没多重要，不如加入我们魔族，必定委以重任。” 顾临渊偏头凝视他，一双黑眸犹如幽深的寒潭，晦暗不明。 “聒噪。” 绯色薄唇微启，手中炽翎出鞘忽闪，说话那人已被拔了舌头。 甚至未等他瞪大双眼，身子早已不受控制地坠落，成了叱阎兽口中食。 “嘎吱嘎吱”下方发出巨齿咀嚼骨头的声音，顷刻，叱阎张开血盆大口，嘴角流出的黏黏糊糊的哈喇子染上了红色。 其他黑衣人立刻忌惮地往后退。 看着少年周身愈发翻滚的气势，大有心魔控体的趋势，正好如他所乐见。 面具男微一勾唇，一边施法刺激下方的叱阎发动攻击，一边示意身边人言语刺激。 “她不要你了。” “她更在意别人，你还是算了吧。” “你身怀魔因骨，修仙那帮人不会放过你的……” 眼看着黑气缠绕少年的越来越多丝丝缕缕飞窜左右，面具脸眸中贪婪神色越来越明显。 再多点，再多点。 黑气围绕少年逐渐将其笼罩，就快要成功了。 刹那间，一股巨大的魔息爆裂开来，密林参天大树拦腰截断，一众黑衣人皆受波折，碾压在地。 冷煞魔气穿骨而过，面具脸滚入泥潭，面具粉碎，浑身泛起被撕裂的疼痛。 还未等他喘息，“噗嗤”传来寒剑没入血肉的声音，面具脸喉头涌上腥甜，满脸惊愕地看着眼前人。 白发、玄衣、黑眸，还有纹有赤红煞气的魔剑。 此人竟是……魔剑之主！ 第95章 师尊来接 犹如地煞般的沉声响起：“本来想陪你们玩的，可本座如今真是一点耐心都没有。” 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紧握住剑柄上的纹路，微微用力，保持在黑衣人体内的姿势，朝某个方向转动。 “啊啊！！” 面具脸惨叫无遗，顷刻便断了气。 触及煞灵，骨肉迅速发黑溃烂，最后整个身子化为墨绿的浓水流向四处。 魔气四溢，彻底激化了叱阎兽，因为魔气对它来说犹如催化剂，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银发男子双眉不屑一挑，一脸的天真邪肆笑容：“要来试试么？” 似是不忍男人的蔑视，叱阎兽发了疯地朝他袭去。 一时间，昏天暗地，地动山摇。 魔气盛焰，无形中向四周施压，叱阎兽身上道道血痕，灯笼似的大眼望向白发男子满是恐惧。 锋刃朝它刺来，叱阎兽闭上眼，想是难逃此劫。 谁知顷刻间，庞大气势尽数消空，滔天杀意悉数藏匿起来，叱阎兽惯会审时度势，趁机往密林深处逃窜而去。 秘境结界微动，顾临渊心不规矩地颤了下，理智回笼。 手掌一转，白发幻化成了黑色，赤红之瞳变为澄澈的黑眸，玄衣魔主变为白衣少年，魔剑换为蓝色炽翎剑。 “咣当”一声，炽翎脱力坠落在地，白衣少年怔怔地站在原地，摇摇欲坠，执拗地等着虚浮的结界处来人。 应该是来找他的。 “顾临渊！” 光影昏暗，一道金黄光芒破空而入，光线丝丝缕缕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他身上，围着他转，暖洋洋的。 独特的火符出现，顾临渊眨了下眼，便见着青绿衣裙的少女现身在秘境。 还好，她是安全的。 姜璃走至顾临渊面前，白色衣衫上的道道红痕狠狠刺入她眸中，一时间喉头滞涩，说不出话来。 顾临渊离她很近，低头看她卷翘的睫毛微微发颤，好像是生气了。 他心中警铃大作，神经不由绷紧，心中泛滥着慌乱，又带着几分惊喜，轻声问：“师尊，你是来找我的么？” 姜璃确实生气，听到这句更是心火难消。 这人头也不回的就走了，也不爱惜自己身体，惹的一身伤。 现下心里又独自想了些什么，还不加掩饰地试探她。 姜璃赌气道：“不是！路过此地，顺便过来看看。” 黑眸瞬间划过一丝黯然，不明显，却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味，地面坑洼不平还有几处血迹，远处密林还时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野兽愠怒声。 黑衣魔修消失的无踪无迹，顾临渊剑上带着血，说不定刚经过一场混战。 万一杀个回马枪就不好了，姜璃不知如何出去，心想还是先找个地方躲一下。 她转身刚想找顾临渊商量，发现人这眼巴巴的看着她，抿唇也不说话，神色委屈。 姜璃眉头微蹙，正要说他，余光瞥见不停在滴血的手臂，着急道：“你这怎么弄的？” 话说出来，姜璃就咬了舌头。 真是废话，当然是那群黑衣人伤的。 顺着视线，顾临渊垂眸看了眼，一手鲜红，他迟疑片刻，答非所问，声线虚弱道： “师尊我疼……” 顾临渊从来不会主动向别人说自己的感受，现下能开口，说明之前说的话听进去了些。 少女眼见的心疼，寻了处山洞先给他疗伤。 说是山洞其实就是倾倒的岩石缝隙，旁边又长了好些高大的灌木，刚好容纳两人，也能遮挡些。 衣衫被鲜血浸透，滴在地上一片暗色，少年背靠石壁，漂亮的脸上越发苍白，虚汗淋漓。 姜璃闷头从灵囊里拿出瓶瓶罐罐，止血的、止疼的，简单的为他处理了一下。 “师尊怎么来了？”沉默了许久的顾临渊终于舍得开口说话。 她面无表情收拾残局，不想搭理人。 在不停流血的手臂上，发现了根断刺，姜璃微怔了一下，这刺怎么像是魔兽叱阎后背上的。 那家伙长的跟刺猬似的，背后带了一背的刺，打起架来，便是最好的武器，身形庞大，见人就啃。 与其他魔兽唯一不同的就是吃肉会吐骨头。 吐骨头…… 想到这，姜璃倒吸了一口凉气，瞪大双眼转头看向少年。 反派身份不起眼，还能被魔族中人选中并一直逼迫，原因就是他身上的特殊之处。 原着里说第二根左肋骨的中间一小截，刚好是魔因骨。 魔因无果，大道循环。 原着中人觊觎，也是后面顾临渊一剑统九荒，出名了才有人发现的。 可如今安安稳稳的，一切都还没有发生，居然有人直接奔着他来。 当初在竹林魔修杀了清玄宗弟子，想嫁祸给顾临渊，逼迫他成为众矢之的，再于孤立无缘之时抛出橄榄枝，让他死心塌地归于九荒魔主麾下。 谁知道让她截了胡，暂无动作。 原着中提到的这是一批，还有一批应该就是当下这批人。 看来知道顾临渊的特殊身份那些魔修，不得不防。 顾临渊目光一直落在姜璃身上，伤口处沾有魔气，她果然还是讨厌的。 “方才那些黑衣人呢？”姜璃突然问。 不管从哪知道的消息，要么全抓起来，要么全都杀掉。 顾临渊微怔，书上说欺骗是隔阂的开始，想了下还是如实道：“都死了。” 说完又觉得不太严谨，用干净的手拉住她衣袖，认真道：“还有被叱阎兽吃了的。” 胃里突然一阵翻腾，姜璃脑海中画面不太美妙，不过好在解决了暂时的威胁，松下口气。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姜璃一秒都待不下去了，背过身直接敲系统。 “系统刚传送票包返程吗？” 系统：【宿主要出秘境可以问反派哦。】 问顾临渊？ 姜璃刚想开口，猝不及防被人抓住手腕，伴随着一道闷哼声，耳边响起小心翼翼的声音：“师尊……会觉得我很残忍吗？” 转头见顾临渊伤口处包好的白布果然渗出血丝，姜璃只觉头疼。 她起身跨过顾临渊身子，半身跪伏逼近他。 不等他动作，直接压在他身上，一手抵住他胸膛，一手拿着刚才取出来的叱阎兽背刺，桃花眼死死地瞪他。 第96章 过河拆桥 “再不听话，我就扎你，比比我俩谁更残忍。” 前世反派一人屠了大半的仙宗，多家门派就此断根，血流成河，横尸遍野。 现在不过杀了几个伤害自己的人，倒内疚起来了。 真是被她带的矫情。 姜璃使劲挤眉弄眼，摆出很凶的模样，沉声警告道：“没听宗里人说，我残暴如鬼煞么？” 顾临渊眉头皱了下，反驳道：“师尊不是。” 她气势不弱，故意抬高了声音：“怎么不是，我欺负人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旮旯呢！” 顾临渊抿唇不语，心中区分得清楚。 她不是那个人，就算长的一样，也不是。 还好，她不怕他。 少女特有的温柔呼吸迎面而来，喷洒在脸侧，带起一阵痒意，顾临渊不由浑身一颤。 靠的太近了。 身上有不可忽视的存在，顾临渊没有想推开，而是下意识想拥入怀中。 牢牢禁锢住，永远都不分开，或许能解他心焦苦虑的蛊毒。 见他目光不极深的看着自己，姜璃气焰顿时消了下去，这才反应过来离他太近，忙退开。 罪过罪过…… 反派再矫情那也是杀人不眨眼，万一理解错她的意思，以后记仇可咋办。 姜璃蹲在一边，重新为他包扎，叹了口气，幽幽道：“伤害你的人可以反击，只要不滥杀无辜就行，又不是受气包，无需任凭别人揉扁搓圆。” 绷带缠绕的动作刻意加重了些力道，姜璃悄悄瞥了眼苍白脆弱的顾临渊。 虽然没什么表情，但似乎心情很好。 奇怪，居然不喊疼。 秘境里天是亮的，这会也变得昏暗，不知外面正经历些什么。 姜璃道：“我们回去吧，那画师府的事还没处理好。” 她只是随口说说，估计出去还要寻阵眼什么的，也没那么容易。 谁知身旁人淡淡的嗯一声，掌心凝聚了一道内力朝半空掷去，出现个光亮的漩涡。 顾临渊撑着墙壁艰难起身，见她还坐在地上，伸出手来要拉她。 茫然惊讶结束的姜璃，转为幽怨：“你能出去，不早说？” 这破地方她待的快吐了。 未待他回应，姜璃顾自转身离开。 望着姜璃的背影消失在密林深处，顾临渊收回空落落的手掌，扬唇提剑追上去。 秘境一出来，入目还是一片漆黑。 熟悉的后院，光影憧憧，法阵中心的流光直冲天际。 姜璃四处张望了下，在阵前看见了面色凝重的楚宜，她忙走过去。 “师姐，我离开了多久？” 一旁的白无厌跳出来，唇边笑意浓浓，招呼道：“小少主，顾兄。” 一直心绪不宁的楚宜看着俏皮可爱的脸终于放下心来。 视线往后移看了眼紧随其后的顾临渊，眉心微不可察地皱了下，在转回姜璃脸上时恢复如常： “半柱香时间，你们可遇上了什么？” 原来秘境与现实还有时差，还好是长对短，不然师姐又该担心了。 姜璃弯唇笑了下，说没事。 后院有巨大的护阵笼罩，看起来像个大型玻璃罩，看不见外面世界，外面的也进不来。 “姜姑娘。” 一身浅浅的呼唤打断众人思绪，姜璃往深远处望去，只见紫衣女子仍被困在法阵中，玄诀在一旁不停敲打着结界边缘，想救她出来。 她走近，目光掠过紫衣女子脸上，多留了一瞬。 三千青丝变得枯黄，面上也是干枯如树皮，一时间，竟苍老了这么多。 紫衣女子眸子划过落寞，颇有些困惑的望向姜璃：“姜姑娘手段真是高明，是如何与他们配合的？最前面就开始算计我了吗？” “未曾。”姜璃如实回答。 她只是大胆猜测，画妖与玄诀相熟。 “本来没有把握，直到你出现在密室里，当时混战除了小哥不忍破坏玄诀的画，还有一人，那就是你。” 紫衣女子顿了顿，选择沉默。 阵外的玄诀倒是惊愕不已，画室里都是他随手画的，不值钱的稿纸。 “还有，当时黑衣人放火烧了密室，你讨厌他的出尔反尔，明明可以自己先逃走，却折回去救了许公子，还救了我。”姜璃冷静陈述仿佛个局外人。 提起大火，身后的白无厌忍不住拍了下旁边顾临渊的肩膀，好奇问：“什么大火？” 顾临渊表情有一瞬的慌乱，又带着几分局促和愧疚，最终也没说话。 丝丝鲜血沁出白衫，伤口又裂开了，不明所以的白无厌吓的一愣，小声道：“顾兄，你手臂出血了！” 总不可能是他撞出血的吧。 声量不大，姜璃在前面没什么反应，应该是没听见。 顾临渊淡淡瞥了一眼，“无事。” 白无厌挑眉闭嘴，侧过头关注前方，现下他这模样估计是怕小少主为他担心。 后院树下躺靠着一个昏迷的青年，正是玄诀想收为徒弟的许筱竹。 姜璃看了一眼他，悠悠道： “这些都是为了玄诀，而且密室起火，你猜测玄诀会在后院，所以经我提醒，逃出来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找他，或者说，保护他。” “好了，别说了。”夕颜粗糙的声线响起，带有细微的颤抖。 从未听过这些的玄诀崩溃坐在地上，心中五味杂陈，望着阵中背对着他的紫衣女子，艰难开口：“夕颜，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夕颜还是不肯跟他说话。 姜璃沉沉地舒出一口气，“还有，今日如果不是有玄诀在，你不会自投罗网，可以逃掉的。” “夕颜！”阵外的玄诀突然大声叫了她一声，玄诀情绪不稳，哭喊起来：“都是我害了你。” 法阵在不停的散发光芒，而紫衣女子身上的光彩却在一点一点流失。 几乎灯枯油尽。 夕颜默了一会，还是没忍住回答他：“没有，是我自愿的。” 夜风习习，很快将脸上水渍蒸发掉，姜璃抬眸看她不禁出神。 肩膀上搭了条手臂才收回思绪，扭头见是楚宜满面担忧的望着她。 “阿璃，有哪里受伤没？” 女主指的应该是说在密室里的时候，姜璃想起肺管子都快咳裂的经历，实在是笑不出来。 但还是给了女主一个安抚的眼神，“现在没事了。” 第97章 瑰丽的梦 楚宜回归正题，十分不解：“画妖，你为何要害人呢？妖族在人间作乱，本就是违背道法，是要被消魂灭道的。” 夕颜张了张嘴刚想反驳，空中突然一声叫喝，一道红光朝众人袭来。 “你们欺人太甚，我阿姐才没犯错，错的是你们这些多管闲事的捉妖师。” 空气陡然变得凛冽，透着杀意，顾临渊拔剑立刻挡在姜璃身前。 姜璃紧张道：“小心！” 两剑相击，红衣女子自然不敌修为高深的顾临渊，很快不堪力道，剑被挑到了一边，人也摔到了地上。 见状，白无厌眼疾手快，施了阵法将她困住。 “放开我！”红莲咬牙挣扎，可深伤的捆绳越动越紧。 白无厌看着她觉着眼熟，再定睛一看：“好家伙，原来你就是那只吸食孩童精元的妖。” 话经提起，楚宜眸中划过暗芒，拔剑朝那人走去。 “哎！师姐小心。”看情况不对，白无厌上前拦住她。 然后顶着她阴沉沉的目光，笑脸相迎：“师姐别冲动，这妖还得带回宗里的。” 楚宜抿唇，冷冷地瞪了红衣女子一眼。 顾临渊再退回到姜璃身边，肩头又是一片血红，他下意识侧身，不让姜璃注意。 “都是我做的，跟她没关系。”阵中突然传来哀求声。 见没人回应，夕颜慌了，越发低声下气哭诉道： “姜姑娘，求你看在我救你的份上，放过周郎，他真的什么都没做，还有我小妹，她……还小，都是我指使的，求求你们放过她吧。” 闻言，被困住的红莲简直要暴躁：“阿姐，你说什么呢！” 姜璃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确认那红衣刚好也是城郊抓小孩那个。 “夕颜姑娘，你对我的救命之恩，姜璃不敢忘，但是纪法天道，自在轮回，既然是他们做出的事，就要承担责任。” 夕颜着急解释，粗糙的声音变得更加沙哑：“不是这样的，红儿她没有要害人。” 难道其中常有诡秘的转折？ 看着女人老态龙钟的模样，心软了下来，“那你便说出真相吧，事实自会定夺。” 法阵金光闪闪，犹如一座坚固的金钟罩，将夕颜困在里面，变得苍老脆弱。 “我和红儿本是天边一缕晚霞，偷喝了仙山的朝露得以幻化成人，但那时候妖族混乱，各宗各族为争夺王位打的不可开交、水火不容，所以我们便在凡间谋生，但从未想过害人。” 夕颜叹了口气，闭目回忆过往，一滴泪珠自沟壑纵横的脸上滑下。 “因为啊，遇到了这世上最良善的人……” 话语尾音袅袅，这时，耳畔忽然飘进一缕清新悠然的笛音，引人入境。 康安是王都，繁华无尽，高台楼阁形影相吊。 可在不起眼的地方，仍有人在努力生存。 小镇偏僻，与富贵靡靡一墙之隔的地方，有处古老的小木房子，里面藏着渴望出人头地的瑰丽的梦想。 凉雨绵绵，松子针一般，落入青石板缝隙的泥土里，消失不见。 屋檐下，一抹紫影徐立，视线落在窗内的画纸上，满怀期待的看着少年今日会不会收拾东西出去。 清凉的小水珠飘落在脸上，很是惬意。 滴水潺潺，雨终于停了。 一抹金色的光芒洒下，布衣青年停笔看了眼窗外的天色，眉心舒展许多。 夕颜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吱呀”一声门从里面打开了，从中走出个灰布长衫的少年，乌黑的秀发用布带随意的绑在身后，背着小书箱出去了。 紫衣女子笑意盈盈，轻快地踩着青石板追了上去。 到了一处山腰，青年轻车熟路找到了每日作画的凉亭。 这里人少不会有人打扰，放眼望去，若隐若现的山岚如清水点墨，翠玉天蓝。 刚下过雨，泛起阵阵如烟白雾，点缀在山巅，犹如身形曼妙的仙子。 青年便对着那面山铺开画纸，执笔作画。 紫衣女子便躲在木柱后面看他，好奇地看上一整天。 男子勾描时很认真，需要安静，每每这个时候她都会跟着屏住呼吸。 虽然她给自己施了道法术隐身，但总感觉他能看见。 可周围会有樵夫高歌走过，好汉歌穿林打雨，夕颜特别烦，都会去扮鬼吓唬他。 渐渐的，山东面这一路便没多少人经过了。 后面听街上几位爱闲聊的妇人谈起来才知道，事情被她搞砸了。 那青年每日都去山上作画，实际是为了偶遇心中幽静、喜好山林的郡王爷，能得贵人赏识，他便可以不那么辛苦。 可偏偏民间谣传那条路上有鬼，他与郡王爷半个多月都没见着。 过了今日，那王爷便回京去了。 夕颜算好了时间，雨也停了，蹲到郡王爷的人马上山，见他屏退左右，徒步踩上石板。 便立刻抓住机会，施法改了山上的路，将他引到东面凉亭去。 又嫌他走的太慢，施法来了场急雨。 终于郡王爷拖着沉重的身体，飞快跑进了可以遮雨的凉亭。 郡王爷年过半百，从未跑过这么急，气喘吁吁的恼怒道：“哎呀，这怎么突然下起雨来了。” 话音落下，并没有人回应。 夕颜放下去的心一瞬间又提上来，匆匆飘到青年前面，见他心无旁骛的在作画，恍若未闻。 她看了眼他身后男子，身穿墨绿锦衣长袍，腰间悬着光泽透亮的长面玉佩。 刚淋了雨，男人心情很糟糕，又见青年不理他，眉头都揪到一块儿去了。 “往后看看呀！你要等的人来啦！” 夕颜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可又不能在此时现身，青年并不能看见。 亭外雨落唰唰，施法下的雨维持不了多久，很快，雨势渐小。 她焦急不已，手无措只好站在青年旁边等待。 身后男人又重重的咳了一声，眼尾余光不住的看向青年，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徐州还没有人敢这般轻待他，郡王爷怒火中烧，便要冲上去看他到底在忙什么。 刚走至他身后，男人便顿住了脚步，静静地注视着他动作。 此时仿佛能听见山林中响起一阵悠扬的琴音，潺潺流淌，伴随青年的动作让人沉醉其中，散去阴郁。 第98章 永远的爱 青年拂袖执笔点墨，唇角微勾，由水与墨汁的比例决定颜色深浅和山岚远近。 顷刻间，一点一扬挥洒出山川的宏伟和近林的细致。 只见他笔尖在水中微转，在提笔到山巅的位置，迅速而又利落的点上一层。 夕颜满脸惊诧的往青年对面的视角看去，果然他笔下画的是那薄如轻纱的白雾。 她收回视线，见那郡王爷也被吸引了。 如此细致的叠加都能轻松完成，可见画技高深莫测。 “哗啦”一声，完善的山水图被人从画架上取下来，气势磅礴的山川春景图呈现在眼前。 身后立刻响起掌声，伴随着豪气浑厚的赞赏： “妙啊！你这小生，年纪不大竟能画出如此气势雄壮的作品。” 听到他有生气转为欣赏，夕颜终于松了口气。 这时，青年才迅速转身，低头朝郡王爷行礼，致歉道：“拜见郡王爷，小生方才沉迷作画，未能注意到您，还望郡王爷莫要怪罪。” “罢了，拿来让我仔细看看。”郡王爷笑意盈盈的看着他，迫不及待的想近距离看他的作品。 青年谦虚颔首，双手将画作递过：“王爷谬赞，不过是些雕虫小技罢了。” 男人将画小心的捧在手中，时不时看向面前青稚的人，要不是方才亲眼看见他作画，属实不敢相信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画中能体现四五十岁的沉淀。 谦礼谨言，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沉吟片刻，郡王爷突出欣赏的目光：“你可愿随我入京？” “幸得赏识，实乃晚辈福分。”玄诀回道。 高山流水，琴音婉转，志趣相投，自此得见天光。 徐州偏僻小镇里，曾经有个天赋很高的孩子，画技高超，会临摹、会字画，在当地很快小有名气。 他叫周全。 父母是希望他安稳一世，万事周全。 夕颜当时听起巷子里想给他说亲的阿婆们提起这事，就觉得周全周全，特别好听。 后来受到推崇做了县令，只是这青年志向远大，不甘于此，很快便辞职回到自己的小木屋潜心作画。 终于一朝被前来视察民情的京城郡王爷发现，收作门客，自此平步青云，不再为每日温饱犯愁。 小木房子换成了精致的雕窗镂花，夕颜还是喜欢躲在窗边的屋檐下，看他勾勒每一束花、每一朵云。 檐下有水声“滴嗒滴嗒”的响着，新阳初起，水洼里反射出金色的光芒。 紫衣女子郁闷地用脚尖点了点，踩碎着金光，又不忘往屋内看，窗子紧闭着。 他今日怎么还不开始作画。 正想着，“吱呀”一声门从里面打开了，出来个撑伞的青年，朝她这个方向。 与此同时，骤然一滴雨水滴落在她鼻尖，浑身弥漫着沁凉。 青年道：“姑娘不嫌弃的话，进来坐坐吧，莫要让雨淋湿了。” 声音异常好听，夕颜蓦地转过头，顺着他的视线并没有发现身后有人。 只有她自己。 “姑娘？”青年又叫了一声，眸子也深深的望着她。 夕颜迎着目光走近，抬手在他身前晃了晃，然后小声问：“你，是在叫我吗？” 语气低低的，带着几分压抑不住的欢喜和惊讶。 良久，青年往后退了一步，两人拉开些距离，他才迎上目光缓缓道：“姑娘说笑了，此处除了你也没有旁人。” 在夕颜震惊他是如何看见自己的时候，青年继续道：“姑娘每回过来，在下都知道。” 又惊又喜间，她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那……那我之前……” 她是一只妖哎，隐身术被人类发现也太丢人了吧！ 这时候的她总觉得天上挂着的那日头是个火球，不然耳后为何总异常发烫。 屋内。 如今是生活在王府，家具摆设自然是比以往要好上许多，又干净又宽敞。 她走在其中，倒是拘谨的很。 郡王爷对他很是欣赏，还特地空出一间房，让他做书房，可在其中专心作画。 夕颜扫了眼四周，墙面上都挂满了字画，靠窗放了一盆玉兰，也是她在外面经常看的那一株。 周全为她搬来了椅子，并在桌上倒好了茶递过，“姑娘请用。” 青年以礼相待，并没有让她不舒服，夕颜很快也放下拘谨。 隔了好会儿，她才问，“公子是如何判定是我过来的？” 周全端坐在她对面的案桌前，正从笔架上取下悬挂的毛笔放入笔缸中泡着。 闻言，望向她微微一笑，“姑娘每回出现都会带来一阵香味，就像……” 他略停顿，指向窗边那坛花，“木兰混合墨香的味道。” 夕颜捧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任茶香在唇齿间流连，长长的睫毛忽闪，默了一会，轻声道：“我是妖，你不害怕吗？” 似是觉察到她疑惑的目光，周全从纸面中抬头，而后又低下头，没有说话。 夕颜眸光暗淡下来，她没有与人打过交道，现下这种情况，应该是冒犯他了。 毕竟谁会愿意被人盯着。 空气中只有笔尖接触纸面传来的“沙沙”声，不一会，一缕特别的香气迎面而来。 “哗啦”一声，夕颜见周全将画在手中抻了抻，朝她走来。 她跟着站起身，规矩站好。 周全放下画纸，躬身行礼道：“多谢姑娘相助，以此画相赠，聊表谢意。” 夕颜微微一怔，有些惊喜，“给我的？” 周全薄唇轻抿，点了点头。 她目光落在纸面上，看见了一位与自己模样并无二致的女子。 原来他是在为她作画。 夕颜喜上眉梢：“谢谢，我很喜欢。” 听到夸赞，男人并没有多余的表情，总是客客气气的，保持一定的距离。 夕颜捧着画卷想，反正他不在意她的身份，日后多走动走动便熟悉了。 春去夏来，夕颜像着了迷似的疯狂往王府画师那儿跑，好几次被人看见紫衣模样，后面索性也不隐身了。 看见他作画便会在一旁为他扇风纳凉，有时候会在院里采风。 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很奇妙又默契的相处关系。 望着微风拂起涟漪的荷塘，鼻尖细嗅墨香，或许是她过的最惬意的时光。 第99章 雾里看花 可近来发现周全情绪不太好，揉成团扔掉的废纸越来越多，清秀的脸上眉头总会皱起，夕颜心里着急，却不知怎么才能为他解忧。 “怎么了？” 在他今日第六次扔掉废纸，甚至随手摔了画笔，夕颜忍不住开口问道。 只见男人郁闷的双手抱头，甚是烦闷，肩上仿佛压着重重的担子，整个人都垮下来了。 “周郎。”夕颜施法点燃桌上的安神香，轻声唤他，蹲在他身侧耐心询问道：“是不是郡王爷给你压力了？” 甚至有些着急，但仍小心翼翼地问：“他对作品不满意吗？” “夕颜，我想得到更多人的认可。”周全忽然抬头，唤了她的名字，双眸幽深地望着她。 夏日枯燥热烈，有不少虫雀躲在树上胡乱叫喊，叽叽喳喳的，不比春日潺潺的琴音令人舒适。 夕颜怨愤地往树上施了道法术，赶走它们，终于安静下来。 旁边一树海棠不知何时绽放，受惊后花瓣唰唰落下，美不胜收。 仿佛世界只有他们彼此二人，夕颜回望过去，眸中似是有无限眷恋，应允道：“好，我来安排。” 夕颜回到妖都，拼了半条命去万药谷与上古妖兽缠斗，盗来芒星草。 芒星草制作进画纸里，可以让线条更流畅，画面整体看起来能让人眼前一亮，不论所画为何，都能起到烘托的作用。 她找到同天幻化成人，结拜为姐妹的红莲帮忙。 先送画给宫里荣恩盛宠正当头的孙贵妃，让她得到好处。 抬高画作价格，限量为皇城里的达官贵人作画，随郡王爷参加皇宫各大宴会。 一日，有人看重，周全得到个为史官作人像插画的机会，他没日没夜的品读史料记载中人物，细致勾勒每个人物。 耗时半载，终于在三千六百位画师中脱颖而出，皇帝看了他的话大赞特赞，赐名为“天下第一画圣玄诀” 周全有了新名字，他叫玄诀，成了皇家御用画师。 玄乎齐神，绝笔决诀。 一朝出名天下知。 各大书馆、学院和商铺，玄诀的画千金难求，连临摹都供不应求。 而夕颜也一直陪伴在他身边，成了他最“亲近”的知己。 紫衣女子长叹一声，拉回思绪。 听完故事，姜璃忍不住问：“所以，红莲在宫里吸食小公主的精元也是为了他？” 闻言，倒在地上的玄诀也惊住了，向来喜怒不行于色的脸上一阵一阵白，仿佛受了什么极大的刺激。 他追到紫衣女子正面，颤声道：“夕颜，我的画……都是因为你出手了才得到别人赏识的吗？” 周全天生傲骨，眼里容不得沙子，为人低调，却竞争意识极强。 夕颜低下头，用衣袖挡住脸，听她犹如枯树皮按在地上摩擦，激声反驳，“不是！周郎的画世间最好，我只是略施小计，让大家都看见而已。” 情绪过于激动，本就灵力枯竭的夕颜竟有些喘不上气来。 看着面前郎无情妾有意的二人，姜璃狠狠地皱了眉头，抿唇无语。 怎么这世界全是恋爱脑。 系统：【宿主的任务是助攻男女主cp成真，请再接再厉。】 系统突然蹦出来，姜璃下意识瞥向身后楚宜他们，一个神色凝重，一个看好戏的嬉皮笑脸。 收回视线，心中不由悲戚怨道：她的cp为什么不是恋爱脑啊！ “有什么就冲我来！”角落里安静了一会儿的红莲突然找存在感，大声喊道： “宫里那位，不过是一物换一物，她想永驻容颜，是自愿拿她女儿来换的，我家阿姐心软，每次取完精元都会喂她吃下固元丹，不会有太大的伤害。” “够了！别说了！” 阵中忽然传出一声疾喝，红莲脸色变了变，还是收回视线，落在离她最近的楚宜身上，咬牙切齿道： “要论无情，那位人前温婉知性的孙贵妃才是，都说虎毒不食子，你们人类却比妖族人残忍千倍万倍！” 楚宜突然心中一片恶寒，清冷的脸上寻不到一丝暖意。 每个冰凉的夜里，那声“神仙姐姐”，都像是把刀子狠狠地扎进她心里，反复切割。 长夜戚戚，远方阴云压下来，庭中灯笼中的烛火都晃了三下。 “那城郊女童失踪，为何你们也脱不了干系？”姜璃肃声道。 红衣女子姣好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直言不讳道：“那还不是因为你！” 如刺的目光扫过众人，凶恶无比道：“要不是你们这些所谓的捉妖师，毁了我的法阵，那贵妃发了疯似的求人，甚至逼迫，说不给她驻颜丹就大肆宣扬画圣名不副实，让天下人唾弃。”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来个鱼死网破。 “被逼无奈只好从城中找人先补上，等风头过去再……” 闻言，夕颜哭得呜呜咽咽，气急道：“红儿，你糊涂啊！” “阿姐是我的救命恩人，做什么都是应该的。”红莲不安分地动了动，想挣脱身上的束缚。 她怎么也没想到，不过同是天边一抹云霞，帮助过红莲一回便让她搭了性命来报答。 “啪”一声，白无厌展开玉扇，幽幽提醒道：“可妖族擅自干涉凡人命途，便是逆天改命，是要受天道惩罚的。” 此话不光是提醒了在场的两只妖，姜璃听了心里也是一咯噔。 她改的剧情可多了去了，希望到时候天打雷劈认准系统就好，千万别牵连上她。 系统：【警告！宿主禁止玩笑行为。】 姜璃：“……” 在无人察觉的地方，顾临渊冷白指尖嵌进掌心，黑眸忽闪，瞬间冷若寒潭，看向白无厌的神色晦暗不明。 他信命，可从来都不听命于天道。 安静了许久的楚宜突然道：“夕颜姑娘，你可知，你一心守护的人，究竟是何模样？” 玄诀脸上闪过惊恐，似有所预感的，愣在原地，等待宣判。 “此话怎讲？”夕颜微怔，疑惑道。 只见楚宜手掌一挥，一道白光在半空投出一片光影，岁月穿梭将人带回到十年前。 画面憧憧，如雾里看花，模糊不清。 第100章 嫉妒可憎 在夕颜未出现的前二十几年，周全的经历犹如走马观花似的展现在众人眼前。 小时候的周全天赋就很高，可家境不好，父母早亡，常常因为买了画纸而没钱买米饿肚子。 家乡小镇偏僻，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没人会有闲钱去买画回家供着。 所以他的画一幅也卖不出去。 乡邻好心给他推荐活计，可以挣钱，可他执拗的不行，连夜背着书箱搬了家。 后面搬到徐州，那时候他十二岁，遇到了位老画家愿意收留他，便跟着他学画画。 老画师还有个徒弟，比他大一点，十五岁连家都成了。 周全学本领很快，老画师教的几个技巧他都会了，甚至还总结出自己一套经验。 年少气焰嚣张，每每总是与师兄比较作品，老画家若是判定师兄赢了，周全便会没日没夜的精*雕细琢那一幅画。 老画家还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觉得这样相互促进也好，便没多管教。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着，老画家的两位徒弟在小镇上有了一定的名气，画风不同，所以每回来的人，都会找特定的人去。 师兄家的嫂嫂脾性温良，时常把小周全当做自家弟弟看待，让他在异乡找到了家的感觉。 他们都知道，小周全生来傲气，不愿甘落第二，所以有时候许师兄会让着他。 但他很聪明，一下就发现不对劲。 这时候两人便会大吵一架。 闹得最凶的时候，便是在给县令寿诞准备寿礼前，周全这年十二岁。 日落西山，门“吱呀”一声从外面打开，小木房子的画室里空荡荡的。 天气越发的凉了，穿堂风吹起地上散落的画卷，身穿黑布长衫，身形削瘦的少年走了进来，不忍打了个寒颤。 他匆忙跑到旁边耳房敲了敲，“师父，你看见师弟了吗？他今日没有回来吃晚饭。” 屋内一位双鬓微霜的老人，正在筛茶的手微顿，热气喷到脸上，他胡乱揪了把胡子，不爽道：“前几日县令过来夸了你的作品，估计让他听见，又躲在山里赌气呢。” 一阵微风袭来，清瘦的少年脸上泛起些许凉意，扭头看竟是远处阴云压了过来。 厚厚的积云中，隐隐发出轰轰的响声，估计等会儿有场大雨。 许言收回视线，神色焦急道：“师父，等会儿可能要下雨了，我去找找师弟，要是回来的晚的话，就直接回家了。” 茶香溢满整个房间，沁人心脾，老画家闭眼深吸一口气，听着越来越远脚步声，这才应了一声。 郊外山林，是平日周全最喜欢作画的地方，每次一有情绪便会到这个地方来。 许言拿着伞一路叫喊，终于在一处竹林斜坡上寻到了那个小孩。 竹叶沙沙作响，凉风习习，黑云压得越发密切，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浓重的窒息感。 有不少枯叶扫到了他脸上，许言眨了眨眼，拂过那些，慢慢向那个抱着小书箱的人走近。 他温声道：“师弟，要下雨了快随师兄回家吧。” 身穿明丽白衣的少年搭拉着头，脖颈和手臂都裸在外面，手上被墨汁染的黑漆漆的，脚前面的地方还扔了几团画纸，对他的话恍若未闻。 “师弟？”许言长长的叹了口气，迈着步子走到他面前。 “夏日虽炎热，但现下变天了还是容易着凉的。” 他走到周全旁边，拿起地上的衣服拍了拍上面的干枯竹叶碎，“先将就着穿吧，等回去让嫂嫂给你洗干净。” 面前的人还是没有理他，看着他身子微微颤抖，头也埋进膝盖，看不清表情。 远天山那边已经雷声阵阵，估摸着已经开始下雨。 往日哄几下便好了，今日不知怎么，这小孩自他过来就没吱过声。 难道生病了？ 看他单薄的衣裳被晚风吹起来，连脊背的骨头清晰可见，许言心一下子软了下来，俯身查看他情况。 谁知手刚碰上他后背，腹部骤然一痛，许言脑中神经似乎啪一下断了弦。 “够了！” 许言不由瞪大双眼，张了张嘴，万分惊恐的看着眼前对他怒吼的人。 小孩双目通红，满脸泪水，犹如一头发狠的发狠的恶兽，将插在他腹部上的白刃，拔出再插入。 “别在这儿假惺惺了，师父刚夸了你，是来向我炫耀的么？！” 刹那间，倾盆大雨洒下，敲在石板路上弹跳起来，打湿了半身鞋袜。 身形本就削瘦的少年犹如雨打浮萍，脆弱的晃来晃去。 湿发贴在脸侧，鲜血自嘴角滑下，腹部被捅了好几刀，这会真像个血窟窿一样不停的往外渗，顷刻许言站的地方满地赤红。 周全全然不顾，拼了命的发怒发吼，似是与寻常吵架并无二异。 “别以为我不知道，县令。同时找我二人作画，师父私下却多次在他面前举荐你，你可知这些日子我有多煎熬……” 许言终于撑不住跪倒在地，用尽全力去拿落在身旁的纸伞，苍白的嘴唇不住发颤道：“师弟……下雨了……记得打伞，别淋着……” “谁稀罕你的伞！”周全一脚踢开，连带着许言也向后倒去。 天地间安静下来，只有齐刷刷的雨声，入目是一片迷离的红色，顺着小路蜿蜒流向远处。 突然一阵凉风袭来，竹影剧烈的摇晃，周全眼中终于有了他师兄的身影。 无论是手上与墨汁混在一起的鲜血，还是手中拿着匕首，都在表现一个事实。 他杀人了。 亲手杀了这世界上第二个天赋异禀的人。 那个人是他的师兄。 周全红着眼，跪在他身旁，崩溃大喊道：“……师兄！” 画面一黑，伴随着声音飞向远处，这世上再不会有人应答他。 大雨滂沱的日子里，那位身穿黑布长衫的清俊少年，再也没回来。 凄惨的尖叫声在整个后院中回荡，引人收回思绪。 画面中白衣少年，身形放大数倍，变成了如今腰缠万贯的画师模样。 瘫坐在地的玄诀如遇鬼煞，不顾弄脏身上的昂贵官服，痴迷的去捞地上晃动的树影。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 第101章 置之不理 树影如水中月般虚幻，玄诀捞不着，有些无措的愣在原地，尖叫几声后胡乱扯了自己簪发，甚是狼狈地爬到法阵前，满手鲜红的敲打着法阵。 “夕颜，我头疼，真的好难受，帮我揉揉好么……” 说着男人又用力地抱头砸地，一举一动好像都不受控制了。 梳戴整齐的乌发上沾上不少泥尘和枯叶，头也撞得血肉模糊，与平日见的那位温润如玉的画圣大相径庭。 法阵内的紫衣女子也跟着痛心的哭起来，声音变得更加滞涩，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勇气，艰难道：“你……这番面目，倒是我不曾见过的。” 她倾心的是，能望着云霞坐上一整天的小画郎。 不是利益熏心，只在乎声名威望的杀人凶手。 在这复杂纷乱的世界里，他是唯一一个能将兰花和墨香的味道引进画中的人。 看他作画的时候，仿佛在尘世间独独劈出了一方属于自己的澄澈天地。 每回他提笔，她能在旁边研墨，借着昏黄的灯光，够她一只没有本体的妖温暖许久。 那些所有瑰丽的、缠倦的、温暖的梦，都在这一瞬间土崩瓦解。 未经历过大场面的姜璃默默往后退了一步，眼神复杂的看向楚宜，“师姐是如何发现了玄诀小时候的事的？” 看着暴躁发狂，大有自杀趋势的男人，白无厌顺手施了道凝神诀让他消停下来。 他转头回了姜璃的疑惑，“我与师姐意外进入了一幅秋郊图，刚巧发现正好是周全从小的发家经历，亲眼所见。” “原来如此。”姜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一切便说得通了。” 楚宜抬眼看向角落里何时苏醒过来的青年，目光微微一顿，隐隐带着几分猜测。 姜璃觉察到视线，解释道：“他叫许筱竹，应该是周全师兄的儿子。” 难怪玄诀暗地里，全城搜捕二十多岁的年轻画师，找到之后把他关起来。 并不是为了杀人灭口，而是要收他为徒，甚至想把自己的毕生绝学传授给他。 院中斑驳树影微晃，只见外出寻食的鸟雀归来，为自己窝中张着大嘴的幼鸟喂食。 鲜活可爱的幼鸟，这才得以生命的延续。 毛绒绒的小脑袋蹭了蹭鸟妈妈，对每一天都充满了期待。 姜璃心中忽动，畅然道：“或许，他是想为自己的过失做出弥补吧。” “非也。”树下安静的青年突然站起身，恍惚回道：“他让我放弃过去所学，抛弃父志，成为第二个画圣。” 姜璃：“……” 这不是死不悔改嘛！ 哪怕玄诀师兄已经死了，他还是没能承认自己技不如人。 得知真相的许筱竹只觉眼前发黑，脑中一片空白，他强忍着心中的钝痛，朝姜璃他们行了道礼：“诸位仙师，可有法子消除我今日记忆，在下只想做个简单的卖画郎。” 众人对了个眼神，应允下来。 许筱竹拖着沉重的身子转向夕颜，垂眸恭敬道：“多谢夕颜姑娘救命之恩，此生若忘，来世再报。” 说着，人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突然法阵周围金光流失的速度越来越快，夕颜在阵中猛地吐出口鲜血来，整个身子磕倒在地。 “阿姐！”红莲惊慌失措，尖叫道。 姜璃皱了皱眉，终于想起来哪里不对。 “师姐，此阵可有消耗妖族灵力的效用？” 楚宜同样疑惑，抿唇摇头否认。 姜璃道：“那就奇怪了，为何夕颜会骤然变老呢？” 她走上前去检查，除了阵眼处放了白无厌的配剑，这阵就是普通的束缚法阵，跟木栅栏围起来的大牢没什么两样。 “夕颜姑娘，那些黑衣魔修与你……” 话音未落，一道紫光便在法阵中炸开，姜璃淬然闪退，最后稳稳地靠着顾临渊才顿住脚。 定睛一看，白无厌和师姐正和来人过招。 一道戏谑的声音传来，妖孽般的男子白脸赤眸，邪笑道： “小丫头，好久不见呀，想我没？” 顺着视线看去，姜璃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玄衍又整什么幺蛾子，穿了一身大红袍，白脸浓眉红唇一脸怪笑地看着她。 拜托！ 虽然头上的角没了，大半夜的飘在半空真的很吓人好的吧！！ 姜璃抖了抖肩，自觉的往顾临渊身后躲。 见状，玄衍似乎不太高兴，趁其不备一把将地上的红莲细颈禁锢在手心，甚至作出深情款款的亲昵模样。 两人通身衣着均为赤红，又举止亲近，姜璃突然感觉他俩很般配。 白无厌义正言辞警告道：“大胆魔修，妖族的事休要插手！” 姜璃挑眉看去莫名想笑，估计是玄衍脸化的太白，男主都没认出来这是那魔族殿下。 旁边的法阵也隐隐有冲破的趋势，不像内部，倒像是外部胁迫。 红衣男子置若罔闻，一手改为搂着红莲的腰，在她细长的颈间嗅了一口，漆黑的余光瞥向姜璃，见她目光果然在他身上。 玄衍满意一笑，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充满魅惑，“小丫头喜欢这样吗？” 此话一出，空气便陷入了极端的诡异。 姜璃心中一片恶寒，还没满头问号中出来，顾临渊和楚宜他们已经齐齐拔剑冲了出去。 她独自在后面蹲着观战，时刻注意夕颜的情况，一不小心瞥到了玄衍那张脸，不禁小声呢喃：“救命，这魔头吃错药了吧！” “……姜姑娘。” 身后忽然有道虚弱发抖的声音叫她，姜璃闻声看去，法阵中倒着的人竟越来越虚弱，似乎有话对她说。 她匆忙解了阵法，上前扶起紫衣女子，翻遍灵囊给她找了点丹药喂下，可怎么也喂不进去。 姜璃无法，咬牙渡了些灵力给她，轻声问：“你怎么样？” 其实不怎么样，夕颜浑身已经不是佝偻老太那么简单了。 枯黄发皱犹如一张被捏起来的纸，身体每时每刻都在变形。 再之后，姜璃发现灵力渡进去也没用了，“这是怎么了？” “别……费力气了……”夕颜偏头倒靠着姜璃，张嘴说话好像随时能碎掉。 第102章 撩心为上 姜璃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惊慌的看了眼前面的打斗，“不可能是师姐他们做的，收妖乃是捉妖师的本分，我们是修仙的，只是想把你带回去潜心改过。” 她正忙着解释，夕颜却拼了命的撑着凑近姜璃耳旁，气若游丝道： “黑衣……魔修……臧冧……啊啊！” 紫衣女子嘴中的话断断续续的，姜璃还未听清就被尖叫声替代，再反应过来，眼前怀中人已化成了一缕紫烟。 随风散去。 紫烟自指缝中溜走，姜璃猛一抬头，正好见悬在半空的玄衍右手火化了一团枯黄的纸，顺手连灰都扬了。 那纸…… 脑中忽然划过一个画面，整个画师府里能有如此枯黄的纸，不是书房摆着的那张又是什么！ 可夕颜明明是云霞幻化的，顶多算作画妖，现下怎么会被一张纸控制呢。 “死了才干净。” 红衣男子毫不在意地捻了捻指尖的纸灰，意有所指地盯着姜璃道：“这下是不是安静许多呢？” 眸光如蛇蝎，看的姜璃浑身发毛，她咽了下口水，站稳脚跟。 可玄衍为何会突然过来？ 堂堂魔族殿下会闲的管一个小妖的死活？ 方才夕颜也提到了黑衣人，那玄衍与那帮人到底有没有关系呢。 莫非玄衍也知道了魔因骨的存在，然后要夺掉它，增进自己的修为！？ 不对劲，姜璃心里直犯嘀咕。 与此同时，对面那人含笑瞥了她一眼，歪着下巴挑眉道：“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姜璃：“？？？” 她尴尬地跟着扬唇，说这么些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有什么关系。 姜璃目光移开，发现白无厌三人皆是一脸诡异的望着自己。 “玄衍。”她肃然正经地叫了他一声，底气不足道：“那只妖在人间作乱，被我们捉住理应按规思过，你休要插手！” 边说着，姜璃已经拿出凌云鞭蓄势待发，其他三人也纷纷拔剑，做出防御姿势。 “好，给你。” 空中传来一声浅笑，甚至含了几分宠溺，只见那红衣女子被扔了下来。 而另一红袍在空中飞舞，张扬肆意，正如他这魔头一般。 这么听话？ 姜璃匆匆接下红莲，在抬头看那人已消失不见。 虽未转身，但她能明显的感觉到背后有几道锐似锋芒的视线。 完了，不答应还好。 答应她，像真像有那么回事似的。 “阿璃，他为何看起来与你很熟？”楚宜面色紧张道。 空气陷入莫名一阵停滞，仿佛所有人都在等她的回答，尤其是白无厌唇角都快飞到天上去了。 姜璃心里一阵赌的慌，连忙把红莲推给他，奔着师姐去了。 眼看着昏迷的红衣女子朝他压过来，如临大敌的白无厌匆匆打开锁灵囊将她收进去。 姜璃道：“没有很熟悉，有过几面之缘，他是魔族中人，与我们势不两立呢。” 她说的款款大方，丝毫没注意到身后黑眸划过一丝黯然，只一瞬，便被人尽数收了起来。 好像从玄衍盯上她眼睛开始，每回出现都是说着奇奇怪怪的话。 魔族肆无忌惮的出现在人间，难不成是在试探仙宗？ 想必今日玄衍过来，也不仅仅是找她说话那么简单。 再过大半个月就是宗门盛会，到时候估计还会有更多双眼睛盯着他们，看来得时刻加强注意。 姜璃觉察到她师姐脸上疑虑的神色，知道她也是担心自己，保证道：“师姐放心吧，我不会与魔修有来往的！” 楚宜复杂的眼神凝视她片刻，轻轻拍了拍她手，“魔族生性狡猾，还是要小心为上。” 院中突然空荡荡的，连最初那抹淡淡的香味也散了，一阵凉风袭来，只能闻到略微刺鼻的血腥味。 顺着味道，扭头便见顾临渊躲在她身后，而碰上她目光正想侧身躲过去。 白衣如雪，右臂却大片鲜红刺眼，姜璃倒吸了一口凉气，心头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 “师尊，弟子不是……故意的。” 顾临渊突然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昳丽的脸上翻滚着恐惧和忐忑，紧张地欲言又止，害怕面前人对他产生任何的厌恶。 “好了好了，赶紧回去休息吧。”姜璃看着那刚换下来又被染红的白衣，都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见此场面，白无厌算是长了见识，没想到平日不近人情的顾兄在小少主面前竟乖巧成这般，他突然蹦出来插一嘴道：“顾兄不知何时受的伤，我这有上好的疗伤药，不如就让我……” “……帮忙疗伤吧。”后面的话被他吞进了肚子里，原因是接收到了不太友好的视线。 他还是不冒这个险了。 “他怎么办？”正要离开的姜璃突然发现地上还躺着一个人，那位着名的天才画师，差点给忘了。 月光皎洁，几乎照亮了整个院子，男人披头散发孤零零地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楚宜顿了顿，道：“他自己会选择一种结果度过此生。” 深夜客栈。 夜色浓黑，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小小的烛灯，桌边坐着的男子面无表情褪下外衫，布料早已粘连血肉，鲁莽撕开，只怕少块肉都是轻的。 谁知男子只淡淡的看了眼，毫不犹豫地用力扯下。 那层薄如蝉翼的痂快被除掉，手臂便犹如开了个血窟窿，大滴大滴的血珠往外蹦，染了他一身血红。 男子忽然嗤笑了下，单手机械地将桌上的瓷瓶打开，撒在伤口上。 余光一瞥，突然发现门外多了道身影。 顾临渊唇角微勾，黑眸也跟着闪烁，蓦地，手中虚握的瓷瓶故意掉在了地上。 “哎哎哎！” 门突然从外面“吱呀”一声被推开，伴随着连连叹息声，闯进来个果青色衣衫的少女。 姜璃道：“你小心着点。” 她匆匆把怀里准备的一堆药瓶子在桌上，转头看男子，直接被眼前一幕惊呆了。 这个反派脑子是被门挤了吗？ 在伤口处倒了大半瓶的药粉，本来是血肉模糊这下成了麻球粘芝麻。 乱七八糟的。 剩下的还被摔在了地上。 强迫症怎么看怎么不舒服，本来是想让顾临渊自力更生，谁知道他这么简单粗暴。 第103章 乖乖坐好 “师尊。”见来人，顾临渊恭敬地叫了声，语气中隐隐带着几分克制和期待，“师尊还未休息么？” 方才姜璃给了他药，让他自己处理伤口，说自力更生才知道别人劳动成果的艰辛。 其实换句话说，就是不想再管他的事了，这些他都懂的。 姜璃眉头揪到了一处，“这就是你给自己疗伤？” 刚说两句，顾临渊又沉默下来，垂眸不知再想些什么。 “罢了，我原本也只是路过，顺便给你带了些药来，留着用吧。” 姜璃面不改色掩盖自己大半夜不睡觉跑过来看她徒弟的行为。 语气轻飘飘的，态度也表现得十分寡淡，更具说服力。 “嘶——”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闷哼声，该还等回头，顾临渊眼疾手快拽住姜璃一方衣角，软下声来，“师尊，弟子已自悔过，原谅弟子好不好？” 这是一个很好的台阶，既不会让姜璃尴尬，也顺便给了她留下来的理由。 都递到跟前了，姜璃当然顺台阶往下走，说实话她还是很担心反派伤口的。 不然也不会半夜睡不着悄悄过来看。 顾临渊忽然一步一步走近，停在她正对面，俊美的脸孔在昏黄的烛光下熠熠生辉，他眉心微皱，黑眸却犹如一汪寒潭，澄澈有光。 离自己这样近，仿佛都能感受到顾临渊温热的呼吸，微风带过的乌发尾端不经意扫过她脸颊。 痒痒的，轻轻的……让人不禁多停留了一瞬。 一直以来没发现，这反派长得真是越来越标致，宽肩窄腰大长腿，眉峰柔和，凤眸极美，天生一张魅惑众生的脸。 姜璃忽然心颤了下，对着他眼眸只看了一眼便移到了手臂上。 窗外月光突然偷偷溜进来，洒了一地银光之后，带着凉意和药香又匆匆离去。 姜璃忽然心中一动，主动往前踏出一步，双手抓住他手臂将人推回桌边好生坐下，开始照往常调药给他疗伤。 可恶！这人畜无害的好模样差点蛊惑了她。 还好她也不是吃素的，在现实生活中，她可是一度被朋友们称为海王的人。 什么样的男人都见过，丝毫不慌。 谁知下一秒就啪啪打脸了。 顾临渊听话坐好，趁姜璃去打湿毛巾的空挡，慢悠悠将身上的白衣褪下，露出个滑溜溜的肩头。 此情此景，她突然想起刚认识顾临渊那会，整个人浑身上下写着“叛逆”二字。 受伤了死活不让别人碰，也不用她的药，脾气倔的很。 尤其不让人靠近，想扒他衣服检查伤口那次，居然能直接让他气得吐血。 可现今，桌边男子半褪衣衫，手臂低垂在两侧，揪着衣服等她过去，目光清亮，肌肤有如玉一般都色泽，光是看着……就很好欺负呀。 真是乖巧的没话说。 姜璃低声笑了下，展开手中清洗过的帕子朝他走去。 “上药这般鲁莽，不疼才怪呢。”她边清洗边道。 手帕一点一点将伤口表面干净，温热的指尖轻触肌肤，带起一阵酥麻。 “师尊费心了。” 顾临渊垂在两边揪着里衣的手颤了下，鼻尖充斥着少女独有的甜滋滋的淡香味，莫名觉得心安。 这是他上辈子从未感受过的。 好似中毒上瘾之后定期服下解药时的痛畅，片刻便让人分外留恋。 “注意点，这只手最近少用力，还有内服的药记得吃。” 好一会儿，清理干净，重新上好药，姜璃慢悠悠缠绕绷带，不忘叮嘱道。 顾临渊低头“嗯。”了一声。 她抬眸瞥了眼他脸色，竟然没有半点反抗之色。 想调侃几句，抬头看天色也不早了，便作罢。 临走前，姜璃忽然想起那盯着顾临渊的魔修，认真给他打预防针。 “对了，我们仙宗与魔族势不两立，你以后离他们也远点……” 顾临渊微微一怔，不过很快恢复如常。 看着他美艳的面孔略显惊诧，姜璃只当他是吓到了，眯了眯眼继续深入道： “尤其是别听他们说的话，他们呀，惯会使蛊惑人的手段，将人哄的五迷三道的，不安好心！” 不安好心……顾临渊把词放在嘴里细细的咀嚼了下，还是未能品出他对姜璃安了什么不好的心思。 只好一脸无辜地回道：“好，都听师尊的。” 说着，他抬眼看了眼外面的天，好意提醒道：“多谢师尊，今日多有劳烦，早些歇息吧。” 房门大开，明月高高悬挂，旁边挂上了诸多璀璨的星子，姜璃闭了闭眼，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明日一定是个晴天，起来之后我们一起去吃早饭？” 顾临渊扬唇道：“好。” 与此同时，幽深魔域。 九锦楼里的殿下自回来便脸色非常不好，凉嗖嗖的谁也不给靠近的机会。 饶是见他喜怒无常惯了，也顶不住时时的发脾气。 玄衍突然指着地上跪着的一众随从，气愤道：“鹿头怪，你说的都是假的！” “哎哟！殿下息怒啊，在下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哄着。 顶着能吃人的视线，鹿头怪一脸懵逼，“殿下究竟是如何付出行动的呢？” 提起来，玄衍还有点烦躁，“就按照你说的啊，抱着别的女人让她吃醋，这女人真奇怪，不是喜欢本殿吗？可她什么反应也没有。” 鹿头怪疯狂流汗，“……或许是那女子反应比较迟顿，见您圣颜未能反应过来。” 一番话哄得魔族脾气古怪的殿下服服帖帖，旁边跪着的丫鬟侍女们真是由衷的佩服。 玄衍若有所思的搂紧怀中狸奴，低声轻语：“那她可要抓紧了，本殿是很喜欢那对琉璃珠，可过了耐性，也就不那么喜欢了。” …… 翌日清晨，晨光熹微。 等处理好御史府的一些交接工作，他们也该走了。 刚进府门，便听着府里的侍从们正低声议论。 “皇城乃是天子脚下，没想到一夜之间会发生这么多事。” “谁知道呢，皇帝身边的红人都疯了。” “唉，识人不清，谁能想到表面光风霁月的玄诀画师内心竟如此黑暗。” “不过他这辈子也算是毁了……” 第104章 平等交易 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年河西谁都不知道未来命途。 众人唏嘘一阵，各自分散忙活去了。 白无厌开扇朝身旁楚宜挑眉笑笑，两人一道走进府内。 姜璃和顾临渊在客栈吃了早饭，又随便上街逛了逛。 她主要是想，看能不能碰上之前那个女道士骗子。 刚过去几天，街上贴了不少告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孙贵妃装神弄鬼，祸害宫闱，伤及皇嗣，已被打入冷宫。 罪臣玄诀自述罪状，念在诚心戒罪，家产没收，降为庶民。 街上人来人往，也就当看个热闹，告示一出来，许多家字画店都将自己吹捧的“画圣亲笔”默默收起来，让伙计拿去后院儿烧了。 现如今，这东西谁有谁晦气。 “早说这个不好看，你非要浪费钱买这些，现在好了，退也退不回去。” 街边一位女子扯着男人耳朵骂，手里胡乱抓着没退出去的画。 “以后全凭夫人做主，看准了再支钱。”边说着，那男子竟然把自己腰间的钱袋子递了过去。 他神色委屈，连连致歉，好声好气哄着夫人回家去了。 姜璃余光瞥了一眼，挑眉惊讶，就两三个铜板都交上去了，再掏口袋都能掏穿。 看来这位兄弟平时家庭地位挺高啊。 街上全是这种场景，摆摊儿的也不好好做生意，没什么好逛的，索然无味。 转了一圈没看着，也就作罢，不过方才看见钱袋这倒提醒了她。 她叹了口气，摸着自己灵囊内装着的金银铜宝，心狠狠地痛了一下。 把灵石全换成民间用的钱，让自己灵力属于枯竭状态，这种做法估计也没谁了。 “师尊？” 旁边人突然顿住脚步，表情严肃，顾临渊微愣，疑惑不解，也跟着停下来。 顶着日头，姜璃双眸微眯认真道：“我决定了。” 顾临渊目光落在她身上上，试图从其中找出些许破绽。 “师尊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姜璃没说话，似是在密谋某件大事，一副严肃的表情，拉着人直接回了客栈。 待四处无人，姜璃一口气把储物袋里的钱全倒出来，噼里啪啦，铜板金银砸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装着东西时未曾觉察，倒出来竟足足有一座小山那样高。 门关上，姜璃郑重其事道：“以后……算了还是目前，目前我的钱都放你那，若有新存的灵石也一并给你存着。” “这是为何？”顾临渊诧异。 对她这种行为很是不能理解，以为是姜璃担心他没钱花，顿了顿，下意识解释道：“师尊，我有钱的。” 他的袋子里倒出来可都是真家伙，全是粉色高阶灵石，水光盈盈的直晃姜璃眼睛。 这些可都是可都是上等灵力储蓄资源啊！ 她怎么现在才想到呢。 姜璃伸手小心的碰了碰，试问道：“那我和你换可以吗？”，说完指了指桌上的那一堆，略显艰难，“这些都给你。” 反应过来的顾临渊，不动声色地将那些水灵石悉数装进她的灵囊袋，顺便把旁边的金山银山也装了进去。 一顿操作，姜璃都不好拒绝，笑盈盈掂了灵囊的重量，客气道：“这不好吧。” 顾临渊道：“弟子的钱给师尊是应该的。” 姜璃热泪盈眶地看着桌对面的顾临渊，觉得五年前收这么个徒弟真是划算。 黄昏，御史府。 霞光染透了天边几朵云彩，飘飘散散的，犹如轻纱般撩人心弦。 凉亭内微风阵阵，三道身影站在其中，风姿绰约。 “多谢丰公子相助。”白衣女子执剑谢礼道。 锦衣玉簪的俊秀少年斜坐在栏杆边上，散漫地往湖中扔些鱼食。 波光粼粼，瞧着争先恐后抢食的小锦鲤，风怀远笑了下： “没事，不过就是去惹我爹玩儿罢了，举手之劳，楚仙师不必放在心上。” 白无厌勾唇，突然对这个人有了深刻的认识。 画圣宴会上，还得多亏了这尊佛拖延时间呢。 说着，几句客套话之后便要离开。 坐在栏杆上那人忽然转下身来，拍掉手上的鱼饵碎屑，四面看了看，云淡风轻道：“今日怎么不见姜仙师？” 楚宜温声道：“师妹有事耽搁了，不能亲自来向丰公子道谢。” 丰怀远淡淡的应了一声，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出神。 转眼天快就要黑了。 御史府里的小厮在凉亭四周挂起了照明的灯笼，在水面映照出了不少影子。 丰怀远垂眸平静地望着湖面，像是在发呆，下人们也不敢催促。 片刻，他骤然顿悟一般，起身迈步出府。 * “楚姑娘，御史府来人了。” 客栈里，掌柜突然走到正在用饭的四人桌前，恭敬轻声道。 闻言，楚宜微顿，放下碗筷，与旁边几人对了视线，疑惑道：“何事？” 掌柜笑道：“听说是那丰家二少爷病了，指名要姜姑娘过去瞧瞧。” 白无厌摇扇，唇角始终带着笑，不禁调侃道：“这丰家二少爷事儿可不少啊。” “嗯？”正忙着纠结吃葫芦鸭还是烧雏鸡的姜璃举筷忽顿，“找我的？” 疑惑的神经在脑中转了一圈，她恍然大悟想起来档子事：“哦，这样啊。” 似笑非笑转头对掌柜道：“告诉他们我等会就去。” 得了信儿，掌柜陪笑着退下了。 姜璃顺口嘟囔：“前些时候，惹他不快了，估计要找我算账了呢吧。” 犹豫的时间，姜璃发现葫芦鸭和烧雏鸡都被人夹在了她碗里，心上一喜，朝顾临渊笑笑，准备开吃。 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都要。 楚宜温柔弯眸，她相信师妹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用完饭，姜璃摸了摸肚子往客栈外走，好像有些吃撑了。 街道上人来人往，灯火阑珊，吆喝声穿街弄巷，像磁铁一样疯狂吸引着她。 姜璃看了眼御史府的方向，随便拿了瓶药给顾临渊，好声央求道：“乖徒儿，你帮去看看他吧，我得有点事去。” 望着她心猿意马的模样，顾临渊早就心下了然，拿着药去了御史府。 夜幕降临，明月高悬。 一道玄影飞檐走壁，站在御史府屋顶上俯瞰全宅，最后凭着记忆，视线落到了一处繁华的院子里。 第105章 明了心意 向来灯火夜如白昼的御史府今日不知为何暗了下来。 尤其是他落脚的这处地界，黑漆漆的，连个身影也看不着。 难道人已经没了？ 当然顾临渊没有心情关心这些，捏着药瓶淡冷漠地进入屋内。 谁知门刚推开，黑靴踩着一地柔软的东西，就像碰着什么机关似的，房中瞬间亮起一盏昏黄的小橘灯笼，上面有只墨笔勾勒的小巧精致的俏皮垂耳兔。 灯笼晃晃荡荡的，很是可爱。 顾临渊莫名脑中想到了那道动如姣兔的青影，唇角微扬了个弧度。 身后突然传来男子的声音，顾临渊瞬间变了脸色。 “姜姑娘，你终于来了，在下准备的这些你还喜欢吗？” 顾临渊处在黑暗中，只有身旁小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看着床榻方向走来的人神色微顿。 黑眸在屋内扫视了一圈，发现周围没点的灯看不见的地方，满地的鲜花，堆遍桌椅的女子爱用的胭脂水粉、绫罗绸缎等摆的样样齐全。 看样子，他好像猜到了七七八八，表情忽然变得凝重。 再看地上的花瓣和小橘灯只觉得碍眼。 “姜姑娘，今日在下为你准备这些，实际是为了……” 男子声音尚未说完，房中四角灯“唰”一下全亮起来。 一室光华，两人对视。 “你怎么在这？！” 丰怀远收了暧昧语气，满脸疑惑地看着站在圆形花瓣中心的人，有些不知所措。 相比他的惊诧，顾临渊依旧是淡漠的模样，目不斜视踩着花瓣走出去。 “姜姑娘呢？”丰怀远不死心地往门口方向找了找，并没有那道青影。 话说出去，犹如花香飘散至空中一般，石沉大海。 只见男子扔了个白瓷瓶在最近的桌面上，便要转身离开。 “哎！”丰怀远赶忙拦在人前面，见他眼熟，打听道：“你是……姜姑娘的徒弟？” 男人周身气压过低，丰怀远站在旁边感觉到冷嗖嗖的，忍不住摸了胳膊的鸡皮疙瘩。 顾临渊眼眸半抬，冷淡地扫了一眼，准备离开。 “唉！”闻言，丰怀远重重地叹了口气，哀哀的说，“准备这么久的，她竟半分爱意都无法接收到。” 顾临渊黑眸忽闪，微微怔住，不知为何，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默了一瞬，他像为确认般，幽幽道：“你，说什么？” “对啊！”看着眼前站着的人，丰怀远反应过来，哭诉道：“这位大哥，你可否将在下的心意传达，本少爷是真心钟意姜璃姑娘，从第一眼见她就被她那双漂亮的眸子所吸引，旁人都说我浪荡成性，但我还是头一回这般爱慕一位女子，这些日子，我日思夜想……” 话音未落，只见寒光一闪，身子被人撞靠在桌边，颈间多了个冰凉的东西。 丰怀远余光一瞥，发现脖子底下居然架着把剑，方才面无表情的男人似乎脸更黑了。 他重重一惊，“大哥……顾仙师……这是何意啊？” “想什么？”顾临渊冷如鬼煞的声音响起。 昳丽的脸上无半分情面，黑眸睨向别人的时候冷若冰霜，手下的剑刃杀气腾腾。 丰怀远呆呆地望着男子，微弱的烛火扫过来，他看清了这人容貌。 拥有绝美的容颜，是绝对的领地的占领者和控制者。 “……你也喜欢姜姑娘。” 他突然脱口而出道，也没想男子是否会立刻挥剑抹了他脖子。 近乎气音的语言飘荡出来，落入耳中，心头倏忽掠过一丝痒意。 顾临渊疑惑地有些呆傻，好似听到了从未有过的用来形容他的新词，“何为喜欢？” 凉风习习，街边挂上了五彩的灯笼，灯火通明。 人声嘈杂，顾临渊失神漫无目的走着，脑中只有方才那人的声音。 “见之则喜，不见则想，闭眼则现，靠近时，心乱如麻……” 昏黄的灯光下，顾临渊顿住脚步，只闭眼一瞬，再睁开，眸中竟涌动着浓浓的宠溺。 良久，他突然笑了。 他好像，不是中了蛊毒。 活了两辈子的，未知情爱滋味，倒先着了人的道。 原来贪恋所有关于那人的一切，称之为喜欢。 他有喜欢的人。 确认这一点之后，顾临渊伸手按住胸膛，只感觉里面的东西快要跳出来。 “叮铃——” 耳畔忽然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伴随着小贩热情的吆喝。 “卖镯子喽！” “叮当镯！上等翡玉，机会难得嘞！” “哎，爷过来看看吧，买回家小娘子保准喜欢。”小贩洋溢着笑容，热情拉拢驻足在顾临渊。 顾临渊视线落在那对白翡青镯上，突然问：“可否能教在下如何制作？” “天生技巧，哪能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小贩迟疑了下，面前立刻压了一锭银子，立马笑眼接活。 “公子谦逊好学之心感天动地，自是那天庭玉帝也为您所动容，想必很快便可学会。” 想继续追问两人何时开始学习，谁知那人竟凭空消失了，小贩赶紧收好银子，省得他反悔。 “真是个怪人……” 走过西巷，穿过一排桦林木，就到了许筱竹摆小摊儿的地方。 姜璃远远地望了眼，正好瞧见那灰布长衫的青年再给一位妇人介绍自家摊上的东西。 “字画五钱，画像二两，还可现场为您作画。” 那夫人听了不知是嫌贵还是觉得廉价，摆摆手离开了。 青年莞尔笑笑，颔首目送她离开。 言辞款款，想必乐在其中。 姜璃收回视线垂眸轻笑，一切都恢复原状，多好。 正当她要提步离开时，街旁突然闯出来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周身衣衫破烂，脏乱的头发散在额前，看不清脸。 “嗖”一下佝偻着身子，坐上了许筱竹摊前的小板凳，支支吾吾的，似乎是要求画。 旁边摊贩捂住口鼻，似是受不了他身上的味道，要将人赶走，小哥却道：“这位老爷可是要字帖还是画像呢？” 男人在自己脸上使劲比划，却不把脸露出来，应该是想让他画的意思。 旁边商贩不屑的哼了一声，“你就知道做烂好人，这穷乞丐你理他干嘛！” 第106章 锋芒初显 而被骂的当事人已经开始点墨铺纸了，全然不在意他说的。 姜璃心叹口气，看着那努力缩成一团的男人无话可说。 他是周全。 追名逐利一辈子，最后却如水中捞月，大梦一场。 而过去种种，笔下乾坤，温柔缱绻，都留给后世，阅尽风霜。 “哎——你去哪儿啊！”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喊，是许筱竹的声音。 姜璃好奇的转身去看，却见方才坐着的男人迈着大步朝她奔来，动作飞快的撞了她一下，犹如地鼠，拐个弯儿又窜进了别的巷子。 肩头一阵疼痛，姜璃脚跟不稳，趔趄一下靠上旁边石柱才稳住身形。 “你这人……” 平白无故被撞了，姜璃目光略带幽怨，想骂人，手刚举起来却发现多了个小布条。 ‘七年前，黑衣人便出现了’ 姜璃若有所思的看着远去的背影，手中字迹清晰，心中却茫然一片，仿佛触及真相，却又陷进一个更大的疑团中。 七年前，她还没在这个世界。 顾临渊也只是清玄宗角落里透明如空气的杂工。 这些人是如何得知七年之后他们会途经此地，并埋伏好的？ 魔因骨诡秘无寻，这些人又何从得知。 事情有些复杂，姜璃捏紧布条环顾四周，即刻回了客栈。 风风火火赶回去，却没见着顾临渊，楚宜在她房中等着。 “阿璃，快进来。”楚宜拉人进去，把门关上。 漂亮的脸上满是担忧，秀眉微蹙，一把握住姜璃银纹镯的位置，“你体内虚空，为何不与师姐说？” 话音刚落，一股暖流顺着手腕涌进来，姜璃幡然醒悟，立刻将手挣了出来。 “师姐，不用给我渡灵力。” 那日灵力耗尽，全靠楚宜给她输的一点灵力吊着。 周遭灵气稀薄，银纹镯吸纳不到，所以一直没有修复。 她不想让别人担心，也不愿意麻烦别人，想等着到了仙宗集会的丹丘再慢慢补回来。 “阿璃本就体弱，破阵耗力伤神，如今脉象虚浮，被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楚宜微微皱眉，如水的眸子透着几分坚定，“姜叔叔在宗里也知道了。” “我爹？”姜璃惊诧之间忽然反应过来，银纹镯是他亲手打的，有何异样肯定首先知道。 她微一咬牙，拉着楚宜手臂着急道：“那可如何是好？师姐我好不容易才出来的，不想就这么回去。” “有个地方可补此漏洞。”楚宜反复思索，突然冷静道。 …… 城楼巍峨，阴云密布。 装潢精致的房间内，铜制兽形香炉缓缓漫出轻烟。 堂中摆设机关巧妙，脚下皆是图腾布局，房梁窗缝深藏暗箭。 在前方正中的位置有一个巨大的散发着银光的罗盘，控制着全局的机关，与墙上那面尖齿的虎头相呼应。 罗刹宫天机玄设，无人敢近。 稍不注意，踏错一步，便会被埋在地下的钴铬机拉下去绞得稀碎。 墙根下，两个身穿青蓝色衣衫的人小声议论着，这里行间透露着对罗刹宫的崇敬和好奇。 空气中阴风阵阵，旁边林木沙沙作响，玄衣男子立于黑空，余光淡淡的瞥了一眼，闪身掠入其中。 黑靴步入殿内，朝着自己认定的方向不疾不徐。 很快触动法阵，流光自脚底升起，周边机关木悉数转动，同中心罗盘搭连银线。 罗盘分拆为十二周辰，呈开放的银莲状，向周遭四散开来，与此同时，暗箭破空划入。 一头白发随意搭在肩头，由一根细青蓝发带绑着，于阵中风起时，肆意张扬的纷飞。 男子手臂微抬，掌心凝聚黑焰，朝中心罗盘倏而扬袖，撞上玄石所制的内外二盘，激荡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毒箭在半途被折断，受到一股强劲的力量歪斜插入房柱。 一时间，殿内火光四起，地面震荡轰轰作响，世界都变得模糊不清。 玄衣男子立于其中，面无表情看着莲座中若隐若现的紫光，黑眸终于在通体玉泽的赤晶出现时有了一丝波动。 赤晶缓缓落入骨节分明的手中，被人轻轻捏住。 外间传来阵阵脚步声，想必有不少人马匆匆赶来。 男子扬唇轻笑，飘然离去。 翌日清晨。 白无厌起早撑了个懒腰，在客栈窗外呼吸了口新鲜空气，见隔壁楚宜房门紧闭，抚扇扬唇走去。 他抬手敲了敲门，调侃道：“今日可要出发，师姐怎的还未起床？” 里面没有回应，他正疑惑着，转身看见了从楼下走上来的顾临渊。 白衣款款，清傲孤绝，像极了仙家最守规矩的小公子。 “顾兄。”白无厌叫住他，玉扇合拢碰了下他肩头，挑眉窃问道：“昨晚去哪逍遥快活了，竟一夜未归。” 见他冷着脸不说话，扇头往姜璃房间方向指了指，“小少主昨晚上到处寻你呢。” 寡淡的脸上这才缓和许多，冷冷的扫了一眼白无厌，淡淡道：“未曾。” 望着离去的背影，白无厌摇了摇头，呢喃道：“这顾兄就是面冷心热，离了少主谁也不理。” 不过他也没放在心上，转头去叫楚宜起床。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方才还端着礼的顾临渊闪至他跟前，随手扔了张符纸。 “赶碎月城簪花会，先走一步啦。” 符纸中传来姜璃的声音，应该是她留的。 白无厌快进屋查看，发现楚宜果然不在了，立刻追出去。 “哎！顾兄你等等我啊！” 这两人怎么还偷偷离开，不带他们玩呢。 仙宗盛会在丹丘，丹丘地广物博，天才地宝诸多，汇集千门百宗，鱼龙混杂，规矩众多。 而在其旁边的碎月城依山傍水，灵气充沛，多为散仙的闲居去处。 城外密林深处有座竹屋，四周布满结界。 顾临渊独自开符阵，跟着黑线牵引来到这里。 簪花大会在城中，为何姜璃会来了山中雅居。 树上传来清脆的鸟鸣声，夕阳西下，穿过一片嫣红的枫林。 心之所向，顾临渊一步一步朝内走，耳畔忽然响起潺潺水声。 一阵微风袭来，空气中飘散着熟悉的甜腻果香，浅浅淡淡，犹如勾子，引他过去。 第107章 雪肌玉骨 似是有所预感的，顾临渊顿住脚不再往前。 睫羽微颤，黑眸忽闪，宽大的手掌攥了攥，他还是挪动步子，行至拐角，不由呼吸一窒。 最后一抹阳光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少女坐在岸边，她那时刻含着笑意在脸上，胜似弯月昳丽，乌黑的发丝垂落在肩头，纤细的足尖轻点，绝色非常。 露出半截雪白的小腿，微微昂着头，澄澈天光。 “师姐，这水好舒服呀。” 姜璃小声地说了下，开始解了腰带进行第二次灵泉修复。 天然的寒潭泡着清清凉凉的，也太爽了吧。 不远处枫林遮挡的后面，顾临渊有些无措的站在原地，垂眸盯了会靴尖。 再抬眸只见少女不知何时退下外衫，薄如蝉翼的轻纱在水中浸湿透明，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再往下，流畅的线条刺激着顾临渊视觉神经，浅浅淡淡的果甜香摄人心魄，他内里浑然泛出一股热气，好像有千百只细小的蚂蚁在挠他的心，痒痒的，甚至有些煎熬。 屋内传来声音，他迅速收回视线，一溜烟儿似的逃走了。 楚宜从里屋进来，在寒潭中放了一个药包，“此潭炼气化神，灵气充沛，是许多修仙者求之不得的。” 姜璃往水下缩了缩，享受身体每一个细胞被安抚的过程。银纹镯不停地在循环纳入，通过灵脉汇入到她体内。 顿时感觉浑身轻松，身心舒畅。 “哇！”姜璃从水里出来，忍不住夸赞道：“还是师姐有法子。” 楚宜细心的将贴在她脸侧的湿发束到耳后，搭脉后道：“再过半柱香就出来吧，别着凉了。” “好。” 两人在城外待大半天，赶出去刚好与到碎月城茶楼的白无厌二人会合。 见来的两人春光满面，白无厌先开了口，嗔怪道：“昨天的簪花会好看吗，师姐怎么不捎上我们？” 楚宜懒得瞎编，淡淡道：“不好看。” 闻言，姜璃笑弯了腰，张望间，却没有看见自己的徒弟。 突然想起来她昨日是要提醒顾临渊小心坏人来着，还没来得及说呢。 似是觉察到姜璃寻找的视线，白无厌解释道：“小少主，顾兄出去买东西了，等会就会回来的吧。” “哦。”姜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坐下无聊的瞥了眼旁边说书的白胡子老头。 茶楼四面建有楼阁，中间搭建的戏台，估计在说书的之前还有个节目。 三两身穿戏袍的人谢幕从台上下来，老头刚好上去。 茶楼的故事刚开始，顾临渊就从外面回来了，姜璃一眼看见，高兴的朝他招了招手。 “师尊。”顾临渊远远的朝她进行了道礼。 “快过来坐。” 姜璃不知道自己这般热情，是为了欢迎顾临渊，还是他手里的美食。 反正最后结果都一样，她也就没想那么多。 顾临渊一身白衣走近，望着姜璃欲言又止，迟疑了下，还是选择坐在白无厌旁边。 姜璃和楚宜坐在对面。 白无厌兴致正高，忙着招呼小厮端茶倒水，下午店里人多，来来往往的，多为身穿同款弟子服的宗族人士。 “白哥哥。”廊道上突然传来一声脆生生的声音，“白”字过于特别，姜璃下意识顺着声源看去。 只见人来人往的通道上，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站着位小姑娘，身穿黄白二色的宗服。 那少女约莫十四五岁，小脸娇俏，说起话来也是软软的。 她触碰到目光，高兴走至他们桌边道：“白哥哥，真的是你。” 姜璃用手臂支着下巴，斜去视线微一挑眉。 “柳小妹。”白无厌站起身，笑容满面。“许久未见，小妹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话说的腻，姜璃果然瞧见少女一脸娇羞。 啧，这男主莫非还有个小青梅？ “白哥哥说笑了。”少女双眸含情脉脉，忸怩作态一番之后终于注意到旁边人，“他们是？” 只见她白哥哥对面坐着两位女子，一位面容姣好，娇俏可人，很招人疼的那种。 而另一位超然出尘，姿态优雅，妩媚娴静，她不禁屏住呼吸暗叹，还从未见过如此貌美的女子。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实在美得不可方物。 看着面前两位让她感觉到危险的女子，柳如霜微愣，千言万语只化作唇畔笑意。 白无厌笑道：“这些都是我同门的师姐弟们。” “清玄宗弟子姜池鱼。”姜璃首先站起来自报家门，傲气十足，像极了以前摆架子的小少主。 姜璃很是挑衅地给了她个眼神，希望面前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可别想不知好歹破坏她cp感情。 随后楚宜和顾临渊也分别行礼，但很明显那少女注意力不在上面，很快转移话题。 她忽然尴尬的笑了下，“白哥哥入了清玄宗，当年若是……” “往事如烟，就让它过去吧，柳小妹何不珍惜当下快乐时光。”白无厌温柔和煦，不经意及时打断她的话。 姜璃抚了抚下巴，一脸看好戏表情，好家伙，原来真是小青梅。 “好一个珍惜当下！” 后方突然一声怒喝，白无厌扬起的唇角拉平了些，许是声音熟悉，眼中一瞬间闪过震惊。 自楼梯口走上来一群人，都穿着同样的黄白宗服，为首的是个留胡子的中年男子，身后跟着几十个面色幽怨的弟子。 姜璃脸上闪过一丝狐疑，定神发现男主那小青梅跑到男人跟前，软声道：“爹爹。” 一时间，窄小的观戏台涌入大批人，见楚宜起身，姜璃也跟着起来，朝向那群人。 那中年人不屑道：“混的不错啊，真有别的宗派肯收你。” “自然，劳您挂心了。”白无厌依旧笑容和煦，谦逊有礼，似乎对什么都不在乎。 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换作姜璃也会气着。 中年男人身后的弟子突然站出来指着白无厌骂： “白无厌休得无礼！” “白无厌你太过分了吧，忘恩负义的东西。” “……弃宗门大义于不顾，你心中可还有半分仁义道德？” 有个人瘦脸酸溜溜道：“你这样的人还有宗门肯要，想必那门派也不是什么名门正派。” 第108章 魔因骨制 面对谩骂，姜璃火“噌”一下就上来了，正欲上前教训他们，却被旁边人拉住。 楚宜先一步站出来，手持配剑，朝那个胡子男行礼道：“清玄宗弟子楚宜携诸师弟师妹见过宗主。” 空气陡然弥漫着尴尬，隐隐藏着肃杀之气，男人眼瞪的像铜铃， “什么！？他居然是清玄宗的人！” 人群中突然爆出一声质疑，语气惊讶不可置信。 窸窸窣窣响了一阵后，胡子男重重地哼了一声，带人提步离开。 有个弟子放狠话道：“你不要得意，给我等着！” 柳如霜可怜巴巴地往后望了眼，水汪汪的眸子里有着无限的眷恋。 “他们是何宗何派，竟如此嚣张？”望着他们背影，姜璃有些诧异，小心翼翼问道。 白无厌脸上依旧挂着笑容，正要搪塞过去，旁边的楚宜先开了口，“百川宗，如今家主是白家老二。” 楚宜垂眸说着，忽顿，瞧了眼正笑着看她的白无厌，继续道：“……是白师弟的二叔。” 姜璃疑惑不解：“二叔？” 楚宜道：“百年前四大家繁荣昌盛，问鼎修仙界的贵族世家，分别是长明家、白家、赵家、徐家四家，不过后面只剩下两个。” 一旁透明板的顾临渊突然也幽幽开口：“白家和长明家被灭，门第破败衰落，连根都断绝了。” 姜璃目光转移到顾临渊身上，怎么觉得他这番话有些往人伤口撒盐的迹象。 但当两人对视，他面上又是一副无辜模样，像朵单纯的小白花。 估计是她多想了吧。 面前“咯吱咯吱”响起慢悠悠的嗑瓜子的声音，前一秒还在听戏的白无厌突然停下来，低低笑了声。 他垂下眼帘，而后扬唇道：“不错，白家确实没落了。” 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连楚宜都自觉抿唇。 姜璃眼看形势不对，给对面的顾临渊递了个信，两人出去说。 月光盈盈，浓黑的天幕上却没有星星。 两人坐在房顶瓦上，吹着晚风，闲散地聊天。 白家老二名叫白丘承，入赘柳家，不久便建立了百川宗。 听到白家老二在其亲兄死后，急切地抄家篡位，鸠占鹊巢，将白无厌赶出了家门。 “什么？他二叔也太坏了吧。” 顾临渊回应道：“嗯。” 听完他三言两句的介绍，姜璃心里不大舒服，琢磨着从刚才那些人身上把气撒上。 “师尊，莫要为旁人气坏了身子。” 顾临渊突然打断她的思绪，垂下眼帘深思。 凉风吹来，姜璃打了个冷颤，陡然想起顾临渊同样也是破碎的家庭。 “好吧，都不提这个了，等盛会结束，我们就回自己家，任凭这些阿猫阿狗蹦跶。” 似有感触，顾临渊轻轻的嗯了一声，从灵囊中小心地取出一个小木盒子。 “师尊。”他唤了声旁边人，把东西递给她。 姜璃扭头：“嗯？” 盒子打开是两款白绿色镯子，莹润光泽，上面有个金属小环，坠着与她凌云鞭上相同纹路的银花，五瓣梨花，姜璃眸光一亮，小心地拿出来。 双镯碰撞，发出“叮铃”的清脆声响。 “这是……翡翠叮当镯？”要不是在屋顶上，姜璃说不定会激动地跳起来。 “给我的吗？” 她又惊又喜，怕顾临渊反悔似的立刻带到手腕上。 衣袖撩起，露出一截藕节般白皙的手臂，伸到顾临渊眼前晃了晃，双镯立刻发出悦耳的声音。 “好看吗？” 鼻尖充斥着果甜香，顾临渊近乎痴迷地望着少女娇俏欢笑的侧颜，良久，回道：“好看。” “你眼光真好，不过怎么想起来……”姜璃爱不释手，这小玩意儿她在康安当时就想买来着，一直没机会就给忘了，没想到顾临渊居然买了。 她扭头捕捉到唇角勾起的顾临渊，瞬间忘了自己原先要说什么，“哎！你笑了呀。” 俊美的脸庞笑起来犹如冰雪消融，暖洋洋的，比任何一切都要吸引人的目光。 闻言，顾临渊立即放下嘴角，睫羽颤个不停，偏头看向别处。 刚动作就被人拉回来，少女温热的指尖撑在他两边嘴角，笑吟吟地对他说：“你要多笑笑，知道你笑起来有多金贵么？” “弟子不知……” 姜璃凑近看他脸，“长这么好看，别整天拉着脸，小心不招小姑娘喜欢，白白浪费这副好皮囊。” 顾临渊忽然有些局促，双手无意识扣着身下的瓦片，黑眸微眨，澄澈地望向姜璃：“师尊看重皮囊么？” 长的好看当然占便宜啊，这话她没说，毕竟也不是外协的人， “长的好看谁不喜欢啊。”姜璃还是如实告诉他：“你是我见过除了师姐，最好看的人，真的。” 言罢，姜璃还配合地点点头。 晚风忽起，拂人心弦。 顾临渊抬眼看她，目光微微一颤，喉头一滚，艰涩道：“那……师尊喜欢吗？” “喜欢。”姜璃肯定的点了点头，忍不住伸出手指去轻点他脸，qq弹弹的手感极好。 “你真的长的好漂亮呀。” 深受美色蛊惑的姜璃下意识说出这句话，双目流连在他脸上无法自拔。 好长的睫毛，黑得发亮的瞳眸，细腻到连毛孔都看不到的肌肤……姜璃眼中写满了羡慕，心中万分感叹。 这男人怎么可以皮肤这么好！！ 少女直勾勾盯着面前的少年，见他白皙的耳根泛起了淡淡的绯红色，他抬眸对上那一双澄澈的桃花眼，嘴角的笑容只为她绽放。 为情所动也不过如此。 看见顾临渊笑的姜璃内心简直土拨鼠尖叫，这个男人邪邪的笑容真是要把她魂都勾走。 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姜璃端正坐好，抬头看天，手不停在脸侧扇着风，似要缓一下体热。 顾临渊看了她一会儿，唇角的笑容更甚，眸底情绪翻涌，低声呢喃道：“师尊喜欢就好。” 碎月城是散仙隐居的地方，各宗弟子汇集，只为修生养息。 也不知道会不会遇到在游仙长老。 “杀人啦！” 姜璃收起泛远的思绪，顺着声音往楼下看去，街上人来人往的，上空突然窜出一团魔气。 事发点就在茶楼外面，一堆人围着吵吵闹闹，各色弟子服的七嘴八舌。 第109章 暗流涌动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ilwxs)掐了病娇反派桃花之后 乐文小说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110章 归音尘现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ilwxs)掐了病娇反派桃花之后 乐文小说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111章 娇柔造作 “白大哥，阿璃方才路过庭院，见里面的花都好生漂亮，可以陪阿璃去赏花吗？” 听见熟悉的声音，白无厌笑容僵了下，继续让姜璃挽着手臂，但脚跟还是默默往后挪了一点。 “自然可以。” 这是要闹哪出啊！ 小少主有没有事他不知道，反正等会儿让人看见，他应该是笑不起来的。 当然这丝毫不影响姜璃正常发挥，装作不经意瞥见身旁的柳如霜，温婉知性道： “哎呀，柳姑娘不知何时在这，没有打扰你的雅兴吧。” “未曾。”柳如霜尴尬地笑了笑，转眸看向白无厌，仍旧留有期待，“白哥哥想要……” “柳妹妹还在这里呀！”姜璃故意放大声量装作惊讶模样，纤纤玉手捂住唇瓣，探头往她身后看了看，秀眉微蹙，道： “是没有人陪你吗？若是不介意的话，可以一同与我们去赏花。” “好啊。”柳如霜莞尔一笑，乖巧的应下，一副任君采撷模样。 呸！她就不该开这个头。 姜璃暗咬了下舌尖，笑盈盈的挽着白无厌就往前走，甩给柳如霜一个甜蜜蜜的背影。 到了府里花园，才发现根本没什么看头，只有几盆快要枯死的菊花摆在明面儿上。 姜璃脸不红心不跳，丝毫没有说假话被发现的窘迫。 “篱边色，宅里香，实是怯残阳。”少女突然满面伤情，忧郁惘然。 边说着，摘了一小朵菊花，走到白无厌跟前，啜啜泣泣的眼看着就要掉眼泪，“白哥哥可还记得儿时我们一同浇水养花么？多年未见，过的可还好？” 当年家族破败，白家家道中落，也不知怎的，白哥哥断绝关系去了别处。 “自然记得。”白无厌绽开玉扇温和道。 面上丝毫没有回忆往昔的模样，全都是笑容让人觉得深情。 很明显白无厌不愿提及过去的事，这家伙偏偏一道一道撕开人的伤疤，看看伤好了没。 真不知道那漂亮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眼看着少女就要顺势倚上白无厌另一侧，姜璃灵活闪过身挡她，先一步抓住用帕掩面，低头委屈沮丧道： “柳妹妹真会说话，所言值得字字推敲，不像阿璃直言直语的，总不讨人喜欢。” 姜璃狠狠的鄙夷了下自己，是真能嗲啊。 白无厌噗嗤笑出声，突然明白过来小少主今日反常的举动，估计是怕他吃亏，来替他解围来了，也没阻止。 “小师姐。” 他改口叫了声，声线温和的犹如三月里春风得意的暖阳，唇畔轻笑：“不必与人比较，小师姐自是可爱随性的，也很招人喜欢。” 在场的二人皆是一愣，皆被他这番话所折服。 柳如霜是无限酸楚，姜璃则是满心感叹。 不愧是男主，夸起人来都这么特别，若她是寻常女子，估计早就心动了吧。 明知对方是娇柔作态，却也没薄了人面子，还给予尊重。 不行，男主太好了，必须得配给师姐。 姜璃心中暗想，得赶紧加把劲儿撵走他这小青梅。 亭台楼阁，虽然有几个宗派弟子住在此处，估计都去丹丘城中购置宝物去了，一眼望去，空荡荡的。 但白无厌总感觉种被人盯上的感觉，锋芒刺背，冷汗涔涔的。 视线在府内楼阁扫了下，蓦地对上一双阴沉的黑眸，犹如五雷轰顶。 白无厌万念俱灰，笑容变得僵硬，赶忙离身旁的青衣女子远些，并默默把她手里拉着的半截衣角扯了出来。 谁知刚保持距离，衣袖又被人拉住，他不由瞪大双眼，转头又看向远处的顾临渊，抿唇苦笑，满是无奈传音给他：“顾兄，真不是我要……” 远处那白衣少年只冷淡地瞥了眼，身影便如烟般消失在原地。 完了，这下真解释不清了。 两人站在一处，笑意盈盈。 柳如霜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手中那一朵小菊花被掐的汁水四溅，目光化作银针，似要把姜璃戳成筛子。 哦呦，还发脾气了。 姜璃神色淡然，朝她微一挑眉，又转眼看向白无厌，娇声道：“白大哥我们回去吧，赏花这么久应该也累了。” “也好。”白无厌点头如捣蒜，此时此刻，他急需师姐的庇佑。 闻言，对面少女绷紧的神经突然松懈，很不舍得他离开似的，撒娇道：“白哥哥，霜儿还没好好与你说几句话呢。” “柳妹妹只想着自己与白大哥是故交，心心念念着不分时宜的叙旧，不像我，只会关心白大哥，过几日便是宗门盛会了，没休息好可怎么行。” 姜璃黯然神伤的模样愈演愈烈，一番话下来竟有些口干舌燥。 抬眸见对面少女气的快冒烟儿了，只是心上人在跟前不好发作。 她趁机补充道：“哎呀，我这么说柳妹妹不会生气吧。” “呸！瞧瞧我这张嘴，柳妹妹出自仙门世家，知书达理自然不会与我计较。” 姜璃秀眉微挑，唇角上扬，捏着帕子挥来挥去，硬是把那股子茶味儿扬了出去。 “自然不会。”柳如霜愤然瞪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转而又娇柔温婉的看向白无厌，“那白哥哥好生休息，霜儿先退下了。” 白无厌面上带笑，朝她微微颔首，目送她离开。 待人刚一转身，他匆忙合扇，与姜璃拉开距离，深深鞠了一躬，道：“多谢小少主解围，在下还有事找师姐，先走一步了。” “去吧去吧。”姜璃摆了摆手，笑眯眯道。 忙活了大半天，她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 谁知刚一转身，瞧见顾临渊不知何时站在桥上，正望着她这个方向。 刚巧她要找他一起去街上逛逛，姜璃欢喜迎上去，“你何时来的？” “早就来了，师尊眼里都是别人，哪里看的见我。” 顾临渊深深地看着她，眼中似有多种化不开的情绪，一不小心将心里话说了出去。 那笑容甜的暖烘烘的，可他心里却是冰天雪地。 话音刚落，尾音在脑中回旋，看着少女同样呆愣的表情，他才意识到不对。 刚要解释，空气突然传来一阵欢快的笑声，姜璃凑到他跟前，眨着大眼，难以置信道： “你学得好会啊。” 第112章 控制欲念 “还学到了精髓，酸溜溜的味道扑面而来。”姜璃眼中划过笑意，忍不住夸赞道。 “也不全是。”顾临渊双目灼灼地看着她，垂在身侧的指尖微蜷。 妒意犹如一把开山巨斧，将他封锁的玄铁牢笼砸的稀碎，其中恶兽应声苏醒。 恶兽即将冲破牢笼桎梏，将人拆骨吞下，融入骨血。 他知道面前的人不是前世那人，但她也会做一些前世做过的事，且轨迹基本相同。 万一…… 万一她也喜欢那个天道之子呢？ 念头一出，即刻被扼杀掉。 黑眸瞬间划过一丝狠厉和阴郁，透着深深的偏执。 若真有那么一天，上一世的结局就该改写了，他一定会是活下来的那个。 喜欢又怎么样呢，把她抢过来便是。 这是他唯一想抓住的。 “什么？”姜璃感觉自己没听太清，又好像是被他绕进去了。 沉默半晌，顾临渊凝聚起眸底的暗色，淡淡道：“师尊教的好。” 姜璃微微一怔，忍不住偏头往他脸凑近些，似要看出他表情里藏着什么端倪。 “你变了，你往日从不与我玩笑。”她眉眼忽而一弯，脱口而出猜测道：“说，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话音刚落，顾临渊掉头就走，留给她一个酷酷的背影。 一阵凉风袭来，姜璃下意识捂住嘴，反应过来她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东西。 “哎！” “怎么不理人呢，我错了我不该这样说你。” 姜璃追着人走出院子，穿过廊桥、假山，分明顾临渊走的也不快，偏就是赶不上他步子。 “顾临渊！阿临...阿渊...小渊渊，大圆圆？你看看我啊。” 外院是小型练武场，有不少别的宗门弟子在练习术法，听见叫声朝他们投来视线。 许是惹人目顾临渊不好意思了，看着步子慢了下来，姜璃随即一喜，果然反派还是很好哄的。 她正欲上前，眼前瞩晃过一道熟悉的身影，瞧见位彩布拼接服的男子，腰间插着的灰白羽令，这才顿住脚步。 “小师叔？” 似乎对这个称呼不满意，游仙微一撇嘴，下巴上编成麻花辫的胡子都翘了起来，嗔怪道：“姜丫头，你爹让我管着你的。” 游仙长老是几位长老里面最年轻的，其他都是中年叔叔模样，唯独他放荡不羁，自在随性，多年在外游历，如今看来竟是一副精神老头模样。 “那……小师叔费心了！”姜璃延长声调后飞快说了声，眼神却注意在他身后。 只是还未动作，身前就横了条手臂，“站住——” 姜璃见他神色一敛，装的一脸严肃，却架不住是个笑脸，憋不住三秒便好生央求她。 “你少操心他，也别天天跟他黏在一块，若是无聊，可以来找我玩啊。” 她乖巧笑笑，“小师叔操心自己的便是，阿璃是大人了，会照顾好自己的，我还有事找我徒弟，就先走了。” “既如此，我找他有事。”游仙故意歪头，转到顾临渊面前，一脸正经道：“随我去丹丘主事殿，领比赛入场的牌子，稍后会有酒宴，为你们洗尘接风。” 顾临渊嗯了声，躬身行礼，“不过弟子不喜喧杂，酒宴……” 姜璃倒是兴致满满：“酒宴？未参赛的弟子可以参加吗？” 此次清玄宗实际只有三个人比赛参加，她就是个打酱油的。 游仙神色诚恳介绍道：“可以，待所有弟子领完号牌，随行之人便可入席。” 姜璃直言：“那阿璃定要过去看个热闹，听说可以见到各宗的厉害人物。” 游仙点点头，视线又转到顾临渊身上，“你方才要说什么？若是不喜热闹的话酒宴也可不去，毕竟三日后的比赛才是大事。” 顶着两方目光，顾临渊默了一阵，道：“弟子不必特殊。” 游仙眼皮上下一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转而看向正朝顾临渊传递眼神，没心没肺的少女。 脑中想起宗主师兄耳提面命交代的，捏诀拂袖直接带走了顾临渊。 原以为免了姜璃纠缠，旁边这位少年清净了会高兴许多，谁知道还垮着个脸。 这孩子年纪轻轻血气方刚的，怎么就日日苦瓜脸。 某个念头突然冒出来，游仙忍不住啧了声，这姜丫头平日也没个分寸。 姜璃不知自己在小师叔心中的“壮举”又多了一笔，待两人离开，顾自去了街上。 买点好吃的，等会好哄哄顾临渊。 丹丘多为各门派聚集试炼、修习切磋的地方，少不了各地来的天材地宝，灵丹妙药。 街巷两边全是小摊摆着做生意的，不过看样子哄抬价格也是常有的。 “百草丹，二十颗三阶灵石……” 姜璃斜了一眼，这要是把卿阳师叔做的丹药拿来卖，不得赚翻过去？ 她遥遥看了眼，估计几条街都是这类的，偏还有很多弟子愿意掏钱。 “哎！听说那天机阁的这次又出了新品。” “哪呢？那可是天机阁的东西，千百位能工巧匠呕心沥血制作，就算不能解出来，看看热闹也是好的。” “就前面呢！” “走走走！” 身旁飞快窜过两个穿着弟子服的人，面孔陌生，着急绕过姜璃往前街去了。 姜璃眼眸微亮，跟着去了。 在一处广阔的广场上，展台前摆了张铺着红布的大桌子，中心放着三个开着的盒子，应该是奖筹。 对面是条长桌子，随意堆着几根铁链一样的东西。 姜璃顺着人流去管事的那登记，弄清了规则，解开天机所出之题，便可获得对应宝物。 “北海龙王的珊瑚角，东山神兽的水碧珠，青丘千年赤鱬的逆鳞，这三样可是普通修士几辈子也见不着的宝物啊。”她身旁一位弟子煞有其事地介绍道。 姜璃眯了眯眼，也就那什么珠子看着漂亮，做剑穗应该合适。 参赛的几人站在长桌前，一字排开，四周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群众。 边上角落刚好空个位子没人去，姜璃张望了下，谁知背后突然一股力将她推出去。 “谁啊？”她扶桌站稳，扭头往后看，众人都忙这议论如何解天机，根本没人理她。 前方主事大喊：“好，人既已到齐，比赛开始。” 第113章 买糖葫芦 既来之，则安之。找不到人姜璃也懒得计较，反正比赛不要钱，随便玩玩。 掀开红布，所有参赛者将手背至身后，先听本轮规则。 “天机锁解法玄妙，除了不损坏机甲结构之外的一切方法皆算获胜……” 姜璃瞄了眼面前摆着的天机锁，旋即挑眉看向那主事的，不敢相信天上不仅掉馅饼，居然还掉到她面前了。 她眼前这个天机锁，两个马蹄环两端各用三个小环连接，形成闭合回路，两个链条中间套了一个比马蹄双环要小的铁环。 而解锁，应该就是把那个铁环从两头大中间小的双链中取下来。 这不就是她以前经常玩的马蹄锁！？ 完全可以利用物理拓扑学直接分分钟炫技。 震惊！百年密阁天机锁竟被一少女轻松解破！ 这是拿了什么爽文剧本啊！ 姜璃内心暗喜而面上不显，视线投向前方的水碧珠，又故作为难地看了眼身后的人。 旁边人已经开始拿起马蹄锁激烈的拉扯。 规则只说不砸碎单环，没说不能把马蹄链砸烂，果真有人在这上面下功夫。 立刻拔剑对准砍了上去，谁知宝剑刚触碰到链条直接断裂成碎片。 众人一阵哄笑，“这可是九天玄石所炼，别白费力气了。” 一位中年男子看了眼今日的题目，颇具闲情雅致的给新来的人解释： “这次可碰上硬茬了，天机锁坚不可摧，饶是修仙界大能修士使尽火烧冰冻之术也无法损坏。” 他随天机阁的人到处悬赏观赛，却从不参赛。 只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如此他也看的透彻。 这次的天机锁其实早在前几年就摆出来过，只是一直未寻到破解之人。 旁边另一位青年不禁玩笑，“且不说能不能掰断，若真有如此神人，这玄铁环三百年锻造完成，估计会赔的倾家荡产吧。” 白皙细长的手指动作飞快，轻轻一转再一倒，铁环便脱了出来。 姜璃自信地伸手拿起解开的铁环，正准备宣告成功，只听“啪嗒”一声，掌心的玄铁环竟成了碎渣。 姜璃：“？？？” 不带这么碰瓷的哈。 她还没用力呢！ 玄铁环花费三百年锻造完成，其造价不可估…… 怎么办……她好像赔不起。 角落里青衫少女双眸灵活一转，匆忙用红布盖住天机锁，捂着肚子钻出人群。 “哎哟！麻烦让让，我要去方便一下。” 周围人立刻笑了起来，调侃道：“看她紧张的，都吓尿了。” 空气中除了铁链噼里啪啦的碰撞声突然传出一道不一样的声音。 众人顺着声源望去，只见方才稳重介绍的那位中年男子站在长桌前大惊失色。 “天机锁已破……” 再看桌上红布掀开，天机锁只剩双链，玄铁环成了一堆废渣。 空气陡然陷入一片死寂。 “玄铁环也碎了……方才那位姑娘她……”男人脸色苍白，颤声道。 紧接着“哐当”、“哗啦”响声不断，所有参赛者手中的天机锁齐刷刷坠落在地。 闻言，主事的从上方太师椅上翻滚下来，趔趄着奔到长桌前，捏着玄铁渣查看真伪。 顷刻间，眼眶中竟涌出热泪，扭头朝那些侍卫喊道：“速去禀告阁主，神人已现！” 众人恍若大梦初醒，慌张去寻方才跑出去的那位姑娘，哪里见得着人影。 西市人少，主要是些贩卖平常小玩意儿和吃食的小摊。 终于不用听那些修士们满腹经纶，也没人关心她是哪门哪派的人。 更不会有人乱喊价骗人买东西。 青衫少女摸了摸腰间略鼓的灵囊，忍不住撇了下嘴，方才那什么天机锁肯定是诈骗的。 搞堆废铁，还吹的那么神，就是想骗人钱！ 幸亏她跑得快，不然真成冤大头被讹了。 就是可惜了那什么珠，玉泽透亮，隐隐泛着蓝光，刚好做成剑穗配顾临渊的剑。 “糖葫芦嘞！” “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嘞！”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甜滋滋的味道，姜璃远远瞧见扛着糖葫芦桩的小贩朝她走来，先前的不愉快一扫而空。 她走近嫣然一笑道：“老板，要两串糖葫芦！” “好嘞，姑娘您拿好，共三两银子。” 老板面容和善，递给姜璃的时候还不忘提醒道：“我家东西虽然好吃，但楂果偏热性，姑娘若是肠胃不好，切莫一次性食用过多哦。” “又不能经常买，当然得吃好。”姜璃脱口而出道。 可说完心中总感觉有些奇怪。 她虽然很喜欢酸酸甜甜口味的吃食，但对圆形的东西是绝对不碰的。 本意就是给顾临渊带的，想着等会晚上酒宴好哄哄他。 可为什么要买两串呢。 买糖葫芦的老者已经走远，只留给她一个慢慢消失的背影。 姜璃手里捏着两串红艳欲滴的糖葫芦发愣，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买两串。 路上人来人往的，她也没再纠结，用纸小心包好放进了灵囊里专门储存食物的区域。 夕阳西下，天边的霞光如打泼的颜料罐，浓重地洒在远山之巅。 街上某个不起眼的角落，有处府邸，黑压压的，到处弥漫着肃杀之气。 一道紫光骤然破空落入，朱门上的符咒闪烁了下，匿于黑暗。 姜璃捏了传送符飞过半空，底下金光耀眼，见那朱门上的符纹隐约有些眼熟，她便停下瞧了眼。 谁知刚靠近，身后再次出现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推了进去。 窝！草—— 这又是谁啊！？ 姜璃扭头怒目如火，却只见朱门云纹卷浪，闪烁了一下，便消失了。 什么人也没有。 真是见了鬼了。 她紧握住银纹镯，正准备放出神识看谁两次三番地捉弄她，突然听到身后有人谈话。 湖畔边立着两道身影，其中一位是绛紫长袍，她非常熟悉，是玄衍。 另一个有些陌生，身穿墨色锦袍，瞧着华贵，估计地位不低。 但在玄衍面前姿态放得低。 两人好像是在商量什么事情，墨色衣衫的男人躬身行了好几道礼，带点央求的意思。 而那魔族殿下傲气十足，显然是在斟酌要不要答应。 姜璃深吸了口气憋着，转身躲在花丛后面。 第114章 撞破密谋 心想着这究竟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能撞见那小魔王，还好死不死瞧见两人的密谋小动作。 愣着干什么，跑啊！ 她心中警铃大作，正打算捏符赶紧跑，一片熟悉的紫色晃入她眼底。 漆黑深沉的眼眸骤然对上她的，吓得姜璃一激灵。 “殿下，小人疏忽，这就处理干净。” 墨色衣衫的男人卑躬着身子道歉，冷眸一敛，看向姜璃的眼神透着明显的杀意。 魔族殿下脾气阴晴不定，若是因为面前这个小姑娘而改变决定，他要将她挫骨扬灰都难以解恨。 掌心凝聚巨大的内力，作势便要灭了她。 姜璃面上装成无辜小白兔，桃花眼死死地盯着两人，手早已摸到腰间防备着。 “住手。”玄衍突然冷森森笑道。 墨袍男子忽愣，不明白他的意思，疑问地望向旁边杀伐果断的男人，心下了然。 只见那人凤眸微弯，连眉目都舒缓许多，双眸中含着对别人从不曾有的温柔缠倦。 男人收回视线，嘴角忽然勾起个弧度。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再疯的魔头也会沉溺其中。 那这就好办了。 姜璃一愣，不知道玄衍到底什么意思，碰上他总之不是好事。 “小丫头是来找我的么？” 墨袍男人一惊，魔族殿下竟然蹲下身，在一个女子面前自称“我”。 此番更是验证了他之前的猜测，这女子必定于他有价值。 “那个……我说我路过什么都没听见，殿下信吗？” 姜璃迟疑了下，对上玄衍似笑非笑的笑容，虽然知道玄衍喜欢她眼珠子，所以之前没杀她。 但这么久了，她还有没有价值得另说。 玄衍唇角微微勾起来，双眸眨也不眨的对上少女的桃花眼，“我们在说盛会大典上陷害仙门弟子的事。” 看着她瞳孔一点一点变大，眼波盈盈的模样，他目光忽然也变的深沉。 心中好像有某种东西在以一种不可抵挡的速度破土而出。 “殿下！您……”墨袍男子犹如五雷轰顶，面色一僵。 玄衍收了笑容，意味深长地斜眉瞪了他一眼，随即又转头看向面前女子是何反应。 救命！ 她何德何能碰上这么个反派！ 怎么连行动计划也告诉她啊！ 难道马上就要被灭口，让她死个痛快！？ “殿下您说笑了。”姜璃打着马哈眼笑笑，扶着身后丛灌。 她余光瞥了眼立在一旁的墨袍男子，此人眉间冷厉之色浓重，一看就不是好接近的。 还总阴愁着脸，仿佛经历了什么大难似的。 她视线下移，瞧见他腰间坠着一黑金令牌，上面刻着“长阳”二字。 长阳忍冬！ 原着中，长阳家百年前就被灭门了，而只有一位活了下来，不过已是魔修，那便是罗刹宫中的副使。 就是那个怨天怨地怨仙门，弑父杀兄灭天道的炮灰反派啊。 姜璃悻悻然收回视线，看来是他方才是在求玄衍帮他一把，在盛会中出手，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以消自己的心头之恨。 这下完了，她窥探到秘密，至少会被其中一方杀死。 虽然她知道原着中宗门盛会会有人出来捣乱，但以这种形式知道内情，属实是让人有些心惊肉跳。 “殿下，此人知道的太多，恐怕留不得。”长阳忍冬神色凝重道。 “如何留不得。”玄衍有些不耐烦的转眸看他，全然冷意，“本殿杀了你都不会碰她，要试试么？” 姜璃：“！” 大哥你没事吧！ 天打雷劈抽筋了也不该说出这些话啊。 只见男人惊恐地跪伏在地，战战兢兢道：“属下多嘴，请殿下责罚。” 玄衍没管他，忽然凑近姜璃的脸，双眸快要触上她长长的睫羽，又往后拉开距离，偏头露出一抹邪肆的笑容，“还不走？” 姜璃一脸茫然，下意识道声“多谢。” 再捏符咒发现居然又可以开符阵了，说明之前她是被玄衍控制的，根本走不了。 “按计划行事。” 玄衍冷冷扫了眼身后的男人，淡淡道。 待人影离去，额头贴地的男人抬起头，露出抹得逞的笑容。 最后一次试探，结果很理想。 那女人在小魔王那，确实有些分量。 —— 在外面耽搁太多时间，回到丹丘主事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姜璃拍拍胸脯，安抚一下半日来时不时受到惊吓的心。 待平静下来才循着小师叔给她传的宴会地址。 刚进门就见势果然很热闹，估计已经开始一会儿了。 主事是位中年修者，穿着褐色长袍，坐在前堂正举杯让各派来的宗主、长老们喝得畅快。 堂中还设有歌舞表演，琴音寥寥。 姜璃朝大殿内扫了一眼，一眼瞧见顾临渊的位置。 且不说周围站了修士的多少，绝对是全殿中脸色最臭的那个。 她噗嗤笑出声，径直走到他面前端了桌上的酒杯，朗声笑道：“各位姐姐们，来我替他敬你们一杯，失礼了。” 绕到中心才发现，顾临渊桌前围了不少女修，那些人见她如此随性，目光皆带着探寻。 这反派生的貌美，有人杵到跟前看也正常，可是这也太多了。 何况男主还在呢，怎么能抢风头呢。 姜璃偏头余光瞥了眼对面白无厌在的位置，要不是他站着比那些修士都高，这会估计早被人埋没了。 姜璃：“……” 之前的话当她没说。 顾临渊见人回来，面上终于有了一丝波澜。 可她回来第一时间找的却是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骤然目光深沉，而后恢复清明，从座位上起身道： “师尊方才是发生了什么事么？” 姜璃顺口回道：“未曾。” 她喝了杯酒，好生哄着那些女修暂时离开，周围才空散许多。 随即扭头朝顾临渊盈盈一笑，抓着他手臂坐下，看着少年俊美的侧脸隐隐透着几分肃然，她匆忙翻出灵囊中的东西。 眸底蓦地晃过一抹光泽鲜亮的红色，顾临渊愣了下，视线逐渐模糊将人拉进某个快要记不清的场景里。 “还生气嘛？吃串糖葫芦吧！”少女脆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恍惚间，顾临渊听见自己下意识地问：“为何是两串？” 第115章 推杯换盏 声音穿过缕缕春光，化成充满稚气的声线，传到矮墙的另一边，那抹纤纤白影微动，笑吟吟答道： “又不能经常买，当然得吃好。” 那天，糖葫芦的酸甜香混着空气中淡淡的梨花香，萦绕在他鼻尖，是他熬过漫长冬日的唯一期待。 梨花不会在冬日盛开，他也永远等不到冬日的两串糖葫芦。 白衣女子的背影清傲孤绝，犹如仙人，却越来越模糊。 思绪拉回，顾临渊定定地看着旁边人，黑眸忽然沉郁的深不可测。 她不是上辈子那人，似乎还懂得预测，所有事情仿佛都在她的掌握之中，所以连…… 姜璃说完，视线便黏在糖葫芦上，她真的很想尝尝这酸酸甜甜的味道，可心里又十分抗拒。 良久，她收回目光，推着顾临渊手送糖葫芦靠近嘴边，“快尝尝呀，特地给你买的。” 看他吃完之后的表情，四舍五入就等于她吃了。 顾临渊看着她，眼眸微垂，轻轻咬了一小口。 “好吃吗？”姜璃眨着大眼睛，小心翼翼问。 顾临渊想了想，点点头道：“好吃。” 她就知道肯定好吃。 空气中散发着丝丝甜意，姜璃满意地坐回自己位子，挑着桌上看对眼的饭菜吃。 殿中宴会正热闹，主事为人品性随和，不太讲究规矩，让各宗弟子们自由交流，他顾自端了酒杯去了。 能来参加宗门盛会的都是各宗派的厉害人物，什么天才少年少女自然是一大堆。 日后顾临渊也是要成为仙门里有名头的人，多结交一些人物，对他有好处。 白无厌那边不用担心，男主自带光环，还有小师叔在一边疯狂做介绍。 清玄宗道闫长老门下弟子，谁听了不着急攀上去结识一番。 相反在看顾临渊就不一样了，奇奇怪怪的名分。 把她姜池鱼的名头放出来，但凡了解的，都会劝退一帮人。 姜璃抬眸，看着身旁人专心为她添菜的人，默默叹了口气。 当时怎么就想不开要收他为徒呢，白白耽搁了人家。 “今日运气好，居然能与云听寒同殿，就算说不上话，此生也无憾了。” “他今年来参加盛会，定是要将第一名收入囊中。” “那是自然，他可是名扬仙灵大陆的少年剑修……” 旁边桌的弟子们讨论的声音传入姜璃耳朵，她这才想起来，原着中确实有这号人物。 云听寒也是少年天才，作者为了丰满主角人物，让角色更真实，特地安排这位大佬得了第一。 不过文中对他的笔墨不多，与顾临渊更没什么交流。 姜璃挺直身子在殿中扫了一圈，一眼便见着那位人物。 面冠若玉，眉宇端方，唇边浅浅笑着，看起来很好相处。 但周身又散发着傲气，让人不敢轻易近身。 看他身边围着不少人，却没有几个与之交谈的。 “今日云听寒来了，要不要去结识一下？”姜璃紧紧盯着那人，用手肘碰了下顾临渊，提醒道。 顾临渊指尖微顿，缓缓放下筷子，看了眼她碗里满当当的，剥好的虾也没吃，垂眸道：“师尊先吃饭，等会凉了。” 说罢，他慢悠悠拿起糖葫芦吃了起来，丝毫不在意周围异样的视线。 姜璃也注意到目光，顾临渊相貌出众，这会又拿着串糖葫芦细细品尝，白衣款款，像极了宗里最乖巧的弟子突然破戒。 清冷白花落入凡尘，莫名引人注目。 那些女修眼神个个如狼似虎，姜璃嘴角抽了下，偏身去挡些视线。 顾临渊在感情上跟张白纸似的，以后还要走上人生巅峰成为正道之光的，哪是她们能想的。 但也不好撕破脸，与她们对上视线的时候，姜璃都会弯唇笑笑。 谁知这一笑，被女修们误解成某种暗示，竟端着酒杯就过来了。 再一转眸，见那位光风霁月的云听寒也笑意盈盈的朝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好机会啊！ “来了！抓住机会，你先跟他认识，我帮你拖着那边。” 姜璃朝顾临渊使了个眼神，急匆匆倒了杯酒朝那些女修走去。 顾临渊倏忽一愣，抬眸间那青衫少女早已与别人相谈甚欢，留给他半张笑如春风的侧脸。 黑眸骤然阴沉下去，手里的糖葫芦最后一个楂球酸涩难忍，被他随手扔在了一边。 他正欲起身上前，有人围了上来。 “听说这位顾兄也是清玄宗弟子？” “今日一见果然风采卓然，可否认识一下？” 边说着，云听寒先朝他举杯，惹得旁边人一阵好生羡慕，纷纷催促他赶紧回敬一杯。 顾临渊心思不在这里，冷淡道：“我不喝酒。” “我们修仙者，喝酒不过消遣娱乐罢了，哪里会喝不得？”旁边弟子不依不饶道。 “我们云师兄特地来找你，不给个面子？” 前方时不时传出少女银铃般的的笑声，顾临渊表情似乎更难看了。 “罢了，顾兄若是不喜欢，大家也不必为难他，在下云听寒以茶代酒，敬顾兄一杯。” 云听寒好脾气地饮了一杯茶，放下杯子却见人都走了。 “他何德何能，太猖狂了吧。”有弟子不满道。 “摆个架子给谁看！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围在云听寒身边的也都是别的宗门的数一数二的弟子，受尽了尊崇和追捧，难免心里不平衡。 云听寒倒没想那么多，当年清玄宗弟子大选的事他可听说了，此人绝非池中之物。 他远远望着那走向女修的背影，有些可惜，又有些奇怪。 此人并不像会是耽于情爱的，怎会呢…… 姜璃正和姐姐们把酒言欢呢，突然众人一脸花痴地看向她身后，一扭头，发现顾临渊黑着脸在她后面竖着。 哎哟！祖宗你怎么在这。 “不许喝。”顾临渊冷冷道。 手里的酒杯被人抢走，姜璃也没生气，远远看了眼他身后的男人，同心契传话给他。 “那些都是各仙宗的弟子，我们还是不要得罪为好。” “弟子没有。” “方才可结交了那云听寒？” 顾临渊迟疑了下，“……没有。” 神识通道被掐断，姜璃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作势要拉他回去结交。 第116章 遭人暗算 刚转身却突然被人撞了下，冰冷的液体浸入她衣服，带起丝丝凉意。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姜璃扭头看是刚才敬她酒的女子，说话怯生生的，但很有分寸，也不会让人不舒服。 见状，顾临渊脸色极沉地扫了那人一眼，微闪的黑眸中尽是冷意，周身散发着低气压，令人脊背发寒。 女修们自知招架不住这般性子孤冷的，微微笑了下，便散开了。 青裙大片的濡湿，里外透着佳酿的浓香，修仙的只要施道洁净术也就没事了。 可姜璃是个土生土长的现代人，此法术用起来总是心生芥蒂。 “无事，哪里有水，可否引我去一下？” 尤其是刚喝了几杯酒，脑袋发热，她愈发无法忍受此时此刻身上黏腻的感觉。 “好，姑娘请随我过来。” 那女子紧张的神色终于放松下来，连连表达自己的歉意。 走之前姜璃定了定神，一把抓住顾临渊手臂，顿了顿，打了个酒嗝，好声劝道：“去与云听寒结交，有益无害。” 顾临渊抿了下唇角，目光深幽地望向少女离去的方向。 转头见云听寒正好还在原地，碰见他视线，扬起笑容，手里的酒杯往上抬了抬。 顾临渊面无表情走近，端起桌上酒杯，一干而尽，像走某种程序似的，冷淡道：“清玄宗，顾临渊。” “顾兄。”云听寒友好地叫了他一声，“久仰大名。” 完成任务的顾临渊坐回自己位置，低垂眼帘，净手后继续给盘里的虾剥壳。 云听寒笑容僵在脸上，看他如此费力不讨好的剥壳，忍不住道：“此海虾肥美鲜嫩，壳虽硬却也有法术来剥，顾兄可知？” “不知，不必了。” 顾临渊神色淡淡，似乎很享受徒手剥壳的这个过程。 说着他把剥好的一只虾肉放在旁边餐盘里，并施了法术温热着。 全程没多给云听寒一个眼神，云听寒自知没趣，听见别处有人叫他，这才离开。 大殿中人多，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弟子们相互认识下，多交流交流彼此的风格，也算是提前为比赛做准备。 宴会进行到后半段，殿中有弟子随性来了段剑术，场内一派呼声。 刀光剑影的，顾临渊不甚感兴趣，目光盯着殿门口的方向，过了一会儿，收回视线看着一排排摆好的虾。 余光瞥见酒杯，顾临渊面色又阴沉下去，再看了眼空荡荡的门口，他起身去拿了醒酒的梨汤过来。 小汤碗与放虾的盘子放在一起，都用法术温着。 殿中人影憧憧，热闹非凡。 顾临渊心中突然腾升起一丝躁意，望向身旁空着的软垫，这种情绪达到了高潮。 他捏了捏掌心，小心询问道：“师尊？换好了么？” 神识传令犹如石沉大海，未激荡起一丝波澜。 片刻，黑眸微敛，隐隐调动体内的灵力去产生某种呼应。 蓦地，端坐的白衣少年突然起身，走两步消失在半途。 —— 一处僻静的寝殿，装潢华贵，摆件样样精致无比。 独角麒麟兽金炉口中缓缓吐息，余烟袅袅，消散在空气中。 一阵凉风袭来，吹起殿中波浪般轻盈的紫纱，依稀朦胧间，可见最里面的榻上躺着一位紫衣女子。 她肤白胜雪，三千青丝散落在床榻，困倦地睡着，脸上泛起浅浅红晕，底下的红唇鲜艳欲滴。 床榻边还坐着位男子，身上穿的绛紫锦袍似乎与床榻上的人相映衬。 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少女，往日凌厉邪肆的眸光在此刻都变得温柔缠倦，其中似乎透着无限眷恋。 竟然穿着他喜欢的颜色的衣服主动送上门来，还在他面前睡着。 真是他惯的娇娇性子。 原来爱慕一个人还可以不择手段，玄衍忽然想，就这样被她喜欢着也可以。 反正琉璃珠要鲜活的才好看。 玄衍勾唇笑着，伸出冷白指尖点了下少女小巧的鼻尖，俯身凑近去看她。 漆黑的瞳眸骤然放大在姜璃眼前，她吓得一咯噔，疾速后退并张嘴大叫了起来。 可她并没有听见声音。 事实就是她说不出话了。 姜璃疑惑的看向面前人，观察着他的反应，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挪。 对面的人清冷的脸上似乎也闪过一丝疑云，不过很快消逝。 那双狐媚上挑的凤眼含笑看着她，温声道：“小丫头不是自己送上门的么，为何这般惊恐的地看着我。” 姜璃：“？？？” 什么！？她自己送上门的？ 有没有搞错。 姜璃欲哭无泪，干咽了下，环顾四周视线再落回到自己身上。 目前的情况就是，她，衣着暴露的躺在别人的寝殿里的床上。 而且这殿中照明都是用的夜明珠，烧的也是死贵到不行的姑檀木香。 玄衍的视线犹如蛇蝎，紧腻腻地追着她眼睛瞧，时不时凑过来盯着她看。 “为何来我宫中？” 男子将人逼到床榻墙角，低沉的声线询问道，“真不怕本殿？” 可她什么也说不出，更无法解释。 张牙舞爪一顿动作演示，那小魔头竟扬唇笑出了声，以为她在做什么表演呢。 “小丫头可真有趣，我都舍不得杀你了。” 姜璃：“……” 闻言，她只觉头疼，连带身上都有些热，下意识敞开衣衫叉腰扇了下。 谁知刚解开衣衫，透了点凉风进来，脸上又热起来。 屋外有潺潺流水声，“哗啦啦”像是某种旋律的琴音，蛊惑人去做坏事。 姜璃整个人都晕了，难受的呻吟了一声，尾音缠倦软糯，与平日大不相同。 空气弥漫着尴尬，姜璃匆忙捂住嘴，不敢相信那是她发出来的声音。 “小丫头……怎么了？” 玄衍同样微微一怔，忽然连嗓音都变得低沉几分，疑惑又探寻地看着她。 姜璃仍旧说不出话，只觉身子热，又将身上的紫纱罗裙撩上来些，透透气。 可立刻觉察到不寻常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赶忙拢紧衣衫翻身下床。 谁知腿绵软的不像话，“噗通”一声瘫坐在地。 外檐的水似乎滴的更急些，犹如滔天巨浪涌起。 姜璃身上的热意也跟着不断翻涌。 “这是做什么？” 第117章 吃糖葫芦＊ 玄衍不明所以，上前去扶她。 冰冷的指尖刚触碰上姜璃的一片肌肤，热意被缓解不少。 少女不受控制似的，天旋地转，翻身将紫衣男人压在了身下。 琉璃似的珠子波光盈盈，又是他不曾见过的光泽。 除此之外，少女精致的脸庞妩媚勾人，温润的红唇微张，吐出的热息喷洒在他脸上。 玄衍身子架的笔直，薄唇紧抿，喉头一滚，眸中多了一丝慌乱。 “小丫头，你可以爱慕本殿，但不可让本殿也喜欢你。” 这话不知道是给谁听，身上的紫衣少女恍若未闻，突然俯身将脸贴在他颈间。 “我好热啊。”姜璃忍不住嘟囔，还不由自主地往那蹭了蹭。 窝草！ “啪”一声格外脆响，姜璃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再次翻身滚下床。 这次没摔地上，落入了个坚实的怀抱，鼻尖窜进熟悉的冷香，姜璃下意识放心地回抱。 顾临渊抱着人迅速开了符阵， 离开之前，黑眸死死地盯着床榻上被她压得凌乱的男人，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环在腰间的手不由收紧，金光一闪，两人消失在原地。 男人怅然若失，怔怔地望着顶空的雕花出神，空荡的紫金殿在一瞬间归于虚无。 连那人半丝气味都不曾挽留住。 玄衍忽然间笑出了声，转瞬冷下脸，一拂袖轰了殿门，阴沉的嗓音伴随着巨大的砸地声。 “滚进来——” 男人声音仿佛从地狱传来，幽幽让人脊背发凉，长阳忍冬匆忙跪地，战战兢兢。 “谁让你动她的？” “属下……属下只是想……”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紫光凌空乍现，伴随着桌椅破裂的轰响，他已跌在地上，口中涌出一块殷红的血来。 玄衍冷哼了声，明艳的脸上冰冷地不含一丝感情，起身缓缓行至他跟前，垂眸视若死物。 “怎么，正道不肯收你，手段使到了本殿身上？” “咳……”长阳忍冬艰难地喘息，体内五脏六腑似被震为粉碎，身上真气滞塞不通，疼痛难忍。 他咬牙，血水自嘴边流下，抬手去乞求原谅，“殿下饶命。” 玄衍奋力一脚踢开他的手，眼中嫌恶遮掩不住，冷冷地睨了他一眼。 “区区罗刹宫副使，不必三番五次试探本殿底线，毕竟，有些人，本殿想杀便杀了。” —— 顾临渊有些苦恼。 自传送阵中出来，他便一直抱着姜璃，原以为她只是累了。 现下看来，似乎比那更复杂。 一路回到府邸房间，顾临渊才松开怀里的人。 “……师尊，到了。”顾临渊按着不停往他坏里钻的人，身形一僵，不敢乱动。 话音刚落，怀中那团滚烫如火炭的人抽身离去，“啪”一下将他关在门外。 门风扇在顾临渊脸上，双眸闪过复杂的情绪，抬手敲了下门，温声道：“师尊怎么了？” “你走啊！” 门内爆发出一声哭喊，打破沉默，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砸东西的声音，似是好不容易冲破某种禁制。 默了一瞬，少年正要转身离去的脚步顿住，犹豫间又折回去。 谁知面前身影倏忽一闪，一股力量将人拉了进去。 怀中挤进来一个热乎乎的人，顾临渊被人抵在房门上，鼻息间骤然闯进来一股浓烈的酒味，混杂着清淡的果甜香。 “我好热……”姜璃软着嗓音凑近他，整个人都是晕的。 她只是知道面前的人很安全，下意识黏上去。 滚烫的气息追到了颈间，那张白皙的脸透着浅浅的粉色，衬得红唇越发妖艳。 顾临渊垂眸移开视线，似乎也不好受，僵硬地捉住怀中人乱动的手。 “师尊，喝醉了吗？” 似是理智回笼，姜璃迷离的眼神回定许多，猛地往后退了几步。 怔怔地看着少年略显凌乱的衣襟，心上忽而愧疚不已，眼眶一红，“对不起，我……我不是要那什么的。” 少女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顾临渊皱了皱眉，有些无措的走近。 “你别过来！”姜璃如避蛇蝎，踉跄着退向别处，她扇着风，不舒服地扯了扯身上的衣衫，衣袖毫不顾忌地撩到了臂弯。 此情此景，她不用想也知道中了什么招。 都怪之前乱喝别人敬的酒！ 姜璃靠着桌沿站稳，拍了拍自己脸，好像有感觉似的，她马上就要撑不住了。 “抱抱我……呸！带我去寻处寒潭。” 顾临渊眸色深了几寸，抿唇，揽腰将人拢在怀里，去了碎月城。 冰凉的潭水侵入姜璃每一个细胞，与体内那份炽热相斥着，青丝划过脸颊，勾起阵阵痒意。 “噗——”少女猛一下从水中钻出来，双眸涣散，十分陌生地望着岸边的人。 “师尊？早些起来，莫要着凉了……” 话音未落，寒潭中便激起巨大的水花，紫衣与白衣缠在了一处。 顾临渊身形绷紧，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人，红唇微张，桃花眼盛着一汪秋水。 “我想吃糖葫芦……” 姜璃突然委屈极了，双手用力将人抵在石壁边，不顾断线的珍珠，朦胧声线混着哭腔说个不停。 “长这么大从来都没吃过糖葫芦。” “红红的，听说还是酸酸甜甜，一看就很好吃……” “可都是圆的……” “你为什么才出现啊，你知道我有多想见到你吗？” 顾临渊重重一怔，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人，心中野兽似乎要破笼而出。 姜璃眼中有无限酸楚，盯着那抹红色不肯移开视线，身上热意越来明显，可她只想吃尝尝。 “糖葫芦，想尝尝你。” 姜璃攀附上人的胸膛，视线定在某处，强忍了下，温柔声线哄道：“好不好？” 两人之间之差分毫，气息交融在一起，顾临渊好像闻到了那股甜腻的香味。 原来他是“糖葫芦”。 那双善于蛊惑人心的桃花眼还紧盯着他，眸中只映照着他慌乱的身影，还有身后的满天星光。 “好。” 深沉低哑的一声落下，飘飘浮浮地沉在水中。 姜璃从未吃过糖葫芦，不过运气还不错，遇到了长条状的“变异糖葫芦”。 她轻轻碰了下，小心又怜惜地品尝。 第118章 月光下澈 顾临渊从未与人亲近，更从未与人亲吻，他双手无意识地乱抓着身侧衣衫，克制又生疏地任她动作。 月光下澈，铺撒了一地银光，洋洋洒洒的，将寒潭中两人笼罩在只属于彼此的小世界里。 姜璃咬得身心投入，自然不会察觉到顾临渊眼睑低垂，正睁眼瞧她。 淡粉的脸颊，颤抖的睫羽，紧闭的眼与微蹙的眉……明明都快喘不过气了，还要噙着泪昂起下巴。 好似为他上瘾的模样。 此番，她依旧为毒，不过他为解药。 唇齿交缠的地方只温柔相触着，顾临渊心上一动，似被人捏住了心口，翻来覆去揉动。 他难堪痒意，指尖抚上纤细白皙的脖颈，将人全然捞进怀里，抵着她不知餍足。 水中乌发交缠，随水流散在白衣身后，面对欢愉，总会将一切抛之脑后。 姜璃神识彻底沉沦，微微睁眼望着面前一切，总感觉不对，微微偏头，咬上了那唇瓣。 一股血腥味迅速在口中弥漫，舌尖隐约尝到了不同于糖葫芦的甜味。 姜璃不禁蹙眉，松开嘴撑着身子拉开些距离，迷离的双眼盯着那发肿的红色看了好一阵。 她吧唧了下嘴，眉间疑惑不解，“怎么味道不一样呢……” 话音刚落，脑中一片寒光闪过，打断她这些乱七八糟无厘头的话头。 【滴！监测到宿主身体机能出现异常，需做调整。】 【随选记忆碎片，即将进入时空，请做好准备。】 顾临渊轻轻喘息，唇上丝丝缕缕地疼痛让他清醒，也让他更加沉沦其中。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上一世寒剑穿身而过，诸仙门百家恨不得啖其肉，将所有看他不爽的人都杀了，也从未有过如此畅快之意。 “师尊……”顾临渊舔了下唇上的血呢喃唤道。 黑眸深沉阴鸷，暗的透不出光，他死死盯着那微微发肿的红唇，依依不舍地追了出去。 只是刚行半寸，方才还缠着他的人，软着身子倒在了他身上。 顾临渊愣了一瞬，放在她腰间的手微微收紧。 骨节分明的指尖轻搭上少女手腕，除了气脉虚浮之外，果然是中了毒。 好在毒已解，不会再有什么大碍，再泡会寒潭就好了。 男子拥着她，眸光深暗。 这回换他软声哄着，“师尊，张嘴……” 可怀中人早已失去意识，牙关紧闭，半分不留情面的拒绝了他。 顾临渊无奈地勾唇，捏了捏少女细长后颈上的软肉。 “罢了，以后讨回利息。” * 小雪刚过，天地间一派苍凉氛围。 北风呼呼长啸着，长街路旁纸灯笼飘飘荡荡，梧桐枯叶被卷起又被扔下。 青衫少女猛一落下，脚底踩的梧桐叶咯吱咯吱响。 她走了两步，在黑暗中迷失了方向。 “系统，这哪啊？” 系统：【情况异常，随机抽取的角色记忆碎片，请宿主自行探究。】 姜璃揉了揉发酸的手臂，余光注意着路上的情况，不禁疑惑问：“我刚怎么了？” 想起自己原先在玄衍宫殿里奇怪的举动，又惊又疑：“是不是那药！我就说那药肯定不简单，估计是它影响到了我的灵脉。” 系统：【……毒已解，宿主不必担忧。】 第一次带这么蠢的宿主，它还有些不熟练。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疾风，寒剑铮鸣，踩碎星光。 两道身影自空中击剑而来，白衣逆风飞舞，青丝杂乱，在不停的躲着对面人的招数。 夜色浓黑，姜璃靠边站了些，借着昏黄的灯光才看清那人，面容清俊，身姿修长。 她定睛一看，猛然回神，那玄衣少年正是顾临渊。 又是顾临渊的记忆碎片。 他身穿玄色劲装，乌发一丝不苟的高高束起，骨节分明的手指执剑指向白衣。 这模样与他在舍由峰后山修炼时相差无几，十七八岁。 “无耻之徒，竟敢单挑本尊。”白衣狂乱挥出几道剑风砍向那人，气势磅礴，路旁的林木树叶掉了个精光。 但他已然失利，占了下风。 黑气从冷白的指缝中溜出，丝丝缕缕的，犹如天罗地网朝下方那道白衣攻去。 与此同时，白衣冷笑一声，手飞快移动，一道寒光破空划过。 玄衣男子没有躲过，用肩头堪堪扛下这一剑。 他不知道，居然有人肯这般拼命，就算自己受伤害也要拿到应有水平。 “你赢了。” 白衣嘴角挂血，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眼那个肩头血肉模糊的少年，眸中多了些敬佩。 话音刚落，未等他回应，故自提了剑往长街暗处走去。 姜璃偏头看了眼浑身血迹斑斑的白衣男子，又收回视线看向顾临渊，惊诧不已。 好厉害的样子…… 玄衣少年面色冷峻，望着白衣离去落寞的背影，掌心飞快一转，手中寒剑快如闪电的朝男人奔去。 顷刻间，男人口吐鲜血，大声惨叫之后，不再挣扎，咽气了。 尸首化作一缕轻烟飘散，玄衣少年恍若无事，冷漠离开。 姜璃：“……” 反派这就是已经黑化了么？ 画面一转，她已然随着顾临渊到了一座暗狱宫殿。 城府四面皆是黑压压的，仔细看，每面墙上都刻有各路妖兽的符纹，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分守四角，中心地面有一方铁窗。 有一身穿黑纱的妩媚女人立于中央，身后立了一排黑盔甲护卫，顾临渊走近，躬身行礼，“宫主。” “解决干净了？”女人脸上微有诧异，眉头一挑，睨了眼殿中刚漏下一角的沙漏，淡淡道：“速度尚可。” 地宫寒凉湿冷，火光照不到的地方阴暗无比。 姜璃顾自在周围地宫里转转，猜的不错，这应该就是罗刹宫。 “吱呀”一声，中心那处地窗被人打开了，昏黄的灯光撒下，姜璃看清了其中场景。 腐尸残骸乱堆在一处，血流成河，她胃中排山倒海，匆忙皱着眉头撇开视线。 不一会，只见顾临渊完好无伤进去，满身血痕出来。 身上玄衣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鲜血加深了玄衣的墨色，血肉模糊的口子看着十分渗人。 第119章 罗刹宫中 他从地宫中出来，行至女人面前，满是血迹的手掌缓缓打开，中心放着一小截被染红的白骨。 姜璃不由瞪大双眼，跑到顾临渊面前，对上他寒凉如水的黑眸，着急道：“你干什么！好好的取了魔因骨干什么？是不是傻！” 少年脸色苍白如纸，薄唇不住颤抖，手上的血“嘀嗒嘀嗒”往下落，腰腹黑黢黢像有个血窟窿。 姜璃眉头重重一皱，心也跟着揪到了一处，疼痛难忍。 这家伙到底在在想些什么啊！就算被清玄宗赶出来也不至于自残吧。 顾临渊道：“望宫主遵守诺言。” 女人妖艳的脸上露出几分贪婪之色，嘴角隐约含着笑：“之前答应的，一并允了。” 话音刚落，一缕黑气没入顾临渊眉心，只见他眉心微皱，似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好一会，他才极为艰难道：“谢过宫主……” 言罢，顾临渊朝女人微一躬身，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 姜璃跟上去，走之前，面色凝重地看了眼地宫中那个女人。 她正仔细端详着悬在半空的魔因骨，掌心托着，道道白光注入小骨，勾起某种呼应。 原着中，魔因骨实乃天材，蕴藏着巨大的灵力，最浅显的功能便是助人修为大涨。 魔修们争先恐后地寻找甚至捕杀魔族，掀起血雨腥风，为的就是这半寸长的肋骨。 魔族几千年才会遇着一位承载者，多数拥有带着得天独厚的修炼魔族秘术的体格。 顾临渊就是这一类人。 不过他暂且不知自己身体特殊之处，可以控制着。 女人很清楚这一点，盈满则亏，这个人绝不能有任何牵挂和依附的东西，否则会…… 绝地逢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姜璃跟着人到了一处偏僻的洞穴，石壁空荡荡的，只有一张石床和摆放茶水的石桌。 随便扇一下，都是灰尘飞扬，姜璃明媚的脸上满是嫌弃，这罗刹宫的环境也太差了。 玄衣少年不甚在意，拖着疲惫的身躯坐在石床上，盘膝而坐，开始调理内息。 “都不处理伤口的么？” 清玄宗治疗徒弟养成的习惯，看着伤痕下意识就摸向灵囊，拿出一堆药放在他身边，却怎么也碰不上。 透明的，穿身而过。 姜璃重重叹了口气，又忘记这是在顾临渊的记忆碎片里，故事发展走向是不会因为外力而改变的。 站得近些，看清了那些伤口，她颇有些心疼的顿在原地，干脆连那些药也放在石床上，不收了。 很快，少年运功，周身黑气缭绕，内气外合，练气凝神，一会的功夫，身上的伤口长出新肉，渐渐愈合。 但顾临渊周身游走的气焰分外烈性，窜来窜去的，看着就很锋利，他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在修炼什么法术。 黑气特征实在太明显，她知道，顾临渊要开始修魔了。 果然，瞧着顾临渊就是着急炼化那抹气焰，一时急火攻心晕了过去。 他所在的这个洞，就在密林深处的某个地方。 外面树林传来声声清脆的鸟叫声，生机勃勃，让人体会到生的希望和价值。 洞中阴凉，外面只有薄薄一道结界加持，搞不好随时会有妖兽闯进来，把石床上陷入晕厥的人生剥活吞了。 “有没有积分兑换安全结界保护罩的，给我一个。” 系统：【只要积分588，就能带回家。】 姜璃：“……那算了吧。” 让他被妖兽叼走了便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石床上的少年明艳动人，俊美的脸孔在月光下映照出银灰色光芒，长睫如扇，掀起的时候眸子总泛着幽深的光。 姜璃微微一怔，不自觉地坐在他旁边看着。 这时候的顾临渊眼神看着就和她身边的不一样。 她徒弟眼中明媚有光，虽表面瞧着冷淡，但其实仔细看来，还带着一丝丝温暖。 幸亏没让他走当下这路。 月上柳梢，更深露重。 晕倒在石床上的少年面色发青，捂着腰腹，削瘦的身子蜷缩在一起，眉头紧锁似是在忍受什么巨大的痛苦。 姜璃也注意到了，正要上前查看，突然感觉空间一扭曲，将她整个人又拖向别处。 入目皆是矮墙、狗洞、梨树……这些熟悉的配方，姜璃晦气地看一眼这地方。 又回到了顾临渊小时候的院子。 不过她怎么从少年顾临渊穿回小时候。 回忆中的回忆？ 小雪刚过，小镇气候较冷，湿漉漉的，连下了好几日雨总不见晴。 这天终于放晴，夕阳西下，已经完全隐没在层峦叠嶂后面，天空一片橘黄昏暗。 远处传来一阵急匆匆脚步声，姜璃遥遥看去，很快“吱呀”一声院门从外面被人打开，冲进来一个半人高的小孩。 姜璃盯着脸仔细看了会，就是小顾临渊。 小孩手里捏着个布包，回了家没往房里走去，而是看着天色，着急忙慌去墙根边守着。 旁边就是个狗洞，姜璃不知其中有何玄妙，站在他视角跟着看了下。 “没什么特别的呀？” 更不能理解的还在后面，外面吆喝声悠远绵长，都是小商贩或者临近住户喊自家孩子回家吃饭的。 天快黑了，姜璃跟着人蹲在狗洞旁快要睡着，怎么也想不通一个快要走火入魔的反派做梦，梦回自己儿时生活就是盯狗洞？ 她正觉得想敲系统，看能不能快进直接放她走，墙外就传来动静。 “咚咚咚！” 有人在墙外提示性地敲了三下，好像某种暗号，姜璃猛地提起十二分精神。 没想到旁边的小顾临渊比她还激动，起身便摔了个狗吃屎。 姜璃不合时宜地笑出声，“这小孩，太着急了吧。” 话音刚落，墙外忽然传来一阵温柔的女声，如三月里最和煦的春风。 “小朋友还在吗？” 声线温柔缠倦，带着轻快的笑意，姜璃愣了一瞬，顺着视线看去。 只瞧见一道白色身影，朦朦胧胧的，白色衣裙流光溢彩，恍若仙人。 “在的，我在。”小顾临渊匆忙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拍掉身上泥土，着急道。 第120章 梨花仙子 姜璃心中暗自嘀咕，这顾临渊还是小时候好相处些，情绪能轻易波动。 正说着，小顾临渊小心的打开手中的纸包，看着微有褶皱的梨花瓣，稚气的脸上露出一丝嫌弃。 犹豫再三，轻轻抚平后，通过矮墙下的小洞递出去。 “这个不新鲜了，下次我再给你摘……”小顾临渊微微低着头，双手格外紧张的揪着衣角。 有些不敢看外面人的反应，余光却瞟着那纸包。 眼底突然出现一只细长白皙的手，将那梨花轻轻捻起拿走，墙那边立刻传来欢快喜悦的感叹声：“哇！很好看呀，闻起来也香香的。” 姜璃立刻憋笑看了眼旁边蹲着的小孩，只见他咬住的唇瓣的这才松开，眼尾迅速染上笑意，却又很快收敛，装作不在意道：“就随便在路边摘的。” 小小年纪，还挺傲娇。 姜璃和墙外那人一同笑了起来。 “呐，给你。”墙外传来一道清远而飘忽的声音，异常好听。 闻声看去，从那边递进来两串糖葫芦，饱满的山楂果裹上糖浆红艳欲滴，看着就很诱人。 这比她买给徒弟的要大啊，姜璃咽了下口水。 “为何是两串？”小顾临渊喜上眉梢，迟疑了一下才接过。 外面那个小仙女真诚道：“又不能常来，当然要吃好啊。” 对此，姜璃表示赞同，她也是这样想的。 不愧是同一个人，从小到大问的问题都是一样的。 小顾临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瘦巴巴的小手拿着糖葫芦也不吃，只仔细看着。 不过舌尖还是舔了下唇瓣，被姜璃捕捉到了。 “这个呢，是我在别处买的，那里山楂果比所有地方的都大，选最新鲜的淋上糖浆，酸酸甜甜的……” 姜璃猜外面一定是个唠叨的小仙女，不然也不会将糖葫芦制作讲的这么详细。 她睨了眼这边的小顾临渊，他倒是很乐意听这些话，乖乖听话咬了口糖葫芦，很快沉浸在甜蜜中。 小孩儿嘛，有糖就能哄好的。 “对了，在距离这里很远的一处仙岛上，那里的人也会做糖葫芦，听说还会做其他很多好吃的，我这次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何时？”小顾临渊垂下眼帘，先前的笑意一空而散，稚气的小脸跟着严肃起来。 墙外面小仙女未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还是一副憧憬的模样，乐哉道：“暂时不知路程，去的话三年五载吧，应该能到……对了！这糖葫芦好吃吗？” 良久，矮墙内没有任何回应，仿佛空气停滞了一般。 嘴里楂果被咬烂，混杂着甜腻的糖衣，沁出丝丝苦味，小顾临渊憋着情绪，眸光变得深不可测。 “不好吃。” 少女有些疑惑和着急，“哎？怎么会呢，这我吃过的，很甜的！” 天色渐渐暗下来，最后一抹霞光也消逝在天际，而明月迟迟不起。 夜风微凉，正是倒春寒的时候，穿着单薄衣衫的小孩低头在不住的颤抖。 两人之间陷入一阵沉默，关于到底好不好吃，白衣女子也没深究，转移话题道：“你送的这朵梨花很好看，夏日快到了，别处也见不到，我会好好珍藏的。” 小顾临渊没有回应，她继续道：“下一次再见，不知道又是何时。” 小顾临渊依旧抿唇不语，攥着糖葫芦签的手微微发白。 “好啦！”白衣女子喟叹一声，语气含笑道：“小朋友我要走啦，命途长生，后会有期。” 姜璃这边情绪冷凝到了高潮，气氛实在太压抑，她选择穿墙过去看那位白衣女子。 一袭白衣，款款而立，与小顾临渊道完别，蒙面少女衣袖一挥，凭空消失在原地。 在她身上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妖气或者魔气，反而沁出淡淡的香味，久久萦绕不去。 还真是小仙女。 姜璃不禁嘀咕，转身见院里那株枯死的老朽木开花了，白茫茫的一片。 半人高的小顾临渊匆匆跑上前，摘了一大衣兜的梨花，姜璃走近，看他究竟要做什么。 “这些……就是，刚开的，很好看的，你要嘛？” 似是有所察觉的，小顾临渊说话连声音都在颤抖，好半天凑不齐一句完整的话。 又好像不曾察觉的，谨慎小心的 地把五瓣完整的梨花一朵一朵递出去，哪怕没有任何回应，依然执拗地动作。 空气中清淡的香味越来越淡，取而代之的是梨花浓郁的香味。 姜璃张了张嘴，突然想告诉他对面人已经走了，偏头却见小孩不知何时眼泪汪汪的，嘴里低低嘟囔道： “不能等等么……等等再离开……” 鲜红的糖葫芦掉在地上，与花瓣一起混入泥土中，弄脏了。 空荡的院子，只有身形瘦小的孩童抱膝蜷着。 姜璃微微一怔，刚想上前抱抱他，谁知画面犹如被人敲碎的玻璃，轰然一声眼前全糊了。 再睁开眼，看到的便是崎岖的石壁，冰冷的石床。 身量略有抽长的顾临渊躺在石床上，满身正流血的伤痕无人顾及。 少年仿佛也是刚从梦中醒过来，乌发随意散在身后，额头虚汗涔涔，面色苍白如纸。 只见他艰难撑起身，干枯的唇瓣不住地颤抖，目光落在石桌上某一处，忽然冷笑了声。 “那人是谁？”姜璃看着虚弱的少年，忍不住敲系统。 系统：【有缘人。】 姜璃：“……” 看着顾临渊那伤心欲绝、近乎黑化的模样，她不死心道：“我要花积分查那个人。” 系统：【数据库中暂时未收录此人信息，本次调查消耗积分50】 好，姜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已无力吐槽。 没想到顾临渊小时候还有这么位白月光，不过看着总觉得眼熟。那人给了小顾临渊生的希望，给他苦难的生活添了一点糖，所以他执念在心。 后面在修仙界清玄宗遇到了女主，一向孤僻冷漠的顾临渊对她很不一样。 原来是女主与那人容貌相似，所以把所有的好感都给了女主，进而对女主日久生情。 丝毫没意识到故事走歪，只顾理清楚关系的姜璃不禁抚掌大笑。 不曾想这居然还是个白月光替身的故事。 第121章 稍安勿躁 啧。 姜璃在心里狠狠的鄙夷了一下，这狗血大剧，看来派她来促成男女主感情，顺便让反派及时止损是必要的。 她正脑补着他爱她、她爱他而他假装爱她的狗血故事。 石床上的少年不知何时坐了起来，盘膝运功。 周身隐隐窜出黑气，缭绕间带着不寻常的味道，姜璃眉头微蹙，她似乎能明显感受到顾临渊的不同。 少年眉心蹙在一起，额角不停渗出冷汗，似乎在忍受什么极大的痛苦。 估计是体内真气和魔气相冲，古书上提到过，每一个修仙者改修魔途，都是一次灵根粉碎的淬炼。 他如今真成了魔修。 这刚好跟原着中顾临渊黑化的地方一样。 姜璃重重叹了口气，离他野心膨胀成为魔尊屠杀仙门的日子不远了。 脑中晃过那幅血流成河的场景，她忽然脖子一阵发凉。 洞外应景的传来阵阵妖兽嘶叫声，听着就凶险万分。 “系统，还没结束吗？”她往后退了几步，迫切地想离开这个地方。 总觉得这次记忆碎片的时间比以前要长，画面还穿来穿去的。 系统：【宿主稍安勿躁，尚未达到出界标准。】 面前少年修炼越来越投入，很快好像突破了不少层次，但身体看着越来越虚弱。 他在不断内耗，每一缕魔气都在吸食他原有的灵气。 姜璃面色严肃地看着他那张与自己身边一同修炼了几年的相同的脸，心里真膈应得慌。 更多的是心疼。 好好一人，怎么偏要让自己遭这份罪。 此事四周忽然阴暗下来，洞外天空密布的乌云成团地积压在一起，闪烁着诡异的暗红色，朝他们逼过来。 洞口树木忽然剧烈摇晃起来，狂风大作，呜呜咽咽的风声，令人心颤。 姜璃看了眼虚弱的少年，不由凝望着洞外，阴风阵阵，不见得有什么好事。 “顾临渊！原来你躲在这呢！” 破空突然传来一阵男声，朝他们这个方向沉沉地吼道。 紧跟而来的是凌厉的剑气，重重砸在洞口结界上，几欲冲杀进来。 姜璃颤巍巍退到顾临渊身边，好似他就在旁边，拍了拍他肩膀，提醒道：“来人了，快醒醒啊……好像还是来找你麻烦的。”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摧毁结界的声音倒是轰轰作响，不可忽视。 少年仿佛真听到提醒，苍白的手捂住胸膛，缓缓睁开眼睛，黑眸泛出清冷的光辉，面无表情的看着外面那些人。 “愣着干嘛？不跑吗？”姜璃看了眼洞口强大的攻击力，不由担心问。 话音刚落，“轰”一声结界被人突破，强大的灵气往四周扫荡开来。 洞口参天大树被拦腰截断，乱七八糟倒在一边，洞内也跟着震三震，掉落不少碎石。 姜璃：“……” 这么快的吗？ 结界被人破开，洞内一下就热闹了。 进来个身穿黄棕色宗服的中年男人，身后跟着十几个同样衣着打扮的弟子，个个执剑准备进攻。 “大胆逆贼，私藏我宗宝物，竟躲在此处偷偷修炼魔族秘术！” 长剑指着顾临渊方向，姜璃站在他前面，正好像指着她一样。 姜璃微微拧眉，偏头仔细看面前这个“口出狂言”的大人物。 面宽耳垂厚，体型偏重量型，左下颌有道半截小指长的紫色胎记，左手执剑……她忽一凝眸，对比原着中人物。 好像只有建立不久的百川宗长老柳甫阁有这样的特征。 可百川宗与顾临渊八竿子打不着，要结仇也是跟自家亲戚白无厌啊。 况且原着中柳甫阁还只是个酱油得不能再酱油的炮灰，怎么会蹦出来单挑顾临渊。 许是顾临渊迟迟没有回应，空气陷入一片尴尬，柳甫阁宽大的脸上堆满不耐。 “你别装死了！快点把我宗宝物交出来，我便宽宏大量饶你一命！” 顾临渊内息没调理好，急火攻心猛地喷出一口血来，姜璃吓的一哆嗦。 继而听他虚弱的声线在洞中响起： “在下不知。” 那男人脸色一垮，眼里快要喷出火来，道：“卑鄙，你心思诡秘，竟暗地与魔修勾结，实在让仙门蒙羞！” “在下孑然一身，生如蝼蚁，有何资格让贵门蒙羞？” 顾临渊苦笑一声，难以抑制心中怨气。 修仙界中人，各大宗派明面上清风道骨，背地里何尝不是倚仗身世背景之徒。 只怪他命不好，八字命途天生与仙门相克。 可那又如何，他顾临渊生来便不信命，此山不开，自有归途。 “无耻小儿！”男人气焰嚣张，长袖朝他一挥，似是怒极：“如此冥顽不灵，那便休怪我无情。” 强劲的袖风劈倒顾临渊，趁他虚弱无法起身之际，男人眼中闪过危险的光芒，匆匆挥出一道剑气。 电光火石之间，轰的一声，洞中漫起浓烟尘土，眼前一片灰蒙蒙的。 柳甫阁握剑的手顿住，眼中隐隐期待着什么。他身后的弟子心中各怀鬼胎，面上皆是一片贪婪之色。 “他应该死了吧！” “早听说此人阴险狡诈，如今看来，死不足惜！” “长老替天行道，肃清仙门无耻之徒，实乃我辈楷模。” “长老英明大义！” “……” 姜璃咬牙切齿隔空瞪了他一眼，匆匆跑进那堆尘土中，发现并未见着顾临渊。 她的视角是跟着顾临渊变化的，他不在，没理由不切换画面啊。 正疑惑着，洞里轰隆隆发出响声，地面也开始崩裂，百川宗弟子惊恐不已，拼命想逃的时候已经晚了。 “不好！” 天翻地覆间，众人齐齐掉下了裂缝中，姜璃位置也跟着变化。 巨石滚落，尘土飞扬，过了好一会，耳边响起几道肉砸地的闷哼声，她才缓缓睁开眼。 入目便是巨大的赤红血纹符阵，闪烁的光芒甚是刺目，魔气浓郁，上空黑焰压顶。 她定了定神，看清了阵中心之人。 正是顾临渊。 旁边站着两位魔将，一位是魔族左护法秦寒云。另一个是老魔尊身边的黑袍尊者。 这两人出现在这，那么…… 姜璃将视线投向中心的人物身上，不由呼吸一窒。 恍惚间，她这才发现他们正处在一个高台上，而下面是万丈深渊。 怨灵嘶鸣，仿佛受了什么刺激此刻沸腾起来，无数魔气自下而上不断升起。 第122章 魔魇困厄 顾临渊要成魔了。 这个认知从两位魔族尊者欢愉的神情和百川宗弟子恐惧的表情就能看出来。 四方冷风呼啸，每一个角落都飘散着浓厚的魔气。 很快一道金色光芒闪过，不知何人放出了消息，正道过半数的宗门匆匆赶来。 来的正是时候，好戏又多了看客。 姜璃眼神复杂的看向中间那人，若是普通的入魔，哪会掀起这么大波澜。 可他以后会成为魔尊，天生的因骨、绝佳修魔底子，加上魔族两大尊者亲自守护。 新魔尊一出，修仙界必将大乱。 “今日挺热闹啊！”黑云站出来挡着法阵，抱着剑好整以暇的看着众人。 秦寒云抬眼望去，放声笑道：“不知诸位宗主带着弟子们所来为甚？是为了庆祝我们魔族新贵么？” 两方也就对峙了一瞬，二话不说拔刀相向，陷入混战。 姜璃立在角落完全懵逼又茫然，好简单粗暴啊…… 耳边响起铮铮剑鸣声，伴随着“砰砰”的撞击响。 她循声望去，竟然是刚才还昏迷的顾临渊在拼命攻击结界。 少年满身血痕，身子碎地快散架了，爬起来靠把剑撑着，清冷的黑眸淡漠幽深，一下一下用微弱的内力砸向祭台边缘。 姜璃：“？？？” 怎么感觉像是顾临渊被关住，拼命想逃离呢，不是他自己想要入魔的么。 “咣当”一下，剑断了，少年不堪重伤重重地摔在了法阵中。 那张脸视觉冲击实在太大了，每每代入，她都压抑的呼吸不过来。 简直无法想象那么单纯的一个乖徒弟，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殷红的血液奔流不止，之前没还好处理好的伤口悉数撕裂开来，成为阻碍。 “系统……”姜璃偏头迟疑，“反派不想入魔的对吧。” 外边激战的正凶，谁都没注意到后边虚弱的拼命挣扎的人。 少年剑眉紧皱，发狠徒手砸那结界边缘，冷白修长的手指变得血肉模糊。 “他不想入魔的，快救他啊！” 殷红的血色狠狠刺入她眸底，姜璃心中突然无限酸楚，瞬间红了眼眶。 蓦地，与记忆主体通感，姜璃猛地一阵耳鸣，一大股不属于她的情绪涌入脑海。 她摇摇欲坠，视线模糊地看着不远处被阴煞魔气包围的人，顾临渊额角冒出细密的汗，心中血脉绞痛到失语。 恍若沉入水底，铺天盖地的窒息。 “他不想的……放过他吧……顾临渊！” 系统没有应答，咣当一声，她醒了。 “……” 姜璃从地上爬起来，胸腔不住地起伏喘着大气，久久不能回神。 竹屋里空荡荡的，她看向窗户，缕缕阳光洒进，一派温暖祥和。 她揉了揉摔痛的屁股，想找顾临渊，他却不在房间，同心契也联系不上。 奇怪，明明记得昨日跟他在一块来着。 那段记忆碎片应该就是原着中顾临渊入魔时的场景，她一直以为是他不堪受辱、想得到更高深的法力才黑化的。 没想到…… 顾临渊只是想活下来，入魔并非他所愿。 —— “顾临渊你怎么不去死啊！” “苟且的存在何必呢。” “顾临渊你辜负清玄宗，背叛师道，千刀万剐也难消此恨。” “我等今日便是来绞杀你这魔头……替天行道！” “杀！” “杀！” “……” 耳畔响起冰冷的声音，如山崩海啸压的人喘不过气，深邃阴沉的黑眸划过赤色光芒，凝聚起层层杀意。 少年紧握的手脱力松开，放弃了抵抗。 周身围绕的魔气似是被接纳，飞快的融入他体内，攻占丹田。 黑焰丝丝缕缕自骨缝中滋生，好像粉碎再一片一片黏在一起，痛不欲生。 那又怎样呢。 他想活着…… 别无他途。 满身血痕的的少年倒在地上，怔怔地望着上方崎岖嶙峋的悬壁，嘴角扯出一抹破碎的笑，缓缓闭上了双眼。 * 离开碎月城，姜璃直接去了丹丘主事府宅，一打听才发现已经过去三日了。 宗门盛会第一轮都快结束了。 盛会比赛共分为三轮，每轮赛时两天，中间会间隔几天供弟子们休整。 第一轮是基本道法较量，各自拼团比试，最后取前十名晋级。 术法就好比理论考试，宗门弟子多出自世家，娇惯出来的少爷小姐。 多半好高骛远，抱着无所谓的态度，最不重视的就是卷宗上的道经。 可顾临渊的术法理论是她盯着学的，不在前列完全说不过去好的吧。 主事殿内。 姜璃先跟游仙长老打了个照面，随口敷衍几句她这几日去向，而后迅速将目光放在比赛上。 姜璃扯开了话题，“白大哥他们怎么样了？” 殿堂中央有一块巨大的投影，可以看见参赛弟子的情况。 游仙长老收敛了神色，略有遗憾道：“昨日比了一场，第一是云听寒。” 主角惯走的路子是扮猪吃虎，最后才会有一名惊人的感觉，称为逆袭。 所以白无厌暂时没波浪完全在她意料之中。 “那我徒弟呢？” 只见一处仙宗密林，瘴气横生，地面不是沼泽就是陷阱，她一眼就看见人群中的顾临渊，身着玄衣。 手里拿着炽翎剑，独自走在队伍的边缘，正四处张望寻找出境之法。 利用卷宗记载可行之术出来，用时最短者获胜。 “总分暂居第三。”游仙面上露出赞赏的神色。 瞧着身边少女一副焦急面孔，不禁调侃道：“看来姜丫头平日没少偏袒他。” 姜璃下意识道：“是他自己聪明。” 游仙也肯定地点了点头。 想起之前清玄宗大选之后，无一人将顾临渊收入门下，姜璃看向游仙长老的目光就幽怨了几分。 “游仙长老。”她连小师叔也不叫了，眯了眯眼睨向他，“顾临渊如此优秀，长老就无半分心动？” “……姜丫头这不是为难我嘛”游仙笑嘻嘻打着马哈眼，很明显想敷衍过去。 见少女哪里有半分笑颜，立刻狡辩道：“再说了，我也没少教他啊，为了个外人连师叔也不叫了。” 姜璃道：“那等他出来，小师叔定要帮忙教点东西……” 没等到游仙亲口回应，主事殿突然进来位弟子。 手里握着闪烁着金光的玉牌，呈给上座的男人。 “主事，大事不好，参赛弟子们突然失踪了。” 第123章 地穴逃生 “这是哪儿啊？” “什么味道！好臭啊……” 地穴昏暗，顾临渊等人被捆在一起，随意扔在泥里。 他嫌弃的看了眼衣服上黏糊糊的、甚至散发着恶臭的稀泥，几乎快要到了忍耐极限。 幸好今日没穿那件师尊送的白色锦袍。 世家弟子自然也无法忍受，虽说都是各宗里的天才，但更在乎面子。 吵吵嚷嚷的，没一个真的在想法子出去，更多的是抱怨，还有一小部分在害怕。 “丹丘何时设了这处地界？” “此地竟有浓厚的魔气。” 寻常人一般难以察觉，可在场的最低阶期的都是筑基后期，感官要灵敏得多。 “莫非我等是被魔族人卷了来？” “太猖狂了吧，竟敢在仙宗眼皮子底下犯事，我们就在这等着主事派人来救，等援兵过来，定要给给魔族中人一点颜色瞧瞧。” 一女修突然说话，颤抖的声音令人发怵，“我使不出灵力了……” 顶着大家灼烫的目光，女修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发现依旧凝聚不了灵力。 地穴不见天日，多有暗处，指不定藏着多少结界和机关，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顾临渊动了动身，发现后面还有一人与他绑在一处。 正是白无厌。 他垂眸似乎是在闭目养神。 对面不远处昏暗的地方有一道视线落在顾临渊身上。 他淡淡地看了一眼，发现是云听寒，随即陌生地移开了视线。 云听寒与别的弟子绑在一处，艰难的动了动，碰上顾临渊目光时眸光闪了一下，又很快暗下去，因为他发现这位英才的神情并不是很愉悦。 这位顾兄好像不太愿意搭理他。 正低低失落着，肩膀被人撞了一下，他抬眸看去，有位天蓝色衣衫的弟子正朝他笑。 “云兄，你也在这呀？” 明千秋自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在储明宗里众心捧月，从没受过丁点儿苦。 当然这是他爹知道的方面，在他爹未曾涉及的领域，明千秋可会闹腾了。 比如悄悄参加宗门盛会的比赛。 明千秋已经熟练掌握易容术，混在人群中平平无奇的面孔，他爹帮着主事处理事务，根本不会管到他。 “这位兄台是？”云听寒偏头微微蹙眉，看着面前人总觉得熟悉，却又瞧着面生。 “云兄眼力不太好。”明千秋笑了笑，“再仔细瞧瞧？” 看着熟悉的五官，与脑中某个熟悉的身影重叠，云听寒恍然大悟道：“明兄？ “当然。”话音刚落，明千秋笑的愈发灿烂，并没有因为被绑在这里而心生怨气。 储明宗离丹丘近，多年来一直都是宗门盛会半个主办方，负责起居和赛制事宜。 “那明兄可知这是何故？” 周围黑漆漆的，除了空气中飘散着若有若无的魔气，暂时并无异常。 明千秋迟疑了一会，摇了摇头。 突然人群中爆发哭喊声，角落里女修似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惊慌乱窜。 空气中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很好听，给人安抚的作用。 “不必惊慌，老鼠而已，我已经抓起来了。” 女修们眼泪尚且挂在脸上，听这话，抽抽泣泣抱怨这地方脏乱差。 “师姐！”一直闭眼假寐的人醒来，朝着那位清容女子挑眉笑道：“我也怕，你保护我一下好不好？” 然后很自然地收获了一记眼刀。 楚宜肃然道：“早些想法子出去，大家撑不了多久了。” “莫急。”白无厌闲散的往后靠着顾临渊，淡定的继续闭目养神，“找事的不是还没出来吗？” 围观整个过程的明千秋目瞪口呆，那位勇猛捉老鼠女子竟就在他旁边，正是他爹安排接住的清玄宗弟子。 他刚想撑地扭身见识一番，谁知手下摸着个软软的料子，有些熟悉，垂眸见竟压着了旁边女修的衣裙。 他仓皇移开手，但瞧着那地上衣角看了许久，最后还是忍不住用指尖摩挲了下。 果然是他熟悉的。 明千秋喜上眉梢，抬眸见那女子，正是清玄宗楚宜。 一直未曾察觉，救命恩人竟就近在咫尺。 “楚姑娘……” 他低低唤了声，尚未开口就被一阵轰然倒塌声打断。 云听寒反应过来，沉声道：“不好，这地方要塌了，大家快施法躲开。” 众人脸色大变，惊恐不已。 身下虽是稀泥，但能明显感觉到在往下流动，隐隐有股向下的拉力。 云听寒手虽被绑着，手指还能动，他灵活抽出来，飞快一转，身上捆着的绳子轻松脱落。 地面稀泥牵制太多，修为较低的弟子根本无法挣脱。 地穴正在以飞快的速度塌陷，能挣脱的弟子匆匆往外跑。 “我灵力施展不了，救救我吧……” “救命啊！这里还有人！” 云听寒捏诀离开之前，看了眼仍被困住的人，视线转移到顾临渊几人身上。 他顿了顿，垂眸抿唇，恍若未见，扯走了正在给弟子解绳子的明千秋。 “哎！云兄——” 比试尚未结束，他必须拿第一，任何人都不可以成为他的阻碍。 出去之后联系长老们来救便是。 随即身影消失，没有半分留恋。 白无厌解开旁边弟子身上的绳子，匆匆与楚宜对了道视线，转手拦住正欲离开的顾临渊。 “松手。”顾临渊淡淡地扫了眼，冷肃道。 白无厌面上带笑，好言好语，“顾兄，同为仙门弟子，根生同脉，袖手旁观如何说得过去……” 地穴旁边巨石滚落，靠边刚好有个弟子被砸的头破血流。 顾临渊看着楚宜匆匆赶过去，他内心毫无波澜。 “与我何干？” 他冷漠挣开白无厌的手，捏出姜璃之前为他准备的符咒，准备开阵离去。 “可我二人势单力薄，受困者众多，为今之计，最妥善的法子就是顾兄相助！” 身后白无厌大喊，他指尖微顿，半空闪烁着金色光芒，提步走了进去。 金光只闪烁了一瞬，在暗室中犹如流星划过，稍纵即逝，重归黑暗。 白无厌眸底有几分黯淡，来不及思考，立刻前去搭救受困弟子。 刹那间，一道刺耳剑鸣声破空而来，伴随着阴沉渗人的嗓音，在洞中空响回荡。 “谁是清玄宗长老道闫的弟子，白无厌？” 第124章 背信弃义 气氛陡然紧绷，挟带灵力的寒光直直朝白无厌劈去，他着急救下旁边半身掉入的弟子，根本无暇顾及后背。 “滋啦——” 电光火石之间，寒剑被股力量撞开，剑刃狠狠刺进白无厌身后的石壁，砍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玄影闪现，剑风寒凛，将那黑衣人摔出去数丈。 “哎呀顾兄，我就知道你定是面冷心热的，哪里会抛下我们。” 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玄衣少年，白无厌心里松了口气，唇角上扬。 当下的地穴犹如泥潭，漩涡越来越深，有不少弟子被卷入其中。 黑衣人偏头淬了口血水，面如苦瓜，掌心一转收回劈在石壁上的长剑，狠狠道：“可恶！你便是那疯癫子白无厌？” “疯癫子”本人正将泥里那位弟子拉出来，交给楚宜在角落干石板的地方救治，得空插嘴道： “这位小友可谓是不讲理，你上来见人就砍，让别人如何有机会回话？” “你又是谁？”黑衣人拔剑指向那嬉皮笑脸的小白脸，不确定地质疑道。 闻言，白无厌忍不住哼笑一声，“连人都分不清，还来找麻烦，你家主子给你开钱了吗？” “少废话，你们究竟谁是白无厌！” 白无厌拍了拍手上的泥，第十二次施了道洁净术，脚踩碎石，站直身子豪气道： “听好了，爷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叫……就不告诉你！” 空气中响起一阵怪异的笑声，黑衣人恼羞成怒，拔剑直接朝白无厌刺去。 这死小子，居然敢这般戏弄他，今日宁可错杀也要解了心头之恨。 不出意外又被截胡了，玄衣少年在到处充满陷阱的泥潭竟然来去自如！ 两方剑气交错，余波登时击碎地穴石壁，响起幽幽的鸣声。 顾临渊双眸一敛，表情淡淡的，“你去救人。” 不少弟子已被楚宜解除禁制，开符阵送了出去，此时此刻只有中心有个身穿黄白颜色的弟子。 恶臭的泥漫到了脖颈，头顶还不停有碎石滚落，身上有赤色符纹闪烁，很明显是阵眼。 “救我……噗……救救我！”男子屏住鼻息，艰难呼救道。 他挪动身子，拼命往上拱，却适得其反，不停往下陷。 那人正是秦术。 身上牵了根绳子在楚宜手里，白无厌匆匆跃起去帮忙拉。 “你……” 看清边上人那张熟悉的面孔，秦术面上划过迟疑，有些不敢相信。 “怎么？”白无厌偏头笑了笑，“瞧见是我，不想活了？” 说着他手上松了点力道，绳子“唰唰”往下缩。 身体失重急剧下降，秦术惊慌失措大喊大叫：“不是！二位发发善心，救救在下吧！” 玩归玩闹归闹，不拿生命开玩笑。 遭了楚宜一个警告的眼神，白无厌撇撇嘴，嘴角笑容收敛了些。 不远处两人正打的剑光闪烁，地动山摇。 收回视线，白无厌神色微敛，此番只会加速泥潭塌陷，必须得想法子迅速拉人出来。 “你做什么？”楚宜手心空落落的，冷静肃然道。 身旁人突然一把扯过绳子，绕在自己腰上打了个死结。 白无厌弯唇和煦一笑，莞尔道：“师姐，你就在此处等我。” 话音刚落，面前人就运力跃至半空，借助俯冲的力反作用于秦术身上，让他受到一个向上的拉力。 楚宜略有动容，懂了他意思，迅速捏诀辅助。 “嗖”一声，眼看着快要被蒙住口鼻的人从中被人拔萝卜一样扯出。 秦术大口的呼吸，劫后余生地往后扫了眼，转头见那“冠冕堂皇”的人朝他奔来。 绳子作为缓冲，两头会在中心汇聚，双肩相碰。 一旁的楚宜微妙的觉察到秦术似乎对白无厌有种不寻常的情绪，骤然急声道：“小心！” 眸底晦暗不明，男子飞快解绳，突然歪肩头狠狠一撞，将白无厌推向泥潭中心。 突如其来的背后插刀，白无厌双脚陷入泥潭，好似触动了什么法阵，周边石壁上亮起赤色符纹，在暗处幽幽散发着光芒。 他默了一瞬，扭头朝他温和笑笑，“秦术，你还是同儿时一般调皮。” 画面透着一抹说不出的凄清，楚宜冷眸凝视半空那人，浅褐色眸子里透着深深的寒意。 秦术冷哼不屑，“白无厌你不是一向自诩清高，乐于助人么？今日多谢你救我，后会……” 话音未落，一道符火飞过，绕着秦术泛出淡蓝色光芒，化作捆仙索，将人封了口五花大绑扔在地穴角落的石板上。 见状，白无厌不着急脱险，反而看戏般笑起来：“后会什么？怎么不说了？” 地上那人只呜呜咽咽的挣扎，怎么也说不出话，楚宜先给了白无厌个眼神让他闭嘴，转眸看向秦术。 “救你是以于大义，但绝非义务，既你不领情，那我们也不必多此一举。” 红色符纹周而复始地运转着，看着有些渗人，仿佛一个张开的硕大兽形嘴，要将白无厌吞下去。 白无厌随手拍掉身上的稀泥，散发出恶臭，他不禁皱了皱眉，疯狂捏洁净术。 “咦……” 刚收手，身子两边感觉有凹陷，抬眸竟是楚宜和顾临渊都站了过来。 待他反应，“哐当”一声，那黑衣人施法用围住了三人，犹如被一座透明的金钟罩罩住。 空气一片死寂，白无厌默了一会，努力活跃气氛笑盈盈道： “哇哦，原来不止我一人这么倒霉。” 楚宜：“……” 顾临渊：“……” 黑影立在半空，发出阴桀的笑声，甚至有些得意洋洋道：“传说中清玄宗弟子也不过如此，既然无人认领谁是白无厌，那便丧命同处吧。” 笑声逐渐消散，黑影蓦然消失在原地。 地穴中阴风侧侧，白无厌脚底的符纹法阵似是被人启动，飞快地运转起来。 他面色有些尴尬，笑笑：“……抱歉，是我连累了顾兄和师姐。” 楚宜懒得多说，伸手触碰困住三人的法阵，想从中找破绽。 顾临渊冷漠地看了眼“金钟罩”的术法，淡定捏诀。 冷静低沉的嗓音响起：“天幻录，元始除命，破！” 第125章 大道无心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ilwxs)掐了病娇反派桃花之后 乐文小说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126章 各怀心事 不是姜璃不想理顾临渊，而是突然间发生太多的事对她冲击较大。 此时此刻，她脑中乱绞成毛线团，怎么也找不到头绪。 周围人多眼杂，说什么都不方便，还是等师姐他们出来，一起早离开，她再找机会跟顾临渊细聊。 冲霄门中心灵波微漾，又有人进来，刚好是白无厌和楚宜。 听完主事宣布完名次，游仙长老也听完其他宗门的客套庆贺，五人先离开了主事殿广场。 一路无话到了下榻的府邸，到饭局席间，沉默了许久的姜璃起身为白无厌倒了杯茶，这才开口： “白大哥听说你们遇险了？” 白无厌抿了一口茶，目光从姜璃旁边那位突然沉下脸的人身上移开，扬唇笑道： “是遇到了点麻烦，不过还好有师姐和顾兄在，化险为夷。” 姜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抬手拿筷子往桌上那道脆皮仙豆伸去。 她边挑边说道：“师姐此番劳累，回去好好泡个热水澡，再调息修养几天。” 最后挑的最饱满的仙豆放进了楚宜碗中。 楚宜温和笑道：“好。” 端起茶杯掩盖自己视线的白无厌不由一惊，若是眼神能化成利剑，估计师姐碗里那颗豆子早已被剁成豆泥。 他方才余光分明瞧见，对面的顾临渊坐在小少主旁边，每当少女伸手夹菜时，他会刻意坐直些。 甚至抬手微微将自己的餐具往姜璃那边挪一点，黑眸总是亮晶晶的充满期待。 又会转而在菜不是给他夹的瞬间黯淡下来。 他总感觉二人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却又说不上来。 游仙长老平时虽不正经，但在大事上从不含糊，看着自家宗的弟子这般出息，春风得意举杯。 “今日，临渊表现最佳，无厌和楚丫头一样很优秀，清玄宗有你们实属荣幸。” 眼神两方碰撞，几人举杯相迎，游仙长老平易近人，是众长老中最好说话的。 楚宜和顾临渊都不爱说话，白无厌环顾两边，扬唇回应道：“长老缪赞了。” 来来回回说了几句，直到用饭结束楚宜仍然没找到机会开口和姜璃说她徒弟的事。 每每倾身欲问，总被旁边的人打断，她眉心微蹙，扭头浅褐色眸子幽怨地看向白无厌。 白无厌唇角拉平了些，伸手扯住她衣角，摇了摇头，眼神示意少女，“师姐，不宜多说，小少主自会权衡。” 这话不无道理，楚宜微微一怔，抬眼见平日眼眸弯弯的少女眉间凝重了许多。 估计是有所察觉。 她抿了抿唇，轻叹口气，默默收回视线。 顾临渊没怎么动筷子，目光一直落在旁边人身上，发现姜璃亦是没怎么吃东西。 黑眸暗了暗，抬手夹了一块乳白糯米糕轻放在她盘中。 姜璃没有拒绝，余光瞥了一眼，微顿，似乎是在判断面前点缀着小红花的仙糕是否好吃。 “师尊，这个很甜的。” 就在顾临渊紧张地不停扣筷子的时候，少女伸手夹起整个塞进嘴里。 白皙的脸颊塞的鼓鼓的，像小松鼠，顾临渊心颤了下，黑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心里松了口气。 幸好，她还愿意理他。 “顾兄，你受伤了？” 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道惊讶的嗓音，几人皆抬头望去。 姜璃下意识看向顾临渊，视线现在他身上下扫了一圈。 并无明显伤口，依旧英气逼人，尤其是此时正微抿着唇，冰冷的神情收敛了些，黑眸闪乎乎的望着她。 怎么瞧着这么委屈。 姜璃眼皮跳了下，匆忙移开视线，一脸疑惑望着白无厌。 “这里。”白无厌自己唇角的位置示意他，好心地说。 姜璃扭头再看，果真完美无瑕的脸上下唇处破了道口子，结了红黑色的痂。 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某个场景在现，她僵硬的扭回头盯着面前盘子。 顾临渊看了眼无动于衷的青衣少女，唇角下抿，恢复一贯的冷漠。 “无事。” “小师叔，我和徒弟有事出去一下。” 姜璃坐立难安，找由头迅速离开了厅堂。 一阵凉风袭来，府邸院中梧桐树叶沙沙作响，朦胧的月色忽然亮起来。 夜凉如水，练武场有不少勤奋练功的弟子。 姜璃步履匆匆，一脚刚跨出了院门，转身拦住紧随自己身后的人。 鼻尖猛然冲进淡淡果甜香，顾临渊呼吸错乱了几分，“师尊……怎么了？” 青衣女子凑近，盯着他唇角仔细看了眼，舌尖抵了抵口中的牙床，似是对比痕迹是否重合。 良久，姜璃皱了皱眉，直言道： “我咬的？” 姜璃正好人抵在府院的廊道里，来来往往弟子三五成群。 “让我看看？” 姜璃没管其他，踮脚偏头轻抬他下巴，满心疑惑。 闻言，众弟子皆是一愣，四面八方的视线都投向二人。 下颌的指尖触及的地方带起一片滚烫之意，顾临渊呆呆地愣了片刻，眸底桃花眼流光溢彩，狠狠地晃进他心里。 但周围黏在少女身上的目光实在谈不上友好，带着一丝好笑和玩味。 黑眸忽冷，转眸看向姜璃的时候又略含腼腆和羞涩，不自觉伸手挡着伤口。 连声线都暗哑了几分，“师尊……我们回去说……有人。” 青衣少女顺着视线往后看，与路过停顿看他们好戏的弟子正对上了视线。 她终于脸皮子一烧，往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故意放大声量。 “咳！没什么就不小心蹭到了，大家平日多注意安全。” 等先前停下看好戏的弟子终于离开，姜璃埋头从灵囊中寻找涂抹的药。 “师尊，为何要……弟子。”顾临渊站直，望着少女柔软的发顶，喉头一滚，艰难问道。 “为何要亲你？”姜璃忍不住抢话道。 顾临渊一怔，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攥着衣角。 他黑眸忽闪，紧紧留意着她脸上的每个表情细微的变化，点点头。 姜璃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抱歉，那日有所冒犯，不过不是亲，是把你当成坏人咬来着。” 她可不能带坏徒弟，顾临渊长的秀色可餐，怎么说吃亏的都是他。 罪过罪过…… 闻言，心中咯噔一下，黑眸划过一丝黯淡，不确定的望向少女。 第127章 倾心相与 “若是以后我发病了，你记得敲晕我。”姜璃严肃道。 他脑海当中轰然炸响，心脏没来由的剧烈一颤，顿时生出无限酸楚。 不是喜欢。 师尊不喜欢他。 所有不清不楚的旖旎心思只是他单方面的想法而已。 顾临渊深吸了口气，又轻轻平缓下来，黑眸望进那双澄澈的桃花眼中，转而低垂，暗色翻涌。 心中那头不可名状的恶兽几欲快要压制不住，牢笼挣脱不开，转为生撕他的心脏。 一下一下的，痛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也不是解药，解不了她的毒。 顾临渊默了一瞬，垂眸不情不愿道：“弟子明白，还望师尊注意身体。” 处理好前几日遗留问题，姜璃回想白日所见，连语气都正经许多。 “可还记得五年前，刚与我一同修炼之时约定的事？” 清清冷冷的声线融入满地银辉中，温柔缠倦，将人带入久远的回忆中。 “大道无情，运行日月。” “这世间温情良多，但修仙者不适耽溺其中，若想不日成为修仙大能，绝情断爱实为妥善。” “今日与我同期修习，那便选修无情道罢。” “弟子谨遵师恩……” 一声声脆亮的声音回响在耳畔，字字句句，当时不甚在意，如今听来却是字字珠玑。 顾临渊无措地顿在原地，心中仿佛有根弦紧绷到快要扯断，一种不妙的预感极其强烈的横亘在心头。 面前少女眼神越来越复杂，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耳畔风声剧烈呼啸，在明月高悬的夜里极为渗人，他像等待宣判的罪徒。 “你不是修的无情道？” 青衣少女说的是问句，说出来确实笃定的语气。 清淡的声音飘散在空中，化作寒刃扎在顾临渊心上，他瞳孔骤然放大。 她如何知道的，是否连带着他的身份也知道了？ 姜璃最不喜背叛和欺骗，丁点儿都不行。 在烟云阁山顶生活的时候，他没搬过去之前，侍女不过欺骗她偷传了消息出去，便立刻遣散了所有。 只留了刚来的他。 如今…… 师尊不喜欢他，若是知道真相了，只会更加讨厌他。 她发现了自己阴暗的另一面和虚与委蛇，然后冷着脸，居高临下看着他。 “原是如此，你也离开舍由峰吧，我不要你了。” 我不要……你了。 她再不会为他准备留音的术法竹简，不会拉着他分享话本里好笑的民间故事，更不会追着喂他甜点。 她不要他了。 顾临渊又成了无人在意的乞儿。 脑中一幅一幅的场景飞快划过，他慌乱地上前，扯着她一方衣角，面上懊恼不已，“师尊，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 她会听他解释么？ 活了两辈子，面前少女是唯一这么信任他、依赖他的，那时候他却把人当成复仇的工具…… 一次又一次地装单纯无害来欺骗，从而获取她的信任。 十恶不赦。 可如今性质早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离不开姜璃。 若是有一日身边没了她，顾临渊想自己会疯的。 会忍不住毁了世界，再逼天道来一次重生的。 姜璃这边心中几欲忍不住狂笑，反派不听话，悄悄把她之前擅自修改的剧情扭了回来。 太棒了吧！ 她正愁着让顾临渊断情绝爱对他实在不公平，该如何是好呢。 虽然这个世界他不是主角，不能与女主在一起，但偏执地剥夺了人表达情感的机会真的太残忍了。 况且如今的反派也太乖了吧，怎么可能去毁天灭地。 之前还是她仓促为了任务，太过莽撞了。 姜璃闭眼，在心中默默扎了扎自己的膝盖。 可是面前玄衣少年眉眼低垂，精致的脸庞看不到半点血色，幽深的黑眸毫无光彩。 她微微一怔，恍惚间反应过来，她方才好像语气太过严肃了。 面前的人与在记忆碎片里见到的人差别也太大了，白白净净的脸上写满了委屈。 这傻木头，又乱想些什么。 姜璃有点想笑，起了逗弄的心思，“好，你解释。” 顾临渊黑眸交织起红血丝，冰冷的声音变得温软，低低恳求道： “我错了，师尊……原谅我好不好？” 想起出关之前，姜尚要让她带新弟子，新弟子比他会说会笑、更会讨人喜欢，强烈的危机感席卷而来。 师尊这样单纯，肯定容易受蒙骗。 他见青衣少女神色依旧冷淡，心中溃不成军。 她会日日与新徒弟在一起，练功、修习、说笑，甚至一同吃夜宵么。 不行，绝不可以有人取占他的位置。 少年声音低到尘埃里，把前世魔尊身份所有的尊贵抛下，双眸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 最后，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师尊，不要赶我走。” “求你……” 前世为魔肆意妄为，倒没想过会有一天这般警慎行事。 姜璃：“……” 啊救命！她头好疼。 谁来告诉她刚被证实道性的乖徒弟是怎么了吗！？ 残暴不仁的大反派是怎么说出这么软糯的话来的啊！ 先前还是情理不通的模样，如今委屈、愧疚、失落轮番上阵，是她开了他什么开关么？ 肚里空荡荡的，姜璃冷不丁冒出一句，似嗔似怪：“我刚才没吃饱。” “那我去厨房看看。”顾临渊忽怔，心中痛苦到了极点。 姜璃偏头看那个黯然神伤的人，笑吟吟道：“我只吃我徒弟做的。” 顾临渊猛一抬头，重新燃起了希望，“师尊的意思是……” “哎呀！走吧。”姜璃实在演不下去了，推人走向府里的小厨房，和好如初道：“我原谅你了，但今天晚上必须补偿我一顿小煎包。” 男子身子不自主绷紧，黑眸闪烁，整个人似是重新活了过来。 时候不早了，先前在院中练武场的弟子纷纷下训回房休息。 “看！那就是今日术法第一的顾临渊！” “还是来自修仙界第二大宗的清玄宗呢。” 姜璃听见身后有人议论，刚扬唇想炫耀一波，随意听到他们后面的话，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灵根不错，就是师父不怎么样。” “师从何处？” “清玄宗里那个相貌丑陋、脾气暴躁的小少主！人称混世魔王呢。” 第128章 以牙还牙 心中迅速腾升起一股无名火，又在瞬间消散，姜璃余光瞥了眼他们，发现不过是些世家子弟，便没放在心上。 修仙界宗派千千万，来参加丹丘盛会的弟子，想必也是有点实力的。 宜结交不宜结仇，况且她本来名声也不怎么样。 两人刚下台阶，听见此话，玄衣少年脚步微顿，眸底一片寒凉，提了腰间剑便要冲过去。 炽翎剑折射出冷光，看着像是顾临渊要去削了那几个弟子。 姜璃不由瞪大双眼，惊恐万分，匆匆将人扯到一边，伸手把剑退了回去。 手背立刻传来细腻温热的触感，顾临渊冰冷的表情收敛了些，握着剑的手微僵。 他眉头微蹙表示不解，“师尊，他们……” “不必放在心上，在修仙界有名头的人总会有人看不顺眼的。”姜璃温和笑笑，打消顾临渊的顾虑。 人无完人，总要接受负面评价的不是，这点姜璃看的很开。 说明她在修仙界火呗。 肚里咕噜咕噜的，馋虫开始叫了，青衣少女一脸天真地笑了笑。 “走吧，我好饿。” 顾临渊面色阴鸷地身后看了一眼，黑眸神色晦暗不明，隐隐透着杀意，转而在望向少女时变得澄澈。 “看他那样，甩脸子给谁看呢，真以为得了第一就高人一等？” “哼，屁都不是！” “投机取巧获来的名次还真把自己当块材料。” “哎哎哎，我还听说啊，这顾临渊是个野白脸，因相貌出众才被清玄宗少主要了去。” 夜里清净，谈笑的声音散在空气中格外突兀，亦格外刺耳。 刚走下最后一层台阶，青衣少女突然顿住脚步，脸色一寸一寸沉了下去。 “在这等我。” 顾临渊望着少女背影忽愣，眸光凛冽，缓缓勾唇。 不是说不在意么。 其实这些话他都听习惯了，比这更难听的还有，活了两辈子，从未有人会考虑他的感受。 他早就麻木了。 她总是带着例外一次又一次的闯进他的世界，给独自舔舐伤口的怪兽细心上药，轻轻吹走疼痛。 若从未尝过甜甜的梨膏糖，哪里会觉得甘草汤苦呢。 顾临渊垂眸扬唇，缓缓跟上前，护在她身后。 不会的，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给顾临渊道歉！” 姜璃转身径直走到那些人面前，桃花眼不带一丝感情，冷淡道。 “你谁啊？” 先前倚靠在栏杆边吹风侃谈的弟子，依旧是慵懒散漫的姿态，完全没把面前这个柔柔弱弱的少女当回事。 他一脸怪笑，上下打量姜璃，极为轻佻道：“这么护着那小白脸，莫不是也看上他那张脸了？” 话音刚落，空气中骤然响起“啪”的一声，众人皆是瞳孔地震。 为首衣着华贵那弟子猝不及防被人扇了巴掌，眉头重重一皱，捂住脸恼羞成怒。 “你有病吧！？敢打本少爷，找死吗？” 姜璃面上失笑，低眸看着自己掌心，极为惋惜道：“哎呀，刚不小心拍了只苍蝇，许是力道不够，居然还没拍死。” 她抬眸望向那人，桃花眼弯弯，刻意咬重那两个字，似笑非笑道：“这位少爷，我帮你呀。” “啪！” 空中又是一声脆响，气氛骤然停滞，放出猖狂言语那人惊恐不已，实在没想到居然对方会真的下手。 旁边两个小弟，亦是一愣，连话都说不全，颤抖着拔出腰间长剑指向姜璃。 姜璃看着宽大的脸侧一边一个巴掌印，满意的揉了揉手腕，懂礼貌地往后退两步。 “大胆！你是哪宗的弟子，竟这般不知礼数！” “我看你真是活腻了！” 我管你是谁，姜璃心中白眼快要翻上天。 边想着，视线移到男人腰间，随意瞥见一块由金线系着的血色玉佩，蓦地腿软了下。 不过姜璃是绝不会在对手面前表现自己怯场的，忙调整了站姿。 西南有谷饶国，仙郡之都，皇族皆佩戴血玉彰显身份，以金线相坠，意显尊贵。 姜璃望向面前双手捂脸的男子，多了几分探寻。 估摸着十八九岁的样子，年纪轻轻，腰间就坠着四指纯色血玉。 哇哦！ 她好像确实惹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 院中树叶沙沙作响，姜璃登时些许烦躁，懒得去权衡身份牵扯的厉害关系。 天王劳资来了也不能随意被人骂人。 “你这死丫头，看本少爷今日不要了你的命！” “砰”一声，那人不知何时已拔了剑朝她刺来，挥出来的剑气劈在栏杆上。 姜璃退至栏杆边，迅速抽出腰间凌云鞭挡了回去，周遭灵气翻涌出滔天凶意。 不就仗着身份，还真以为全世界就得围着你转。 姜璃一咬牙，气势冲冲地迎了上去。 你个破炮灰工具人，今日就教教你该如何做人！ 两道身影纠缠飞了出去，院中半空琉璃瓦“噼里啪啦”作响，很快吸引了不少目光。 男子凝聚内力于掌心，面上隐隐显露杀意，“你打不过我的！” “废话真多！”姜璃一脸嫌恶地看着他这副嘴脸，想起那些令人恶心的话，胃里一阵翻滚。 不一会，两方灵气逼人，府邸中观赏的假山、林木、盆景都一一受损，乱的不成样子。 此处是偏院，地域广阔，建了好几个练武场，平日练功的弟子众多，所以传出点打斗的声音不足为奇。 明千秋匆匆从外面廊道赶过来，瞧见这副场景，惊恐地双手不停比划。 “别打了！” “哎呀！二位别打了！和气生财嘛！” 声音苍白无力，半空中飞来飞去的来两人全然恍若未闻，时不时传来轰轰的响声。 明千秋无奈向屋檐下看戏的顾临渊求助，一脸焦急道：“顾兄，快让姜姑娘别打了，万一伤着哪里，可如何是好？” 玄衣少年淡定环臂抱剑，闲适地靠着柱子，仰头看向逐渐分出胜负的两人。 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确实会吃亏。” 他顿了顿，继续补充道：“但不是她。” 闻言，明千秋摸不着头脑，谁知眨眼的功夫，似是验证身旁玄衣少年说的话似的，面前空地骤然巨物砸地，掀起一阵灰土。 “咳咳……！” 一串剧烈的咳嗽打破混乱的空气氛围，周围世界仿佛都静下来。 第129章 胡言乱语 空气中陡然弥漫起一股红色烟雾，隐隐带着某种熟悉的香味，犹如一张红色的大网将人困住。 两人身影不断交织，很难不令人将这烟雾遐想成喷洒出来的血液。 闻言，明千秋摸不着头脑，谁知眨眼的功夫，似是验证身旁玄衣少年说的话似的，面前空地骤然巨物砸地，掀起一阵灰土。 “咳咳……！” 一串剧烈的咳嗽打破混乱的空气氛围，周围世界仿佛都静下来。 底下围观的人一脸不知所以，只等红雾散去，气势高昂的男人跪伏在地上，华贵的衣衫被尘土染脏。 只见他痛苦的捂着胸口咳嗽，血色蔓延到脖颈，犹如被人扼住命脉。 青筋暴起，剧烈的咳嗽着，鼻涕眼泪横飞，似乎要把肺都咳出来。 青衣女子则是完好无损地站在旁边，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怎么，这就不行了？你猜我对你做了什么？” 温柔缠倦的声音响起，犹如蛇蝎爬过半令人毛骨悚然， 红色烟雾能保持的时间不长，别人未曾察觉，姜璃倒清楚，烟雾弹她忘记改进了。 唉！真是麻烦。 她正暗自懊恼着，只见突然凭空生出一道灵力，即将散开的红色烟雾又以微不可察的趋势聚了回来。 将两人紧紧罩住，外人不敢轻易靠近。 姜璃心上一喜，四处望了眼，瞧见屋檐下黑眸微微亮的人，安心地收回视线。 “你……你对我们少爷做了什么？” 先前鼻孔朝天，说话带刺的那几个弟子见状脸色一白，又畏惧面前从未见过的法阵，只敢颤巍巍质问。 明千秋也吓得不清，不可置信地看了眼旁边的玄衣少年，转而小心翼翼地唤了声“姜姑娘。” “大家都是来参加盛会的，二位定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先冷静下来好好聊聊，争取化干戈为玉帛。” 话没说完，地上直不起身的人，腰间疾速环绕过一根绳子，身体被拖了起来，摇摇晃晃立着。 姜璃一手抓着凌云鞭，捏诀让空气中的红色烟雾消散了些。 她承认自己确实有些冲动，但既然一脚跨上了贼船，当然要当一回海盗。 反正在外臭名昭着，也不稀得在乎这一点欺负弱小的坏名声。 况且，顾临渊是他徒弟，为人如何，品性如何再怎么样，也轮不到外人来指手画脚！话乱造谣！ 不反攻回去，真当他们清玄宗里出来的弟子是纸糊的。 新鲜空气涌入，那位少爷猛地深吸一口气，这才站稳下活了过来。 可胸中忍有痛感，他惊诧地抬眸望向那满面春风的青衣少女。 语气较之前底气不足许多，“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闻言，姜璃冷哼了一声，“下点毒而已，毕竟我是蛇蝎心肠的女子，随便弯弯手指，下的毒就会要了一个人的命。” 说罢，盯着几方诧异的视线，姜璃丝毫不慌，反而轻松笑道：“要试试么？” 男人登时觉得胸中一阵恶痛，自肺部出发，仿佛五脏六腑都牵扯地疼。 一息之间，全身上下的灵脉似乎全都堵塞住啦，隐隐有停滞的趋势。 男人面色五彩纷呈，看上去憋屈的要死，开口对着姜璃姿态放低了许多。 “这……这这位姑娘，方才是在下多有冒犯，还恳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赐在下解药吧。” 姜璃面上依旧冷沉沉的，“你冒犯的不是我。” 话音刚落，就见那人飞快闪至顾临面前“噗通”一声跪下，灰头土脸的求顾临渊原谅。 “……我不接受。” 众目睽睽之下，一道寒凉如水的声音响起，丝毫不留情面的打断男人的动作。 玄衣少年脚一蹬，气起身落在了姜璃身侧偏后的位置。 那男子对生命十分渴求，坚决抓住顾临渊这棵救命稻草，转头又怕爬到二人面前磕头谢罪。 姜璃深深地看了顾临渊一眼，不由叹了口气。 没有谁有替别人原谅的机会，也不是道歉了就一定要接受。 “都是在下的错，顾兄英姿绰约，修为高超，获得的一切都是靠自己本事，是我辈学习之楷模……” 对于底下声情并茂的男子，顾临渊面上毫无波澜，依旧是眉眼低垂，看不清其中究竟是何神色。 姜璃估摸着时候快到了，也没在耽搁，佯装仁慈道： “罢了，这次我也只是吓吓你，今日过后，你要保证不找清玄宗的麻烦，也不再计较过去，我便可以给你解药。” 男人着急的点点头，此时此刻只想要解药，什么都愿意答应。 姜璃挑了挑眉，随手扔了个白瓷瓶给他，收回凌云鞭。 一旁透明板的明千秋目瞪口呆，不敢相信面前娇娇弱弱的少女能做出这种事来。 不过幸好她心肠不坏，只讨了说法便与那人和解了。 真真是性情中人。 趁男子吃药的功夫，姜璃准备捏道符咒开阵带顾临渊离开原地，谁知宽敞的府邸突然从天而降三排身穿劲装的武士。 一帮子人四散开来，将姜璃她们围住。 为首是个穿黑色衣服的瘦高个，顾临渊黑眸一敛，骨节分明的手握着剑鞘，防御之意明显。 明千秋望着统一着装的一行人，顿了顿，随即反应过来，上前行礼道：“不知今日深夜到来天机阁阁辅有何贵干？” 身后的“少爷”才懒得管什么阁主阁老，梗着脖子着急忙慌倒了药进嘴里。 发现不是仙丹仙药，不过一口白水，但喝下之后真的有所缓解，眼珠一转，立刻反应过来。 这死丫头是在耍他！ 他气急败坏砸了白瓷瓶，朝姜璃怒喝道：“死丫头居然敢糊弄本小爷！给我站住！” 姜璃眼皮一跳，随便了他一眼便拉着顾临渊跑。 方才论实力她还是处于下风的，但灵活取胜也很重要啊。 改进加辣版催泪弹效果真的很棒，姜璃心想回宗里之后一定要批量生产。 男人暴躁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等转过身瞧见来的那帮子人，仿佛找到了撑腰。 他面上一喜，立刻扬声大喊：“严肃，快替我教训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今日肯定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第130章 投机取巧 姜璃脸色一白，看着朝自己投来视线的高个子男人，心里没由来的一虚。 严肃又是哪位啊？ 那人瘦瘦高高的，身穿赤金线灰锦袍，腰间坠着黑色玉牌，中年男子模样，应该是位得力干将。 剑眉星目，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看着就凶巴巴的，肯定不好说话。 她好像看了本假书，这号人物真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天机阁？青衣少女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不就是街上卖东西的那商贩吗！？ 姜璃头回感到恐惧，乖巧的退到顾临渊后面。 她没有那么多钱…… 对上顾临渊疑惑不解的眼神，她忍不住小声解释道：“他们估计是来讨债的，我之前不小心碰坏了他们东西，悄悄跑了。” 边说着，顾临渊视线低垂，落在自己腰间的灵囊上，估计是伸手准备拿些灵石出来。 “干什么？” 姜璃匆忙拦住他手，语气都有些着急，道：“不是我不赔，他们专门讹钱的，一软的不行的铁环给吹成了天价。” 末了，姜璃舔了舔发干的唇瓣，故作严肃道：“现在给钱，不就真上了人家的当吗？前面有明千秋挡着，等会儿我们死不承认就行。” 这大庭广众的，量他们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顾临渊每回接的都是高价的任务，那灵石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哪回不是死里逃生，不能由着她随意挥霍。 “严肃！就是她！那个躲在后面的那个！” 听见声音，瞬间感觉有道锋芒似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姜璃焦急的瞪了那男子一眼。 他昂起下巴鼻孔冲上天，趾高气扬道：“小样，现在知道怕了吧，天机阁的人可不是吃素的。” 空气陡然陷入一种诡异的气氛，犹如两方对峙不下，死对头见面即视感。 明千秋两边看了看，清瘦的脸上也跟着焦急，顾全大局安抚道：“严阁辅莫要生气，他们闹着玩的。” “谁跟她闹着玩儿的？” 男子恼羞成怒，偏偏又面子皮儿薄，选择性的说了几句刚才的情形，自动省去他被姜璃追着打的场景。 “此女子虽长的一脸无害，可实际嚣张跋扈目中无人，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 “李公子，注意言辞，姜姑娘绝不是那样的人。”明千秋眉头微皱温声道。 男子幽怨地看了明千秋一眼，有些吃瘪的闭嘴。 此人名叫李天川，是谷饶国郡王家的嫡子，出生世家，达官显贵。 以后必然是仙宗的继承人。 天机阁是谷饶国最大的机密组织，主要负责负责接一些地下秘密任务，神秘多金是他们的外界传言。 另外，在研究机巧炼器方面野深有造诣，许多仙门中人都会去那儿定制适合自己的法器。 每年都会随缘到修仙界各处进行机工巧匠作品展示大赛，寻找民间的能人。 每每发放的民间的器物，都是那些神陨期工匠费劲千百年才研究出来的，无人能解。 姜璃在脑中听着系统的介绍，快要惊掉了下巴，原来她真的惹了不得了的人物。 估计也只有把清玄宗师祖请出来，对方能看着给她几分面子。 可还是不敢相信，她回忆了一下那天在街上接触到的铁蹄环的手感，分明就是一碰就碎。 肯定是他们天机阁内部制作出了问题，高层管理不到位，导致一些粗制滥造的工件流入民间。 她不服！ 这锅她坚决不背。 姜璃和顾临渊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的一帮人，她心里还是很虚的，但是绝对不能怯场。 提前捏了诀给师姐他们，等会儿打起来也有个好帮手。 反正也是不小心惹了麻烦，师姐和小师叔定然不会怪罪于她。 “严肃，别跟那人瞎扯了，先替我教训了这丫头再说。” 瘦高个男人走近，顾临渊下意思抬臂挡在姜璃面前，黑眸幽深透着冷意。 李天川和他的小弟站在一旁，看好戏，他虽然不敢招惹姜璃，但天机阁的严肃怎么说也是个大人物，就算是清玄宗的宗主来了，也得礼让三分。 何况对面还是个无名小卒，死搅蛮缠的臭丫头。 严肃走近，挥手命侍卫把李天川安置到了一边，朝顾临渊看了一眼，转眼看向他身后的青衣女子。 “这位姑娘，可否……” 话音未落，姜璃探头打断他，直言道：“我没钱！也赔不起。” 匆忙躲回顾临渊身后，又觉得这样确实不妥，毕竟也是她有错在先，迟疑了一会，忍痛割爱把自己腰间的灵囊递出去。 “……但是可以赔一点，这是我所有的积蓄了，里面还存着我徒弟的。” 顾临渊抿了抿唇，眼神死死的盯着面前目的不善的人，微微侧身不把自己储物袋露出来。 见状，男人凝重的面色陡然失笑，眉目舒缓些，温和道：“姑娘误会了，在下并不是来找姑娘麻烦的，只是我们阁主想见姑娘一面，可否行个方便？” 边说着，严肃朝不远处院外停车的华贵马车看了一眼。 众人不由投去视线，惊恐不已，尤其是李天川，被人拦着都忘记了挣扎。 他长这么大还是头回看见天机阁阁主出现，那个神秘如鬼魅的人物真的会在那座马车里吗？ “严肃，你说什么？”他脸色一白，连声音都止不住颤抖。 天气阁阁主怎么会找那死丫头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练武场此刚才二人打架起，就停有不少看热闹的弟子，这会皆是瞪眼掉下巴的表情。 反反复复看了那个躲在玄衣年身后的女子，由震惊转变为惊恐。 “找我……干什么？不必这么隆重吧……”当事人弱弱地问一句。 姜璃满头问号，彻底摸不着头脑。 阁主都出来了，难不成是想跟他商讨一下下属工减料的问题？ 严肃温和笑笑，耐心解释道：“姑娘是解出天机锁的第一人，想必身法玄妙，聪慧机敏，故而我们阁主想见您。” “不不不，你们搞错了，那都是我投机取巧的，没用什么高超的技法。”姜璃挺直腰杆子，站出来摆摆手，下意识反驳道。 第131章 得见阁主 姜璃漂亮的小脸上写满诚恳：“都是投机取巧，做不得数的。” 顾临渊上下打量前方的男人，面色沉下去，满脸防备，他是坚决不会让师尊涉险的。 三人皆是一阵沉默。 好一会，严肃不由失笑，弯唇始终让自己保持亲和的模样，“姑娘不必忧心，这里是丹丘主事府的地界，我们不会做出什么出格之事的。” 围观的众弟子不禁擦亮了眼睛，虽被天机阁弟子拦在数丈之外的地方，还是忍不住八卦。 听清几人对话，简直不敢相信。 那女子不过结丹初期，居然与仙远古国的天机阁有交涉，还是千百年不曾露面的阁主亲自下场来请她。 要知道，修仙界中许多大乘期的大能都没机会见着这位神秘阁主。 天机道途，不可窥探。 “姑娘，我家阁主不轻易见客，今日得见姑娘实属有缘，可愿赠姑娘一次解惑天机的机会。” 严肃说起正事来丝毫不含糊，三两下抓住要害下手。 顾临渊见旁边人有些动摇，黑眸幽怨地朝外面看了一眼。 “师尊，不必听这些话。” 一阵凉风袭来，院中竹叶沙沙作响，凭空生出一道金光闪闪的光芒，在空中转了一圈消散而去。 于普通人而言就是金光在眼前闪了一下，并无别致之处。 但姜璃看见的不一样。 只见青衣少女心领神会，突然正经起来，主动要求要见那天机阁阁主。 顾临渊目不转睛看着她，没有阻拦，而是想直接跟着她去。 姜璃笑笑，将人拦在原地：“放心，没事。” 两人目光相接片刻，顾临渊抿唇低头，古怪地看了一眼那辆马车，黑眸暗沉下来，乖乖等在原地。 少女背影消失在门口，严肃远远遥望了一眼，收回视线朝顾临渊微微颔首，留下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玄衣少年发亮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望着姜璃离去的方向，懒得搭理旁边人。 明千秋迎上来说着好话，严肃也不恼，缓缓勾唇跟着明千秋走开。 神女身边人倒是重情的很。 他能感觉到，面前人绝不止表面这般，必定内有乾坤。 不远处，还有人在拼命挣扎，靠大吵大闹来引起注意。 李天川仍然不敢相信，但事实如此，他最多不能接受严肃胳膊肘往外拐。 “放开我！” “严肃！我是小郡王爷，快放了我！” 李天川口无遮拦也不是一两次了，天机阁虽然在修仙界地位高，但他身份尊贵，也是不容轻视的。 如今这般绑着他，在众弟子面前丢尽了脸。 严肃掉脚走到男人面前，拱手道：“李公子，您先回去吧，今日之事，在下自会向郡王爷禀明，奖罚与否全凭他定夺。” 直接那人脸色一白，眉宇间凝着苦色，正欲说点什么，被身侧两边的壮汉捂嘴架住，几人“唰”一下消失在原地。 院子安静地里连片树叶都没飘落，动作快的惊人。 明千秋在边上犹豫片刻，微微拱手道：“丹丘盛会，李公子中途退出可会有何影响？” “不会，比试那边有云听寒在，郡王爷早想让他回去，今日给贵府添麻了，多有打扰。”严肃云淡风轻道。 明千秋点点头，意味深长的看往天机阁马车的位置。 其中要害关系，也不是他能懂的。 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焦急的声音。 “发生了何事？我姜丫头呢？” 一位中年男人带着一男一女两人从廊桥那头走来，直奔顾临渊方向。 明千秋一晃神，匆匆迎上去，朝游仙行了道礼，“游仙叔叔。” 游仙微愣，随便扫了他一眼，环顾四周，却没见着那抹熟悉的身影。 楚宜径直走向别处，寻找蛛丝马迹，走至边上，问了几个当时在场的弟子。 “顾兄，发生了何事？”白无厌问道。 顾临渊面无表情抛下一句，“冷酷地走开，往门口方向靠近了几步，“无事。” 白无厌：“？？？” 院内除了身穿规整弟子服的其他宗弟子，还站着许多陌生的面孔。 明千秋觉察到长辈脸上的疑惑，抢先回答道：“天机阁的人来找姜姑娘有些事。” “幸会。”严肃忽而勾唇，朝来人拱手敬意道：“天机阁严肃。” 游仙老胡子揪了揪，并未衰老的脸眉心微蹙，瞧着面前男人满脸疑惑： “清玄宗不曾与天机阁有任何瓜葛，姜丫头自小未出过宗门，不知贵阁为何找她？” “自然是——” “小师叔！师姐！” 严肃微微颔首，正要回答，被身后一道脆亮的声音打断，他扭头笑了笑，没再多说。 “姜丫头！” “阿璃！” 一堆人探出脑袋观察姜璃的变化，发现除了眼神更加坚韧之外，并无异常。 围住众人的天机阁门修士见状，得了指令，各自散去。 一干人如烟雾般消失在飘渺夜色中。 姜璃从外面进来，发现又多了许多人，对上熟悉的脸，尴尬笑笑，三两步蹦到他们面前。 “让大家担心了，没事，后日便是比试第二场了，白大哥，师姐早些休息吧。” 姜璃先给顾临渊递了个眼神，而后自然的随口敷衍了几句，没告诉他们。 只说与别的中的弟子切磋，讨论了许多人生大道理，受益颇多。 游仙长老显然是不信的，毕竟面前的阵仗很大。 但姜丫头不说，他又是个随性的，见她安全无虞便没再多追究。 临走前，楚宜神色凝重道：“阿璃，真的没事吗？” “师姐别担心，就是普通的探讨修术，我徒弟也在呢。” 姜璃边说边笑，指了指旁边靠谱的人，安心道。 “你当真……”楚宜古怪的看了眼顾临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欲言又止。 姜璃挑了一下秀眉，猜不到她的意思：“？？” 楚宜摇了摇头，终究没有说什么。 夜色浓黑，犹如某个平静的日常一般，满空星星在天上眨着眼。 配置齐全的小厨房里，热气腾腾，很快飘散出诱人的香味，馋的人直流口水。 “好了吗？” 姜璃乖巧坐在桌边，第六次认真地问。 第132章 吃生煎包 “好了。”顾临渊掀开盖子查看，转头黑眸闪烁，微微勾唇。 肚里空荡荡的，耽搁这么久，姜璃快馋过去了。 听他这么说，立刻拿起筷子等顾临渊将做好的生煎包端过来。 生煎包小小的一个，刚好一口，饱满的汤汁和焦脆的锅巴让姜璃回味了许久。 修仙界是没有这种吃法的，没想到她只提供了一个想法，顾临渊就能原原本本地做出来。 重点是味道还这么纯正，不做掌勺可惜了。 顾临渊看着大快朵颐的少女，夹起一块吹凉放放到她碗里，趁她不注意的功夫，随口道： “师尊……方才与那天机阁阁主说了些什么？” 热气在两人中间升腾，白茫茫的，连人影都变得模糊不清。 顾临渊黑眸透过层层烟雾，凝视她片刻，似要看清她的所有真面目。 在烛光映照里，昏黄一片，暖洋洋的。 “就问了一些事。” 姜璃埋头吃着，闻言动作忽然一顿，知道他是在套话，立刻装作不知。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难得有个机会见着大佬，问了些奇闻怪谈。” 难怪修仙界传言神秘如鬼魅，天机阁阁主说话也是字字值得推敲。 那抹金光上显示的就是一行字，估计是目前为止，修仙界里唯一知晓她身份的人。 既来异世，殊途同归。 当时光“异世”二字，就够姜璃心惊肉跳了。 要是让别人知道她不是真正的清玄宗小少主，指不定会掀起什么惊涛骇浪。 尤其是离她最近的顾临渊，日日相处，要不是那阁主还算有良心，估计这会也吃不到他做的生煎包了。 姜璃眼睑下垂，目光落在面前盘子里散发无限香气的生煎包上，低低叹了口气，夹起一口塞进嘴里。。 顾临渊面上疑惑不解，愣愣地看着她，每每触及这类话题，她都会遮掩过去。 何时才能对他敞开心扉呢。 时至今日，仍不知她从何处来，将来又会如何，无从下手。 他如同一只被栓住锁链的困兽，每日期待着姜璃多看他一眼，或者在长久未曾到来的未来里。 有他的一方天地。 “……哎好烫！” 对面突然传来一声哭腔，少女筷子“吧嗒”掉在地上，红唇微微张着，露出殷红的舌尖。 顾临渊抖了一下，猛然收回思绪，下意识捏起少女下巴，小心翼翼查看。 “师尊，烫到了？” 放大的神颜骤然闯进她视线，距离太近，姜璃连疼痛都忘了。 桃花眼一眨不眨的，目光落在他洁白无瑕的脸上。 哇，肤质好好哦。 姜璃心里小声的感叹了一下，而后似是一热，张着嘴“啊啊”的扭动了两下，从顾临渊宽大的手掌中挣脱出来。 “莫斯……就似不小森烫到了。”她捂着嘴吐字不清道。 顾临渊手心空落落的，缓缓垂在身侧，黑眸幽深的望向那抹嫣红，很快如避虎狼似的移开目光。 他抿唇喉头一滚，修长指尖微蜷，“师尊，慢些吃，吃弟子吹凉的。” “嘶……” 再吃一口，姜璃才发现舌尖好像破了道口子，而生煎包里面的汤汁刚好是她强调的辣口。 两者结合在一起，滋味真是无话可说。 顾临渊觉察到：“怎么了？” 姜璃捂着嘴，摇了摇头，憋好半天才大着舌头说，“你做的，很好次，但是……” 姜璃忽然就鼻头一酸，看着盘里摆放整齐的小生煎欲哭无泪，恨不得把它们全都消灭掉。 不过因吃东西烫着而不能继续品尝美食，她是绝不可能直说的。 窗外是明月高悬，夜已深了。 “晚上少次点，睡觉会难受的。” 姜璃朝对面并没有吃过一口，一直在为她吹凉的人强调道。 “好。”顾临渊应了声。 姜璃转身去找适合装起来的食盒，谁知回到桌边，盘中空荡荡的。 顺便，顾临渊还把她碗里的都吃完了。 姜璃：“……” 她愣在原地，嘴巴都张的有些难受了，视线在碗里和顾临渊身上来回 “你怎么……偶……你就似那个，额似偶次的？” 啊—— 姜璃脑子一片空白，比桌上盘子和碗都要白。 重点是都吃完了，她怎么打包回去悄悄吃啊！ 她不知道顾临渊是怎么暴风吸入的，他吃完还优雅的拿出帕子擦嘴，这才回道： “师尊不是吃饱了吗，这些弟子看着浪费，就都吃了。” 姜璃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这还是当初那个不食五谷的乖徒弟吗？ 说好的以后做的好吃的都给她的呢！？ 尤其是顾临渊嘴角那抹若隐若现的笑意，姜璃总觉得他是故意的，木头脑袋里藏着坏呢。 弄清楚一切，嘴里舌头仿佛更疼了，姜璃冷哼了一声，撇嘴赌气去收盘子。 “师尊？”顾临渊伸手拦住她，偏头看她表情。 “干嘛？” 姜璃酸溜溜地，重重地推开他手，固执地收盘子去水槽里清洗。 “今日做的太辣了，明日给师尊做更好吃的。” “当真？”姜璃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舌头上那个口子刮过齿尖传开剧烈疼痛。 她疼的捂住嘴，直不起腰，立刻红了眼眶。 顾临渊黑眸划过一丝着急，面上不显，诚恳道：“当真，明日师尊的烫伤就会好了，正好可以吃到最好吃的。” 心里那点小九九很快被人识破，姜璃尴尬地咳了两下，催促他回去休息。 “时候不早了，回去洗洗睡吧，养好精神重要。” 如今知道顾临渊没有修无情道，她居然感觉他变得特别体贴，也不似过去那般冷漠了。 挺好的。 姜璃还是低估了肚里的馋虫，简直上脑。 当时共有十二个小生煎包，有四种不同口味，刚好她还有一种味道没尝到！ 简直抓心挠肺的难受！ 当晚，她就梦到了吃生煎包的场景，没想到还是韭菜肉末的。 不过有些喘不过气。 夜幕浓黑，月光盈盈。 唇齿之间溢出来少女特有的果甜香，她的后颈被捏住，玄衣少年乖巧半跪在床榻边俯身上前。 “师尊，张嘴，吃药。”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淡的药香，低沉暗哑的声线极具魅惑力。 少年熟练的撬开她的贝齿，小心碰着。 第133章 勤奋练功 翌日清晨，姜璃刚爬起来，就在府里餐房看见了做好的生煎包。 舌尖在嘴里扫荡了一圈，发现真的烫到的位置真没疼了。 她不禁暗喜，肯定是她勤奋修炼，身体自我愈合能力变强了。 顾临渊伸手夹起一个放进对面小碗里，扭头见姜璃刚好在门口，不由顿了下，很快恢复正常。 “哇！好香，就喜欢你说到做到的习惯。”姜璃眉眼弯弯，径直走到他对面坐下。 跟自己徒弟她也没讲客气，夹起一个色泽鲜亮的塞进嘴里。 顾临渊即便冷静自持，听着她的话，却也还是忍不住心颤。 默了一瞬，他才抬眸，视线紧紧盯着那抹红艳，“师尊，还疼么？” 对于这个问题，姜璃特别骄傲的用大口吃生煎来回答他。 顾临渊目光灼灼，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师姐她们估计是晨练去了，餐堂里没见着他们身影。 姜璃环顾四周，倒是一不小心扫到了百川宗的柳如霜，男主那个令人讨厌的小青梅。 她美好的一天不想在她身上就这么结束，立刻眼睑低垂，默默移开视线，盲眼又塞了个生煎包进嘴里。 诸邪退散，金银多多，霉运都走开…… 一番经咒念下来，她心情总算好了许多。 少女腮帮子鼓鼓的，嘴里是更接近减弱版香辣的味道，汤汁浓厚，一口吃一个，特别满足。 “超级好吃！真的！” 她毫不吝啬的伸手为对面的顾临渊竖了个大拇拇，因为在她印象中，这样对他特别受用。 只见玄衣少年果然心情好了不少，虽然面上表现的不明显，但能看出来顾临渊心情很好。 想到顾临渊一早起来给她做吃的，姜璃不由加快了速度。 今日还特地约了总见不着人的游仙长老教他练剑，可不能让那老不休偷懒跑了。 见这模样，顾临渊温声道：“慢点吃。” 储明宗与清玄宗两方交情颇深，在于两个同时不正经的宗主。 可百川宗也不算什么大宗派，除了仰仗过去白家的一点光，谁还记得这么个不起眼的存在。 肯定是爱蹦跶的跳蚤多了，追着人咬，才会让人念念不忘吧。 眼底晃过一道熟悉的黄白二色衣裙，伴随着装腔拿调的软音，狠狠让姜璃反了下胃。 “顾公子，好巧呀，是在用早饭吗？” 姜璃抬头看去，果然是那人，原本漂亮的小脸这会意装的平易近人。 就好像她刚穿进来装恶毒女配那会，脸上摆着与本身性格不符的表情，就很奇怪。 怎么看怎么不习惯。 也不知道今天抽什么风，找上顾临渊了，非要凑过来。 她啧了声，没说话，低头继续加速吃。 顾临渊也没搭理。 他只专心把热好的生煎包吹的温热适宜，再放到姜璃碗里。 “哦还没自我介绍，百川宗弟子柳如霜见过顾公子，幸会。” 说完，她或许是觉得尴尬，笑了笑，顺着顾临渊视线看向他对面的人。 姜璃恰好朝她瞪去幽怨的眼神，筷子重重搁在桌子上，故意扬声道：“吃饱了，我们去练剑！” 顾临渊看着桌上没吃完的早饭，抿了抿唇，微微皱眉，也跟着起身。 柳如霜笑脸相迎：“我正好也想去练剑，一起吧。” “清玄宗剑术高超玄妙，从不外传。”姜璃直接瞪着她。 自从上次看见秦术阴险狡诈差点害了她男主，柳如霜在殿前极力为其开罪的场景，就再不想与百川宗有任何的瓜葛。 白无厌心软她可不会，对付这中粘人精，就要断的干干净净。 留着，指不定以后会造出什么祸害。 姜璃扫了一眼她，没好气道：“柳姑娘要是有闲时间的话，大可以去管管自家弟子，别总是在人看不住的地方整幺蛾子。” 话说的响亮，柳如霜紧张地看了眼对姜璃言听计从的少年，想装成无辜都没机会。 她脸色一变，立刻转了话题，装作无意道：“罗刹宫来人了，也不知盛会比试还能不能顺利举行。” 姜璃不知道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只眼神古怪的看了她一眼，便拉着顾临渊出去了。 练功的地方选在一片小树林里，绿茵青葱的，闻着山间的清风也甚是舒爽。 不远处，在原地来回踱步就是她小师叔，仅仅困他半日，竟就这般坐立难安。 姜璃啧了一声，收回视线，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她扬起笑容朝身边人道：“明日就要上场了，跟小师叔好好学学。” “好。”顾临渊乖巧应下，刚走两步注意到姜璃要转身离开了。 “师尊……”他朝着背影轻唤一声，叫住她。 她不看他练功吗。 姜璃微微偏头，“还有事吗？” 桃花眼里澄澈一片，看的顾临渊心颤，他垂眼，道：“没事。” 两人正说着，游仙长老在身后扬了扬手，催促顾临渊去赶紧练剑。 姜璃瞥了一眼，对他道：“快去吧，别让小师叔等着。” 说完人就走了，顾临渊盯着那抹青影看了好一阵，这才去练功。 “游仙长老。”他躬身道。 游仙面上着急的不行，仿佛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免了这些虚礼，赶紧开始吧。” 周围摆放了许多器具，锅碗瓢盆设置成的障碍，物件之间环环相扣，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构造。 “长老可想早点结束？”顾临渊远远望向少女远去的方向，淡定道。 “当然啊！”游仙心里痒的不行。 前几日他看别处又出了仙酒，挖出来奇珍异宝，说不定犹豫一会就被其他宗派的人加购去了。 浮想联翩一番，男人猛然反应过来，立刻阻止不该有的想法，“别想着偷懒！” 不然到时候姜丫头算账找的是他，天天的就知道偏心他徒弟。 若是有一天她答应拜自己为师，面前少年还是他的师徒呢，总要留几分情面的。 少年面上沉稳，“弟子明白，只是有个简单法子，可以节高官老时间。” …… 姜璃离开径直去了丹丘主事殿。 听说罗刹宫最近动作频繁，虽然说魔修和仙门明面上和谐关系，但实际谁也看不上谁。 第134章 暗流涌动 况且魔修向来与九荒魔域里的魔族走的近，有时候使点阴招也不是没有的情况。 原着中，男主参加宗门盛会会遇到很多困难，皆是人为。 魔修常年看不起那些自命清高的仙门中人。 还有许多人是因为心术不正被提出宗门，后面走投无路才成魔修的，自然对他们怀恨在心。 但是为了维持修仙界秩序，几百年也就层窗户纸没有戳破。 少女特地挑了件不起眼的衣服，混在人群中，想趁机打探一下柳如霜之前说的那事。 罗刹宫自他们进入丹丘就诡秘不已，一路上阴魂不散，目的也十分直接。 她不得不防。 白无厌在比试上虽然走的是扮猪吃虎的路子，但若是先一步让旁人设计，她任务就无法完成了。 在街上晃悠了好一阵，少女终于瞧见两个魔修出现在街边，闲逛了两步，摇摇摆摆走进酒楼。 面前酒楼修建的精致豪华，门口挂着“三两肉”三个大字的牌匾。 两边火红的灯笼高高挂，昭示着生意的火爆。 姜璃抬头看了眼，忍不住摇摇头，原来这就是传说中又豪气又接地气的感觉。 “姜姑娘。” 姜璃正要进去，突然身后有人叫她，扭头却没见着人。 莫名瘆得慌。 可她明明易容过了，还能认出来！？ 等再转身准备进去，旁边多了个满脸麻子的男子，特别像芝麻球。 身量修长，除了脸的部位，都是细皮嫩肉的。 姜璃眯了眯眼，不确定地小声喊了他一声：“明公子？” “正是。” “芝麻球”勾起唇角，朝她行了道礼。 姜璃：“……” 这家伙真的很会找事。 原着中人设就是单纯得不行，一根经喜欢上女主便不可自拔，展开猛烈的追求。 幸好明千秋从小就追求自由，向往大千世界，不愿受修仙界条框束缚。 不然男女主感情还得弯弯绕绕一段。 “系统，查看自救值进度。” 系统：【目前自救值100，请宿主再接再厉。】 100？ 刚好过半，那不就是初心萌动，正在暧昧的意思！？ 姜璃心上一喜，看着面前男主情敌都顺眼了许多。 两人眼神一对线，默契地进了酒楼。 楼内也有不少其他仙宗的弟子，三两成群，聚在一起闲聊。 普通低阶的弟子根本无法察觉魔气，所以那些人根本不知自己正与魔修同堂用饭。 不知知晓他们身份之后，还会不会如此淡定的饮酒作乐。 姜璃二人上了二楼，挑选了那两位魔修斜对面的位置，随眼一瞥便可以看清他们动向。 这会两人并无奇怪的动作，她收回视线，举杯至唇边，不经意问道：“明公子今日可有闲情雅致？” “这家酒楼辉光几多，多是些奇闻怪谈，这些日子困在丹丘，正好可以用来解闷。” 明千秋苦笑，装作不经意道。 “困？” “让姑娘笑话了，在下不通水性。”明千秋腼腆笑笑，颇有些不好意思的举杯饮下。 “丹丘四方皆是通海，大的仙船会被发现，普通法术又无法穿过雷云密布的结界。” 姜璃：“……” 看着少年微微发红的芝麻脸，又想起之前出储明宗时捞起来的那个少年，只觉好笑。 真是奇怪，怎么储明宗建在岛上，门下弟子都不会水。 随意搭了几句，姜璃将注意力放在楼下那两人身上。 门外又进来不少人，喧哗热闹，好像有人带来了什么消息，人群议论不已。 “前些日子这魔域可发生了大事！” “那尘封几千年的魔剑已找到主人，解除封印见世了。” “什么！？”当即有人脸色一白，惊恐不已。 魔剑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就是昭示着新魔尊的诞生。 若新魔尊嗜血残暴，不再顾及摇摇欲坠的交情，那便是修仙界的灭顶之灾啊！ 细思极恐。 那人继续分析，“老魔尊年老力竭，魔剑之主若有心于魔尊之位，征统九荒只在朝夕。” 见有许多人听他言语，从未受过如此关注，男人不由加大音量，甚至添油加醋了某些情况。 众人热情高涨，听的心惊肉跳，个个面露苦色。 “这新出的魔剑之主，姜姑娘如何看？” 一旁的明千秋突然发问。 姜璃垂着眼收回了视线，“众仙宗加强防范，不论这新魔主是否上任，未雨绸缪总是好的，到时候真打起来，也不至于惊慌失措。” 原着中魔剑是顾临渊的配剑，屠杀仙宗百门，血洗宗峰的画面至今在她脑中，久久挥之不去。 可如今顾临渊正在好好练功，为明天的比试做准备，早就不是过去那人。 时间线也对不上。 说明，出现了新的反派。 先不管那位魔剑之主是否具有威胁性，那么她之前篡改剧情算是成功的。 按照当下发展，顾临渊一定会成为举世瞩目的人，会成为正道之光。 以后若是修仙界大乱，也好有个依靠。 明千秋皱眉，只当听了个故事，“可那人话又有几分真呢？” “真真假假，半分入耳就行。”姜璃微微偏头，笑的如同个纯真的少女。 明千秋吃了一块小酥肉，显然是真的没放在心上。 楼下一阵骚乱，先前闹腾的几个人已经走了。 姜璃又看了一眼角落里那两个魔修，正瞧见二人起身要出去。 古怪的是两人没有直接走出门，而是绕着大堂走了一圈，似是与某个人传递消息似的。 绕了好几圈，才低头默默地退出去。 这次姜璃看的很清楚，人群中也有弟子做相同的动作，而那人刚好就是方才大喊的那个。 她匆匆与面前明千秋道别，刚出门就开符阵追了出去。 追踪术易被人察觉，开符阵飘在空中就不会有这个烦恼。 跨过长街，走到某处巷子角落，魔修换回原本的身份，身穿黑色劲装，腰间配剑。 原地站了一会儿，后面仙宗弟子姗姗来迟。 只见魔修递给那弟子什么东西，嘴角挂着阴邪的笑容。 姜璃皱眉，看着他们说不出来的古怪。 现在魔族做坏事也流行买通内部人员下毒？ 这不是上个世纪的烂方子吗，是一点新意没有，把那些少年天才当傻子。 第135章 说一不二 “明日可抓住时机，完成任务，主上便会考虑你的请求。” 魔修神色严肃，朝对面人递过一个纸包。 说完，转身往人群的方向走去。 那弟子东张西望，眼神警惕而幽深地环顾四周，确认无误之后才朝相反方向走去。 远处，一直在观察几人的少女不禁挑了挑眉。 她倒是希望眼前所见真的，毕竟解决起来容易很多。 刹那间，青天白日里划过一缕长烟，“唰”一下迷晕青年弟子。 手上脱力，纸包掉落在地，不一会儿被人拾起来。 打开是一点白色粉末，少女皱眉用神识探了探药中的成分，发现确实有令人暂时丧失灵力的。 她飞快捏诀，将那粉末一把火烧成灰烬。 肯定不止这些。 “少做些歪门邪道的事，踏踏实实修习就行。”姜璃走之前，脚尖踢了踢地上的人，苦口婆心道。 大道应如是，扭转乾坤，突破本我。 天天净想着走捷径，修习被偷了多少时光，白白浪费掉。 没寻到多少有用信息，罗刹宫的人也不是姜璃能轻易招惹的，万一再碰上玄衍那个麻烦…… 可真的就是麻烦了。 在街上随意逛了一阵，顺便买了点小零嘴，赶在日落西山之前，回了明家府宅。 正对着街巷的二楼，天字号房间。 丝丝凉风从窗子溜进来，吹散空气中浓烈的暗沉熏香。 身穿绛紫锦袍的男人站在窗前负手而立，眸中隐隐透着暖光，拥有锐利线条的脸上此刻竟柔和了许多。 “小丫头第一时间想到本殿，可见在她心中有本殿的位置。” “也不知……思而不得，究竟适合滋味，若是苦的，可难为小丫头了。” 妖孽般的男人望着空荡荡的街道不由感叹，虽有少许的失落，但看得出来他心情还不错。 身后跪着一排的下属，魔气都跟着瑟瑟发抖。 他们不知道殿下又在发什么病，不过与往日不同的是，脾气倒是越来越好了。 计划被人打乱也不立刻动手杀了那人。 “殿下，接下来该如何？” 男人偏头，眼睛眯了眯，深紫色暗眸划过一丝意味不明。 低头的下属略有迟疑，“可那其中有一人是左护法交代过的，魔尊也十分重视他。” “黑云尊者前日也来过一次，吩咐罗刹宫的人不伤害那弟子。” 魔尊身边两位有身份的尊者，亲自来到修仙界，足以说明此人意义重大。 “那人天生便带着魔因骨，却被困在修仙界，若是以后归于我魔域，不失为一名猛将。” “不如我们设计让仙门亏待他，再趁机拉拢。” 对话的两人是魔尊新派来的，一来一去丝毫没意识到逐渐阴沉下来的气氛。 跟过玄衍的魔修则是闭言不语，毕竟在之前有的是鲜活的例子。 九荒魔域这位殿下，脾气古怪，最不能忍的就是提到老魔尊。 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漫不经心的端着茶盏，看着上面的花纹，开口道：“二位想的可算周全。” 魔修未察觉到男人情绪的变化，继续道：“明日比试，我们只要在幻境中稍动手脚，一边惹个烂摊子，一边向那魔因骨之人抛出引子。” “本殿就要他的命呢？” 玄衍抬眸望向他们，周身散发浓重的魔气，施压过去。 那两个魔修眼眶瞪大，下半张脸的黑布巾都变得扭曲，“扑通”一声跪地，匆匆拱手道： “这可是魔尊交代过的，此次任务事关重大，殿下，切不可一意孤……！” 话音未落，一道紫色雾气消散，“骨碌”两个骷髅头坠落在地，两截身子倒下，溅了一地的血。 紫衣男子面无表情走过，冰冷的薄唇上下开合，用极轻淡的语气说道：“可本殿最不喜更改计划。” 其他魔修垂首唯命是从，眼中早已看透一切，果然不要惹发了疯的男人。 好吧，收回刚才说的那句话，他还是他自己，决定人的生死只看心情。 …… 另一边。 残阳如血，一座金碧辉煌的府邸之中，有一挽心湖，岸边柳树丝丝缕缕轻拂在水面。 阴云密布，似要整块压在人身上，岸边站着两道身影， 其中一位身穿玄衣长袍，花纹繁复，清风徐来，吹起身后缕缕银发。 另一位略显稚嫩，在银发男人面前始终视线低垂，仿佛在等男人的吩咐。 那男子亦是玄衣劲装，与银发男人身形差不多，隐下锋利的眼神。 而男人抿唇不语，环顾四周，空气冷得跟他脸上的面具一样，，冷得快要掉渣，透着一丝孤凉之气。 “尊者今日到来有何吩咐。”罗刹宫归音尘听宫主的吩咐，不敢怠慢眼前人。 银发男人周身环绕着魔焰，灵性滋润，绝对是高阶魔者地位。 可每回来都佩戴着面具，无人知晓他的长相，可玄衣长袍气势逼人，神秘诡异。 只觉得浑身透着王者气息。 “无事。”男人突然想起姜璃的话，辛苦时时刻刻牵挂着，顺口问道：“今日可有异常？可曾有人来过？” “未曾。”归音尘摇了摇头，拱了拱手道：“罗刹宫戒备森严，外人不可入内。” 玄衣男子紧皱的眉心舒展许多，目光落在墙外琉璃瓦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明日比试……” 归音尘抢先回答道：“一切安排妥当，不会让外人瞧出破绽。” 靠院墙的位置新增了很多尖锐的铁杆，高处赤红锦旗飘飘。 这里的天空都是黑压压的，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良久，玄衣男子冷淡道：“希望这次，副使能做些正当之事，罗刹宫也不养那么多废物。” 男人背影孤傲，浑身透着煞气，归音尘一顿，垂首看着地上石板机关，恭敬回道：“是。” 他到如今，算是猜到几分宫主将面前此人供为上宾，还让他们听命于他。 刹那间，只见垂落在男人手心的散发出淡蓝色光芒，微微闪烁着什么符咒。 归音尘面上划过一丝疑云和探究，抬眸还想再看得清楚些，玄衣男人已捏紧手掌，攥着那抹光。 第136章 寻星望月 “办事利落些。” 话音落了，玄衣男人身形消失在原地，似要着急赶去见什么人。 归音尘锋利的眸子微眯，直起身望着男人远去的方向，透出一抹深意。 …… 夕阳晚照，残阳如血。 远山层峦叠嶂，踩碎的昏黄洒在山巅，将小树林道上的人影拉得细长。 青衫少女提着小纸袋满载而归，一蹦一跳地沿着狭长小道，往树林中心奔去。 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阵落叶声，沙沙作响。 她顿在原地，微风拂过，一股草木的清香钻入鼻息。 “唰唰……” 巨大的灵气荡漾开来，周围参天如云的大树如多米诺骨牌般接连倒下。 如波涛汹涌，直接劈出了道口子。 所有高高矮矮的树木向两边倒塌，像是预料好了的，特地留了条可以通行的路。 青衣少女在心底小声地感叹了下，看着纷纷倒下被粉碎的树木，桃花眼凝重了几分。 百感交集，迅速跟着指引到了顾临渊练剑的地方。 炽翎剑悬在半空，幽幽散发着淡蓝色光芒，寒气逼人。 转而一只宽大的手掌微转，刻有云纹的剑柄被人紧紧攥住。 不知怎的，姜璃脑中忽然晃过原着中顾临渊银发飞扬，手持血红魔剑模样。 煞气腾天，那双冷艳嗜血的眼眸微挑，仿佛跌入地狱。 姜璃摇了摇头，睁眼看依旧单纯的少年收剑朝她走来。 少年白衣款款，容貌清冷，像极了仙家小公子。 幸好，这辈子顾临渊没有被人逼得魔化，受尽魔域淬骨痛苦。 如今魔剑之主另有其人，顾临渊肯定不会成为反派。 等她完成男女主修成正果任务，离开之后，不日，顾临渊也会成为修仙界的大能，走上人生巅峰。 一切都还来得及。 到那时，他也会有一个陪他共度余生、相濡以沫的道侣。 一切都是这么的美好。 最完美的是，她那时肯定在没有妖魔鬼怪的地方，通过自己勤奋劳动，发家致富奔小康了。 哈哈哈…… 系统：【滴！请宿主清醒一点。】 姜璃脸上笑容瞬间垮下来，双目幽怨地看向前方，在脑中气愤道： “系统你职业道德呢？还偷窥！” “师尊。”顾临渊逆光走来，轻声唤她，语气中隐隐透着几分期待。 少年冷白的脸上透着薄红，额角冒着细汗，甚至有些汗珠过分地自线条流畅的下颌线滑下，没入衣衫。 姜璃像被烫着似的，“噌”一下移开视线，正经地对上黑眸，抬起拿纸袋的那只手，举到他面前。 “表现不错，今日练功辛苦啦！奖励好吃的酥米饼一个。” “不辛苦。”顾临渊微微勾唇，接过纸袋，见少女不住地往他身后张望。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般，装作不经意道：“游仙长老说有事先离开了，师尊放心，就算无人陪练，弟子也有在认真练的。” 果然不靠谱，以后还是不能把顾临渊交给他！ 堂堂清玄宗一方长老，这般贪玩！ 姜璃一脸怨气的收回视线。 反应过来，她桃花眼滴溜溜的，警惕地环顾四周，耿直道：“此地不比舍由峰后山，破坏这么多树，人家会不会找我们麻烦啊……” 方圆百里，一片光秃秃的，好些地方被灵气砸出了深坑，任谁看了不得感叹一句。 顾临渊神色淡淡，随手一挥，树林就沙沙作响，像是狂风刮过，断掉的那些树枝、树皮，聚成一团飞来。 眨眼间，小树林恢复原状。 “丹丘这里都是仙木，只要不伤及根基灵脉，都可以随意复原的。” 夕颜漫天，照亮静谧的森林。晴空下，两三朵浮云飘过，四五颗白星闪耀。 眼底重新再现青葱的草地，翠绿的林木，姜璃仰头一望，桃花眼亮晶晶的。 修仙界还真是神奇，姜璃不进咂舌感叹。 两人一道回了明家府邸，刚进门恰好瞧见白无厌在厅堂中，旁边坐着楚宜，两人凑在一起像是在讨论什么术法。 画面一度十分和谐。 姜璃扬唇抿嘴，突然顿住脚步拦下跟在她身后的人。 对上白衣少年呆愣的表情，笑盈盈道：“辛苦一天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吧。” 一如既往，顾临渊垂眸看她，点点头应下。 两道身影离开，姜璃自认为完美的男女主二人时光很快结束，一道清影徐徐走了进去。 深蓝的天幕上弯月如勾，一抹青影和一道白衣娴静地坐在屋顶，抬头看天。 “先闭上眼。”少女银铃般的声音响在耳畔。 “静默一小会，等我说睁开再睁开哦。” 黑眸幽深不见底，漂亮的眸子里只映照着少女微微发颤的睫羽和盈盈的笑脸。 顾临渊很贪心，也很不听话。 他连少女一瞬的模样都不想错过，只要这人不在眼前，他就会变的焦躁难安。 仿佛血管中一滴血都在叫嚣，要冲破、要禁锢，要将人紧紧用入怀中。 他好像疯了。 上辈子所有人都说他是疯子，可他从不觉得。 如今，一切都证明，他确实是疯的。 “好啦。” “最后听我口令，三、二、一，睁开眼睛，迅速抬头看天！” 顾临渊顺着视线看天，除了寡淡的星月体会不到其他，他很快扭头看向少女精致的侧脸。 “怎么样，刚第一瞬间是不是想找星星了！” 顾临渊愣了愣，不知道说些什么，姜璃仰头指着月亮旁边稍有些黯淡的星星说： “总有人说，这星星暗暗的，缀在明月旁边，是为了衬托这明月。” 夜半寂静，少年黑眸亮亮的，姜璃感觉比天上的月亮还要亮。 她笑了下，继续说，“可当人们抬头看去，好奇寻找的，是星星，不是明月。” 明月常年挂，星星依稀现。 微风掠过，吹散少女额前的碎发，更衬她桃花眼洌滟秋色。 顾临渊望进那双澄澈的眼眸中，烦恼悉数消散。 “师尊的意思是？” 姜璃偏头，颇为豪气的拍了拍顾临渊肩膀，说：“你就是最好的，在我心中，抬头要寻的也是你。” 为师之道，好徒弟是夸出来的！ 没有不优秀的徒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 她相信，顾临渊一定会越来越厉害的。 第137章 屋顶谈心 “师尊也是。”顾临渊微微一怔，脱口而出道。 姜璃：“嗯？？” 反派是祝愿她也会越来越好的意思？ 随即她恍然大悟，扬唇一笑，攥紧拳头，眼中的笑意更浓了些*，应道： “没错，以后我保护你。” 虽然目前实力已经隐隐拉开差距，但牛皮还是要吹的。 闻言，少年黑眸低垂，垂在身侧的手指微蜷，压下眸底不寻常的情绪。 微风徐徐，姜璃望着远处寂静的城墙，心中突然一片惆怅，剧情线等走完盛会这一节就差不多了。 她也要准备着找机会脱离这个世界，去寻个偏僻的小角落过完这一生。 既来之，则安之。 反正现世也没什么她好留恋的人，孑然一身，回不去就算了，还不如在异世自由自在来的痛快。 胸腔中陡然传来一阵酸涩之意，心脏像被人紧紧捏住，莫名让人心悸。 不懂身旁少女情绪为何突然低落，顾临渊所措，扭头见她已经活力四射。 “好了，幸福是奋斗出来的！” 姜璃意气风发地站起身，突然慷慨激昂放大音量。 也就“慷慨”了一秒，少女身子突然前倾，有些站不稳，她赶忙蹲下身降低重心。 顾临渊下意识伸手去接，扶着人坐好不摔下去。 “多谢。”姜璃抬起头看他，尴尬笑笑。 手腕上的叮当镯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顾临渊垂下眼帘，安心许多。 明日有比试，府邸来来往往全是弟子，姜璃往下扫了一眼，突然想起昨日见过天机阁阁主。 她下意识摸向灵囊，手心摸到了个圆滚滚的东西，头皮一麻，迅速放下那珠子。 果然圆圆的东西，摸起来还是很吓人。 她余光瞥见顾临渊身侧炽翎剑空荡荡的剑柄，又移开视线看向别处。 心想，等过几日心里不那么排斥了，做好了再送给他吧。 人人都在为盛会做准备，姜璃望着他们忙碌的身影，托着下巴撑在膝盖上，陷入沉思。 “师尊在想什么？” “明日比试尽力而为就行，不必太在意结果如何。” 顾临渊唇角微微下抿，回想起面前人亲口对那天道之子说。 “勇争先锋，白大哥一定会拿到好成绩的。” 白大哥…… 顾临渊心中不由冷哼一声，黑眸幽深如寒潭，不过这些都被他收入眼底，再抬眸，恢复一番清明。 他点头，面无表情道：“弟子明白。” “对了，你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以后？” 青衣女子靠得近了，身上清淡的果甜香变得浓郁了些，顾临渊僵硬地有些不自在。 “就是以后想干什么成为什么样的人？或者修仙突破哪期境界……” 姜璃皱眉细细沉思，眸光一闪突然哦了一声，补充道：“还有修成正道，飞升到上界成为神仙。” 顾临渊唇角微抿，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身侧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划着琉璃瓦，似乎要从中寻得答案。 少女在说这些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光，他心中却空荡荡的，仿佛被人剜了一块去。 因为他只在深渊待过，从未想过这般光鲜亮丽的生活。 虽然现在他总着白衣，可只要撕开便可见他黑暗丑陋的内在。 以后，他早想过的。 要把修仙界先搅的稀巴烂，登上至尊之位，再修一座精致华丽的宫殿，好好养着身旁的人。 满足她的所有要求，每日看着她，让她满眼都是自己。 永生永世，这样相伴生活。 陨落之后，这世所有业障都加在他身上。 他下万丈深渊地狱。 她上千重无极仙乐。 永不受雷劫。 “你不会还没想过吧？” 姜璃见人陷入沉思，拉着他手臂满脸震惊。 身边突然传来一声感叹，顾临渊抬眼看她，故作呆愣地点点头。 姜璃焦急万分，试探问道： “不想成为白大哥那样的人么？” “未曾想过。”顾临渊摇摇头如实回答。 这怎么可以！？ 姜璃急像热锅上的蚂蚁，想了千百种法子引导他，目标要远大，却突然被现实打败。 反派之前明明拥有狼子野心、一心想踏平修仙界，甚至敢带领魔族招惹上界。 如今那股子劲儿呢？ 姜璃内疚不已，想来，肯定也是因为跟了她这么个只知道吃喝拉撒睡的半吊子师尊。 “天赋很好，灵根也是众弟子中出色的，唯一不足的就是缺个好师尊带着。 若是不在清玄宗，以你的天赋也会成为云听寒那样的人。” 身边接连传来感叹，顾临渊眉心皱了皱，小心翼翼打断她：“师尊很好。” “注意听重点！”姜璃又急又气，语气不由得加重。 她恨自己是个假灵根，一直在耽误顾临渊。 “你可知如今魔剑之主？” 顾临渊心中“咯噔”一响，黑眸划过一丝暗芒，被他低垂的眼睫遮住。 他抬眸，眉间疑云重重：“弟子不知。” “魔剑对修仙界一直是威胁般的存在，日后迟早要成为统一九荒，其野心不可估量，会把我们都杀光的。” 姜璃回想原着中的情节，桃花眼一敛，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她得让顾临渊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以后一定要保护好仙宗，正道之光的使命。 “师尊想要弟子守护仙宗？” 身旁少年神色忽然变得凝重，强压下心中的反感。 仙门中人个个人面兽心，冠冕堂皇推脱。 话语劈头盖脸砸下来，“弟子从不在意旁人，也不想怎样。” 别人基本不会在他眼底多待一秒，更不会牵动他的情绪。 姜璃呆呆的看着他，世界仿佛都寂静无声。 这是又闹小脾气了！？ 好歹也是看过原着的，她当然知道仙门中也不都是什么好东西，哪里会让顾临渊保护自己敌人。 安静了一会，顾临渊觉察到诡异，抿唇小心翼翼看着旁边人。 “奇奇怪怪的，怎么就总生我气呢，也没见你对旁人这样。” 顾临渊俊美的脸突变，甚是委屈，低声道：“师尊，我……” 姜璃见他这样，一心想要趁热打铁，面上更是不依不饶。 “反正就是把不好的情绪留给我了呗。” 第138章 幻境心魔 顾临渊有些苦恼，甚至有些着急，回想了一下确实是这样。 但他又不服气，毕竟除了姜璃，他都不屑与旁人多说超过三句话。 也完全不在乎别人怎么想，魔性随心所欲。 “弟子以后不生师尊的气了，应该。” 姜璃加重语气：“应该？” 威逼利诱之下，顾临渊随即改口道：“永远不会。” 姜璃微一挑眉，满意了。 他迎风站在桥上，衣袂飘飘，真如九天不染凡尘的谪仙。 有朝一日，他要羽化登仙，不要堕落成魔。 顾临渊漆黑的眼眸紧紧盯着少女，乌发温柔地飘扬在晚风里，“师尊以后呢？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丹丘邻水，城中一到晚上四面就会腾升起白茫茫的，水雾眼前逐渐朦胧不清。 最近的距离之间，仿佛都隔着千山万水。 “我以后……”姜璃叹了口气拖长音调，仿佛真的在思考以后会怎么活。 等完成任务才有以后，才会有自己的生活，想要的一切才会有希望。 “等成为自由人之后，做自由事。” 少女话说的轻松，落到顾临渊耳中却是沉重无比，先前那种无力掌控的苍白感又有了。 她究竟想做什么呢。 不过没等得及他多想，少女笑呵呵打断：“天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姜璃突然想起来好多东西还没教顾临渊，得赶在离开之前。 “等有时间，我教你必备技能，包你寻着貌美如花的道侣。” 突然冒出来的话让顾临渊措手不及，一阵微风袭来，传来少女身上的清香。 他局促地在原地站了站，微微抿唇，轻声应道：“好。” …… 翌日清晨。 比试第二场早早开始。 第二场主要是比的是心力，在里面的每个人都会见到自己最害怕的东西，若是控制不住被其主导，会永远的陷在幻境中。 故而身处幻境中，会如何抉择，是决定你是否生存下来的条件。 被心魔控制的人，要么自己痛快的死去，要么被它折磨控制灵智一辈子。 幻境中还有诸多邪祟，若能出境，所受伤痛皆会自动痊愈，若失败，则双倍加于身躯体肤 几百年来这项比试都异常残忍，多次有人提议取消，支持的却更多。 毕竟修仙者，若连心魔都无法控制，日后道途只会遇见更多的困难。 姜璃站在幻境门口，送师姐他们和顾临渊进去参加试炼。 听完介绍，伸着脖子往内看了眼，实在不理解这个比赛的意义在哪里。 简直就是杀人害命，还要找个理由。 不过原着中男主很容易通过，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幻境玄洞前有个身穿褐布衣衫的中年男子，三十左右年纪，在维持现场秩序。 “大家排好队，按照自己领到的号牌先后顺序进去。” 有个三尺高的椭圆形法阵立在半空，光芒呈漩涡状，两边发亮中间黑。 稍微促进些仿佛能听见其中野兽的呼啸声，令人头皮发麻，青衣少女路过余光瞥了一眼，有些害怕的匆匆远离。 领号牌的地方就在法阵前面， 姜璃走到主事桌前，领顾临渊的号牌。 “姓名。” 散漫低沉的声线响起，姜璃听着有些耳熟，稍愣了一下，立刻回道： “顾临渊。” 直接那种是在发黄的账本上随意画了几笔，扔给她一块四边形的木牌子。 姜璃迟疑了一下，偏头垂眸往纸上看，刚好瞧见一栏。 “十月十九……” 顾临渊生辰？ 原来每位修仙者的生辰都会留在这，相当于签了生死契。 “乱看什么！赶紧走！下一个。” 面前男人陡然一吼，姜璃骇然失色，眼神上下扫了他一眼，拿着木牌掉头就走。 各宗参赛弟子入场，楚宜和白无厌的序号靠前，他们刚好还可以跟顾临渊多说几句。 “这次比赛比较难，保全性命重要，名次什么的不必过于在意。” “等你出来，我送你个小礼物。” “还有……” 身前陡然横了一条手臂，拦住姜璃并行的脚步，她抬眼这才发现，已经走到入口了。 “非参赛者不得入内。” 她心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还真像老母亲送别自家孩子。 “师尊回去吧。”顾临渊道。 等少女的背影渐渐远去，他才依依不舍的收回视线。 “别看了，人都走远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男声，隐约带着几分盛气凌人的意味。 顾临渊懒得搭理，周身开始散发冷气，像变了个人似的。 黑靴刚踩上入口边界法阵，掌心微微闪烁起蓝光，识海中闯入一道熟悉的声音。 “万事小心。” 顾临渊捏紧掌心，微微抿唇，心上仿佛被蜜汁浇灌过，甜滋滋的。 他没再犹豫，提步走进幻境。 一入幻境，目光所及之处，通天黑暗，煞气横生。 偶有微风拂过，似要为灰暗的天幕披上一层薄薄的纱。 远处密林传来阵阵野兽低吼声，桀骜戚戚，像是某种呼唤，又像是发怒之后的咆哮。 白衣少年冷眼扫过，冷俊的脸上没有一丝感情，他拔剑正要上前，身后突然蹦出来的人将他拦住。 “顾兄与别人结了同心契？” “年纪轻轻就有了道侣？” 那人面上惋惜不已，似是真的在为他感到不值：“若是如此，可真是可惜，白白浪费自己天生的优质灵根。” 大道无情，若对方境界不是与自己相近的，结为道侣只会白白消耗修为高的那一方。 最终两人绝不会修成正果。 云听寒颇有些可惜，好不容易遇上对手，又这样没了。 顾临渊冷眸凝视过去，嗓音临至冰点，“与你无关。” “不知好歹。” 望着少年骤然消失的身影，云听寒脸色立刻变了，不屑一顾道。 …… 比试还需要一段时间，姜璃从丹丘殿出来，直回明家府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专心雕刻那珠子。 到晚上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她雕刻太投入，竟不知比试都结束了。 “当时可惨了，我站在前面看的十分清楚，有弟子被邪祟撕碎了半条手臂。” “可不是嘛，我也看见了，血淋淋的，灵脉都被挑断了，人一抬出来就废了。” “还有！还不至呢！” 站在门口等人回来的姜璃：“……” 求她的心理阴影面积。 第139章 谁是第一 “情况如何？白无厌怎么样？”姜璃随手发了一个要进门的弟子。 这可是关心到她任务是否完成的，脑中系统一直不播报，真的很让人担心。 不会是昨日那些与魔族勾结之人暗地动了手脚吧。 那人迟疑了一会儿，似是在脑中搜索这号人物。 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像七八十年代生锈的老旧电视机，差点接不上信号。 “这个、名字、我好、像听、过过，当时、幻境、中出、来了……” 姜璃眼睛都快忘穿了，满怀期待的等着他说，谁知好巧不巧找了个语言障碍的。 吐字都是成双成对，可真严谨，少女心中不禁汗颜。 “说说、就是、” “哎呀你别说了！” 旁边似是他同门的师兄弟，猛拍他后脑勺，一把将人扯过，搂脖子走了。 走远了才抛下一句，“进去的能有几个出来的，半死不残的身体，姑娘还是去幻境出口那找找吧，或许还能抢救一下。” 姜璃：“！！！” 不可能的，若是男主出事，世界崩坏，系统肯定第一个灭了她。 【滴！】 说曹操，曹操到。 【男女互帮互助任务二完成，奖励积分两百。】 积分到账，姜璃脑中仿佛想起了哗啦啦的金钱碰撞声。 机械音刚落，半空突然闪过一道光芒，闪烁两下现出影。 “小少主！” 响亮充满笑意的声音散在空中，姜璃投去视线，刚好瞧见白无厌和楚宜从法阵中出来。 就说嘛，男主怎么可能会出事呢。 一个冷面一个笑脸，此番场景让她想起了当初清玄宗弟子大选时的样子。 两人刚出来也是脸色管各管各的，惊为天人的容貌，偏偏是好死不相往来的模样。 不过这次倒是有所不同，白衣少女清冷的脸颊上浮现两团红晕，少年也是虽然依旧傲气风发，但言语行动中却处处让着身旁人。 终于，她的cp冰消雪融了。 刚才共同经历过生死，现下应该正处于心心相惜的阶段。 “师姐，白大哥。”姜璃笑盈盈走近，朝二人打了招呼，“平安回来就好。” “比试结果如何？”姜璃随口问道。 看两人完好归来的样子，结果应该不会差。 对面的男人突然古怪的咳嗽了两声，玉扇在空中“啪”一下展开，遮遮掩掩的。 楚宜没管他，朝对面的青衣少女温婉一笑，“师姐第三。” “哇！师姐好厉害！能打败那么多人，真的是天才美人。” 姜璃脸上慢起真诚的笑容，飞快地飞扑到楚宜身上抱住，把自己能想到的夸赞词一一用上。 虽然女主很厉害，但是在整个藏龙卧虎的修仙界来说，还是差点意思的。 长得漂亮修为又高，如今位列前端，肯定会招很多人喜欢。 从方才楚宜出现，周边投来的关注的视线就能看出。 边想着，姜璃将视线投向旁边笑呵呵傻乐的男主，简直恨铁不成钢。 你就笑吧！等以后老婆跟人跑了，看你找谁哭去。 白无厌突然觉察到两道诡异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手里的扇子缓缓停下来，笑容也僵在脸上。 这是怎么了…… “白大哥呢？”姜璃收起幽怨的表情，脸上挂着天真的笑容。 白无厌小心地往身旁瞥了眼，似是在观察楚宜情绪的变化。 他张了张嘴正准备说却被抢了先，身旁想起一道清冷的声音，不含半丝感情。 “白师弟第一。” 任务完成一半，姜璃心放下许多，诚挚夸赞道：“哇！白师兄也好厉害。” 那这回清玄宗在单挑可出尽了风头，两位弟子名列前茅。 感受到身旁少女越发冰冷的神色，白无厌连忙收扇解释，“不足为奇！不足为奇。” 他估计楚宜气得想吐血，扔下一句“恭喜你。”转身就走，一路回到自己房间，也没管身后人。 “师姐怎么了？”姜璃也吓得不轻，小声问道。 白无厌接连摆摆手，无奈一笑，追着去了。 姜璃远远望着两人身影，满头问号，白无厌惹师姐生气了？ 天色黑下来，霞光将远山染出一片绯色，绚丽多彩。 明家府邸前空荡荡的，偶尔有挑担子收摊回家的丹药人路过。 落叶孤零零的在路上飘荡，打了个转就消失了，付出一派凄凉孤寂之感。 半空光芒一转，少年从传送阵中走出，走至府前，抬头看了眼牌匾上几个烫金大字，思绪复杂。 他穿的依旧那身白色长衫，冷艳的脸上却有些苍老，神情颓废。 仿佛经历了一场磨难。 “快看，他就是那个，今日也出尽了风头的那个。” “谁呀，名字不记得了，他好像是第几来着。” “我也想不起来。” 几个弟子从外面回来，瞧见顾临渊忍不住说了几句，只知道他获得了名字，记不清叫啥了。 第一名名叫白无厌，他们都知道。 顾临渊恍若未闻，面无表情的走进府，他提脚拾阶而上，刚走两步，面前就蹦出个人，鼻尖传来一阵熟悉的果甜香味。 “欢迎回来！辛苦啦。” 抬眼看去，唇角微抿，胸腔中所有阴郁顷刻消散，心情好了许多。 “师尊。”他虚弱地唤了一声，仿佛用尽所有的力气。 姜璃总感觉哪里不对，顾临渊面色苍白，但他身上的白衣又是干干净净的，没有明显伤口。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姜璃绕了他一圈检查，没发现有什么伤。 顾临渊不禁失笑，这次连眼尾都染上笑意，弱弱地抬手将人拉住，温声道：“师尊，弟子无事。”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人，似要一次性看个够。 还好，她没事。 “真没事？”姜璃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正要多加追问，一向沉闷的少年倒先开口了。 顾临渊语气似嗔似怪，“师尊不是说会给弟子准备礼物的么？” 一经提醒，姜璃下意识摸向灵囊，专门岔开话题似的，“不着急，先不给你了。” 等过几天顾临渊过生辰的时候，当做礼物送给他，更有意义。 “好。” 脸色略白的少年低低应了声，指尖无意识地捻了捻。 他正欲开口，被院中突然出现的人匆匆打断：“姜姑娘。” 第140章 争风吃醋 两人闻声望去，走来一位水蓝色对花云纹锦袍的男子，对上眼神朝两人偏头一笑。 正是那明千秋。 “姜姑娘，在下正四处寻你和顾兄呢。” “找我们？”姜璃精致的脸上满是惊诧。 她跟明千秋又不熟，不就共同出去见了一次魔修。 尤其是顾临渊，才这么一会儿已经开始叫上顾兄了。 明千秋面上落落大方，好像自己得了比试胜利一般。 “今日贵宗白兄夺魁，于我储明宗而言，也是一件喜事，今晚特在府中设宴邀请诸位，也让我们尽尽地主之谊。” 姜璃这才想起来，原主爹和储明宗宗主交好，也难怪此次远到丹丘，他这么放心。 “好呀，我等会就来。”少女笑着欣然答应。 明千秋到了两人跟前，朝顾临渊温润一笑，“顾兄呢？” 顾临渊神色淡淡，并没有多大兴致，淡漠回道：“不去。” 听他这么冷淡的回复，姜璃差点惊掉了下巴，忙牵住他手臂，捏了捏。 明千秋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少女。 “适当放松，顾兄也来吧。” “明公子莫要介意，我徒弟可能有点累了，等会儿就会过去的。” 边说着，姜璃意有所指的看向绷着脸的少年，期待他的回复。 “嗯。”顾临渊垂眸看着她，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庆功宴就设置在明家在丹丘的附院，来参加的宾客约莫有五六十人。 除了清玄宗的弟子，都是各个宗派愿意来为他们庆贺的。 游仙长老却不在，估计又是溜到别处游玩去了。 一天到晚没个影儿。 月上柳梢，星空璀璨。 厅堂中歌舞升平，丝竹管弦乐器表演应有尽有，美酒佳肴琳琅满目。 殿中最前方，储明宗宗主对举杯庆贺，“诸位贤侄远道而来，近日都是怪明叔叔事务繁忙，未能及时款待，多有得罪。” “今日，宗内三名弟子分别夺得前列，实属庆事，若是姜兄在，也会为你们骄傲的。” “今日不必拘束，就当回自己家了，大家吃好喝好。” 说完几句话，众人共敬一杯酒之后，明宗主怕几个年轻人觉得拘束，顾自离开了。 席间，觥筹交错。 白无厌温润有礼，总笑脸相迎，看着就很好接近，有不少弟子围着他讨教剑术。 当然也有女修。 明千秋与楚宜站在一处，特地端着一杯酒从对面走过来敬她。 姜璃停下筷子，目光落在对面两人身上，嘴里愤愤然嚼烂一颗花生米，“看他笑的那个样子，春光满面的。” 顾临渊无心在意时间的其他人，始终垂眸给身边人夹菜，看着她吃。 顺着视线看去，瞧见少女目光落在对面那个笑意盈盈的男人身上，忍不住扯了一下她衣角。 “师尊，尝尝这个。” 姜璃端起酒杯靠近唇边，眼神始终盯着对面，害怕明千秋有什么不对的举动。 对于身旁，随口敷衍道：“好吃。” 靠那么近做什么！？ 哎哟！还亲自给她倒酒？ 我大女主也是你能肖想的？ 虽然你家世好、人品好、长得也好、但是不过一个工具人跟主角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明千秋和楚宜两人在对面笑的天花乱坠，她在这边恨的牙痒痒。 正要一口闷了放在嘴边的酒，谁知下一秒被人抢去，重重地搁到了一边。 姜璃嘴张着，疑惑看向身旁人：“干什么？” “师尊不许饮酒。” 顾临渊俊俏的脸上难得多了一丝别的表情，连语气都硬气起来。 还挺凶。 姜璃微微一怔，心火仍然难以平息，扭头瞪了对面人一眼，猛地喝了一大口茶。 空了的茶盏被人重重的搁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在给谁警示。 不过宴会厅人音嘈杂，也只有坐在她旁边的顾临渊听得最清。 顾临渊薄唇抿了抿，看着少女气鼓鼓的侧脸有些后悔。 说好了不惹她生气的。 “师尊……” 顾临渊小心翼翼地叫了声，不过少女并没有及时回头看他，灼热的视线正落在对面那个温润如玉的人身上。 他心中凭空腾升起一股燥意，眉头揪到了一处，刹那间，体内生出一道熟悉的怪异。 似有所察觉的，少年只手钻井掌心，另一只手捂住胸口，牙关紧咬。 片刻，他轻轻吐了口气，以为内力已将那疼痛压下去，谁知不过须臾，万蚂撕咬钻心的痛苦又重新卷土而来。 猛地喉间漫起一抹铁锈味，少年黑眸一敛，匆匆起身。 “师尊，弟子离开一会儿。” “好。” 身旁传来顾临渊的声音，姜璃应下，看了眼他离去的身影，没当回事。 对面聊的热火朝天，一向清冷寡言的楚宜都扬唇笑了好几回，她也实在忍不住了，起身朝他们走去。 “楚姑娘可还知道这剑修大家欧阳柏孙，他呀百年修为至今仍未突破，别人时常问他在等什么。” 楚宜温柔笑笑，似是很感兴趣追问道：“等什么？” “他说，老朽等的是：等海升、等日落、等春景、等冬眠……” 姜璃走到两人跟前的时候，明千秋正在模仿老闲者说话。 有模有样的，就是前言不搭后语，不知道笑点在哪里。 姜璃正被他这个笑话尴尬得嘴角抽搐的时候，旁边的楚宜竟连眼尾都染上了笑意。 姜璃：“？” 笑点呢？ 两人注意到姜璃过来，叫了她一声。 姜璃故意挤在明千秋和楚宜中间，黏糊糊地挽着楚宜，嘴角上扬，装模作样道：“明公子方才讲的真有趣。” 楚宜温婉一笑，“明公子不愧是饱览修仙界奇珍异宝的书籍，真真是妙语连珠，实在令在下佩服。” 一听这话，姜璃急了。 佩服啥呀佩服！男主比他厉害多了好吧，油嘴滑舌也就骗骗小姑娘，靠不住的。 受了夸赞，明千秋面上笑容和煦，谦逊有礼道：“二位姑娘谬赞，日后有机会明某愿意与姑娘多多交流。” 姜璃视线在二人之间来回打量，总觉得瞧着走向不太对，她只好采取物理隔离法。 “师姐，白大哥好像在叫我们过去。” 第141章 独面心魔 天气似是一夜之间转凉了，寒风呼啸，要将人狠狠撕咬成碎片。 一处幽暗的山洞中，白衣少年红痕遍身。 少年整个人蜷缩在铺了零稀几根干草的地上，喉头一痒，口中猛地“噗”一声，喷出一口黑红血水，浸入湿润的泥土中。 胸腔内传来阵阵刺痛，暴戾的杀气在他体内疯狂叫嚣，丹田内浑浊不堪，一股黑气汇入灵脉将内息搅得天翻地覆。 他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发丝凌乱，血水堪堪挂在嘴角，唇瓣却苍白干涸如裂谷。 少年容颜清俊，身着白衣，不过自胸膛往下挂着血迹。 他生的很好看。 扔在人群中，不论如何都能瞧见的那种。 如今带伤更衬出几分清冷脆弱，眉宇紧皱，透出几分狠意。 风中不知夹杂了何种东西，呼啸而过，像无数只小鬼在脸旁吐息，每一阵，都带起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阴气森森，还传起莫名其妙的回音。 暗沉的山洞里，只有沉重的喘息声，每一声都在拼命挣扎。 野草丛生，黑雾缭绕，洞穴上空还悬浮着赤红色符号。 黑红交叠，恐怖如斯。 “唰……” 突然洞中现出两道人影，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正痛苦挣扎的少年。 其中一位头戴遮面斗笠，身穿复杂魔纹的玄衣的男人见状，忍不住啧了一声，对身边人道：“既已生了心魔，又何苦生生挨着，白白受这魔焰灼烧之痛。” 他旁边男人同样身着黑袍，冷眼看去，哼了一声，阴侧侧道： “魔尊选他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若他是一个平庸之辈，又哪里能入得了魔尊的眼。” 两人正是九荒魔域魔尊身边的红人，黑云和秦寒云。 洞中黑气丝丝缕缕渗出来，围绕在地上晕死过去的少年身上。 按照进度，此时此刻他应该被困在心魔构建的梦魇中。 秦寒云瞧着心急，“不如现在帮他一把？” “今日你逆了他的愿，往后若真归顺我魔宫，此人身登高位之时，便是与你算账之日。” 黑袍环臂抱胸，靠墙站立，赶在秦寒云下手之前幽幽道。 “不会这般心狠吧，本护法可是救他脱离苦海！” 秦寒云前身是威武大将军，傲气十足，脾性直爽，他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这六界之中还会有如此不知好歹之人？ 黑云眉头轻挑，“你可以试一下喽。” 经验来讲，他跟顾临渊多次打交道，此人油盐不进，冷酷无情，最不好的习惯就是，不听劝。 每回都将刀架在他脖子上让他落荒而逃。 这些话他自然是不会说与秦寒云听的，堂堂魔族护法被一小子威胁，传出去多没面子。 “算了吧。”秦寒云长叹一声道。 他也听说了这人是个硬茬，还是为了长远发展好。 安静了一会的秦寒云看见眼前情景不禁疑惑道：“他这是要自己魔化？” 黑云这才跟着投去视线。 空气中突然传来阵阵低沉的嘶吼声，伴随着痛苦的呻吟。 天色暗沉，洞内更是黯淡无光。 少年奋力从地上爬起来，双膝盘坐，炽翎剑躺在一旁，幽幽散发着淡蓝色光芒。 他缓缓睁开眼，眼底涌动的血色邪魔隐隐浮现。 周遭空气中悬浮的魔气，立刻犹如得到召唤似的跳动起来。 他垂下眼帘，那抹淡蓝色突然闯入，深黑的瞳孔皱缩，仿佛被什么东西刺痛。 与胸腔中那抹疼痛不同，它更让人清醒。 少年俊美的脸庞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忽而嘴角绽放一抹笑意。 掌心运力将那些零碎的魔气奇数吸入体内，浑浊的空气迅速变的清明。 见状，自认为很懂顾临渊脾气的黑云也犯迷糊了。 难不成这小子真要自己魔化。 大股的魔气被少年纳入体内，此刻的他仿佛一个巨大的容器，蕴含着无穷的力量和危险。 秦寒云语气中带了几分了然，“还挺识时务。” 黑云警惕地看着眼前被黑气包裹的人，提醒道：“你不觉得哪里不对劲么？” “怎么会……” “不好！”秦寒云骤然惊呼。 话音未落，就被空气中一道激烈轰炸声打断。 黑云千钧一发之际拉走身旁人，喊道:“快走！” 金光吞噬了两人眼前的一切，洞口被炸开，波及远处一丈，树木被灼烧，土地被破坏。 淡金色的灵力在少年身前凝聚而出，将体内黑气悉数吞噬粉碎。 黑光散去，土地被夷为平地，秦寒云踏在焦土上，望着空荡荡的洞口，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收回之前对这个少年的所有成见…… 等风波平静下来，两人重新回到了洞内，只见少年虚弱的倒在血泊里。 他嘴角带笑，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嗜血阴狠的戾气。 黑云觉得，顾临渊此举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情理之外，他忍不住感叹道： “对自己是真狠。” 这世间能有几人生剥心魔，还不惜耗损修为来毁灭它。 心魔同根生，生剥心魔相当于除去另一个自己，弄不好便是神魂俱灭。 那双黑眸中压制的怒气和汹涌的杀意，并非常人能有。 魔尊说的不错，此人魔相，注定会是魔域高尊。 秦寒云也愣住了，问道：“现在如何？” “走吧，他既然有如此的决心，一时半会也鼓动不了。”黑云道。 刚准备捏诀，秦寒云一把将人拉住，“你不觉得此事十分蹊跷么？” 少年心之所向皆是凡尘，说明仙门尚有有牵挂之人或物，又怎会凭空生出心魔。 空气突然停滞，两人对视一眼，心下了然，迅速捏诀消失在原地。 …… 庆祝会将近结束，姜璃望着门口方向才把顾临渊望进来，她立刻迎上去。 “干什么去这么久？” 顾临渊回来之前，已重新更换好了衣服，捏了好几道洁净术，总算将身上的血腥味和魔气掩盖过去。 他嘴唇动了动，恍然发现，口中的铁锈味还未散去，默了一会，他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人，缓缓开口： “方才有人找弟子交流剑术，所以耽搁了一会儿，让师尊担心了。” 说完他还抿唇微微笑了下。 姜璃站在原地，挡住他要往内走的脚步，直视他，“你骗人。” 第142章 剑术比试 “为何不说实话？是哪里不舒服么？”姜璃站在原地，挡住他要往内走的脚步。 只见少年视线低垂，沉默了好一会儿，从身后小心拿出个纸包，递给姜璃。 他佯装失落，“还是让师尊发现了。” 随着“窸窸窣窣”纸包被打开，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阵甜辣香，然后肉香四溢。 少女伸长了脖子去看，金黄的脆皮五花肉一小块一小块的切好放在中央，每一块形状都匀称长在她的点上。 姜璃忍不住吞口水，抬头弯眉笑意盈盈，“你去买这个了？” 顾临渊认真道：“嗯，那日比赛回来时路过发现，不过当时刚好卖完了，今日才让师尊尝到。” 少女视线直勾勾的盯在肉上，一把抓住纸包，拉着人回了座位，“没事没事，快回去坐。” 席间有不少弟子走来走去，见是顾临渊回来。 立刻热情地想过去打招呼，却不想被他冷酷的神情劝退。 众弟子微顿，说了句“真是不近人情。”也没放在心上，转身找别人了。 在他们心中，那些天才少年是不可能与平平无奇修者交谈的。 顾临渊更不会分出多余的视线来管他们，他只一心盯着旁边人。 看他逐渐塞得鼓鼓的脸颊，心中的钝痛仿佛瞬间消失，整个人都很舒服。 两人都在各自忙活没有注意到对面的视线，犹如寒冰裂刃，楚宜看见两人的情况，眉头悉数皱到了一块儿去 顾临渊偏头看向姜璃，也抬起筷子夹了几根青菜放进嘴里。 看她吃东西有种魔力，能让人食欲大增，顾临渊这样想。 事情按故事线发展，没有任何走歪的趋向，姜璃很放心的吃五花肉 将先前从他爹那里要的回元丹递给顾临渊便心安理得的吃吃喝喝了。 “多谢师尊。”顾临渊打开手中的盒子，看见其中摆放着一粒金褐色的丹药。 顾临渊毫不犹豫的拿起吞下，姜璃微微一怔，随即笑道：“这是给你后天比赛用的，怎么现在就吃了。” 顾临渊脸色不变，甚至觉得本就该如此，“因为现在需要固本培元啊。” 从外形到颜色，如果他没认错的话这便是清玄宗最珍贵的丹药，只有历任宗主才会有。 吃了也不吃亏。 “好吧好吧，身体最重要。”姜璃应道。 有人在宴会厅喝了酒听了曲儿，等到夜色浓黑，庆祝会才匆匆结束。 有不少弟子，还要相互搀扶着才能回去。 “明日……你要，好好准备……” 少女脸上浮起朵朵红晕，身子歪歪斜斜，稍不注意便会撞到树上。 “好。” 月明星稀，银光洒在白衣少年身上，让人变得越发温柔和煦。 …… 三天后，便是宗门盛会终极赛选。 姜璃这几日借着让顾临渊增加训练机会的由头，一直在观察男女主的进度和得以获得第一的概率。 虽然说是原着中的剧情，但从她一直以来随意更改剧情就可以发现，最后结果可能是会改变的。 到那时便会判定她任务失败，惨兮兮没有积分。 而且之前还发现魔族中人混迹在修仙界，可能与罗刹宫的人勾结，要动什么手脚。 第三局，靠的是擂场上的剑术比试，一对一。 少女站在树下的阴凉处，微微眯眼，看向远方半空中纠缠在一起的人影。 拿扇子的那位总是灵活躲避对手的攻击，也并不是一味的躲避，每回出击都抓好对手最薄弱点。 出其不意，轻松取胜。 只要白无厌正常发挥，打败那个谷饶的云听寒绝对不是问题。 十月中旬，这日天气转凉。 丹丘的擂场要比清玄宗的大的多，宽敞大气，凉风阵阵， 主事和诸位长老们被安排在广场中央，上空有幕放大的投影，一切动作都会在主事的掌控之中。 第三场比试同样分为两天进行。 头一天是各宗弟子之间发起挑战赛，去找自己想单挑的人。 第二日比赛依旧热烈，不过对那些早就在前面的人来说毫无压力。 自然有人忙着争第一第二。 现场热闹朝天，甚至有不少弟子开始押注。 “来来来！压决赛。” “看好谁就对谁的名字下注，买定离手，不可更改。” “当然要选云听寒！虽说前两局他稍有失势，可他确实是修仙界中最有实力的。” “没错！” “不可坐井观天，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在下看前几日出现的白无厌就不错。” “对！还是修仙界剑宗大派清玄宗的出来的，想必能力也不容小觑。” 好些弟子听了他的一番说辞，纷纷觉得有道理。 周围多了不少赞叹声，不远处的白无厌听了，倒也没多放在心上，摇着扇子满脸笑意等着别人过来单挑。 “让一让！” 人群中忽然挤进来一个女孩，身着青衣，衣袖挽到了手肘，露出一截白皙细长的玉臂。 “我押顾临渊，他一定会赢的。” 少女面容清丽姣好，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也十分认真。 本该具有说服力，可见她所选之人却让人眉头一皱。 怎么会选到顾临渊这个无名小卒呢，这不是闹着玩嘛。 众弟子再看她押注之物，算是明白过来。 哦，确实是闹着玩的。 估计是从那个山沟沟里捡的，鬼都看不起的低阶灵石，撑死能换二两银子。 而同在场的，最差的也是拿的百年的补气丹。 “切——” 众弟子一派嘲讽和哄笑，甚至有人在怀疑她是不是故意这样来羞辱顾临渊。 姜璃觉察到大家的反应，立刻站出来叉腰反驳道： “押顾临渊，就是相信他能胜出，比那些什么天才少年少女强千倍百倍……没人信他，我偏信他，至于灵石表明立场即可，为何要用价值来衡量呢？” 不远处，人群外正在与人打斗的身穿清玄宗弟子服的少年，神色微顿，眸中多了几分坚定。 师尊希望他拿第一。 原来在师尊心中，他有着旁人不可替代的地位。 只要拿了第一，师尊一定会十分欢喜的。 正在与顾临渊比试剑术的弟子猛地被一道凶猛的剑气扇倒在地，痛得仿佛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这人莫不是发疯了…… 第143章 比试决赛 ………… 现场轮了好几回合。 白无厌每个回合都刚好卡进，在大家以为要被淘汰的时候，他偏偏进了前三十。 一路过关斩将，到了决赛。 可谓逆袭收获了一致好评和目光。 谁都知道白无厌一路开红，满眼期待。 已经有人开始在想，最后清玄宗的白无厌对战谷饶国的云听寒会是怎样一副场景。 天赋型选手的强强对决，想想就让人热血沸腾。 可由于晋级时间过长，错过了与同批次挑战的机会，等他刚比完上一场。 与此同时，最厉害的云听寒已经有人对战了。 众人不由屏住了呼吸，谁都没想到顾临渊会直接越过三阶选手，直接去挑六阶的云听寒。 所以底下弟子压赌注，多半压的是云听寒胜。 场外更加着急的还是姜璃，张大了嘴不知所措。 就目前来说，顾临渊和白无厌来自同一个宗派，挑战场内最强的只能一位。 除非前一位败下阵来，而宗内恰好有实力相当的。 也就是说……只有顾临渊输了，她才有机会达成任务点。 脑中系统突然蹦出来，提醒道：【宿主思路正确哦。】 呵呵。 青衣少女在风中凌乱，保持笑容回到自己下的赌注面前。 “看好了，让我们天才修士治一治那顾临渊狂妄的毛病。” “闭嘴，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她最开始下注顾临渊，只是不想众人遗忘了他的名字。 因为即便最后没有拿得第一，肯定也是因为原书作者给反派的设定。 实际实力顾临渊不比男主差，这点从当初清玄宗弟子大选时就看得出来。 但是剧情总要按照原着故事线发展的，所以这局顾临渊一定会输。 这样白无厌才有机会对战云听寒，一战成名。 后续故事走向才不会发生改变。 可惜了，又当了回男主的绿叶。 姜璃皱眉，长叹了一口气，目光落在正剑法飞舞的二人身上。 看着台上两人各有风采，对礼一番便开始拔刀相向。 剑气比任何一场比试都要凶猛，难分高下，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关注这场比试。 “砰——” 银白色长剑频频泛出冷光，交触之时发出嗡鸣声，一时间，周遭林木摇晃，灵气飞至空中炸开。 两边速度皆是快的惊人，剑气逼近，顾临渊堪堪往后退了几步才躲闪过去。 他执剑的手背青筋绷紧，相比云听寒的气定神闲，他有些脱力。 两人身影交织，飞快穿梭灵气炸裂，可细看，明显云听寒占了上风。 众人一片欢呼，姜璃眯了眯眼，或许从这里就开始埋下伏笔，逐渐拉开差距。 男主才会理所应当的受到天道眷顾上场比赛，最后取得胜利。 人群中弟子突然故意放大音量，像专门说给姜璃听的一样。 “说了吧！果然天赋还是比勤奋重要，底子不行练再多都是白瞎。” “就是！没有天赋就算了还狂妄自大，等着被打脸吧！” 姜璃白了那人一眼，继续将目光落在顾临渊身上。 “哎呀，这云听寒获胜不是意料之中的事吗，看场这形式，在下已经可以开始收各位的赌注了。” 说话的那弟子刚好押的是云听寒，见擂台场上顾临渊明显败退，已然是大势所去。 他这就忙活起收桌面上的天材地宝，跟他同样赌注的人纷纷效仿，现场一片混乱。 刹那间，身后突然爆发“轰”的一声，像是有巨物坠落，众人闻声投去视线，不由停滞了呼吸。 千钧一发之际，云听寒稍稍一顿，刚要起身，顾临渊剑尖径直指向他脖颈，直逼血脉！ 空气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铮铮”剑鸣声响彻云霄。 尘埃落定，顾临渊胜了。 底下全是哀叹、埋怨，在骂顾临渊让自己失了灵石。 更多的是震惊。 结丹中期的修士居然可以单挑近乎元婴期的修士。 内力层阶达不到，得靠多厉害的剑术才能与之抗衡。 【滴！宿主任务失败，惩罚将在不久进行。】 【滴！剧情线发生巨大变动，请宿主做好准备。】 【滴！请宿主……】 脑中不断回响的机械警告声，都在告诉目瞪口呆的青衣少女事实。 顾临渊胜了。 少女眼神对上台上那人，嘴角刚扯出一抹笑容，抽了抽，觉察到体内一抹不寻常的痛感。 丝丝缕缕的，犹如江堤泄洪，正在以不断加强的形式朝她涌来。 救命！ 姜璃眉心微蹙，面上仍然保持笑容，朝顾临渊投去一个赞许的视线。 掌心捏了捏同心契，神识传话给他，“徒弟好棒！果然是最厉害的。” 少年内耗虚空，脸色苍白，本已是强弓之弩，强撑着炽翎剑站着。 一眼看到了人群中那人的视线，又接收到了她夸赞的话语，心上腾升起一股暖流，甚至觉得连空气都是甜滋滋的。 顾临渊正要朝她走去，却被人叫住。 他顿住脚，扭头看正是那云听寒，正捂着胸口满脸伤痛的看着他。 “顾兄果然不容小觑，在下愿赌服输。” 顾临渊不想理他，只想赶紧下场走到师尊面前，听她在跟前说话。 谁知刚提步准备离开，广场上方又传来一道浑厚的呼喊声，叫他的名字。 丹丘诸位长老们，想见一见这位少年厉害的修士。 麻烦。 顾临渊脸色肉眼可见得一寸一寸沉下来，他抬眸冷眼看了一眼前方，面无表情收剑入鞘。 离开之前扭头看了眼青衣少女的方向，发现她正逆着人流，着急钻出人群。 他黑眸骤然变得幽深莫测，余光扫了一眼桌上堆成山的天材地宝。 去往何处，连平日最喜爱的宝物都不要了么…… 不管如何，丹丘宗门盛会比试结果出来，都引起了众弟子一阵狂欢。 整个仙岛张灯结彩，灵术制作的烟花在半空经久不息，到处都是一派热闹庆祝的场景。 青衣少女匆匆跑出去，两步远迅速开了符阵，虽然她也不知道去哪。 不足片刻，到了一处空地，她便撑不住了。 腰腹心脏那种熟悉的痛苦席卷而来。 从脚尖到头顶，没有一处是安分的。 第144章 横生变故 任务失败，没有拿到积分就已经是一种惩罚了。 居然还用这种下三滥的体罚！ 惩罚结束，少女满头大汗，一头乌发散在身后，额前发丝凌乱的贴在脸上。 脸色苍白，整个人犹如散架一般摊在地上。 “太欺负人了。” 青衣少女嘴唇微张，目光定定的看着头顶上方的天空。 山间凉风徐徐，却并无声响，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系统淡然道：【宿主请再接再厉哦！】 “万恶的资本……我恨……” 少女双目无神，躺在地上正等待那抹余痛散去。 一想到男主没有获得宗门第一，未来剧情具有可变性，她便失去了往下走的勇气。 “……劳资不干了，你爱找谁找谁去吧。” 就她那个完全不知道转弯的脑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这些惩罚折磨死。 系统：【友情提醒：选择放弃会被判定为终极任务失败，会被立刻毁灭在世界的哦！】 “不要！我可以！我还能干！” 凭空生出一股洪荒之力，成了勤劳小蜜蜂的社畜做派。 必须活着，要不然前面的岂不是白费了。 在脑中跟系统来回大战了300回合，终于认清现实，现在还不是她退休的时候。 等身体状态好一些，姜璃这才地上爬起来，捏了道洁净术匆匆赶回城内。 顾临渊那边刚获得胜利，还没有好好当面夸赞一番呢。 日落西山，远天被霞光染出了一片绯色，煞是好看。 回明府的路上，道路灯光昏黄，有些看不清路。 街道两旁树木沙沙作响，像是狂风刮过，抖落些许树枝、落叶，透着一股凄凉之意。 才不过半日，明家府邸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姜璃立马进门去找自己的师兄师姐们，发现他们的房门都紧闭着，连顾临渊也不在。 “今日比试还没结束？” 有弟子从廊道中匆匆走过，青衣少女随手拦下一个，询问道。 那弟子撇了一眼青衣少女很快又变为上下打量，似是在确定她的身份。 好半天才回话：“早结束了，这都快要用晚膳了。” 虽然不知道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姜璃还是抓重点道。 “那这位公子可曾见过今日比试第一的顾临渊和清玄宗的其他弟子。” 那人脸色突然变得警惕，试探道：“姑娘……莫非是清玄宗中人？” “随便打听一下。”姜璃觉察到他眼中的不对，这不是一个听说陌生事物的初次反应。 那男人深深叹了口气，无奈道：“别找了，清玄宗弟子犯了过错早被抓起来了，姑娘不会也是……” 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那人眼睛滴溜溜地盯着姜璃。 此时此刻，脸上表情似乎是在犹豫该举报她还是继续装作不知。 “啊……小女子不是。” 边说着，姜璃抬手微不可察地掩住半张脸，猛的碰上耳根处的假皮面具，才稍稍送了口气。 还好她今日是易容的。 “清玄宗到底发生了何事？刚才不是还” “姑娘不是清玄宗中人还是离远一些比较好。” “今日即将结束之时，便听说丹丘死伤好几名弟子，死法皆为同一种招数，而在那些弟子身上发现了清玄宗剑术的痕迹。” 那人啧了一声，声情并茂的说着，面上带了几分气愤，隐隐透着几分悲伤。 回想起那日与清玄宗弟子白无厌交流剑术时的场景，不由心生感叹，世事无常。 谁又能想到正派的剑宗弟子，能做出这种事呢。 男人扶额长长叹气，正想多说，抬眸却见那青衣少女早已不知踪迹。 夜色渐黑，府院内瞬间空荡荡的，风声呼啸 吹动了靠灵气维持本态的树木，男人迟疑了一会儿，提剑去练功了。 姜璃又换了张面相，先给清玄宗里那位管事儿的爹传了到消息，让他们赶紧想法子救人。 姜璃又将自己隐藏起来，匆匆去了丹丘城的议事堂。 选了个角落不起眼的位置，了解当下的情况。 殿中央坐着丹丘主事，两边是议事的灰白胡子长老们，手里拄着拐杖，个个神色严峻。 显然事情十分棘手。 “缘由尚且未清，明某仍认为先将清玄宗中的弟子带来关押十分不妥。” “在下还听说，其中有一位弟子是今日的盛会剑术比试第一名，这会神元大耗，连爬都爬不起来就被人拖来关着，传出去，别人当如何说我们丹丘作风？” 说话的人是身着浅褐色宗服，腰间坠着方形储物袋，好似吊着一个书袋子。 姜璃抬眸看去，那男人面相淳厚，形容端正，一副君子款款而立的模样。 她认得，这个人正是储明宗宗主，也是本次宗门盛会的主事长老之一。 好像在帮他们说话。 “长风。” 上空突然传来一道粗重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警告和提醒。 “不要以为和清玄宗有几分交情，这时候就站出来帮着说话，长风……还是避避嫌吧。” 姜璃这才发现上方坐着的主事也可以装成这么凶的模样。 也不知哪副是他的真面孔。 只见主事眼眸一敛，手臂微抬，示意储明宗宗主退下，拒绝之意明显。 对面右前方是谷饶仙国的云祁仙师，见状，嘴角轻蔑的勾了下。 明长风瞪着他，重重的冷哼了一声，气愤地甩袖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主事扫了一眼不对付的二人，移开视线看向其他人，眼不见心不烦。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主事解释道： “叫诸位来也是想查清此事，毕竟人命关天，今日刚露出点苗头，我等定要查清此事，给公众一个交代。” 角落里的姜璃忍不住白眼，废话一箩筐，搞半天，捕风捉影的事就把他们宗的人全捉了。 清玄宗可是好欺负的？ 等着瞧吧你们！靠山过来定要让你们啪啪打脸，姜璃愤愤地想。 姜璃一边瞄着前方那几位长老，用手肘碰了碰旁边人，低声道：“小兄弟，你可知清玄宗弟子现下被关在何处？” “一男一女被关在幸事堂，还有一个半死不活，这会儿正躺在偏院小房子里吧。” 闻言，姜璃莫名心颤了下。 “什么……半死不活？是哪位？” 第145章 插播小番外(顾临渊闭关) 在清玄宗闭关三年。 顾临渊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 并且这个习惯让他耳朵生出了茧子。 顾临渊性子孤僻，不善言辞，和他说话的人，多半带着盛气凌人的语气，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从未有过正眼。 她不一样。 顾临渊不是寻常人，骨子里种着魔因，前世滚过血海尸山，脚踩着白骨上位的，若论天下邪物，只怕也没几个能邪得过他的。 但那时候不知，有一天，他也会有软肋。 虽目不可及，但声线常常萦绕耳畔，或轻轻柔柔的、或轻快喜悦的，大多都带着情绪，久久不能散去。 每每这时，他都会觉得烦。 但听的多了，突然没听着心中又会迅速腾升起一股莫名的意味。 甚是奇怪。 清玄宗小少主姜池鱼，不过是他利用的把柄罢了，从她下手便会更容易攻入仙门内部。 将其防线一一攻碎，便可一举毁灭整个修仙界。 真是大快人心。 面前石台摆放着仙门秘法、内门炼气要术、神体纯净经…… 各类小玩意儿，小竹片竹蜻蜓、蝴蝶模的灵符、木头拼成的小猪。 这些都是他从小到大从未见过的， 笑话，把他当孩童么。 也就几本剑术经法有点用。 可是他实在想不通，上辈子恨他入骨的为何会变成如今这样，收他为徒不过走一个过场，却好像当真一般。 每每换回原身炼化魔功，消耗灵气的时候，浑身都跟散架一样。 煞气侵体，他如今这副身子又太嫩，根本承受不了如此盛大的魔气。 夕阳西下，洞中凉风习习，金黄的阳光自洞口倾泄进来几许，映照出一尊昳丽的身影。 少年眼帘低垂，坐在洞中的石凳上，专心摆弄着小木头块。 他应该也可以做出那些简单的小玩意儿。 …… 还有竹简。 会存音能通讯。 “练功的时候小心些，别伤了自己。” “慢慢来……” “注意身体康健……” 这声音絮絮叨叨了三年，他竟破天荒的没觉得烦。 苍洱峰多为弟子闭关修炼的地方，内外皆设有结界，非修炼人士不得随意出入。 可她仍会七天过来一次，送很多东西。 还有……分享她在外界的日常琐事。 真啰嗦。 每天晚上，石床旁边的那枚竹简便会传来声音，那人好像不知道竹简能传音，总是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比如哪个仙宗宗主又新结了道侣，某位长老又突破了境界、城东街的酒酿圆子什么时候买最好吃…… 乱七八糟的，什么内容都有，甚至是对着他读民间的话本故事。 “……所以我觉得这书生还是不够爱狐妖姐姐，居然愿意舍弃她的生命而让自己活下来，简直就是渣男！” “什么爱情价更高都是狗屁的话！夫妻大难临头各自飞！” “爱的时候如胶似漆不爱的时候就一脚踢开……” “你说说这狐妖长得又漂亮家世又好，修为又高，为什么不好好拼事业非要去为一个狗男人丢了自己性命……呜呜呜美女真的太可怜了，好了今天就到这里，明日换个话本子讲。” “睡觉！！” “啪”的一声，空气中传来重物坠地声。 在竹简另一头的顾临渊满头雾水，睁眼望着洞顶，听着洞内穿梭的风声，微微一怔。 这好像是一个故事，她连着讲了三天。 前面都是笑呵呵的，竹简总是能传来不可抑制地大笑声。 今日……好像哭了？ 他眉心微蹙，不知所云。 她明明说的是别人的事迹，为何会伤感至此。 为何不够爱？何为爱？ 没人与他讲过这些，也不曾在书上见过。 洞内灵气充沛，围绕着他。 顾临渊微微阖眼，盘膝而坐，继续吞吐灵气，感受到灵识和丹田之间的联系。 蓦地，少年眉心一皱，黑眸略带怨怒地看向前方。 人心本就向恶，内心自私又自利，这世上哪里会有人为了别人牺牲自己的性命。 人心私欲极重，哪怕是那些自诩正派、天天宣扬正道的仙门弟子。 若真正到了危险关头，哪里会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拿自己的生命去抵救别人。 他就不会。 又是一整天练功的日子。 顾临渊算着日子，他马上就要达到魔气炼化鼎盛时期。 巩固修为，累积力量。 再突破几层，便可以达到他上辈子成为魔尊之时的修为。 一场内化修炼结束，少年满头冒出细密的汗珠，他抬手去擦，余光落在石桌上的竹简上。 今日那头倒是没有一点声音…… 安静。 等到晚上，月上柳梢，漫天星辰。 附近有不少仙洞，半夜都会传来轰轰声，不知又是哪位修炼者灵气乱蹦炸了仙洞。 空气中时不时灵气波动，惹出动静 玄衣少年多次凝聚灵气未果，不由皱了皱眉，今日真是奇怪，总静不下心来。 难道是因为半空中别人的神识打乱了他的修炼？ 顾临渊再次捏绝，心中默念了几遍清心诀，总算平静许多。 洞中安静了一会儿，突然传来一道轻快熟悉的声音。 “啊！有些饿了，这破地方怎么人人都辟谷，都没点能吃的东西！” “今日在藏书阁所见，什么牛、还什么雀、野猪精……司师说他们都是妖兽，可怎么妖物图像也画的那么鲜嫩多汁，让人馋的直流口水。” “要是刷油撒点椒盐、辣椒面放在火上炙烤，定是一番美味，可惜啊可惜！” 洞内静谧无声，少女的声音在空气中久久回荡。 轻飘飘的话语不禁让人胆寒。 搁在膝盖上的手指骨节分明而又修长，听见动静，猛的一抖，被迫终止了灵气炼化。 玄衣少年抿唇，缓缓睁开双眼，黑眸划过一抹阴沉的杀意神色。 竹简里说的这些，他也曾在古书卷宗里见过，皆是高阶妖兽，怎会有人想着去吃他们的肉呢。 难道又是什么新的折磨人的法子？ 少年眸底神色晦暗不明，暗含着几分疑惑，堂堂仙宗少主早已筑基，竟还未辟谷。 “等我武力强大了，一定要把他们捉来烤了，也算是为百姓除害，功德一件。” 之后又说了许多，顾临渊破天荒地挥袖捏诀屏蔽了竹简的声音。 空气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轻微的喘息声，他自己的。 第146章 小番外(二) 此时此刻，那人会不会说一些关于宗门内部的密辛？ 他胸腔中凭空腾升起一股躁意，再怎么也无法进入修炼状态。 片刻，一道金色的光芒汇入竹简，解开了束缚在上面的咒术。 “……我都听见了，那两位弟子还遮遮掩掩的，长舌妇一样，说我恃强凌弱，要不是有身份在，估计谁都不会高看我一眼。” 传音刚打开，少女的声音就传进来，顾临渊沉默了一会，揣测话中的意思。 又听见竹简那头继续传来声音。 “可笑，我现在可是清玄宗唯一的少主，会任人欺负？睚眦必报才是我的本性好不啦。” 少女的声音隐隐带着几分骄傲，伴随着愤慨不已的拍桌声。 若是在眼前，顾临渊估计能看见她下巴抬上天的模样。 “然后我就一个一个对他们施以极其残酷的惩罚，现在那两位弟子看着我估计得绕走。” 顾临渊心中有了一丝波动，确实如此。 上辈子那位心狠手辣的女人，不曾对任何人留过情面。 可现在这人换了芯子，为何照旧顶着发臭的名声呢。 他的思绪尚未拉回，竹简那头又传来声响，这次气氛陡然低落下来，一声接一声的叹息声，彰显着主人的无奈和丧气。 善变。 顾临渊心想。 “唉！” “唉！！” “唉唉唉！！” 一声更比一声高，仿佛那人正对着深渊，要把所有的情绪吐露出来。 顾临渊：“……” 好烦。 “要是修为快点增长就好了，这样也能快点吃到那些烤得外焦里嫩的妖兽，也不至于到现在都还睡不着……” 少女将双臂枕在颈后，望着床顶，将以前吃过的夜宵从制作到吃完想了一遍又一遍。 顾临渊修炼到一半，莫名睁开眼，往山洞外面看了一眼。 确实天黑了。 “……” 与他何干。 终于，竹简再次被人封闭，玄衣少年满脸肃色，在洞中开始认真打坐。 约莫过了半柱香时间，那么玄影疾速从石床上跳下来，挥袖来回踱了两步，突然消失在原地。 顾临渊连夜去了妖界丛林，按照那人描述所说的狩猎不少兽物，用储物袋装着，随意扔在了烟云阁门前。 这下应该可以消停了。 玄衣少年木着脸，继续回去修炼，整夜没有睡觉。 修为终于又进了一层，如今能够自由切换前世的魔身。 在过些时候，他便可以少年身修正道剑术，原身幻炼魔术。 拥有一个壳子，也能更好的潜伏在修仙界。 相信不久的将来，他只需抓住那些正派中人的把柄，便可以一一痛快地撕破他们伪装。 这样想着，顾临渊再从修炼中睁开眼，外面已是一片绯色，黄昏将近。 天地都是一片昏黄，缕缕金光洒进来，斑驳的树影在他石桌上投射了一方剪影。 像是微微低头的少女。 顾临渊匆忙别开眼，视线移向别处，突然感觉到外面接见传来波动。 熟悉的气息传进来，他愣了一下，起身出去。 依旧没见着人，除了新编的竹简卷宗之类，又多了一篮子的东西。 打开食盒，空气中立刻弥漫起一股烤焦的味道，并不难闻。 看清其中装着的东西，顾临渊嘴角不禁抽了抽，还真吃这些稀奇古怪的。 妖兽都是淬炼千百年的灵，许多都是剧毒的毒物，还未有人冒险食用。 难道那人是想毒死他？ 食盒中装了三盘，分别是切成丝的，切成片的，切成块的肉。 不知经过了怎样的处理方式，现下已看不出原形。 诱人的味道钻入鼻尖，顾临渊匆匆退身离开，挥袖封印住它的气味。 果然是毒物，于无形之中诱人深入。 玄衣少年冷哼了一声，转身掌心拖起一簇火苗，将那食盒烧成灰烬。 再之后。 原身突破灵魔期。 五日，少年身突破开光期。 半月，突破融合期。 一月余，突破融合期。 闭关修炼的第二年，突破金丹期。 魔身早已炼气化神，达到了另一个新的层次。可他向外许的是三年，贸然打开结界封印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闲来无聊，顾临渊化影经常出去。 顺便…… 偶尔做一些竹简中所说的事。 这样，那人好像会正常许多。 交涉得多了，久而久之，他也会经常盯着那人的一举一动。 但她真的很懒。 人前严格苛刻，人一走，便会立刻摊下来，随性而为。 特地在住的地方设了几道结界，把自己关在里面，与世隔绝。 不见人。 却隔三差五去到凡间，买一堆古怪东西。 第二日，这些小物件便会出现在他修炼的仙洞前。 早晨，在一个烟雾缭绕的竹林里，会躺在铺满竹叶的土地里寻找不通灵性的地鼠。 对着它们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 夏天，灵气裹挟着暖暖的风拂面而来，透过一层层竹林，山顶仙雾渺渺。 别的弟子起早贪黑的修炼，那人却只会躺在梨树下纳凉。 小零嘴放在小木桌上，稍稍抬手就能够着。 顾临渊神识在旁边飘了一会儿，发现这地方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他看着那鼓鼓的脸颊，发现她眉眼也是弯弯的，笑意吟吟，暖过新阳。 忽然的，顾临渊心跳慢了一拍。 吃完午饭，青衣少女稍稍挪动了一下身子，在附近一个小山崖玩一会儿，立马回来躺着。 双眼微阖，不一会儿，蒲扇掉落在地，空中传开浅浅的呼吸声。 怎么这般喜欢睡觉。 也不修炼。 又过了一段时间，清玄宗发生了不少事。 内部管理结构也发生了许多变化。 九荒魔域那边也出了些事，顾临渊出现的时间少了，每回过来的时候。 那人都在睡觉。 很安静。 那个身量修长的玄衣少年会顿住脚步，目不转睛地看上许久。 夕阳西下，一天又要结束了。 顾临渊抬眸看向远处，见到了她在竹简说的那幅场景。 黑暗降临之前，会有最漂亮的霞光。 天空由天蓝色渐渐转变成淡粉色再到红色。 这些她期待了许久的，都不曾看见，倒让他捡了去。 夕阳西下，可真是美得不可方物。 夏天晚间的风与白日的风不同，带点闷闷却又不太热的气息吹过来，令人陶醉。 顾临渊望向她的精致白皙的小脸脸，在夕阳的映衬下，竟有些移不开眼睛。 他忽然想叫醒姜璃，与她一起看。 第147章 寻解辛果 姜璃一边瞄着前方那几位长老，用手肘碰了碰旁边人，低声道：“小兄弟，你可知清玄宗弟子现下被关在何处？” “一男一女被关在幸事堂，还有一个半死不活，这会儿正躺在偏院小房子里吧。” 闻言，姜璃莫名心颤了下。 “什么……半死不活？是哪位？” …… 丹丘府城最东面的那个小角落，有间小房子。 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很快又小心警慎地合上。 青衣少女刚一转身便被眼前的景象吓到。 男子衣衫半敞，露出伤痕累累的胸膛，身后发丝凌乱，因刚吐过血，唇角鲜红，充满破碎美感。 姜璃微张着嘴，一眨不眨看着面前男人，脑中一片空白。 这是怎么弄的？ 她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顾临渊？”姜璃走到床边，支支吾吾好一阵，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她怕稍微一不注意，面前的人就碎成片片了。 姜璃颤抖着指尖正准备伸手去碰，刹那间，被身下警惕的人一把推开。 两方对上视线，见是他熟悉的人，周身那么冷肃的气息很快收敛起来。 少年充满杀意的眼神迅速隐藏，眸底变得一片澄澈。 顾临渊只虚虚地望向她，黑曜石般的眸子透着几分期待，眉眼清许英气，容颜冠绝。 “师尊……” “哎呀，你先别动，快躺着……这怎么回事？那些老家伙欺负你了？” 姜璃匆匆拦下顾临渊要从床上撑起的身子，顺便渡灵力给他，让他好好休息。 房中寂静无声，窗外时不时有人来回走动，说明顾临渊是被监视着的。 顾临渊靠在床边，虚弱地低咳了一声，解释白日里发生的事。 原来是丹秋城近日死了几名弟子，一经查探，发现被一种特殊的剑法所除命。 而这剑法的招式恰好和清玄宗如出一辙。 所以丹丘所有主事在社会尚未结束之时，迅速提议将清玄宗的人留下审问。 现如今整个白无厌和楚宜他们都被抓起来了，仗着他们宗没有大人在，真是欺负到家了。 给顾临渊喂下一颗丹药，姜璃垂眸越想越气，掌心无意识攥紧。 要是可以，真想撬开他们那些人脑阔，看看里面都装些什么。 堂堂仙宗连污蔑栽赃的话术都信，看来是想与他们清玄宗结仇。 姜璃听完总感觉漏了点什么的，看见触目惊心的伤口，她忽然想起来。 “你呢，你是怎么受伤的？” “师尊不必担心，弟子没事。”顾临渊也是一愣，随即云淡风轻道。 话音刚落，屋外突然传来一阵谈话声，吸引了二人的注意。 “话说今日那清玄宗，真的是为了第一名命都不要了，内耗虚空原丹受损，也不知道还救不救的回来。” “谁说不是呢，就没见过这般拼命的。” 随即传来一阵唏嘘声，或许是真觉得顾临渊受伤了可怜，也没进来打扰。 随便搭了几句，脚步声便变远了。 屋内空气突然陷入一片死寂，两人皆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顾临渊目光始终落在床边少女身上，不愿错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很明显，她好像生气了。 “师尊，弟子没有像他们说的那样。” 只是前日刚除了心魔，体内虚空还未恢复而已。 姜璃微微发愣，好半天才手脚不协调的起身，“好了，你先好好养病，我出去一下，晚点过来看你。” “师尊要去何处？” 顾临渊望着那远去的背影，突然着急的问。 “没什么，出去联系一下长老他们，早点救大家出去。” 说完，少女头也不转地离开了，留他一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床榻上的少年黑眸暗了暗，掌心捏出一道神识，轻松突破结界，跟了出去。 “解辛果真有如此特效？”姜璃在脑中与系统交谈道。 系统：【活血化瘀、清通灵脉，还可以滋养护肤，美容养颜哦。】 刚才一听说顾临渊的情况，便立刻问了脑中系统，寻到了些法子。 解辛果，熟透了之后，拥有巨大的补气血功能，还能自动修补内丹，是不少修仙者的最爱。 当然这果子不常见，也只有在固定的位置发现了才刚好。 去求一个解辛果，应该会没事的吧。 她刚出门，便碰见了也要出门的明千秋，同样也是易容。 两人视线默契的一对上，姜璃想跑，衣角却被人紧紧拉住。 明千秋顶着一张不出名的脸，身上穿着华贵衣衫，朝她拱手一礼道： “姜姑娘，非常抱歉没有照顾好您的家人弟子们。” 明千秋想了想，立即解释道： “在下相信清玄宗一定是干净的，不论旁人怎么说，一定会找到证据的，只是要辛苦楚姑娘他们。” 这会姜璃懒得理他，随口说了句没事搪塞过去。 刚准备离开，却被人拦下。 “姜姑娘可是去寻解辛果？” “你知道在哪？” 青衣少女急匆匆的脚步忽然顿住，只见她眼眸发亮，看向明千秋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友善。 两人便同行，刚出城，就见出现一个身穿玄衣的少年，看着熟悉又陌生。 明千秋急忙介绍，解辛果有仙族弟子世代守着。 “这是林兄。” 姜璃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微微扬唇，朝他点点头。 三人同行，直接到了城外幽深密林里。 皓月当空，照亮静谧的森林。 突然遭遇袭击的三人躲在一处寂静的山洞中。 姜璃正思虑着套路，瞥见刚吞下解辛丹的少年眼皮动了动，终于有了一丝生气。 醒了？ 她正欲靠前，想到什么立即从衣摆撕了块稍微干净的布蒙住脸，不想抬眼对上了视线。 少年虚弱无比，黑眸带着几分警惕，苍白的面色平静，“你……” 姜璃心里有些愧疚，回道: “在下是清玄宗弟子楚宜，偶遇公子受伤便寻了这处洞府施救，实有冒犯，抱歉。” 说着她还行了按书里的描写行了清玄宗弟子礼。 幸好原主今日也穿着弟子服。 姜璃微微颔首，看不见少年神情，不过想来应该不会记恨与她的吧。 第148章 城外缠斗 …… 明千秋突然倒靠在青衣少女肩侧，姜璃一愣，瞧见不知何时他也受了伤。 玄衣少年黑眸沉下几分，暗含淡淡讥讽，身后藏着的手掌心早已凝聚最大的内力。 很快，被姜璃推着靠在石壁边，她趁机退闪开，拍拍手后去看那个少年。 此刻，面前少女蒙面，身上浅青色衣裙，上面血迹斑斑，一道一道的，触目惊心。 少年心微不可察地疼了下。 良久，他咽下一番疼痛，释然道:“多谢。” 她还想照顾一番，少年却艰难起身，提了剑便要走。 绕开她，那人忽然顿住，“姑娘可知方才破阵之人？” 姜璃心一惊，摇了摇头，淡定道:“不曾见过。” 只见他微微颔首，面上沉思模样:“那或许是某个仇家吧。” 姜璃:“……” 当事人表示不是故意的。 刚出城外，几人便被一群妖邪围攻，缠斗之时不小心破了他们世代守护的缚阵。 陡然洞内窜进一阵阴风，直冲两人面门，两人腰身一闪往两边躲开，与此同时，方才坐的那处石板成了碎沙。 不多时，洞口处加的护罩像玻璃一样破开，爬进来个面目狰狞的巨型怪物，三个蛇头拖着四条鳞甲尾巴，偶尔长舌从尖牙利齿的嘴里吐出来，不停嘶着白色粘液。 六个灯笼大的眼睛凸出瞪着两人，看得人头皮直麻。 姜璃刚到修仙界，算是长了见识。 跟主角在一起，总是困难重重，好在有主角光环最后都会化险为夷。 所以面前这个怪物她除了胃里难受并不慌张，看它都有几分轻蔑。 由此姜璃挡在他前面，颇为豪气道:“莫怕，此物名叫坞彦，虽体型魁梧实则笨重无比，看不准物体。” 闻言少年微微侧目，眸中神色未明。 话音刚落，姜璃被大尾扇撞在石壁上，嘴里立即喷出一口老血，痛的仿佛五脏六腑都已移位。 窝……草？ 打脸这么快！ 她不要面子的嘛！！ 洞穴内忽然陷入死寂，连空气都停滞般。 唯一还在动的就是地上的姜璃，龇牙咧嘴忍痛歪了歪身子。 好在系统屏蔽痛感时间内，短暂疼一会，便没感觉了。 姜璃擦下嘴角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着坞彦轻口呼吸，当然没忘戴好蒙面。 看来不能轻敌。 她给少年递个视线，两人一致决定出洞与它周旋比较安全。 刚出发，是觉得很好解决，还有专门族人同行。 实在没想到这家伙武力值比书里强百倍。 早知道这么强，打死她也不会过来的。 刚跳落一地，那妖兽继续追赶上来。 救了命了！ 姜璃死死抓紧少年手腕，藏在处隐蔽角落屏住呼吸。 她还是打算相信原书作者设定，这妖兽眼瞎，只要不动就不会发现。 赌一把，毕竟也没别的法子。 少年扫了眼被紧紧握住的手腕，黑眸闪过留恋。 坞彦甩下一尾，旁侧参天大树顷刻倒下一片，成扫荡之气，所过之地寸草不生。 久久不能碾死两个逃窜的活物，似是激怒了它，三个蛇头各摆出不一样的脸色，开始乱喷黏液。 白浊所落之地，立刻变为焦黑，一丈粗的树干瞬间熔断。 蓦地，两人暴露在空气中，与那六个灯笼大眼瞪小眼。 姜璃:“……” 她有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好的不乱动就不会被发现的呢？ 看着怪物慢吞吞朝他们爬过来，她心底一凉，手也骤然松开，使了吃奶的劲把人往旁边浓密的草丛推。 少年惊诧的眼神印在眸底，姜璃喊出那句经典台词：“林公子快跑！我来引开它！” 危难时刻，总要有人牺牲的。 她其实存了私心的，反正她没有主角光环今天一定跑不掉，还不如做任务。 到时候找系统谈判去，看还能不能抢救一下被坞彦碾碎的她。 不过，心口还是有些酸涩，好不容易再睁眼看世界，这么快就要没了。 “要走一起走。”忽的身后嗓音浅浅。 姜璃用自己手里能挥的法术一通乱打，堪堪躲过几道攻击，喘口气的功夫想明白自己出了差错。 别啊！ 你快走啊！ 或者跟明千秋一样晕死过去，直接开符阵就能运走的。 姜璃神色严肃，手中凌云鞭蓄势待发，“此地危险，之前的缚阵是我不小心破了的，后果该由我来承担。” 她忽觉这妖兽威力虽然大，空气中又是道道邪风。 系统忽然蹦出来：【宿主请注意！知觉屏蔽时间已到。】 “啊！” 浑身忽然阵痛，五脏六腑移位的痛感迅速朝她袭来。 姜璃瞄了一眼前面人的身影，牙关咬的死紧，不发出一点声音。 旁边的顾临渊视线一直落在少女身上，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多了几分探寻。 不多时，那人便晕了。 只是她不知道，在她倒下之前，被人紧紧搂住，稳稳地放在一旁。 早就爬到跟前的坞彦忽然张开血盆大口，就要生吞了那人，忽然顿住，大灯笼眼睛转了转，扭头朝向顾临渊。 不过转瞬，蛇头呜咽几下直往后退，细看的话长满坚硬盔甲的脖子底下，全是细碎冷白的光。 少年黑眸一敛，周身寒气逼人，而掌心盛着淬了血的银针。 薄唇微抿，极为不屑，“滚。” 如见阎罗，那庞然大物头也不回地遁了。 枯草在黑靴底下发出细碎的响声，他走至那位跟前停下。 少女面纱挡住半边脸，额前是汗水沾湿的几缕碎发。 修长指尖撤下面纱，见她脸色苍白，细听，还有微弱的气息。 师尊不许他跟着，为何要与明千秋单独出来呢。 “师尊，难道在你心里，是他比较重要么？” 少女面无表情，像极了心狠的差罗。 顾临渊微微扬唇，谈不上多高兴的语气，低喃道：“不回答肯定就是假的。” …… 顾临渊嗤笑一声，虎口下的血脉汩汩跳动，稍稍用力，便能折断。 峡谷吹起凉风，试图唤醒人的理智。 掌心细腻温热，深黑色眼眸茫然了许久，嘴角忽的勾起一抹笑意。 少年冷白修长的指尖捻了捻，眸中含着深深的眷恋。 他舍不得。 第149章 相依相随 天色渐明，黑幕上寥寥挂着几颗星星，给静谧的森林填上了几缕银光。 天快亮了。 柔软的草地上，有个少女静静靠着树桩，恬静的睡颜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一道浅浅的凉风拂过少女脸颊，带起一阵痒意，她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环顾四周。 那个面色冷淡的少年就在她对面，靠着树闭目养神。 忽然脑中一阵抽痛，姜璃动了动，昨夜的情况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情况紧急，明千秋被她用符阵转移到了别处，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姜璃正准备起身，却不小心按着地上的落叶，从掌心底下发出细碎的响声。 她抬眸，便对上那一双深邃发亮的黑眸。 那位少年被她吵醒了，满眼疲惫的望着她，脸色好像比昨日还要苍白。 “不好意思哈……”打扰你休息了。 姜璃尴尬笑笑。 她起身往四周走了走，发现周围不是那幅被腐蚀碳化的场景，恢复了原状。 不远处有一条清澈的溪流穿过林间，姜璃不自觉往那儿多走了几步。 “去哪里？”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冷淡又焦急的声音，伴随着衣料摩擦的动静。 姜璃转身，只见那位少年追上她的脚步，好像很害怕她乱跑一样。 突然想起来，明千秋介绍过，他是守护这片密林解辛果的异族人。 神色这般着急，估计是怕她这个外人乱动他们东西。 想起昨日破坏了守护阵，姜璃忽然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姜璃总觉得他的视线特别灼热，让人撒谎都不能，她硬着头皮：“我去……洗个脸？” 玄衣少年垂下眼帘，走在她身边，朝着那条溪流的方向道：“走吧，我也洗。” 哈？ 姜璃满头雾水，望着那人结实的背影，心想该怎么才能摆脱他，去摘几个果子呢。 溪水清凉透彻，姜璃在水边随意的用手划了划，心事重重，收回视线忽然发现自己脚跟踩烂了一根小草，立马跳到别处。 那棵小草身体被踩烂，绿色的汁水混入泥土，看起来悲惨极了。 画面太过具体，姜璃莫名有些愧疚，突然想起某事，抬头问立在岸边那人：“昨日，我们是如何逃出来的？” 那少年依旧是冷冷淡淡的神色，语气却多了几分温柔，“坞彦相克之物出现，很快就把他打退了。” 少年语气平常，就好像喝了口水那样简单。 姜璃差点怀疑自我，她昨日可是多次被打脸，一点面子没有。 她皱着眉头长叹了一声，对他十分感激道：“多谢林公子，要不是有你在，我早就没命了。” 耳畔是哗啦啦的溪流声，就在姜璃以为他不会回话的时候，那人忽然开口。 “没事，以后你都躲在我身后就行。” 声音说的小，姜璃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疑惑。 “啊？” “没什么。”少年急匆匆抛下一句话，别过身去，不去看她的表情。 连背影都有些别别扭扭的，姜璃愣在原地，反应过来，有些感动，不禁笑出了声。 她说道：“好。” 姜璃客气了下，“林公子好像我身边的一个人。” 不远处，少年身形僵了僵，步子都有些不规律，“那他，怎么样？” 姜璃下意识摸向手腕处的叮当镯，“很好啊，对我很重要。” 清亮的声线伴随着旁边潺潺的水流声，一下一下的敲在顾临渊心上。 他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下，也照着青衣少女的步子，平稳的踏上河中的青石块渡河。 外面守阵的怪兽没了，现在这处命令就跟世外桃源似的。 环境也好，空气也新鲜，姜璃却愁着怎么把人甩掉。 他们已经走了很久，连太阳都快出来了，也不知道天亮了会发生什么变故，得抓紧时间。 心里想了千百种推脱的法子，对上那双耿直诚挚的眼神她就说不出话来。 少年跟着停下脚步，“不走了么？” 姜璃小脸皱作一团，“我突然肚子不舒服，要去解决一下，林公子先走吧。” 匆匆抛下一句话，姜璃提了衣裙便要走，身后传来声音却让她顿住脚步。 “不是要拿解辛果么？” 姜璃扭头眼眸一亮：“林公子此话何意？” 少年语气淡淡，反问回去：“姑娘不是特地来取解辛果的么？” 是啊！ 当然是啊！ 但又不能当着你的面偷！难不成还送给她不成。 姜璃皱了皱眉头，装成可怜样，朝他拱手一礼道： “家中有师姐师弟神元受损，需要此果补元气，故而今日有所冒犯，还望林公子理解……” 少年眸色一沉，不过很快被长长的睫羽遮掩过去，心中突然漫起无限酸涩和难以消散的妒意。 却依旧面不改色道：“走吧，一起。” 直到手里被放了一大捧的小红果，姜璃还处在震惊当中。 她愣愣地看着那个不停给她摘果子的少年人，恍惚间回神才道：“够了够了，多谢林公子。” 一颗颗红溜溜的果子，浑身散发着灵气，一看就很好吃，又不是救命要紧，她早先尝尝味了。 这么珍贵的鲜果可经不起他造，结出果子也不容易。 玄衣少年低沉着脸，跟摘不值钱普通果子一样，看着那人怀中一大袋的解辛果。 他忍不住想，有很多的话，或许也会给他送些吧。 感谢的话说了一路，终于到了城中他们最开始见面的地方。 没想到明千秋也在城门口，正走来走去四处张望着他们。 明千秋劫后余生一般，看着两人不停的感慨。 “姜姑娘，林兄，你们可算回来了，昨日也不知发生了何事，我醒来便躺在了城门口，差点……” 姜璃笑道：“明公子，我们没事了。” 说完她正要好好感谢一下身后只知道姓氏的玄衣少年，扭头见那人已经走远了。 姜璃偏头疑惑：“哎他……真是个怪人。” 明千秋眯眼望着那人身影，认可的点点头，“没错。” 天色大亮，蔚蓝的天空挂着几朵白色的浮云， 突然上空划过一道金色的光芒，灵气逼人，有修为高的修士遇御剑而过。 第150章 撑腰来了 明千秋仰头看了眼，满脸疑惑道：“这是哪家的修仙大能，突然来了丹丘。” 剑术看着有些熟悉，姜璃眺望确认了一下对方，猛的反应过来飞快开了符阵跟去，“那是道闫长老！” 那抹清丽的身影突然也飞出去，明千秋站在原地，抬头望着那个方向，暗暗叹了口气。 突然大喊道：“哎！主事殿在这边！” …… 虽然走了反路，姜璃最后还是到了主事殿，殿前多了一道人影，她抬头看，果然是道闫长老。 不愧是自己看中的宝贝弟子，一向大小事务都不会出关的，居然还是赶过来了。 看着他宏伟的身影走进去，两旁弟子朝他躬身行礼。 姜璃刚好到了台阶下，走两步扭头去了别处，忽然想起自己还有另外的事要做。 “还好吗？” 少女把洗好的果子先放在一边，去看顾临渊的情况。 少年脸色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甚至达到了灵气稀薄的地步。 怎么感觉比之前还要严重了。 “顾临渊，醒醒……” 姜璃轻拍了下他肩膀，小心将人唤醒。 “师尊……” 虚弱不住发颤的声线响起，姜璃心里接连叹气，紧张的不行。 明明已经吃了那么多补气的丹药，怎么反而病情加重了呢。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神识看了下他体内的情况，什么都没感觉到，就是虚空一片。 这得是多拼命的去比试啊。 顾临渊抬眸看她，怎么也看不够，明明只分开一会儿，就好像隔开了许久。 如今也是寸步不离的守在他身边，这样的感觉很好。 他甚至疯狂的想过，就这样一辈子。 受伤了真好，她所有的视线都会只集中在他身上，不会去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人。 “师尊……不必担心，弟子……只是……” 姜璃着急的不行，床上的人却跟没事儿人一样云淡风轻。 她不禁有些恼火，动手帮他捻好了被子，起身去拿解辛果。 “好了别说话了，你看你现在的样子，再这样下去人都没了。” 顾临渊眼膜突然暗沉下来，追着少女的视线，发现他并不看自己的脸。 他心中一空，失神落魄，着急问：“现在是怎样一副样子？” 她最是看重皮相，喜欢漂亮好看的东西。 而他唯一能吸引姜璃，并且引以为傲的东西，或许只有那张脸。 姜璃随口说道：“眼下黑青，澄澈的眸子里全是红血丝，脸色也是苍白恹恹的还有……” 顾临渊抬手摸上自己的脸侧，有些不确定地问：“师尊，弟子的脸现在是不是很丑陋。” 正准备喂他吃解辛果的姜璃：“？？？” 她有些震惊，没想到顾临渊也这么看中容貌，“为何这样问？长相如何很重要吗？” 两人双眸对视了一会儿，还是顾临渊先败下阵来，垂下眼帘，“很重要。” 姜璃以前说他长得很好看，顾临渊其实自己从来不觉得，也不在乎长成什么样，甚至不愿意看见这张脸。 但是姜璃说很好看，她很喜欢。 既然喜欢，他就会好好爱护。 他不敢去试探，若是没了这张脸，她还会不会跟他在一处。 看着少年越来越暗淡的脸色，姜璃觉得有必要给他进行心理教育，“顾临渊，你不必这般，容貌只是外表，决定不了什么的。” “还有，你只是生病了，但依然很好看啊。” 依旧是那张让她嫉妒到不行的脸，简直就是造物主的神来之笔。 顾临渊突然抓住她手腕，微微泛凉的指尖趁机钻到了叮当镯底下，“师尊，真的不在意么？” “怎么会，早就说过，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姜璃不知道顾临渊情绪为何突然变化这么大，还“亲密”接触她。 不过她想了一下，好像并没有什么排斥的反应，便随着他去了。 “先补神元，然后打坐调息，我来帮你护阵防守。” 顾临渊先没什么反应，却乖乖的坐了起来，多次想伸手去拿，谁知果子还没递到嘴里就掉在了被子上。 姜璃看得心急，干脆亲自动手。 “哎呀，我喂你。” 刚开始，指尖碰上那柔软的唇瓣，姜璃还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看顾临渊一副无辜自然的神情，她也就没再在意这些。 “你呀快点好起来，不然可就要错过街上那些好吃好玩的了。” 顾临渊微愣，微微发声：“好。” 刚吃下几个，就感觉顾临渊浑身透着灵气，仿佛一个天然的灵气熔炉。 姜璃甚至都能感觉到，她左手腕的银纹镯在吸纳灵气。 她下意识按住，阻断通道，好不容易聚起来的灵气，可别她搂了去。 “运功吧，我在旁边给你护法。” “好，有劳师尊了。” 顾临渊双膝盘坐，双手捏诀放在膝盖上，垂下眼帘。 姜璃人捏了一道诀，白色的光芒将少年周身笼罩住，等在原地。 等顾临渊调息的过程，她放空了思绪。 也不知道道闫长老过来丹丘，那边会发生些什么。 …… “真是欺人太甚，我倒要看看我清玄宗弟子能有什么问题？” “天理昭昭，日月可见，没想到偌大个丹丘城，竟还有这等不明不白之事。” “今日我道闫定要来讨个公道。” 正朗的声音在殿中回荡，殿中坐满了人却无人敢回。 诸位主事面露苦色，皱眉看向别处。 听闻这清玄宗的道闫长老是天下第一剑宗大能的关门弟子，当年叱咤风云，一剑成名的事也是闹得沸沸扬扬。 可修仙界中分明传言，这位道闫，人狠话不多，平日冷漠又无情。 今日怎么…… 储明宗与清玄宗一向交好，想来明宗主也会出面好言相劝的。 大家都想着储明宗宗主能好生和气的说两句，谁知这回他竟连个余光都不肯给。 案桌上的兽形铜制扁丝炉悠悠吐着烟圈，殿中静悄悄的。 端坐于正前方的丹丘城主事，面色有所松动，“道闫长老远道而来，实在是有失远迎，还望长老海涵。” 道闫气愤地将头撇向别处，并不赏脸道：“不必。” 第151章 解除误会 话虽如此说，众人却见男人一手端在身前，一手背在身后，还特地无意识地露出腰间那块宗主令。 令牌金光一闪，殿中端坐的诸位不由闭眼。 身份地位当然要摆出来。 “对于清玄宗弟子的事，已早有结论，虽然缺少人证，但物证却是样样齐全。” “有何证明？”道闫开始明显的不耐烦，“我宗弟子廉洁守身，从不贪图其他，怎么到了丹丘” 对面偏中的位置，突然有个满脸褶皱的中年人冷哼了一声，质疑道：“那可不一定，听闻道闫长老门下弟子众多，想必其中若是出一两个心思不纯正的弟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位尊者，谷饶国为何招收的弟子数逐年降低，个中缘由，想必这位尊主心中应该有数，可别在这儿信口开河了！” 道闫浓眉一敛，重重的哼了一声，脸上写满了不耐。 谷饶国的使者脸色变得铁青，没想到他会如此直言，心中气愤不已，朝座上的主事投去视线。 “既如此，且放出证据，看谁才是那个信口雌黄的人！” 话落了，从殿外进来两位弟子，身穿宗服，面容陌生，走到殿中朝诸位躬身行礼。 主事看了一眼底下站着的道闫，随手一挥袖，直接将两人识海中内容放出来。 画面中，正好出现那日幻境的场景，黑漆漆一片，只看见白无厌的配剑在空中飞舞，寒光闪烁。 电光火石之间，黑雾散去，那抹寒光归于一位少年手中。 只见他手腕一转，淬灵剑“铮鸣”一响，不受控制的刺向旁边两个围观的弟子。 每位修士都有一片识海，记录着平日所见所闻，不过平日自己不能查看，只有修为高阶的才能引出。 画面结束，那位方圆脸的谷饶国使鼻孔朝天。 “还有何话说？堂堂清玄宗弟子用境界压制，仰仗剑术杀害其他无辜的弟子，其心不正。” 他顿了顿，眉心一横，“此子留他不得！” 殿中来了不少修士，不断有人过来看戏，多为修仙界那些叫不上名号的宗派。 谁都想看扬名修仙界的剑宗长老知道自己门中弟子作出这等龌龊事，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正在这时，殿中传来一声嗤笑。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那位修者面上堆满了嘲讽，不气也不恼，全然没有被事实击中的窘迫。 谷饶国使皱眉，“你笑什么？” “笑你痴，笑你蠢，笑你脑中二两水！” 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声笑道。 众人眼前一晃，跳出来个满身拼接布的江湖人士，身姿浪荡不羁，头上插着几根仙鹤毛。 游仙走过来，朝道闫拱手一礼，笑容满面道：“师兄，好久不见。” 道闫连脸上亦是诧异，也没管旁边“师弟何时来的。” “早就来了……” 游仙敷衍低声回，摸了摸后脑勺。 他自然不会透露，宗主师兄让他全程看管几个小娃娃来着。 不过他就放他们自己玩一会，谁知道闹出这么多幺蛾子。 谷饶国使恼羞成怒，愤愤起身指着他们破口大骂，“你这是何意！？” 游仙微一挑眉，偏头越过道闫噗呲笑出声，“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喽。” 他向来在外面放荡惯了，最不喜欢宗门这些条条框框，除了最敬重的师尊和几位师兄，还没人能叫他讲理。 “你！”谷饶国使气急，重重的一拍桌。 游仙面带笑容正要走去，看那人能奈他何，道闫匆忙拦下他，“师弟，别让自己沾上脏水。” “哦。”游仙朝那人眉头挑衅地一扬，“自然不会跟某些小气鬼计较喽。” 在两方斗争之前，上座的主事发话制止。 道闫脊背直挺，认真道：“这位弟子脑中情景，明显被人动过手脚，还望主事主持公道。” 游仙嗤了一声，随口应和，“那么明显的篡改痕迹，也就某些不勤加修炼的修士看不出来。” 刚说完。 好像自己也被内涵的游仙：“……” 不勤奋修炼被内涵的众人：“……” 空气停滞了一瞬，主事先打破僵局，低低咳了几声，问道：“说那弟子识海有问题，你可有证据？” 谁都知道识海非其他要紧物，探查一次需要耗费不少灵力，不是修为高深的人一般不会用此法子去查。 道闫思来想去，也没有法子，让被人篡改过的内容显现。 他只好低头耿直道：“没有。” 主事脸色一沉，也算是给其他人一个交代，“好了，那既如此，此说法便并不成立，退下吧……” “且慢！” 殿门突然闯进来一位身穿黄白锦袍的中年人，面容一派正义凛然，迎着众人的目光背手走进。 “巧了，在下有法子。”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正是盛会的主事之一，明宗主站出来，亮出手中的东西。 掌心摊开，露出手中的一个圆形的果子。 此果色泽莹润，正好在十月中旬红透成熟，红枣大小。 人群中立刻有人眼尖的认出来，放大音量道：“这是解辛果！” “什么！？解辛果不是在仙岛密林深处吗？” 那里结界密布，还有守护千百年的土着族人。 想拿到一颗果子，没有天时地利人和，修为再高都没用。 “未曾想这储明宗宗主竟这般厉害，能在那高阶妖兽苏醒的时刻去取了果子回来。” 明长风感觉周围弟子对他隐隐有了一些崇拜，扬唇笑过，解释这不是他拿到的。 “解辛果在被人吸纳入体的时候会打开道心，这个时候的识海是最纯净、最真实的。” 明长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那位谷饶国使，顿了顿，继续道：“到那时真相如何，自当有定论。” …… 封闭的石门骤然被一道锋利的剑气划过，碎成两半倒落在地。 碎石扬尘而起，平静之后隐隐现出两道人影。 正专心盘膝而坐静心的白衣少女警惕起身，剑柄微微出鞘，待看清来人，立刻将寒一剑送回。 “师姐，你有没有事啊？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们了？” 青衣女子精准朝她奔来，楚宜小心护着，看了眼跟在她身后的冷面少年，不明所以。 第152章 相见安心 难道师妹也被抓进来了？ 楚宜从顾临渊身上收回视线，拧眉问道：“阿璃，你们怎么来了？” 话音刚落，传来一道熟悉的低咳声，楚宜闻声看去，脊背下意识挺直了些。 楚宜恢复清冷的面容，朝来的二人躬身一礼，“师尊、游仙长老。” 闻言，姜璃尴尬的自觉从楚宜身上下来，乖乖站到一边。 毕竟道闫长老也是个自带气场的冷漠男人。 碎石子在脚底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道闫视线环顾四周，最后似乎是确认楚宜安全似的，淡淡地嗯了一声。 游仙长老跟在他身后，带着一丝慵懒之意，朝楚宜笑了笑。 “还好楚丫头没事，不然老夫定要找那些人好好算账。” 豪迈的话刚说出口，就被人一个眼神给堵了回去。 看着在自家师兄面前吃瘪的游仙长老，姜璃忍不住憋笑。 不想招来游仙威胁的眼神，她立刻拉了一方顾临渊衣角，得意洋洋的躲在他身后。 幽闭的室内空荡荡的，细看发现竟只关了楚宜一人。 “无厌呢？”沉默的男人突然出声道。 “滴答”一声，打破空气的死寂。 通道上突然传来急切的脚步声，倒靠着地牢石壁打瞌睡的丹丘弟子猛地一醒神。 “诸位是？” 从入口一路过来，地牢两侧黑漆漆的，阴暗潮湿，环境极其恶劣。 幻境中弟子的识海被人篡改，几缕魔气从中横出，不知何时被魔族中人钻了空子。 可怕的是，若是修仙界中有人与其勾结，那将变得更加棘手。 主事先给清玄宗二位长老赔了罪，这才传令将关押的弟子放出来。 丹丘城主事偏袒谷饶国使，在尚未破案之前擅自给别的弟子定罪，乱扯私怨，已被诸仙宗责令。 地牢昏暗，还到处滴水，越往里走越是感觉到灵气受限。 修仙者若是丢了灵气，就会与旁人一般，体质更加虚弱。 挨饿受冷都是最基础的。 游仙长老道：“清玄宗弟子皆是无辜，放人。” 一行人有剑的拔了剑没剑的抽了鞭子，气势汹汹。 看清来人的架势，估计是不好得罪的，那弟子惊恐地扑倒在地上。 他声线抖如筛糠，哀声道： “不是在下不放人，只是这丹丘城内，有一极其难缠的修士，前几日过来，非要扯着白公子比试，从那天到现在，已经……” 那人面露难色看着众人，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如何了？”楚宜突然急切问道。 “那修士争强好胜、生性好武，二人比试不眠不休已经一天一夜了。” 姜璃表情变了，气愤不已，“这就是你们丹丘的待客之道？弟子之间私下挑战，若是一方强势，不就是活活被人吊打？” 弟子面色有些尴尬，硬着头皮补充道：“那人是元婴期修士，我这也打不过呀。” 那人一扭头，看着门口那道大坑，好像想起什么恐怖之事一般，脸上惊慌不已。 “看地上那个洞，就是我劝架，被人扔出来的时候砸的。” 姜璃：“……”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的男主已经挂了。 游仙长老和道闫长老齐齐皱起眉头，复杂的看着眼前人。 稍走近些，能听到里面不停传来的“嘭嘭”声。 如巨石滚落、如铜墙铁壁被什么东西砸中，听的直叫人头皮发麻。 空气氛围陡然变得冰冷，楚宜看了眼洞口的方向，扭头朝游仙和道闫行礼。 “弟子去去就来。” 姜璃急的一肚子劲，收鞭正要跟着上前，却被人拦下来。 “师尊，让弟子去吧。” 顾临渊冷淡的眸子里没有什么反应，对上姜璃眼眸的时候微微闪烁。 里面没有传出一丁点儿声响，越发的诡异。 姜璃对修为自我认知清晰，点点头停在原地。 顾临渊先一步在楚宜前面，也朝她递了个视线，意思是让他一个人进去就行。 “师姐，先等等吧。”姜璃叫住楚宜，两人一道在洞外不远处等候。 很快，顾临渊便出来了。 脸上依旧是冷冷淡淡的神色，看不出是发生了大事的。 楚宜问：“顾公子，如何？” 顾临渊微微摇了摇头。 姜璃：“？？？” 打哑谜？ 只见玄衣少年守在洞口，身子往侧边退开些，给大家进去腾地方。 地牢门口那个弟子被吓出了心理阴影，死活不敢进那道门。 姜璃三人往地牢里走，发现这里跟想象中的地牢不太一样，入目便是宽敞的平地。 没有血腥的刑具，也没有黑漆漆的老鼠窝，说是关犯人的牢房，不如说是某个寻常的训练场。 堂中宽敞且明亮，四面各点了蜡烛，旁边还开了天窗。 待看清屋内情景，姜璃和楚宜不由愣在了原地。 那位被吹的不行的、牛逼哄哄的元婴期修士正和白衣少年坐在石桌前卖力的划拳？ 他们看见的这一幕，刚好是那男子输了，只见他神情懊恼，立刻趴在地上做了十个深蹲。 飞速做完，立刻不服输的继续和白无厌比试。 姜璃偏头皱眉，这什么鬼。 天赋型选手之间的决斗呢？ 将地牢掀得天翻地覆的高阶修士呢？ 身旁突然传来 地牢与外间有半扇石门阻隔，从里面往外看刚好是视觉死角。 顾临渊淡淡地瞥了眼惊诧不已的两人，径直走进去。 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男子眉头一皱，不喜被人打扰。 打得正火热的白无厌也抬起头来，见是顾临渊，立刻邀请他加入。 “哎呀，顾兄你来得正好。” 顾临渊黑眸一片平静，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扫视，最后落在那个笑得正欢的少年身上。 “可以出去了。” 白无厌道：“先不急。” 两人换了比试方式，对着石桌上雕刻的简陋棋盘，男人催促道：“快，到你走棋了。” 白无厌笑着表达了些歉意，立刻走棋，顺口回道： “我不走，这位小友不认输，怎可轻易就走？” 顾临渊问：“当真不走？” “不走！” 话音刚落，刚好是白无厌输了，要接受惩罚，他随手捏诀幻化出个小烟花出来，飞出去刚好炸在石壁上。 第153章 相劝无用 噼啪响在地牢中回荡，经放大传音后有些吓人。 白无厌没放在心上，笑着正要回去继续玩，却听到身后传来说话声。 “师尊，楚姑娘，白无厌说他不愿回去。” 他顿住脚，任凭那位修士怎么喊也听不见，心中腾升起一种不妙的感觉。 白无厌嘴唇微张，看着玄衣少年站在石门转弯处，有些愣神。 他不确定地问道：“……顾兄，你在跟谁说话？” 话音未落，两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目光顺着那么白衣往上，果然见到了清冷昳丽的面容，少女唇角下抿，情绪有些不太对。 白无厌这样感觉。 见来人，他立刻扬起笑容，笑呵呵地朝众人走去。 “师姐，你来了啊。”白无厌说完见人冷淡的表情并无好转，目光又移向旁边人，傻呵呵笑了半天，“小少主，你们何时到的？” 姜璃嘴角抽了抽，真想一棒子把他敲回娘胎重炉再造。 “白兄，干嘛呢！快来继续啊，你我尚未分出胜负呢！” 身后传来急切的呼唤声, 落在几人耳中, 楚宜抬眸对上他的，平静道： “走吧, 你既不愿回去，也不必强求。” 说罢，楚宜提剑转身离开。 白无厌急了，追着少女急匆匆的脚步, “哎！！师姐, 我愿意的，我一直等在这儿，相信师姐肯定会来救我出去的。” 不一会儿，听见白无厌更加惊恐的声音, 连笑意都浅淡了几分。 “师……师尊！回回回！徒儿要回去的。” 落在后面的姜璃和顾临渊愣了一会, 走之前看了眼那个着急比出胜负的男子。 那人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脸上表情呆呆的，好半天反应过来, 朝着白无厌的方向追了出去。 “白兄！今日定要与你比出胜负。” 远远的听见白无厌的声音敷衍道：“不用比了，你赢了！” 姜璃长长的叹了口气，此情此景，真是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男主走向越来越沙雕，与女主性格背道而驰，也不知道两人会不会捅破窗户纸走到最后一步。 难！ “师尊为何叹气？” 身旁人忽然出声，姜璃扭头看向黑眸深邃的玄衣少年，目光上下扫视, 也不知道怎么回。 她答非所问道：“今日怎的又穿回了深色衣服？” 整个人看起来沉稳严肃, 站在旁边连气氛都有些压抑。 不过还是好看的。 姜璃久久地盯着那张堪称妖孽的脸，离开视线不由吞咽了下。 不得不说, 顾临渊好像更适合墨色衣衫, 浑身透着贵气。 穿白色弟子服时像未入凡尘的仙宗小弟子，着墨色衣衫则更有上位者气息。 高高在上的, 让人无法靠近。 正如, 前世睥睨众生的那番王者姿态, 妖孽而不阴柔。 她不过无心敷衍的一句话, 顾临渊却当了真，犹如做错事的小孩, 低声委屈道：“那件白衣，不小心……弄脏了。” 姜璃立刻心软的笑了, “这样啊，那回去看见好的料子再多给你做几身衣服。” 说着，姜璃拍拍胸脯，眉眼都染上笑意，极负责任的保证道：“可不能让本少主的徒弟受了委屈！” 顾临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眸中能化成一汪柔水，语气轻快应下：“好。” …… 半夜醒来，夜色融融。 一轮圆月挂在上空，黑幕上寥寥挂着几颗星星, 瞧着有些孤独。 这晚上的湖面在清晖的月光照耀下显得神秘莫测，就好像那个人一样。 寂静的庭院一道黑影闪过, 朝远方奔去。 机关重重的罗刹宫殿中。 一位玄衣男子背手立于殿前，一头银发用根青色发带随意绑着。 那张妖孽的脸上神情冰冷，半块面具遮挡, 只露出个光洁的下巴。 男人衣角被凉风吹得微卷起来，背影看着有些孤傲。 殿中略靠后的位置还站着几位人，身上皆穿着花纹繁复的墨色锦袍。 中间位置是为身形妖娆的女子, 姿态一向高傲的她，此时对上方那个男人也是俯首称臣。 魔剑之主，可不是谁都能当的。 女人心中有数，跟随他比巴结魔界的人更有前途。 她软着嗓音，“尊者今日过来是有何吩咐？” 这人便是崇尚力量、心狠手辣的罗刹宫宫主姹萝，身后都是她宫中魔修弟子。 拥有绝对的中央集权领导力，整个罗刹宫都听她一人的。 相信这个条件，也是魔剑之主愿意跟她合作的筹码。 “今日过后，暂时不必动作。” 男人声线低沉富有磁性，稍有些沙哑。 话一出口，女人脸色僵了僵, 有些不解地看着男人背影。 “尊者, 如今我们已侵入修仙界主城丹丘内部，何不趁机……” 她感觉到了男子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沉气息，立刻终止了后面的话。 “姹萝失言。” 罗刹宫殿中也是星落棋布, 中心的罗盘倾斜着，上面的符纹正幽幽散发金光。 同时呼应着殿中四根顶梁大柱上的符纹，整座宫殿都是环环相扣的状态。 传言中，一入罗刹见罗刹，此言不虚。 顾临渊淡淡收回视线，冷哼一声道： “此番动作吸引了不少注意，这时候若是出手，宫主不怕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女人微微一愣，忽然警慎起来，低头回应，“是。” 男人转身，一双眸子深邃如渊。 女人不敢直视。 “这段时间，你的人是不是在寻找什么人？”男人的声音依旧冰冷，但隐藏的却是浓浓的警告之意。 “回禀尊者，确实有这样的事情。” 姹萝不敢再隐瞒。 “说说看。” 顾临渊语气平淡，黑眸中没有任何波澜。 “我的属下们已经查出，丹丘仙岛中，确实有一群来历不明的人在活动，但对方修为来历未知，不敢擅自行动。” 顾临渊猛地挥出袖风，殿外传来轰然倒地声。 男人目光如炬，狠厉道:“有些狗，不听话，留着做什么？” 姹萝顺着视线看过去，发现正是她的部下，长阳忍冬。 她顿时心惊胆战，连忙跪拜:“尊者息怒，属下罪该万死！属下会尽快处理好的，绝不会让尊者失望。” 第154章 牵挂是你 “哼！”男人不屑地看了姹萝一眼，拂袖而去。 姹萝躬身行礼瑟瑟发抖，直至男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 她的心里很害怕，很害怕这样一个强悍的存在，自己的命运就掌握在对方的手里。 心里想着，进觉察到空气中有股神秘的力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连腿都有些软。 “宫主，您怎么了？“旁边的人连忙扶住她。 少年身量修长，着玄衣，一双紫眸令人无法忽视，看着女人面容有些担心。 姹萝摇摇头，脸色突然冷了下来:“没事，去把他带进来。” 她现在必须稳住对方，让他对自己放松警惕，不至于对自己下手。 归音尘垂眸，“是。” 不久，殿中摔进个半死不活的人，男人乌发散落在地，昂贵墨色锦袍粘上了灰尘，嘴角挂着鲜红的血痕。 他抬头望向上方的女人，匆忙从地上爬起来，跪地求饶。 “宫主！求宫主饶命！” 女人拖长了音调，眸中情绪晦暗不明，“长阳家唯一的后继，跟在本宫身边多久了？” 归音尘淡淡撇了地上男人一眼, 抢先开口, “十二年。” 姹萝叹息一声，漂亮精致的脸上, 表情瞬间变得阴沉无比。 她垂眸，纤细白皙的手指捻起一盏白玉杯，漫不经心道：“你知道的，本宫最恨背信弃义之人。” 不听命于她的人都该去死, 白给别人养狗的事她才不会去做。 声音如含有剧毒的蛇信子在他脸侧吐息, 仿佛要将人拉入地狱。 长阳忍冬狠厉的脸迅速崩裂，惊恐万分，“宫主饶命！都是魔族殿下威胁我的，不过我做这些, 都是为了罗刹宫啊！” “长阳, 不要怪我，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姹萝连眼皮都懒得抬，随意挥手招来了两个魔修, 要将他带走。 宣判的声音自空荡的殿前传来，长阳忍冬恐惧的看着那个女人，一时间忘记了呼吸。 待人离去，殿中突然陷入了一片寂静，又像是暴风雨前的暗流涌动，处处藏着杀机。 紫眸少年走上前，恭敬地行礼，“宫主, 此番, 我们便是与魔族那边撕破脸皮，会不会……” 女人冷哼一声, 忍不住笑了, “那又如何，魔剑之主的力量可不是区区魔族身份能比拟的。” 少年点点头, 算是确认了他的地位, 想到什么继续开口道： “音尘不知, 那位清玄宗弟子, 分明身带魔因骨，身份地位也不突出, 是我们最好的选择不过，为何尊者不让我们去招纳他呢？” “他不愿啊。” 空气中忽然传来一声喟叹, 隐隐带着几分无奈。 归音尘不解，直接问道：“此话何意？” 姹萝脸上起了兴趣，抬眸看他问道：“音尘如今年长十九，也经历不少，可曾在这世上见过生撕心魔的修士？” 归音尘微微一怔，随意恢复面无表情，摇了摇头。 心魔乃本相，也就是人本身的一部分，一旦产生, 根本无法割裂。 普通人生除心魔，不是修为散尽就是道消魂灭。 他瞳孔骤然放大, 惊呼，“莫非！？” 姹萝似乎猜准了他的反应，云淡风轻得点了点头, 缓缓勾唇，“如你所想。” 瞧着少年脸色突变，剑眉都蹙到了一处, 皆在姹萝意料之中。 她眼角压住了眼底的冽滟光花，淡然道： “那人在修仙界有牵挂，就算我们抛出的诱饵再多，他也毫无兴趣。” 归音尘脸上的表情已从诧异变成了惊讶最后归于淡定。 他眸光一沉，迫切想知道，这世上究竟是何东西能有如此大的吸引力，让一个人发疯至此。 天色渐明，前路却是阴黑未知。 姹萝眼眸里透出浓浓的疲惫，抬手揉了揉眉心，“这段时间你辛苦了，去休息吧。“ “是。“男子躬身退下。 罗刹宫虽然查到有这么些人在活动，但是并没有什么收获。 那群来历不明的人, 似乎很小心谨慎, 根本就没有留下丝毫破绽。 不知在不久的将来, 会是怎样一副场景。 …… 翌日清晨, 秋气寒凉的十月里，难得出了大太阳, 整个空间都是暖洋洋的。 翌日清晨，秋气寒凉的十月里，难得出了大太阳，整个空间都是暖洋洋的。 一缕阳光斜射进来，惊起室内一片芳华。 落在少年俊美的脸上，给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金光，柔化了所有冰冷的棱角。 青衣女子半伏在床榻边，撑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仿佛是件什么趣事似的。 桌上端来的药汤热气少了大半，少女收回视线，有些担心地呢喃道：“何时才醒呢？” 昨天顾临渊刚灵气内耗严重，又跟着去救师姐他们，折腾不少。 累坏了。 姜璃幽幽叹了口气，反派不做坏事，想出名确实还是挺困难。 话音刚落，少年睫羽微颤，缓缓睁开双眼，一双澄澈的黑眸雪亮亮地看向姜璃，仿佛蕴含着浓浓的深情。 “师尊……” 连声音都是软软的，好像那只她摸顺毛的汤圆。 姜璃怔了一瞬，有些抵不住这种带温度的视线，咳了下，起身去端药。 “感觉还好吧，先把药喝了。” 顾临渊坐起身，后背靠着床栏，目光始终落在少女身上，见她给自己端来一碗黑褐色的汤药，微微抿唇。 目光最后落在旁边摆放着红艳欲滴的解辛果上，顾临渊抬眸看她。 “让师尊费心了。” “少废话，快喝药。”姜璃懒得跟他啰嗦，人说话虚弱的跟纸片儿似的，看着就着急。 “喝完药嘴里苦，正好拿这些灵果垫一垫。” 姜璃把药碗递到他手里，小心去拿旁边那一小碗儿的果子。 顾临渊接过，面无表情一口喝完，觉察到少女关切的视线，立刻微蹙眉头，“好苦。” 汤勺碰在碗底，发出清脆的响声，姜璃小脸也跟着皱作一团，她特别能理解那种药在嘴里翻天覆地的感受。 “那快吃这个，这个应该很甜。” 一道冰凉的触感贴上他薄唇，温热的指尖也侧碰着。 少年眼睫微颤，有些僵硬的张开了嘴，舌尖将解辛果捞了进去。 第155章 明面套路 清甜的果汁在口腔中爆开，确实冲散了浓烈的灵草味，流连在他唇齿的每一个角落。 此时，一道视线紧紧地落在他身上。 “好吃吗？” 青衣少女坐在床边，盯着他绯色的薄唇，桃花眼中微光闪闪，隐隐透着几分期待。 微不可察的，少女看着小碗里灵气盈盈、挂满水珠的果子吞咽了下，似乎很想品尝。 顾临渊垂眸，故意拧了下眉。 “……酸。” 姜璃也皱起了眉头，“怎么会呢？” 昨日明明说还挺甜的，而且看着果子的色泽就是熟透了的，饱满红润。 绝对甜爆了。 顾临渊微眨着眼，嘴里边嚼边说，“不信师尊尝尝？” 骨节分明的指尖特地挑了个又大又红的，递到少女嘴边。 姜璃不信邪地一口咬住，在嘴里嚼了嚼，抬眸看他，极认真道：“特别甜啊！而且还能感受到充盈的灵气涌入灵脉。” 对于这个结果，顾临渊并不惊讶，只看着对面满足的神情，微微勾唇。 说完，他仍装作不信的模样，细长指尖再捻起一颗递过。 “许是运气好，碰巧遇到甜的了, 师尊再尝尝？” 姜璃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还是决定试吃给他证明解辛果没有不甜的。 一来二去，她竟没有注意到, 白瓷小碗何时见了底。 “你……！”姜璃惊诧的从床边弹跳起来，站的远远的。 她好像被套路了。 姜璃摸了摸腰间的储物袋，幸好里面还存了一些。 “生病了不可以这么挑剔，我再去洗点, 别再浪费了。” 说完, 那抹青影消失在门口。 床上脸色略微苍白的少年，眉目都染上温柔的笑意，盯着瓷白的小碗看了许久。 都是他的。 …… 宗门盛会结束，清玄宗经历了短暂的污蔑风波之后, 名声算是彻底响了起来。 这时众人才发现, 盛会二十年一聚，这清玄宗竟就只单派了四个弟子过来。 三位弟子参赛，皆是名列前茅, 没想到这清玄宗竟藏龙卧虎！ 道闫长老峰中宗主师兄交给他的事务繁多，解救完弟子，连夜赶回去了。 而游仙长老，向来寻不到踪迹。 丹丘城组织宴会，像他们表达歉意，这事儿也就算过去了。 顾临渊得了修仙界第一，一鸣惊人，走到哪里都是众弟子钦佩的视线。 又加上他容貌出众, 俘获了一众女弟子的芳心。 姜璃这几日收灵药补气的丹药收了一大袋, 全是他那些倾慕者送的。 其中居然还有男弟子，姜璃小声地惊叹了一下把用来做剑鞘的上好玄铁收起来, 先替他保管。 “楚姑娘……” “交易”结束, 姜璃从外面拿着东西进来，而他忽然想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对名字过于敏感他顺着身线望去, 不由眯了眯眼。 好家伙。 多日不见, 不知何时明千秋老是在女主面前晃悠。 不妙。 看着两道身影并肩前行, 有说有笑, 姜璃心中警铃大作，有些不确定地跳到脑中系统。 “系统, 查一下自救值。” 系统：【截止目前最新进度，自救值99, 宿主需再接再厉哦。】 数据一出来，仿佛一道晴天霹雳横空劈在姜璃头顶上方，没有任何征兆的。 她还以为过了平均喜欢线，两人会迅猛突破感情线的，谁知道速度慢的跟蜗牛一样。 这白无厌也是真能飘，在飘下去老婆都没了。 “咔嚓！咔嚓！” 手中的枝条被折断了一次又一次，姜璃张望了下两人远去的方向，恨的牙痒痒。 拐过廊道，到了白无厌的住处, 青衣少女正准备进去，却发现房中有人。 里面还时不时传来争吵声, 不过感觉都是单方面的。 她贴近房缝，听了一些。 “怎么，如今学了一些防身的伎俩, 就忘了自己是哪家的血脉？” 一道声音响起，里面似乎充满了讥讽。 随即里面传来杂七杂八的声音，多为责怪, 但语气并不强硬。 其中还夹杂这女声，娇娇滴滴的，在旁边劝架。 “白哥哥不是那样的人，等他想清楚，定会回头的。” 听到熟悉的语调，姜璃头皮莫名麻了一下，鸡皮疙瘩迅速席卷全身。 这不是男主那娇弱无力的小青梅又是谁。 “当年的事怪不了谁，何必抓着不放！今日宗主亲自过来，你不要不知好歹！” 听到这，姜璃眼白都快翻到后脑勺去了。 看这个情况应该是白无厌在盛会上崭露头角，名声大噪。 而百川宗的人输得一塌糊涂，来道德绑架了。 原着中, 男主的父亲白家家主有很大原因就是他叔父害死的。 后面白家家道中落，入赘的柳家更是讲还是小孩子的白无厌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处处耍手段逼走了男主。 现在居然还有脸来谈旧情, 真有张脸！ 房中不断传来吵闹的声音，话说得越来越难听，少女几欲忍不住破门而入。 好在理智尚存，男主的家世还是他自己处理比较好。 “你如此不顾宗族情宜，可是在清玄宗有了牵挂？”一道低沉的声音道。 “传言白师兄可是与清玄宗的小少主走的近呢。” 刚准备路过的姜璃：“？？？” “不是的，都是清玄宗的人缠着白哥哥，尤其是那位朝三暮四的姜姑娘。” 她顿住，又听见一道软软的女声，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朝三暮四…… 屋内。 提到清玄宗的事，一直笑容和煦的男子脸色微变，及时出声止断面前少女。 “如霜，不要那样说别人。” 原本只是浅淡的提醒，可落在柳如霜耳朵里，就成了不言自明的偏爱的了。 她秀眉拧了下，放下右手，往后站了些。 “即便心思被人戳破，也不应该迁怒于师妹吧？” 旁边一位方脸男子，瘦瘦高高的，站出来暗讽道。 正是秦术。 他之前在幻境地穴中吃了亏，本就对白无厌怀恨在心，今日又看宗主和小师妹对他百般青睐，心中只觉怒火中烧。 “看他这胳膊肘往外拐的样子，哪里会有宗族大义！” 白无厌看着添油加醋的秦术，一时思绪混杂，心情难以言喻。 第156章 告别过去 “砰——！”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碰撞声，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这里好生热闹啊！” 一道戏谑声传来，接着一抹青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人身穿水青渐变霜纱裙，姿态轻盈，看着众人一脸淡然笑意。 青衣少女顶着诸多惊诧的目光，径直走到白无厌旁边，拍了拍他肩膀。 白无厌看了她一眼，扬唇温和一笑，张嘴准备叫她，却被姜璃视线拦了回去。 姜璃眨眼，转而扭头，故意放大音量道： “谁是胳膊外还不一定呢！” 众人突然噤声，满脸疑惑的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的少女。 姜璃笑的诡异，让人瞧了心里发虚。 他们一脸警惕地打量着眼前莫名其妙的少女，心中猜测着她的身份。 清玄宗的人一出现，他们在屋内就显得多余。 “姑娘这话是何意？”百川宗宗主脸色一寸一寸沉下来，故意想要用身份压这种小丫头。 “姑娘这话就不对了，要知道在白无厌如入清玄宗之前，咱们可是同门师兄妹，自然是水乳相融的亲人关系。” 少女讪笑一声，暗带了不少嘲讽。 “哦，忘记白大哥以前还在百川宗待过？也是，那么个小地方，不记得也正常。” 少女故意装作不知，把嚣张跋扈的恶毒人设表现的淋漓尽致。 百川宗弟子一听此话, 顿时气的差点吐血。 百川宗在幻灵大陆, 属于三流小宗，与清玄宗相比, 简直就是蚂蚁跟大象的区别。 他们一听眼前的小黄毛丫头居然说出这样侮辱性的话语，心中怒火冲天，恨不得上去撕烂她的脸。 但是又有些顾忌她的身份，他们就犹豫了起来。 宗主白马角瞥了姜璃一眼, 眸底闪过凶狠的杀意, 阴恻恻警示道： “姑娘虽是清玄宗弟子，但这是我们白家的家务事，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家务事？”姜璃佯装惊讶出声，却极为淡定地直视坐着的那位中年男子。 她刻意顿了顿才继续道：“当年白家出事, 不知这位百川宗宗主出了多少力。” 白马角身边的弟子皆是脸色一变, 着急跳出来指责她这个晚辈不知礼数。 只有他面色沉静，浑浊的眼眸微抬，望向姜璃的时候划过一抹幽深复杂, 没有说什么。 对此，少女只微微勾唇，不再紧逼，后退两步朝着百川宗宗主拱手一礼道： “清玄宗少主姜池鱼见过白宗主。” 声音清脆好听，铿锵有力。 什么！她竟然是清玄宗的少主！？ 那个嚣张跋扈、娇惯成性丑陋不堪的修仙界小魔头？ “你撒谎！”百川宗一位弟子颤着声线，强装镇定地指着少女，“那人分明满脸麻子奇丑无比，哪像你这样……细皮嫩肉的！” 姜璃：“……” 谁他喵瞎传的谣言。 拳头硬了。 旁边的白无厌眼疾手快, 一把拉住少女, 温和笑笑，“小少主, 息怒息怒。” 秦术冷哼一声, 故意挑拨道：“白无厌你若不愿与我们回去，也大可不必请个小丫头来搪塞敷衍宗主, 实在过分。” 白无厌好生安抚了一下姜璃的情绪, 听见秦术的话不由眉心微蹙。 他道：“方才所说, 皆为白某心中所想, 与清玄宗其他人并无半点干系。” “你这是什么意思！”白马角怒喝一声，掌心重重的拍在桌面上。 男人额头皱纹都挤在了一处, 抬手指着姜璃的方向，沉声道：“你真要为了这区区外人, 撇下自己的家族么？” 虽然但是，在这件事上，姜璃觉得还是不能瞎掺和。 她微微抿唇只恶狠狠瞪着对面道德绑架的人。 “她不是外人！” 一直温和嗓音的少年突然肃声纠正，白马角微微一怔，双目浑然地望着他。 白无厌垂下眼帘，恢复和煦的笑容，仿佛刚才冷声的不是他，“清玄宗于我有再造之恩，此生难忘。” 他怔然愣住, 想起什么忽然冷笑了下，开口便是： “……至于其他, 皆与我白无厌无关。” 话音刚落，那边火气冲天，叫骂了几句便摔门而去。 柳如霜留在最后。 她见两边氛围不对, 立刻闪现出来，软声细语唤他，“白哥哥。” 少年黯然神伤, 显然说出这样的重话心里也不好受，正是需要她安慰的时候。 而这个人最合适的就是她柳如霜。 她正欲上前牵住少年衣角，眼前晃过一道青影，挤在了二人中间。 姜璃正面堵上她，“还请柳姑娘自重！” 想起道宗里那宗门礼法约束，柳如霜只觉羞愧，娇气跺脚，狠狠瞪了姜璃一眼，便跑着离开了。 麻烦解决，屋内重归于平静。 窗外树枝上停歇的小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比那看戏的长舌妇还要多话。 少年弯眸一笑，犹如阳春三月开的最灿烂的桃花, 像个端方尊礼的君子模样。 “让小少主笑话了。” 谁都不愿意把自己的伤痛展示给别人看, 可回回都让她进来掺了一脚。 姜璃暗自扎了扎自己膝盖, 忏悔。 她突然不知道怎么面对男主, 沉默了好一会儿, 道：“白大哥, 抱歉。” 白无厌查到少女的失落和自责，“为何道歉？今日还要多谢多谢小少主及时出现呢。” 他本来也烦那些人，又不好直接推辞。 白家过去的事，白无厌并不想再提起，可那些人偏偏每回都要把人都伤口撕开看看好了没。 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靠打感情牌博同情，如此只会将他越推越远。 姜璃突然有些感触，“感谢选择清玄宗。” 白无厌能不被过去牵制手脚，可真是谢天谢地。 毕竟原着中有一小段是男主陷在与过去的极限拉扯中，难成大事。 她笑了笑，诚挚道：“很久以前就说过，师姐和我们都会是白大哥的家人，清玄宗永远都是白大哥的家。” 闻言，白无厌神情微顿，然后扬唇一笑。 缕缕阳光倾泄而进，照亮了一方天地。 姜璃往外看了一眼，想起自己是来办正事的，猛一拍脑门。 “怎么了？”白无厌顺着视线看去，不知发生了什么。 第157章 心中失落 面前少女突然兴奋的笑了，连眼尾都染上笑意。 “白大哥，师姐叫我邀你去熙雅湖游船来着。” 白无厌手中的玉扇“啪”一声合上，他神色认真问道：“何时？” 姜璃偏头笑笑，说谎话丝毫不脸红，“今日戌时，白大哥可要好好准备一番，准时到场哦。” “好。” 得了主人公之一应允，姜璃满意离开。 走在廊道上，竟觉得这府里崎岖不平的假山、光秃秃只剩柳条的斜柳、参差不齐的矮丛都长得十分可爱。 阳光明媚，看着让人心情都好了许多。 她保证，今日过后，定要二人突破感情线。 姜璃闭眼，感受这吹来的淡淡秋风，心中渐渐清明。 突然感觉一道昨日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熟悉又陌生，少女匆匆睁开眼，脚跟猛得往后一撤，踉跄不已。 面前不知何时立了个高她一个头的白衣少年，逆着光正面对着她。 少年直直地盯着姜璃，脸色也冷冷的。 空气突然陷入一片死寂，有些莫名的诡异。 姜璃扯唇笑了笑，“好巧啊……你何时来的？” “方才，见师尊进了他的门，便在外面等着到现在。” 顾临渊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人, 表现出一副甚是委屈的模样, 却又用相当平淡的语气道。 树上的鸟儿又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跟看人吵架似的, 扮演负责添油加醋的角色。 姜璃觉得烦，随手一挥将它们赶走，这才略显底气不足回： “等这么久了啊。” 顾临渊：“嗯。” 嗯！ 嗯什么啊！ 姜璃笑容僵在脸上，不知道怎么接话, 总感觉现在两人说话怪怪的。 而她大有一种被做坏事捉包的感觉, 莫名心虚。 于是，姜璃只好干咳一声，打破沉默，问道： “你饿了吗？我去给你拿点吃的？之前的解辛果还没吃完。“ 听到这话, 顾临渊微挑眉毛, 看着眼前少女的眼神越发的幽暗深邃起来，就仿佛黑洞般，将姜璃吸附进去, 不可自拔。 “不饿。“ 顾临渊摇摇头，拒绝道。 “那......想出去散散步吗？“ 毕竟他身体刚恢复，也无法修炼。 姜璃试探性的询问，不知道他此时此刻想些什么，好像还有些起床气。 果然，顾临渊才是真正难伺候的主儿。 “好。” 得了肯定回答，姜璃总算松了口气，又暗带忧虑。 如今顾临渊修的无情道, 也不知道会不会受原着人设的影响, 再次喜欢上女主。 顾临渊也不说话，就静静地跟在姜璃身旁, 两人一同往府外走去。 丹丘城虽然在一座岛上, 但也有不少仙林，都是呼吸新鲜空气的好去处。 姜璃边走边回头看向顾临渊。 这一次, 他没有像以前那样面无表情, 而是静静地跟在姜璃身侧, 目光温和的落在前方的姜璃身上, 看着她走路的姿态。 他突然有些好奇，为什么自己会喜欢看眼前少女的一举一动呢, 好似看到她，心中就会变得安稳下来。 所以方才见少女进了白无厌屋里, 他才会慌张，甚至是害怕。 害怕像上辈子那样。 “对了，你知道解辛果怎么来的吗？” 走了许久，姜璃率先开口。 顾临渊默了一会儿，问道：“怎么来的？” 姜璃停住脚步，抬眸对上他的，一字一句道：“差点丧命，与守护兽生死搏斗抢来的。” 见少年黑眸澄澈一片，却不慎划过一丝慌张, 姜璃收回恐吓道：“其实也没有多难，有个人帮我摘的。” “那他……” 姜璃打断, “可是那个人跟你很像哎。” 连神情都很像。 比如此时此刻，她一靠近，顾临渊睫毛就会不停的颤抖。 突然的咳嗽声打破了宁静, 顾临渊头偏向一边，不去看她眼神，略显意外道： 顾临渊：“是么？” 姜璃：“也许吧。” 是与不是都不重要了, 其实她早应该想到的。 顾临渊在神元内耗卧病不起的时候，还能分出神识去跟着她，说明他的真正实力，远高于她认知的。 还有，他并没有她想象的那般单纯。 说罢，姜璃便继续往下走，并不理睬身后的顾临渊。 顾临渊轻抿薄唇，目光微闪了几秒，也快速跟上了姜璃的脚步。 一路沉寂，二人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就这样慢慢的走着, 走着，直到走出了那片树林。 姜璃的视线突然变得开阔起来。 这里是一处极为空旷的地带, 四周都是一望无际的水面，岸边堆满了杂乱的仙船, 在阳光的照射下, 散发出一抹金色的亮泽。 水路白雾蒙蒙，那种对于自由的渴望念头，再次朝她涌来。 心里压抑片刻的情绪也随之散去。 随便吧。 顾临渊能够保留自己的实力也挺好的。 “师尊。”他轻声唤了少女，低垂着眼眸，不知道后续该说什么。 “嗯？”姜璃笑意盈盈应下。 “师尊是专程为了弟子才去冒险的吗？” 她扭头，见顾临渊满脸正经的看着自己，一双黑眸亮晶晶的，似乎在期待着自己说出什么。 “不是。”姜璃抬头看天，莫名道。 “哦。” 闻言，顾临渊的眼睛瞬间失望下来，低下了头。 看到他这个样子，姜璃不禁有些好笑，这人也太单纯了点。 “你别瞎想了，谁吃的多，我就为了谁呗。”姜璃道。 顾临渊闻言，又抬起了头，眼睛瞬间又亮了几分： “真的吗？” 这几天来看，好像他吃的最多。 姜璃笑眼弯唇，点点头，“嗯。” 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在意这些。 姜璃笑着，伸手在储物袋里摸了摸，细细摩挲上面的花纹，抬眸看了眼顾临渊，面上划过一丝复杂。 在外面走了走，回来听见街上刚好有人在讨论。 也不知怎么走着走着就到了丹丘人传的神秘的熙雅湖前。 顾临渊停在岸边不走了。 只见他身姿挺立，双眸平静地看着湖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姜璃好奇走近，也仔细看着湖面，并没有什么异常。 他们占的位置地势较高，刚好能够看到整个湖面的范围。 是个规整的圆形，中间填高了一小块，放着块崎岖不平的大石头。 第158章 符篆简筏 而顾临渊站的位置正对这个这块大石头。 他一动不动，像个石化的雕塑一般，只留下他那张俊美无比的脸庞映入姜璃眼帘。 “顾临渊？” 姜璃见他没跟上自己离开的步伐，不禁出声喊道。 “师尊。”顾临渊缓缓抬起头，看着姜璃。 少年眼眸微微发亮，左手无意识扣着腰间吊着的炽翎剑柄。 “这里。”顾临渊指向湖中心，“刚才湖边的船夫说……” 姜璃也好奇，“说什么？” 两个人若是同时伸手摸了中间那块石头就会永远在一起。 “……说这里，晚上会很好看。” 听他补充完，姜璃忍不住笑了。 还以为藏着什么古老的民间的传奇故事呢。 顾临渊满眼都是那个笑颜如花的少女，思绪混杂。 所以方才是特地去找白无厌过来同游么。 姜璃走近，随口一提：“那……晚上有时间来看看？” 毕竟顾临渊不喜欢人多热闹的地方，而且晚上安排了男女主见面，碰着就不好了。 顾临渊双眸充满了光亮，隐隐还透着几分期待，“好，弟子想看。” 不，你不想。 姜璃嘴角抽动，僵硬地说了句好。 反派如此反常的举动，都快要让她怀疑是不是被原着某些剧情控制了。 耳畔响起湖边船夫的喊号声，听不懂的一些调子，话语却缠绵得很。 想再听清内容，那人已经撑了竹叶舟漂远了。 凉风垂在脸侧，缕缕发丝飞到眼前，姜璃抬手拂过, 突然勾唇一笑。 到时候用别的事错开时间不就行了。 两人回了明府, 刚进门姜璃便说自己想吃小酥肉，支走了顾临渊, 独自去找师姐。 去的时候，明千秋刚走，也不知他找了本什么书，让楚宜昏天黑地的研究。 屋外风声阵阵, 屋内地面全是铺满了宣纸和黄色的符纸, 姜璃偏头看了眼上面的符纹，比她们平日画的纹路简单些，却看不懂。 她也不好动，站在门口, 轻声唤道：“师姐。” 案桌前, 白衣少女正全神贯注的在符纸上刻描写写什么，抬头见是姜璃，立刻放下笔, 弯眸浅笑。 “阿璃，进来。” 姜璃小心避开那些符纸，走到她面前，“师姐在忙什么？” “今日明公子拿了本书过来，我觉得新奇，便看了下。”楚宜轻笑，转身拿过一本枯黄的书递给他她。 书封面写着“符篆简筏”四个大字，姜璃随意翻了几页, 原来是本记录符咒的书。 她认真地看起来, 只见上面的符文与自己之前所学的符篆完全不同，而且上面所绘制的符文与自己平时所学的完全不同。 楚宜道：“上面所载, 比我们在藏书阁见到的都要简单, 其用途却要更广泛和全面。” 姜璃点点头，“我听说上古时期, 天底下有许多高阶的修炼法门和功法, 其中就包括符篆之道, 不知真假？” 储明宗也是大宗, 宗主又酷爱收集天下的奇闻怪书，有这些也不足为奇。 案桌上的符篆, 才画了一笔，后面楚宜就不敢落笔了, 寻不到思路，总是画不对。 楚宜秀眉微蹙，“师姐也只听说，从未见过，毕竟上古已经太久远。” “那这本书上的内容呢？” 楚宜：“只有一些粗糙的内容，其余都是我根据自己的理解，加以总结与推敲，画出了一些，虽然麻烦, 但后面竟觉得越发有趣。” 边说着，楚宜坐回案桌前, 拿起笔想再循着之前的思路画。 姜璃垂下眼帘去看，却见她停下了笔。 楚宜叹了口气，有些疲惫的样子道：“我资质平平, 钻起文字来有些费劲。” “怎么会，师姐是最厉害的，慢慢来。”姜璃立刻反驳道。 “让阿璃与师姐一同研究吧。” 白衣少女温柔笑笑应下, 继续研究，姜璃找不到切入点说事，只好暂时安静坐在一旁。 她摊开书册，看上面的图像和对应的符纹，有些批注好像是某些异族特有的文字，奇形怪状的。 确实挺难。 屋内突然静悄悄的，只有唰唰落笔声和浅浅的呼吸声。 天色渐暗，夕阳缓慢下沉。 手心忽然闪烁了下，发出淡蓝色光芒，姜璃匆忙合上没让楚宜注意到。 同心契传话中断，脑中迅速传进来顾临渊的声音。 “师尊，小酥肉做好了，不吃么？” 听了这些话，姜璃顿时感觉肚里咕咕的直叫唤。 她放下手中的书, 起身走到窗边, 稍稍推开些，外面天空已经黑沉沉的。 原来不知不觉过了这么久。 回过头，见楚宜还在专注着符纹，姜璃不禁摇了摇头。 身为天赋型选手还是这么努力，活该人家是女主。 “等等，马上就过来。”姜璃闭眼传了音讯给顾临渊。 刚传出去，案桌前少女又弃了张符纸，眉头紧锁，姜璃微微一怔，轻脚走近。 这时候要是提白无厌找她游玩，会让人讨厌的吧。 “师姐……” 又过了一会儿，姜璃无聊到随便拿了根毛笔在纸上乱画，呢喃道。 “阿璃！” 旁边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姜璃手抖了一下，以为自己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谁知楚宜将她手底下的那张废纸拿起来仔细端详，仿佛发现了什么宝藏一般，美眸泛光。 她连忙将那张纸小心拿过摊在掌心，细细观摩着上面的纹路。 “这有......什么问题吗？“姜璃抬头望向楚宜，满脸震惊之色。 “没错，就是这样。”楚宜喃喃道， 楚宜抬眸道:“你居然画出来了！” 姜璃：“......” 谁来告诉她乱画也可以瞎猫碰上死耗子。 “阿璃，你真厉害！” “……师姐。”姜璃有些不好意思的叫了她一声。 楚宜清冷的脸上却是一片喜悦，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想到困了师姐一整天的符术，阿璃轻松便能画出，相信以你的资质，不出三年定会成为一代高人！” “师姐。”姜璃干呵呵地笑了几声，“……说笑了。” 楚宜扬唇，认真道：“不必谦虚，早就发现，阿璃在这些方面有很大的天赋，等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