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日不落，从造反开始》 第1章 只想往地上一躺，直接开摆 武德（唐高祖）九年正月，秦王府。 秦王李世民，此时正俯首案前，眉头紧皱。 从晋阳起兵，到攻破长安，再到扫平天下，作为其中的参与者，他为大唐的建立和统一立下赫赫战功，功高盖世，封无可封，最后只能弄出个“天策上将”的名号糊弄过去。 天策上将的地位高于亲王三公，仅次于皇帝和太子，可以参与朝政，拥有独立的小朝廷，是名副其实的大唐第一臣子！ 然而……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危险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报！” 一名中年男子快步跑进房间，随后在李世民的耳边小声的说着什么。 李世民闻言眉头一皱，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唤他进来瞧瞧。” “是。”那人应声出去。 片刻之后，一名衣衫褴褛，身型却十分高大的少年，东张西望地走了进来。 跟在他后面的，还有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进屋之后，立刻将门关死。 “你说……你是什么人来着？” 李世民皱眉看向来者，站没站样，毫无礼法，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若不是长得眉清目秀，让人略生好感，恐怕当场就被轰出去了。 “穿越者。” 韦安平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是何意思？” “意思是，我是从一千多年以后过来的……” “装神弄鬼！” 这年头，想要依靠巫医方术，以求幸进的人多得是，但像对方这么奇葩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李世民不屑一笑，但又好奇道：“既然你说你来自千年之后，那又如何证明呢？” “这个简单。”韦安平看了看周围，道：“你现在还是秦王吧？那就还没到贞观年，现在是武德几年来着？” “武德九年。”李世民微微挑眉，好奇道：“你说的贞观年……” “那是你的年号。” “什么！” 李世民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神色激动，又惊疑不定。 从汉武帝即位，开始使用第一个年号“建元”以来，历朝历代，年号都是帝王的专属。 我竟然也有自己的年号，难道…… “对，没错！” 韦安平看着对方变幻不定的脸色，大笑道：“你就是大唐的第二任皇帝，将来的天可汗，快去发动玄武门之变，拿回属于你的东西吧，我已经等不及了。” 此言一出，不仅是李世民，就连身后的中年男子也都吓傻了，当场跌坐在地。 谁也没想到，眼前少年的一句话，竟然直接戳破了秦王府的惊天之密！ 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啊！ 李世民的心中早已惊涛骇浪，但他毕竟是身经百战的天策上将，很快就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 他死死地盯着对方：“你如何得知此事？” 韦安平耸了耸肩，一脸轻松道：“我不是说了嘛，我是从千年之后来的，这事就记在历史书上，三岁的小孩都知道。” “竟有此事！” 李世民一下子就慌了。就算他对此事的后果早有预料，但这可是写在史书上的骂名，千世、万世、万万世都洗不掉的黑点……换句话说，就是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但如果往好的方面想，也意味着……他成功了！ “万世骂名么？只要我能成功登上宝座，自然有办法。”李世民双手紧握，暗暗下定决心。 历史，只能由胜利者书写！ “看来你已经想通了？” 作为一名光荣的小学教师，韦安平学过教育心理学，看人脸色，还是蛮准的。 只不过在大唐初年这种兵荒马乱，一片萧条的大环境里，一身本事毫无用武之地，甚至因为不会种地，差点把自己饿死了。 穿越了一个月，他亲眼见到隔壁一家五口饿死，甚至半夜还被人偷走了尸体……那尸体的最终去处，根本不敢想象。 他靠着高大的身材，给人当牛做马干了一个月活，忍饥挨饿，最后饿得实在受不了了，干脆选择……自爆开摆！ 于是，他想尽一切办法来到了这里。 “哼！” 李世民冷哼一声，嘴上虽然不承认，但心里已经默认了。 看到这一幕，韦安平顿时喜笑颜开，只要对方承认了他的身份，那么……好日子就要来哩！ “想通了就好，想通了就赶紧去干吧。” “把你那两兄弟咔嚓掉，把你爹往皇宫里一关，赶紧当皇帝吧。” 此言一出，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的中年男子，吧唧一下，又坐地上去了。 额滴老天爷啊，你可真敢说啊！ 他在心里哀嚎道：弑兄囚父，叛乱夺位……一个弄不好，就是全族死无葬身之地啊！ 不过，李世民却面色不变，只是冷冷道：“本王的事，不用你来教！” “确实！”韦安平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反正你们都能成功，我只是来催一催罢了。” “真的只是催一催吗？” 李世民忽然看向韦安平，虎目含威：“你知道了这么多，难道就不怕我杀了你？” 叛乱夺嫡之事，是秦王府最核心的惊天之密，整个秦王府只有少数几人知晓。 就连他本人，都还没有下定决心。 此事一旦泄露，所有人……都得死！ 就算是为了谨慎起见，他都有不得不杀掉对方的理由。 “死有什么好怕的？我特么早就活腻了。” 一说到这里，韦安平顿时气愤不已：“我跟你说，从穿越过来开始，我就没吃过一顿正儿八经的饭。” “我说的不是珍馐美味，也不是什么大餐，而是特么的饭！” “普普通通的饭！” “没有沙子，没有米糠，没有苦树叶的，正儿八经的米饭！” “吃不饱饭就算了，大唐不好，我可以去建设它，我觉得以我的能力和一千年后的知识，完全可以自给自足，将来成为天下第一富豪。” “但你知道么？我信了那些穿越小说的鬼！” “我想去精制盐，结果连粗盐都买不起！” “我想去制玻璃，结果连挖石英砂的锄头都找不到！” “后来没办法了，老实去种田……结果你知道么？那么大一个村子，连头牛都没有，想种田要自己亲自去拉犁，真正的当牛做马！！！” “累了，毁灭吧，我不玩啦！” “我现在只想往地上一躺，直接开摆！” 说完，韦安平真躺地上去了。 第2章 李世民:后世强盛，恨不能亲眼一见 韦安平这一番颇具现代化的行为艺术，直接把李世民给看笑了。 但笑过之后，他又有一丝同病相怜的感慨……对方莫名来到这个时代，一身本事无用武之地，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身为大唐开国的天字第一号功臣，若他能早生几年，成为名正言顺的嫡长子，还会变成如今这个局面吗？这笑话一般的“天策上将”名号，就如同鼎沸的大锅，迟早会砰的一声，将他炸得粉身碎骨！ 想到这里，李世民的心又坚定了几分，看向韦安平的眼神也柔和了几分。 此子，或许可以留一留。 “好了，我知道你不怕死，先起来吧。” 李世民朝他招了招手，让韦安平赶紧从地上起来。 结果，韦安平半天不动。 “怎么？你就这么想死？” “不是……我饿得没力气了。”韦安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哈！” 李世民顿时笑了，向不远处招手：“辅机，你去扶他起来。” “是。” 坐地上的中年男子赶紧爬起来，顾不上身上的尘土，赶紧将韦安平扶起，又找了个胡床让他坐着。 等韦安平安顿好之后，李世民才饶有兴趣地继续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韦安平。” “京兆韦氏？”李世民有些皱眉。 “不是。” 韦安平连忙摇头否认：“但也有些关系。后世的分子人类学研究表明，我们这支岭南韦氏就是岭南人的后代，只因心慕王化，这才改姓韦。” “哦？”李世民顿时来了兴趣：“照你这么说，京兆韦氏将来会极为兴盛，就连化外之地的岭南都想跟他们扯上关系？” “不错。” 韦安平点点头，想了片刻：“有唐一代，京兆韦氏诞生了17位宰相，后世的长安还有句谚语：城南韦杜，去天尺五。” 砰！ 一声拍桌巨响。 “好一个去天尺五！” 饱读诗书，能文能武的秦王，当然知道这句谚语的意思。 去天尺五，就是离天只有五尺。 皇帝是天，离天只有五尺，就是皇帝之下的最高，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五姓七望，士族门阀，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早就被李世民视为大敌。 这下听说了未来的情况，更加有理由去打压，甚至拔除它们了。 不过，未来的事只有未来能做，还没到那个位置，他也没能力去对付五姓七望。 “那么……韦安平，你到底想要什么？” 韦安平毫不思索道：“金银财宝，香车美女……另外，先请我吃顿饱饭再说。” “你倒是诚实！” 李世民不禁哑然失笑，随后看向一旁的中年男子道：“辅机，去准备一桌宴席，请这位……异士吃顿饱饭。” 十几分钟后，一桌酒宴流水似的摆了上来。 韦安平也顾不得那么多，干饭人之魂觉醒，当场大吃大喝起来。 又过了十几分钟，酒足饭饱，甚至打起了饱嗝。 “嗝……” “吃得可算满意？”李世民笑呵呵的问道。 “一般，勉强能吃。” 韦安平耸了耸肩。 “一般？”李世民顿时皱眉，不悦道：“你可知道，这是秦王府最高规格的宴席，就连本王也不一定时常可以吃到。” 韦安平扭头看了一眼桌上一盆盆的炖肉，以及水煮的青菜和乌漆嘛黑、不明所以的酱。 顿时点头：“我懂！古代的生产力低下，也就只能吃这些了。” 再说了，隋末天下大乱了这么多年，大唐好不容易才收拾了烂摊子，能吃上这些也不容易，有顿饱饭吃就不错了……还要啥自行车？ “照你的意思，后世吃得比本王都要好？”李世民一脸疑惑。 “哈！”韦安平顿时笑了。 “你这话，就跟老农觉得皇帝用金锄头挖地，用金扁担挑粪一样……” “什么意思？” 李世民顿时皱眉，皇帝可是他的亲爹，怎么能用这么轻薄的语气来调侃？要不是知道对方是穿越者，已经习惯了对方的语气，他早就勃然大怒了。 “意思是：老农想象不到皇帝的富贵，觉得皇帝也要挖地，也要挑粪，只不过用的是金锄头和金扁担。” 韦安平笑着解释道：“你也想象不到后世的发达，觉得后世之人，吃得还不如你。” “难怪你完全适应不了民间的生活！”李世民顿时恍然大悟。 设身处地地想，已经习惯了秦王府锦衣玉食的他，恐怕也忍受不了民间那种穷困潦倒的生活。 “照你这么说，后世的大唐，一定十分发达咯？”他又问道。 “哪还有什么大唐。”韦安平摇了摇头，没等对方追问，抢先道：“就这么说吧。大唐最强盛的天宝年，人口才七千多万，而后世一个城市就有两千多万人，全国加在一起有十四亿……呃，十四万万！” 听到具体的数字对比，李世民顿时明白过来，忍不住叹了口气。 经过几十年的隋末动乱，大唐如今只有二百多万户，按照一户四口算，甚至连一千万人口都不到。 与后世的十四万万，根本没法比！ “原来后世竟如此强盛，恨不能亲眼一见！” 李世民神色激动，心向往之。 “那是不可能滴。连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去，你就别想了……” 韦安平自嘲一笑，随后又道：“不过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大唐虽不如后世发达，但却比后世强大……别的不说，大唐鼎盛时期的领土足足有一千二百万平方公里，比后世还大两百七十万。” “哦？不愧是我大唐！” 李世民面色不变，但那骄傲的口气，却出卖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终于有比得过后世的地方了。 刚才韦安平的那一番话，着实将他狠狠地打击了一番……后世随便一个平民，在吃穿用度方面都比他要好，那他的努力还有什么意思？就算登上了那至尊宝座，在享受方面，恐怕还不如后世的普通家庭。 这也太打击人了。 搞得他还以为大唐被后世全面碾压，哪哪都不如呢！ 看来，大唐也有可取之处。 “还有……”韦安平又开口。 “还有？” “不错。还有唐诗、草书、剑舞，被称为盛唐三绝，连后世都望尘莫及！” 第3章 玄武门之变?请先生教我 “哈哈，好啊，不愧是我大唐！” 李世民笑得合不拢嘴，直接不装了。 不远处的中年男子也松了口大气，后世的大唐如此强盛，看来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只有跟着秦王，才有好日子。 “哎……你说的这些都是后世之事吧？” 李世民笑着笑着，忽然回过味来，刚才的那番话确实值得高兴，但说的都是大唐鼎盛时期之事，现在的大唐，哪里谈得上鼎盛？ 此时的大唐，才刚刚收拾了前隋的烂摊子，内有军阀割据，外有强虏扣边，西边还有吐蕃虎视眈眈，国内民生凋敝，民不聊生，何其艰难？ “不错。”韦安平点点头道：“大唐疆域最大是在高宗朝，高宗先后灭西突厥，灭百济，灭高句丽，徙安西都护府于龟兹，使得大唐疆域东起高句丽半岛，西临咸海，北止贝加尔湖，南至交趾横山，达到巅峰。” “那盛唐三绝呢？”李世民又问。 “那是在玄宗朝，也是大唐最为鼎盛的时期，无论是经济、文化、科技，还是军事，都远超所有朝代，可以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史称开元盛世！”韦安平答道。 “盛世啊！”李世民忍不住咂了咂嘴：“那本王……朕！朕的贞观朝，被后世称为什么？” “贞观之治。” “听起来，还不如开元呢……” “陛下！贞观朝虽不如后世强盛，但却是后世的奠基者，如前汉之文（帝）景（帝）、后汉之孝明（帝），为后来的盛世打下了坚实的基础。”韦安平十分配合地改变了称呼。 “原来如此！”李世民松了口气，又酸溜溜地说道：“看来，朕只能做个奠基人了。” 后世子孙，青出于蓝，强于自己，按理应该高兴才对。 但对于爱面子的李世民而言，他更想亲手缔造自己的盛世……毕竟提起前汉，人们第一时间想到的肯定是汉武，又有几人记得文景呢？ 红花和绿叶，谁不想成为最亮眼的那一抹？ 谁又甘为绿叶呢？ “说了陛下不必妄自菲薄。”韦安平笑了笑道：“论朝代，贞观朝确实不如后世，但论本事，陛下可以甩后世十条街……古今帝王，从始皇称帝起，能跟陛下不相上下的唯有三人。” “哦？哪三人？” “秦皇汉武，唐宗明祖。” “朕就是唐宗？” “不错。另外三人，或因开创历史，或因收复河山，唯有陛下文治武功天下第一，可称千古一帝！” “好！” 李世民笑得更加开心了。 原来自己在后世之人的心中，竟有如此之高的评价，与之相比，那些小小的黑点，又算的了什么？ 想到这里，他不禁回过神来，双手作揖，深深一躬。 “请先生教我！” “哈？教你什么？”韦安平一时回过神来。 “既是千古一帝，自然要先登上那至尊宝座。”李世民解释道。 “哦，原来是玄武门之变啊。” 韦安平这下明白了，随后却又摆手笑道：“这个简单。我记得历史上，你是在玄武门埋伏，等李建成和李元吉入朝没有防备的时候，关门打狗，直接杀掉二人，然后让尉迟恭去逼宫，让你爹立你为太子，再过几个月，你爹退位称太上皇，你就顺利登基了。” “如此简单？”李世民有些难以置信。 “就是这么简单。” 高端的夺嫡，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手法……把对手杀了，你就赢了。 韦安平点头道：“不过，这只是大致的过程，具体如何去做，还得你们去想办法。要是失败了，我大不了一死，但你们就惨咯……” 身为穿越者，他只知道历史的走向，知道历史上发生了什么，但让他亲自去布置玄武门之变，那就是扯淡了。 说到底，还得李世民亲自去做。 “那好吧。这么多……也够了。” 对于李世民来说，只要知道这件事能成功，其实就足够了。 至于具体布置，他对自己十分有信心。 “对了，还有件事。”韦安平忽然想起了什么。 “先生还有何指教？” 韦安平想了想道：“只杀你那两个兄弟就够了，他们的手下，能放过就尽量放过吧，我记得李建成手下有一个大才。” 李世民眉头一皱，立刻问道：“先生指的是魏玄成？” “对，就是魏征。” 韦安平点了点头，又思索片刻，才开口念道：“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听完者三句话，李世民立刻陷入了沉思。 身后的中年男子更是双目圆睁，满脸不可思议。 这三句话，绝对是为人处世的至理名言，不亚于圣人之言。 能够说出这三句话，就足以名垂千古！ 魏征有此大才，确实值得一救。 李世民也想到了这一点，于是开口道：“此话是魏征所言？果真如此，当为大才！” 然而，韦安平却摇了摇头。 “不！这是陛下你说的。” “我？” 李世民一时愣住，竟然变得有些不自信了。 这样的至理名言，竟然出于朕之口？ “不错！” 韦安平重重的点头道：“这是魏征死后，您亲口所说，而魏征就是您的那面镜子。” “以人为镜……多谢先生指点！” 说完，李世民又深深一躬。 “不用客气。” 韦安平哈哈一笑道：“你要真想谢，就送点金银珠宝，香车美人什么的……对了，今晚我没地方住，就住在你的秦王府，如何？” “秦王府……当然可以。” 李世民立刻点头答应，随后又暗暗佩服对方的心思。 对于一个知道历史走向的穿越者，他不可能放任对方离开，对方的身份曝光之后，就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死，要么活在他的眼皮底下。 如今，对方主动选择住进秦王府，可是说十分明智。 只有这样，他才会放心。 “辅机，你去为先生准备一间院子……”李世民招了招手，但话没说完又改口道：“不用准备了，把承乾那间腾出来。” “是。”中年男子应声道。 “等一下。” 韦安平忽然转身看向对方，忍不住问道：“你贵姓？” “在下长孙无忌，字辅机……”中年男子拱手道。 “原来是你啊！” 韦安平恍然大悟。 李世民虽然叫了对方几次，但每次都是叫字，搞得韦安平根本听不懂。 长孙无忌虽然在历史上大名鼎鼎，但知道他字辅机的，恐怕没多少……韦安平就恰好是其中之一。 第4章 李世民:我大唐就如此不堪? 长孙无忌去收拾院子了。 李世民对于后世十分感兴趣，于是又拉着韦安平聊了起来。 韦安平倒是知无不言，反正吃饱了没事干，聊聊天，吹吹牛，也挺好的。 “听先生所言，后世强盛无比，为何领土却远逊于大唐？” “唉，别说了，都是血泪教训。” 一说到这个，韦安平就来气。 在后世，他算是网上有名的愤青，一说起满清和小日子就气得不行。 当初要不是满清闭关锁国，再加上小日子的入侵，华夏会丢失那么多领土吗？ “哦？具体说说。” 说到血泪教训，李世民愈发重视起来，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就算是后世的历史，也是历史。 “那我就简单说说吧。” 韦安平想了想道：“大唐灭亡之后，还有一千多年的历史，唐宋元明清，王朝更迭，中间就不说那么多了，重点说一下清朝的历史。” “清朝属于异族入侵，最终入主中原，他们发迹于东北那旮沓，有着自己的文化。” “入主中原后，虽然被华夏文化同化了一些，但也一直保留自己的文化，所一直想尽办法打压汉人。” “后来，更是搞出了闭关锁国的政策。” “与此同时，在极西之地，有一些小国快速发展起来，科技实力很快就超过了清朝。” “但由于闭关锁国，清朝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还在做着天朝上国的美梦……直到被人家的大炮轰开了国门。” “最终国土沦丧，签订了无数丧国辱权的条约，丢失了大量的领土。” “再后来，新中国推翻了清朝，再造华夏，让中华儿女重新站了起来，但丢失的领土已成事实，国际大势之下，终究收不回来了。” “原来如此。”李世民恍然大悟，默默的点头。 “说到这些，我想起了那位再造华夏的伟人的一句话。”韦安平郑重其事地说道。 “什么话？” “落后，就要挨打！” “落后就要挨打？” “不错！” 韦安平点头，严肃道：“我希望陛下牢牢记住这句话，并且将它传给子孙后代和大唐百姓，让每一个大唐子民都记住！这是后世，用几千万人的牺牲，换来的血泪教训！” “我记住了。” 李世民重重的点头，随后又拿过纸笔，在桌上一笔一划地写了出来。 不得不说，他的字写得还是很好的，笔力虬劲，潇洒自如。 就连韦安平这种不懂书法的门外汉，也看得眼前一亮。 不过说归说，就算亲自写出来，李世民对这句话恐怕也没有多么深刻的领会，毕竟这是后世的血泪教训。 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又怎么会刻骨铭心呢？ 想到这里，韦安平忽然又想起了一件历史上的大事……或许，用不了多久就能让李世民长长教训了。 李世民写完之后，默默地诵读了几遍，随后又问道：“那后世的文化呢？” “仓廪实而知礼节，后世的平民百姓都能吃饱穿暖，文化方面必定不差吧？为何还不如大唐？” “这倒不是不如。” 韦安平笑着摇头道：“而是后世不玩这个了。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每个朝代都有自己独特的文化。” “那后世呢，难道后世已经不再写诗？” “这倒没有。”韦安平道：“后世的古体诗很少，写的是现代诗，强调自由开放，情感表达更加直白热烈，而且形式丰富，不拘于格调和韵律。” “哦，比如呢？先生大才，可否吟诵一首？”李世民好奇道。 “呃……” 韦安平顿时挠挠头，这他哪会啊？ 虽说 现代诗 就是多打几个回车键 的东西 但他也不能这么糊弄人家 否则李世民当场大怒 把他咔嚓了 怎么办？ 想了想，韦安平决定实话实说：“抱歉，我写不了现代诗，不过……我可以念一首自己最喜欢的现代诗。” “哦？请！” 李世民说完，正襟危坐，一脸庄重地看着他。 “咳咳……” 韦安平顿时感觉压力山大，但还是厚着脸皮念了出来。 “我爱这土地。” “假如我是一只鸟， 我也应该用嘶哑的喉咙歌唱 …… 然后我死了， 连羽毛也腐烂在土地里面。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一首现代诗念完，屋子里沉默了整整十分钟。 许久之后，李世民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忍不住抚掌赞道： “果然直白而热烈，写这首诗的人，必定是位大才！” “确实是位大才子！” 韦安平肯定道：“而且写这首诗的时候，正是华夏山河沦陷之时，侵略者的铁蹄践踏着中国大地，这位才子和众多仁人志士奔走疾呼，意图救民于水火。” “最后呢？”李世民好奇道。 “最后自然是成功了。”韦安平点头道：“以文字的力量，唤醒百姓，再以百姓的力量，拯救山河。” “噫吁唏！虽是后世之人，亦有可歌可泣之举也！” 李世民一时感慨万分：“只是不知大唐将亡时，是否还有这等忠臣良将？” “大唐末年？” 韦安平仔细想了想，随后摇头：“没有。” 大唐后期，节度使拥兵自重，军阀林立，所有人都只关心自己的利益，根本没人管大唐的死活……甚至巴不得它快点死！ 黄巢入长安，天街踏尽公卿骨，大唐最后的荣光被杀得一干二净！ 这时候大唐就已经死了，只是二十多年后才埋。 “我大唐就如此不堪吗？” 李世民十分伤心，甚至有些沮丧。 后世山河沦丧，无数仁人志士奋起，就连百姓也以拯救山河为己任，谱写了一段可歌可泣的故事。 但到了大唐，为何连个忠臣良将都没有？ 难道再也没有人心向大唐？ “我也不知道。” 韦安平摇了摇头，同样十分感慨。 “后世北宋灭亡，皇帝跑到南边，大手一挥就能召集无数忠臣良将，也诞生了岳飞、辛弃疾等抗金英雄。” “南宋灭亡的时候，同样有文天祥、陆秀夫等忠贞之士。” “明朝灭亡时，南明也抵抗了十八年，也有夏完淳、李定国这些抗清英雄。” “就算是我最看不起的清朝，也有梁启超、谭嗣同等维新派，意图变法救国。” “大唐后期，或许真的人心尽失了吧。” 第5章 百姓的智慧，才是无尽的宝库 两个故事说完，李世民的心态有点崩，差点就抑郁了。 跟韦安平聊天，他本想通过国土面积的广阔，以及盛唐三绝的精妙，从对方那里找回一点面子。 哪知道最后竟然得到了“大唐人心尽失”的结论？ 说好的千古一帝呢？ 说好的贞观之治，开元盛世呢？ 如此强大的大唐，竟然被自己的子民所抛弃，这合理吗？ “为何会这样？” 李世民忍不住质问。 “原因很多。” 韦安平想了想：“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你要是不嫌麻烦，以后我可以慢慢给你说。” “不麻烦！”李世民连忙答应。 “不过，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可以简单的概括一下。” “请先生教我！” “土地兼并！” 韦安平言简意赅地回答道。 “土地？” 李世民仿佛一下被点醒了，瞬间抓住了其中的关键点：“你是说，后世的人口越来越多，土地却不够用，再加上贵族门阀的兼并，导致百姓流离失所，最终活不下去？” “不错！” 韦安平重重的点头。 不得不说，李世民不愧是千古一帝，稍微提醒一下就能想到问题的关键，甚至能看到数百年之后的情形。 目光长远，无人能及！ 但他毕竟是封建时代的人，忘了帝王家才是最大的贵族……对于百姓来说，皇权的危害可比普通的贵族门阀，要命多了！ “可有解决办法？”李世民忍不住问道。 后世的领土不如大唐，却能养活大唐数十倍的人口，想必一定有解决的办法吧？ “办法确实有。” 韦安平点头道：“发展才是硬道理！” “此话怎讲？” “首先，要增加粮食产量，让有限的土地能够养活更多的人；其次，要解放生产力，将百姓从田地里解脱出来，不再依靠土地生活，这样就不怕没地可种了。最后，自然是找到一条新的道路，一条可以养活更多人民，让所有人都能过上好日子的道路。” “而这一切，都建立在发展的前提上……发展科技，发展文化，发展社会！” “可是，要如何发展？”李世民越发迷茫：“轻徭薄赋，劝课农桑，休养生息？” “都什么年代了，还在用古代的老办法？” 韦安平忍不住吐槽道：“你这种方法，跟前汉的文景时代有什么差别？就算能发展起来，不过就是个开元盛世而已，最终还是要走向灭亡的老路。” 可是，大唐就是在古代啊。 李世民很想反驳一句，但话还没说出口，忽然浑身一个激灵。 “先生的意思是……用后世的方法？” “不错！”韦安平点头道：“在我穿越过来之前，后世之人，已经可以做得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更能化雷霆之力为自用，借太阳之能为助力，万里之遥，一日可至，世界之大，犹如一村？” “嘶嘶嘶！” 李世民倒吸一口西北风。 短短几句话，直接把他听傻眼了。 若不是知道对方的身份，他甚至还以为对方疯了呢？ 这是人能做到的事吗？ 后世，真的强大如斯？！！ 想到这里，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快步走到韦安平的身前，随后双膝跪地，高举双手，拜了下去。 “请先生教我！” 从两人见面至今，他一共说了四次这话，但这一次……绝对是最真诚的一次。 甚至用上了大礼！ 身为秦王，甚至是未来的皇帝，能够值得他一跪的，除了天地，只有如今的父皇李渊。 而现在，他正在用最大的礼仪，最真诚的语气，向韦安平求教！ “别！” 一看到对方的做派，韦安平瞬间就懵了。 他说的那些，虽然没有吹牛，但却不是他一个人能搞定的……这可是新中国无数科学家，无数先辈用了几十年的时间，才完成的成就。 让他一个人来教……还不如杀了他呢。 “我的陛下哟！” 韦安平哭笑不得道：“我说的这些虽然不假，但却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到的啊？再说了，我一个小学老师，教几个小学生还差不多……干这些大事，实在是不会啊！” “陛下，你还是先起来吧，你这大礼，我实在是受不住啊。”说完，连忙让开了对方的大礼。 在这个封建时代，皇帝就是天。 他现在要是受了如此大礼，未来做不出点成绩，那是要被祭天的呀！ 回过神来，李世民似乎也发现了自己的唐突，顿时有些尴尬。 但他仍旧不起，只是直起身子，又说了一句：“请先生教我。” “哎哟，完了！” 韦安平一拍大腿，立马理解了对方的意图……李世民这一开口，他以后就别想过好日子了，少不得要给对方当牛做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这次吹牛，吹大发了……把自己下半辈子都搭进去咯。 我明明是想自爆摆烂，找李二要点金银珠宝，香车美女什么的，然后好好享受生活，舒舒服服过一辈子。 怎么到头来，还是免不了要当牛做马呢？ “唉！” 他一声长叹，看了一眼李世民：“陛下，地上凉，你还是先起来吧。” “先生不说，朕就不起！” “这……行吧。” 韦安平又叹了口气，仔细想了想道：“其实真正能帮你的，不是我一个人。” “那还有谁？”李世民好奇道：“辅机，还是先生之前说的魏玄成？” “是……但又不是。” 韦安平此时已经想通了，既然躲不过去，那就干脆加入吧。 只不过，他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想要让大唐走向不一样的道路……还得依靠人民的力量啊！ “你真正的帮手，是大唐的子民！” “百姓的力量，百姓的智慧，才是无穷无尽的宝库！” “新中国的成就，正是由无数百姓和科学家共同创造的。” “你想要大唐走上不一样的道路，就努力去挖掘其中的力量吧，一旦你能找到这份力量，大唐将会开创新的时代！” “原来如此！” 李世民恍然大悟，如梦初醒。 作为一名能领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道理的君王，李世民对于百姓的力量绝对有自己的一份理解。 但光这样肯定是不够的。 他以前只知道百姓能够推翻君王，却不知道百姓也能创造时代。 韦安平的一番话，让他有了全新的认识。 这就是庶民的力量！ 第6章 李世民下定决心，准备起兵 “秦王，院子已经准备好了。” 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了李世民和韦安平的聊天。 回头一看，发现来者正是长孙无忌。 “哟，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韦安平回过神来，才发现两人不知不觉聊了大半天，外面的天色都已经暗下来，眼看着就要天黑了。 李世民也看了一眼窗外，笑道：“本王与先生相见恨晚，恨不得秉烛夜谈呐！” “先点菜吧。”韦安平忽然说了一句。 “哈？” “我的意思是，先吃晚饭吧。” 之前吃了一顿，聊着聊着，竟然又饿了。 不得不说，之前那一个月，韦安平着实饿得太狠了。 “那就摆宴！” 李世民倒是干脆，想吃饭还不容易，秦王府啥都缺，就是不缺吃的。 于是，长孙无忌又忙前忙后地摆宴。 吃了半小时，韦安平酒足饭饱，拍拍屁股，准备回去。 李世民赶紧起身相送：“先生舟车劳顿，回去好好休息，本王明日一早再去拜访。” “好说。” 韦安平摆了摆手。 穿越过来这一个月，他吃不饱也睡不好，确实已经累的不行，早就想回去睡一觉……绝不是听说秦王给自己送了四个美人！ 送走了韦安平，李世民的脸色逐渐严肃起来。 “辅机，过来。” 他将长孙无忌唤至身旁，坚定道：“起兵之事，我已经想通了。夺嫡之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既然他们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 “二哥，你终于答应了。” 长孙无忌顿时松了口气。 事实上，起兵夺嫡这事，跟韦安平是否出现并没有太大关系。 早在几年前，秦王府一系就有了这样的想法。 那时秦王战功赫赫、深得人心，同时手握兵权，麾下谋臣如云，猛士如雨，不仅太子李建成、齐王李元吉怕他，就连高祖李渊也十分猜忌，生怕被他篡夺帝位。 武德七年，太子李建成向李渊进谗言。 从此以后，秦王一系被疯狂打压，以至人心惶惶，不知所措。 许多大臣甚至与李世民划清了界限，偌大的秦王府也只剩下长孙无忌一名心腹，其余都被赶了出去。 也就在此时，秦王府的首席谋士房玄龄，开始暗地里跟长孙无忌合谋，商议起兵夺嫡之事。 后来，长孙无忌亲自去李世民的卧室里劝说，另一位名臣杜如晦更是直言，要杀掉李建成和李元吉。 长孙无忌的舅舅雍州治中高士廉、车骑将军侯君集以及尉迟恭等人，也不停写信劝说。 只是李世民一直犹豫不决，不敢答应，只是私下写信向灵州大都督李靖、行军总管李积问计。 于是，一直拖到现在。 今天经过韦安平的一番“预言”和劝说，李世民才终于下定决心。 这对于秦王府一系来说，绝对是天大的好消息。 “不错！” 李世民点点头道：“我们必须尽快布置，速战速决，不可走漏了风声。你这就出京，找到尉迟敬德，让他带上宝刀去召集房玄龄等人。愿意回来的，立刻带回来，不愿回来的，直接砍了！” 起兵夺嫡，事关所有人的生死存亡，一旦开始行动，必然要雷厉风行，容不得半点犹豫和心软。 长孙无忌得到命令，立刻快步而去。 随后，李世民也没有闲下来，而是立刻开始写信，向那些曾经劝他的人，发出自己的命令。 “孤，已经决定了！” 另一边，韦安平在婢女的指引下，终于来到了自己的院子。 “行了，你回去吧。” 他摆手，让婢女回去复命，随后大摇大摆地进去。 刚进门，就看到右边的草丛里，躲着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走近一看，竟然是个小男孩。 “小朋友！” 韦安平的职业习惯爆发，一脸“和颜悦色”地打起招呼。 “吓！” 小男孩被吓了一跳，差点栽倒在草丛里。 “你是谁？”他一脸疑惑，但眼珠一转，忽然想到了什么。 “你刚才叫我什么？” “小朋友啊。” 韦安平脱口而出道。 秦王世子在府里无人不知，唯一不认识他的，必定是外人！ “就是你！” 小男孩猛地一瞪眼，当场跳起来……打他的膝盖！ “喂！” 韦安平也被吓了一跳，连忙躲开这一棍子，随后没好气道：“你这家伙，好好地怎么打人呐？” “不把你打跑，怎么夺回我的院子！”小男孩双手叉腰，气鼓鼓的说道。 “哦……原来是你啊。” 韦安平这下明白了。 太子李承乾……呃，未来的太子，现在的小屁孩。 之前听李世民说，要挪用谁的院子给他，还以为是哪个小妾的呢……没想到竟然是李承乾的。 小屁孩现在只有七岁，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候，被人从自家院子请出来，自然以为是有人抢了他的东西。 于是提了根木棍，打算亲自“抢”回来。 想明白这一节，韦安平顿时就不生气了。 “可是，你的院子不是我抢的啊。”他笑着反问道：“明明是你父亲下令，你应该去找你父亲才是。” “哼！父亲又不听我的。”李承乾没好气道。 “那我也不会听你的呀。”韦安平笑道。 “所以才要把你打跑！” “哟，很聪明嘛。” 韦安平有些诧异，本以为这个将来学他爹起兵夺位，最终兵败被流放的家伙，肯定是个废物……没想到还挺聪明的，知道问题的关键在哪，也知道从何处下手最有效。 “哼！那当然。” 李承乾听到有人夸他，顿时得意洋洋，尾巴都要翘到天上了。 “那你可知我是谁？”韦安平问道。 “不知道。” 以李承乾的本事，自然打听不到他的身份……更何况，韦安平今天才到，整个秦王府九成九的人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李承乾能知道就有鬼了。 “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敢动手？” “万一我是你父亲手下的重要人物怎么办？你父亲要是听说你对我动手，回去把你狠狠地打一顿怎么办？” “要是我被你打了之后，转身就走，导致你父亲出了问题，最后让你全家出事……那又怎么办？” 一连问了好几个“怎么办”，直接把小屁孩问傻眼了。 他哪知道怎么办？你问我，我问谁去！ 韦安平看得好笑，又道：“你看，你连做事的后果都没想明白，就冒然动手……实在是不够聪明！” “谁说我不够聪明……你明明刚才还夸我！”李承乾快要哭了，憋着嘴无力地争辩。 “那只是小聪明！” 韦安平认真道：“而你，只有小聪明，没有大聪明！” “哇！” 李承乾当场哭着跑了。 第7章 我的小弟选择了你 对付小孩子是韦安平的拿手好戏。 穿越前，他就是学校里有名的冷面杀手，不但是小学三年级的年级主任，还兼管学校纪律。 凡是有小学生犯错，基本上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可以说，把学校里的小屁孩，拿捏得死死的。 如今用来对付李承乾，不过是小试牛刀。 目送对方远去，韦安平笑着回到院子里。 许是听到了外面的声音，院子里的人早已等候在此，乌泱泱一片，仔细一数，竟然有二十五人之多。 一名管家，两名跑腿小厮，三名健妇，五名帮厨，十名婢女，最后四人……自然是美人。 不愧是秦王府，出手就是阔绰，送院子还搭配相应的仆人。 有了这些人，韦安平就可以拎包入住……呃，连包都不需要，反正想要什么就问管家要。 “很好，你们四个留下，其他人回去做自己的事去吧。” 他很快解散了其他人，单独留下四名美人。 说是美人，其实也没漂亮到哪去……但胜在纯天然，没有经过化妆品的“腌制”！ 只是……这年龄是怎么回事？ 一个一看就没成年，绝对“刑”的那种。 另一个则一脸老相，年纪肯定比他大。 另外两个勉强靠谱，大概在十七八岁左右，正值青春靓丽。 韦安平有些尴尬，详细一问才知道，自己还是想简单了…… 那个很刑的小美人，竟然才十三岁，长得比较成熟，据她说上个月才来初潮。 “禽兽啊！” 韦安平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 不过仔细一想，李世民的皇后长孙氏也是十三岁就嫁给了他……说不定他就喜欢这种呢？ 好像后来的武则天，也是十四岁入宫。 真“刑”啊！ 除了这个很刑的，那名年纪大的也出乎他的意料，竟然只有二十岁……但已经生过两个儿子！ 据她说，前几年家里遭了兵灾，实在活不下去。 于是丈夫将她卖掉，因为能生儿子，竟然卖得高价……而且直接卖进秦王府。 对于这种奇怪的能力，韦安平自然是不信的，但架不住这年头的人信。 生过孩子的女人，往往比没生过更受欢迎，而生过儿子的就更不用说了……这人还是连生两个。 但有一说一……这美人的身材还真不错！ 看来，李世民对他还是挺好的，这一大一小，充分考虑了各种xp系统，甚至连繁衍的需要，也考虑在内。 除了这一大一小，剩下两人就正常多了。 都是贱籍出生，从小就被卖到秦王府，年纪在十七岁左右，算是大姑娘。 “咳咳！”韦安平轻咳了两声，指着很刑的小美人道：“以后你就负责给我端茶倒水，挑灯研墨吧。” “是。”小美人应了一声。 “至于你……” 韦安平看了一眼“大”美人，脑子告诉他最好不要，但身体却很老实，于是一把抓住对方的手。 “我的小弟选择了你。” 随后向另外三人摆摆手：“行了，你们先回去吧。” 一夜无话。 …… 第二天一早，李世民早早起床，收拾妥当，准备去拜访韦安平。 还没出门，就收到了耳目传来的消息，顿时哑然失笑。 “这小子，也是懂的。” 说罢，吩咐手下：“先去后宅，中午时分再过去。” 昨晚他忙了一宿，连睡觉都在书房里，后宅那边似乎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却没理会。 后宅那些事再大，能大过起兵夺嫡？ 当然，如今闲下来，该去的还得去。 后宅并不远，十分钟便到。 刚一进门，便看到自己的嫡长子李承乾正对着一面白墙，嘟着嘴喃喃自语。 身后还跟着一名小厮。 “承乾，这是怎么了？”李世民面无表情。 “父王！” 李承乾一见到他，登时大喜，下意识想要过来告状，但还没走几步，又硬生生的停住了。 “二哥。” 屋里忽然传来一名清脆的女子声音，随后走出一名宫装妇人，衣着华贵，气质高远。 “观音婢。”李世民笑着点了点头。 此人正是他的秦王妃长孙氏，也是后世大名鼎鼎的文德长孙皇后！ 此时的长孙氏年仅二十五岁，却已为李世民诞下两子一女，长子李承乾、次子李泰、长女李丽质。 两人从小一块长大，青梅竹马，成婚后感情更深，如胶似漆，日后更是鹣鲽情深，堪称千古模范夫妻。 “母妃。”李承乾看到母亲出来，立刻缩了缩头。 李世民一看这情况，立刻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肯定是这小子又犯错了。 “观音婢，承乾所犯何事，要在此面壁思过？” “二哥，你自己问吧。” 长孙氏似乎有些失望，对这个嫡长子，她虽然十分宠爱，但并不溺爱……更希望他能像自己的父亲一样，成为一名文武双全的男子汉。 但昨晚的事，让她相当失望。 “说说吧。”李世民脸色一板。 “我……昨晚我去夺回院子。” 李承乾似乎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吞吞吐吐地说道。 “你？”李世民眉头一皱：“可带了侍卫？” “没有。”李承乾一脸委屈：“母妃不让，侍卫不听我的。” “就你一人？” 李世民顿时笑了。 一个小孩子，凭什么能从成年人手里抢东西？更何况是一名穿越者，人家又不懂礼法，根本不会惯着你。 “就我一人！” 李承乾梗着脖子，倔强道：“他抢了我的院子，我当然要抢回来！” 作为秦王世子、中山王，李承乾一直都有一间属于自己的院子。 只是万万没想到，竟然会突然被一名外来人给抢了。 明明是我的…… 最重要的是，这是他父亲下的命令……他不敢找父亲要回去，就只能自己想办法。 但以他的见识，想来想去，就只有抢回来一个办法。 “然后呢？”李世民好奇道：“然后发生了什么？可有受伤？” “他……他骂我！呜呜呜！” 一说起昨晚发生的事情，李承乾依旧满心委屈。 对于小孩来说，你可以说他小，可以说他没力气，但就是不能说笨……因为小和弱，都是一时的，笨却是一辈子的。 说他没有大聪明，就等于骂他是笨蛋！ 这在大唐，算得上是一种折辱…… 第8章 朕的大唐果然是从这里衰亡的 李承乾将昨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长孙氏早已听过一次，因此没什么表情，但李世民就不一样了……越听越皱眉！ 听完之后，他看了一眼还在低声啜泣的儿子，指了指墙角。 “去那边，乖乖站好！” “呜呜呜，父王……” 李承乾还想撒娇，结果看了一眼父亲的脸色，顿时把鼻涕泡都吸回去了。 “进去说。” 收拾了儿子，李世民拉着长孙氏的手，进了房间里。 随后屏退左右。 “观音婢，这事你怎么看？” “二哥，承乾虽然有错，但他毕竟还小……” “我当然知道他还小。”李世民苦笑道：“他今年七岁，这么做情有可原。如果他十七岁还是这样，就不止面壁思过这么简单了。” “那二哥问的是……那句话？” 长孙氏不愧是对方的贤内助，立刻领悟了李世民的意思。 “对。”李世民点点头。 “有小聪明，无大聪明。” 他重复了一遍，随后又摇头吐槽：“大聪明不好听，总感觉是在骂人。” 其实小聪明，也是在骂人。 “此话，有一定道理。” 长孙氏也是饱读诗书之人，再加上从小跟李世民和长孙无忌一起长大，论智慧并不比丈夫和哥哥差多少。 “哦，你也觉得有道理？” 李世民有些奇怪，这句话可不好听，用来形容别人倒是无所谓……但李承乾是他的嫡长子，现在是秦王世子，以后必定是太子，是下一任大唐的皇帝。 用这样的话来形容他，真的……好吗？ “当然。”长孙氏想了想道：“小聪明是天生的，说明承乾并不笨。但大聪明……呃，大智慧却需要后天培养，承乾现在没有，未来好好培养，必定会有。” “这倒也是。”李世民点头同意。 小孩子嘛，能有小聪明就不错了。 大智慧，须得后天培养，哪有人生来就有大智慧的？如他这般，当年七八岁的时候，也还在玩着骑竹马打仗的游戏。 到十六岁那年，才崭露头角，出奇谋，解了隋炀帝的雁门之围。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李世民能想明白，但对于儿子的教育，却不能松懈。 “那你觉得那位韦先生，如何？” “先生姓韦？”长孙氏有些惊讶：“可是京兆韦氏？” “非也！” 李世民不无遗憾地摇头：“京兆韦氏可没那么容易站在我们这边，他们只会隔岸观火，谁赢就帮谁。” “可惜了。”长孙氏十分遗憾。 她刚才还以为这位先生是京兆韦氏，以为京兆韦氏已经站到了秦王府这边……如此一来，大事可成！ 哪知道是空欢喜一场。 “但他的来头，比京兆韦氏更大。”李世民忽然神秘兮兮地说道。 “哦？” “他是岭南人。” “啊？岭南人。” 此时的岭南，还是一片烟瘴遍地，毒物横行之地，在大唐百姓的眼中，就像是后世的某些奇葩小国一样。 连知道的人都不多，更谈不上了解。 除了流放犯人，根本不知道有什么用…… “岭南人竟能跋山涉水，不远万里来到长安，确实是位大才。” 一听说对方是从岭南来的，长孙氏立刻佩服不已。 这年头，出门在外可不容易，稍不小心就会死无葬生之地。 那位先生能从万里之外的岭南而来，不管是勇气，还是本事，想必不会差到哪里去。 “何止不远万里。”李世民苦笑道：“人家还穿越了时空呢。” “穿越？” 忽然从丈夫口中听到这个词汇，长孙氏觉得十分陌生，又隐隐觉得不对。 “不错。”李世民点头道：“他自称来自千年之后，莫名穿越而来……” “啊！” 长孙氏目瞪口呆，下意识道：“世上还有这等神……神人？” “很惊讶……对吧？” 李世民看着妻子的反应，苦笑道：“我知道这事的时候，一点也不比你镇定。对了，辅机当时也在，竟然吓得跌坐在地。” 过了半晌，长孙氏才回过神来，哭笑不得道：“此……此事太过匪夷所思！” “但我相信他说的话。”李世民忽然认真道：“所以我昨晚已经做出了决定。” “当真？”长孙氏又激动了起来。 身为秦王妃，以及长孙无忌的亲妹妹，她当然知道自己的哥哥和丈夫正在谋划着什么，甚至亲自给丈夫吹了不少枕边风，但就是一直说服不了。 没想到，丈夫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 “当真。”李世民点头道：“就在昨晚，辅机已经出京召集旧部，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开始动手。” “好，好，好。” 长孙氏连连点头，随后又十分好奇……那位先生，到底说了什么？ 但转念一想，那位先生既然来自千年之后，说不定能知道些什么…… 于是，欲言又止。 李世民与她心有灵犀，立刻明白了妻子的想法，激动道：“先生其实也没说多少，只是说我们一定会成功！” “太好了！” 长孙氏十分高兴，对这位来自千年之后的先生，也越发好奇。 于是，拉着丈夫聊个不停。 说着说着，就聊到了后世的高宗朝和玄宗朝。 “这个高宗和玄宗，又是谁？” 比起丈夫关心皇位，长孙氏更加关心自己的子孙，对于后世的皇帝，十分好奇。 忍不住就开口询问起来。 “大概是我们的哪个子孙吧。” 李世民挠了挠头，他也不知道……人家也没说。 “这高宗和玄宗，应该是庙号吧？”长孙氏又问：“高宗倒是个好谥号，但玄宗……” 谥法上说：德覆万物曰高；功德盛大曰高；覆帱同天曰高。所以高宗是很高的赞语。 而爱好玄虚曰玄，先明后暗曰玄。 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不可能吧？”李世民一脸不信：“先生说，玄宗朝时，大唐达到鼎盛，万国来朝，史称开元盛世。怎么可能不好？” “月盈则亏，盛极而衰啊，二哥！” 长孙氏忽然大声提醒。 此话一出，李世民当场愣住……仔细一想，这也太有道理了。 到达巅峰之后，自然是一路下滑，一代不如一代。 盛极而衰！ 朕的大唐果然是从这里开始衰亡的！ 第9章 这话可不兴说啊 “谁是高宗？” “谁是玄宗？” “我又是什么宗？” 李世民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韦安平却打着哈欠，只想回去好好补个觉……虽然已经是大中午，但奈何昨夜的激战太酣，实在是累死头牛啊。 他原本打算干脆一觉睡到傍晚，吃完晚饭继续睡，哪知道李世民匆匆而来，直接将他叫了起来。 “哈……” “先生！” 李世民直直的盯着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难道就不能说吗？” “高宗是你的嫡子，玄宗是你的曾孙子，至于你是什么宗……你当然是太宗咯。” 韦安平一看装不下去了，连忙打个马虎眼，打算糊弄过去。 开玩笑，高宗李治现在都还没出生呢？ 谁知道说出去后，李世民和长孙皇后还会不会准时造小人……万一被他说没了，怎么办？ 再说了，玄宗朝差不多要到一百年之后，那时候李世民早就无了。 管那么远干嘛。 “难道……不是承乾继位？” 虽然韦安平只说了一句“高宗是你的嫡子”，但以李世民的聪明才智，他还是很快从中听出了一丝蛛丝马迹。 如果是李承乾顺利继位，大可直说，根本不需要用“嫡子”这个模糊的名号来掩盖。 既然要掩盖，说明其中有问题！ 一下被对方说中，韦安平还是有些尴尬。 但他还是十分诚实地点了点头：“不是。” “那便是次子李泰？”李世民又问。 次子李泰，只比李承乾小一岁，同样打小就聪明伶俐，深得李世民之心……某些方面，甚至比嫡长子李承乾更受偏爱。 若是由他继位，李世民也勉强能够接受。 然而，韦安平再次摇头：“也不是。” “那是谁？”李世民有些懵逼了。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难道还没出生？” “咳咳，不可说。” 韦安平连连摆手。 万一说出来，唐高宗没了怎么办？ 说实话，他对李治其实还挺欣赏的，必定李治灭掉了高句丽，创造了大唐历史上最大的版图。 后来虽有双日临空，二圣临朝之事，但那也是无奈之举。 谁让李治的身体不好，没办法上朝，只能依靠武后来掌握皇权。 那时候，跟随李渊、李世民打天下的功臣猛将都还没死完，一个个自持劳苦功高，嚣张跋扈。 他们的子孙后代，也不是省油的灯，动不动就要谋反。 李治要是不把皇权握在手里，一不留神，说不定就被人干掉了。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小命，他也要通过武后，将权力握在手中。 直到后来，弄死了褚遂良、长孙无忌，又株连了大量关陇贵族，这才松了口气。 李世民不杀功臣，自然是他的仁慈，但朝堂上太多功臣，对于继任者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 “罢了罢了！” 李世民一看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干脆摆摆手，换一个话题。 “高宗不能说，那玄宗总没问题吧？” 玄宗是他的曾孙，至少也要到几十年以后，就算说出来也没什么关系。 “当然可以。”韦安平点点头。 玄宗朝距离太远，确实没问题，就算蝴蝶效应也不能影响到一百年之后。 “玄宗是庙号，但这个玄字，可不太好呀。”李世民认真的说道：“还有，你说大唐在玄宗朝达到巅峰，万国来朝，开元盛世，但盛极而衰的道理，你想必也知道吧？” “知道。” “哪？” “没错，确实是你想的那样。” 韦安平点点头，肯定了对方的猜测。 说到唐玄宗李隆基，他是又爱又恨。 爱的是，创造了开元盛世；恨的是，死的太晚！ 要是早死二十年，李隆基的名号说不定比李世民还要响亮……毕竟，这可是华夏五千年文明，最鼎盛时期的缔造者。 只可惜，他活的太长……甚至活过了安史之乱。 随后，韦安平又把玄宗朝的大致情况说了一遍。 前半部分的开元盛世，李世民的表情毫无波澜，但说到安史之乱，他立马急了。 “安禄山此獠，狼子野心，如何能予以大权？” “大概……是他胡旋舞跳的好吧？” 韦安平耸耸肩，说了个不好笑的……冷笑话。 后世踢球，还能踢成太尉呢。 “混账！” 李世民猛拍桌子，忍不住大骂。 他原以为这位开创盛世的曾孙，跟他一样是个英明神武的明君，哪知道后期竟然昏惑如此！ 以至于国都都丢了。 “还有更混账的呢？你要不要再听听。”韦安平笑问道。 “哼！” 李世民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后深吸一口气：“当然要听！以史为镜，我倒是要听听，后世是怎么将大唐败光的。” 身为一代雄主，李世民的胸襟气度，自然不用多说。 听，当然是要听的。 “那我就继续说了。”韦安平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安史之乱对于大唐来说，绝对是灭顶之灾，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么大的大唐，不可能一下就垮掉。” “但是大唐的骨头已经断了。”李世民忍不住插嘴道。 “不错。”韦安平十分赞同：“脊梁骨断了，但血肉还在，大唐的灵魂也没有丢掉……所以很快就有人站出来力挽狂澜。” “力挽什么？” 李世民没听过这个词语，一时没明白过来。 “挽狂澜之既倒，扶大厦之将倾！”韦安平开口就念了一句诗。 “好！好！” 李世民连连点头，称赞不已：“诗好，人也好！此人是谁？” “平定安史之乱的有好几个。”韦安平挠挠头，接着说。 “不过我只记得郭子仪，他儿子后来还打了公主，后世被改编成了电视剧《醉打金枝》，还挺好看的。” “连公主都敢打？”李世民微微皱眉。 公主是皇帝的女儿，代表着皇室的脸面。 这哪是打公主的屁股，这是打皇帝的脸呐！ “公主算什么。” 韦安平大笑：“你们大唐都是郭子仪救回来的，人家要是想当皇帝，早就没你们李家什么事了……” “大胆！” 李世民恼羞成怒，拍桌而起。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丝毫没有把皇帝放在眼里……可以说无君无父，放在外面绝对是要杀全家的那种。 “呃……” 韦安平吓了一大跳，缩了缩脑袋，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说得太过头了。 在古代，这种话可不兴说啊…… 第10章 李世民的拳头硬了 “要不，我以后不说了……” 韦安平小心翼翼的看了李世民一眼，心里嘀咕着是不是要完蛋了。 “文字狱”虽是明清时发明的，但在古代因为说错话而死的人，可一点都不少。 大名鼎鼎的杨修，就是其中之一。 还有“清风不识字”案。 但他毕竟是后世穿越而来，许多话放在后世，那都不叫事……什么脑洞大开美乐宗，心胸开阔安倍桑，还有百亿补贴勋哆哆，盖章狂魔爱新觉罗章总。 皇帝不但可以随便说，随便开玩笑，甚至讲地狱笑话都无所谓。 毕竟，皇帝都没有了。 你还要跪谁？ “算了。” 李世民冷静下来后，干脆地摆摆手：“看你的样子，后世似乎不在乎礼法，也没有这等忌讳……只是，先生日后若要外出，最好不要乱说话。” 他现在只是秦王，且自身难保……刚才的话要是在外面说，就连他也保不住韦安平的小命。 “懂！” 韦安平立刻心领神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之前光棍一个，烂命一条，死就死了……说不定还能穿回去。 但现在锦衣玉食，好吃好喝，还有每天不重样的美人，好日子还在后头……当然得好好享受。 所以还是老实点吧。 “继续吧。”李世民又道。 “呃……继续什么？” 刚才的话题被打断，韦安平也没了思路。 李世民想了想，干脆主动提问：“那个郭子仪，是不是晋阳郭氏？” “这我就不知道了。” 韦安平摇摇头。 古代名人这么多，能记住个名字就不错了，谁还会知道他是哪家哪姓？又不是专门研究这个的。 再说了，要论后世的知名度，郭子仪还不如李白、杜甫呢。 “那就这样吧。” 李世民想了想，起身道：“今日打扰了先生休息，实在抱歉……我明天再来。” 你都抱歉了，明天竟然还要来？ 韦安平差点翻了个白眼……难道就不能让我安安静静地耕几天田？ “那我就不送了。” “不必客气。” 李世民说完就走，但刚走到门口，就又站住了。 “先生点评承乾，有小聪明，而无大智慧，是否为真话？” “呃……怎么说呢？” 韦安平摸了摸鼻子，经历了刚才那事，他可不敢再随口乱说了。 要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听去，那绝对是一场腥风血雨啊！ “先生不妨直言！”李世民强调道。 “你不会怪我？”韦安平问道。 他可不想说着说着，就被拉出去砍了……这多不划算啊。 “当然！”李世民保证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好吧。”韦安平想了想道：“这句话只是我随口一说。” 李世民：“……” “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从他后来的表现来看，这话也不算错。” “……” 李世民更加无语了。 难道自己的嫡长子真的不行？难怪后来不是他继位呢。可是，为什么更加聪明的青雀（李泰），也没能继位呢？ 想到这里，他越发好奇，只是对方一直不肯说，他也不能强问。 唉，伤脑筋！ “但是……”韦安平又开口。 李世民顿时瞪眼：“还有但是？” “但是并非无药可救。”韦安平接口道：“只要能够好好培养，将来就算不能继承皇位，也不至于变成那样。” “更何况，他后来变成那样，你也有一半的问题。” 李承乾后来养私男宠、暗杀亲弟、里通外敌、入宫谋反……但他依旧是个好孩子！ 就算李承乾有百分之九十九的错，难道你李世民就没有错吗？狗头.jpg “关我什么事？”李世民一脸懵逼。 他都不知道李承乾后来做了什么…… “养不教，父之过！” 硬了！ 李世民的拳头硬了！ 好想给对方一拳，但这话说得……好像很有道理哎！ “你的意思是，我没有教好承乾？” 李世民这下明白了。 绕了一圈，原来是在骂我…… “有一说一，确实！” 韦安平这次绝对是实话实说。 不管是历史上的评价，还是后世研究，都表明：太子李承乾最后会变成那样，就是李世民没有教好！当然，李世民身为皇帝并不一定有空去亲自教儿子，但他找的老师肯定有问题。 “呵……”李世民一点都不信。 “你之前说，朕将来会是皇帝，那承乾自然是太子，对吧？” “对。” “既是太子，朕将来必定给他安排全天下最好的老师，而且还有大量东宫佐官辅助，时常纠正言行，日日教导，连这样都没办法教好？” “老师多就一定有用吗？最好的老师，就一定能教出好学生吗？” “这……” 李世民一下子迷茫了。 哪怕贵为秦王，将来会是大唐的皇帝，李世民也有属于古人的局限性。 他以为，给儿子找最好的老师，就能教好儿子，仿佛天经地义一样……但韦安平的一番话，彻底击碎了这样的想法。 最好的老师，真的能教出好学生吗？ 那可不一定哦。 “那还有谁能教好承乾？” 事关儿子的教育，李世民也迷茫了……难道自己这儿子，注定要废了？ “谁能教好，我暂时不好说。” 韦安平撇嘴道：“但你最好别让李纲来教。” “礼部尚书、太子少保李文纪？”李世民一脸懵，这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对。” “为何？” “你先想想，李纲之前教过谁？” “前隋太子杨勇。”李世民的记忆力不错，很快就答了出来。 “是废太子。”韦安平帮他补充了一句，又问：“还有呢？” “还有我大哥，太子李建成。” “马上就是死太子了。”韦安平继续补充。 “噗！” 这下李世民要吐血了。 照你这么说，我的太子岂不是也要变成“死太子”？ 额滴老天爷……李纲竟恐怖如斯！ “好，好，好，我听你的！” 李世民被李纲这恐怖的“战绩”给吓坏了，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下来。 这么倒霉的家伙，以后一定让他离承乾远远的……最好找个理由，流放到岭南去。 呃……不对。 先生是岭南人，不能让李纲去祸害岭南，那还是去崖州吧。 就这样，李纲李少保的命运被彻底改写。 也不知道他得知此事后，会不会破口大骂？ 第11章 那可都是非礼啊 李纲是肯定不能要了。 那还有谁呢？ 李世民把手底下的文人谋士想了个遍，发现好像没有一个合适的……房玄龄、杜如晦这些文人，出谋划策还行，教育小孩那是一点经验都没有。 谁知道会不会是第二个李纲？ “唉！” 正在他唉声叹气的时候，韦安平也叹了口气，忍不住提醒。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啊？哦！” 李世民这下明白了。 “还未请教先生，在后世谋何职？” “我的职业？小学老师。”韦安平笑道。 “小学？” 又一个新名词。 “就是专门教七到十二岁小孩子的地方。”韦安平解释道：“相当于现在的蒙学。” “原来如此，看来先生果然再适合不过！” 李世民大为满意，立刻点头道：“我这就去把承乾叫来，以后就交给先生管教了。” “没问题。”韦安平答应道。 其实，他还是挺喜欢小孩子的，不然也不会选择成为一名小学老师。 当初大学毕业的时候，他有很多种选择，但却因为一个视频和一句话，成为了小学老师。 教育就是一棵树摇动一棵树，一朵云推动一朵云，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 一名好的小学老师，能够唤醒更多善良的灵魂。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后来的自己会变成孩子们口中的“冷面杀手”，甚至连自己都逐渐忘了初衷，变得越来越严厉。 仿佛真的变成了冷面杀手。 正感慨着，李世民已经去而复返，身后却没有一个小孩，而是……一名宫装贵妇。 韦安平只看了来人一眼，就确定了对方的身份——秦王妃长孙氏。 “见过王妃！”他拱手行了一礼。 “咦，后世竟然也有礼仪？” 李世民满脸诧异，说话竟然有些阴阳怪气的。 韦安平一听这话就知道，这家伙在怪自己从没给他行过礼呢。 “多着呢。”他笑道：“还有吻手礼、贴面礼，秦王要不要见识一下？” 吻手礼容易理解，就是字面意思。 李世民看了看自己的妻子，又看了一眼韦安平，连忙摆手：“不行不行！” 但他又有些好奇：“贴面礼是什么？” “就是脸对脸，面贴面咯。”韦安平耸肩道。 “这更不行！” 长孙氏满脸通红，忍不住抢先开口。 “对对对，绝对不行！”李世民一阵摇头，随后又一脸嫌弃：“后世礼法，怎会如此野蛮？” 当着人家主人的面，跟女主人吻手、贴面，这是文明人干的事吗？ “确实野蛮。” 韦安平笑着点头道：“这其实是极西之地传来的礼仪，只不过后世没那么多讲究，想用哪种就用哪种。” “难道华夏正统礼仪，就没有传承到后世？” 李世民一脸奇怪，连唐诗都能流传后世，为什么最基本的礼仪却没有传承下来呢？ “有啊，最主流的应该就是握手礼了。” 韦安平仔细回忆了一下，现代礼仪中，用的最多的肯定是握手礼，除此之外，就是点头。 再然后……挥手打招呼也算。 不过后两者都不算太正式，正式的场合肯定还得是握手礼。 “握手？” 长孙氏一听这名字，脸色顿时古怪了起来。 李世民也不太高兴，怎么后世的礼仪，都要肢体接触呢？ 《孟子》云：“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古代的礼仪之中，早就规定了男女不能直接接触。 后世的礼仪，放在大唐……那可都是“非礼”啊！ “二哥，要不……算了吧。” 长孙氏小声的在李世民耳边说道。 之前听丈夫说，要把儿子交给这位先生教导，她第一反应是好奇，第二反应是想要试试对方的水平。 结果一进门，水平怎么样不好说……礼仪这方面，绝对是不过关的。 承乾要是交给他，以后恐怕要变成一个“不知礼义廉耻”的登徒子。 “要不……” 李世民也十分纠结。 李承乾将来是太子，未来更是会成为皇帝……身为帝王，若是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懂，岂不是毫无威仪！ 那还怎么统御天下？ “啊哈？” 韦安平一看他俩在那嘀嘀咕咕的样子，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也知道，古代最讲究礼法，尤其是封建社会……那绝对是礼法高于一切。 不然怎么会被叫做“吃人的礼教”！ 不教就不教呗。 反正他也只是一时兴起，又没有义务对李承乾的未来负责，管他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于是，房间里顿时沉默了下来。 李世民不说话，韦安平也不开口……反正就是开摆。 许久之后，李世民似乎想通了。 相比起李承乾的未来，些许礼法算的了什么？大不了，以后单独给他找几名礼仪老师，专门教导礼法就是了。 于是，他一咬牙：“若是将承乾交给先生，先生打算如何教导？” “当然是先启蒙。”韦安平立刻回答，随后开始背诵：“人之初，性本善……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啊？” 李世民大吃一惊，原以为这句话是哪个圣人的至理名言，没想到竟然是蒙学读物里的一句话。 长孙氏同样双目异彩连连，忍不住对韦安平刮目相看。 万万没想到，这位先生竟有如此本事。 论学识，长孙氏其实一点也不比丈夫差，只听了几句，便知道这些三字一顿的话中，蕴含了大量的道理，而且简单易懂，读起来朗朗上口，是绝佳的蒙学读物。 这么一想，她又开始后悔刚才说了那些话。 韦安平没有背太多，到“考世系，知始终”就停下了。 因为后面讲的都是历史，从上古神农、黄帝，到近代民国，都在其上。 前面的历史，倒还无所谓，唐朝之后的历史，可不能乱教，否则传出去。 他立马就要被拉去祭天！ “还有呢？怎么停下了。” 李世民正听得入迷，突然没了声音，顿时忍不住开口询问。 以他的见识，自然知道后面肯定还有，否则就没有“始终”了。 长孙氏也十分期待，眼巴巴地看着韦安平，似乎也在说：“下面呢？” “下面不能细说。” 韦安平苦笑摇头：“事关历史走向，你要是想知道，我可以单独给你说，但不能教给孩子。” “这倒也是。” 李世民想了想，点头道：“那你等下写一份给我。” 第12章 唐朝的小朋友，过得也太苦了吧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靠着一篇《三字经》，韦安平顺利地成为了秦王府的教书先生……不止教导李承乾一人，还有李泰和李丽质。 李泰的名额是长孙氏加上去的，因为她希望对两个孩子一视同仁。 于是，韦安平也加了一个名额，也就是李丽质。 “我希望你们对女孩，也一视同仁。” 此举让李世民十分诧异，差点想歪…… 长孙氏更是毫不犹豫地反对。 然而，韦安平的一句话，就让他们同意了此事。 “难道她不是你们亲生的吗？” …… 当天下午，三名小孩就被送到了韦安平的院子里。 李承乾气鼓鼓的看着他，仿佛斗气的小牛犊子。 李泰满脸好奇，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老师”，充满了兴趣。 李丽质才五岁，显得有些怕生，怯生生的模样，像极了早春时，含羞带露的小白花。 韦安平跟他们见了一面，三个小孩的反应尽收眼底，很快就对三人的性格，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于是，他拍了拍手道：“初次见面，我先介绍一下自己。” “我叫韦安平，岭南人，是一名小学老师，从今以后也是你们的老师，所以你们以后就叫我老师，或者韦老师都行。” “不是叫先生吗？”李泰忽然开口问道。 “我还是比较喜欢老师这个称呼。”韦安平笑道，随后又提醒了一句：“对了，以后有什么问题要先举手示意，我看到了，自然会回应你们。” “哦……”众人一齐回答。 “另外，我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但我不一定都回答。” “能回答的，我会回答；不能回答的，我也会告诉你们为什么不答。” “好了，我的话说完了。”韦安平拍了拍手，将三人的注意力拉回来：“接下来就到你们了。” “我们？” 李承乾看了看韦安平，又看了看自己和弟弟妹妹。 “对。”韦安平笑道：“我们初次见面，互相都不熟悉，所以才要自我介绍。刚才我介绍了自己，礼尚往来，现在轮到你们了。” 此话一出，三兄妹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所措。 他们年纪虽小，但毕竟是皇族子弟，李世民早就为他们延请名师，悉心教导。 只是……这种见面方式没见过啊！ “李承乾，你先来。”韦安平直接点名。 应付这种情况，最好的方式就是点名，否则拖拖拉拉，半天也不会有人先站出来。 “我……我叫李承乾。” 李承乾不情不愿，说话也有些吞吞吐吐。 “还有呢？”韦安平引导道：“来自哪里？” “秦王府。” “什么身份？” “秦王……世子？” “多大了？” “七岁。” “学过什么？” “《论语》、《尚书》” “呃……这么早就学这个？”韦安平忍不住挠头，心道：“唐朝的小朋友，过得也太苦了吧。” “喜欢什么？” “喜欢母妃。”李承乾毫不犹豫地回答。 “呃……我说的不是人。”韦安平连忙纠正：“我说的是某些事物，比如琴棋书画，或者猫狗蝴蝶等小动物，还有花花草草也行。” “哦。”李承乾想了想道：“那我喜欢舞剑算吗？” “当然。”韦安平点头道。 “长枪我也喜欢。”李承乾主动道：“还喜欢骑马，还喜欢看父亲练枪，等我长大了，要跟父亲一起去打仗，要当大将军！” “嗯，好！” 韦安平笑着点点头。 这年头，兵荒马乱，有这种想法并不稀奇……毕竟，前几年李世民还在战场上厮杀呢，要不是他平定了天下，不知道还有多少百姓在受苦。 “李泰，你呢？” 听完了李承乾的自我介绍，韦安平将目光看向李泰。 “我……我还没想好。”李泰犹豫了一下，找了个借口。 “那就慢慢想。” 韦安平倒是不急，直接将目光看向下一个。 “李丽质，你呢？” 被点名和直视的小姑娘，十分的羞怯，但想到兄长刚才的表现，顿时又鼓起勇气。 “我叫李丽质，是父亲的女儿。”她小声回答道。 噗…… 韦安平差点笑出声来，你搁这搁这呢？ 但他还是憋住了笑，鼓励道：“还有呢？” “我今年五岁，学过写字，学过画，我也喜欢母妃，还有父王。还喜欢漂亮的花和蝴蝶……” 小姑娘说得磕磕绊绊，但好在语句通顺，逻辑也没什么毛病。 韦安平听得连连点头，随后一转头。 “李泰，你想好了吗？” “我，我叫李泰，小名青雀……” 或许是准备充分，又或许是有前面两人的示例，李泰的自我介绍更加流畅，也更加完善。 韦安平对此相当满意。 不远处，李世民对此也十分满意。 “观音婢，如何？”他一脸笑意地看向正妻。 说实话，在没有亲眼看到之前，他也不太相信……不相信韦安平能把三个小孩教好。 毕竟，后世的教育方式，谁知道是怎么样的？会不会根本不合适？ 但在亲眼见证后，他已经彻底信了。 这家伙，不愧是专门教小孩的，果然有些本事。 往常儿女们跟他闲聊的时候，也不定能说出这么多话来，更不用说面对陌生人。 “二哥眼光独到，先生确实有本事。”长孙氏也是心服口服。 至少，在教育小孩这方面，韦安平绝对比她擅长。 “只是……” “只是什么？”李世民疑惑道。 “只是，先生这样的大才，用来教导承乾他们，是否有些大材小用？”长孙氏低声道：“以先生之才，当去前朝，为官做宰，辅佐君王才是。” “你说的不错。”李世民点点头，认真道：“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待到大事功成，我自会将先生召入朝堂。现在嘛，只能委屈一下先生了。” “还是二哥思虑周全。”长孙氏又夸了一句。 “哈哈，你呀……就知道夸我！” 李世民得意一笑，嘴上虽然谦虚，但心里却已经爽翻了。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咯咯……”长孙氏一声轻笑，但随后又想到了什么，开口道：“二哥，既然先生有此本事，是否让恪儿、佑儿一起过来？” 李恪和李佑都是李世民的儿子，一个是杨妃所生，一个是阴妃所生。 其中李恪比李泰还大，李佑也有五岁了，正是适合上学的年纪。 只是……他们并非嫡子。 第13章 人之初，性本善 只用了一天，韦安平的学生就从三人，变成了六人。 震惊：天才教师，只用一天，就将学生翻倍！ 新增的三人，除了李恪和李佑，还有另一名女孩，也就是李世民的长女，后来的襄城公主。 此女比李承乾还要大，但却从未得到李世民的重视，直到成年嫁人，因为推辞建造公主府，希望能跟丈夫、公婆一起住，像儿媳一样侍奉公婆，这才勉强得到了李世民的注意。 此女在李世民的眼中，虽然是个小透明，但在后世的史书上，却能与唐朝另一位公主，李世民的姐姐——平阳昭公主李秀宁齐名。 被奉为公主楷模！ 可见其品性。 不过，她此时大概率是被派来照顾和陪伴李丽质的，其身份地位恐怕跟婢女差不了多少。 韦安平很容易就猜到了这一点，所以对她格外关照。 新生入学，按例进行自我介绍。 照样是由韦安平带头，说的内容也跟昨天差不多。 只是多了一句话：“我喜欢看书，什么书都行，只要能读得下去。” 听到这话，李承乾三人颇有些惊讶，没想到老师竟然也会说出自己的喜好。 李恪三人则没有太大反应，更多的是对这种新颖的教学方式，感到十分好奇。 “好了，接下来轮到你们自我介绍了，李恪你先来。” 还是直接点名，但李恪倒也不怂，张口就来。 然后轮到李佑。 这两兄弟的说辞，跟李承乾的几乎一模一样，都是喜欢舞刀弄枪，骑马打仗……都希望能跟父亲一起上阵杀敌。 也不知道李世民是怎么教的？ “这难道就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韦安平默默地吐槽了一句，随后目光看向最后一名小女孩。 “我叫李彩瑜，是父亲的长女，今年十二岁，学过写字和女红，也喜欢写字和女红。” 李彩瑜的声音很轻，仿佛说得太大声，就会吓到别人一样。 “看来，你跟丽质的爱好差不多嘛。” 韦安平笑了笑。 这年头，女子的爱好基本都差不多，除了琴棋书画，就是花草树木，猫猫狗狗……当然，后世其实也差不多。 就这，还是贵族子女都有，若是平民百姓，恐怕根本没机会去爱好这些。 小姑娘第一次看到他的笑容，仿佛受惊的小鹿，立刻低下了头。 韦安平顿时脸色一囧，但很快又恢复过来。 “好了，欢迎三位新同学入学！” “从今往后，在我这里，你们就是同学，而不是什么嫡子、长女。在我这里，你们没有高下之分，也没有尊卑之别。” “今天，我先教大家认识一样东西。” 说罢，他带着六名学生来到一间书房。 这是韦安平特意吩咐改建的教室……其实也不用怎么改，把多余的东西拆掉，保持光线充足就行了。 教室里有七张凳子，一张在前面的中央，另外六张在后面。 韦安平让六人坐下，自己从一旁的地上，拿起一块风干的木板，挂在身后的墙壁上。 “条件有限，大家将就一下。” 他自嘲一笑，随后又拿出一根木炭。 条件确实有限，黑板和粉笔是不用想了，能够找到木板和木炭来代替，就已经不错。 就这，还是他昨晚吩咐下去，管家和小厮忙活了一夜，才勉强做出来的。 “这叫黑板。” 韦安平敲了敲身后的木板，解释道：“它现在虽然不是黑的，但以后肯定会想办法弄成黑的。” “另外，这叫粉……炭笔！” 他又挥舞着手里的木炭道：“以后会换成白色的粉笔。从今以后，我会用这两种东西为你们上课，上课的所有内容，也都会写在黑板上。懂了吗？” “懂了。”六名学生齐声回答。 他们都是李世民的子女，从小都接受过或多或少的教育，并不是一无所知。 只需要简单的讲解，便能明白大概意思。 这让韦安平松了口气。 随后，他开始在身后的黑板上，写下教学的第一句。 人之初，性本善。 之前跟李世民和长孙氏提的是《三字经》，这次的教学内容，自然也是《三字经》，毕竟这玩意到了后世也是小学生必学读物。 写完之后，他转身看向六名学生：“你们有谁认识这句话吗？” “我知道。”李承乾一下子站了起来：“人之初，性本……唔……” “善，善良的善。”韦安平补充道。 “以后回答问题，记得举手。”他又补充了一句。 “哦。”李承乾悻悻地坐了回去。 “跟我读，人之初，性本善……” “跟我读……” “不对！”韦安平立刻打断，苦笑道：“不要学我说话，只读上面这句话！”说完，敲了敲黑板。 这下，众学生才明白。 “人之初，性本善。” “人之初，性本善……” …… 一连读了三遍，韦安平这才停下来，看着众人：“有谁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此话一出，众学生顿时沉默，就连最冲动的李承乾，也不敢冒头了。 韦安平看了众学生一眼，微微一笑，正准备解释，眼睛的余光却忽然看到了一人的反应。 李彩瑜似乎欲言又止。 “想回答的举手。”他提醒道。 此话一出，原本还打算说话的李彩瑜，立刻闭上了嘴巴，变成了乖乖女。 这举动，直接把韦安平看笑了。 不会被我吓到了吧？ 既然如此，那就只好用杀招了。 “李彩瑜，你来回答！” 嗯，课堂点名就是老师惯用的杀招…… 好在，李彩瑜已经见识过点名的威力，虽经不乱，立刻站了起来。 “这句话的意思是，人在小的时候，性格是善良的。”她小声地回答道。 “嗯，大概对了。” 韦安平笑着点评道：“不过，初不是小时候的意思，而是本性。这句话的完整意思是，人的本性，是善良的！” …… 就在韦安平等人上课的同时，教室外的空地上，李世民和长孙氏照例过来“偷听”。 他们也知道今天是第一天上课，因此想要看看韦安平的真本事。 结果，却听到了这句话的解释。 李世民看了妻子一眼，小声问道：“观音婢，你觉得这句话的意思，解释得对么？” “嗯，我觉得人性本来就是善良的。”长孙氏十分赞同。 “是么？”李世民叹了口气。 “可我见过太多的恶人……人性本善，他们又是怎么变恶的呢？” 第14章 一节语文，一节数学 李世民夫妇还在讨论哲学的时候，韦安平这边已经上完了一节课。 按照他的规定，早上就两节课，一节课是一沙漏，大概等于后世的一个小时。 沙漏也是他临时做的，用竹筒钻了个孔，里面放上细沙，细沙漏完就差不多是一个小时。 当然，这玩意极其简陋，计时也不准确，但毕竟条件简陋，只能将就一下。 “好了，下课休息十分钟，等下再上第二节课。” 宣布下课之后，韦安平第一个走出教室，随后便看到了“偷看”的李世民两人。 “秦王，王妃。” 他朝两人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李世民微微一笑，问道：“先生，这又是什么礼仪？” “点头礼。”韦安平认真道：“就是打个招呼，没别的意思。” “呃……” 李世民感觉小小的吃了个瘪，顿时自嘲道：“看来是我们打扰了先生。” “若是打扰了先生，我们这就离开。”长孙氏也跟着说道。 “这倒没有。” 韦安平摆了摆手：“我知道你们不放心。想看就看吧，不过最好不要让他们发现。” “没问题。”李世民一口答应下来。 休息时间很快结束。 第二节课，韦安平没有继续教《三字经》，而是教六名学生数学。 数学，在后世是三大基础学科之一，从幼儿园就会开始学起。 但在古代，至少要到太学中，才会学习。 原因很简单……科举不考这个！ 科举不考，考生自然不会浪费时间去学这个……如果后世的高考也不考数学，恐怕也会变成这样，至少九成的学生都不会主动去学。 六名学生虽是皇族子弟，但数学方面可以说一塌糊涂，甚至从来没有接触过。 韦安平简单地提问了几句，得知了这个情况后，只能无奈的从头教起。 他转身在身后的黑板上，写下1到10，这十个数字。 随后又在数字的下方画横，1的下面是一横，2是两横，以此类推。 画完之后，这才开始教学。 …… 不远处的窗外，李世民和长孙氏默默地看着教室里的一切。 一开始，两人都有些疑惑，不明白为何要教数数。 但当韦安平写出那是个数字时，李世民的目光一下子就直了。 “这些符号……” “应该是后世之物。”长孙氏补充道。 “不错。” 李世民连连点头：“此符号简单易懂，还便于书写，一看就能明白是多少，比那些老先生用的算筹，不知道方便多少。” “确实简单易懂。”长孙氏点头道：“只是听先生说了一遍，便能明白其中意思。” “此法若能用于户部和军队，必能省去大量工作，顶得上现在的整个户部！”李世民又补充道。 长孙氏深以为然，赶紧劝进道：“二哥需向先生好好请教一番才是。” “这是自然。” 李世民一脸认真，看向韦安平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 还好当初没有一时冲动，将他杀掉……这家伙，简直就是一座宝库啊。 只是用来教小孩的东西，随便拿出来，就能顶一个户部的工作量。 谁知道他的脑子里，还有没有更多的东西呢？ 不行，之前送的东西还是太少了。 除了李承乾的那个院子，就只有四个美人还算说得过去……对方一直在嘴上念叨的金银珠宝，则完全没有。 这也太寒酸了。 回去一定要备一份大礼！ …… 一节课的时间，很快就过去。 上午的课程结束，小孩子们自然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未时一刻，记得回来上课啊。” 韦安平吩咐了一句，也转身离开了。 刚走出门口，就看到李世民夫妇等候在此，于是又一次笑着点了点头。 “先生这是要去哪？”李世民一脸懵逼。 经过之前的解释，他已经知道“点头礼”是怎么回事了……就是礼貌性地打个招呼，然后不想搭理你。 这次韦安平又是点头礼，说明对方并没有跟他长谈的想法。 “当然是回去吃午饭，睡午觉啊。”韦安平理所当然道。 为了保证安静，他选的教室远离自家宅院，从这走回去也要几分钟。 既然已经下课，自然要回去吃饭、休息。 李世民一听这话就知道是借口。 吃饭或许是真的，但睡午觉嘛……也不知道哪个美人叫午觉。 当然，他也不好当面点破，毕竟是有求于人。 “本王已在观澜亭摆下午宴，还请先生赏脸，随便为我们解惑。” “是数学方面的吧？” 韦安平脑子一转，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不过这也在他的预料之内，毕竟后世的数学如此强大，任谁看了不会心动呢？尤其是李世民这样的雄才大略之主，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数学的重要性。 所以才会迫不及待。 “不错。”李世民点头道。 “那好，走吧。” 韦安平一口答应下来。 到了观澜亭，一看到宴席上的菜肴，韦安平就开始摇头。 “啧，太粗糙了。” 李世民一听这话，顿时有些惭愧……因为对方上次就这么说过，显然是不喜欢，但他却没有交代下人改换。 这是身为主人的失礼！ 长孙氏反倒十分的诧异，忍不住开口：“先生觉得这等午宴，甚是粗糙，难以下咽？” “也不能说难以下咽吧，只能说暴殄天物了……” 韦安平连连摇头道：“孔夫子说过：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咱们人类对美食的追求，是永无止尽的。在后世，这种品质的宴席，恐怕根本没人会吃……也就只能做给自己吃了。” “啊，这……” 李世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该死的对比！ 一下子又让他想到了韦安平嘴里的后世，那是何等强盛…… “这样吧。” 韦安平想了想道：“下次我请客，你们来我的院子里，我亲自下厨。” “好，本王一定到场！”李世民满口答应。 这又是一个见识对方本事的好机会。 他就不信，明明是个教书先生，难道连做菜都比秦王府的大厨厉害？ “妾身也一定到。”长孙氏也跟着答应下来。 “不过……” 韦安平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挠头道：“有些调料，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还有厨具，恐怕要自己打造……好麻烦！” 第15章 好好的午宴，变成了数学课 后世考古研究发现，炒锅在北宋才开始普及。 在宋朝之前，主流的烹饪方法是烤、煮、炖，常用的厨具也都是釜、鼎、甑（zeng四声）这些膀大腰圆的笨家伙。 铁器，尤其是铁锅，一直都是一种奢侈品，就算是秦王府也不多见。 原因很简单，因为铁的产量实在太少。 更何况大唐立国初期，到处都在打仗厮杀，少量的铁几乎都用在了兵器上……根本不可能用来打造铁锅，就更不可能发展出炒菜的技艺。 所以……韦安平想要自己炒菜，恐怕还得从造铁锅开始。 想想就头疼！ “先生在想什么？” 李世民的声音，一下子打断了韦安平的思维。 “我在想……要不要找你借几把大刀。”韦安平苦笑道。 “什么？”李世民顿时一愣：“先生要去杀人？” “什么话……” 韦安平一阵无语，摆手道：“我刚穿越一个月，跟这里的人无冤无仇的，杀人干嘛……” 李世民仔细一想，好像也确实是这样。 “那……” “我是想打造几个铁锅。”韦安平实话实说道：“最好一大一小，大的用来油炸，小的用来煎炒。” “嘶嘶嘶……” 李世民倒吸一口肥牛肉：“先生还说没有仇人！” “哈？” 这下轮到韦安平懵逼了。 “你觉得，我打造的铁锅，是用来油炸仇人的？” “难道不是吗？”李世民反问。 噗！ 韦安平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你这是在逗我吗？ 我又不是变态，不好那口！ “你难道不觉得油炸过的肉，很香吗？”他忍不住反问。 “确实香。”李世民点头，但随后脸色大变：“但这也太残忍了。先生若是有仇人，直接告诉我就行，我派人帮你解决，不必这样……” “我……我说的是肉！”韦安平差点崩溃了。 “是啊。” “不是……我说的肉是正常的肉，鸡鸭鱼，牛羊猪！” “呃，哦……” 这下终于解释清楚了。 李世民和长孙氏的脸色，也慢慢恢复过来。 之前那一番话，搞得他们差点以为韦安平是个变态呢……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是韦安平先提出要刀，谁知道是为了干嘛。 话题很快转移，李世民开始询问关于数学的事情。 说到这方面，韦安平瞬间来了精神……这可是他的强项啊。 在后世，他不但是年级主任，还兼任两个班的数学老师，班上学生的数学成绩，自然也是顶尖的。 “这些符号呢，在后世被称作数字。”他开始解释道：“最简单的，就是我今天早上教的九个。” “不是十个吗？”长孙氏忽然问道。 “其实是九个。”韦安平微微一笑：“虽然我写了十个，但你们难道没有注意，10这个数字是怎么来的吗？” “一个1，加上后面那个圆圈？”李世民试探性地问道。 “不错。”韦安平点头道：“那个数字读作零，代表没有。” “但在前面加个1，就能代表10？”李世民疑惑道。 “对。” 韦安平继续循循善诱：“这就是后世通用的十进制。0的前面是1就代表十，是2就代表二十，如是而已。” “原来如此。” 李世民和长孙氏恍然大悟，被悄悄地上了一节小学数学课。 “若是后面再加一个0呢？” 没过多久，李世民开始主动思考起来：“那岂不是百？” “对。” 韦安平点头道：“一个0是十，两个是百，三个是千，四个是万……以此类推。” 李世民想了想，往桌上看了一眼，随后拿起一根筷子，沾着一盆黑色的汤，在桌面上写了起来。 他先写了一个1，然后又在后面画了四个0，本想就此停下，但随后又画了两个。 “这就是百万？” “是的。” “果然简单易懂。” 李世民十分满意，随后又把那个1字划掉，在旁边写了个2。 “这就是两百万……没想到大唐的百姓户籍，竟然只有这点？” 两百万的数字很短，甚至写不满一张桌子，这就能代表整个大唐的百姓户籍，看起来确实十分渺小。 韦安平哈哈一笑：“其实后世的十四亿也没有多大，不信你写写看。” 李世民闻言立刻写下一个14，随后又添上八个0。 写完一看，确实没大多少，终于松了口气。 随后赞不绝口。 “后世的数字，不但简单易懂，还便于书写，果然是好东西。” 李世民还是第一次学，随后就能写出想要的数字，这不比现在那套更加好用？ “远不止如此！” 韦安平自豪道：“其实还有一个更加重要，也更加方便的用途。” “什么？” “计算。” 韦安平随口一答，然后学着李世民的方式，筷子沾汤，在桌子上写下了四个符号。 “这四个符号，分别是加、减、乘、除。对应计算的四种基本方式，是一切计算的根本。” “哦？” 李世民立刻起身来看，随后照着写了一遍。 韦安平看他这么好学，于是又在桌子上写了一个最基本的式子“1+1\\u003d2”。 然后，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着李世民。 李世民眉头一皱，盯着式子看了片刻，顿时恍然大悟。 “我懂了！” 说完，也要去写。 “咳咳！” 就在这时，忽然响起了一个轻声咳嗽。 “二哥，是不是先吃完饭再说？”长孙氏略带责怪地看着李世民。 “呃……哈哈哈，是我的错！” 李世民看了一眼狼藉的桌面，立马醒悟，连忙道歉：“本打算宴请先生，略表心意，没想到变成了这样。” “哈哈，其实我也有问题。” 韦安平跟着赔笑道：“我这是老职业病了，看到有人好学，就忍不住想教。” “话说回来，秦王绝对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一看就懂，一听就会！” “还是先生教得好。” 李世民衷心夸赞道：“少年时，本王也学过一些简单的算术，但大多晦涩难懂，从未有先生这般，几句便能让人听明白。” “行了行了，你们也不用互相吹捧了，都很厉害！” 长孙氏连忙打断了两人的“商业互吹”。 没办法，再这样下去，好好的一顿午宴，就要变成数学课了。 第16章 从今往后，你叫午，你叫觉 一顿午宴磕磕绊绊的吃完，李世民又拉着韦安平，要向他请教更多数学问题。 一听这话，韦安平立马就不干了……他还要回去睡午觉呢！ 于是，韦安平叫人找来纸笔，在纸上写下了四个式子。 1+1\\u003d2 3-1\\u003d2 1x2\\u003d2 4÷2\\u003d2 四个式子的结果都一样，但含义却完全不同。 写完之后，直接跟李世民说：“殿下回去把这四个式子看懂，了解其中含义，什么时候明白了，什么时候再来找我。” 说完就走了。 李世民接过纸张，看了一眼便懵了。 他才刚学不到一个小时，能看懂式子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明白其中的含义。 这不是在为难我吗？ “这小子，故意弄这些来为难我，等着看笑话是吧？” “二哥，背后说人坏话，可不是君子所为。”长孙氏小声提醒了一句。 “哦。”李世民撇撇嘴，没怎么在意。 “更何况……”长孙氏又道：“先生这么急忙赶回去，说不定真的有要事……先生之前不是说过，下午还要给承乾他们上课，说不定是回去准备呢。” “这倒也是。”李世民想了想，点头道：“不能耽误了承乾的课业。” 另一边，韦安平很快回到了自家院子，随后让人把那两名年纪合适的美人叫来。 “从今以后，你就叫午。”他指着其中一名略为瘦小的说道。 “你叫觉。” 另一名美人也得到了相应的名号。 起好名字，韦安平大手一挥，将门关上。 “走吧，睡午觉去。” …… 下午，未时一刻。 六名学生早早来到了教室，眼巴巴地等候着老师前来。 直等了将近半个小时，才见到韦安平慢慢地踱步而来。 看到学生们都在等自己，他不由得老脸一红。 没办法，刚开荒的新地，肯定要“精耕细作”，不能操之过急，不然把田耕坏了怎么办？ 更何况，他一次要耕两块地！ “咳咳！” 来到讲台的位置，韦安平清咳一声，将学生的目光吸引过来。 随后开口道歉：“不好意思，是老师来晚了。” 几名学生一听这话，顿时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自古以来，华夏都讲究尊师重道，从来没有老师给学生道歉的……哪怕是在开明的后世，也很少有老师承认错误，主动给学生道歉。 学生们不知所谓，但韦安平却不慌不忙。 他继续说道：“为了表示歉意，我给你们唱一首歌吧。” “另外，再确定一条规矩。从今以后，不管是我们当中的谁迟到，都要有所表示，没问题吧？” “没问题。”六名学生齐声回答。 “那你们记住了吗？” “记住啦。” “好。” 韦安平微微一笑，开始唱道：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 他只唱了这一段，重复两次后，便停了下来。 大多数学生都听得莫名其妙，这种十分新颖，甚至从未听过的声音，让他们完全无法理解。 只有李丽质目光炯炯，似乎十分感兴趣。 韦安平自然也没指望他们能听懂，这首歌只是个引子，重点还在后面。 “这首歌里唱的燕子，你们知道是什么吗？”他开始提问。 众学生一阵摇头，唯独李丽质举起了小手。 韦安平十分欣慰，然后便点了她的名。 “李丽质，你来回答。” “老……老师，燕子是一种小鸟，它会飞。” “不错，很善于观察。”韦安平毫不吝啬地夸赞。 “是母妃教我的。” 李丽质小声说道。 “那也是你善于提问。”韦安平笑道：“燕子是一种鸟类，它们擅长飞行，身上的羽毛花花绿绿，就像是穿了一件花衣。它们每年春天，都会来到北方，到了秋天又消失不见。” 他讲得很慢，力求让每一名学生都能听懂自己的话。 说完之后，又等了将近三分钟，才提问道：“那么，你们有谁知道，为什么燕子每年春天回来，而秋天又不见了呢？” “我知道！”李泰忽然站了起来。 “要先举手！”韦安平立刻提醒。 “哦……” 李泰乖乖坐下，然后立马举手。 韦安平看了他一眼，点头：“那就由李泰你来回答。” “因为这里的春天最美丽。”李泰高声说道。 “好。” 韦安平淡淡一笑，这个答案并没有出乎所料。 他唱了两遍的歌词，肯定有聪明人能够记住……只是，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那它为什么秋天又要离开呢？”他继续提问。 这一次，又是李泰举手。 “李泰，你继续答。” “因为秋天不好看。” “燕子也会嫌贫爱富吗？”韦安平忽然发出灵魂拷问：“燕子也会因为漂亮就来，不好看就走？” 面对这个问题，六名学生全部懵逼，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 窗外，李世民夫妇仍在“偷听”。 听到这个问题，两人也陷入了沉思。 是啊，燕子也会嫌贫爱富吗？ “燕子又不是人，想必是不会的！”长孙氏很快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所以肯定是别的原因。”李世民苦笑道：“这小子，就会拐弯抹角，还喜欢给人取名字！” “什么名字？”长孙氏一脸疑惑。 “没什么。” 李世民连忙糊弄过去。 就在前不久，他与长孙氏跟六名学生一样，白白等了将近半个小时。当他听到耳目来报，说韦安平给两位美人取名，一人叫午，一人叫觉，差点把他当场气炸了。 直到过来听课，发现这小子显然早有准备，这才消了气。 反正没耽误正事就行…… “那……二哥觉得是什么原因？”长孙氏又问道。 “或许……因为太冷？”李世民想了想道。 “因为太冷！” 此时，教室里的韦安平也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因为北方的冬天，实在是太冷了，燕子找不到食物，也受不了这么冷的冬天，所以必须要离开，不然就会冻死在这里。” “哦……” 教室里立刻响起了恍然大悟的声音。 窗外，李世民听完这段话，直接沉默了。 何止是燕子？人，不也一样嘛！ 第17章 自然科学课 教室里的话，让窗外的两人十分触动。 长孙氏忽然开口：“二哥，最近天气寒冷，听闻城外多了许多难民。” “我知道。”李世民点头道：“回去之后，你准备一番，带着府里的下人，去城外广设粥棚，施舍衣物，让百姓得以熬过这个寒冬。” “可是……”长孙氏犹豫了一下：“此乃笼络人心之举，太子府和宫中，恐怕会看在眼里。” “那又怎么样？” 李世民忽然冷笑道：“我意已决，不必在乎他人的想法！” 起兵之事，已是箭在弦上。 对他来说，太子府那边基本上已经是死人了……至于宫里，他的好父亲可不会管百姓的死活！ 就算被怀疑，那又怎么样？ “可是……” 长孙氏叹了口气：“可是秦王府的钱粮，也不是特别充裕，再去施粥……” 李世民身兼数职，既是秦王，又是天策上将，还有陕东道大行台等职，可以说工资绝对不低。 但秦王府毕竟家大业大，再加上这几年被太子府和皇帝亲自打压，秦王府这边的日子也不好过。 要突然拿出大量米粮去赈灾，恐怕也不是容易的事。 “这个好办。” 李世民脑子一转，立刻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你去找城中高官的夫人，向她们借些钱粮，或者邀请一起设棚施粥。” “好吧，我明白了。” 长孙氏的才智并不低，一下就明白了其中的几重含义，立刻点头答应下来。 两人正说话间，教室里的六名学生已经站了起来。 “接下来的课，我们去外面上。” 韦安平说着，带头走出了教室。 身后，六名学生快步跟上，很快来到了外面的院子里。 李世民和长孙氏见状，连忙躲到一边去，免得被子女们发现。 韦安平带着学生们来到一棵柳树前。 此时还是正月，整棵树上都是光秃秃的，只剩下黑黢黢的树干，和一些散乱的枝条。 “同学们看，其实树跟燕子一样，在冬天的时候，也怕冷，也怕饿，所以在冬天会落光所有叶子，直到第二年春天才会重新发芽。” “但可惜的是，树没有翅膀，它们飞不走，就只能在原地苦熬。” “老师，老师！” 一向聪明，喜欢提问的李泰立刻大喊。 韦安平闻言瞪了他一眼，后者乖乖的举起手来。 “你问吧。” “树也要吃东西吗？”李泰满脸疑惑道。 “不错。”韦安平点头道：“树也要吸收营养，但跟我们人不一样，树主要靠阳光为生。” “啊？树竟然要吃太阳！” 李泰顿时大吃一惊。 此话一出，不仅六名学生，就连李世民和长孙氏都大吃一惊。 这是从来没听说过的说法！ 要知道，这年头的太阳，其实是皇帝的象征……天无二日，民无二主，太阳就是指皇帝！ 树要吃太阳，岂不是要把皇帝吃了…… “不是吃太阳！” 韦安平连忙制止了小学生的无端联想，随后解释道：“树，是依靠阳光为生。有阳光照射，它们才能长得好，长得茂盛？” 话刚说完，李承乾也举起了手。 “问吧。”韦安平点头道。 “老师，这是为什么呢？”李承乾立刻提问。 “我当然知道是为什么。”韦安平微微一笑，随后语气一转：“但不能直接告诉你们……这是留给你们的作业！” “今天下课之后，你们可以回去观察身边的花草树木，想一想，它们为什么以阳光为生？又表现出什么样的生长情况。” “这份作业以一年为限，明年的这个时候，你们若还是没想到，我再告诉你们。” “哦……” 众学生纷纷答应，但却没有那么高兴。 之前老师都是有问必答，但这次竟然变成了作业，这不是在为难我们吗？ 布置完家庭作业，韦安平继续带着学生们在院子里闲逛，一边走，一边介绍各种花花草草。 这其实是一门自然科学课。 主要的目的，是带领学生们认识自然中的动植物。 以一年为限的家庭作业，也是为了让学生们认识春夏秋冬，一年四季，明白其中的不同和各自的特点。 幸好，此时的长安还是四季分明，冬天就该有冬天的样子。 若是在后世的粤省，你跟他说冬天。 他只会说：“笑死，昨天立冬，我们这边还是30c呢！” 由于韦安平迟到了半个小时，因此这节课顺理成章地拖堂了半个小时。 整整过了一个时辰，韦安平这才宣布下课放学。 学生们自然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韦安平也准备回去吃晚饭，睡晚觉……嗯，昨晚那名“大”美人，也有了新名字，就叫晚觉。 但事与愿违，李世民又叫住了他，请他去赴晚宴。 没办法，只能跟着去。 但好在这次的晚宴，终于换了花样。 韦安平扫了一眼，发现其中几道已经换成了烤肉，还有炸肉。 或许是中午被提到，李世民特意加上去的。 闻了闻，还挺香的。 “这不挺好的嘛。”韦安平笑着说道。 “只是没想到先生竟然喜欢这种。” 李世民一脸歉意道：“烤肉太过粗犷，一般只在军中食用，家里倒是很少会吃。” “那就切成薄片，再用盐、酒、香料腌制一下，不就精细了嘛？” 韦安平回道：“如果直接用明火不好烤，还可以用铁板，或者石板也行，铁板烧和石板烤肉都挺好吃的。” 此话一出，李世民顿时眼前一亮，忍不住称赞。 “还是先生会吃！” “不！” 韦安平哈哈一笑：“你应该说，还是后世的人会吃！” “哈哈……” 两人相视一笑。 吃完晚宴，时间尚早。 李世民照例向韦安平请教，问题正是中午的那四个式子。 “一加一那个……” “等于。”韦安平提醒道。 “嗯，一加一等于二，我已经明白了。”李世民直言道：“后面的三减一等于二，我也知晓。但那个乘、除，我是怎么想也没想明白。” “一乘二，其实就是两个一相加，或者一个二相加。”韦安平立刻解释道。 “那除呢？” “就是分成几份的意思。四除以二，就是四分成两份，每一份都是二。” “原来如此。” 李世民恍然大悟。 “对了，你知道九九乘法表吗？”韦安平忽然问道：“就是一一得一，一二得二……” 李世民挠了挠头：“好像听说过。” 第18章 从百姓中来，到百姓中去 事实上，九九乘法口诀还真是自古就有，甚至是战国时代发明的。 只不过，这些知识一直都在极少数人中间传播，一般的文人都没办法见到，更别说普罗大众。 李世民从小就是高官子弟，顶层贵族，自然有机会见识到。但可惜他并没有重视，只是听过，很快就忘了。 如今被韦安平提起，他倒是隐约记起了一些。 “还记得吗？”韦安平笑问道。 “忘了。” 李世民只想了片刻，干脆地摇头。 “我这里有一份九九乘法表，殿下若有兴趣，可以拿回去自己琢磨，等弄明白了再来找我。”韦安平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纸和炭笔，当场写出来。 显然是早有准备。 这小子，又用这套来敷衍我！ 李世民一看这架势，立刻就明白什么意思了。 虽然心里不爽，但对方教的东西确实是好东西，想想也就忍了。 写完九九乘法表，韦安平准备拍拍屁股走人，没想到……又被另一个人叫住了。 “先生留步！”长孙氏忽然开口喊道。 “呃，王妃还有事吗？” 从宴席开始，长孙氏就在帮忙烤肉，一直没有说过话，韦安平还以为她不打算开口呢？ 这样的话，他的一番心思，岂不是白费了？ “下午听先生歌唱，似乎用了一种新的技法？”长孙氏十分好奇的问道。 来了来了，鱼上钩了。 韦安平微微一笑：“这是后世的一种唱法，也叫流行唱法。” “哦？”李世民也被勾起了兴趣。 他虽然大多数情况下，都以武夫的形象示人，但艺术造诣并不差，尤其是书法和诗作，足以流传后世。 艺术都是互通的，对于音律，李世民同样感兴趣。 “先生也懂音律？”长孙氏好奇道。 “不懂。” 韦安平回答得十分干脆：“我只是会瞎唱几句，ktv麦霸的水平。” “呃……” 李世民夫妻满头问号……这是啥玩意？ 虽不明白，但听说他不懂音律之后，李世民夫妻顿时没了兴趣。 然而…… “殿下和王妃是不是觉得这种唱法没用？”韦安平忽然问道。 此言一出，两人的目光立刻转向韦安平。 别瞎说，我没有说过…… “咳咳！” 韦安平也知道自己的转折太硬，于是继续说道：“但我要告诉你们，唱歌也是一门艺术，而艺术是有力量的！” “嗯？” 长孙氏的脑子还没转过弯来，但李世民已经嗅出一丝不对……力量？ “二位若是不信，就请听我再唱一首。”韦安平微微一笑，随后又提醒道：“不过这首歌的声音有些大，二位注意一下。” 说完，他便唱了起来。 “风在吼 马在叫 黄河在咆哮 黄河在咆哮……” 这一刻，韦安平的面容严肃而庄重，仿佛他不再是一个人。在他的身后，还有无数抗日先烈和华夏大地的百姓，他们一起怒吼，一起咆哮，一起唱出保卫家园的决心。 这首歌并不长，一曲唱毕，全场寂静无声。 长孙氏被惊得目瞪口呆，似乎被这首歌所震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世民反倒是面色激动，似乎明白了什么，已经隐隐抓住了其中的重点。 “先生，这就是歌唱的力量？” 许久之后，李世民终于开口问道。 韦安平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殿下可知这首歌的创作背景？” “请先生指教。”李世民拱手道。 “我之前就跟殿下说过，清朝之后，华夏沦陷，神州陆沉。在那之后，无数仁人志士奋起，有人以文字唤醒国民意识，有人用实业拯救国家，还有人用歌曲凝聚人心，激发国民抗争的决心，这首歌便是其中之一！” “殿下可以想象一下，那些由百姓组成的军队，唱着保卫家乡，保卫祖国的歌曲，何等士气如虹，又是何等的所向披靡？” “这就是歌唱的力量！” “原来如此！”李世民长长的舒了口气，随后又叹道：“后世之文化，大唐不如也！” 长孙氏默默地点了点头。 她虽没有亲自上过战场，但也能想象百姓唱着这样的歌曲，保家卫国，视死如归的场面。 必定战无不胜！ “其实不然！” 韦安平微微一笑，努力平复了心情：“大唐并不是没有自己的音乐。” “哦？” 李世民闻言一愣，心道：我这个大唐人，还没有你了解大唐？ “殿下可还记得，当初大破刘武周时，将士们以旧曲填新词，为殿下唱《破阵乐》的情形。”韦安平忽然问道。 此话一出，李世民立刻明白过来。 “当然记得！” 这可是他的高光时刻，自古以来，能得到麾下将士如此爱戴的人，恐怕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他怎么可能忘记！ “那殿下为何不用？”韦安平反问道：“唱着破阵乐出征的军队，难道不厉害吗？” “啊！” 这话瞬间点醒了李世民。 对啊，明明我的手下也有优秀的人才，明明有这么鼓舞士气歌曲，为什么不用呢？ “其实，这首歌到了后世也十分出名。”韦安平又说道：“殿下登基后，将它改成了歌舞大曲，但却只用于宴享和祭祀，成了大唐鼎盛的象征。” “这样，难道不对吗？”李世民听出了一些端倪，连忙问道。 “当然不对。” 韦安平摇了摇头：“真正凝聚人心的音乐，应该从百姓中来，到百姓中去。而不是被束之高阁，或者只是用来祭祀、享乐，成为皇家贵人的专属。” “你的意思……应该让百姓们去唱这首歌？”李世民好像明白过来了。 经过韦安平这么多天的熏陶，他已经隐约意识到百姓的作用。 被韦安平一点，立刻就想到了。 “不错。” 韦安平点头道：“若是全天下的百姓，都唱着秦王破阵乐，大唐的天子之位，还有谁能动摇吗？” “嘶嘶嘶……” 李世民猛喝了一口酒，仿佛醉了一般，满脸通红，激动不已。 那场面，想想就让人沉醉啊！ “先生果然大才！” 一番话，直接将李世民说得心服口服，差点纳头便拜！ 旁边的长孙氏也默默点头，对即将到来的起事，充满了信心。 能够得到先生这样的大才，简直是夫君的荣幸！ 然而，韦安平的下一句话，又让两人错愕不已。 “其实，艺术的力量，远不止如此！” 第19章 你知道的，我这人喜欢睡觉 远不止如此？ 刚领略过“艺术的力量”的李世民夫妇，又一次目瞪口呆。 “请先生教我！” 李世民反应最快，既然还有好东西，那就快拿来。 还等什么！ “现在不急。” 韦安平摆手道：“这道力量，对于现在的殿下而言，作用不大，是留给以后的。” “哦？” 李世民立刻收了心里的四十米长刀……刚才差点就忍不住了。 “没想到先生的眼光如此长远，竟然连以后都想到了？”长孙氏忽然开口道。 “哈哈，其实是我知道历史而已。” 韦安平打了个哈哈，道：“等用得到这份力量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殿下。现在嘛，我得回去了。” “好吧，先生慢走，明日再见！” 李世民连忙站起来送别，直到对方的身影彻底走远，这才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 “观音婢，你怎么看？”他忽然问道。 “二哥，那真的是……艺术的力量？”长孙氏小声问道。 “嗯。”李世民点头。 “万民传唱破阵乐，若真能做到，大唐的江山将万世不移。”长孙氏认真道。 “哪有那么容易。”李世民苦笑道：“先生说过，大唐只有两百多年的历史，安史之后，大唐的脊梁骨就断了。” “那是因为大唐没有先生。”长孙氏十分认真地反驳道：“有了先生的辅佐，二哥难道还没有信心？” “这倒也是。” 李世民想了想，点头道：“有了先生，朕，定能改变历史！” 这是他第一次在家人面前自称为“朕”！ 这一次，李世民全身上下，充满了自信，仿佛又变成了战场上那个手握重兵，战无不胜的天策大将军！ 长孙氏看着自信无比的丈夫，顿时心都化了。 这才是她最喜欢的样子。 “只是……” 许久之后，李世民的心思重新回到现实，叹息道：“想要得到万民爱戴，恐怕得先填饱百姓的肚子！” 下午的一节课，让他认识到了治国的本质。 燕子在冬天又冷又饿，自然会飞离北方；百姓挨饿受冻，不仅会死，还会让民心尽失。 所以治国的第一要务，就是让百姓吃饱！ …… 另一边，韦安平回到自己的院子，天正好黑。 天都黑了，古代又没有什么娱乐活动，那就只能做一些有益身心健康的事咯。 睡晚觉吧。 第二天，韦安平照例给学生们上课。 但李世民却没有像他说的那样，继续过来请教，一整天都不见踪影。 李世民都没来，长孙氏自然不会出现。 于是，韦安平一整天都只能与学生们相伴……好在还有午休，能回去吃饭、睡午觉。 就这样过了四天。 一连四天，李世民夫妻都没有出现，搞得韦安平还以为他们把自己忘了。 不过，从管家和下人的口中，他倒是打听到了李世民夫妇到底在干嘛。 李世民在借钱，长孙氏在花钱。 原来，长孙氏第一天出去借钱并不顺利，只从李渊的后妃杨嫔那里借得三十贯钱，其余后妃贵妇都避之不及，连见面都不肯。 最后长孙氏只能咬咬牙，从秦王府中拿出一部分钱粮，在城外设了粥棚，又发了一些冬衣。 回来之后，她将此事告知李世民，夫妻二人立刻将那些不肯见面之人，列了个名单出来。 没能筹到钱，夫妻二人本打算就此作罢。 哪知道第二天有下人来报，城外昨日施粥的地方，竟然来了大量难民，甚至有人拖家带口而来，只为了一口甚至不能吃饱的稀粥。 见此情景，李世民也咬了咬牙，将王府中的钱粮，又拿了一些出来。 于是，第二天继续施粥。 第三天，夫妻同时咬咬牙，继续施粥。 到了第四天，实在是顶不住了。 城外的难民越来越多，秦王府的钱粮却越来越少，负责钱粮的管家甚至过来跪地求饶。 再这么下去，秦王府上下也要饿肚子了。 面对这种情况，李世民也没了办法。 没粮就是没粮，把牙咬碎了，也不可能凭空变出粮食来。 于是，夫妻俩一合计，干脆由李世民出面去借。 秦王妃的面子或许不够大，秦王的面子，总应该够了吧？ 当然，长孙氏也没有闲着，而是亲自去找城里的粮商，希望能他们能拿出一部分粮食，给城外百姓赈灾。 当韦安平听到这份消息时，他正准备去给孩子们上课。 哪知道刚上完第一节课，李世民的近侍便匆匆而来，顺便传了个话：秦王要见他！ “同学们，第二节课自习。” 韦安平微微一笑，将手里的炭笔放下，随后将桌上的沙漏倒转，让它重新计时。 “等这个沙漏走完，你们就可以下课回家了。” “不可以早退，不然让我知道，有你们好果子吃噢！” 说完，他就跟着近侍离开了。 前院书房，李世民冷冷地站在那里，愁眉不展。 “殿下，没借到什么钱吧？” 韦安平一进门，便直接开口询问起来。 “你怎么知道？”李世民冷冷的问道。 “我都不用猜。” 韦安平淡淡一笑：“若是能借，王妃早就借到了。” 这不是面子的话题，而是关乎站队和家族生死存亡的问题！ 这种时候，谁敢跟秦王府亲近啊？ 说不定等李建成登基之后，随便找个罪名就把你拿下了。 秦王府，又不是太子府！ “有道理。”李世民点了点头，随后又无奈道：“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你是在向我问计吗？” 韦安平忽然问道。 李世民微微一愣，随后点了点头：“是。” 由于李渊和太子府的双重打压，一直跟随李世民的嫡系，都被发配了出去，只剩下长孙无忌一个心腹。 但就在前几天，长孙无忌也被他派出去召集人马了。 因此偌大的秦王府里，李世民连个能商量的谋士都没有……想来想去，只能找韦安平问计了。 “我只是个教书先生，又不是心腹谋士……” 韦安平耸了耸肩，随后搓动手指：“得加钱！” “呃……” 李世民被他这一举动搞蒙了，半晌都没能回过神来。 “哈哈，其实不用钱也行。” 韦安平哈哈一笑，知道秦王府的府库空虚，恐怕拿不出钱来。 “你知道的，我这人喜欢睡觉……午觉、晚觉、懒觉、回笼觉什么的，都可以的嘛！” 第20章 吃火锅，怎么能没有腐竹呢? 几分钟后，李世民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韦安平也十分满意，毕竟对方是真的大方，一口气又送了四个……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取名。 “哎呀，我这取名困难症啊。” 回去之后，他继续给学生们上课。 下午，自然科学课结束后，韦安平又宣布了一件事。 “明天放假！” “哇！” 学生们顿时兴奋不已，尤其是比较跳脱的李恪，直接蹦了起来。 “但你们也别高兴太早。” 韦安平淡淡一笑：“回去之后，记得把作业做完。对了，这次放两天的假，也就是明、后两天都不用来，大后天的早上才开始上课。懂了吗？” “懂了。”学生们齐声答应。 随后，韦安平开始布置假期作业。 作业其实一点都不难，语文就是回去抄写《三字经》，三遍就够。 至于数学，现在已经教到了加减法，所以韦安平给他们出了十道题，写在黑板上，让他们自己抄回去做。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这个年代没有作业本呢？ 更别说“三年模拟”这类的习题集了。 至于自然课的作业，就有些难度了。 “回去观察你们身边的一样东西，将它的样子，行为记录下来，然后交给我看。” “啊？” 众学生微微一惊，那种被作业笼罩的恐惧，缓缓地爬上心头。 “我举个例子。” 怕他们不理解，韦安平立刻解释道：“比如小猫小狗，它们长什么样，皮毛是什么颜色的，眼睛像什么，平时会做些什么等等……” “哦。” 这么一解释，学生们总算是理解了。 布置好作业，韦安平立刻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结果屁股还没坐热，李世民就来了。 “先生果然厉害！” 一见面，李世民就对他伸出大拇指，毫不吝啬地夸赞。 “借到粮了？”韦安平笑着问道。 “借到了。” 李世民十分高兴，点头道：“其中最大的两家粮商，甚至愿意一直为粥棚供应粮食，直到开春。” “哦？有眼光！” 韦安平点了点头，随后朝李世民拱手道：“也恭喜殿下，尽收长安人心！” “哪里，还是先生的办法厉害！” 李世民再次夸赞道：“没想到区区四个字，竟然就能换回一整个寒冬的粮食，先生的谋略水平，我不及也！” “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 韦安平笑道：“狐狸的智谋再高，没有老虎的威势，也毫无用处。能够凭一张纸条借粮，全赖殿下的赫赫威名，以及人心所向。” “这……哈哈哈！” 李世民对于这样的夸赞，自然是十分受用的。 “殿下可知那四个字的含义？”韦安平忽然开口询问。 “自然知道。”李世民摸了摸胡子：“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那就请殿下遵守诺言！”韦安平提醒道。 “这是当然。” 李世民重重的点头。 原来，韦安平给李世民出的主意，便是这四个字“积善之家”。 用一张李世民亲手写的纸条，向粮商们借粮。 纸条上虽然只有四个字，但却代表着李世民的一个承诺。 纸条上虽然没有写着什么时候兑现承诺，但所有收到纸条的粮商都心知肚明……只有登上九五至尊之位，才有兑现承诺的那一天。 虽然看似遥不可及，但他们愿意赌！ 用区区几百石粮食，换一个帝王的承诺，实在是太值了！ 一旦赌赢，他们未来的利益将得到长远保证，至少李世民在位的时候，可以高枕无忧。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 韦安平给出建议，李世民选择了这个建议，他自然要遵守诺言。 “那么本王接下来该怎么办？” 李世民忽然开口问道：“赈灾一事，影响巨大，恐怕太子府也会插手进来。” “殿下打算怎么办？”韦安平反问。 “我打算称病不出。”李世民实话实说道：“外面风头正劲，我不再适合露面了。” “这是个办法。” 韦安平想了想道：“称病躲躲风头，确实是个办法，当年司马懿也是这样做的。但是，我建议再观望一下。” “为何？”李世民疑惑道。 “看看宫里的反应。” 韦安平笑了笑道：“若是宫里毫无反应，殿下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若是宫里发话，就到时候再说。” “也好。”李世民点点头。 现在就称病，显得有点怕事。 大棒还没打下来呢，你就先退缩了，你让手下和观望者怎么看？ 难道想一辈子当缩头乌龟吗？ 至少也应该等大棒落下，再跟大棒斗上几回合，展示出决心，然后再装作不敌，佯败而归。 如此一来，既能麻痹敌人，又能让手下看到你的决心。 一番请教之后，李世民又走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乘着天色还没黑，韦安平打算好好地犒劳一下自己，给自己做一顿好吃的。 之前说过要请李世民夫妻吃一顿，所以他一直在做准备。 那天晚宴之后，韦安平还真找管家，要来了几把环首大刀，然后让他拿去融了，做成了两个铁锅。 一个平底的炒锅，一个略深的火锅。 是的，他准备弄一个火锅来吃。 古代没什么调料，就连盐也是黑不溜丢，黄不拉几的粗盐，所以想做复杂的菜肴，基本上不可能。 但幸好还有火锅这个神器！ 住在秦王府，最大的好处就是肉管够，而且十分新鲜，想吃的话，提前吩咐厨房宰杀，得到的肉绝对还是温热的。 不过，也只有羊肉。 牛是不可能吃的，关中到处都在缺牛……要是让人知道秦王府里有人吃牛肉，李世民都讨不到好。 至于猪肉……这年代的猪肉，不会真有人喜欢吃吧？ 韦安平倒是找管家要过一次，结果腥臊无比，用了各种办法去腥，效果都不太理想。 后来干脆就不吃了。 那种东西要是放进火锅里……一整锅都废了。 花了半个小时，韦安平终于弄好了一锅菌菇鸡汤锅底，旁边则摆满了现切的羊肉和手打的肉丸，以及各种蔬菜和菜干。 招呼着四名美人坐下，他又看了一眼桌面上的菜。 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哦，对了……没有腐竹！” 吃火锅，怎么能没有腐竹呢？ 第21章 吃着火锅唱着歌 豆腐这玩意，据说是西汉淮南王刘安炼丹的时候，一不小心弄出来的。 至于炼丹为什么会跟豆腐扯上关系，那就不得而知了。 但至少说明，豆腐也是自古以来。 然而，豆腐这玩意在长安却并不多见，韦安平特意去问了管家，结果对方竟然不知道。 连豆腐都不知道，更别说腐竹了。 买不到豆腐，更没有腐竹，想吃就只能自己动手。 “难道还要我自己做？” 韦安平挠了挠头，其实他是会做豆腐的。 韦安平从小在农村长大，小时候放过牛，干过农活，也跟着爸爸磨豆浆、做豆腐、扯腐竹。 家里甚至有段时间是卖豆腐的，属于民间的小作坊。 后来黄豆太贵，豆腐又卖不出价钱，这才慢慢不做了。 “黄豆……对哦，黄豆！” 想到黄豆，韦安平两手一拍，立刻明白了。 长安城里不是没人会做豆腐，而是根本没有黄豆这个原材料……因为这玩意还是另一个大宝贝的食物——战马！ 自古以来，战马的精饲料里都会添加黄豆，所以黄豆也算是一种军粮。 此时，大唐还未完全统一全国，外面还在打仗，农民种出来的黄豆自然优先供给军队，哪轮得到平民百姓食用？ 这么一想，韦安平对这个生产力低下的古代社会，又多了一层牢骚。 没办法，太穷了，想啥啥没有！ 但也不是没有办法……李世民毕竟是手握兵权，执掌军队的天策上将，从军队里弄一些黄豆出来，其实不难。 只是……有跟战马抢食的嫌疑。 韦安平想了想，招手将管家叫进来：“明天跟秦王说一声，我要50斤大豆。” “先生可是要养马？”管家下意识问道。 “你别管。” 韦安平懒得跟他解释，不然等李世民过来问，还得再解释一遍，怪麻烦的。 打发了管家，韦安平这才坐下来，招呼着美人们，开始吃饭。 “好像还是缺了点啥！” 他拿着筷子，想了一会儿，忽然灵光一闪：“吃火锅……当然要唱歌啦！” 吃着火锅，唱着歌…… “来，我教你们唱首歌！”他向美人们示意。 美人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但又不敢违背他的心意，只好放下筷子，乖乖坐好。 “长亭外……” “长亭外……” “古道边……” “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吃着火锅唱着歌，这可是后世的一大乐趣。 不管怎样，至少在这一刻，韦安平终于找回了一点后世的感觉……哪怕再也回不去了。 砰！ 第二天一早，韦安平还在睡懒觉，就被一声开门的巨响给吓了一跳。 “先生！” 外面传来李世民着急的呼喊。 韦安平看了一眼外面，随后松了口气……还好屋子够大，有屏风挡着，不然就社死了。 “殿下别急，我这就出来。” 他应了一声，连忙穿上衣服，又安抚了一下身旁的美人，让她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片刻之后，收拾妥当，这才缓缓走出里间。 “殿下为何如此着急，难不成天塌了？” 大清早的，闯到人家的房间里，要是没个正经理由，韦安平可就要发飙了。 他虽然寄人篱下，却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尊重是相互的，你今天这么搞，不给个说法，以后休想我再帮你！ “恐怕比天塌了还要严重。”李世民面色凝重的说道。 “到底怎么回事？” 韦安平看了他一眼，感觉不像是假的，难道老皇帝察觉出什么，要对李世民下手了？ “城外赈灾一事，被父皇叫停了。”李世民叹了口气道。 “意料之中。” 韦安平点了点头，这种收买人心的行为，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问题……李渊迟早会叫停的，不管是他的意思，还是李建成的意思。 “如果只是这事，不值得殿下如此着急吧？” “确实不止这事。” 李世民深吸了一口气，忧虑道：“边关来报，突厥处罗可汗之子郁射设带领数万骑兵，突入长城，包围乌城，边关告急！” “突厥？” 韦安平有些没想到，但仔细一想，也在情理之中。 从古至今，北方游牧民族一直都是边患。 从大唐建国起，突厥就一直是个大问题，时不时就会过来搞事，直到后来李世民登基，派出大唐军神李靖带领数十万大军，将其一举击溃，甚至把突厥王带回长安跳舞。 这才解决了突厥的问题。 “朝堂上怎么说？”韦安平又问道。 “太子建议，让齐王领兵迎敌。”李世民回答道。 “李元吉那个废物？” 韦安平听得翻白眼，这废物能顶个屁用！ 从李家晋阳起兵，到攻入长安，建立大唐，一直到他死……李元吉可以说没有任何像样的功绩。 连跟在李建成屁股后面捡功劳都不会……纯纯的废物！ 派这种人出去领兵打仗，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让他去呗，死在战场上也好。”韦安平不屑道。 “但他向父皇请求，要带领秦王府手下的兵马一起去，父皇答应了。”李世民叹气道。 “这……”韦安平顿时无语：“都有谁？” “尉迟恭、程知节、段志玄，以及秦王府右三统军秦琼等人马。” “靠！”韦安平忍不住骂了一句。 全都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 这些人，后来都上了李世民的凌烟阁功臣榜，是嫡系中的嫡系！ 这一招釜底抽薪，着实是够阴的，不但带走了秦王府的嫡系，还把李世民最后的依靠给弄没了。 没了这些人马，李世民就算召集了旧部，又拿什么来起兵夺嫡？ 这一大棒子下来，确实够狠的。 能直接把李世民打吐血，难怪他会火急火燎地破门而入。 确实比天塌了还要严重。 “先生，现在该怎么办？”李世民一时间也慌了神。 若是长孙无忌还在，或许还能商议一番，现在长孙无忌不在，就只有韦安平可以问计了。 “去！” 韦安平没有任何犹豫道：“必须要去！这是皇帝下令，抗旨不尊的话，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但这样一来，长安起兵之事……”李世民犹豫了一下。 “但不能全去。” 韦安平解释道：“让他们精选五百忠心之士，留在府中，等事情准备妥当，再将他们这些大将召回，一起起事。” “可这样一来，突厥围城之事……” “那不重要！” 韦安平摆手道：“殿下，我们要抓住主要矛盾！” 第22章 有豆腐吃了 “后世的伟人说过，要正确看待事物的矛盾，抓住主要矛盾，放过次要矛盾。” 韦安平十分认真地分析道：“对我们来说，主要的矛盾是起兵夺嫡，其余都可以放过！” “先生说得对！” 李世民想了想，点头：“夺位才是当务之急，其余都可以放一放。” “那就这么办吧。”他又想了想，道：“我这就传讯。” “等一下！” 韦安平连忙叫住对方，问道：“殿下身边，可有与突厥关系较好的手下？” “自然有。”李世民点头。 长孙氏和长孙无忌的父亲长孙晟，就曾是前隋着名的外交家，跟突厥打了二三十年的交道，身边有大量熟知突厥习俗，并且与突厥交好的老部下。 如今，长孙氏嫁给了李世民，长孙无忌又在李世民手下混，那些长孙晟的老部下自然也归了李世民。 当初，李家晋阳起兵的时候，还派了人去突厥借马呢。 “那就顺便派人去稳住突厥，让他们暂缓进攻。”韦安平嘱咐道：“只要拖到大事成功，一切就不是问题了。” “那好。” 李世民一口答应下来。 李世民离开之后，韦安平又回去睡了个回笼觉……不要误会，并没有谁叫回笼觉！ 直到日上三竿，他才慢慢起床，顺便收拾一下自己。 管家看着情况凑了过来：“先生，您要的大豆已经准备好了。” “嗯，分出二十斤，挑选干净，然后泡到水里。”韦安平随口吩咐道。 “请问先生，要泡多久？”管家又问道。 “这么冷的天……”韦安平看了一眼屋外：“泡到明天早上再说吧。” 正常情况下，泡12个小时就够了。 如果是夏天温度较高，甚至只需8个小时……但现在是冬季，哪怕没下雪，气温也在零度左右。 没有一天一夜，恐怕泡不够。 “是。” 管家应了一声，正准备离去，又被叫住了。 “唉，等一下！” “先生还有何事？” “王府里有石磨吗？”韦安平说着，伸出双手，作推磨状。 管家看了一眼，点头道：“有。” “带我去看看。”韦安平吩咐道。 石磨这玩意，肯定是没办法拿过来的，毕竟是好几百斤重的大家伙。 石磨的发明，比豆腐更早，据说是春秋时期鲁班发明的。 从发明之时起，石磨的作用就是把米、麦、豆等颗粒物，研磨成粉，或者浆。 石磨有大有小，大的需要用牲畜来驱动，也就是拉磨的驴。 小的可以人力推动，一个人就可以使用。 磨豆浆肯定不能用小磨，韦安平也没那个力气自己去推磨，所以只能找个大磨，让驴来帮忙干活。 好在，秦王府的磨确实很大。 来到磨坊一看，韦安平便十分满意：“就它了。明天早上我要用，没问题吧？” “没问题。”管家立刻确认。 看完了磨，韦安平又回去准备别的东西。 水桶是没有的，只能用瓷缸，用来煮豆浆的大铁锅也没有，只能多建几个灶，分开同时去煮。 还得找块布来过滤，幸好这玩意不缺。 到了这一步，已经可以做出滑滑嫩嫩的豆腐脑了，腐竹也可以大量生产……但是想吃豆腐的话，还得进行压制。 “需要一些专门的豆腐格子，不过这个很好做。” 他甚至不需要自己动手，把自己的需求告诉工匠，自然会有人帮忙打造。 王府里啥都缺，就是不缺人。 前前后后忙了一整天，该准备的东西终于都准备好了。 晚上继续唱歌、吃火锅！ 第二天一早，韦安平便带着管家，还有一名下人来到了磨坊。 豆子已经泡好了，直接让负责磨坊的下人开工。 拉磨的驴有些倔，或许是看到有好多外人在，竟然任凭怎么抽打，都一动不动。 韦安平看得直皱眉：“是不是没喂饱？” “呃。”管家面露难色：“府中粮食不够……” “去拔一颗青菜来，挂在它的头上。”韦安平立刻吩咐。 管家啥也不问，直接照办。 几分钟后，青菜挂到了驴的嘴巴前面，倔驴好不容易啃了一口，然后蹭蹭地往前走，拉着石磨嘎子嘎子乱响。 “想要让它动，还得有颗菜吊着呀。”韦安平不禁感慨。 很快，一桶原始的豆浆就磨好了。 叫下人提回去，随后架起架子和纱布，开始过滤。 滤完之后，将豆浆分成几份，开始分锅煮。 剩下的豆腐渣，韦安平也没有浪费……加点盐和辣椒，炒一炒，其实还挺香的。 豆浆煮开，重新倒回瓷缸里，先放凉。让豆浆静置十分钟左右，豆浆的表面便会起一层油皮，用筷子在两边扒拉几下，然后捏住中间直接提起来。 一根腐竹，就这么制成了。 当然，真正的腐竹还得晒干……所以要找根小一点的竹子，将腐竹挂在上面晾干。 但是这并不是制作腐竹的最佳流程。 豆浆稍凉就可以点卤了。 卤水其实最容易获得，把粗盐用水化开，就是现成的卤水。 点好卤水，一直静置的豆浆，很快就会凝固。 没过多久，下面的豆浆就凝成了豆腐脑。 韦安平很喜欢吃豆腐脑，但只吃甜的，咸的那叫异端！至于什么放辣椒和酱油的，更是异端中的异端…… 最重要的是，这东西真的好吃。 滑滑嫩嫩，香甜浓郁，让人胃口大开！ 有好东西，自然要懂得分享。 李世民夫妻和六名学生，每人都得到了一碗，让管家送过去，同时转告他们：最好趁热吃，冷了就会析出水，变得不好吃了。 除此之外，自家的八名美人也不能少了。 嗯，后来送的四名美人也到了，只是还有些胆小，拿到手之后，也犹犹豫豫不敢乱喝。 韦安平倒是无所谓，随后又给在场的下人，一人送了一碗。 见者有份！ 这么多碗豆腐脑送出去，一大缸子只剩下浅浅一层，但这也够了。 将剩下的豆腐脑全部倒进铺了纱布的豆腐格里，然后盖上盖子，用石块压紧。 “行了，压两个小时，就有豆腐吃了。” 韦安平说着，扭了扭脖子，又甩了甩手脚，忙了一天，还真是累啊。 但好在，那些下人们已经学的差不多了。 第23章 这是我们的一次机会 制作腐竹的流程，跟做豆腐略有不同。 不需要点卤，也不能让豆浆的温度降低，必须要一直保持在60-70c左右，每十分钟就能长出一张油皮——也就是腐竹。 接下来，韦安平又带着下人们做了一次腐竹。 这一次收获更多，足足挂了五根竹竿。 最后一点豆浆也没有浪费，可以拿来直接喝，加了蜂蜜的豆浆，同样美味无比，用来配胡饼，能一口气炫三个！ 李世民比较能吃，一口气炫了五个。 傍晚，当韦安平吩咐下人收拾东西，准备收工的时候，李世民忽然找上门来。 看到屋里还有胡饼和豆浆，他一点也没客气，当场吃掉了五个胡饼，顺便喝了三碗豆浆。 “殿下一整天都没吃饭？” 韦安平看他吃得香甜，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嗯，没吃。” 李世民却点了点头，言语中有些冷漠。 “呃……怎么回事？” 韦安平微微一愣，他今天忙了一天，没怎么关注外面的事情，难道局势又不对了？ “城外出事了。” 李世民冷冷的说道：“昨天停了粥棚之后，原以为难民会慢慢散去，没想到被有心之人鼓动起来，今天一早就在城外闹事。” “出人命了吗？”韦安平关心道。 “死了五个。”李世民点头道：“都是被守城的将士所杀。” 韦安平闻言一愣，许久之后才继续询问：“然后呢？” “城外的难民要我出面，替他们主持公道。”李世民苦笑道：“朝堂上，也要我给个说法，他们都说是秦王府施粥引来的难民。” “两面夹击？” 韦安平想了想道：“这确实个大麻烦……那些难民之中，说不定还有太子府的人。” “你去了吗？” “去了。”李世民点头道：“我先去了城外，安抚难民，并且答应他们会继续施粥。” “皇帝不是叫停了吗？”韦安平反问道。 “只是不让我去做而已。”李世民冷笑道：“后来我又去了宫里，请求父皇以他的名义开设粥棚，秦王府愿意出人出力。” “同意了？” “同意了。但不是以父皇的名义，而是太子府。” “啊？”韦安平愣了好久。 以太子府的名义，让秦王府出钱出力，这何尝不是一种牛头人……更何况，最终得利的只会是太子府。 而秦王府劳心劳力，不但没了钱粮，还没有得到半点好处。 “最后你还是答应了，并且在外面忙了一天？” “嗯。”李世民点了点头。 …… “做得……不错！” 韦安平想了许久，最终咬咬牙：“这是我们的一次机会！” “什么？” 李世民微微一愣，他其实并不是来找韦安平问计的，只是觉得在外面受了委屈，来找韦安平倾述一下。 就像是失恋之后，总会下意识地找好朋友来安慰一番。 “对方出了两招，我们总不能不接招吧？”韦安平淡淡一笑，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你是说，我们要利用这件事，去回击太子府？”李世民马上醒悟。 “对。”韦安平点点头，看了一眼李世民身上的衣服，问道：“你们秦王府下人的衣服，跟别人有没有什么不同？” “这……没有。” 李世民稍微想了想，立刻摇头道：“下人的衣物，大多一个样。” 这年头，普通百姓并没有穿衣自由，哪怕你能买得起，也没有资格穿颜色鲜艳的衣服。 大黄是皇家专属，大红大紫是高官门阀的专属，普通百姓只能穿点黑色，或者褐色的粗布衣服。 秦王府的下人与普通百姓也差不多，都穿着差不多的衣服。 看起来并无区别。 韦安平点点头，道：“从今往后，秦王府的下人，尤其是出城参与赈灾的下人，都要佩戴显眼的独特标志。” “如黄巾军一般？” 李世民的历史学的很好，一下子就想到了其中关键。 “对。”韦安平微微一笑，解释道：“这个标志的意义，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赈灾的是秦王府的人。” “如此一来，就算打的是太子府的名号，实际上却是秦王府的人，只要不傻，肯定能猜到什么。” “顺便让百姓们知道，到底是谁在拯救他们……不是扯大旗的太子，而是真正做事的秦王！” “好！” 李世民一拍大腿，深感其中的奥妙。 用这一招来应对皇帝的大棒，简直是再妙不过。你皇帝管得再多，也不能管秦王府下人的衣服吧？ 只要赈灾用的还是秦王府的人，那么最终得利的就只有秦王府！ 太子府想横插一脚，白白获得民心，简直是在做梦…… “同时也别忘了宣传。”韦安平小声道：“难民可不一定知道秦王府的标志，要有人在难民中解释。” “我知道。”李世民点点头：“太子府能派人混入难民之中，秦王府自然也可以。” 韦安平点点头，笑而不语。 许久之后，他再次开口：“殿下吃饱了吗？” “饱了。”李世民实话实说。 那还不走？ 韦安平白了他一眼，后者立刻心领神会，然后随手拿起一个胡饼看了一眼。 “东西做的不错，以后每天给我送两份，包括豆浆！” “我哪有空每天做这个。”韦安平没好气道。 “你折腾了两天，难道只做了这一点点？”李世民反问。 “都吃完了。”韦安平两手一摊：“以后你想吃的话，就叫下人去做吧。” “下人都学会了？”李世民有些惊讶。 “这个又不难。”韦安平撇了撇嘴道：“豆浆这玩意，其实更适合女人和小孩子喝……但也不能过量，里面有不少雌激素。” “这样啊，那就给王妃和丽质送吧。” “但殿下可以试试豆腐，蛋白质高，还能补钙。对于殿下这种常年征战的人来说，有一定的好处。” “那就试试吧。”李世民一口答应下来。 然后，他就带走了一半做好的豆腐。 晚上，韦安平这边也迎来了一场豆宴。 黄豆炖羊排、豆腐渣丸子、豆浆蒸鸡蛋、豆腐鱼汤，还有腐竹炒肉片。 一顿饭吃得酣畅淋漓。 “终于有点吃饭的样子了。”韦安平不禁感慨。 第24章 浮萍生根 第二天，假期一过，韦安平又开始给孩子们上课了。 李世民夫妻也在各自忙碌，很少有空过来。 倒是府里的其他人，偶尔会过来看看热闹，比如李恪的母亲杨氏和李佑的母亲阴氏。 自从上次送了李恪和李佑一碗豆腐脑后，这两位李世民的侧妃就经常过来送礼，说是礼尚往来。 不过，韦安平不想与她们走得太近，送来的礼物都让妾室代收，自己能避则避。 他只是一心教书，丝毫不理会外面的风风雨雨。 就这样平静地过了一个多月，春天终于来了。 二月春风似剪刀。 柳树抽出了新芽，燕子也悄然归来，温暖的阳光重新洒在大地上。 一片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景象。 看着眼前的春景，韦安平的脑海中，不由得响起了赵老师的声音：春天来了，又到了动物……的季节！ 然后，家中就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晚晚怀孕了。 晚晚，也就是晚觉，后来又被韦安平改了名，因为他觉得一直这么叫，好像不太尊重。 叫晚晚，其实也挺好听的。 得知这个消息，韦安平开心地提前给孩子们放了假，连着后面的两天，一共是两天半。 孩子们自然高兴不已，因为可以出去春游了。 韦安平快步回到家，发现来给晚晚诊脉的大夫还在，坐在客厅的侧面。 而客厅的主坐上，竟然是许久不见的长孙氏。 “见过王妃。” “郎君。” “先生。” 一番寒暄之后，韦安平才知道，原来大夫是长孙氏找来的，她也是专门过来道喜的。 “恭喜先生，喜得麟儿。” “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韦安平谦虚地笑了笑。 “晚晚所生，必是男儿。”长孙氏笑着答道。 感情你也信这个是吧？ 韦安平差点翻了个白眼，作为后世之人，当然知道生男生女只是概率问题，但奈何这个时代就是这样。 “行吧，反正我无所谓。” 话刚说完，门外又来了一道身影。 “恭喜先生！” 李世民大踏步的走了进来，面带喜色，似乎心情不错。 韦安平扭头一看，连忙还礼：“多谢殿下。看殿下的样子，应该还有别的喜事吧？” “城外的难民都回去了。”李世民说着，仿佛松了口气。 难民离开，说明这个难熬的冬天，终于过去了。 更让人欣喜的是，除了那天闹事死了五人之外，后来竟然一人未死……这在任何时代，都是一份重大的功绩。 朝官们纷纷在恭喜太子，但李世民知道，百姓的心中，永远记得他秦王！ “一年之计在于春，百姓们也要回去耕种了。”韦安平点了点头。 “是啊，春暖花开，城外灵感寺的桃花也盛开了，先生有没有兴趣外出踏春赏花？” “殿下舍得放我出去了？”韦安平促狭一笑。 “先生哪里的话。”李世民哈哈一笑：“秦王府的大门，永远为先生打开。” “那好，就出去走走吧。” 韦安平一口答应下来。 其实，他这一个多月不出门，正是因为如此……没有李世民的首肯，他根本不可能走出去，一旦走出大门，轻则被抓，重则被杀。 对李世民来说，他这种什么都知道的穿越者，一旦不受掌控，稍微泄露一点消息，就会让整个局面陷入万劫不复。 大事未成，所有人都要付出代价。 韦安平的代价只是不能走出秦王府而已，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再说了，秦王在别的方面又没有亏待他。 只是他也没想到，李世民今天竟然亲自解除了他的禁令，并且盛情邀请出游。 难道是因为……孩子？ 想到这里，韦安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应该就是因为孩子！ 古人十分注重传承，因此也十分看重后代子孙。 对于李世民来说，以前的韦安平就是从天而降的一朵浮萍，漂泊无根，一不小心就溜走了。 如今他终于有了孩子，就相当于浮萍生根。 从此以后，李世民只需要将根抓在手里，就可以很好地掌控这朵浮萍。 “这样也好。” 韦安平想明白这点后，顿时松了口气……人与人的信任，就是这么建立起来的。 以前的他，对于李世民来说，好处巨大，但也隐藏着巨大的危险……再加上不怕死，可以毫无弱点，让人把握不住。 而现在有了弱点，有了把柄，才能让人更加信任。 说完那番话后，李世民就带着长孙氏离开了。 客厅里只剩下韦安平和晚晚。 看到韦安平一直沉默不语，晚晚顿时变得小心翼翼起来，许久之后，才鼓起勇气开口。 “郎君不喜欢男孩吗？” “没有，都喜欢。”韦安平微微一笑，安慰道：“我只是觉得男孩女孩都一样，都会喜欢。” “这样啊，我还以为……” “这又不是你决定的。”韦安平继续安慰道：“其实啊，生男生女应该是我决定的才对，所以我才都喜欢。” “哦……” 晚晚似懂非懂，毕竟郎君总喜欢说一些怪话，让人摸不着头脑。 “秦王邀请我们游春赏花，你也去吧。”韦安平连忙换了个换题。 “郎君只带我一人，还是带妹妹们一起？”晚晚开始撒娇道。 “都去吧。” 韦安平想了想，感慨道：“一直呆在院子里，还挺无聊的。有她们在，也比较方便照顾你。” 秦王送了八个美人，但真正成为了妾室的只有五人。 剩下的三个……都太小！ 韦安平本来想送回去，但这三人都表达了强烈的反对……考虑到这个年代的女子，普遍过得不太好，留在他的身边，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韦安平只好将她们都留下，反正秦王府家大业大，不差这几口吃的。 两天后，一家十口（包括肚子里那个）一起出门，花花绿绿，莺莺燕燕，好不热闹，仿佛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管家提前准备了马车，出了小院便分开坐上马车，随后出发往城外而去。 韦安平没有坐在车厢里，而是跟驾车的车夫坐在外面。 一路走，一路看。 看长安的古老，看世道的艰难，看最真实的人间！ 第25章 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 “郎君，外面风大，进来坐吧。” 身后的车厢里，传来晚晚的声音。 韦安平摆了摆手：“不用，在外面吹吹风也挺好的。”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 韦安平在看人间，人间的人，也在看着他们。 经历了城外施粥一事，如今的秦王府已经有了一个特殊的标识，就连马车上也有，百姓们一看这个标志，就知道是秦王府的人。 于是，行人们纷纷停下脚步，或许驻足观看，或是拱手行礼。 李世民也坐在马车外面，朝着行礼的士人学子，一一回礼，显得十分亲民。 今天，他的心情极好，脸上的笑容就一直没有停过。 要不是坐马车不方便，恨不得立刻把韦安平叫到身边来，让他看看……什么叫做人心所向。 马车很快驶出南门，来到南郊的灵感寺外。 远远望去，一片姹紫嫣红。 灵感寺的桃花正盛，前来踏春游玩的士子文人，也有不少。大多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饮酒作乐，纵声高歌。 看到秦王府的马车，许多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也有人拱手行礼。 李世民一一回礼，但却没有让马车停下来，而是一直驶入寺中。 秦王驾临，又带着家眷，灵感寺按例封寺，将闲杂人等清理出去……也就是后世的包场。 清场结束，马车这才纷纷打开，众人依次下来。 这次春游，李世民特意带了三个孩子。 李承乾看到老师身后的众多美人，立刻瞪圆了眼睛，仿佛不认识一样。 李泰此时已经有了胖子的雏形，但却心思聪明，很快就想到了什么。 李丽质则毫无反应，甚至还跟韦安平打了个招呼。 “老师，我们在这边。” 韦安平闻言看去，顿时哈哈一笑：“你们自己去玩吧，回去之后，写一篇游记。” “啊？” 三人当场愣住。 此时，李世民也带着长孙氏走了过来，随后向韦安平招了招手。 “先生可否与我一同前去赏花？” “那她们……”韦安平看了一眼自己的妾室。 “就交给王妃和静怡大师吧。” “行吧。” 韦安平无奈答应下来。 最佳的赏花地点，自然是高处。 灵感寺地处平原，周围地势平坦，但好在寺里有一座高塔，登上塔顶，顿时有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韦安平脱口而出。 念完之后，他又觉得不对……这种时候，应该念杜甫的“会当凌绝顶”才对，怎么开口就成了王之涣的诗？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改口，就被李世民打断了。 “这是先生所作？” “不是。”韦安平很诚实地答道：“这是后世大唐的诗人所作，一千多年后的学生都还要背诵，我只是脱口而出罢了。” “千年之后，竟然还有后人吟诵？”李世民对此十分感慨，又充满了好奇：“这位才子是谁？” “王之涣。” 韦安平笑道：“还没出生。” “可惜！”李世民十分遗憾，但又不甘心：“先生还知道哪些大唐的才子？” “李白，后世称为诗仙。”韦安平很快回答：“还有杜甫，号诗圣。” “哦？” 李世民眼前一亮，然后就无语了。 “都还没出生。”韦安平又补充了一句。 没出生你说个屁啊！ 李世民差点想打人，但还是耐着性子问道：“难道就没有已经出生的？哪怕小点，也可以。” 他还没登基，也十分年轻，才二十七岁，完全可以等。 “这个年代的……不记得了。”韦安平摇了摇头，随后安慰道：“其实殿下不必在意。秦王府的文臣武将，已经足够优秀，他们后来的功绩也十分耀眼，足以名垂青史。” 换句话说就是：你们已经是这个时代最靓的仔了！ 不必再去寻找虚无缥缈的人才…… “先生说的是。” 李世民点了点头，但却并未完全赞同对方的说法，毕竟谁也不会嫌自己手下的人才太多。 就像后世玩游戏的时候，谁会嫌弃自己的ssr太多呢？ 韦安平一听这话，就知道李世民还是不甘心。 于是，想了想道：“殿下可有听过一句话？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 “从未听过。”李世民摇了摇头：“请先生指点。” “意思是：殿下与其在我这里打探人才，不如完善大唐的人才选拔机制，让人才自己冒出来。”韦安平很快解释道。 “先生说的是科举之道？” “对。”韦安平点头道：“这才是选拔人才的正确方法。科举制一直延续了千年，直到清朝覆灭才废止，但后世也有类似的选拔考试机制，可以说科举精神一直都在。” “原来如此！”李世民恍然大悟。 能够历经千年，还在使用的制度，绝对是一项正确且成功的制度。 只是…… “听先生的语气，如今的科举之道，似乎不够完善？”李世民又问道。 “差远了。” 韦安平摇了摇头：“科举制的巅峰，是在宋朝。你们大唐的科举制，被门阀把持，只是徒有其型罢了。” “这……” 被这样当面讽刺，李世民顿时有些尴尬，忍不住反驳道：“科举选才，难道不应该从学子中选吗？” “话虽没错，但殿下别忘了他们。” 韦安平说着，指了指灵感寺外的农田，那里正有大量的农人在耕种，也有许多小孩在帮着做事。 “百姓……百姓的智慧？” 李世民忽然想起了韦安平曾说过的话。 “先生的意思是，让百姓读书识字，然后通过科举选材？” “没错，后世的宋朝就是这么做的。”韦安平点头道。 “何其之难也！” 李世民一声长叹。 如今这种情况，让百姓吃饱就已经很难了，让百姓读书识字，简直是想都不敢想！ “当然难。” 韦安平赞同道：“别说大唐，就算是后世，也做不到人人识字，人人读书。” 那你说这些干嘛？ 李世民看了他一眼，满脸疑惑。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地走。” 韦安平再次开口道：“路虽然难走，但又不用一步到位，我们只管往前走，剩下的交给后人。” 第26章 站得高，看得远 “与先生一行，果然受益良多。” 李世民颇为感慨，忍不住说道：“之前一个月，我一直在忙于赈灾和调集兵马，没有在先生身边聆听教诲……” “停！” 韦安平连忙打住，没好气道：“不用给我戴高帽。我年纪比你还小，咱们以后以朋友相称就行，只希望你当了皇帝之后，不要嫌我不懂礼数。” “先生乃后世之人，不尊今朝礼法，并无大碍。”李世民保证道。 “你或许不介意，但别人恐怕就不一样了。”韦安平叹了口气道：“古代最不缺的就是老顽固，以后肯定会有人拿这个说事，到时候陛下别杀我就行了。” “先生，何至于此？”李世民不忍道。 “没事，我只是给你提个醒。”韦安平淡淡一笑：“另外，其实我也不适合当官，所以你也别起这样的心思，让我去当官就是害我。” “呃……先生怎么知道？” 李世民微微一愣，刚才他说那番话的时候，确实有让韦安平去做近侍官的想法，比如给事中，左、右拾遗什么的。 不过，他万万没想到，还没提出来就被拒绝了。 韦安平笑而不答，反而指着脚下的高塔道：“我能看得远，只是因为站得高。当我们站在同一高度，殿下会比我看得更高，而我最大的作用，就是把殿下带到高塔上来。” “相反，如果让我去到地面，跟农夫比种田，跟商人比做买卖，跟军人比打仗，我都不如别人。” “殿下，懂了吗？” “懂了。先生果然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世民也彻底熄灭了让他当官的心思……那就让他站在高处吧。 随后，两人便开始专心赏花，时不时还会说一些诗词和趣事。 过了半个时辰，将山花看遍，两人终于回到寺里，准备吃午饭。 和尚吃素是从南朝梁武帝时代开始的，后来隋朝统一了南北，和尚们也统一了规矩，全国上下的和尚都开始吃斋。 到了大唐，这个规矩自然也不能免。 但好在和尚们的手艺不错，做的斋饭还算好吃。没有肉，也能让韦安平吃了一大碗。 吃完斋饭，众人正准备分开游玩，外面忽然跑来了一名侍卫。 随后，侍卫向李世民报告了什么，后者一边听，一边频频点头。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将侍卫打发走，李世民立刻看向韦安平，向他眼神示意。 得，又来事了。 韦安平叹了口气，跟着走了过去。 “辅机回来了。” 李世民一张口，便说出了一份重要的情报。 “召集到人了吗？”韦安平问道。 “还不知道，辅机要我立刻回去。” “那就走吧。” 赏花什么的，肯定没有大事重要。 话说完，两人立刻回到家眷身边，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一路上，气氛都十分沉默。 回到秦王府，李世民立马拉着韦安平来到了议事厅。 此时此刻，议事厅里已经有三人正在等待。 “主公！” “见过秦王！” 三人看到来人，立刻起身行礼。 李世民点点头，很快坐到了主位，顺便给韦安平也找了一张凳子。 里面的三人，韦安平只认识一个，也就是李世民的大舅子长孙无忌。 另两人都是道士打扮，身上穿着黑色的道袍，看起来仙风道骨，颇有几分神韵。 当然……他们绝不可能是道士。 “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 李世民坐定之后，立刻给自己的部下解释：“这位是奇人韦安平，目前暂任王府的教书先生。” “这两个道士打扮的，是秦王府的记室参军房玄龄和从事中郎杜如晦。” 话刚说完，其中一位年纪较大，留着长须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朝韦安平拱了拱手。 “在下房玄龄。” “久仰久仰。” 韦安平连忙回礼。 随后是杜如晦，也跟着寒暄了一番。 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房谋杜断”，此时看起来却像是两个普通的中年大叔，从外表根本看不出任何不凡之处。 尤其是杜如晦，看起来还有些虚弱。 “杜中郎是否身体不舒服？”韦安平看着不太对，忍不住问了一句。 “路上受了些风寒，不碍事。”杜如晦直言道。 “杜中郎还得注意身体才是。” 韦安平又提醒了一句。 “多谢。”杜如晦拱了拱手，便不再多说。 李世民看在眼里，暗暗留心下来，随后才开口道：“辅机此行，想必有不少收获，就先详细说说吧。” “是。”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随后开始讲述自己的出差之旅。 他是在正月出京的，光是在路上就走了将近一个月，先是找到了尉迟恭，又去找到了房玄龄和杜如晦，然后联系侯君集和高士廉，本打算再去找程知节和秦琼等人，但没想到京城忽然传旨，让尉迟恭带领人马，跟着齐王李元吉北上迎战突厥。 收到旨意的时候，一群人都懵了。 这下别说去找程知节他们，就连尉迟恭也不得不退出。 幸好，李世民的传讯也立刻就到，告诉他们该如何去做。 于是，一行人遵照李世民的意思，让尉迟恭留下少部分精锐后，带着其余人马北上。 与此同时，程知节等人也收到了李世民的传讯，将少量精锐交给长孙无忌之后，也跟着动身北上。 到了最后，只剩下长孙无忌等三名谋士，带着五百精锐士兵，回到了长安。 为了保险起见，五百精锐还被安置在城外的庄园里。 “做的不错！” 听完了讲述，李世民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该做的事情都做到了。 面对意外，三人的处理也算妥当，对于他的命令丝毫没有拖延。 “先生怎么看？”他忽然看向一旁的韦安平。 “别问我啊。” 韦安平连忙摆手：“按照你们的意思去做就行了，我等着那一天呢。” “好吧。” 李世民看他说不出什么建议，干脆跟长孙无忌三人商议起来。 士兵已经有了，接下来自然是怎么将他们送进城里，安插到皇城的各个大门、关要处，尤其是韦安平提到的玄武门。 那才是重点！ 与此同时，还要想办法收买皇城的守卫将领，最好争取到自己这边来。 要做的事情很多，四人商量了大半天。 第27章 你真的想知道吗 韦安平全程没有说话，但却听得津津有味。 说实话，这还是他第一次参与这种密谋……这可是关乎整个国家，整个天下的大事。 参与密谋的四人，也不愧是全天下最聪明的一撮人，可以说事无巨细，包括每一名士兵的名字、性格、本事和家庭关系，都了如指掌。 哪个士兵派到哪里更加合适，也要商量好一会儿。 每敲定一个细节，长孙无忌就会在旁边记下，避免忘记或者遗漏。 直到夜幕降临，这场密谋才算暂时告一段落。 “辛苦两位了，就先在王府里住下吧。” 李世民挥手间安排好了房玄龄和杜如晦，随后才看向一旁吃瓜的韦安平。 “不好意思，冷落了先生。” “没事，我看得挺有意思的。”韦安平笑道：“就像下棋，有人喜欢亲自下棋，有人喜欢看别人下棋，各有各的乐趣。” “哈哈哈，先生倒是幽默。” 李世民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便先散去吧，等事成之后，再开大宴！” “是，秦王。” 房玄龄和杜如晦行礼告退。 韦安平也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哪知道刚回到自家小院门口，就被一个人叫住了。 “韦先生，好久不见，可否赏脸喝一杯？” 来人正是长孙无忌，他最后一个走，却又马上追了上来。 “原来是长孙郎中。” 韦安平连忙回礼。 他对长孙无忌这人没什么好印象，只记得这家伙是李世民的大舅子，后来的凌烟阁第一功臣，再后来因为当了宰相，权势过大，看不起李治，被李治弄得全家流放岭南。 有点像霍光，在贞观朝还老老实实地，一旦改朝换代，手握重权，就看不起新皇帝。 最后下场凄凉，晚节不保。 “先生不必客气。”长孙无忌连忙堆笑道：“你是承乾的先生，以后你我就以兄弟相称好了。” “那好吧。” 韦安平点点头，既然人家主动示好，他总不能给人甩脸色吧？再说了，大家现在都是秦王府的人，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至少表面上要和和气气的。 “上次走得太急，还有好多话想与先生聊聊，不知先生是否有空？”长孙无忌趁势说道。 他俩上次见面，正是韦安平与李世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为了取得信任，韦安平直接自爆了身份……长孙无忌就在旁边，虽然被吓得跌倒在地，但也听到了不少隐秘之事。 作为一个正常人，难免会对未来产生好奇，想要知道自己以后的命运。 韦安平当然知道这点，所以他想了想，还是摇头拒绝。 “长孙兄若是想知道些什么，下次叫上秦王一起聊聊吧。” 对于长孙无忌的未来，他可不敢乱说……因为长孙无忌就是被自己的外甥李治搞死的。 李治都还没出生，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 长孙无忌的结局并不好，现在告诉他，万一生出异心怎么办？ 现在是非常时刻，更加不能乱说话。 “这……好吧。” 长孙无忌吃了个闭门羹，有些悻悻地离开了。 没过多久，李世民就收到了这条消息，顿时点了点头。 “这小子，还算懂得分寸。” 但话说完，他也开始好奇长孙无忌的命运。 按理说，长孙无忌这样的人才，加上皇亲国戚的身份，未来一定是极尊极贵的，甚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都不成问题。 但为何韦安平不直接说呢？ 难道是中间出了什么岔子？ 还有……未来长安的谚语里，去天五尺的家族，为什么会变成京兆韦氏和杜氏，为何没有长孙氏？ 越想越觉得奇怪，想得他都睡不着了。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长孙无忌。 被直言拒绝之后，长孙无忌一脸不爽地回到了家中，不停地再思考此事。 到了晚上，更是辗转反侧，越想越睡不着！ 第二天一早，韦安平正准备照例去给学生们上课。 没想到刚出院门，就看到李世民和长孙无忌，一左一右站在那里等人。 不用猜，肯定是来找他的。 “二位怎么不进屋里坐坐。”韦安平连忙打了声招呼。 “是我不让进去的。” 李世民摆手道。 上次冒然闯进人家房间，虽然事出有因，情况紧急，但事后得知情况，他也觉得十分愧疚，幸好没吓出什么病来。 所以这次干脆连门都不进了。 反正知道韦安平会出来。 “二位都有事找我？” 韦安平看了看李世民，又看了看长孙无忌，立刻明白了。 “是。”李世民点头承认。 “我也是。” 长孙无忌跟着点头。 “那就是因为昨晚的事了。” 韦安平叹了口气道：“好奇心害死猫啊。” “好奇心，怎么会害死猫呢？”李世民觉得有些奇怪。 “因为猫的好奇心太重，有时候会不顾一切，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最后害死自己。”韦安平解释了一番，随后看向长孙无忌道：“长孙兄，你真的想知道吗？” 听到这个话，长孙无忌顿时闭上了嘴巴。 反倒是李世民心有不甘道：“本王也想知道。” “其实知道了也没用。” 韦安平忽然哈哈大笑道：“因为我的出现，后世的历史早就变得不一样了。殿下可知道蝴蝶效应？万里之外的一只蝴蝶煽动翅膀，就有可能在更遥远的地方，引起一场风暴。历史的变数，更是如此，一个小小的改变，就会让历史朝着完全不同的方向而去。” “就算殿下现在杀了我，未来也有可能因为我说过的一句话，彻底改变历史。” “我这只蝴蝶已经煽动了翅膀，风暴也开始聚集……所以未来，早就改变了。” 听完这番解释，李世民和长孙无忌都如梦初醒。 是啊，历史上并没有韦安平这个人，所以他才能知道未来发生的事情。 但如今韦安平就在眼前，从他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历史就已经改变了。 如此一来，还有必要在意“原本的历史”吗？ “多谢贤弟解惑。”长孙无忌十分认真地行了一礼。 李世民也跟着点了点头，赞道：“还是先生看得更远啊。” “哈哈哈……” 韦安平大笑：“其实你们如果真想知道，我也可以告诉你们。” 第28章 王府虽好，但不是家 “还是不要了吧。” 长孙无忌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之前让他辗转反侧，彻夜不眠的未来，现在对他来说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与其想着虚无缥缈的未来，不如做好现在。” “辅机说得对。” 李世民点头道：“先生觉得蝴蝶的翅膀已经扇动，那么原来的历史，也不会再重演了。既然如此，知不知道，还有什么意义呢？” “那好吧，看来两位已经想通了。” 韦安平微微一笑，看向长孙无忌道：“但我还是要提醒长孙兄一句。” “什么？”长孙无忌微微一愣。 “水满则溢，月盈则亏。”说着，韦安平又看向李世民。 其实，这句话也是给他的。 又一次听到这句话，李世民顿时哈哈一笑：“辅机啊，先生这是在提醒你，不要骄傲自满，否则就要晚节不保啊。” “多谢先生提醒。” 长孙无忌深深一礼。 “不必客气，我去上课了。” 韦安平挥了挥手，转身便往教室方向而去。 目送他离开后，李世民和长孙无忌二人齐齐松了口气，随后一起往议事厅而去，一边走，一边说着什么。 与此同时，房玄龄和杜如晦也早早地来到了议事厅。 今天，又是谋大事的一天。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除了最开始的那一天，韦安平就再也没有参与过议事厅的密谋。 大多数时候，他都是白天教学生，晚上享受生活。 偶尔放假的时候，会带着妾室出去玩玩，如果不出门就会自己弄一些好吃的，好玩的，让自己的生活更加舒服一些。 在这期间，他也看到在王府里走动的人越来越多，除了开始的三人之外，又多了不少不认识的面孔。 李世民本想给他引荐，但却被韦安平拒绝了。 “等庆功宴上再说吧。” “也好。” 李世民闻言，便再也没有多说什么了。 王府一天天的热闹起来，但韦安平却一天天的不爽起来，因为他的院子已经快要变成流水线工厂了。 没办法，谁让他这边有好东西呢。 李世民想要收买将领和皇宫守卫，最好的手段自然是送钱……可他没钱！ 上次赈灾，差点把秦王府的府库都掏空了。 再加上皇帝和太子的打压，让整个秦王府都有些入不敷出……这种时候还要不停送礼拉拢别人，自然是越来越穷。 恰好这时候，韦安平做了点小玩意——两个琉璃碗。 他让管家拿出去试试水，看看琉璃这玩意，在古代是不是宝贝。 没想到管家直接卖掉了，并且得了不少钱。 更巧的是，管家刚回来就被李世民发现，钱也被拿走了。 这还不算…… 李世民还逮着这一只羊猛薅，让管家立刻加大人手，扩大生产，务必烧出更多的琉璃。 然后，韦安平的院子就被改造成了工厂。 韦安平只好找他抗议。 “我说殿下，你想赚钱的心思我能理解，但为什么一定要在我的院子里烧呢？” “因为工匠都说，只有你这里才能烧出纯正的琉璃。” 李世民的回答毫无破绽。 “那是因为他们狗屁不懂。”韦安平忍不住破口大骂：“我能烧出琉璃，不是因为有上天保佑，而是讲科学道理！” 刚开始尝试烧制的时候，韦安平给工匠们讲解了两天，告诉了他们很多东西，结果尝试了两天，一次都没能成功。 后来韦安平只好亲自动手，然后就一次成功了。 于是，工匠们都认为他有神仙保佑，只有在这个院子里，才能烧出纯正的琉璃。 面对这种封建思想，韦安平当然极力反对，并且做出科学解释……可是，人家不管！ 你跟他讲科学道理，他跟你说神仙保佑。 完全无法沟通！ 李世民也知道这件事，但他也不管……他只要琉璃。 “先生息怒，等赚够了钱，这里就会停下来。”李世民立刻安慰道。 “够？”韦安平看了一眼变成玻璃厂的院子，自嘲道：“这玩意永远都不会够用。” “这琉璃，难道还有别的用处？”李世民有些疑惑。 “那当然。”韦安平点头道：“殿下不会以为，我做这些只是为了好玩，或者赚钱吧？” 后世的工业，钢铁固然是其中的重中之重！ 玻璃，也是相当重要的工业品，并且门类众多，用处广泛。 以大唐现在的实力，当然造不出后世那样的玻璃，但还是很有用的。 “所以呢？”李世民疑惑道。 “所以这些东西早晚要搬出去，并且继续扩大生产，比这里大一百倍，一千倍！”韦安平没好气道：“殿下不会把秦王府，直接改造成工地吧？” 把秦王府原地改造成工地，当然是不可能的，所以眼前这些烧玻璃的炉子，只能全部搬走。 这是早晚的事。 “那也得赚够了钱再说。”李世民态度坚决。 正是需要钱的时候，谁敢让他赚不到钱，他就跟谁急。 “那也得分我一点。” 韦安平不满道：“这可是我的技术。” “没问题。”李世民一口答应下来：“等大事成功，先生想要多少就有多少，金山银山都不成问题。” 韦安平撇了撇嘴：“我这人胃口不好，吃不了那么大的饼。” “那先生想要什么？” “给我一间宅子就行。” 绕了好大一圈，韦安平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王府虽好，但终究不是自己家。 “没问题。”李世民再次答应下来：“等我登基之后，现在的齐王府就是先生的了。” 好家伙，果然够大方。 韦安平差点被这个大饼砸晕。 这段时间，他也在长安逛了不少地方，亲眼见过齐王府的规模，虽然比不上皇宫和太子府，但起码不输于秦王府。 这么大的宅子，说给就给啊！ “那好吧，我就暂时忍一忍。”韦安平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送走了韦安平之后，李世民也开始思考起来。 事成之后，该如何封赏功臣呢？ 韦安平主动站出来要宅子，那么没站出来的功臣们，胃口恐怕更大……一套宅子根本满足不了他们。 “高官厚禄，裂土封王……但愿你们能够知足。” 第29章 大幕，就要开启了 六月初一，金星凌日。 明亮的太白金星，大白天就出现在南方的天空上，按照自古以来的说法，这是要“变天”的象征。 看到这个现象后，韦安平当场给学生们放了假。 “这次放假不限时间，等有空了，老师会通知你们的。” 话说完，学生们顿时就沸腾了。 以往虽然经常放假，但都只有两天，而这一次竟然不限时间，难道…… “老师不要我们了吗？”李承乾抢先问道。 “不是。” 韦安平笑着摇了摇头：“老师要去做大事了。”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是李世民身边的近侍。 “先生，秦王有请。” “好。” 跟着近侍一路来到议事厅，才发现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有文臣，有武将，有熟人，也有一次都没见过的陌生面孔。 当然，还有坐在主位上的李世民。 “先生来了，准备开始吧。” 韦安平刚一进去，就听到李世民开始吩咐旁边的一名道士。 这是真正的道士，不是房玄龄和杜如晦那种假装的。 道士很快从袋子里拿出一个龟壳，准备进行占卜。 韦安平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是要搞封建迷信活动，顿时疑惑地看了李世民一眼。 然而，李世民也在看着他，并且不停地用眼神示意。 嗯，什么意思？ 韦安平顿时一愣，随后听到耳边传来李世民的声音。 “砸了。” 原来如此。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 占卜的意义，并不在于占卜。 李世民早已从他的嘴里，得知了大事的结果，因此十分自信。 但他的手下却并不一定。 哪怕李世民表现得再自信，面对重大事件的时候，那些手下也难免会惴惴不安，胡思乱想。 所以才需要用占卜的结果，来坚定手下的信心。 就像古时候造反，或者起义，都需要一些祥瑞或者异象，来展示合理性和正统性一样。 但这样一来，就有可能出现失败。 毕竟这时候的占卜是烧龟壳，谁也不知道烧出来是什么样子……与其让道士装神弄鬼地解释，不如砸了龟壳，然后自己解释。 想明白这点，韦安平默默地点头。 但就在这时，门外忽然走进一个高大的身影。 他一眼就看到了正在进行的占卜，眉毛一挑，快步走了过去，一把抢过龟壳砸在地上，龟壳顿时裂成了几块。 这一举动，把满堂的人都吓了一跳。 韦安平也看在眼里，顿时放下心来。 看来，不需要我出手了。 “殿下！”那人朝李世民拱手一礼，愤愤道：“占卜是为了在犹豫不决时作出决定，现在我们早就做好了决定，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况且如果占卜的结果不好，难道我们就能不做吗？” “弘慎说的极是！”李世民立刻点头赞同。 此话一出，部下众人也点头不已。 大家都已经明白，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就再也没有回转的可能了。 因此，占卜的结果根本不重要！ 眼看效果已经达到，李世民高兴地站了出来，宣布道。 “时机已到，诸位回去准备，听我命令行事！” “是。” 众人齐声答应。 送走了众人，李世民单独将韦安平留了下来。 “先生可有兴趣，跟我一同前往玄武门？”李世民直言不讳道。 “我又不会拿刀砍人。” 韦安平苦笑道：“后世之人，早就不玩这些了。”说着，他想起了一个笑话。 十步之外，枪比刀快；十步之内，枪又准又快！ 要是有把枪，我肯定跟你去。 “先生可以鼓舞士气，还可以指挥战场……” 李世民还想说些什么，但就在这时，一名近侍小跑了进来。 “报！齐王回来了。” “哦？告诉辅机，随我进宫。”李世民立刻吩咐。 “等一下！” 韦安平连忙阻止。 李世民回头看了一眼：“为何？” “齐王刚回来，恐怕连皇帝都还不知道。殿下现在就去告状，难道不怕被怀疑吗？”韦安平反问道。 齐王之前被派去北边对抗突厥骑兵，后来经过调停，战事并没有打起来，双方对峙了好几个月。 随后，李世民通过手段，让李渊将李元吉召回来。 李元吉一走，程知节和尉迟恭等人也暗中回长安。 只不过程知节等武将走得更快，先到一步，而李元吉慢慢悠悠，现在才到。 李世民早就在太子府和齐王府安插了眼线，因此李元吉一到家，就有消息传过来。 韦安平也知道这点，所以才会让李世民别急，等齐王回来的消息传开，再去皇宫也不迟。 “先生提醒的是。” 李世民仔细一想，顿时觉得自己冲动了。 差点误了事！ 要是他现在就进宫告状，李渊反问一句：我都不知道齐王回来，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快？是不是在他的身边安插眼线了？ 这个问题，李世民根本没法回答。 一旦李渊开始怀疑他，甚至直接将他拿下，整个计划就会功亏一篑！ “那就多等两天吧。”李世民搽了搽汗，耐下心来。 六月初三，金星再次凌日！ 天象变动，人心惶惶。 不只是李世民的部下，就连他本人也忍不住了。 于是当天下午，李世民带着长孙无忌秘密进宫，上奏皇帝。 上奏的内容是早就商量好的，无非是太子和齐王私通后妃，预谋杀害兄弟。 这两样都是重罪。 哪怕再不喜欢李世民，李渊也不能无视这样的控告，所以他选择让李世民和李建成、李元吉三兄弟进宫面圣，当场对峙。 但由于天色太晚，所以要等到明天。 得到这个回复，李世民和长孙无忌欣喜若狂，回来的当晚，整个秦王府开始动员起来。 大幕，就要开启了。 听到外面传来的嘈杂声，韦安平顿时有种莫名的冲动……这可是见证历史啊！ 后世大名鼎鼎的玄武门之变，终于要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开始了。 “可惜……我不会武功啊。” 他叹了口气，又重新睡下，但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韦安平猛地坐了起来，随后向身旁的妾室吩咐道：“这两天你们都不要出门，把院子堵死，除非我回来了，否则谁来也别开！” “郎君要去哪？” “去见证历史！” 说完，他穿好衣服，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 第30章 开始行动 刚走出家门，韦安平就开始后悔了。 你说我一个手无缚只因之力的穿越者，为什么要参与这种打打杀杀呢？ 但胸中的热血和莫名的冲动，却推着他一直往前走，直至遇到了李世民夫妻。 “先生，你怎么来了？” 李世民十分惊喜，没想到先生竟然还是来了……之前还说不来的。 “我只是来看看。” 韦安平不想多说什么，毕竟“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这件事，不值得大张旗鼓。 “也好。”李世民点点头，随后又道：“等会先生若有想法，可以跟将领们说一说。” 说完这句话，他便转身来到了众人面前的高台上。 如今还留在秦王府里的，全都是高级将领和谋士，总数只有三十多人。 看起来不多，但却都是这个时代的豪杰。 看到这些人，韦安平甚至在想，要是这时候李建成打一发火箭弹过来，大唐是不是就没了？ 当然，李建成肯定是没有火箭弹的……他甚至都不知道秦王府发生了什么。 李世民在太子府安插的间谍，早就把李建成的消息来源封锁了。 他能知道的消息，全都是被李世民和长孙无忌筛选过的。 站在高台上，李世民意气风发，仿佛回到了熟悉的战场上。 “诸位！话不多说，事成之后，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只要我能给的，诸位都能享用不尽！” 这年头，跟着你造反、起兵，为的不就是这些嘛？李世民的承诺，正中他们的下怀。因此话刚说完，众将便哗啦啦地跪倒一片。 高声宣誓：“誓死追随秦王！” 当然，韦安平并没有跪，因为他不需要这些。 李世民的余光看到了这一幕，反而微笑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长孙氏也走了上去，靠在李世民的身边。 “二哥，我愿与你一同前去。” “好！” 李世民没有任何犹豫，一口答应下来。 看到这一幕，台下的众将更加激动，连秦王妃都亲自上阵，他们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韦安平也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为这两人的深情所打动……甚至有些羡慕、嫉妒！ 等了片刻，看到韦安平并没有上台发言的打算，李世民干脆地大手一挥。 “诸位，开始行动吧！” “是！” 众将领命而去。 韦安平则紧紧地跟在李世民夫妻后面，身旁还有十名壮汉组成的亲卫。 “先生需要什么兵刃吗？” 李世民很快来到兵器架前，挑选着自己趁手的武器，快速武装起来。 “给我一把枪吧。”韦安平苦笑道。 “啊？” 李世民顿时一愣，枪这玩意并不适合近身搏杀，远程更是只能当靶子，必须要骑马或者排成阵列，才能起到效果。 “先生要不再考虑一下？” “呃，我当然是开玩笑的。”韦安平笑了笑，缓解了一下紧张的心情。 他想要的当然不是这种木杆长枪，他要的是自动步枪，或者冲锋枪，哪怕是一把手枪也行。 只可惜这里没有。 在兵器架上选来选去，韦安平最后只拿了一把短剑，大概一米长，纯钢打造，差不多五斤左右。 听起来不重，但拿在手里还是很沉。 他本想拿另一把在后世大名鼎鼎的武器，也就是唐刀。 但可惜太重，需要两只手才能挥舞起来。对于韦安平这种没有练过武的人来说，挥舞这种兵刃，不是在杀敌，而是在自残。 根本不知道下一刀是砍在敌人身上，还是砍在自己身上…… 但李世民就完全不同了。 今夜的他，身穿短打劲装，身背一把长弓，腰间挎着宝剑，袖口上缠着匕首，手里还拿着一杆长枪。 身后，还有亲卫牵着两匹马。 可以说全副武装。 李世民的亲卫们也是如此，一个个恨不得把所有武器都带上，唯恐打起来不够用。 就连长孙氏都拿了两把宝剑，还有一把短弓。 韦安平看得目瞪口呆。 “不用惊讶。”李世民笑着安慰道：“观音婢乃将门之女，我们又从小一起练武玩闹……” 原来如此！韦安平恍然大悟。 “但也有好些年没有提剑了，不知道生疏没有。”长孙氏十分谦虚地解释，然后就一剑砍断了兵器架上的两杆长枪。 这速度，这力道，韦安平看得头皮发麻。 原来人家跟着李世民上战场，不是为了加油打气，而是真的去砍人…… 只有我是“废物”的世界达成了。 所有人准备完毕之后，全体禁声，悄悄地走出秦王府。 偌大的秦王府，只留下十名亲卫，各个院子大门，能锁则锁，能堵就堵，防止出现任何意外。 夜晚的长安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此时的长安，依旧实行宵禁，一到夜晚就禁止出行，因此整个大街上毫无人影。 韦安平不认识路，所以只能紧跟在李世民的身后，一路摸索着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由于夜晚太黑，再加上不准说话，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身边还有没有别人。 反正这种情况下，掉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个巨大的黑影出现在前方……宫城到了。 但这还不是目的地玄武门，而是皇城的外门，从这里进去，还要继续走一段路。 幸好，李世民早已收买了看守宫门的将领，因此走到这里，就有专人过来接应。 很快，在专人带路的情况下，众人终于来到了目的地——玄武门。 不管是从远处，还是近处来看，这都是一个很普通的大门。 但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它注定要成为历史的见证者，并且名垂青史。 这是进入皇城的必进之路！ 天亮之后，李建成和李元吉就要从这里进入皇宫，向李渊申述，但他们却不知道夜晚发生的一切。 现在……李世民只需要在这里等着就行。 兴奋，会让人不知疲倦，但一直维持高度紧张，却会让人困顿不已。 韦安平现在就处于这种矛盾状态。 身体疲倦，想要睡觉，但脑子却兴奋地不想停下。 “先生若是困倦，就先休息一下吧。” 李世民拍了拍他的肩膀，十分自信的宽慰道。 “不用了……” 韦安平下意识的拒绝，然后打了个盹，意识慢慢变得模糊。 “他们来了！” 第31章 玄武门之变(上) “他们来了！” “来了！” 一声惊呼，直接将韦安平从熟睡中惊醒。 他睁眼一看，发现天色微亮，周围人头攒动，时间竟然已经来到了清晨。 随着士兵的呼喊，他也回过神来，知道要等的人已经出现了。 就在这时，李世民的声音及时响起：“肃静！” 话音落下，四周为之一静。 韦安平连忙站起来，朝着城外的方向看去，发现远处的另一道门下，出现了几个小黑点。 隔得太远，他只能看到有人在往这边走来，想必就是李建成他们了。 此时的李建成，对于四周的危险毫无察觉，反而自信满满。 “三郎，此次进宫申辩后，便可以动手了。”他扭着头，跟并驾齐驱的齐王李元吉说道。 “一切都听大哥的。”李元吉点头称是，随后又笑道：“那人以为向父皇告状，就能给我们定罪，岂不知父皇早就向着我们了。等申辩结束后，我一定反告他诬陷之罪！” “不错！”李建成点头道：“二弟既然不仁，就不要怪我们不义。事成之后，就让他去北边守卫边境吧。” “还不如杀了他呢。”李元吉建议道。 “唉！二弟也算是有才之人，让他去守卫边境，也算是人尽其用。再说了，他毕竟是我等兄弟，怎么能手足相残呢。” “大哥仁义！”李元吉心服口不服。 明明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还想留对手一命，这不是妇人之仁嘛！ 正说着，身后的亲卫也全部进入宫城，随后只听见一声巨响，身后的宫门轰然关闭。 “嗯？”李建成微微一愣，心中略有疑惑：“怎么回事，宫门为什么要关上？” “不知。”李元吉摇了摇头。 皇城的宫门，虽然每天都会关闭，但都是在入夜之后，宵禁之时才会落下。 可现在才刚刚天亮…… “此乃小事，圣人还在宫中等候，太子还是快进去吧。”李建成身边的一个侍卫忽然说道。 “说的是。”李建成点了点头，催促众人赶紧跟上。 虽然心有疑惑，但进宫面圣显然更加重要……按照之前的商议，他们要在李世民之前见到父皇，跟父皇串联好说辞。 然后才好反驳李世民的指控。 眼看李建成听从了自己的建议，那名开口的侍卫这才松了口气，随后隐隐擦了把汗。 不远处的玄武门上，李世民也为此捏了一把冷汗。 他虽然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但宫门落下发出的巨响，依旧让他心跳都漏了半拍。 之前的命令，是要等李建成和李元吉走到半路，后方的宫门才会落下。 要同时关闭玄武门和后方的宫门，来个关门打狗。 结果李建成等人刚刚进入宫门，还没靠近玄武门呢，那边就开始行动了……这不是打草惊蛇嘛！ 要是让李建成产生了怀疑，不再靠近玄武门，而是从另一个方向逃走，那就全完了。 但好在……李建成的队伍稍微停顿了一下，还是继续往玄武门方向而来。 看到这一幕，李世民才终于松了口气。 韦安平此时比李世民还要紧张，握着剑柄的手掌都冒了汗，隐隐带着颤抖。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士兵，发现不止自己一人，于是赶紧问道：“殿下，你一点都不紧张吗？” “有什么好怕的！” 李世民面带微笑，衣袖里的左手，却紧紧地抓住了长孙氏的手。 “殿下胸有成竹，大事已定！”韦安平忽然提高音量说道。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李建成队伍，又停了下来。 “大哥，好像有点不对。”李元吉忽然说道。 “怎么了？” 李建成还在思考着进宫后，如何跟父皇说清楚，对于周围的环境，根本毫无察觉。 “往日早晨，玄武门经常有宫人进出采买，怎么今日一个都没见到？” “或许是宫门关了，走另一处吧。”李建成猜道。 “可是，一般的宫人怎么知道？”李元吉反问道。 白天关闭宫门，一般只能由高级太监下令，普通的太监宫人，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就算要走另一条路，也要来到这里，看到宫门过不去，才会选择绕路。 “对哦。” 李建成微微一愣，忽然醒悟过来。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大哥，三弟！” “是他！”李元吉顿时心中一慌。 “二弟，他怎么比我们先来？”李建成满是疑惑。 “不好！” 身旁的亲卫率先醒悟，连忙大喊道：“太子、齐王，赶快回府！” “不好吧？” 李建成还是没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犹豫了一下，要是这样就回去，岂不是让父皇白等了？ 说好了今天进宫申述，要是自己不去，不就坐实了罪名嘛。 正犹豫间，不远处的玄武门大开，一小队骑兵疾驰而来，领头的二弟李世民。 并且全副武装！ 在骑兵小队的后面，还有更多的步兵，也奔驰而来。 “有埋伏！” “太子，快逃！” “大哥，快回去！” 众人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就连齐王李元吉也大声疾呼，随后从身旁的亲卫手里，拿过一副长弓。 这下，李建成终于清醒了。 二弟李世民不是来迎接他的，而是来要他的命！ 众人打马就跑，但终究反应慢了对方一步，眼看着骑兵部队越追越近。 李元吉第一个发起了攻击，弯弓搭箭，回身射向追来的李世民。 但由于骑马奔腾，再加上太过废物，第一箭竟然远远地射偏了。 李世民不闪不避，反而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手中紧握长枪，做出冲锋的架势。 一箭落空，李元吉赶紧又射一箭，结果还是空了。 他心有不甘，又射一箭，竟然又空了。 李元吉连空三箭，直接把身边的人看傻了眼……但不远处的李世民，却被激起了愤怒。 “你也吃我一箭！” 说着，李世民弯弓搭箭，利箭如闪电般射出……但目标却不是李元吉。 而是李建成！ 这一箭，直接将李建成的胸口扎穿，箭头穿心而出，整个人都被巨大的力量摁在马背上，随后被颠落在地。 随着李世民的这一箭，后续的骑兵，也如潮水般扑了过去。 没有马的太子亲卫，被快速追上，如砍瓜切菜般杀翻在地，只有李元吉还在骑马狂奔，拼命地逃跑。 大功告成！ 李世民心中激动万分，缓缓地停下马来，正准备宣布胜利。 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呼声。 “我中了！” 随后是一声凄厉的马鸣，以及巨大的颠簸。 第32章 玄武门之变(下) 一支利箭射中了李世民的战马。 剧痛让战马受惊，一路朝着西边的树林狂奔而去，而那里也是李元吉的逃跑方向。 看到这一幕，还跟着步兵冲锋的韦安平，顿时心中一慌。 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还没等他有所行动，身后的玄武门里，又传来了一声大喝：“宫廷重地，谁敢在此行凶！” “糟了，是皇城禁军！” 身后的杜如晦顿时慌了神，连忙看向旁边的长孙氏，请求道：“王妃，请去挡一挡他们。” 在皇城内部，禁军拥有绝对的权力，除了皇帝一家，谁都可以不认。 只要敢有所抵抗，绝对是格杀勿论。 李世民不在，整个队伍里只有长孙氏这个秦王妃，可以稍微阻挡一下禁军。 只要解决了李元吉，一切就结束了。 “好。” 长孙氏猛地点头答应，随后带着二十名亲卫，转身往玄武门方向而去。 然而，意外并没有结束。 就在长孙氏离去的下一刻，前方的宫门处，也爆发出一阵巨大的喊杀声。 “保卫太子！” “杀进宫城！” “救齐王！” 一听就知道他们是李建成和李元吉留在外面的军队。 “我去挡住他们！” 行事果断的杜如晦，又一次站出来，大声下达命令：“我带人去守住宫门，尉迟敬德，你不要停下，杀了齐王再回来。” “那我呢？”韦安平忽然插了句嘴。 “你去救秦王。” 杜如晦毫不犹豫地给出了命令。 秦王还要我去救吗？ 韦安平顿时苦笑不已，一想到李世民全副武装的样子，总感觉自己过去纯属添乱……说不定，人家这时候已经干掉李元吉了呢。 “咦！李元吉哪去了？” 说到齐王，韦安平猛地抬眼一看，发现刚才还在一路狂奔的李元吉，此时竟然已经不见了踪影。 难道已经跑掉了。 一想到这里，他就冷汗直流，真要给对方跑掉，那就完蛋了呀！ 此次兵变的目的，就是要杀掉李建成和李元吉，跑掉一个都算失败。 只要留下一个，李渊就还有别的选择，李世民这边就没救了。 “不可能，不会那么快跑掉的。” 韦安平念叨了一句，目光扫了一圈，很快看到了一匹留在树林外面的骏马。 “李元吉进树林了……艹！” “跟我上！” 韦安平大喊了一声，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人跟过来，直接朝树林方向狂奔而去。 由于没有穿甲，也没有携带别的武器，全身上下就一把短剑，因此他跑得飞快。 但坑爹的是，身后竟然一个士兵都没有跟上。 原因也很简单……人家不认识他！ 但此时的韦安平也顾不得那么多，冲入树林之后，他很快发现了被树枝杠住的长枪，一看就知道是李世民的。 他没有去管，而是继续往里，很快又看到了一匹受伤倒地的战马，以及同样受伤倒地的李世民。 除此之外，还有压在李世民身上，正在用弓弦紧紧勒住李世民脖子的李元吉。 看到这一幕，韦安平没有任何犹豫，一个箭步上前，短剑狠狠地捅了下去。 然后……剑就卡住了。 短剑从李元吉的背后捅进去，才没入三寸，就被坚硬的骨头和肌肉卡住了。 韦安平顿时一愣，想要用力怼进去，结果李元吉却痛得大叫起来。 “啊啊啊！” 一阵痛呼声中，被压在下面的李世民猛地一推，直接将李元吉掀翻，随后从袖口处抽出一把匕首，刷的一下捅进李元吉的脖子里。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下一刻，鲜血喷涌而出，惨叫声也戛然而止。 “呼……” “呼……” 韦安平和李世民同时松了口气，随后对视了一眼，又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成功了，先生！” “成功了，李二！” “哈哈哈……” “殿下！” 一声大喊，打断了两人的大笑，随后一名壮汉骑马狂奔而来，正是李世民的手下大将尉迟恭。 “齐王已死，将军放心。”李世民大笑着回应道。 “殿下，还没结束呢。” 韦安平忍不住提醒道：“玄武门方向有禁军过来了，外面那道宫门也有李建成和李元吉的军队攻城。” “放心，有我在！” 胜券在握的李世民，此时正意气风发，立刻下达了命令。 “尉迟将军，将齐王和太子的头颅，带到宫门外，让那些叛乱的部队停手！” “是。” 尉迟恭拱手领命，随后一刀将李元吉的头颅斩下，拿着就走。 嘶嘶…… 韦安平看得浑身一颤，下意识的缩了缩脑袋……这特么的比杀鸡还快！ “先生，跟我一起去玄武门吧。” 李世民看了他一眼道。 “好吧。” 韦安平点了点头，强忍着不适，走出了树林。 此时的玄武门外，双方仍在对峙。 秦王妃长孙氏手持两把宝剑，直挺挺的挡在大门入口，对面着数十人的禁军，毫无退缩之意。 碍于身份，对面的禁军也拿她没什么办法。 一开始，还想仗着人多，直接冲过去，结果被长孙氏顺手斩杀了一个，当场就把他们吓住了。 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为首的禁军首领，还是硬着头皮喊道：“王妃，你再这样阻拦禁军，我们就要杀过去了。” “除非杀了我，否则休想过去。”长孙氏大声回应。 “这是你说的！”禁军首领一咬牙，举起右手，正准备下令冲杀。 下一刻，一支利箭飞了过去，瞬间穿透了首领的心脏。 “有我在，谁敢放肆！” 李世民的声音响彻整个玄武门，随后一道身影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长孙氏也如释重负，整个人都软了下去。 另一边，皇城的宫门外面。 眼看自家太子和齐王被困在宫城里，并且一点消息都没有，外面的上千部队越来越急，发起的进攻也一次比一次猛烈。 杜如晦这边只有不到三百人，根本顶不住这样的进攻，眼看宫门就要被破。 就在这时，一个雄壮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太子和齐王谋反，已被秦王诛杀，尔等还不放下武器，速速投降！” 第33章 背锅这种事，我才不干呢 “太子和齐王谋反，已被秦王诛杀，尔等还不放下武器，速速投降！” 一番话，顿时在城下引起轩然大波。 绝大多数人都不相信，纷纷大喊：“放屁！” “撒谎！” “怎么可能！” 下一刻，尉迟恭的身影出现在城墙上，随后举起了手中之物——正是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的头颅。 看到这两样东西，城下的部队瞬间崩溃，无数人嚎啕大哭，更有人丢盔弃甲，拔腿就跑。 太子和齐王已死，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等秦王反应过来，就跑不掉了。 看到这一幕，尉迟恭顿时信心大增，又喊话道：“尔等速速放下兵器，秦王有令，投降不杀！” 此话一出，城下部队再无战心，不是逃跑，就是丢下兵器，跪伏在地。 至此，宫门危机彻底解除！ 另一边，玄武门处。 李世民的出现，让局势再也毫无悬念。 哪怕人数占了上风，禁军也不敢对他动手，甚至在首领死后，反被李世民这边缴了械。 “太子和齐王谋反，意图刺杀圣人，尔等竟然毫无察觉，罪该万死！” “来人，拿下！” 一声令下，李世民身边的亲卫直接冲上去，将在场的禁军全部缴械，并且看押在旁。 至此，玄武门的危机，也一并解除。 但是这场玄武门之变还没有彻底结束，甚至可以说……接下来的事情才是重中之重！ “先生，有没有兴趣陪我一起去见父皇？”李世民眼看大局已定，志得意满，豪气顿生。 杀掉了李建成和李元吉之后，李渊的嫡子就只剩下他一人，无论如何，皇位都将是他的了。 韦安平闻言一愣，正想说话，不料却被人抢先一步。 “秦王且慢！” 长孙无忌抢先反对道：“圣人初闻此事，必定惊惶失措，若是再见到秦王，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来。秦王还请暂避风头，等圣人的心情稍好，再去面圣不迟。” 这话说得有些委婉，但却说出了问题的关键。 你刚杀了两个兄弟，就带兵去见皇帝，难道不怕皇帝胡思乱想吗？ 皇帝要是觉得你也想杀他，难道不会反抗吗？ 皇帝拿刀砍你，你怎么办？你要是敢反抗，甚至反杀了皇帝，那就是弑君弑父！ 真要这么做，那你的皇帝也别想当了。 杀两个兄弟，还能给他们安个谋反的罪名，杀皇帝……谋反的就是你啊！ 这时候，又有聪明的小伙伴要问了，既然不能杀皇帝，那我躲还不行嘛？ 那你为什么非要去见他呢？ 找个人将李渊看住，好吃好喝地供着，等过了十天半个月，将局势彻底稳定下来，定下名分和大义。 这时候再去见面，不是更好吗？ 长孙无忌的话就是这个意思，因此李世民一听就明白了。 正好，此时尉迟恭解决了宫门外的危机，回来复命。 于是李世民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就让尉迟将军去保护父皇吧。” “是！” 尉迟恭毫不犹豫地听从了命令，随后带着几百名卫兵，匆忙的离开了。 看到事情得以解决，韦安平也松了口气，心中暗道：幸好长孙无忌拦住了李二，不然就要把老子牵扯进去了。 他可不想去见什么李渊。 这时候的李渊，不是处于极度愤怒，就是极度害怕之中。 这种情况下的人，往往容易失去理智……一旦李渊做出点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情，说不定就得让他背锅。 背锅这种事，韦安平才不干呢。 “先生。” 就在这时，李世民忽然又开口道：“若是有空，先生可以去开导一下父皇。” “哈？”韦安平顿时愣住，开什么玩笑？ 这时候的李渊，刚死了两个儿子，我要是去劝他看开点，别难过。 信不信李渊转头就叫人把我没出世的孩子砍死，然后再问我：难不难过？伤不伤心？惊不惊喜？ “殿下，事情还没完，王府那边……” 韦安平连忙转移话题道：“刚才尉迟将军说，有不少乱军趁机跑掉了，说不定会有人去攻打秦王府，给太子和齐王报仇呢。” “先生说的不错！” 杜如晦也趁机站出来劝道：“殿下，大局虽定，但也要做好清扫。太子府和齐王府的余孽，要全部剿灭，还要派人回去护卫秦王府，避免有人报复。” “长安百姓、各地兵将也都要进行安抚。”房玄龄也站了出来说道。 “好吧好吧，那就去做吧。” 李世民一听这话，顿时收起了得意的心思……因为这些谋士说得都对，大局虽然赢了，但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还不是放松的时候。 “请殿下给我派点人手。”韦安平苦笑道。 之前他大喊“跟我来”，结果一个跟上的都没有，因为人家根本不认识他。 这次回秦王府，要是李世民不派兵给他，说不定还是光杆司令！ “敬君弘！” 李世民的目光忽然看向远方，那里正有一队人马往这边赶，为首的正是被李世民收买的玄武门守将。 之前的伏杀进行得太快，对方甚至来不及赶来，整个过程就结束了。 这家伙现在才慢悠悠的赶来，连口热乎的都吃不上。 敬君弘也知道自己犯了错，因此磨磨蹭蹭，不敢过来。 直到被李世民喊了一嗓子，这才加快脚步，表现出卖力的样子。 “下官在！” 来到李世民面前，敬君弘立刻下跪听令。 “你随先生回秦王府守卫！”李世民立刻下令道：“如遇叛军，立刻剿灭。” “是。”敬君弘大声领命。 “先生，还有什么要求吗？”李世民下达命令后，又看向一旁的韦安平。 “没问题了，我这就回去。” 韦安平点了点头，带着敬君弘一队兵马，转头回秦王府了。 李世民这边也没有歇着，按照杜如晦和房玄龄的进谏，他们开始调动兵马，将太子府和齐王府团团围住，准备斩草除根。 另一边，尉迟恭也见到了皇帝李渊，跟他讲清楚了“道理”，并且通过萧禹的劝谏，拿到了李渊的亲笔敕令。 有了皇帝的敕令，房玄龄立刻张榜安民，安抚城中的百姓和军队。 如此一来，仅仅用了半天的时间，就将整个事件的影响压到了最低。 第34章 大起大落，实在是太刺激了 刚出玄武门，韦安平便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道普普通通的宫门。 从今往后，它将变得不再普通。 百年，千年，甚至万年之后，它的大名依旧会留在历史书上。 “不知道会不会有我的名字？”韦安平苦笑道。 应该会有吧。 不管怎么说，他也捅了李元吉一剑，并且间接救了李世民一命，后人写史书的时候，肯定会把这段写进去。 要是没有…… “大不了，我自己写。”他忽然想到。 停留了片刻，韦安平便将目光转回，望向前方的长安城。 “那个……秦王府怎么走来着？” 这话一出，周围的空气都为之沉默了。 片刻之后，敬君弘站了出来：“下官去过，请先生随下官来。” “好吧，你带路。”韦安平连连点头。 好在，对方并没有骗人。 在敬君弘的带领下，一行人穿街过巷，很快来到了秦王府的大门处。 然而，就看到了一大群士兵正在攻打大门。 “是叛军余孽！”敬君弘一声大喊，直接带着士兵冲了过去。 “喂！等一下……” 韦安平本想劝阻，没想到对方跑得实在太快，还没说完，双方就打起来了。 然后他就看到更多的叛军朝这边涌来，粗略估算，足足有上千人之多。 “完了！” 这么多敌人，敬君弘只有不到一百人，上去就是纯送菜的。 他们根本没有抵挡多久，就被叛军淹没了。 一名叛军首领，骑马飞奔而来，一刀就把冲在最前面的敬君弘给斩了。 看到这一幕，韦安平当场傻眼。 不是说李世民的部下天下无敌吗？怎么一个照面就被人砍了。 这也太菜了。 这还不算……解决了敬君弘的人马后，叛军继续朝韦安平这边冲来。 他刚才的话，早就引起了叛军的注意，再加上这身穿着打扮，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必定跟秦王府有关系。 只要跟秦王府有关，那就是叛军的目标！ “杀！” “饶命……啊呸！住手！” 韦安平立刻拔出短剑，大喊道：“你们想造反吗！” 此话一出，叛军的势头为之一顿，最前方的首领也慢下马来。 趁此机会，韦安平赶紧喊话：“太子和齐王谋反，已经伏诛！秦王有令，只诛恶首，余罪不究！” “真的？” 问这句话的时候，冲在最前面的士兵手里的长枪，离韦安平的胸口只有三寸。 只要他说一句“假的”，下一刻就会被捅死。 韦安平当然不敢在这种时候开玩笑，立刻点头道：“当然是真的！太子府的魏征，之前还密谋刺杀秦王，如今已经被秦王赦免了。” 这话一出，骑马的叛军首领立刻就信了。 因为他也是太子府的心腹，当然知道魏征是谁，也知道魏征曾经说过什么。 何止是密谋，魏征都快要把“杀秦王”贴在脸上了！ 奈何太子李建成就是不听…… 这样的人都能被秦王赦免，可见秦王确实没有怪罪他们，那道命令多半也是真的。 然而，叛军首领还在犹豫。 他深受太子大恩，就算知道太子已死，也要拼死为太子复仇，当然不能因为秦王赦免了他的罪过，就丢下武器投降。 就这样投降，又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太子？ “你们已经尽力了！” 韦安平再次开口道：“太子谋反，死有余辜，但你们不能跟着谋反！想想你们的家人，想想父母妻儿……” 哐啷！ 话还没说完，叛军首领就丢掉了手中的大刀，随后翻身下马，跪倒在韦安平的身前。 “我等……愿降！” 随着这句话，大量的叛军跪倒在地，向韦安平请降。 此情此景，韦安平只想说一句：太特么刺激了！ 生死之间的反转，大起大落，实在是太刺激了。要不是他的心脏比较大，刚才就已经被吓死了。 “好！”他壮着胆子说道：“我代表秦王，接受你们的投降！” “多谢上官。”叛军首领顿时大喜。 “起来吧。” 韦安平松了口气，又看了一眼被砍死的敬君弘等人，顿时哭笑不得。 冲那么快干嘛，你们这不是白死了吗？ 叛军首领也注意到了他的表情，顿时心中一紧，还以为韦安平要怪罪他，一下子慌了神。 “上官，我……” “算了。” 韦安平摆了摆手，叹气道：“敬将军也算是为了秦王府而死，死得其所了。” “可是，我当时……”首领还要解释什么。 “我说算了。” 韦安平忍不住加重了语气，不悦道：“你们暂时守在这里，看守秦王府外围，防止其他叛军攻打。我进去看看再说。” “好吧。”首领闻言点了点头。 从叛军让开的道路中走出，韦安平终于来到了秦王府的大门前。 此时的大门，早已千疮百孔，门上全是兵刃留下的痕迹和窟窿，旁边甚至还有一根巨大的撞木！ 这玩意是攻城战中，专门用来撞开城门的。 没想到叛军竟然准备了这种大杀器，要是回来晚一点，恐怕大门就被撞开了。 一旦大门被攻破，后面会发生什么事，简直不敢想！ 想到这里，韦安平不禁一阵后怕。 “里面的人是谁？”他定了定心神，大喊道：“我是秦王世子的老师，从宫里回来了。” “我是张公瑾！”门后很快传来了回应：“你就是韦先生？” “对，是我。秦王那边已经赢了，太子和齐王已经伏诛，可以安心了。”韦安平回应道。 “多谢先生传讯。” 门里回了一句，随后没有任何动静。 韦安平等了半天，忍不住道：“开门呐！” “不敢开门。”门里的回应很快：“叛军还在外面，秦王有令，除非他和王妃亲至，否则绝不开门。” “这……好吧。” 韦安平一听这话，就知道李世民跟自己想的一样。 这么做，主要是用来防止内奸，免得被人三言两语，就赚开了大门。 “那你派个人出来，将王府的事情告诉秦王，让他赶紧回来开门。”韦安平提醒道。 “是，在下这就去办。” 门内回了一句，随后又没动静了。 第35章 大局已定 就这么百无聊赖地等着。 韦安平干脆将手上的短剑收了起来，看了一眼那名投降的叛军首领，问道：“你叫什么？” “冯立。”对方拱手答道。 “没听说过。” 韦安平摇了摇头，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话会不会伤害到别人。 结果，对方也摇了摇头道：“我也没听说过你。” “啊……哈哈哈，那确实。” 韦安平被对方逗笑了，忍不住起身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你刚才表现得不错，若是真心悔过，日后我可以保举你为秦王效力。” “你是在招揽我？”冯立直言道。 “不，我是在替秦王招揽你。”韦安平纠正道。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哗。 韦安平扭头一看，才发现是李世民亲自带着兵马回来了。 “先生，你没事吧？”李世民一见到他，立刻关心的问道。 “我没事，就是那位敬将军……” 韦安平苦笑着将之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李世民也十分无语。 就在这时，冯立带人走了过来，似乎想要向李世民求情。 “先生说的，就是我的命令！”李世民猛地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冯立的身前，盯着对方说道：“尔等放下武器投降，便可以免于一死！” “我等愿降！” 话音刚落，周围的叛军又跪了一地，没有任何的犹豫。 随后，这些叛军便被缴了械，然后带到别处看管起来。 叛军一走，秦王府的大门前为之一空。 “先生，跟我回府吧。”李世民一马当先，率先往大门走去。 就在这时，大门咿呀一声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位壮汉，身披重甲，手持长戟，十分威武雄壮。 “张公瑾拜见秦王！” “弘慎请起！” 李世民连忙将对方扶起，仔细观察了一下对方身上的铠甲，发现了好几处伤口，每一处都有被鲜血染红。 “弘慎守卫王府有功，日后必有重赏！” “多谢秦王。” 张公瑾倒是没有客气，有功必赏，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弘慎先去治伤吧，王府守卫之事，交给他人就行。大局已定，剩下的余孽翻不起什么浪花了。” 回王府之前，李世民就已经布置好了任务，整个局面也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太子府和齐王府那边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 剩下的叛军，也在刚才投了降。 此时此刻，就算李建成复生，都没办法翻盘了。 “是。”张公瑾应了一声，转身便离开了。 韦安平跟李世民打了声招呼，独自回到了自家的院子前，只见院门依旧紧闭，里面悄无声息，就像是没人一样。 他看了几眼，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大喊。 “开门，你们的郎君回来了！” “郎君真的回来了！” “快开门！” “开门开门。” 院子里顿时人声鼎沸，女子的呼声，不绝于耳。 没办法……美人太多了。 折腾了一分钟，院子的大门终于打开，一名身材姣好的女子率先跑出来——正是晚晚。 “哎哎哎，小心孩子。”韦安平连忙提醒。 “郎君，你终于回来了。” 才一夜不见，仿佛隔了好几年一般，晚晚扑到他的怀里，一下子哭了出来。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嘛。”韦安平连忙安慰。 怀孕期的女人，最怕心情大起大落，必须要好好哄着。 但他要哄的，根本就不止一个…… 话还没说完，一群妾室就围了上来，直接就把他淹没了。 “没事了，没事了。” “刚才外面是在闹着玩呢。” “这破地方，我们以后不住了，搬去自家的大宅子！” “你们几个，每个人都有一个院子，保证比这里住的舒服！” “先回去吧，别被人看笑话了。” 这话一出，妾室们立刻就老实了。 这年头，夫君不但是一家之主，还是一个家庭的天，夫君被人笑话，丢了面子，就等于全家人丢脸。 人活一世，脸面可是大问题！ 回到屋里，韦安平又费了一番功夫，终于把所有人都安慰好了。 做完这些，他也累得不行，干脆往床上一躺，先睡一觉再说。 昨晚只是打了个盹，就一觉睡到天亮。 他现在只想睡上三天三夜，等所有的事情都结束再醒过来。 只可惜，这样的愿望并没有实现。 傍晚，韦安平就清醒了过来，然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亲身经历了一次“玄武门之变”，让他一下子成熟了不少，对于现实中的李世民，也有了全新的认识。 历史上的李二，发动玄武门之变，完全是为了夺取皇位继承权，杀兄弑弟，囚父犯上，后来更是强娶了李元吉的妃子杨氏，对待李建成和李元吉的子女们，也没有放过，全部斩草除根。 最过分的是，做了这些之后，他竟然还想要篡改历史，掩盖自己的罪过。 历史书上，这个时间段的李二，可以说完全被权力冲昏了头脑。 然而，现实真的是这样吗？ 韦安平虽然只参与过一次起兵的密谋，但从他的了解来看，李世民更多是被逼着走上这条路的。 他不动手，李建成和李元吉就要杀他。 双方早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只不过是李世民先动了手，而且更为果决罢了。 从尉迟恭带回的敕令来看，皇帝李渊甚至早就猜到了结果……只是没想到赢的人是李世民。 因此，当尉迟恭带着士兵进入皇宫，将李渊“保护”起来时，李渊没有半点反抗。 李渊早就知道，是他的纵容，让三个儿子反目成仇，才最终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他还在犹豫，到底让谁来继承皇位的时候，李世民已经替他做好了决定。 这下，终于不用犹豫了。 某种意义上，是李世民替自己的父亲背了这口大锅！ 并且为后世大唐的动乱，埋下了祸根。 “呵……皇位！幸好我家没有皇位，也不需要考虑谁来继承。以后就舒舒服服的享受，不去沾惹那些是是非非了。” 正想着，门外忽然传来一声脚步声，随后听到有人大喊。 “先生，秦王请您过去一趟。” 第36章 v1真男人大战 韦安平到场的时候，该来的人基本都已经到齐了。 看来，他又是最后一个到。 “殿下，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 “关于赦免的事。” 李世民回了一句，亲手给他拿了个小凳子，放在自己旁边。 韦安平也没客气，直接坐了过去。 此举顿时引来众人的侧目。 虽然早就听说过“先生”的大名，但从刚才的举动来看，秦王显然认为“先生”的功绩，在所有人之上。 只比秦王自己低一点！ 虽然没有当场反对，但许多人的心中，已经有了别样的想法。 “这还有什么好讨论的？”韦安平疑惑道：“不是早说过了，只诛恶首，余罪不究。” “不肯投降的呢？”李世民反问道。 “不投降就杀了呗，难道还留着过年啊？”韦安平下意识的回答，随后又疑惑道：“到底是谁这么不长眼？” “魏征。” “呃……” 韦安平顿时一愣，挠了挠头，心想：以那家伙的脾气，好像确实会这么做。 魏征是他点名要救的人，又提前跟李世民说过魏征的未来，因此也十分受李世民的看重。 这样的人，却不肯投降，确实让人头疼。 “要不，我去劝一劝？”韦安平试着问道。 “正合我意！”李世民当场答应。 码的，怎么感觉被套路了？ 看到对方答应得这么干脆，恐怕早就在等他的那句话了。 但韦安平也没有后悔，套路就套路吧，反正留下魏征是他先提出来的，好人做到底吧。 “还有一件事。”李世民又开口道。 “什么？” 李世民却没有回答，而是扭头看下下方的众人，说道：“弘慎，此事是你提出来的，你来跟先生解释。” “是。”张公瑾站起来行了一礼，说道：“白天叛军攻打秦王府的时候，我被那名叛军首领刺中了几枪……” “怎么，你要报复？”韦安平顿时眉头一皱。 “不，我只是不服！”张公瑾辩解道：“我当时为了守住秦王府大门，并没有与那人正面决斗，因此才被其趁机所伤……要是正面打起来，我一定能赢！” “呃……啥意思？” 韦安平听得有些迷糊，不服又怎么样，难道你还想打回去？ “我要与他决斗！”张公瑾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1v1真男人大战？ “这不太好吧？”韦安平下意识的觉得不妥。 张公瑾是李世民的手下爱将，后来还是凌烟阁功臣之一，自身的本事自然不用多说，更重要的是，他背后代表着秦王府一系的功臣！ 而冯立恰好是投降派的代表。 这两人决斗，不管是死了谁，甚至是谁输了，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殿下怎么看？”韦安平想了想，还是把问题丢给李世民。 哪知道对方两手一摊：“我支持弘慎！” 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韦安平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那就打呗。” “在下只是想请先生帮忙告知心意。”张公瑾又开口道。 “啥？啥心意？” “我与那冯立的比试，只比武艺，与其他无关。”张公瑾解释道。 “哈？君子协议？” 韦安平微微一愣，没想到这家伙的心思这么简单……真的只是为了一口气，只是为了比武？ “妙哉！”台下的房玄龄忽然开口笑道：“先生此言，一语中的！此次比试，正是君子之争，无关立场！” “不错！”张公瑾也跟着符合。 其余众人也纷纷点头称是，就连李世民也十分赞同。 “那好吧。”韦安平一看这样，干脆答应下来：“你们去把冯立找来，我跟他说清楚。” 片刻之后，冯立很快被带了进来。 作为叛军的首领，此时的他已经被绑上了麻绳，浑身上下，只有嘴巴还能动。 一看到冯立，李世民立刻下令：“弘慎，给他解绑。” “是。”张公瑾闻言，直接拔出宝剑，替对方割断了绳子。 获得自由的冯立，此时脑袋还是一团浆糊……难道不打算杀我了吗？ 之前被人绑着送到秦王府来，他还以为秦王要“自食其言”，将他杀了示威呢。 那时候的他，已经做好了去死的准备。 没想刚进屋里，就被莫名其妙的放了。 “冯立。” 韦安平适时地站了出来，随后将刚才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随后问道：“怎么样，你愿意来一场公平的决斗吗？” “如果这是一场公平的决斗，我当然愿意。”冯立没有丝毫犹豫。 他现在是投降之人，生死都掌握在别人的手中，只要是公平的决斗，就算被人杀了，也只能怪自己本事不行。 “我来保证它的公平！” 韦安平忽然提高声音道：“如果这场比试不公平，那我以后将再也不说话，一辈子当个哑巴。” 此话一出，众人全都满脸问号。 ？？？ 在场唯一能听懂这话的，只有李世民。 他很明白韦安平再也不说话的后果。 于是，他也站了出来：“我以秦王的名义保证，这场比试绝对公平！” “好！”冯立顿时大喜。 有了秦王亲自开口，他再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公平性有了，又怎么保证你们都使出了全力呢？”韦安平忽然笑道：“总不能让我们费了这么大劲，看你们在那里眉来眼去，打着玩吧？” “先生想要我们决出生死？”冯立忽然问道。 “不不不。”韦安平连忙摆手，解释道：“我只希望你们能使出全力，打得足够精彩。这样吧，为了给比试增加一点乐趣，秦王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啊？”李世民有些莫名其妙。 韦安平微微一笑，继续道：“我押冯立赢！如果冯立赢得比试，并且没有杀掉张将军，那就请秦王下令，赦免所有叛军的罪过！” “我再重复一遍，是所有！” 李世民闻言眉头一皱，忽然醒悟过来，当场回应。 “好！那我就押张弘慎赢！如果张弘慎赢了，并且也没有杀掉对手，就请先生替我说服所有叛乱之人，让他们为我所用，为我效命！” “俺也来！”坐在下方的一名壮汉，忽然站了起来，大笑道：“俺老程没有那么多要求，俺只想坐庄！张将军赢了，一赔二，冯将军赢了，一赔五，有没有人愿意下注？” “我押十两！”杜如晦第一个响应。 “我押五两……” “我押二十两！” 众人纷纷响应。 第37章 愿他们来世，不在帝王家 一场好好的会议，突然变成了赌场。 韦安平顿时哭笑不得，但也并不意外……这局面，其实是他跟李世民的默契。 半晌之后，众人才安静下来，结束了这场闹剧。 “冯立，你先回去休息吧。”李世民大声提醒道。 “对哦，张将军也回去休息吧，还有记得养好伤，免得说我们不公平。”韦安平立刻顺着回了一句。 “不必了！” 张公瑾大手一挥，豪气道：“这点小伤算的了什么！今晚睡一觉，明天就可以比试了。” “冯立，你觉得呢？”韦安平看了一眼冯立。 “我没有受伤。”冯立回答得很干脆。 “那就定在明天！” 李世民拍板道：“明日午时，就在秦王府校场上比试！” “好！” 众人轰然叫好。 会议结束后，众人纷纷离去，只有韦安平被留了下来。 议事厅的气氛有些沉默，李世民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先生，我该怎么办？” “杀！” 韦安平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后世史书，会如何看我？”李世民又喝了一杯。 “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韦安平将酒杯放下，认真道：“除恶务尽，斩草除根！殿下难道想留着那些人动摇大唐的根基？” “先生说的是。”李世民点了点头。 两人虽然谁都没有提起谈论的目标，但都知道指的是哪些人。 李建成和李元吉的血脉，绝对不能留！ 留下他们，不是仁慈，而是祸患……这就是生在帝王家的命运。 失败者的下场，就是死路一条，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愿他们来世，不在帝王家。”韦安平说着，亲手倒了一杯酒，随后洒在地面上。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就离开了。 随后，李世民亲自下达了“斩草除根”的命令。 当天晚上，太子府和齐王府中，响起无数惨叫声……两条血脉彻底断绝，无人幸免！ 第二天一早，当阳光重新照耀大地，连日以来的阴云瞬间被一扫而空。 “又是新的一天！” 韦安平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窗外，有些艰难的爬起来。 昨晚的一杯酒，让他醉了一个晚上，折腾了许久才睡着，结果一睁眼，又天亮了。 天气晴朗，韦安平的心情也变得晴朗起来。 玄武门之变已经结束，李世民这边取得了完胜，他再也不必小心翼翼。 之前，李世民虽然解除了禁令，但韦安平还是不敢乱出去走动，生怕遇上太子府和齐王府的人，被人捉了去。 那时候，出去逛街都要小心翼翼的。 如今，随着太子府和齐王府的覆灭，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威胁秦王府的地位。 仿佛快要淹死的人，终于钻出水面，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秦王府麾下的人，想必都是这种感觉吧。” 正想着，房门被人打开，两名年纪较小的侍妾端着木盆进来，服侍他的洗漱。 之前，韦安平是坚决不要别人服侍的，但架不住侍妾们的坚持，最终还是沦陷在温柔乡里。 用后世的话说，这就是“堕落”了。 梳洗完毕，又吃过早饭。 韦安平再次出门，直接找到了李世民。 “齐王府我不要了。” “为何？” “死了太多人，住的不舒服。” “那你想要哪？” “我看秦王府不错，等你们搬进皇宫，这里就送给我吧。” “你这家伙……好吧，送给你了。” 李世民一点也不吝啬，毕竟对方说得有道理……昨晚的齐王府，确实死了太多人，不适合居住了。 “那就把琉璃工厂搬过去吧。”他提议道。 “可以，你先让人打扫干净，我可不想挖个排水沟，挖出两只手来。” “咳咳，当然不会！” 要完了东西，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时间很快来到了中午。 吃过午饭，一场让人期待的对决就要开始了。 秦王府的校场变得十分热闹。 昨晚下了注的人，基本上都来到了这里，要亲眼见证这场决斗的结果。 李世民依旧坐在主位。 韦安平则站在冯立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怎么样，有信心吗？” “有！”冯立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就好。” 韦安平不想给对方太多压力，毕竟……这只是个局！ 很快，双方准备完毕，同时穿上最好的护甲，拿上顺手的武器，骑着最好的战马。 双方都是武将，没有任何的客套，见面就互相发起冲锋。 战马奔腾，电光火石之间，长枪和大刀交错而过，放出兵器撞击的巨响。 交锋的第一回合，双方打了个平手。 然后是第二回合。 武将间的厮杀，并没有后世武侠小说那般精彩激烈，更多的是瞬间的碰撞和交锋。 胜、负，其实就在一瞬间。 砰！ 随着又一次碰撞，两人的身体狠狠地撞在一起，随后同时跌倒下马。 但两人并没有放弃，很快又翻身而起，朝对方冲过去。 “喝！” 张公瑾猛地一声大喝，右手挥刀，荡开了对方砍来的长剑，随后左手猛地出拳。 砰的一声。 冯立被一拳砸中脸面，当场倒地。 “哇！” “赢了！” “哈哈哈，我就说老张一定能赢吧！” 胜利的欢呼，在人群中响起，就连李世民都忍不住站起来拍手叫好。 张公瑾这一招，赢得确实漂亮。 “这就结束了？” 韦安平也没想到，之前在马上还能打得有来有回的冯立，下了马后，怎么直接被一招秒了？ 日柠檬，退钱！ “先生，你输了。”李世民立刻大声宣布道。 “行吧，输了就输了，在下愿赌服输。” 韦安平两手一摊，就这样吧。 片刻之后，他来到冯立的身边，小声问道：“怎么样，没受什么伤吧？” “头有点晕，对不起，先生。”冯立一脸沮丧道。 “不用对不起我。” 韦安平微微一笑，拍着对方的肩膀道：“你要是觉得心有愧疚，就跟我去劝降那些顽固派吧。” “谁？”冯立惊讶道。 “魏征。” “啊？！” 冯立当场傻眼。 他之前投降的时候，还以为魏征早就投降，并且得到了秦王的赦免……哪知道魏征竟然还没有降！ 你特么不是在逗我？ “别惊讶啊，我只说了魏征被赦免，又没说他降了。” 第38章 你等着，我这就去叫人 魏征被关在大理寺里。 说是关押，其实都是好吃好喝地伺候着，毕竟李世民早就下令要赦免他的罪过，迟早要放他出来。 大理寺的人，也不想得罪这家伙。 当韦安平和冯立来到关押的院子时，这家伙还在吃午饭，而且吃的挺香。 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一点都没有被关押之后的抑郁。 “还在吃着呢。”韦安平一进门，自来熟地打了声招呼。 然而……魏征也不认识他，只是瞥了一眼，就再也没理会。 韦安平顿时无奈，只好捅了捅冯立的胳膊：“你去。” “魏玄成，你还认得我吗？”冯立开门见山地问道。 “当然认识你。” 魏征啪的一下，扔下手里的酒肉，没好气道：“你身为太子心腹骨干，不思为太子报仇，还投靠了杀害太子的凶手，你还有什么面目来见我？” “他已经为太子报仇了！”韦安平立刻反驳道。 “哦？他杀了李世民？”魏征惊讶道。 “没有。”冯立十分诚实地摇了摇头，道：“只是杀了一个玄武门的守将。” “那为什么不杀了李世民？”魏征追问。 “全杀了，谁来做太子？”韦安平插嘴道：“以后的大唐江山，谁来接手？” “圣人的儿子多得是！”魏征不屑道。 “皇帝是谁都能做的吗？”韦安平忽然反问道：“难道魏老哥你觉得谁来当皇帝，都能比李二更好？” 此话一出，魏征顿时闭上了嘴巴。 李世民的本事，让他没有任何理由反驳……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李世民比其他兄弟厉害得多。 魏征自己都很清楚，李世民才是太子之位的最大威胁，所以才会不停地劝说李建成，赶紧找个机会杀了李世民。 结果人家不听。 “既然这是最好的结果，那你为什么不接受呢？”韦安平又问道。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 “李建成根本就不是什么明主，也不值得你为他牺牲，李世民才是真正有雄才大略的明主。” “凭什么太子不是，而秦王就是？”魏征赌气似的反驳道。 “李建成连你的话都不听，凭什么是明主？” “那秦王就能听我的？” “你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韦安平笑着反问道：“要不，我帮你把秦王叫来，你试试看？” “好啊，你去叫！” 魏征一点都不信，如果秦王真的能亲自来到这里，并且愿意信任他。 就算投了秦王，又如何！ “那你等着，我这就去叫人。”韦安平也不含糊，直接转身就走。 十分钟后，他就带着李世民回来了。 “呐，秦王给你叫来了，有什么话就说吧。” 看到李世民真的来了，魏征也有些小懵，但他还是装着胆子开口。 “秦王，我听说你赦免了所有人的罪过，是真的吗？” “是真的。”李世民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只诛恶首，余罪不究！” “太子和齐王的子女呢？他们的罪过，也赦免吗？” “不可能！”李世民摇头：“他们已经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魏征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问出最后一个问题：“秦王打算如何治理天下？” “这个问题太大，一时间说不清楚。你若有兴趣，可以跟我回府慢慢说。” “好……” 魏征一口答应下来。 终于说服了魏征，韦安平和冯立都松了口气。 目送二人离开之后，韦安平拍了拍冯立的肩膀，朝另外几个房间努了努嘴。 “去，轮到你了。” “啥？”冯立顿时一愣：“让我去？” “当然了，你不是说要帮我吗？” “可是，我不会说话啊。” “笨！”韦安平没好气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魏征已经效忠于秦王，这不是两个绝佳的例子嘛。你把这两样一说，他们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这样也行嘛？”冯立摸不着头脑。 韦安平撇了撇嘴：“魏征不也被我这句话说服了？” “那不是因为秦王嘛……” “那其他人也没有魏征顽固啊。” “这倒也是……” 冯立还是被说服了，不情不愿地独自去劝降……结果，这句话竟然意外的好用。 一句话说完，对方竟然直接表示愿意为秦王效命。 这速度，比他之前投降都快！ 这下，冯立不得不服。 只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韦安平和冯立就把关在大理寺中的太子余党，全部劝降。 也顺利完成了之前的赌约。 回到秦王府，李世民得知了此时后十分高兴，直接派人将两人请了过去。 一见面，李世民就开始宣布。 “冯立劝导太子余党有功，擢升为秦王府翊卫车骑将军。” “谢秦王恩典！” 冯立连忙跪地谢恩。 他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去劝降了一群谋士，竟然不但免除了之前的罪过，还能官复原职。 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美事！ “先生，你……”李世民又看向韦安平。 “我啥都不要！” 韦安平连忙阻止道：“等你住进皇宫后，把秦王府给我就行，到时候我改个名字。” “呃，好吧。不过先生肯定不会嫌弃金银吧？”李世民笑问道。 “这个……你看着给吧。” 韦安平也不知道这个年代的钱，到底有多值钱，万一要多了就不好了。 更何况玄武门之变刚刚结束，接下来肯定还要大量封赏有功之臣，花钱的地方也会越来越多。 还是给他省省吧。 “也好，那就赏银一百两。”李世民当场宣布道。 封赏了这两人，李世民的目光又看向一旁的魏征。 从大理寺回来后，他俩就一直在这里谈论国事，讨论着国家的未来……谈论了半天，两人都被对方折服了。 李世民知晓了对方的才能，肯定了韦安平的推荐。 魏征也被李世民的想法和智慧折服，愿意为他效命。 “魏玄成，命你为詹事府主簿，即日出京，安抚河北太子旧部，如何？” “在下愿往！” “那就去吧，不要让我失望。”李世民多说了一句。 “是。” 魏征拱手应道。 第39章 体验一下抽卡的乐趣 六月初六，李世民入宫面见皇帝李渊，跪地痛哭，陈诉自己的不易。 六月初七，李渊下令立李世民为皇太子，并且下诏：“自今军国庶事，无大小悉委太子处决，然后闻奏。” 至此，大唐的一切权力，归于李世民之手。 随后，开始大封群臣，尤其是亲自参与了玄武门之变的功臣。 对魏征等人的封赏很容易，但对于秦王府一系的功臣封赏，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秦王府护军秦琼被封为左武卫大将军，程知节为右武卫大将军，尉迟恭为右武候大将军。 高士廉升为侍中，房玄龄为中书令，萧瑀为左仆射，这三个都相当于宰相。 长孙无忌为吏部尚书，杜如晦为兵部尚书，掌管人事和军队。 以前的天策府旧部，也有封赏。 杜淹为御史大夫，颜师古、刘林甫为中书侍郎，侯君集为左卫将军，段志玄为骁卫将军，薛万彻为右领军将军，张公谨为左武候将军，长孙安业为右监门将军，李客师为领左右军将军。 还有大量不是秦王旧部，但也支持李世民的官员，同样得到了封赏。 至此，李世民集团成员和支持李世民的官员控制了国家的要害部门和职位，完全掌控了大唐的朝堂。 不过……这些都与韦安平无关。 每天好几道的封赏诏书，韦安平看得是头晕眼花，差点撂担子走人了。 但想了想，自己造的孽，还得自己来还。 本来李世民跟房玄龄他们都已经商量好了封赏名单，结果他非要看一眼，并且大言不惭地表示。 “殿下，我帮你叉几条鱼怎么样？” “叉鱼？”李世民一时间没听懂。 “就是上次说的。”韦安平笑着解释道：“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现在网肯定是没弄好，但也可以用鱼叉叉几条鱼。” 这么一解释，李世民立刻就懂了。 “好！请先生过目！” “但我有个条件。”韦安平开始谈判。 “什么条件？” “一条大鱼一百两银子，一条小鱼五十两，怎么样？” “咦，先生也缺银子了？” 李世民大为不解，缺钱你找我要啊，难道不好意思开口？ “也不是缺钱，就是想体验一下抽卡的乐趣，顺便攥点钱。”韦安平笑呵呵地解释道。 李世民听不懂“抽卡”的意思，但乐趣肯定是知道的，索性答应下来。 如果真能找到人才，就算花掉几万两，又怎么样？ 他刚接手了整个大唐的天下，还怕没钱嘛！ 于是，韦安平就把自己看傻眼了。 每天都有好几道封赏诏书，每一道诏书里都有好几个人，写的密密麻麻，还没有标点符号，差点把眼睛都看花了。 最重要的是，他越看越觉得不对。 那些得到重赏的自不必多说，都是以后的凌烟阁功臣，不用他说都会被李世民重用。 至于封赏较少，或者只是提了一句话的，一眼看过去就不认识。 这说明什么？说明历史上没什么显眼的功绩，根本没有被流传下来。 约等于“蓝天白云”！ 除此之外，剩下的竟然连一张“紫卡”都没有。 看了好几天，韦安平才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自己不是在“卡池”里抽卡，这是在李世民的“box”里“看号”啊。 那些“金卡ssr”都是李世民抽好的。 那些“蓝天白云”，也是李世民看不上的。 他还费什么劲去看呢？ “不看了不看了。”韦安平立刻去找到了李世民，将手里的封赏名单丢还给对方。 “先生不是说要找乐趣吗？”李世民笑问道。 “这些都是你抽过的，我还有什么乐趣。”韦安平撇了撇嘴，道：“要不，你把全国大小文武官员的名单，给我来一份。” “这……恐怕有些困难。” 李世民不得不拒绝，他虽然是皇帝，但也没办法亲自任命每一个官员，有时候必须将人事权交给宰相和吏部，让吏部帮忙任免官员。 所以……其实根本没有这个名单。 “你这样不行啊。” 韦安平一听这个解释，顿时无语了。 “人事权你可以给，但至少知情权要有吧？”他忍不住反问道：“你连谁在帮你治理国家都不知道，还怎么当皇帝？” “先生说的是。”李世民觉得十分有道理。 身为国家的天子，当然要知道每一名官员的任用，就算不是自己任命的，也要知道是谁。 免得以后出了问题，找人问罪都不知道找谁！ “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一定让吏部把名单写出来。”李世民拍着胸口保证道。 “也别等一个月了。” 韦安平想了想，道：“你把能找到的名单，都给我找一份来，我等不及了。” 这就相当于“新版本”开放，上游戏的第一时间，肯定是抽卡啊。 谁还能忍得了啊？ “也行。” 李世民并不理解这种心思，但这毕竟是韦安平的要求，只要能满足，就一定会满足。 一天后，韦安平就拿到了两份名单。 然后，就抽中了ssr。 “卧糙，农！” 说起来有些蛋疼，这个人正是后世国民手游“王者荣耀”里的一名英雄——苏烈！ 苏烈，字定方冀州武邑县（今河北武邑县）人。 少时便以骁勇善战、胆魄惊人闻名，后来投奔了夏王窦建德。武德四年，李世民率军攻洛阳王世充，窦建德前往救援，战败被俘。 而苏烈不但没有被俘，反而跑到了刘黑闼的手下，继续参与攻城略地，立下不小战功。 再后来，刘黑闼也被李世民干碎，苏烈这才被俘。 由于是降将，而且投降得比较晚，苏烈一直都没有出征的机会，更别说建功立业。 因此当韦安平看到他的名字时，苏烈还是个小小的折冲都尉，相当于后世的某部队团长。 职位看起来不小，但相对于李靖、程知节等将军来说，绝对是个小官。 “这才叫抽卡嘛！” 在一个没有“保底 ”的千万大卡池里，捞到这么一张有名的“历史牛人”，绝对是惊喜满满。 说起来，韦安平其实并不知道苏烈有什么事迹，但能被后世铭记，并且做进游戏里成为英雄，绝对是有本事的人。 “就决定是你了！” 第40章 快去请长孙王妃 韦安平很快把自己抽到的“卡”递给李世民，并且索要一百两银子的奖金。 但李世民一看苏烈的事迹，直接就疑惑了。 “这人……有什么特殊的吗？” 被自己两度干碎的小兵，真的值一百两吗？ “我不知道。” 韦安平的回答很干脆：“反正我只知道，他在后世挺有名的，只要玩那个游戏的，就没人不认识。” “有多知名？” “就这么说吧。那个游戏里还有韩擒虎、程知节、后世的诗仙李白，以及历史上的唯一女帝。” “女帝？” 李世民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这两个字吸引了。 在他的眼里，什么都不如“女帝”二字重要！ “后世竟然还有女帝？” “呃……这不重要。”韦安平一看差点说错话，连忙打马虎眼道：“反正是以后的事。” “我怎么感觉，你是在故意隐瞒什么？” “咳咳！” “不能说？”李世民眉头一皱，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惊：“难道是我的太子养出来的？” “哈呀，你干嘛……” 韦安平此时只想只因叫。 跟聪明人聊天，就是这点不好……随便漏一个字，人家就能连蒙带猜地说出正确答案。 “先生，请你一定要告诉我！”李世民忽然变得严肃无比。 韦安平一看这架势，顿时两手一摊：“啊……对对对！” “真是我的太子？” 李世民这下绷不住了。他之前就听韦安平说，自己的大儿子李承乾没有好结果，无法继承皇位。二儿子李泰也不太行的样子，但没想到真正继承皇位的才是个大坑。 竟然养出了一个女帝！ 而且还是历史上唯一的女帝……这岂不是遗臭万年？ “是是是！” 话说到这个份上，韦安平干脆摊牌了，我不装了…… “就是你的九儿子李治，也是后来的唐高宗，那个女帝也跟你有关，是你的一个才人，后来成了李治的皇后……” 啪！ 话还没说完，李世民就把手里的名册往地上一砸，一脚踹翻了面前的书桌。 “丧心病狂，岂有此理！” “我滴妈呀！” 韦安平一看这架势，立马开溜，没有丝毫的停留……连那一百两也不要了。 门外的侍卫一看情况不对，还以为他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竟然分出两人过来狂追。 “先生，请留步！” “别叫我，快去请长孙王妃！” 李世民的暴怒，也就只有长孙氏可以止住。 过了许久，长孙氏终于匆匆赶到，随后将李世民安抚下来。 “二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会对先生发这么大的火？”长孙氏一头雾水，明明今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发飙了呢？ 按理说，李世民的脾气不应该这样啊。 自从当了秦王，他都已经好几年没有对人发过火了，有什么事都以讲道理为主。 “不是先生的问题！”李世民咬牙切齿道：“是后世不孝子的问题！” “啊？”长孙氏顿时一愣，立刻明白了。 “先生跟你说了后世之事？” “是。” “后世子孙，将大唐的基业败光了？” “何止！”李世民一想到这个就气。 如果只是败光了江山，那倒还无所谓……反倒是儿子娶了他的才人，并且立为皇后，最后还把皇位给了人家，才是他最难以接受的！ 但这事太过丢人，就连李世民也不好意思说出来。 “原来是后世之事。” 长孙氏虽然没有得知具体原因，但还是松了口气。 “先生不是说过，历史早已改变，后世之事根本就不会发生了嘛。” “呃……” 听到这句话，李世民立刻联想到了“蝴蝶效应”，顿时一拍脑门。 “好像确实是这样。” 眼看误会解除，长孙氏连忙笑道：“要不，我把先生叫回来，当面解释解释？” “不必了。”李世民连忙摆手，随后将侍卫叫进来：“去！给先生赏银二百两，顺便告诉先生：感谢他为国家遴选人才，请先生再接再厉。” 没过多久，韦安平就收到了这份赏赐，顿时松了口气。 “唉呀妈呀，太危险了。” 还好李世民是个明君，换个暴躁一点的皇帝，恐怕早就把他给砍了。 “也得感谢老天爷……” 风波过去，韦安平又开始了抽卡。 但可惜的是，这一次就没那么幸运了。 看完了剩下的名单，里面竟然连一个认识的都没有……那肯定也没有“ssr”了。 但他转念一想，王者荣耀里好像还有一个猛人，也就是“百里玄策”。 此人的历史原型，名叫王玄策，号称大唐第一猛人，一人灭一国，单枪匹马就把阿三给灭了。 只可惜韦安平的历史不好，并不知道王玄策什么时候出生，是哪里人。 只有一个名字，根本没办法找人。 “算了，等一个月后的大名单吧。” 等了两天，名单还没来，但韦安平又想起了另外一个人——裴行检。 裴行检，字守约，也就是游戏里“百里守约”的原型。 此人的父亲，也就是隋朝名将裴仁基。 他还有一个“大名鼎鼎”，只在演义小说里才有的兄弟——裴元庆。 不过，裴行检并没有在名单里，后面送来的几份名单中，都没有他的名字。 “恐怕还得等一等，说不定还没长大呢。”韦安平笑着想到。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感谢后世的游戏……但为什么没有一个专门讲大唐的游戏呢？ 大唐的名将虽然也猛，但放在整个历史长河中，又显得没那么耀眼。 如果没有一个专门的游戏，一般人恐怕根本不认识。 “唉，不对！” 韦安平的脑洞继续发散，很快想到了一本书。 “西游记，好像也是李世民时期的事。” 西游记虽然是小说，但里面的人物，还是有历史原型的。 最重要的是，西游记有相关的衍生游戏，韦安平正好玩过——《梦幻西游》啊！ “让我想想……大唐官府的师父是老程，化生寺的师父不认识，龙宫地府，那是扯淡。” “魏征，已经找到了。” “还有，天台上那个叫什么来着……袁天罡？” “对，袁天罡！” 韦安平猛地坐了起来，这是个神人啊！ 第41章 突厥又出事了 袁天罡，传说中的历史第一预言家。 传说，他与“好基友”李淳风合着的《推背图》，预言了唐朝之后一千多年的历史，包括武则天称帝、赵匡胤黄袍兵变等等，甚至连近代小日子入侵都能预言到，堪称中国第一奇书。 然而，经过后世的历史学家查证，所谓的推演一千年，完全是后人不断修改的结果。 都是先射箭，再画靶子，自然准确率百分百。 不过，这并不影响袁天罡的本事。 能够被后人传得神乎其神，也正说明了他的过人之处。 当初，韦安平也被《推背图》的神秘所吸引，后来才发现是假的，但也通过这些了解了袁天罡的生平。 除了相师这个职业外，他还是个有名的天文学家，曾经自己建造了一座天文台，用于观察星象。 袁天罡的本意，或许不是为了研究天文，但他的能力对韦安平来说，十分有用。 想到这里，他立刻出门去找李世民，结果对方竟然不在府中。 “去哪了？”韦安平问站岗的亲卫。 “去了兵部。”亲卫小声回答道。 兵部？ 韦安平眉头一皱，难道又要打仗了？ 不对啊！李世民才刚刚成为太子，还没登基呢，当务之急是稳固自己的地位，把国内治理好才对。 怎么会急吼吼的去打仗呢？ “兵部在哪？”韦安平连忙问道，随后又挥手：“算了，你还是找个人带我过去吧。” 长安这么大，他怕迷路。 亲卫很快找了个人来带路，结果还没出门，就遇到了回府的李世民。 “先生来得正好，我正好要找你呢。”李世民一见面就开口道。 “呃……我也有事找你。” 韦安平哭笑不得道。 “那就回府说吧。” 回到议事厅，李世民又叫来了自己的几名心腹——吏部尚书长孙无忌和兵部尚书杜如晦，还有几名刚刚封赏的将军。 看到这些人，韦安平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如果是一般的小事，根本不需要这么多人商量。 眼前这些人，都快顶得上半个朝堂了。 “突厥那边又出事了。”李世民开门见山地说道：“突厥可汗嫌弃上次送的金银太少，加上前隋义成公主不断挑拨，突厥又有南下的打算了。” “出兵了吗？”韦安平问道。 “还没有，只是有意向。”李世民应道：“但可能性极大，甚至会造成不小的影响。” “殿下是怕影响了登基？”韦安平直截了当地问道。 李世民如今已经是太子，最多三个月，就要接替李渊的皇位，登基为大唐天子。 这时候如果有外敌来犯，肯定会影响登基过程。 如果处理不当，甚至还会造成更加恶劣的后果……这绝不是他想看到的。 “是。”李世民也没什么好掩饰的，点头道：“皇位更替，朝局动荡。若是有心怀不满的人，趁机作乱，恐怕会让大唐再次陷入混乱。” “那就别等了。”韦安平想了想，提议道：“殿下尽快登基，然后以天子的名义召集军队，集结长安。另外派人给突厥传递消息，引诱他们奔袭长安，再从后方包围，劫其粮道，断其退路，将来犯之敌，一网打尽！”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全都在思考这个计策的可行性。 从结果上来看，这个计策确实很好……但，可行吗？ “恐怕不行。”李世民想了很久，还是摇了摇头：“时日太短，准备不足，恐怕打不了这么大的仗！” 玄武门之变才发生不到一个月，李世民成为太子也没多久，如果现在就登基称帝，民心不稳还是小事。 最怕的是，外地的军队甚至都不知道这件事。 皇帝召集军队进京，人家屁颠屁颠地来了，结果到了长安一看，发现皇帝变成了别人。 这谁受得了啊？ 不听命令还是小事，就怕有些忠于李建成或者李渊的军队，会趁机造反。 到时候就不是拱卫长安，而是攻打长安了。 大唐需要时间，李世民也需要时间。 “那就没办法了。”韦安平叹气道：“硬碰硬的话，你们肯定打不过。” “谁说的！” 话音刚落，下方的尉迟恭就拍桌子站了起来，大怒道：“大唐的将士，何时怕过那些突厥人？” 韦安平一听这话，也不生气，微微一笑，坐了回去。 见此情景，李世民连忙站出来宣布：“那就由尉迟将军进行拦截，如何？” “臣领命！” 尉迟恭一点也不含糊，当场答应下来。 “先生你看，这样够了吗？”李世民忽然又问道。 “还不够。”韦安平摇了摇头道：“突厥趁机来攻，肯定是看准了时机，说不定会倾巢而出，要把我们一棒子打死。” “我不知道突厥有多少兵马，但如果我们只有尉迟将军那点人，肯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所以……还是要调兵？” 李世民不禁叹了口气，这是他最不愿意做的事，一旦开始调兵，整个天下说不定又会陷入战火之中。 “或许，可以效法汉高祖故事。” 一直没有说话的杜如晦，忽然开口道：“昔日汉高祖刘邦被围白登山，派人与匈奴讲和，最终顺利逃出生天。” “不行！” 这个故事，李世民当然知道，但他一听就不愿意。 刘邦的白登山之围，绝对是一生的耻辱。 他可不想变成这样，更不想在刚刚登基的时候，就背上这种耻辱。 连续否定了两个提议之后，李世民扫视四周，发现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尤其是韦安平，竟然在眼观天花板。 这下，他也没了办法。 突厥大军的威胁是实实在在的，人家可不会跟你讲情面，这时候出兵，明显是做好了趁你病，要你命的准备。 这种时候，恐怕想不打都不行了。 “那就集结大军吧。”李世民咬了咬牙，最终做出了决定。 “由谁来带领？”长孙无忌问道。 “先生可有人选？”李世民忽然问道。 “李靖。” 韦安平想都不想就给出了答案。 毕竟，这可是大唐的军神！ 第42章 未虑胜先虑败 因为不在长安，更没有亲自参与玄武门之变，因此李靖并不算秦王府的心腹。 在这次大封赏中，李靖也被排挤在外，只得了些许安抚性质的封赏。 对于韦安平的提议，李世民自然深信不疑，但其他几名将军就不一定了。 “凭什么是他？”张公瑾第一个站出来质疑。 刚刚打赢了冯立，张公瑾此时正是威望最高，志得意满的时候，眼里根本没有其他人。 “因为他比你厉害。”韦安平直言不讳。 “你……我不服！” 张公瑾武将出身，脾气火爆，当场拍桌子反对。 “不服就不服呗。” 韦安平耸了耸肩，懒得理他，反正又不是他要用人……说来说去，还是要看李世民信谁。 “你！” 张公瑾顿时急了。 “秦王殿下，臣请求与李靖一决高下！” “不用打，你已经输了。” 韦安平白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带兵不止需要武力，还需要脑子。就你这样，脑子肯定没有，还不懂得顾全大局，也就只能当个先锋副将罢了。” 这一番评价，把张公瑾气得浑身发抖，大喊着就要冲上去跟韦安平决斗。 幸好被旁边的程知节拦住了。 “好了！”李世民适时地站出来打圆场：“弘慎不是那样的人。” 他先是安慰了一番张公瑾，随后又转头看了韦安平一眼：“先生日后不要随意点评他人了。” “我懂。” 韦安平微微一笑，不要随意点评，就故意点评呗。 安抚了两人后，李世民才宣布道：“李靖调任灵州道总管，负责御敌于外。弘慎与尉迟将军一同统领长安附近兵马，在径原一线防守。” “另外，秦琼和程知节负责长安防御，整肃军队，随时准备出击。” “是！” 众人齐声听命。 布置好了一切，李世民还不放心，又向韦安平问道：“先生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问我啊？” 韦安平看了众人一眼，冷笑道：“殿下有没有考虑过拦不住怎么办？” “你什么意思？”张公瑾又开始冒火了。 “就是打输了呗。”韦安平答道：“要是全输了，让突厥军队杀到了长安城下，殿下该怎么办？” “怎么可能！” 不仅是张公瑾，其他谋士武将都坐不住了。 主辱臣死是这个时代的道德标准，要是真让突厥杀到长安城下，在座的众位都要向皇帝自裁谢罪！ “怎么不可能？”韦安平反驳道：“打仗的事情我不懂，但我懂什么叫未虑胜先虑败。” “你们这些打仗的家伙，或许不用考虑失败的后果，但殿下必须考虑清楚，如果真让突厥杀到长安城下，该如何应对？” “是孤注一掷，拼死抵抗，还是效仿汉高祖……” “先生说的是。” 李世民考虑了良久，点头道：“确实要先考虑失败的后果，否则一旦前线失利，后方进退失据，必定会造成更大的混乱。” 李世民一开口，其他人顿时无话可说。 有些人并非不知道这个道理，但身为臣子，他们的身份让他们根本没办法开口。 也就只有韦安平，才能毫无顾忌地说出来。 片刻之后，李世民开始跟众人商讨战争的各种结果，包括：拦住了该怎么办？没拦住怎么办？突厥大军杀到长安，又怎么办？ 韦安平在一旁听了许久，终于对大唐的军事实力有了初步了解。 随后，他也开始时不时地点评和补充几句，基本都能说中要害，顿时让众人刮目相看。 直到下午，这场临时的军事会议才终于结束。 将军们分别领命而去，负责后勤的房玄龄等人，也纷纷行动起来。 只有韦安平是个“只动嘴，不动手”的闲人，一直坐在议事厅里不动。 一番忙碌过后，李世民这才发现了他，连忙问道：“先生莫非还有事？” “我想找你要个人。” “谁？” “袁天罡。” “没听说过。”李世民摇摇头，又问：“先生知道他在哪吗？我这就派人找来。” “不知道。”韦安平摇头道：“但我知道他是个相师，应该小有名气。” “那我这就传令下去，为先生寻人。” 李世民说着，直接叫了个近侍进来，将这件事吩咐下去。 做完这些，他才饶有兴趣地问道：“先生找这人，有什么事吗？” 如果是别的人，李世民或许不会多问，但这人偏偏是个相师，这可是个敏感的身份啊！ 在古代，大部分人都十分迷信，尤其是帝王。 而相师号称能看清他人命运，神机妙算，铁口断生死，绝对是要重点关注的人群。 “当然不是给我看相。”韦安平笑道：“我给他看相还差不多。” “那……” “其实是想让他帮个忙。”韦安平解释道：“此人号称神机妙算，工于相术，其实还懂一点天文、星象，应该是个博学多才的家伙。” 身为后世之人，韦安平知道的东西很多，但全都属于略懂。 有时候他想将肚子里的墨水倒出来，都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一肚子的知识没办法说出来。 这种事，就需要有人来帮忙。 但一般人又没办法跟他们说，至少要找能听懂，能相信，还愿意研究的。 想来想去，袁天罡正好合适。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这家伙还有个好基友叫李淳风。 “博学多才？”李世民顿时疑惑：“辅机和杜公他们也不差，难道不行吗？” 韦安平撇嘴道：“他们都是你的肱骨大臣，不是宰相就是尚书，哪有空跟我捣鼓那些有的没的。” “这样啊，那好吧。” 李世民点点头，正准备离开，但随后又想起了什么，忙问道：“先生打算何时开始上课？” “上课？哦！” 韦安平一拍脑袋，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玄武门之变前，他给学生们放了个长假，也没说什么时候结束。 后来忙着忙着，直接把这事给忽略了。 “明天吧。” 他想了想，道：“殿下如果还有空，也可以过来听听……就像以前一样。” “行！” 李世民一口答应下来。 第43章 百家姓和武器 第二天一早，终于开始上课了。 学生们都很高兴，看到韦安平也主动打招呼，喊一声“老师好”。 韦安平十分欣慰，然后就开始检查他们的假期作业。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这些学生们的作业都完成了，尤其是李承乾和李泰的作业，都做得相当不错。 李泰这小子，竟然还把韦安平很久以前布置的作业写了。 看到这份作业，韦安平直接将他叫了起来。 “李泰，你来说说你观察到的树木生长情况。” “是，老师！”李泰刷的一下站起来答道：“我发现，有阳光照的树，都长得很高！没有太阳照的小树，都是矮矮的。还有树叶都是绿色的，树要浇水，还要施肥，不是老师说的以阳光为食！” “嗯，还有吗？”韦安平点点头继续问。 “有些树会开花，有些不开花。”李泰继续说道：“树开花的时候，会有蜜蜂和蝴蝶飞来采蜜。” “被采过蜜的花朵，才会结出果子。” “还有……还有……” 一下子说了这么多，李泰说着说着就没词了。 于是韦安平叫他坐下来。 “李泰做的不错！”他微笑着表扬道：“你这段时间的观察很仔细，确实看到了很多东西。还能对老师的话保持怀疑，这是最好的一点。希望你以后能再接再厉，未来说不定能成为大唐的科学家。” “科学家是什么？”李泰好奇道。 “科学家就是……”韦安平想了想道：“科学家是对任何东西都保持好奇，都想要弄清楚本质的一群人。” “那我现在就是了。”李泰拍着胸口说道。 “不，你还不是！”韦安平摇了摇头：“科学家探索万物的本质，靠的是科学的方法和科学的工具，还要善于归纳。而你现在什么都没有，只能靠眼睛观察和自己思考，还差得远呢。” “哦。”李泰顿时有些失落。 “但你也别急。”韦安平笑着安慰道：“科学的方法，我会慢慢地教你们。至于工具，就要看你们的本事了。” “好了，开始上课吧。” 说着，他拿出一叠书本，分发给学生们。 这是他写的课本，里面是全新的内容，用的是雕版印刷，前前后后花了两个月，才做出眼前这六本书。 书印的不怎么好，但总比没有好。 有了这些课本，他的讲解也会变得容易不少。 窗外，李世民和长孙氏又来到了熟悉的老地方，也听到了刚才的一番话。 “观音婢，你觉得青雀能成为科学家吗？” “听先生所言，恐怕并不容易。”长孙氏苦笑道：“再说，青雀乃黄天贵胄，恐怕吃不了苦。” “也是。”李世民点点头，随后又道：“但总要让他试试。” 自从韦安平跟他摊牌，告知了三个儿子的命运之后，李世民便对自己的嫡子们格外关注，生怕他们会重蹈历史覆辙。 如果李泰真的能成为科学家，活出一个新的人生，那绝对是个好事。 “二哥，你听！先生好像又教新内容了。” 两人正说着，教室里忽然传来了朗朗书生，但内容却不是熟悉的那些。 于是，长孙氏立刻出言提醒。 “李赵钱孙，周吴郑王……” “李赵钱孙，周吴郑王……” “这是什么？” 李世民和长孙氏都听得一头雾水，这句话里貌似什么内容都没有……不过是一些姓氏罢了。 这也算是知识吗？ 然而，韦安平并不知道他们的疑惑，照常给学生们上课。 读完了这两句话，他开始给学生们解释什么是姓氏，以及姓氏的来由。 说着说着，又补充了一些姓氏名人。 李姓自不必多说，赵姓也有大名鼎鼎的人物，那就是秦始皇。 始皇帝为嬴姓赵氏，所以也可以叫赵政。 另外还有三家分晋的赵国国主，战国时的名将赵奢，南粤国主赵佗等。 一边解释，还一边讲几个小故事。 学生们最喜欢听故事，顿时听得津津有味。 窗外，李世民听着听着，也逐渐回过味来……这是在给姓氏排名啊！ 门阀贵族，五姓七望，一直都是大唐头疼的问题。 他们把持朝堂，掌控人才，让朝廷的许多政策都成了摆设。 李世民很早以前就有打击他们的想法，但却苦于没有办法……如今，这份姓氏排名正好合适。 “这就是对付五姓七望的武器啊。” 不过，这还远远不够，光靠一个姓氏排名，恐怕还不能动摇五姓七望的根基。 还要更多的手段才行。 李世民想着想着，一下子就入迷了。 不过，这些都与韦安平无关。 他继续上课，一直到中午时分，才终于宣布下课放学。 学生们纷纷离开，韦安平也准备回去吃午饭，睡午觉，结果却被李世民给拦住了。 “先生，还有别的吗？” “什么？” “对付五姓七望，门阀贵族的方法。”李世民直言不讳道。 “呃……” 韦安平微微一愣，随后才明白过来，随口道：“科举啊。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嘛，把科举制完善，就能打开被门阀把持的上升通道，一旦朝堂里的寒门庶族多起来，门阀世家的权力自然会变小。” “要怎么完善呢？”李世民苦笑道：“现在能读书的，都是门阀贵族，寒门庶族又有几个能够成才？” “你别管有没有。”韦安平摆手道：“得先把渔网补好，才能撒网捞鱼对吧？大唐的科举，连个糊名都没有，主考官都是看着名字来录取，姓李的就要，姓韦的就不行，这哪是考试啊？明明就是在点兵点将！” “那些被点到的人，高中后，肯定对主考官感恩戴德，顺便成为他们的一员。” “如此一来，他们的势力不就越来越大了嘛。” “对哦。”李世民恍然大悟：“这么简单的事，怎么就一直没人想到呢？” “你觉得真的没人想到吗？” 韦安平摊手道：“朝堂上的人，又不是傻子。人家靠着这招，把持上升通道，掌握天下读书人的命运，趴在大唐的身上吸血，难道人家会主动告诉你吗？” “原来如此！”李世民顿时冷笑不已。 第44章 分蛋糕和做蛋糕 恢复上课后，韦安平的生活又回到了正轨。 玄武门之变，对于大唐的影响，无疑是巨大且深远的，但对于他来说影响并不大。 唯一的好处，也就是得了一座秦王府……只可惜李世民还没登基，王府也没有腾出来。 李世民虽然成了太子，但他并没有住到太子的东宫去，而是打算一步到位。 这种情况下，韦安平也没办法去催他快点搬走。 但这样也有这样的好处，那就是没有负担。 目前整个秦王府的开销，都由国库出钱，一旦将王府移交，花的就是韦安平的钱了。 一想到这个，韦安平就有些头疼。 要房子的时候，总想着越大越好……但大也有大的烦恼！ 偌大的秦王府，房屋上百间，下人奴仆上千，还有大小花园、池塘、亭舍，全都是花钱的地方。 “要不，还是算了吧。” 韦安平想了想，这么大的秦王府，光自己一个人住，就算加上八个侍妾，也空的慌！ 再说了，这年头住多大的房子，跟自身的地位是正相关的。没有一定的权势地位，住这么大的房子，就等于找死。 想了许久，他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跟李世民说了一下。 然后…… 李世民大手一挥：“先生放心，王府的一切支出，由国库出钱。” “这怎么好意思呢。” 韦安平当场点头答应：“一言为定啊！” 李世民：“呵呵……” “不过这么多房间，我也住不完啊。要不拆掉一部分？” “王府已经送给了先生，一切由先生说了算。”李世民还是一脸微笑。 “那就好……那你什么时候搬出去啊？”韦安平又问。 此话一出，李世民顿时忍不住了。 “我还没搬走呢，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了？” 他正想发火，哪知道韦安平打了个哈哈，笑道：“哈哈，开个玩笑，不要在意。我只是想提醒你，以后别建这么大的王府了，只给一个儿子住多浪费啊。” “这是父皇对我的认可！”李世民反驳道：“齐王府也不比这里小。” “是啊。你们住着大房子，可天下的百姓呢？”韦安平脸色一变，严肃道：“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李世民：“……” 码的，没法聊了。刚想反驳，对面就放大招。 这句话一出口，他说什么都是徒劳的。 因为现在的大唐就是穷，就是做不到，百姓的生活甚至不如前隋时期。 这中间当然有天下大乱，打了十几年仗的缘故，但李渊也有一定的责任。 现在已经是武德九年，李渊当了九年的皇帝，还是没能治理好关中地区，导致眼看着突厥就要入侵了，连组织抵抗的能力都没有。 可见其能力。 当然，这些都不是李世民的错，他只是替老父亲背锅而已。 “那先生为何要住大房子？”李世民忽然想到了一个反驳的方向。 你不是说天下还有老百姓住不起房子吗？那你怎么就心安理得地住大房子呢。 “我这是在批判！” 韦安平笑道：“懂不懂什么叫做批判啊？我要先感受一下住大房子的罪恶，才能更好地批判和讽刺，顺便劝诫你。” 李世民：“……” 面对这种无赖的说法，他已经彻底没辙了。 眼看对方一脸无语的样子，韦安平顿时收起了嬉皮笑脸，认真道：“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 “那先生到底想要说什么？” 李世民都懵了，搞了半天，全是在开玩笑是吧？ “我其实是想跟你说一说，分蛋糕，还是做蛋糕的问题。”韦安平的脸色逐渐严肃起来，认真说道：“大唐的国土是有限的，而大唐的人口是会一直增长的。有限的国土，能够产出的资源同样有限，一旦人口过多，必定会造成资源紧缺，养不活这么多人口。” “到时候，国家就会动乱，就会发生战争，会死很多很多的人，就像隋末的天下大乱一样。” “直到有雄主横空出世，一统天下。” “这样……有什么问题吗？”一下子听到太多的新颖名词，李世民的脑袋还没转过弯来。 “当然有问题！”韦安平严肃道：“因为这样的周期，会无限地循环下去。最多三百年，就会出现一次这样的循环，除非有人能打破它！” “先生难道有办法？”李世民瞬间明白过来。 “有。”韦安平点头道：“那就是把蛋糕做大。” “什么是蛋糕？” “呃，别管它是什么。”韦安平摆摆手：“你把它当成一碗饭也行。一碗饭只够一个人吃，那如果有两碗饭呢？” “那就够两个人吃。”李世民跟着说道。 “没错。” 韦安平点头道：“如果有十碗、一百碗，那就够十个、一百个人吃。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在土地面积不变的情况下，种出一百碗饭。” “这就是先生说的做蛋糕？”李世民皱眉道。 “对。做大蛋糕的目的，就是让更多的人吃上饭。” “可是……蛋糕也不能无限变大吧？”李世民又疑惑了。 如果蛋糕不能无限变大，米饭不能无限变多，那还是会达到养活人口的上限啊。 将蛋糕做大，无非是延长上限到来的时间，还不是没法打破循环？ “蛋糕确实不能无限变大，但吃蛋糕的人，也不会无限增长。”韦安平笑道：“一间屋子可以住三个人，如果挤一挤也能住五个人，但肯定住不下五十个人。” “所以我们只要把蛋糕做到足够五十个人吃，那么循环就被彻底打破了。” “我明白了。” 说了这么多，李世民也思考了许久，终于听懂了其中的意思。 “那要怎么做大蛋糕呢？” “当然是发展生产力咯。” “如何做？” “首先是人。”韦安平想了想道：“以大唐现在的水平，一切生产都离不开人，所以人才是重点。” “轻徭薄赋，与民生息？”李世民问道。 “太保守了。”韦安平连连摇头：“废除奴籍才是关键！” “什么！”李世民顿时大惊，随后连连摇头：“这不行。” “为什么不行？”韦安平反问道：“不如以秦王府为例，试试效果如何？” “那……好吧。” 李世民想了很久，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第45章 从今日起 秦王府其实是有田地的。 来找李世民之前，韦安平就找管家打听过，秦王开府的时候，李渊赏了100顷永业田给李世民，土地产出不用交税，所得全部归于秦王府。 只不过这些田地都交给了奴婢贱民去耕种，因此每年的收获并不多，完全无法支撑秦王府的支出。 因此王府的开支，基本靠李世民的工资和出征得来的赏赐。 然而……韦安平既没有工资，又不可能出征，所以才会担心自己养不起。 但又不能总靠别人养着，所以他才会打那些田地的主意。 他想要废除奴籍，解放贱民的生产力，看看到底能提升多少收获，能不能自己养活自己。 可以说，这是他的一次试验。 找李世民说那么多，也是为了得到允许，要一份合法的保障。 从李世民的书房回去，韦安平并没有急着宣布废除王府的奴籍，而是回去仔细思考了一个晚上，详细了解现在的奴籍制度，考虑了方方面面，用一天的时间写了一份新的制度规定。 随后，他把这份新制度拿给李世民过目，后者看过之后，很快指出了不少漏洞。 于是，韦安平又拿回去修改，改好了又拿给李世民看。 如此反复修改了五轮，才终于得到一份较为合适的新制度，并取名为《合同雇工制》。 《合同雇工制》的核心，在于雇佣，而合同作为法律保障。 主要的目的，是将归属于秦王府的所有奴籍贱民，全部转化为雇工，采取自愿原则，双方签订合同，规定了义务和权力。 初版合同的内容，韦安平大量参考了后世自己签过的《教职工聘用合同》。 但李世民看过之后，直呼不可能，所以韦安平又进行了修改，把其中的条款调整到适合当前的时代。 经过几轮修改，韦安平也终于理解了那句话的意思。 “一切从实际出发，实事求是……” 想要在大唐进行改革，一步到位，绝对是不现实的。一步步地改进，温水煮青蛙，才是最适合的办法。 五天后。 趁着有两天假期，韦安平带着李承乾等六名学生，在王府亲兵的保卫下，来到了秦王府的永业田庄。 田庄位于长安城北郊，是一片广袤的大平原。 100顷的永业田，被分成十个田庄，大大小小成一字排开。 得知世子驾临，每个田庄的管事都亲自前来迎接，带来的下人奴仆，将整条路都围得水泄不通。 然而谁也没想到，走在最前面的并不是世子，而是一名身穿短袍的高大青年，正是韦安平。 学生们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因此十分兴奋，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但作为老师的韦安平，此时的脸色却不太好……因为这些人太穷了。 作为后世之人，韦安平所见过最穷的贫困户，也比眼前这些人好过百倍。 哪怕是电视上才能看到的难民，生活也不会如此的艰难。 眼前的这些下人奴仆，许多人的身上甚至连块像样的布都没有，只能找一块比较大的树皮来遮挡隐私。 稍微好一点的，身上也是破破烂烂，根本称不上是衣服。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体型普遍矮小，面黄肌瘦，一看就是营养不良。 “这就是大唐的子民吗？”韦安平甚至有些想笑。 相比之下，那些田庄的管事、自己身边的王府亲兵，还有李承乾这些世子皇孙，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老师，你怎么不高兴呀？” 性格敏感的李丽质，此时忽然看到了韦安平的脸色。 “看到这种情况，有什么值得高兴的？”韦安平叹了口气，忽然问道：“李承乾，你知道眼前这些人是什么人吗？” “贱民。”李承乾随口答道。 “错！”韦安平斩钉截铁地说道：“他们是大唐的子民！他们跟你、我、我们，跟我们身边的亲卫，跟王府的下人管家，跟你身边的随从玩伴，都一样！” “可是……他们为什么会这样？”李承乾无法理解。 韦安平叹了口气：“他们吃不饱、穿不暖，长得矮小又恐怖，这不是他们的问题，而是我们的问题。” “现在他们是你父亲的问题，将来会成为你的问题。” “我希望你长大之后，能以他们吃饱穿暖为己任……” 一番话说完，李承乾顿时沉默不语，而一旁的李泰却忽然举起手来。 “你说。”韦安平看着他点头道。 “老师，我也要以此为己任！”李泰忽然大声说道。 韦安平顿时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就在这时，李丽质忽然也举起手来，小声道：“老师，我也想……” “嗯。”韦安平点点头。 见此情景，一旁的李恪、李佑纷纷举手表态，唯有年纪最大的李彩瑜一言不发。 当韦安平看向她后，此女才细声道：“老师，我做不到。” 此话一出，顿时引来了两声嗤笑。 “李恪、李佑，你们以为自己很有本事？”韦安平猛地看向笑出声的两人，随后严肃道：“我告诉你们，做不到才是正常。因为你们英明神武的皇爷爷没做到，你们雄才大略的父王也没能做到，大唐后来的所有君王都没能做到……乃至后世的无数帝王，都做不到！” “那谁能做到？”李承乾忽然开口问道。 “我能做到。” 韦安平目光看着众人，认真道：“现在的我们，都可以做到。” “怎么做啊？”李泰忽然十分感兴趣道。 “我现在就在做给你们看。” 韦安平微微一笑，随后吩咐亲兵开道，将队伍带到附近的一个庄子里。 “把全部田庄的管事都叫来。” 还没坐下，韦安平就开始发号施令，很快叫来了所有管事。 随后，他将早已写好的十份告示文书，递给十名管事。 “从今日起，田庄的所有奴籍贱民，一律脱离奴籍，成为良民，并且编入户籍。” “从今日起，所有为田庄耕种的百姓，与王府签订合同，除了按规定上缴的部分，剩余收获归自己，多劳多得。” “从今日起，所有耕种的田地，五年后都归属于耕种者。” “从今日起……” 第46章 土法制硝 命令一条一条的发出去，一旁的管事听得目瞪口呆，又一头雾水。 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了一名年轻人，在不停地发号施令，而王府的世子竟然言听计从，毫不过问。 这简直是在造反呐！ “一定要向王府告发！”许多人心中暗暗决定。 宣布完命令，韦安平又让十名亲卫跟着管事们，向田庄的百姓宣读讲解这些命令，务必让每一个人都理解其中的意思。 “你们若是有兴趣，也可以跟着去听一听，看一看。” 韦安平随后向学生们说道：“但不要做任何事！” “是，老师。”李泰第一个站出来表态。 李承乾、李恪、李佑也纷纷表示想去看看。 韦安平一一答应下来，并且又派了几名亲卫保护他们。 等管事和李承乾他们都走后，韦安平的身边只剩下了五名亲卫，以及李丽质和李彩瑜两名女学生。 他想了想，干脆招手道：“走吧，我们去四处逛一逛。” 此次带着学生们出来，一是为了借用他们的名义，尤其是世子李承乾的名义。 其二，也有带他们出来见识世面的缘故，一直躲在王府里长大，根本见识不到外面的真实模样。 其三，才是游玩和看风景。 如今，李承乾那些男学生都去见识世界的残酷了，韦安平只好带着两名女学生去看风景。 结果……根本没有什么风景。 这个年代的长安城郊，除了农田和村庄，剩下的全是荒郊野外……带着一种原始的美。 身边只有这点人，韦安平当然不可能带着她们去野外看风景，所以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庄子的居住区。 就在这时，一股风刮来，众人立刻屏住了呼吸。 “唔，什么味道好臭。” 田庄里的味道本来就不好，但这股风吹来的味道，格外刺鼻。 韦安平眉头一皱，忽然想到了一种东西——氨水。 氨水的味道就是尿骚味，也是后世公共厕所里的味道。有这种味道的地方，就说明附近肯定有个厕所。 韦安平左右观察了一圈，随后看到不远处有一群人正在刮墙角和泥巴，顿时了然。 “你们先回去，我去看看。”他忽然转身跟李丽质等人说道。 “先生，我也要去。”李丽质不肯。 “那里太脏，你们就别去了。” 韦安平不同意。 无奈之下，李丽质只好嘟着嘴，带着李彩瑜和剩下的亲卫一起回去了。 送走她们后，韦安平这才捏着鼻子，朝那群人的方向走去。 很快，一个大粪池映入眼帘。 粪池的环境自然好不到哪去，但旁边却还有一大群人正在劳作，甚至还有一名监工在此。 看到监工，韦安平直接将他叫了过来。 “贵人有何事？” 监工不认识韦安平，但却能看出他身上的穿着绝不普通，说不定就是跟着世子来的王府管事。 “他们这是在干嘛？”韦安平问道。 “刮土。” “是用来制硝的？” “对。” 监工点点头，小心翼翼的解释：“把刮下来的土，放在锅里煮熟，然后用篦子滤过，再煮干就能得到硝石。” “有成品吗？拿来让我看看。”韦安平又问道。 “贵人这边请。”监工做了个手势。 片刻后，韦安平跟着监工来到了一个小房子里，见到了他们制得的硝石。 他捏起一小撮，放到鼻子下闻了闻，随后又尝了一下，又苦又辣，顿时大喜。 “不错，果然是硝石。” 确认这些是硝之后，韦安平环顾一周，发现这里囤积的硝石并不多，于是拍了拍监工的肩膀。 “你们做的不错，从今天开始……加大产量！” “可是……庄子里就这一个粪池啊。”监工无奈道。 “这里不够就去别的庄子。”韦安平命令道：“哪怕是把整个长安的粪池刮完都无所谓，做好了有赏，每个工人都能领到钱！” “是！” 一听到有赏钱，监工立马大喜过望。 “对了，要把这里看好，附近严禁烟火！”韦安平又命令道。 “是。”监工连忙点头。 从仓库出来，韦安平直奔之前的管事家里，随后找来一名亲卫。 “你立刻回去告诉太子，就说我想到了一个对付突厥的办法，让他给我找几个会炼丹的道士，越快越好，越多越好！” “是。”亲卫得到命令，立刻转身离去。 “要快！” 韦安平又提醒了一句。 送走了亲卫，韦安平等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等到李承乾他们回来。 回来之后，四名男学生的兴致都不太高，整个人都蔫蔫的，仿佛被生活毒打了一遍。 韦安平没有理他们，而是向同去的亲卫询问。 “结果如何？有没有向百姓解释清楚？百姓听了那些命令后，有什么反应？” “不太好。” 几乎所有的亲卫都大为摇头。 “百姓还以为我们要赶他们走，大多都不愿脱籍。” “脱奴籍都不愿？”韦安平顿时瞪大眼睛。 “脱籍之后要服徭役，要拉壮丁，还要缴纳赋税，他们当然不愿。”亲卫补充道。 听到这话，韦安平顿时无语至极。 苛政猛于虎，古人诚不欺我。但仔细一想，这也不全怪朝廷，毕竟这个时代的生产力，就是没办法让所有人吃饱穿暖。 话说回来，徭役这事，还真没办法解决。 因为大唐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如果都算工钱的话，大唐的国库根本顶不住。 还有拉壮丁，也就是服兵役的意思。 突厥都要打过来了，这种时候自然兵力越多越好，拉壮丁之事，恐怕不可避免。 “那就……都免了。” 韦安平思考良久，干脆大手一挥道：“你们再去告诉他们，田庄的百姓只要签了合同，除了正常的缴税，其他的都免了。” “好吧。”亲卫们再次离开。 没过多久，就又回来报告，说问题解决了。 听到一切全免，百姓自然争相答应，纷纷签订了合同……连看都不看。 听完这些，韦安平终于松了口气，随后又向亲卫们道。 “未来半年，你们十个人全都留在田庄里，有人不明白的，你们就负责解释，直到说明白为止。” “另外，你们的月钱不变，照旧发放。” “事成之后，我保举你们官升一级，月钱加倍！” “是！” 重赏之下，十名亲卫顿时感激涕零。 第47章 跨时代的大杀器 田庄的事，终于告一段落，韦安平也松了口气。 但他知道事情还远没有结束，田庄只是改进了一些制度，最重要的生产方式还没有改进，产生的效果肯定也不会有多好。 后续，还要做更多的改良。 但他已经没空了…… 回长安之后，韦安平便见到了李世民，以及他找来的五名炼丹道士。 “先生有办法退兵？”一见面，李世民便迫不及待。 “没有。” 韦安平摇头道：“我只是说有对付突厥的办法。” 李世民闻言一顿，无奈道：“可是……要炼丹道士何用？” “殿下可曾听说过硝石和火药？”韦安平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小包硝石，递给对方。 “硝石当然知道。” 李世民看了一眼，点头道：“此乃军用之物，用于制造火折子，是行军打仗必备之物。至于火药……没听说过。” “我知道。” 一名炼丹道士忽然站了出来。 韦安平闻言望去，发现说话之人十分年轻，看起来跟李世民差不多大。 最重要的是，对方身上穿的并不是道袍，而是官服。 官方道士？ “你是……”他下意识的问道。 “下官李淳风。”那人行了一礼道。 “李淳风……你就是李淳风？”韦安平顿时大喜，好家伙，原来你在这啊！ 果然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呃……您认识我？” 李淳风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李世民，不明所以。 李世民也颇为奇怪，但很快醒悟过来：“先生，他是……” “他就是袁天罡的好基友啊。”韦安平笑道：“我也没想到，他竟然早就在朝堂里了。” “原来如此。”李世民恍然大悟。 然而，李淳风却一脸懵逼。 “袁天罡确实是我的好友，但是殿下找他有何事？” “当然是好事。” 韦安平抢先说道：“不仅是好事，而且还是一件青史留名的大事，做好了还能有大功！” “啊？”李淳风一脸不敢相信，什么好事竟然能青史留名？ “你刚才说，你知道火药对吧？”韦安平反问。 “是的，我九岁时在南陀山静云观修道，曾听师尊至元道长说过此物，后来自行炼丹时，也遭遇过火药走火。” “那就对了。” 韦安平连连点头：“我找你们来，就是为了制造火药。” 李淳风一听就开始摇头：“此物极难制造，还容易引发大火，恐怕……” “别担心，我有秘方。” 韦安平微微一笑，信心十足，黑火药配方可是后世穿越者必备的知识，甚至还有句顺口溜。 一硝二磺三木炭，加点白糖大伊万！ 不过这里的一二三并不是各个原料的比例，而是在十六两制称的一斤硝石、二两硫磺、三两木炭，换算成比例应该是16：2：3。 只可惜这个年代没有白糖，否则威力更猛！ 一听说韦安平有秘法，众人顿时好奇不已。 “先生连这个都知道？”李世民一脸诧异，心说：你不是小学老师嘛，怎么连炼丹都懂？ “我知道的多着呢。” 韦安平撇了撇嘴，看向众人问道：“怎么样，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制作火药？如果不愿，现在就可以走了。” “但如果愿意留下来，就要遵守我的规矩，一旦试验开始，除非到死，否则永远无法退出。” “什么！” 一听这话，众人都慌了：“竟然要干活干到死？” “不是干活干到死。”韦安平解释道：“只是不能退出，更不能泄密。这是一个极其危险，又意义重大的试验，关系着大唐和世界的未来，要是有人泄密，诛全族都不为过！” 看到韦安平说的这么严重，几名炼丹道士顿时打了退堂鼓。 “不行不行，我不干。” “就是，干活还要诛全族……” “贫道还是回山上炼丹去吧。” “那你们走吧。”韦安平摆了摆手，一点都没有强留的打算。 意志不坚定的人，注定没办法参与这种大项目。 他可不想好不容易研发出来的黑火药，被轻易泄露出去，更何况……这玩意可是把双刃剑！ 话刚说完，四名道士瞬间走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了李淳风一人。 “你不走？” 韦安平看了他一眼，颇为欣慰……还好人没走完。 “我想见识见识。”李淳风微笑道：“再说了，殿下把我叫来，本就是信任我，我又怎么能辜负殿下呢？” “说得好！”李世民连声称赞。 韦安平也颇为佩服，心道不愧是后世有名的科学家。 “那好，那就麻烦把你的朋友袁天罡一起叫来。” “啊？”李淳风顿时一愣。 “不要惊讶。”韦安平解释道：“你有你的任务，他也有他的任务。” “那下官这就回去通知他。” “嗯，你先回去吧。”韦安平点点头道：“过几天再来。” 李淳风行礼告辞，很快离开了议事厅。 李世民看了一眼，奇怪道：“先生怎么让他走了？不是说要一起研究火药吗？” “只有我们两个怎么研究啊？”韦安平撇嘴道：“这玩意非常危险，一不小心就要被炸上天，所以还是放到郊外比较安全。” “那，先生觉得哪里合适？” “我也不知道，但只要满足无人、空旷、临河这三个条件就行。”韦安平说道：“找到了就赶紧下令，让人建一座工坊，再派些士兵保护，另外招募一些不怕死的忠心之人，用于试验。” “这……真的会死吗？”李世民十分担心。 “当然会。”韦安平点头道：“我不是说了嘛，一不小心就要上天，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么危险，先生还是交给别人去办吧。” “不行。”韦安平想了想，苦笑道：“你以为我想冒险啊？黑火药的秘方只能掌握在我的手里，要是被别人泄露出去，大唐都要完蛋！” “什么！”李世民顿时大吃一惊。 他虽然预想到所谓的“火药”会很厉害，但却没有想到会如此夸张。 真的能毁灭大唐？ “这可是跨时代的大杀器！”韦安平淡淡一笑，并未多做解释。 说得再多，不如亲眼一见！ 第48章 开始试验 在李世民的督促下，只用了五天，城外的工坊便建好了。 工坊坐落在长安西郊的皂河附近，面积有秦王府的一半大，四周高墙林立，只有一道门出入，进出都要进行严格的搜身检查。 工坊的四周，配备了五十名秦王府亲兵，专门负责保护和防止外人窥探。 工坊的内部，一共分为四个区域，分别是工房区、生活区、办公区，以及试验场。 工坊落成的当天，韦安平便带着李淳风和袁天罡，以及十名忠心之人，一同住了进去。 随后，便展开了第一次试验。 首先，将硝石、硫磺、木炭这三种不同的原料，交由工人负责研磨成粉末。 这个过程并不复杂，也没有任何难点，只要细心就能做好。 得到粉末后，韦安平开始按照比例，将它们混合在一起，用木棍充分搅拌均匀。 最后得到了一堆黑色的粉末。 随后，他让人用陶罐将这些粉末装好，避免受潮。 做了一个多时辰，得到了三罐粉末，韦安平便下令停止。 紧接着又让人拿着陶罐，前往试验场，准备试验它的威力。 由于是第一次试验，他并不清楚到底有多大威力，因此让人准备了一根浸过油的麻布，一端放进粉末里，另一端则用来点燃。 做好准备工作，所有人都远远散开，只留下一名负责点火的勇士。 “三、二、一……点火！” 随着韦安平一声令下，勇士将麻布点燃，随后拔腿就跑。 下一刻，只听见轰的一声，一道橘红色的火焰冲天而起，霎时间将所有人的脸色都染成了红色。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彻底傻眼！ “这……这就是火药？” 李淳风第一个清醒过来，哪怕是亲眼所见，他也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幕，竟然是一些黑色粉末造成的。 “此乃神仙之力也！” 一旁的袁天罡感慨万分，长长的吐了口气。 “莫非先生是天神下凡？”一旁的士兵忍不住猜测。 许多人纷纷点头赞同。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韦安平一脸不爽的样子。 “先生难道还不满意？”李淳风问道。 “这有什么好满意的？” 韦安平没好气道：“那么大的火焰，一看就是燃烧不够完全，根本没什么威力，还不如小孩子玩的炮仗呢。” “呃……” 这话把周围的人都说得无语了。 如此恐怖的一幕，竟然还不如小孩的玩具？ “再试一次。” 韦安平懒得跟他们解释，直接下令进行第二次试验。 第二次试验，容器换成了密闭式的陶罐，将火药装填好后，用灯芯代替布条作为引线，随后用黄土将灌口密封。 做好之后，众人照例散开，随后等待韦安平下令点火。 但韦安平想了想，又让人拿了几块木板放在爆破点周围，每块距离不同，依次排列。 这一次试验，他想看看这样做成的火药罐，到底有多大威力。 “三、二、一……点火！” 随着韦安平一声令下，负责点火的勇士再次点燃了引线。 然后……就无事发生！ 等了将近五分钟，远处的陶罐没有任何动静，原本淡淡的白烟也消失不见。 看样子根本就没有点着！ 啪！ 韦安平一拍额头，摇头不已。 “灯芯做不了引线。” 得出这个结论后，他干脆叫停了试验，随后将李淳风和袁天罡叫来。 “我要做一种线，用来在封闭的环境里点燃火药。你们有没有办法？” “油布难道不行吗？”袁天罡提问道。 “不方便。” 韦安平摇了摇头：“而且一旦隔绝空气，油布也没法燃烧。” “那……用松油浸泡的麻线呢？”李淳风忽然开口道。 “松油？”韦安平眉头一皱，随后点头道：“可以一试。” 说干就干。 李淳风很快就弄来了几根松油浸泡的麻线，随后放入陶罐中，用黄土密封，再尝试点燃。 片刻之后，外部的麻线燃烧殆尽，但火焰却在入口处熄灭了。 “还是不行。”韦安平不禁叹了口气。 燃烧的速度、烈度都不够，一旦缺氧就会迅速熄灭。 实验失败，李淳风也有些沮丧，忍不住嘟哝道：“要不干脆用火药来引燃？” “嗯？” 韦安平顿时一愣，随后一拍大腿：“对哦。” 引线又不一定需要线！ 后世的电影、电视里，不也有用火药点燃炸药桶的场面嘛。 “来，咱们再试试！” 他招了招手，让众人过来，立刻开始了第三次尝试。 这一次，陶罐横卧放置，同样用黄土封口，但在中间留了个小孔，然后再沿着小孔撒下火药，一路延伸到十米之外。 做好布置，火把依旧交给负责点火的勇士。 片刻之后，随着一声令下，一道火龙瞬间亮起，并迅速蔓延。 轰！ 巨大的橘红色火球，伴随着雷霆声响，在众人的眼前炸开。 在这一刻，所有人都没有做好准备，当场被吓得目瞪口呆。 “啊！” 一声惨叫忽然传来。 韦安平顿时一个激灵，连忙看向远处，这才发现负责点火的勇士，竟然出现在爆炸点附近。 他被炸到了！ “快去救人！” 他连忙喊醒了还在发呆的众人，随后一起跑向那位点火的勇士。 凑近一看，才发现此人的面容已经焦黑，脖子上正好插着一片炸裂的瓷片，鲜血狂喷不止。 “没救了。” 韦安平看了一眼就开始摇头。 他早就交代了这位勇士，让对方点火之后赶紧跑，明明有十米的距离，明明还有不少时间。 结果这家伙不但不往外跑，反而往回跑……简直就是在找死！ 眼看有人死亡，众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那些工人，一个个都吓得瑟瑟发抖。 “先生，这怎么办？”一名亲卫小声问道。 “厚葬了吧。” 韦安平无奈地叹了口气：“按照战场牺牲给双倍抚恤。” “是。” 亲卫点点头，很快把尸体抬走了。 第三次试验就死了人，韦安平顿时没有心情继续尝试了，干脆把项目交给了李淳风和袁天罡。 “这里就交给你们负责了，一定要注意防火、注意安全。” “另外，目前这种火药粉末的威力还不够，你们想想办法，看能不能磨得更细，或者混合更加均匀。” “还可以尝试一下放进水里打湿，然后再晒干磨成粉。” 韦安平一口气交代了不少，随后才心有不甘地离开了。 第49章 你们是真的能作死啊 “听说工坊出事了？” 刚回到王府，李世民就匆匆找来，一开口便是询问工坊的事情。 “是，炸死了个人。” 一说到这个，韦安平的心情又不好了。 明明说了那么多遍注意安全，结果还是有人去作死。 真是不作就不会死！ “炸死的？”李世民一听到这个，顿时来了兴趣：“怎么炸死的？” “要不你亲自去看看？” 韦安平懒得多说，难道这是什么好事吗？ “也好。”李世民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就走了。 ？？？ 一脸疑惑地送走了李世民，韦安平更加无语，干脆回去给学生们上课去了。 但还没上完一节课，李世民的亲卫就来到教室，哐哐地敲门。 “干嘛？” “先生，殿下有急事找您。”亲卫连忙跑进来解释。 “行吧。” 看到事情紧急，韦安平也顾不得给学生们上课了，吩咐他们自习后，便跟着亲卫而去。 到了书房，才发现李世民早已等候在此。 “先生，那火药果然厉害无比！”一见面，李世民就开始激动地夸耀起来。 “还差远了。” 韦安平叹了口气道：“是那个傻子自己凑过去的，碎片也比较巧合，不然也不会一击毙命。” 按照第三次试验的情况来看，黑火药制作的火药罐，爆炸范围最多只有一米，有效杀伤半径更是不到半米。 那名“勇士”的死，更多是因为巧合——被炸裂的瓷片击中脖子这种脆弱部位，最后死于失血过多。 “还不够吗？”李世民愣了一下。 “当然不够。” 韦安平摇头道：“你想想，突厥的兵马有多少？我们的火药又有多少？就算一个陶罐雷能炸死一个人，想要彻底消灭突厥人马，需要多少陶罐雷？” “也是哦……” “还有，人家也不会傻乎乎地站在那里让你炸啊。除非是傻子，否则哪有人看到点火了还不跑？” “那……照先生这么说，要多厉害才能有用？”李世民认真问道。 韦安平想了想道：“杀伤半径至少提升到一米，爆炸的烈度再提升一个等级，反正还差不少。” “那就辛苦先生了。” 李世民听不太懂那些名词，但最后一句话还是听懂了——现在的火药，距离能够上战场，还差很远！ 韦安平摇了摇头：“我倒是不辛苦，李淳风和袁天罡他们可能会比较辛苦……还有那些工人。” “先生放心，事成之后，他们一定会得到重用的。”李世民拍着胸口保证道。 …… 一夜过后，韦安平发现自己的话说对了。 第二天一早，他就收到了来自工坊的报告，说李淳风和袁天罡连夜研究出了一种新方法。 得到这个消息，韦安平立刻赶了过去，见到了熬夜熬得两眼通红的二人。 “你们一个晚上都没睡？” “是，睡不着。”李淳风苦笑道。 “所以点灯熬夜干活？” “对。不点灯怎么看得见？” “你们找死啊！” 韦安平当场气得跳起来，大骂道：“说了多少次，工房区不准出现明火，你们的脑子被狗吃了是吧？” “昨天才炸死了一个，你们是不是想把整个工坊炸了才开心啊？” “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是吧？非要晚上点灯来做？” “临走前才告诉你们，要注意防火，注意安全，全都当成放屁是吧？” “知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啊？这里要是军营，老子一刀就砍了你们的脑袋！” …… 一口气骂了将近五分钟，把在场的所有人都骂傻了。 尤其是李淳风本人，更是仿佛见了鬼一样。 往日里文质彬彬，儒雅随和的先生，怎么骂起人来，如此恐怖？ 别人都在目瞪口呆，韦安平反而越骂越气，忍不住环视四周，随后看到了一盏没来得及熄灭的灯火。 于是他拿起灯火，向一旁的亲兵命令道：“去，搬一罐火药粉出来。” 亲兵领命而去，很快搬了一罐火药粉，放在院子前的空地上。 随后，韦安平将手里的灯火往火药粉上一扔，瞬间燃起了一个巨大的火球。 硝烟将所有人都呛得咳嗽不已，稍微靠近的人，更是被熏得脸都黑了。 韦安平强忍着喉咙的不适，大声骂道：“看到没有？昨晚要是有一盏灯碰到火药粉，你们就变成那颗火球了！” “先生……我们知错了。” 被狠狠的骂了一顿后，李淳风这才后知后觉地醒悟过来，尤其是看到刚才的一幕，更是让他冷汗连连。 幸好，刚才的一幕没有发生在昨晚，否则就要变成第二个勇士了。 “先生，我们也是好心……”袁天罡也趁机说道。 “好心个屁！” 韦安平好不容易消气，一听这话，差点又炸了。 “你们是没心！” “我早就提醒过无数次了！” “别人怎么死都无所谓，你们不能死，知不知道？” 说实话，昨天第三次试验死的那个，最多只是影响他的心情。 如果李淳风和袁天罡死了，那才叫出大事。 这两人是他早就选定的大唐科学家，未来还要靠他们，将自己的知识变成现实。 要是这两人没了，他的大部分计划都要落空。 你让他去哪再找两个这样的人？ 此话一出，袁天罡原本满心的委屈，化为了温暖的热流……原来先生是在担心我们。 骂我们，是为了我们好。 看来先生真的有心了。 想到这里，他不免扭头看了一眼好友李淳风，发现对方也正在看他，顿时相视一笑，默契地点点头。 一通臭骂之后，韦安平再次强调了一遍需要注意的地方。 随后才开口问道：“你们说有了新方法？到底是什么？” “先生不是说，让我们把火药融到水里试试嘛，我们不止试了融进水，还试了别的。”李淳风连忙回答道。 “哦？这么快？”韦安平微微一愣，问道：“不需要晒干吗？” “呃……为了快点弄干，我们用火烤了一下。” “啊？” 韦安平差点又要跳起来，火药这玩意，能用火来烤干吗？ “你们是真的能作死啊！” 第50章 突厥南下 强忍着怒气，韦安平终于听完了李淳风和袁天罡的报告。 他们说的办法，其实也不算什么新办法……只是把溶于水，换成了溶于尿。 没错，就是尿！ 按照李淳风的说法，既然硝石来源于厕所，就说明它本来就可以溶于尿液。 按照这个思路，他们尝试了一个晚上，竟然真的做出了一种新的火药粉末。 “拿出来我看看。”韦安平眉头紧皱，有些将信将疑。 他并不知道后世的黑火药是不是这么做的，但是李淳风的话又有点道理……不管怎么样，实践才能得出真理！ 很快，李淳风从一旁的水缸里拿出一罐火药粉末，递给了韦安平。 韦安平看了一眼，又拿起来，用手指摩挲了几下，感受着粉末的细度。 “好像确实不错。” 至少手感比之前那种直接混合的黑火药好！ “那就试试威力。” 第四次试验，在场的众人都已经轻车熟路……唯一可惜的是，点火的勇士没了。 于是，这次换成韦安平亲自点火。 还是用火药作为引线，陶罐也同样密封，唯一不同的就是陶罐里的火药种类。 “三、二、一……点火！” 哪怕是亲自点火，韦安平也要按规矩数数，这是在告诉其他人做好准备。 点火之后，火药瞬间燃烧，放出浓浓的硝烟。 韦安平拔腿就跑，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刚跑出不远，就听到身后传来轰的一声，随后一股烟尘滚滚而来。 “咳咳！” 他连忙跑出烟尘的范围，随后转头问道：“怎么样，你们看到威力如何？” “比……比上次厉害多了。”李淳风神色激动道：“好大一团火！” “火很大吗？”韦安平皱眉道。 “嗯，很大！”袁天罡也点头道。 韦安平叹了口气：“那就是燃烧不够充分，还能继续改进。” “还不行？” 两人顿时一愣，没想到先生的要求竟然这么高，如此厉害的火药，竟然还不能满足？ “我说过，差远了。” 韦安平本不想打击他们，但看到两人小富即安的心态，顿时忍不住说道：“真正厉害的火药，一个罐子就能把整个长安城炸飞！” “嘶嘶……” 两人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何等灭世之威？”袁天罡满脸激动，忍不住问道：“要是真有这样的武器，岂不是挥手就能毁灭整个大唐？” “大唐？毁灭世界都行。”韦安平不屑道。 “行了。”他摆了摆手，将两人的思维拉回眼前，提议道：“我觉得配方和制作方法已经没问题了，剩下的就是如何充分燃烧的问题。我听说可以往里面加点东西，具体是什么，你们一起试一试。” “啊？先生不告诉我们吗？”李淳风问道。 “什么都要我告诉你们，还不如我自己来做呢。”韦安平没好气道。 他虽然知道可以往里面加白糖，但这个年代哪有白糖啊？大唐还没有开发岭南，甚至连红糖都没有。 想要得到红糖，他还得让李世民派人去南边找甘蔗呢。 根本就来不及。 至于另一种制白糖的原料甜菜，更是还远在欧洲，根本没有传过来。 “那……好吧。” 李淳风无奈答应了下来。 “别急，先回去休息好了再说。”韦安平看了两人一眼，生怕他们会累趴下。 “还有，一定要注意安全。” “是是是。”袁天罡连连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韦安平每天早上都会收到火药工坊的报告，每一份都是李淳风和袁天罡的实验结果。 只可惜效果并不理想。 他们虽然一直在努力，但却没能找到更好的办法。 对此，韦安平倒是不怎么着急……毕竟火药这玩意出现在大唐，足以领先世界几百年。 只要使用得当，完全可以对付接下来的突厥军队。 不过，韦安平虽然不急，但李世民是真的急啊。 三天的早晨，韦安平还没起床，就被李世民的亲卫叫醒了。 “先生，殿下有急事相邀！” “好，我这就来。” 安抚了身边的侍妾后，韦安平连忙起床穿衣，随后胡乱洗漱一番，快速来到议事厅。 进入议事厅后，他发现自己又是最后一个。 此时，议事厅里已经坐满了文臣武将，甚至包括一些不是秦王府嫡系的武将，也出现在这里。 看到这么多人，韦安平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妙。 “先生来了，请坐吧。”李世民连忙招呼他坐下，随后开始说道：“今早北方传来紧急军报，突厥大军已经南下了。李靖收到消息太晚，无法快速集结军队，所以没能拦住突厥的大军。” “什么！这么快？” 众人惊讶不已，本以为突厥人会在一两个月后才来，没想到已经突破了李靖的灵州防线。 那岂不是快要到眼前了？ “众位怎么看？”李世民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殿下，突厥大军有多少人马？”长孙无忌第一个开口问道。 “不知道。”李世民摇头苦笑：“军报上并没有写清楚，只是估计有二十万。” “二十万！” 一众文武大臣顿时炸开了锅。 “臣请调集大军阻拦。”杜如晦猛地站起来喊道。 “臣附议。”房玄龄也跟着赞同。 尉迟恭也站了起来，拱手道：“只要殿下下令，臣立刻就出发。” “好！” 李世民点头道：“径原一线的兵马已经集结，尉迟将军立刻出发，务必拦住突厥大军！” “张弘慎将军，你也跟着一起去！” “是！”张公瑾连忙答应。 “臣也请战！”程知节跟着站了起来。 “程将军莫急。”李世民苦笑道：“程将军和秦将军是长安的最后防线。你们若是全部出战，谁来保护长安？” “是。” 程知节讨了个没趣，悻悻地坐了下来。 “先生！” 就在这时，李世民忽然点名喊道：“先生的退敌之策，进展如何了？” “看情况吧。”韦安平想了想道：“看看尉迟将军能否拦住，实在不行的话，也可以试试。” “那就请先生做好准备！”李世民拱手道。 “我这边没什么问题，倒是你们的物资供应……”韦安平说着，特意提醒道：“工坊那边一定不能缺少原料，就算长安弄不到，也要去别的地方运来。” 工坊才开工没几天，硝石的供应就出现了缺口，这还怎么打仗？ “没问题。”李世民满口保证道。 “下官一定竭尽全力！” 负责转运物资的萧禹也站起来保证。 第51章 工坊视察 军议结束，所有人都离开了议事厅，只有李世民颓然长坐在椅子上，久久不愿起身。 突厥来犯之事，已经让他隐隐有些后悔。 后悔行事太过匆忙，准备了那么久的玄武门之变，竟然没有考虑突厥那边的反应。 他还以为当初派出使者，又送去大量宝物，能够喂饱突厥这批饿狼。 没想到对方前脚还答应不会南下，后脚听到玄武门之变，立马就集结大军杀了过来，而且还真是倾巢而出，一点都不给自己留后路。 突厥的行为，摆明了就是想一棒子打死大唐！ 之前同意集结大军，他还以为灵州方向的李靖可以拖住突厥的脚步，再不济也能稍微延缓一下，却没想到自己下令太慢，竟然没能跟上突厥的脚步。 如今，突厥已经冲破灵州防线，下一步就是径、原二州，一旦径原一线的尉迟恭也拦不住，突厥兵马就会直达渭水，兵峰直指长安。 到时候，整个关中都会生灵涂炭，他的威望更要一落千丈。 周边没来得及征服的军阀，必定会趁机作乱，大唐好不容易才打开的局面，恐怕将毁于一旦。 一想到这样的局面，李世民就头疼不已，甚至想祈求老天保佑。 最无奈的是，他还没有任何办法。 “先生啊先生，只能看你的了。” 李世民下意识的说了一句，随后一个激灵站起来：“不行，我要亲自去工坊看看！” 不管进展如何，他至少要确定工坊真的在努力……否则他心有不甘！ 说走就走，李世民很快带着大批亲卫，来到了位于城郊的工坊。 刚到门口，他就看到了两个大的夸张的警示标语。 “注意防火！” “注意安全！” 两条标语都是用暗红色的字写就，看起来十分醒目，更有种杀气腾腾的感觉。 “这是用什么写的？”李世民好奇的问道。 “羊血。”旁边的守卫回答道。 “为何要用血？” 李世民更加好奇了。 “先生说，这是血的教训，一定要用血才能警示后人。”一名身穿短衫，看起来颇为精壮的男子，从里面走出来说道。 李世民闻言一愣，看了一眼来人：“你是？” “回殿下，在下谢高阳，乃殿下征召的死士。”那人十分恭敬的答道。 “原来是你。”李世民点点头，随后又问道：“血的教训，指的是那次试验？” “不错。”谢高阳点头道：“第三次试验死了人后，工坊就再也没有出过事了。” “看来，先生的话，还是有作用的。” 李世民点了点头，随后准备进入工坊，但刚走了几步，就被谢高阳拦住了。 “殿下，进入工坊之前，必须搜身。” “我也要？” “殿下当然不用，但您的亲卫不能免。”谢高阳板着脸道：“先生说过，工坊不能出现明火，也不能有引火之物。上次李参军和袁道长在工坊里点灯，被先生狠狠骂了一顿，差点就被斩首了。” “啊？如此严苛？”李世民乍听之下，觉得太过严苛，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合情合理。 工坊里的火药，关乎着对付突厥大军的办法，几乎关系着大唐的生死存亡。 一旦出了问题，按照先生的说法，诛全族都不过分……斩首算的了什么？ “那就搜身吧。”李世民说着，让开了一个身位。 随后，他也开始检查自己身上，看看有没有违禁之物。 “除了引火之物，刀剑等铁器也最好别带。”谢高阳忽然补充道。 “为何？”李世民顿时一愣。 “先生说，铁器交击也会产生火花，也可能点燃火药。”谢高阳解释道。 “那就卸下兵器。”李世民转身命令道。 “可是……”亲卫队长想要反驳。 “怕什么？”李世民瞪了他一眼：“在这里，难道还有人敢刺杀我不成？” “是！” 随着李世民的一声令下，几名亲卫全部卸下兵刃，甚至连铁甲都脱了。 随后又是一通搜身，做完后才终于进入工坊里。 由谢高阳带路，一路给李世民介绍工坊内部的布局，包括四个分区，以及特别建造的仓库。 尤其是仓库的建造，在防火防盗方面，细节达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李世民看过之后，不由得啧啧称奇。 看完了整个工坊的整体，谢高阳随后带着李世民来到了工房区，这里才是整个工坊的核心。 李淳风和袁天罡正在进行研究，自从韦安平给了新的方向后，他们就开始苦思冥想，努力提高火药的燃烧速度。 至于什么叫燃烧速度，韦安平并没有太多解释，只是说烧得越快、越猛，燃烧速度就越高。 有了这个定义，李淳风和袁天罡两人靠着自己的理解，也慢慢摸索出了一些东西。 比如粉末越细，烧得越快；火药混得越匀，烧得也越快。 还有，燃烧是需要空气的，没有空气的密闭容器里，火药也烧不起来等等。 李世民在一旁听着李淳风的讲解，越听越觉得有意思。 原来先生对付突厥的手段，竟然是三种不同东西混合而成的粉末，只要能将其点燃，就能放出巨大的威能。 以前怎么就没人想到呢？ “辛苦二位了。”听完了两人的解释，李世民肯定了他们的功劳，随后安抚道：“待事成之后，我会在工部新建一个火药司，由二位任职主官，职位等同于侍郎。” “多谢殿下！”李淳风和袁天罡顿时大喜，连忙拜谢。 这可是一步登天的大喜事啊。 侍郎就是二把手，能够依靠火药，一步就做到了工部二把手，这绝对是天大的赏赐。 看来，先生之前说的果然没错，这就是一件青史留名的大事！ “能不能带我去看看火药的威力？” 给两人画下大饼后，李世民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火药的进展，到底能不能用？能的话，有没有希望挡住突厥大军？ 他现在必须要知道确切的答案。 “没问题，请殿下随我们来。”袁天罡一马当先，率先带着众人来到了试验场。 第52章 因为我们能赢 轰！ 随着一声雷鸣作响，爆破点四周的木板被碎片打出了几道凹痕，地面也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土坑。 爆炸燃起的火焰，声势浩大，让第一次见到的李世民脸色一变。 许久之后，他才回过神来看着李淳风道：“就这样？” “是的。”李淳风苦笑道：“先生也说过，目前的火药罐看着吓人，其实杀伤力不够。” “那要怎么办？”李世民又问。 “提高燃烧速度，先生说可以添加某些东西。” “加什么？告诉我，我马上下令去找来。” “不知道。”李淳风苦笑着摇头道：“先生说，让我们自己尝试。” “这……难道先生故意不说？”李世民开始怀疑起来，都这种时候了，为什么还要藏着掖着？ 难道好处还不够吗？ “我看不像。”袁天罡忽然插嘴道：“有可能是先生真的不知道。” “有道理。” 李世民点了点头。 火药这玩意，在先生提出来之前，几乎没人知晓，说明这玩意本来就十分难懂，就算是先生恐怕也只能了解皮毛。 或许并不是先生不愿说，而是他真的不懂。 理解归理解，但李世民的心中还是下定了决心，要赶紧把那件事办成……不能再拖下去了。 “那，二位就继续在此研究吧。”李世民想了想道：“这期间，二位有任何要求都尽管提，需要什么就向管事要，一定要确保尽快研究出来……还有，注意安全！” “是。”李淳风和袁天罡顿时感动得不行。 从工坊回来，李世民开始着手准备另外一件大事。 第二天，宫里就传来消息，说皇帝李渊已经准备退位，希望太子能快速登基，稳定朝局。 又过了一天，宫里传出李渊的诏书，下令撤销天策府，同时撤销李世民的天策上将职位。 听到这个消息，秦王府内外顿时喜笑颜开……这一天，终于要来了。 所有人都知道，皇帝撤销天策上将，是在给李世民铺路，准备让他接掌国家了。 但有人欢喜有人忧…… 又过了三天，八月初六。 李渊的退位诏书还没下，秦王府一系的文臣武将们，却已经吵起来了。 “殿下，我不同意立刻继位！” 议事厅中，房玄龄站在大厅中央，面对着所有文臣武将，说出了自己的反对意见。 “为何？”李世民眉头一皱问道。 “其一，圣人退位，新皇登基，必定造成朝局动荡，人心不稳。而如今正好面临突厥入侵，绝不是登基继位的好时机。” “其二，突厥兵马已经杀到径原一线，战斗结果犹未可知，不宜更换天下之主，否则前线也会军心动荡！” “其三，若是殿下继位登基，而突厥杀至长安城下，必定有损帝王英明。” 房玄龄的话颇有道理，前两个说的是人心，暂且不论。 最后一个理由，才是真正的重点。 若是李世民在这时候登基，万一被突厥杀到眼皮底下，他的威望将会受到极大打击。 但如果不登基，这个黑锅就可以让李渊来背……反正李渊的黑锅已经够多了！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众人听了这个理由，顿时议论纷纷，很快有人点头赞同。 这个黑锅，还是让李渊来背吧。 我们的新皇帝，一定要英明神武，冰清玉洁，不能有任何的瑕疵！ “臣附议！” 长孙无忌第一个站出来表示赞同。 他是李世民的大舅子，跟对方早已深度绑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若是李世民的威望受到打击，长孙无忌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臣也附议。” 善于审时夺度，判断形势的杜如晦也站了出来。 “俺也同意。”几乎很少说话的程知节也点了点头。 眼看着众多大臣纷纷同意，李世民顿时哭笑不得，说实话，他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反对。 但更让人蛋疼的是，他还没办法反驳，因为他想要快速继位登基的理由，实在是有些儿戏。 韦安平问过他什么时候搬走，所以李世民才想快点登基，赶紧搬走，把秦王府腾出来给对方。 他只是想兑现对韦安平的承诺而已！ “我反对！” 就在李世民纠结不已的时候，韦安平忽然站了出来。 “先生，你说什么？” “你反对什么？”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关你什么事？” 一群人的质疑声中，夹杂着几句不和谐的话语。 不过，韦安平却没有当回事，而是认真地回答道：“我反对你们反对登基这事。” “那你就是同意咯？”李世民问道。 “当然。”韦安平点点头。 “殿下不可！”长孙无忌连忙出言。 “不急。”李世民伸手打断了对方，随后看着韦安平道：“我想知道理由。” “因为我们能赢！”韦安平目光坚定地说道。 渭水之盟是李世民一生的黑点，大量的钱财和物资白送出去，也间接导致了贞观初年的多灾多难，因此他必须要出手干预！ 更何况，他有自己的底牌！ “什么！” 下方的众人大吃一惊。 “先生觉得能赢？” 李世民也颇为震惊，他虽然知道对方有办法，但这么多天过去，工坊那边并未传来好消息。 难道先生还有别的办法？ “当然。”韦安平点了点头道：“房中书的所有理由，都建立在大唐必输的情况下，若是我们能赢呢？岂不是正好反过来，不但可以快速稳定人心，平稳朝局，更能大大增强殿下的威望，震慑一切宵小！” “先生就这么有信心吗？”房玄龄忽然问道。 “当然。”韦安平再次点头。 “那好，我赞同先生的说法。”房玄龄叹了口气道：“若是突厥杀到长安城外，就请陛下允许我自裁以谢天下！” “这……” 李世民顿时有些蒙圈，没想到房玄龄竟然会如此刚烈。 他这哪是要自裁以谢天下啊，这明明是让先生自裁谢罪！ 这要是没打赢，妥妥的由先生背锅啊！ “没问题。” 韦安平当然听懂了这句话，但却一口答应下来，没有半点犹豫。 “那就，听从先生的意见吧。” 李世民很快给出了自己的意见，随后结束了这场争论。 第二天，八月初七日。 宫里传出了李渊的退位诏书，李世民一日推辞了三次，然后才“无奈”接受。 八月初八日，李世民正式登基！ 第53章 遇到李渊，当场化身谜语人 李世民的登基典礼，浩大而隆重。 从凌晨开始，整个皇宫都灯火辉煌，无数人彻夜不眠地忙前忙后，所有人都在围着新皇一个人转。 衣冠、腰带、鞋履、佩剑、伞盖、车马，方方面面，所有的东西都是崭新的。 甚至连守卫皇城的禁军，也全部换了一遍，宫女、太监就更不必多说。 如此巨大的奢靡浪费，却没有任何人站出来反对…… 因为这是新皇登基！ 凌晨四点，天色微亮，留在长安的所有大小官员，全都来到了朱雀门前。 等待了十几分钟，皇城中传来一道钟声，随后朱雀门大开，内侍太监走出皇城，将文武百官引入朱雀门内。 官员按照品级、爵位，依次走过皇城，最终在太极宫前的广场上停下。 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 作为特邀嘉宾，韦安平没有跟着文武百官在广场上吹冷风，而是睡到天色大亮，才从床上爬起，洗漱一番后，从皇宫北边的玄武门入宫。 故地重游，韦安平的心情颇为复杂，但他却没有过多停留，而是直接绕过太极宫，来到了侧面的承天楼上。 这是李世民特意给他安排的位置。 原本李世民想要邀请他到太极殿上观礼，但韦安平觉得那样太过高调，容易引起众怒。 但他又不愿跟着百官跪拜新皇，所以考虑再三，还是选择找个地方偷偷观礼。 一个人躲在这边的楼上，既可以看到登基大典，又不用遵循那些繁琐的礼仪，相当自由。 一个人嘛，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然而……他很快就失望了。 刚到没十分钟，楼下就传来了一阵窸窣的脚步声，随后两道身影出现在他的身后。 韦安平扭头只看了一眼，便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尼玛，李渊！ 他忍不住在心中大声吐槽：这家伙不在后宫生孩子，跑来这里干嘛？ 他一直都不想见李渊。当初玄武门之变时，李世民提议让他一起去面见李渊，结果被当场否决了。 后来，李世民准备妥当，前去面见李渊的时候，又打算带上他。 又被韦安平拒绝了。 连着躲了两次，没想到还会遇上……最坑爹的是，还是在李世民新皇登基的典礼上。 最最坑爹的是，这里还只有他们仨人！ 除了韦安平，就是李渊和他的一名护卫。 护卫可以当成木头，因此现在相当于他和李渊单独见面，一对一私聊。 “你就是三郎常说的先生？”李渊忽然开口道。 “是我。”韦安平苦笑不已，连忙行礼道：“见过太上皇。” “你果然有所不同。”李渊微微一笑道：“一般人向我行礼，绝不会拱手而已。” 韦安平呵呵一笑：“没办法，我的膝盖太硬，跪不下去。” “你在三郎面前也这样？” “对。” “那就好。”李渊哈哈一笑道：“谁都不跪，果然是个奇人。” 韦安平：“……” “先生，以后我也叫你先生吧。”李渊又道。 “随便。” “那先生能否跟我讲讲，你是如何说动三郎的？” “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韦安平摇头道：“夺嫡之争，早已势成水火，如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难道我的三个儿子，注定要死掉一两个？”李渊的目光忽然锐利起来，恶狠狠地说道：“要不是你们从中挑拨，他们兄弟又如何会手足相残？” “你觉得是就是吧。”韦安平撇了撇嘴，转身就要离开，根本懒得跟对方争论。 李世民都已经登基了，争这些屁事有什么意思？ “站住！” 刚走出没几步，身后就传来李渊的厉声大喝。 “你的意思是，都怪朕咯？” “我可没说哦。”韦安平扭头看了对方一眼，耸肩道：“大家都不傻，就别自欺欺人了。” 这句话一出口，李渊顿时气得咬牙切齿，浑身发抖。 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只有你还在装傻……这不是在打他的脸吗？ “行了，太上皇您就回后宫安享晚年吧。”韦安平淡淡一笑道：“大唐就交给陛下，他会比你做得更好。” “你！” 李渊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差点就想下令将对方抓起来，但脑子残存的理智让他放弃了这个打算。 过了许久，他才终于缓过劲来，咬牙道：“你怎么知道三郎比我做的更好？” “陛下有没有跟你说过我？”韦安平忽然问道。 “说过一些。” “怎么说的？” “他说你能预知未来，是奇人中的奇人，是上天派来辅佐大唐的。”提到李世民对韦安平的说法，李渊的语气变弱了不少。 因为他已经相信了这个说法。 面对这样的奇人，他也没有什么底气。 “既然你知道我能预知未来，那肯定也知道我能看到什么……”韦安平微微一笑，开始化身谜语人：“有些事情，懂的都懂。不懂我也不能直说，反正说了你也不明白，还不如不说。你也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牵扯太大，说了你也不明白，实在不懂就当不知道好了……” 一连串“谜语”说下来，李渊当场傻眼。 如此高深的一段话，听完之后，就跟没听一样！ 果然是上天派来的奇人啊！ 韦安平一看对方被唬住了，顿时嘿嘿一笑，挥手道：“行了，该说的都说完了，我换个地方去。”说着就要离开。 “先生请慢！” 李渊终于从“谜语”中醒来，连忙喊道：“先生难道不能陪我看完这场登基大典吗？” “没兴趣。” 韦安平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你肯定是瞒着陛下来的，所以还是早点回去吧，免得让陛下不开心。” 说完，他就再也没有回头。 好好的一处观礼点，被李渊占了。 韦安平下楼之后，忍不住叹了口气：“还是找别的地方吧。” 幸好，这栋承天楼下还有不少太监侍卫，于是韦安平让他们带路，很快找到了另一处合适的地点。 结果刚坐下，外边就传来了宏大的钟声。 咚！咚！咚！ 九声巨响后，一道长长的声音传来。 “圣人驾到！” “吾皇万岁！” 文武百官，齐声道贺。 第54章 没有金手指，但有金腰子 大裘冕，通天冠，白玉带，黄金剑。 哪怕隔着老远，韦安平依旧能够感受到李世民身上的威严，那种通过华服贵冠，将身上的气质、神态展示出来的神圣感，仿佛化身为天地的主宰。 这一刻，他就是实至名归的天子！ 站在太极宫前的丹陛前，李世民神态威严地接受了朝臣的祝贺，随后大手一挥。 “众卿平身！” “谢陛下！” 百官齐声回应。 随后，长孙无忌开始宣布即位诏书，向天下昭告新皇即位！ 宣读诏书之后，又是一连串复杂的仪式，让人眼花缭乱。 也把在场的文武百官都累的够呛。 韦安平看得津津有味，同时又不忘吐槽：“幸好我没有去现场，原来登基大典这么能折腾……” 临近中午，这场声势浩大的登基典礼才终于告一段落……其实还没完。 接受了朝臣祝贺和各种仪式后，新皇还要去祭天、告祖，祈求上天和先祖的保佑。 不过，这些仪式都要在皇帝的祖庙里举行，韦安平也没办法混进去，所以干脆不看了。 他看完早上的登基仪式后，直接就溜回家吃午饭、睡午觉去了。 新皇登基后，又进行了新一轮的封赏。 这一次，韦安平没有再去主动捞鱼，而是将注意力放在自己推荐的那几个人身上。 苏定方，升任左卫校尉，官阶不高，只有正六品，但却从地方升到了长安，而且还是南衙禁军。 可以说已经在李世民的心里挂了号。 李淳风和袁天罡，同时升任工部员外郎，专门负责火药工坊。 也算是掉了点饼渣，让两人尝一尝甜头。 至于裴行检和王玄策，韦安平看了三次李世民送来的“大唐百官表”，依旧没能找到…… “或许，他们真的还小。”他只能这么解释了。 别人都封了官，只有韦安平依旧没有任何官职在身……但他得了秦王府。 登基的前两天，李世民就全家搬进了皇宫里，把秦王府留给他，如今秦王府已经改名为韦老庄。 本来想改为“韦府”，但又怕跟京兆韦氏的韦府重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所以干脆取了个只有他才懂的名字。 送了王府，下人奴婢自然也不能少，除了少数心腹家奴被李世民带进皇宫，剩下的一股脑打包送给了韦安平。 然后……第二天就走了一半。 一部分是被韦安平开除的； 也有一部分是心有不甘，觉得跟着韦安平没权没势，完全没有以前秦王府的风光，所以主动提出要走。 对此，韦安平没有任何挽留。 剩下的一部分则是打算回乡种田，因为韦安平废除了他们的奴籍，并且承诺愿意去种田的，可以在那100顷永业田里，每人分给30亩田地。 对了……除了王府之外，那100顷永业田也送给了韦安平。 李世民现在已经是皇帝，富有天下，自然看不上这点东西。 送人、送地、送钱、送王府，除了没有官职，李世民几乎把能给的东西都给了。 哦，还有……登基之后，李世民又给他送了二十名美人。 这些美人原本是打算送给李渊的，让他退位之后，在后宫安享晚年。 李世民看到人数有点多，害怕老爹给自己弄出几十个弟弟，所以提前劫走了最漂亮的二十个。 二十个有点多，但韦安平来者不拒。 用他的话说：“我虽然没有金手指，但我有金腰子啊！” 两轮封赏之后，还有天下大赦。 所有人都得到了好处，不管是朝堂官员，还是普通百姓，所有人都心满意足，朝堂内外上下一心，人心稳定，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那种动荡和混乱。 在李世民的重赏之下，谁还会记得已经退位的太上皇呢？ 就在登基后的第三天，另一个更大的好消息传来。 尉迟恭在泾阳遇到了突厥人马，并且与之大战，取得大胜，生擒敌军将领阿史德乌没啜，阵斩突厥骑兵一千余人。 消息传回，百官欢呼，就连李世民也松了口气。 长孙无忌立刻站出来提议：“陛下，为了庆贺大胜，应该立刻办一场庆功宴，同时派人去前线劳军。” “臣等附议。”朝堂上的百官连声赞同。 然而……有些人依旧忧心忡忡。 “陛下，臣反对！” 房玄龄眉头紧皱，满心担忧道：“尉迟将军只杀死了一千多敌人，而突厥的人马足足有二十万……谁知道他们现在在哪？” 听到这个问题，李世民不由得心中一紧。 对哦，只有这点战果，说明尉迟恭拦住的根本不是突厥主力，甚至可能只是诱饵。 突厥真正的主力，根本没人知道在哪！ “爱卿说得有理。”李世民点了点：“庆功宴是给有功将士的宴会，应当在功臣回京后再办。但犒劳前线却不能少，这样吧，辅机你亲自去一趟前线，替我看看具体战况。” “是。”长孙无忌领命而去。 没过多久，韦安平也得知了“大胜”的消息，顿时心中一紧。 “不对啊，才这么点战果，也敢说是大胜？” 可千万别现在赢赢赢，等突厥杀到长安，一下子输光光啊！ 想到这里，他立马给李世民传话，让他千万别半场开香槟……突厥的主力还没出现，半场开香槟就是找打脸！ 李世民收到传话后，很快给了回复，详细讲述了朝堂上发生的事情。 看完后，韦安平顿时松了口气，还好有人踩了刹车。 不过，韦安平并未因此放下心来，而是亲自去了一趟城外的火药工坊，检查火药的进度。 然后，就一去不回了。 他一连在工坊里住了两天，期间把所有事情都延后，或者推掉，就连给新太子上课都顾不上了。 五天里，火药的研究终于有了突破性进展——原本最大的问题，终于解决了。 在韦安平、李淳风、袁天罡三人没日没夜的研究下，终于做出了合适的引线！ 是的，只有引线。 一开始，韦安平还是按照后世的思路，用纸包裹着火药，充当引线。 但这年头的纸，并不是后世那种轻薄又易燃的纸……这年头只有麻纸，又硬又厚，根本没办法做成引线。 后来，在李淳风的建议下，将纸改成了丝。 第55章 质量不够，数量来凑 中国自古就养蚕，到了隋唐时期，河南、河北两道更是丝绸的重要产区。 此时的丝绸，价格堪比白银，绝大多数时候都可以当做钱币使用，不是达官贵人，都没有资格享受。 李淳风也是刚升了官，才得到了两匹丝绸赏赐。 正当他准备拿回去给妻子做衣服时，忽然发现有一匹坏了，起了丝，看到那些露出来的蚕丝，他忽然灵光一闪，然后就有了用丝来做引线的想法。 他将这个想法告诉韦安平和袁天罡，立马得到了认可。 随后，三人便用蚕丝进行试验，用蚕丝包裹火药粉，再用浆糊封口，很快就得到了成果。 轰！ 当一颗以蚕丝为引线的火药罐在眼前炸开，韦安平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引线的问题终于解决了……如此一来，突厥大军什么的，也就不足为虑了。 看了一会儿爆炸效果，韦安平拍了拍手：“走吧，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陛下。” “我们就不去了吧。”李淳风犹豫了一下。 “为什么不去？”韦安平皱眉道：“这可是你的功劳，不去就亏了。” “可是……陛下交给我们的任务，还没完成呢。”李淳风说着，长叹了一声：“引线虽然有了，但火药的杀伤力始终不够……” “傻呀。”韦安平白了他一眼：“质量不够，数量来凑啊！” “啊？” “啊！” 李淳风和袁天罡当场傻眼。 “报！” 工坊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大喊，韦安平立刻扭头看去，发现是一名身穿禁军盔甲的士兵。 “什么事？”他连忙过去询问。 “突厥军队出现在渭水河畔，陛下下令全城戒严，还请众位快快回城！” “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都懵了。 突厥的军队竟然已经到渭水了吗？只要过了渭水，眼前就是长安城，还有谁能挡住他们的步伐？ 韦安平也十分感慨，没想到突厥来的这么快，两天前还在泾阳跟尉迟恭打了一仗，两天后主力就到长安眼皮底下了。 看来，被尉迟恭拦截并且全歼的那队人马，真的是诱饵！ “走吧，回长安！”韦安平连忙叫醒了众人。 “不行，这种时候，我们更加不能回去。”李淳风立刻反对道。 “你傻呀。”韦安平没好气道：“留在这里怎么布置防守？” “呃……我们是回去布防的吗？”李淳风愣愣的问道。 “不然呢？”韦安平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在逃跑？” “不不不……先生误会了。” 李淳风连忙道歉，并解释道：“我只是想留在这里继续研发，顺便守住这里。” “不用守，他们到不了这里。” 韦安平淡淡一笑，心里已经有了计策。 半个时辰后，三人回到了长安，随后立刻见到了急得不行的李世民。 “见过陛下！”李淳风二人连忙行礼。 韦安平也拱了拱手：“陛下，可以进行布防了。” “什么？”李世民顿时一愣，忙问道：“你的意思是，要跟突厥人打一仗？” “不然呢？” 韦安平眉头一皱，忽然有不好的预感。 “朝中大臣的意思是，跟突厥谈判……”李世民说着，声音一下子忽然变小。 “你们已经商量过了？” 韦安平越听越觉得不对，这不是……臣等正欲死战，陛下何故未战先降？ “是。”李世民苦笑着点头道：“就在今日早朝。” “那时候我还在工坊里。” 韦安平叹了口气，没想到自己只是在工坊里呆了两天，不但消息落后，就连商量大事也没资格参与了。 李世民又是一阵苦笑：“本想请先生一起商议，可是房爱卿他们……” “行了，不用解释那么多。” 韦安平摆了摆手：“陛下若是还信我，就听我的。若是不信，爱谁谁吧。” 他也累了。 “当然相信先生。”李世民猛地点头道：“先生若有退敌妙计，还请快快说来。” 韦安平松了口气，随后招手道：“把地图拿来，等下按我说的去做。” “没问题。”李世民满口保证道。 当天下午，一行手持圣旨的骑兵，从长安的北门出发，直接来到了突厥大军的军帐里，将李世民的圣旨送给了领军的颉利可汗。 看过圣旨，颉利可汗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李世民竟然还想与我一战？我问你，你们的长安城里，还有多少兵马？” 使者闻言一愣，但想到临行前的交代，立刻答道：“长安城有百姓八十万，禁军十万，足以将来犯之敌打退！” “真的有十万吗？”颉利可汗不屑道：“我怎么听说，长安城里只有不到一万兵马，而且宫廷里刚刚发生了一场内乱，手足相残，兄弟厮杀，长安的百姓难道不害怕吗？” “有什么好怕的？”使者义正言辞道：“阁下若是不肯退去，那就堂堂正正地打一仗！” “好！” 颉利可汗一拍大腿，冷笑道：“既然李世民这么想打，那就让他派兵出来，正面一战！” “陛下正是此意！”使者点头道。 送完了战书，使者很快回去汇报情况，将军帐里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报告给李世民。 韦安平也在一旁听着，听完之后，忍不住疑惑：“这个颉利可汗，是性子耿直，还是在装傻？” “我也不太了解。”李世民苦笑道：“论对突厥的了解，无人能与高爱卿相比。” “高士廉？” “是。” “那叫把他叫来问问。” 十几分钟后，高士廉匆忙而来，随后又仔细地听了一遍使者的回复。 听完之后，捋着胡子思考了许久。 “高爱卿，颉利的话，是否可信？”李世民忍不住问道。 “我看没什么问题。”高士廉想了想道：“颉利自持军队众多，不把大唐放在眼里，所以才会答应正面一战。更何况长安城城高墙坚，突厥又不善于攻城，只要我们一心守城，他们半年内都别想攻下。” “所以颉利想引诱我们出城决战，一举歼灭我们的所有军队，然后不费吹灰之力拿下长安？”韦安平问道。 “应该是这个意思。”高士廉点头道。 “那就好！”韦安平哈哈一笑：“就看是他歼灭我们，还是我们歼灭他了。” 第56章 以战争求和平，则和平存 当天夜里，实行宵禁的长安城一片漆黑。 一队身穿黑衣，肩扛锄头，身后拉着大车的辅兵，悄悄地从西门出了长安城。 第二天，早朝。 李世民当众宣布了要与突厥决战的决定，结果话还没说完，朝堂众臣就炸开了锅。 “陛下，不可啊！” “陛下为何朝令夕改？” “陛下，请以大局为重！” 众位大臣纷纷站出来反对，尤其是刚刚立功归来，被封为尚书左丞的魏征。 魏征几乎走到李世民的跟前，指着他问道：“陛下为何要听信妖言？” “妖言？”李世民当场一愣，随后才醒悟这是在暗指韦安平，顿时勃然大怒：“魏征，你跟我说清楚，什么叫妖言？” “我……” 魏征也愣了一下，没想到皇帝会发这么大的火，但他也是牛脾气，顿时深吸一口气道：“坊间传闻，那先生乃是妖言惑众之人，谎称自己能预言未来，不过是骗子方士的常见套路罢了，还请陛下千万不要相信。” “是啊，陛下！”房玄龄也乘机站出来道：“那位先生虽然确有才华，但他既不善于谋划，又不善于战事，如何能打赢这场仗？” “无耻！”李世民吐了一句，直勾勾的看着魏征道：“魏征，你知不知道，当初是先生第一个提出要留你一命？后来你不愿投我，还是先生亲自去劝你，如今你成了宰相，非但不念别人的好，反而在这出言不逊！世上还有比你更加无耻之人吗？” “陛下！” 虽然被李世民当着面骂，但魏征却面不改色，一脸严肃道：“陛下若是想杀我，随时可以杀。但身为臣子，决不能看着陛下走错路，更不能眼看着长安陷于水火。臣等虽然驽钝，但朝中众多大臣，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山野妖人吗？” 谈判议和的决定，是昨天早朝时商量好的，当时几乎满朝上下都同意这个决定。 如今却因为一个人而改变。 这岂不是把满朝文武当猴耍？ 此时此刻，如果韦安平在这里，他可能会说一句：“不错，我还真没把你们放在眼里，因为你们对火药的威力，一无所知！” 但李世民不能说这样的话，他想了许久，最终吐气道。 “如果这是我的意思呢？” “如果是我不想议和呢？” “为什么突厥杀到了长安，我们却不能杀回去，而是要送人送钱，卑躬屈膝地去谈判，去请求别人同意和平？” “和平，是乞求而来的吗？” 说着，李世民忽然站了起来，大声道：“昨晚先生跟我说了一个故事，并且告诉了我一个道理。以战争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 “可是……”有人还想反对。 “不要说了！”李世民直接打断了对方，并且宣布道：“朕意已决，今日早朝是来宣布这件事的，而不是来跟你们商量的！” “退朝！” “……” 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很快就在官场里传开，虽然不是每个人都能认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但许多人的心中，不免对这位“先生”，有了全新的认识。 当然，也有人听到那句“以战争求和平”之后，恍然大悟，如梦初醒，仿佛找到了自己的人生目标。 没过多久，韦安平也知道了早朝发生的事情，顿时苦笑不已。 李世民这是要把他推到风口浪尖上啊！ 上次房玄龄针对他，还只是对事不对人，这次的情况更加激烈，已经有人把他看成迷惑君王的妖孽了。 反击突厥一事要是成了，当然是啪啪打脸，把所有大臣都狠狠地抽一顿。 但若是输了，他基本上就寄了！ 就算李世民放过他，那些文臣武将们也不可能放过他，非得抽筋扒皮不可！ 想到这里，韦安平不禁自嘲一笑：“也不知道凌迟这招发明了没有？说不定还能有幸尝一尝。” 不过，玩笑归玩笑，韦安平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毕竟火药可是热武器，在这个冷兵器时代，还不是乱杀！ 今天一早，负责地雷工程的袁天罡已经回报，说前期工程都已经完成，就等着今晚完成最后部分了。 明天，就是最后的决战时刻！ 朝堂事件的余波，并没有就此结束。 随着越来越多的官员知晓此事，那些隐藏起来的失败者，又一次躁动了起来。 许多人开始在暗地里勾结串联，约定入夜之后，出城寻找靠山。 这件事很快被李世民知晓，引得他冷笑连连。 “哼！阴沟里的老鼠，终于还是忍不住要出来了吗？” 相比起朝堂上的群情激奋，长安城百姓的反应，要更有血性一些。 听说要跟突厥决战，许多百姓自发地拿起兵器，主动去城墙边上帮忙，甚至提出要帮忙守城。 更有甚者，一位民间大侠竟然拉起了一百多人的义士队伍，前来韦老庄投奔韦安平。 说是要跟他一起出城杀敌。 听到管家汇报这件事的时候，韦安平立马哭笑不得，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 人家一腔热血，总不能直接赶走吧？ 但他又不需要这些人，一来他不需要上战场，二来养这么多人没用，还浪费钱财。 想来想去，只好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冯立……这家伙现在负责巡视长安，执行李世民的戒严令。 等啊等，等了半天之后，天色终于黑了下来。 夜幕降临，又到了出城办事的时候。 同样是黑色打扮，全程一言不发的奇怪辅兵，再次离开长安，前往预定地点。 另一边，也有出城打算的一些人，在另一些人的掩护下，悄然从东边的通化门离开了长安，然后直奔突厥的军帐。 没过多久，颉利可汗就接见了这些人，随后大喜过望。 “没问题！只要你们在城内趁机放火，扰乱长安的军心，待我们杀入长安，劫掠一番后就会退走，到时候这个城就是你们的了。” “多谢可汗！”那人立刻跪地称谢。 “哈哈哈，不必客气！”颉利可汗难得的客气了几句。 然而，他并不知道，这些人回去之后不到二十分钟，李世民就得知了这一切。 第57章 我们在等你过来，你在等什么 第二天一早，长安城厚重的城门轰然洞开，一列列穿戴整齐，衣甲鲜明的士兵，从城门缓缓走出。 颉利的猜测并没有错，长安城里的正规军确实不够一万人，府兵、南衙禁军加起来一共只有八千一百五十三人！ 人数虽少，但士兵的士气却相当高昂，所有人都视死如归。 这些都是跟着李世民东征西讨的老兵，百战余生，对李世民的信任，远超那些官员。 除了正规军之外，在队伍的后方，还有一支奇怪的义军。 那位想要投靠韦安平的大侠，确实有点本事，昨晚一晚的时间，竟然又拉到了一百多义士。 这支两百多人的义军，甚至连像样的兵器都没有，更别说铠甲、战马，完全就是滥竽充数。 正因如此，李世民特意将他们放在军阵的最后面，防止打起来后，弄乱军心。 不过，这些义军却并不认为自己是累赘，反而士气高昂，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仿佛是去捡功劳一样。 韦安平并没有随军出征，而是坐在长安的城头上，目送着李世民等人出城迎战。 是的，李世民亲自出城迎战了。 按照后世的说法，这就是御驾亲征！ 如果是后来的某些朝代，皇帝御驾亲征肯定是了不得的大事，说不定大臣还要以死相劝，但在大唐……尤其是开国这几年，李世民亲自上阵杀敌的情况，简直不要太多。 从晋阳起兵开始，李世民就一直在最前线征战，可以说整个大唐有大半是他亲手打下来的。 因此，李世民亲自出城迎敌，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在他的身边，还有左、右武卫大将军秦琼和程知节，以及高士廉和房玄龄等人。 大唐的军队虽少，但军容强盛，军纪严明，出城之后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列好了阵型。 另一边，颉利发现了长安的动静后，也开始召集士卒，整军待战。 但由于突厥一方的士卒多是牧民百姓，是跟着出来打砸抢烧的，军纪这方面远不如大唐的正规军，乱哄哄的闹了很久，才好不容易整理好队形。 不过，李世民这边却并不着急，而是就这么干等着。 将近一个时辰后，突厥人终于列好了阵型。 突厥一方号称二十万大军，但其实也就不到八万多人马，是唐军的十倍而已。 从规模来看，一方密密麻麻，漫山遍野，另一方整整齐齐，弱小又可怜。 然而，就是这样弱小又可怜的阵容，却能笔直的站在漫山遍野的大军面前。 “去，叫敌军的大汗出来说话。”李世民等了半天，终于开口道。 “是。” 一名传令士卒领命而去，很快跑到了突厥的军阵面前，叽里咕噜地大喊了一阵。 突厥人有突厥的语言，虽然颉利可汗略懂汉话，但为了能让所有人听懂，传令兵还是用了突厥语。 一阵喊话之后，颉利可汗哈哈大笑起来。 “去就去，你让李世民先出来。” 没过多久，传令兵回到本阵，将对方的要求说了一遍。 李世民听完后，微微一笑：“诸位，谁愿与我一同去会一会颉利？” “陛下，在下愿往！” 几乎同时有五个声音回答道。 “那好，你们就跟着我来！” 李世民说着，将手中的武器交给亲兵，随后只穿着一身铠甲，驾马冲出了军阵。 在他的身后，五名同样穿戴的大将，也冲出了军阵。 这五人，正是一直跟在李世民身后的秦琼、房玄龄等人，他们都是身穿铠甲，却没有携带任何武器。 这是特意给对方看的。 突厥一方，很快有人观察到了李世民等人的动作，连忙把情况告诉颉利。 颉利闻言大喜，同样大喊了一声：“儿郎们，谁愿与我一同会一会大唐的皇帝？” “我！” “我！” “我！” 身后的众人立刻起哄，乱糟糟地喊成一团。 颉利也不在意，反而大笑道：“那就一起来！让我们见识见识，大唐皇帝的模样！” 说完，率先冲出了军阵。 片刻之后，双方约定见面的人都已经到位。 大唐一方只有六骑，而突厥一方足足有二十七人。 看到这么多人过来，李世民的心里乐开了花。 双方在距离100米的地方停了下来，这个距离，弓箭一般伤不到对方，就算冲锋也要十几秒，足以保证安全。 勒马之后，李世民微微一笑，大喊道：“颉利，我们等你很久了。” “唐朝皇帝，我也等你很久了！”颉利大笑道：“等我杀光了你们，一定会杀进长安，坐一坐你的宝座，顺便把你的妻儿老小，一同带去漠北……” 面对着对方的挑衅，李世民内心毫无波澜，而是自顾自地问道：“我们在等你过来，你在等什么？” “他在等死。” 城楼上，韦安平替对方回答了这个问题。 说完之后，他扭头朝身边的人说道：“冯立，射箭吧。” “是，先生。” 冯立应了一声，随后将涂满油脂的箭头点燃，拉满长弓，咻的一下将火箭射出。 下一刻，火箭穿过大唐的军阵，落在百米之外的一处草堆上。 唬！ 草堆瞬间被点燃，一股浓烟滚滚而出，一道看不见的火线，在地下迅速蔓延。 一！ 二！ …… 十！ 韦安平在心里数到了十，只见一道橘红色的火光，突然从地底冒出，伴随而来的是雷霆般的轰然巨响。 轰！ 巨大的火光，瞬间将颉利一行人吞没，人和马，兵器和残肢，在这一刻都上了天！ 所有人都惊呆了！ 尤其是百米之外，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李世民等人。 哪怕是早已知道这个计划，李世民此时依旧浑身战栗，仿佛经历了天地间最恐怖的威严一击！ 秦琼、程知节等人更不必说，早已吓得目瞪口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对此一无所知的房玄龄，更是全身颤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被卡住了脖子，吐不出半个字来。 身后的城楼上，韦安平对这场爆炸十分满意，甚至忍不住跟一旁的李淳风炫耀。 “看到了吧，我就说质量不够，可以数量来凑。只要火药足够多，一发就可以把颉利送上天。” “是……是……是……” 李淳风牙齿打颤，连一个完整的“是”字都说不出来。 第58章 颉利已死，随我冲啊 看到李淳风害怕的熊样，韦安平不由得撇了撇嘴，这才哪到哪啊？ 后世的小日子，见到核弹也没这么害怕啊。 这一炸，只是送了二十个多人上天，后世的核弹，一个小男孩就把十二万小日子变成了熟人！ 根本不算事儿。 “行了，别磨蹭了，赶紧喊吧。”韦安平淡淡一笑，看向冯立道：“你来带头。” “颉利死了！” 冯立忽然扯开嗓子，用突厥语大喊了一句。 此话一出，下方的士兵瞬间清醒过来，想起战前的命令，一起跟着用突厥语大喊。 “颉利死了！” 不远处，李世民等六骑也听到了后方的大喊，顿时跟着清醒过来，纷纷大喊。 “颉利已死，随我冲啊！” 下一刻，唐军如潮水般涌来，视死如归一般冲向突厥的大军。 此时此刻，突厥那边已经彻底懵掉了。 前面的士卒，亲眼见到了颉利可汗和一众部族首领瞬间被火焰吞噬掉，连一点残渣都不剩。 巨大的震撼，让他们根本没办法冷静下来。 而后方的士卒，虽然没有看到，但也听到了巨大的爆炸声，以及唐军大喊的“颉利死了”。 这下，所有人都慌了神。 当他们看到唐军视死如归地冲来时，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跑！ 很快，第一个带头逃跑的人出现了。 此人正是颉利的儿子，原本打算跟随颉利一起出阵，但考虑到需要有人阵前指挥，才特意被留下来。 此时此刻，他已经是整个突厥大军的领袖，但他却一点都不想管。 他，只想逃命！ 太恐怖了，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恐怖的情况，不但有巨响，还有炽烈的大火，能够瞬间将所有人都吞噬掉。 这绝对是上天降下的神罚！ 有人带头，很快就会有人效仿，一旦队伍中开始有人溃逃，那么整体的溃败，就再也止不住了。 唐军还没冲到阵前，双方甚至还没有接战，突厥一方就开始疯狂地掉头逃跑，互相践踏，整个阵型彻底土崩瓦解。 “杀啊！” 当唐军冲到身旁，李世民也大喊了一声，随后带头冲锋！ 秦琼、程知节等武将瞬间跟上。 高士廉和房玄龄等文臣，则依旧不知所措……他们又没带兵器，总不能骑马踩过去吧？ 但片刻之后，高士廉猛地醒悟过来，一咬牙：“房中书，冲吧！” “好，杀！”房玄龄也彻底放开了。 这一仗，唐军的所有部队都只管往前冲锋，对手根本没有任何的抵抗，自相踩踏就先死了小半，剩下的被赶羊一样撵得到处都是。 原本漫山遍野的突厥大军，一个冲锋就被彻底击垮，变成了漫山遍野的羊羔。 那两百多人的义军，也跟在后面捡便宜，甚至跑得比唐军都要快……因为他们根本没有铠甲，至于兵器，战场上随处都是。 随便捡起一把刀，就能砍死好几个敌人……这都是军功啊！ 漫山遍野的追杀，从清晨直到傍晚才结束。 傍晚时分，唐军鸣金收兵，回城清点战果后，所有人又一次傻眼了。 这场大战，唐军一方只有两人死亡。 一人是因为冲的太快，不小心被人推进了火药爆炸后的大坑里，被炙热的土块烫死了。 另一人是追的太深，跑进山里摔死了。 除了两个倒霉蛋，另有二十七人受了伤，除此之外，其余士兵毫发无损，并且每人都收获满满。 突厥大军逃跑之后，留下的辎重、牛羊无数，也都成了唐军的缴获。 这一仗，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唐军都是完胜！ “哈哈哈！” 清点完战果后，李世民再也掩饰不住笑意，当场在大营里笑出来。 不只是他，几乎所有唐军都在大笑，为这场胜仗而欢呼雀跃！ 大唐赢了，而且赢得如此轻松，简直是不可思议。 战前，除了早已知道秘密的少数人，没有人觉得唐军能赢……哪怕是那些相信李世民的唐军，也觉得皇帝不会丢下他们，不指望能赢，只希望死得有意义。 没想到大战之后，非但没死，反而大胜，还得到了不菲的收获。 没过多久，这场胜仗的战报传遍了整个长安，很快就全城沸腾！ 众人的笑声之中，房玄龄的笑容显得没那么肆意，甚至有些敷衍。 他并不是不想赢，只是万万没想到，竟然是靠那位“先生”赢的，而且还赢得如此精彩，如此畅快淋漓。 这简直是在打他的脸。 过了许久，等李世民笑完收声，房玄龄这才开口道：“陛下，我军应当乘胜追击，将突厥大军全部留住，为以后彻底消灭突厥，做好准备！” “房爱卿说得对！”李世民点头表示同意。 突厥扣边，一直都是大唐的心腹大患，他早就有一举消灭突厥的打算，只是没来得及实施。 如今突厥自己来找死，肯定不能放他们这么离开。 “下令，让泾阳的尉迟恭就地拦截，务必留住突厥大军。” “下令，让灵州道的李靖包围过来，不可放走一名突厥人！” “下令，让秦琼和程知节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带领所有骑兵，全力追击敌军！” “是！” 众人纷纷领命。 这边刚下完命令，营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动静。 李世民隐约听到有人在喊陛下，顿时眉头一皱：“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是。”亲卫领命而去，很快就带回了情况。 “是那群义军回来了。” “义军，他们怎么现在才回来？”李世民疑惑道。 “他们没有听从鸣金收兵的号令。”旁边的秦琼解释道。 “没事。”李世民连忙摆了摆手道：“义军嘛，本就没指望他们听令。不过，他们过来干嘛？” “他们说义军杀了不少敌人，也得到了一些缴获，希望能献给陛下。”亲卫解释道。 “准了！” 李世民大手一挥，当场同意。 “还有，那名义军头领想亲自面见陛下，向陛下献俘。”亲卫又补充道。 “他们还抓到了活的？”李世民有些好奇，于是干脆答应下来：“让他进来吧。” 片刻之后，那名大侠带着一名身穿豹皮，身材高大的俘虏，走进了军帐之中。 随后双膝跪地，大声道：“陛下，草民献上突厥俘虏一名！” 第59章 就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 “做的不错，义士请起！” 李世民伸手虚扶了一下，随后低头看了一眼那名俘虏，忽然觉得有些眼熟。 “你是……” “歪比巴卜……” 对方一开口就是一串突厥语，李世民瞬间一愣，随后向旁边招手：“去找个懂突厥话的来。” 没过多久，负责传令的亲卫带来了高士廉。 高士廉与突厥俘虏一番叽里咕噜，随后才恍然大悟，紧接着笑容满面道：“陛下，抓到了一条大鱼！” “他是谁？”李世民问道。 “阿史那贺逻鹘，突利可汗阿史那什钵苾的小儿子！” “哦？果然是条大鱼！” 可汗的小儿子，约等于大唐的亲王，级别绝对不低，按照突厥的继承传统，日后说不定有可能成为大汗呢。 “来人，把他压下去好生看管起来，别让他死了。”李世民立刻下令。 “是。” 亲卫很快将贺逻鹘带了下去。 送走了俘虏，李世民这才转身看向那位义士：“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陛下，草民想要追随先生！”那名义士开口道。 “啊？”李世民闻言一愣，随后笑道：“想要追随先生，那你就去找他呀。这种事，我说了可不算。” 李世民很清楚韦安平的脾气，他不喜欢的东西，你硬塞都没用，根本不听你的。 这名义士想要追随韦安平，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去找他，只要脾气对上了，一切都好说。 要是对不上，那就没有任何机会。 “先生说，不需要我等。”那名义士哭笑不得道：“他说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养不活我们这些人。” “呃……”李世民愣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开玩笑，他刚送了100顷的地和整个秦王府给韦安平呢，怎么可能没钱。 不过是个说辞罢了。 “那就没办法了，你还是换一个赏赐吧。”李世民说着，看了对方一眼道：“我看你身手不错，走路也虎虎生风，不如入府从军如何？” 大唐实行的是府兵制，特点是兵农合一，平时为耕种土地的农民，农闲时训练，战时从军打仗。 作为府兵，自然能分到不少田地，比一般的百姓过得好多了。 以这位义士的功劳和本事，若是从军，用不了多久就能成为一员大将，说不定还有机会打到突厥去。 义士一听就摇头：“草民志不在此，愧对陛下！” “那就赐些金银吧。”李世民顿时失了兴趣。 一个平民捡了点功劳，就想要这要那的，给你机会还不愿意，那就滚蛋吧。 “这……多谢陛下。” 义士也知道自己惹得皇帝不高兴了，干脆拜谢离开。 处理完这个琐事，李世民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见过先生，于是连忙招呼亲卫，让他们去把韦安平叫来。 结果没过多久，亲卫回报。 “先生说他正在家里吃火锅，懒得出门……” “呃，那就随朕一起去先生家吧。” 李世民倒是一点都不意外，毕竟现在都入夜很久了，长安还在实行宵禁，确实不好出门。 十几分钟后，李世民一行轻车熟路地来到了韦安平的府上。 “韦老庄。” 看到原本的“秦王府”被改成了这个名字，李世民颇有些哭笑不得。 他之前问过为什么叫这个，结果先生说这个名字好记、有特点，一看就知道是他家。 李世民不明所以，后来一想，连王府都送了，还在乎名字干嘛？索性就不管了。 进到府里，李世民依旧熟得不行，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样，转眼就来到了韦安平住的院子。 韦安平是个念旧的人，李世民一家搬走后，他并没有直接搬到最大的那个院子去，而是留在原本的院子。 按照他的说法，要留着等李世民哪天想回来看看，就可以住在原本的房间里。 至于其他院子，那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全都被分给了妾室们。 “先生！” 还没进门，李世民就听到屋里传来莺莺燕燕的笑声，这也是先生家的一大特色……不管是午饭还是晚饭，都是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吃。 李世民一行没有直接进去，怕见到什么不堪的画面，毕竟那么多姬妾聚在一起，又只有先生一个男子。 光想想就知道会是什么场面！ “哦？是陛下来了。” 韦安平闻言一愣，随后起身，亲自出门相迎。 “陛下这么晚不回宫里，来我这干嘛？” “自然是有喜事要跟先生分享。”李世民大笑道。 “白天那一战的是吧？战果我已经知道了，确实是大喜事。” 韦安平微微一笑，白天李世民带头冲锋的时候，他还在城楼上看着呢。 那场面，绝对比后世的电视剧好看多了，光看着就让人热血沸腾……只可惜他不是那种壮汉身材，也不会武艺，上不了战场，否则肯定要出城砍几个敌人。 “一切都在先生的预料当中，先生果然是神人！”李世民忍不住夸赞道。 “这不算什么。” 韦安平摆了摆手，白天的场面虽然震撼，但在他看来，还是小意思。 要是能捣鼓出钢铁洪流、火箭洗地来，那才叫过瘾呢。 “先生太谦虚了。”李世民感慨万分道：“白日那场爆炸，早已深入人心，凡是亲眼目睹的人，无不被先生的能力所震撼，就连房玄龄、魏征他们都无话可说，甚至提出要给先生道歉。” “道歉没问题。”韦安平点头道：“他们来道歉我肯定接受，但还请陛下不要怪他们，毕竟火药这玩意太过先进，不宜展示，他们看不懂也很正常。” “当然。”李世民点头道：“先生乃神人，自然与众不同。” “那个……”韦安平微微一笑：“陛下这么晚过来，不会是专门来夸我的吧？” “倒也没有别的事。”李世民哈哈一笑道：“这一战先生功劳最大，不知先生还想要什么？” “这个嘛。”韦安平想了想，摇头道：“物质上的奖励就不要了。我现在啥都有了，送再多也没有意义，还不如来点精神追求。但我也没想好，还是等想好了再说吧。” 第60章 这就是中庸的艺术 两人随便闲聊了一会儿，李世民便告辞离开。 目送对方离开后，韦安平也松了口气，这场仗终于赢了。 跨时代的火药，终究没有辜负所有人的期望，第一次出场就展示了它无与伦比的威力，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引起蝴蝶效应。 “管它呢，回去接着奏乐，接着舞！” 第二天一早，负责追击的骑兵有序出发，带着全歼突厥大军的命令，往北而去。 大唐缺少战马，这批骑兵只有三千多人，用来追击八万多的突厥大军肯定远远不够，但前面还有尉迟恭和李靖呢。 一旦后方的李靖包围过来，突厥人就算插翅也难飞！ 送走了秦琼和程知节，李世民这才返回皇宫，随后跟大臣们开了个午朝。 这次朝会，再也没有人说什么“妖言惑众”的话了，只是一个劲的夸李世民英明神武。 至于辣个男人，连提都不敢提！ 毕竟，昨天那一发爆炸，给人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 事后想起，若是那一炸发生在自己家里，会不会全家上天？若是发生在皇宫大殿上呢？ 根本不敢再想下去！ 朝臣不敢提，但李世民却偏偏要提：“众卿都见识过昨日的一战了吧？有什么想法啊？” “回陛下，此战过后，天下格局已定，大唐必将一统天下，定鼎江山！” 魏征第一个站出来说道。 此时是武德九年，大唐虽然基本统一全国，但还有北边的梁师都在突厥人的支持下，负隅顽抗，意图割据。 如今突厥大军被打败，梁师都肯定也没了底气，正是一举拿下的好机会。 只要消灭了梁师都，大唐就彻底统一天下，恢复前隋的所有版图。 魏征的回答虽然没错，但这并不是李世民想要的。 于是他又问：“火药呢？难道就没有人对此物好奇吗？” “回陛下，此乃上天赐予之物，臣等不敢过问。”房玄龄颤颤巍巍地答道。 “唉，房爱卿多虑了。”李世民赶紧安慰道：“火药并不是什么上天神物，而是普通人都能做出来的东西……” “陛下！” 李世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房玄龄给打断了，只见他一阵摇头：“火药必须是上天神物！只有陛下才能掌握，绝不能落入普通人之手！” “……” 李世民想了想，点头道：“房爱卿言之有理！” “臣请将火药列为绝密！” 刑部尚书刘德威站了出来，大声道：“敢窥伺火药者，斩！泄密者，诛全族！” “可！”李世民很快答应下来。 火药的重要性，毋庸置疑。 之前韦安平就曾说过，泄密的人诛全族都不过分，如今将其列为绝密，也是应该的。 “还有吗？”过了一会儿，李世民又问。 “臣……有罪！” 魏征等了许久，还是站出来跪地道：“臣之前诽谤先生，愧对陛下信任，自请去职！” “没这么严重。” 看到对方终于认错，李世民微微一笑，压了压手道：“先生有言，你们去道歉就行，他会接受的，但并不会因此怪罪你们，也让我不要怪罪你们。” “谢陛下恕罪，谢先生宽宏大量。”魏征此时终于心服口服。 “起来吧。”李世民虚扶了一下，随后又道：“先生还说，你们之所以误会他，是因为对火药毫无了解，之所以认为他在祸国，是因为对他的本事一无所知。” “所以朕打算召集一批聪明好学，虚心求是的年轻人，向先生学习他的本事，日后为大唐所用。” “众爱卿意下如何啊？” “陛下英明！”魏征带头大喊。 “犬子遗直，颇为好学，请陛下恩准！” 房玄龄更是自己举荐了自己的大儿子。 这下，其他大臣坐不住了，纷纷举家自家儿子或者侄子，试图跟韦安平拉关系。 面对这种情况，李世民一言不发，而是微笑地看着他们。等所有人都说了一遍后，才忽然问道：“你们是认真的吗？” 此话一出，许多原本想拉儿子去凑数的人，一下子退缩了。 毕竟这可不是开玩笑，万一学得不好，或者惹到了先生，被砍了都没处说理去。 家里的废物儿子，还是留在家里当废物好了。 “臣却有此意。” 满朝文武，只有房玄龄还在坚持。 李世民闻言点了点头：“那好，不过此事还得先生同意，收不收要看先生决定。” “是，陛下。”房玄龄连忙点头。 既然说到了人才，李世民又想起了一事，忽然感慨道：“大唐立国九年，科举却只考了两次，实在是有点太少啊！” 此话一出，众臣立刻明白过来，这是在嫌人才太少，不够用了。 那好办啊！ “陛下，臣请明年开科举！”杜如晦立刻进谏道。 新皇登基，明年就要改元为贞观，也正是开科举，广纳贤才的好时机。 “臣等附议！”众位大臣纷纷同意。 朝廷开科举，对于他们来说也有不少好处，不管是提携自家后辈，还是拉拢人才、拉帮结派、捆绑利益，都是的好机会。 “确实应该开科举了。” 李世民点了点头，但又叹气道：“只是大唐目前的科举制度，实在落后，不符合国家取材的需要。” “这……” 大唐的科举制度，在武德五年才改过一次，至今不过四年，怎么就落后了？ 更何况，上次修改制度，确定了所有读书人都可以参加科举，不需要高官、门阀举荐。 这样一改，相当于打破了士族门阀对科举的垄断。 然而新皇帝还是不满意，觉得还要再改……这不是在动士族门阀的利益吗？ “如何修改，还请陛下明示！”房玄龄又一次站出来。 “朕也不太懂。”李世民微微一笑道：“不如众爱卿先讨论一番，拿出一套合适方案来，朕看过之后，再做定夺。” 要动士族门阀的利益，他当然不能亲自下场，最好让另一派出手，然后自己居中调节。 先让寒门一派拿出一套比较“狠”的方案来，然后他再改成温和一点，到时候两边都能说得过去，也就自然而然地接受了。 这就是中庸的艺术。 第61章 纯纯大冤种 皇帝亲自下令，大臣自然不敢不从。 于是，属于寒门一派的魏征、张亮等人领到了这份任务。 这些人都是出身贫寒，从小吃苦，靠着自己的才能，才一步步走到今天，最符合李世民对于人才的要求。 不过，李世民也没有偏袒某一方，因为房玄龄等人也领到了一个任务——把往年的科举制度，重新整理一份出来。 说完了这件大事，午朝才终于结束。 这几天发生的大事有点多，众臣都有些忧心忡忡，尤其是那些门阀士族，已经感觉到了新皇帝对他们的恶意和打压。 这还只是小试牛刀！ 随着新皇帝的权势越来越大，肯定还会对他们下重手，到时候就不是改一改科举制这种小事了。 想到这里，十几名士族官员立刻聚集到了崔仁师家中，准备商量对策。 崔仁师虽然只是殿中侍御史，但出身于博陵崔氏，是天下一等一的门阀士族，同时他也在武德初年考中科举，是科举制的既得利益者。 最重要的是，崔氏还是天下氏族的领袖。 以崔、卢、郑、李、王为首的氏族官员们，很快就在崔仁师家里商量出了对策。 面对新皇的打压，直接硬刚，无疑是鸡蛋碰石头。 唐军才刚刚大胜突厥二十万大军，李世民又有火药这种神器在手，正是威望鼎盛的时候，正面硬碰就是找死。 所以只能迂回着来。 不能硬刚皇帝，但可以拉拢皇帝手下的大臣啊。 魏征和房玄龄都曾与氏族联姻，可以从这方面入手，让他们高抬贵手。 另外，朝中的新势力也要加紧拉拢，最好是进行联姻，大家一起发财！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那位“先生”！ 既然先生需要人才，那就送一批有本事的人才过去，既能讨先生的欢心，又能拉拢关系。 “听说那位先生好美人，不如……”有人小声提议。 “不错，听说那位先生虽然有二十八个侍妾，却仍未有正妻，或许可以……” “那人无官无职，既无门阀，又无势力，只是仗着陛下恩宠，谁家愿意嫁女过去？” “就算要嫁女，也要选一等一的贤良淑德之女，否则惹恼了他，岂不是坏事？” “那岂不是推人入火坑？” “就怕陛下未必会同意。”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是啊，就算他们商量得再好，万一陛下不同意怎么办？ 那位先生作为陛下的心腹，难道连这点都不懂吗？ “要不，先投石问路一下？”一位名叫郑大仁的荥阳郑氏官员说道。 “如何投石？如何问路？”崔仁师连忙请教。 “先送点礼物，要是他收下了，过几天就请过来宴饮一番，顺便送几个美人，只要他接受，后面就好办了。” “好主意！” 崔仁师连连点头。 其余人等也纷纷赞同，顺带称赞了一番郑大仁。 “郑兄果然聪明绝顶！” “不敢不敢……” “那这事就交给郑兄去办了。” 郑大仁：“？？？” “能者多劳……能者多劳！” 就这样连哄带骗，郑大仁成了负责投石问路的那个人，并且要以个人的名义去做这件事，至于送礼的借口……还得自己想！ 郑大仁不情不愿地回到家里，准备了几件礼物，正准备出门，突然一愣，随后才意识到什么。 “懆，连礼物都要我来出？” 事情要他自己去做，借口要他自己想，连礼物都要他自己准备。 什么是冤种？ 这特么的才是纯纯大冤种！ “踏马的，老子不去了。”郑大仁将礼物啪的丢地上，说什么也不肯干了。 但就在这时，门外忽然闯进来一人，正是他的好友卢大安。 “郑兄，快去随我韦老庄看看。”卢大安说完拉着他就要走。 “韦老庄？”郑大仁顿时一愣。 “就是那位先生的府邸！”卢大安解释道。 “等一下！”郑大仁一听就不乐意了。 “我不去！” “为何？” “什么都要我来，我才不去呢。”在好友面前，郑大仁也不在乎面子了。 你们都拿我当傻子，那我就干脆开摆……爱谁谁去！ 卢大安闻言一愣，随后又低头看到了地上的礼物，这才明白过来。 他哈哈一笑：“恭喜你，终于醒悟了！不过这次不是去送礼，是去看热闹！” “有什么热闹可看的？”郑大仁满脸不爽道。 自己刚刚被同僚算计了一通，好友不帮忙就算了，还过来嘲笑，简直不当人。 “房玄龄房中书和魏征魏尚书，都在那位先生的家门口道歉呢。” “啊？”郑大仁当场呆住，随后拔腿就跑：“快，去看看！” 喜欢看热闹是人的天性，不管是一千年后，还是一千年前。 房玄龄和魏征亲自登门道歉，顿时引来了无数人的关注。 道歉不是关注的重点，道歉的方式才是！ 当韦安平听闻此事，准备出来迎接两人的时候，看到两人的道歉方式，顿时就蚌埠住了。 “这是哪学的负荆请罪啊？” 这两人光着白白胖胖的膀子，一人背着一根荆条，就这样站在韦老庄的门口。 看到韦安平之后，竟然还想要跪下来。 韦安平一看这个架势，撒腿跑过来拉住：“唉呀妈呀，你们可千万别跪！” “魏征先前错怪了先生，还请先生不要怪罪！”魏征立刻借坡下驴，开口道歉道。 “没事没事，我原谅你们了，快起来。” 韦安平知道这种时候不管他们说什么都要答应，要以最快的速度，结束这场闹剧。 “房玄龄也错怪了先生……” “原谅了原谅了，快起来吧。”韦安平满口答应。 结果，魏征却一动不动：“不行！” “干嘛？” 韦安平顿时一愣，你这是要闹哪一出啊？都原谅你了，还不起来，难道想碰瓷吗？ “请先生用此荆条，打我一顿，我才安心！”魏征义正言辞道。 韦安平：“……” 受虐狂是吧？ 不被抽一顿不舒服是吧？ 韦安平看了魏征一眼，心道：就你这身体，抽一顿怕是要躺一个月，李世民不得把我骂死咯！ “是啊，先生！”房玄龄也趁机说道：“还请先生鞭笞我等！” 噗！ 韦安平当场喷了。 第62章 名将送上门 负荆请罪这种行为艺术，对于韦安平来说，还有点太早了。 廉颇跟蔺相如负荆请罪，上演将相和，被传为千古美谈……那是因为人家一个是将军，一个是上卿。 现在魏征和房玄龄也算“上卿”，但韦安平啥也不是啊！ 眼看着前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魏征和房玄龄又说什么都不肯起来，韦安平顿时急了。 “你们要是不起来，我就去找陛下告状了！” “先生，万万不可！” 房玄龄一听这话，连忙站起来，顺便拉了一把魏征，意思是……差不多得了。 魏征也立刻醒悟，连忙站起来劝道：“先生不要怪我们，我们只是想表达诚意罢了。” “够了。” 韦安平看了他们一眼道：“先进屋再说吧，这么多人看着呢。” 说完，便拉着两人进了府内，随后大门一关，将所有好奇的目光隔绝在外。 带着两人一路来到客厅，韦安平才终于吐了口气。 “我说，你们两个道歉就道歉，有必要闹出这么大的阵仗吗？” “我们这是在给先生壮声威。”魏征解释道。 “我还要你们来壮声威？”韦安平白了他们一眼道：“城外那一炸，现在满朝文武，哪个不知道我的威名？” “可市井百姓不一定知道啊！”魏征争辩道：“今日一事，在市井间传开后，百姓肯定也会知道先生的威名。” “你傻呀！” 韦安平无奈地叹了口气，指了指身后的匾额，上面写着“文武双全”四个大字。 这是李渊在册封李世民为天策上将时，特意赏赐的，李世民没有带走，而是留给了韦安平。 魏征和房玄龄都知道这事，一看到匾额，差点就想跪下来，幸好被韦安平拦住了。 虽然没跪，但他们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韦安平现在住的是以前的秦王府，能住这种地方的人，是一般的老百姓能惹得起的吗？ 朝中的文武百官，又有几个不长眼的，敢来招惹呢？ “那……是我们做错了？”魏征小声问道。 “算了算了。” 韦安平懒得跟这个耿直的家伙追究，反正事情都发生了，就这样吧。 “你们若是真想为我好，就听我一句劝。” “什么？”房玄龄好奇道。 “我听说，你们跟山东士族有联姻？”韦安平问道。 房玄龄点点头：“呃，是的。” “房家的醋坛子还经常打翻呢。”魏征补充了一句。 话刚说完，房玄龄顿时老脸一红……家丑不可外扬啊，这事没法遮掩了！ “以后你们离那些门阀士族远一点点，不要跟他们有太多往来。”韦安平提醒道。 “是陛下准备动手了吗？”房玄龄立刻醒悟。 “当然。” 韦安平点头道：“士族门阀是趴在大唐身上的吸……血牛虻，只有消灭了他们，大唐才能健健康康！” 说吸血鬼，这两人肯定听不懂，但牛虻他们肯定知道。 这玩意就是趴在牛身上吸血的虫子，是牛的最大危害。 韦安平将士族门阀比作牛虻，魏征和房玄龄一下子就明白了。 “多谢先生提醒。”两人连忙行礼道谢。 今天午朝的时候，李世民忽然提出要修改科举制度，他俩就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如今被韦安平一句话点破，自然知道该怎么去做。 “不用客气。”韦安平摆了摆手道：“你们若是真想谢我，以后就多支持我吧。” “支持什么？”两人不明所以。 “以后就知道了。” 韦安平叹了口气，随后送走了两人。 一场“负荆请罪”的闹剧后，忽然多出了两个“盟友”，韦安平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其实他一点都不想要盟友。 只要李世民还信任他，他就可以无所顾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如果身边的盟友多了起来，反而会引起李世民的警惕。 要是有一大群盟友围在他的身边，李世民就该慌了。 当然，有盟友并不一定都是坏事，至少以后想要改革，或者推行政策的时候，可以轻松不少。 否则一旦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很容易变得孤立无援。 正想着，忽然有管家前来通报，说外面有人登门拜访。 “谁呀？”韦安平皱着眉头问道。 “是一个叫卢大安的御史。”管家回答道。 “卢大安？听都没听说过！怎么不叫卢先安呢？”韦安平吐槽了一句，随后摆手道：“不见！” 门外，卢大安得到管家的回复，一下子愣了好久。 什么时候范阳卢氏的名号都不管用了？ “既然如此，那就告辞！” 说完，卢大安带着好友郑大仁气冲冲地走了。 没过多久，崔仁师忽然出现在韦老庄门前。 “先生，有个叫崔仁师的求见。”管家又一次通报道。 “不见不见，没听说过。” 这种没听说过名字的家伙，韦安平一概不理，懒得跟他们说话。 崔、卢、郑、李、王，一听名字就知道他们是门阀士族派来的。 管家得到回复，连忙跑去告知了崔仁师，后者也如同卢大安一般，瞬间怒气值爆满！ “哼！不识好歹！” 说完，崔仁师也走了。 本以为连着拒绝了两人，终于可以安静一会儿了，但韦安平万万没想到，管家很快又进来报告有人来访。 “谁呀？” “裴行俭。”管家说着，自作主张地补充了一句：“没听说过的家伙。” “滚！” “哦，我这就去。”管家应了一声就要出去。 “不是他滚，是你滚！” 韦安平没好气道：“把他请进来！” 裴行俭啊，后世大名鼎鼎的儒将之雄，能进武庙的那种，也是王者荣耀里百里守约的原型。 韦安平找了好久，一直都找不到，没想到竟然主动送上门来！ 想到这里，他连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着，随后出门迎接，然后他就愣住了。 这也太小了！ 此时的裴行俭只有十七岁，正是青春年少的时候，看起来和韦安平差不多大。 “对哦！我好像也才十八岁来着。” 穿越过来这么久，他一直没有仔细想过自己的年纪，现在回忆起来，好像也才十八岁。 “那就不小了！” 第63章 你看我像穷人吗 “在下河东裴氏裴行俭，见过先生！” 年轻人还是十分有礼貌的，见面就开始行礼，顺便自报家门。 “进来吧，等你好久了。” 韦安平也不客气，主动送上门的名将，怎么能放跑呢？ “你来找我肯定有什么事吧？放心说，只要能做到的，我一定帮忙。” “听闻先生想要收徒，传授本领，在下想追随先生！”裴行俭开门见山道。 “跟我学本领？” 韦安平皱了皱眉，心道：裴行俭将来是个名将，应该学习兵法战略，去战场上建功立业才对，可我又不会兵法？ 他想了片刻，忽然问道：“可是我不会兵法，你难道要学别的吗？” 听到这话，裴行俭也犹豫了。 他出生将门世家，父亲是隋朝名将裴仁基，兄长裴行俨也是有“万人敌”之称的猛将。 如今父亲和兄长都已经战死，他当然要继承父兄的遗志，怎么能分心去学习别的东西，做一名儒生呢？ “还没想好是吧？”韦安平很快看出了对方的犹豫，于是安慰道：“可以回去好好考虑，想清楚了再来，这里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多……多谢先生！” 裴行俭万分感激，没想到先生非但没有为此而恼火，反而如此看重他。 视为知己死。 “我……”他刚想开口，却被韦安平打断了。 “不要冲动。”韦安平微微一笑：“你现在才十几岁，未来的机会多得是，一定要想清楚了再说。还有，你若是不知道该做什么，不如明年参加科举试试。” “明年要开科举吗？”裴行俭疑惑道。 “是的。”韦安平点了点头道：“去试试吧，考一次科举，或许能让你更加看清自己。” “好，多谢先生点拨！”裴行俭再次拜谢。 聊完了正事，韦安平又跟他闲聊了一会儿，主要打听一下有没有认识的年轻才俊。 一说起这个，裴行俭顿时来了兴趣。 “在下就在弘文馆学习，馆中同辈皆英才，比我厉害的人多得是。” “弘文馆？” 韦安平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随后听了裴行俭的一番解释，才知道这是个官署，类似于后世的文渊阁，是个专门用来招贤纳士的地方。 不过裴行俭并不是官，而是里面的一名学生，他说的那些同辈也都是里面的学生。 这些学生的来头都不小，都是皇亲贵戚，或者高官子弟。 一听到这些人的来历，韦安平立刻就懂了。 这能有什么人才啊？除了裴行俭之外，其他的恐怕都是些饭桶米虫。 毕竟，房玄龄、魏征这些牛人的子孙里，后世就没有一个出名的……呃，不对，房遗爱例外！ 房遗爱这个千古第一绿帽的名头，还是挺响亮的。 “你的同学里，有没有房遗爱？”韦安平忽然问道。 “房中书家的公子吗？” “对啊，房玄龄的二儿子。” “好像没有。”裴行俭想了想道：“房家的大公子遗直倒是在。” “也对，那家伙好像还小。” 他记得那家伙跟李泰关系挺好的，应该差不多大……李泰现在才六岁呢。 闲聊了许久，韦安平这才将裴行俭送出去。 然后，这一幕就被有心之人看到了。 “好啊，我说他怎么不肯见我们，原来是跟河东裴氏勾连上了！” 看到裴行俭从韦老庄的大门里出来，坐在对面楼上的崔仁师和郑大仁等人，气得直跳脚。 他们先前亲自登门拜访，结果连面都没见，一开始还以为是没带礼物的缘故，所以连忙回家准备了一份。 如今备好礼物，再次登门又被拒绝，不甘心地守了许久，才终于发现了“真相”！ “崔兄，我们该怎么办？”一名姓王的官员连忙问道。 崔仁师想了想，扭头道：“郑兄，你怎么看？” “我不知道！” 郑大仁连忙摇头，一句话也没有多说……他终于学乖了。 看到对方没有上钩，崔仁师一脸失望，随后开口道：“河东裴氏不好惹，这事恐怕不简单啊。” 裴行俭的父亲和大哥虽然都死了，但河东裴氏的另外几房，还有不少大人物。 比如大唐的开国功臣裴矩、裴寂，这两人如今一个是民部尚书，一个是右仆射，都是朝中高官。 根本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是啊，是啊。”众人听了崔仁师的话，纷纷附和。 “别是了！你们倒是给出个主意啊！”崔仁师顿时恼了。 我说了那么多，就是为了让你们想办法，结果就只会“是啊是啊”，还不如郑大仁呢。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连“是啊”都没有了。 大家都不是傻子，你之前怎么做的，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呢。 已经没有傻子让你骗了。 “算了，我还是回去找家父商量吧。”崔仁师一看情况不对，连忙找了个借口溜了。 崔仁师一走，其余人也没了兴趣，顿时一哄而散，各回各家去了。 另一边，送走了裴行俭之后，韦安平正打算回去休息。 没想到刚过一会儿，门房就来报告说有人登门拜访，而且还特意强调“对方带了很多礼物”。 一听这话，韦安平当时就不乐意了。 “你看我像穷人吗？”他问门房。 “呃……阿郎当然不是穷人。”门房小心翼翼道。 “那不就得了！”韦安平没好气道：“不见，让他把礼物带走！” “是。”门房应声而去。 “等一下！”韦安平忽然喊住对方，提醒道：“以后还有带着礼物来的，一概不见！顺便把这句话传出去！” “是，阿郎！” 门房心中一紧，连忙出去了。 “糖衣炮弹”这种东西，作为后世之人的韦安平见多了。 尤其是当老师的这些年，每年都要推掉几十份礼物，有些礼物的价值，简直是吓人。 收了人家的好处，就要给人家办事。就算人家不求你，只要你心里过意不去，就会有意无意地偏袒他家的子女。 所以韦安平从来都不收，这样才能做到一视同仁。 没人打扰之后，韦安平终于可以安静地思考一些问题了。 他坐在书桌前，侍妾在旁边磨墨，身前铺着一张白纸，一手持笔，一手托腮，慢慢地想着。 第64章 大唐发展计划 韦安平要写的，是大唐接下来的发展计划。 如今的大唐，第一要务是恢复民生。 隋末天下大乱，大小军阀打了十几年，把整个天下都打成了烂摊子，百姓早已苦不堪言，决不能再折腾了。 因此，等围剿突厥的行动结束，就该让大唐好好休息了。 “不过，在这之前还得把梁师都解决了。”韦安平说着，在白纸上写下“统一”二字。 随后，又给这两个字加上序号，变成“1.统一”。 这个目标不难实现，梁师都一旦知晓长安城外那一战，恐怕立刻就会被吓破胆。 到时候只需要一名大臣过去劝降，说不定就拿下了。 能不动武最好，但也决不能放弃动武，梁师都若是死性不改，那就让李靖和尉迟恭的军队，顺手把他解决掉。 接下来的第二点，当然是“休养生息”，恢复民生。 恢复民生的要点在于人，人才是一切生产的主体，所以……废除奴籍，也是势在必行。 想到这里，韦安平又写上“废除奴籍”四个大字。 废除奴籍解决的是当前人口问题，未来的人口增加，还得靠“鼓励生育”。 这方面，大唐已经有比较完善的制度，倒也不需要他担心了。 有了人，还得有地来耕种。 大唐的均田制必须要进行改革，避免人口增加后，出现无田可分的情况。还要谨防土地兼并，避免百姓失去土地后，成为佃户和奴隶。 “在分田地之前，要先丈量清楚全国的田地。”韦安平说着，又在纸上写下“丈量土地”四个字。 随后又写下“均田制改革”五个字。 有了人，有了地，接下来不需要太过操心了。 像什么改良种子、改进种植方式、改进肥料等等，都是细枝末节，自然会有人去做。 百姓耕种土地，有了产出，接下来就需要商业了。 士、农、工、商，中国自古以来就是以农业为本，看不起商业，更看不起商人。 但后世的经验让韦安平知道，商业和农业一样重要，大唐想要快速恢复民生，绝对少不了商业。 对于商业，一方面要鼓励；另一方面，也要打压！ 要把商业牢牢地捏在手里，利用它的好处，避免它的坏处……虽然到后世都没有谁能做到，但大方向决不能动摇！ “要捏住商人的脖子，就要收税！” 说完，他又写下“商业”二字，后面再加上鼓励、打压和收税三个方向。 写完了商业，接下来终于到了工业。 如今的大唐，工业方面谈不上一无所有吧，至少也是个工业荒漠。 工业方面，依靠民间自行发展肯定是不行的，所以必须要以朝廷为主，民间商人为辅。 另外，发展工业的前提是科技，因此还得鼓励科技，让更多的新技术涌现出来。 所以他很快又写下“鼓励科技”四个字。 但发展科技的前提，是普及教育，所以还要“改革教育”。 “科举制也要改……这个已经在做了。”韦安平说着，点了点头，正准备写字，结果发现纸不够用了。 他的毛笔字写得不好，所以字写得非常大，写着写着就写满了整张纸。 “拿张纸来。”他连忙吩咐一旁的侍妾。 后者连忙递过一张崭新的白纸，但韦安平刚写了一笔，墨水就在纸上散开，污染了一大片。 又拿了一张，还是如此。 “这质量不行啊。”韦安平撇了撇嘴，对于这个时代的质量把控，十分失望。 一张好，一张坏，你甚至都不知道哪张是坏的。 “造纸厂也要发展！” 就这样一边写，一边唠叨，直到天色渐暗，一旁的侍妾点起油灯，韦安平才终于停下来。 “郎君歇息一下吧。”侍妾说着，递过来一块热毛巾。 韦安平微微一愣，随手接过来擦了擦脸，然后问道：“这是谁送进来的？” “是杨姐姐。” “哪个杨姐姐？”韦安平记得自己的侍妾里，好像有三、四个姓杨的，还都是前隋的宗室。 “就是那个……最大的。”侍妾红着脸小声道。 “哦，我知道了。” 一说这个，韦安平立刻就有印象了。 “去取两只花钗来。”他立刻吩咐道。 休息了一会儿，侍妾拿着两只盒子进来，随后韦安平亲自打开其中一只，拿出花钗递给对方。 “这只是给你的，辛苦你陪我站了半天。” “多谢郎君。” 侍妾喜不自胜，连忙下拜，差点哭出来。 “不用客气。” 韦安平连忙扶住她，随后微笑道：“做了事就应该有回报，这是我们家的规矩。” 说完，他拿过另一只盒子，招手道：“走吧，该去吃晚饭了。” 韦安平已经习惯了一大家子一起吃饭，哪怕一张桌子坐不下，也要分成几桌聚在一起。 吃饭的时候，他当着众人的面，将那只盒子打开，将里面的花钗送给了最大的杨姐姐，后者顿时喜上眉梢，当场把花钗带到头上。 这一幕，被众人看在眼里，不知道有多少羡慕，多少嫉妒。 对于这些，韦安平一向是不管的……只要不过分，你们爱怎么争就怎么争。 再说了，这么多侍妾，他一个人也管不过来啊。 送完了礼物，一家子坐下开始吃饭。 今晚的晚餐不再是火锅，而是韦安平改良后的各种炒菜。 经过这几个月的培训，家里的厨子终于学会了后世的各种烹调方法，不再是以前那种单调的水煮和炖煮了。 可惜的是，食材相比起后世，还是单调了不少。 调料也不太行。 黄豆酱其实已经有了，但还没有变成后世那种酱油，酱油要到后来的宋朝才有。 “得找个机会把酱油做出来。”韦安平一边吃，一边想：“还有味精。” 味精其实一点都不难，用香菇和紫菜都能制作天然的味精。 “哦对了，还有盐！” 韦安平猛地想起了这件事，别的调味品都可以放一放，唯独盐不能不重视！ 这可是每个人，每天都要吃的东西。 他对大唐的粗盐实在是没什么好感，之前迫不得已吃了好几个月，现在李世民已经当上了皇帝，是时候发展制盐技术了。 “回去要把盐写上！” 第65章 首要目标:统一 第二天一早，李世民就收到了韦安平送来的奏折……呃，如果两张纸也能算是奏折的话。 他立刻打开一看，才发现里面只有满满的十几个大字。 “这字……也太丑了。” 作为一名书法爱好者，李世民对于难看的丑字，那是一点都忍不了。 但考虑到这是韦安平所写，只能皱着眉往下看。 首先引入眼帘的就是“统一”二字，前面还有一个数字符号，他正好学过，知道是第一、首先的意思。 “统一？”李世民皱眉想了想，随后呢喃道：“先生指的应该是梁师都占据的朔方一带吧？这个确实是首要目标。” 随后又往下看，看到了“废除奴籍”四个字。 “这是先生以前提过的，确实值得考虑。”李世民点了点头。 随后是“丈量土地”。 “这个……” 李世民想了许久，先生以前并没有提及此事，大臣们也没有谁说过，但仔细一想，确实很有必要。 只有搞清楚大唐有多少土地，才能更好的分田和收税。 作为曾经在隋朝当过官的人，他深知土地不清对于前隋的危害，因为不知道国家到底有多少耕地，隋朝的皇帝定下了过重的数倍的税收额度，搞得江南一带百姓怨声载道，苦不堪言。 后来更是直接起义造反，推翻了压榨他们的隋王朝。 明白了土地的重要性后，李世民再看下一条“改革均田制”，就没有太大的意外了。 不过，具体要怎么改，恐怕还得等土地丈量的结果出来再说。 “先生果然大才！” 一连看下来，李世民对于每一个字，每一条建议都十分重视，因为这些建议确实都说中了要点。 虽然只有区区几个字，但却胜过无数道长篇累牍的奏折，干净又利落！ 看完之后，他立刻招手朝身旁的侍卫太监道：“召中书令、左右仆射、六部尚书进宫，到太极殿议事。” 历史上的李世民，此时应该住在东宫，因为太极宫被李渊占着。 但由于玄武门之变的干净利落，再加上登基大典时，被韦安平说了一通，李渊很快就乖乖的搬到了后宫，将太极宫让给了李世民。 没过多久，房玄龄、杜如晦、魏征等一众重臣，都来到了太极殿内，见到了等候已久的李世民。 “见过陛下！” “平身，众爱卿都坐吧。” 李世民也没什么架子，毕竟这些都是帮他夺得皇位的功臣，对待功臣这方面，他绝对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了。 待众人落座后，他也讲出了召集众人过来的原因。 “这是先生写给我的奏折，众爱卿先看，然后再议。” 说完，让身旁的太监将那两张纸分别拿给几位大臣。 纸上的字很少，每位大臣不用一分钟就能看完……但看完之后，他们很快就陷入了沉思当中。 过了将近一刻钟，魏征才最先回过神来，开口道：“臣赞同！” “你赞同哪个？”李世民问道。 “臣都赞同。”魏征立刻答道。 此话一出，坐在他旁边的刑部尚书刘德威立刻站了出来：“臣反对！” “你反对哪个？”李世民又问。 “臣反对废除奴籍！” 刘德威倒是只针对一条建议。 他随后解释道：“奴婢贱民，本就是牲畜一般的东西，如何能给予良民身份？再者，若是废除了奴籍，那些肮脏、低贱的事，该交给谁来做？” “你的意思是，奴籍不可废？”李世民问道。 “是。” “你们呢？”李世民看向其他大臣，问道：“谁赞同刘尚书的看法？” “我反对！”房玄龄有些犹豫地说道。 “我赞同。”尚书左仆射萧禹立刻站了起来，并且给出自己的理由。 “奴隶自古皆有，不独是我大唐才有。另外，士农工商，天下人都有自己的本分，奴婢也有奴婢的用处，若是没了奴婢，谁去做那些奴婢该做的事？” 他的理由跟刘德威差不多，都是“有坑就要有萝卜”，世上有低贱肮脏的工作，就要有低贱肮脏的人去做。 所以奴籍不能废！ “还有吗？”李世民听完之后，又看向众人。 “臣反对！” “臣反对！” 一连串的反对声，起此彼伏，除了魏征和房玄龄之外，全是反对意见。 这下，李世民彻底无奈了。 别看眼前只有几个人在反对，可别忘了他们身后所代表的群体……他们的身后，是天下99%的士人、贵族、地主。 一旦他们都反对，这事就绝对推行不了。 想了想，李世民还是退缩了。 “此事，以后再议！” 跳过了这条，众人立刻将目光放在了第一条上——统一！ 所有人都知道这条意见指的是北边的梁师都，只要能说服梁师都投降，那绝对是大功一件，甚至可以因此而得封国公！ “陛下，臣愿意亲赴朔方，劝降梁师都！”长孙无忌第一个站出来自荐。 “不可！” 李世民想都不想就拒绝道：“辅机是朝廷重臣，执掌吏部，岂能以身犯险。” 听到这个回答，原本跃跃欲试的众人，立刻死了心。 不过，杜如晦却趁机站了出来：“陛下，臣推举一人。” “谁？”李世民问道。 “卫蔚护军李义表。” 这名字，李世民似乎听过，而且听起来像是自家陇西李氏的人。 他想了想，点头道：“那就由他去办！记住，一定要把长安之战的具体情况说清楚，顺便告诉梁师都，火药我要多少有多少！他若不降，那样的情况也会发生在朔方城里！” “是。”杜如晦点头答应。 接下来，众人又商议了一番别的建议，尤其是商业这方面，引起了大量的讨论。 说辞还是那一套，士农工商，商人就是要打压，不能坏了农业为主的国本。 对于这种说法，李世民也十分纠结……他虽然知道韦安平的建议很好，但他对于商业的认识，并没有多深，看不到商业的重要性。 因此，内心更加认可“农为国之本”的说法。 商量了半天，这条建议也被搁置了。 第66章 登门请教 朝堂上商量得正欢，韦安平这边也没有闲着。 昨晚写完“制盐”的建议后，他就开始思考如何改进制盐的工艺。 大唐的盐，一共有四个来源。 一是蜀地的井盐，西川那边的盐井众多，甚至到了后世都还有产出。 二是河套地区的池盐，就是灵州一带的各种高山盐池，晒出来的粗盐。 三是陇右道那边来的岩盐，可以直接从盐矿里挖出来。 最后一个，就是产自海边的海盐。 唐朝其实已经有了晒盐技术，只是并没有达到完善，得到的盐品质并不高，而且缺乏规模化，不成体系。 对于前三者，韦安平并不打算改变，因为它们的产量其实都不高，就算改进了工艺，产生的收益也不明显。 大海，才是无穷无尽的盐矿。 但想要改进晒盐的工艺，光坐在家里试验，肯定是不行的……最好到海边走一趟。 他很快将这个想法报告给了李世民，结果却没有得到同意。 正当韦安平郁闷不已的时候，李世民亲自登门解释了一番。 “先生，大臣们正在讨论你的奏折内容，你这时候离开长安，万一他们弄不明白怎么办？” 其实不只是大臣们弄不明白，就连李世民也有些看不懂，比如废除奴籍和鼓励商业。 前者是韦安平一贯的坚持，后者则是新提出来的建议。 这两样都在朝议上被驳回了，所以他只能来找韦安平解惑。 “有什么不明白的？”韦安平一听到是这两个疑惑，顿时冷笑道：“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先生是何意思？” “因为这两样动了他们的利益。”韦安平叹气道：“废除了奴籍，他们就没办法光明正大，天经地义地压榨百姓了。鼓励商业，百姓就算没了田地，也可以去经商，这样就没人给他们当佃户种地了。” 话说得如此直白，李世民再听不懂就可以回去找棵歪脖子树了。 “那该怎么办？” “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以皇帝的名义，直接下令！”韦安平想了想，后世一千多年的封建王朝，其实奴隶制度一直都没有被废除，直到清朝灭亡，才终于正式废除。 正因如此，想要在大唐实行废除奴籍，必须要以雷霆手段推行，不能有丝毫的侥幸和妥协。 “这……怕是不好吧？”李世民有些担忧，毕竟那么多大臣都在反对。 “有什么不好。”韦安平冷笑道：“现在其实是最好的时机，一旦错过，以后就会更难了。” “为何？” “一是因为陛下刚刚大胜突厥，声威鼎盛，正好可以说一不二，强行下令！” “二是大唐刚刚开国不久，人口不足，但土地却多得是，正好以此为借口，废除奴籍，解放百姓，让百姓自由的去耕种。” “第三则是门阀士族，别看他们现在很嚣张，以后他们会更加嚣张。” “最后，如今立国不久，功臣良将并没有形成大家族，互相之间的关系，也没有盘根错节，形成巨大的利益集团，这就是动手的好时候，不然再过十年，想动也动不了了。” 第三、第四点其实可以合并成一点，都是要趁新的利益集团还没有形成，赶紧动手的意思。 听完这四点，李世民沉默了许久。 他不知道韦安平从哪里知道这么多道理，但这几点理由，却相当有说服力……尤其是最后两条！ 今日早朝时，他就已经感觉到了大臣们抱团的威力，这还只是他们下意识做出来的。 若是日后他们的利益纠缠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集团，到时就再也无法撼动了。 “好！” 想了很久，李世民最终点了点头，但他很快又有疑问：“若是全都废除奴籍，那些肮脏的工作，由谁来做？” “这还不简单。” 韦安平哭笑不得道：“给钱就行！只要钱管够，什么工作没人抢着做？” 后世有个段子：月薪两千，老板你把我当什么人？月薪两万，老板你别把我当人！月薪二十万，老板我不是人！ 只要钱给够，就算当牛做马，也有一大堆人抢着做。 “可是，刘尚书说……”李世民有点不敢相信这种说法。 “刘德威是吧？没听说过名字的家伙。”韦安平撇了撇嘴道：“既然陛下不信，就用他来试试。” “怎么试？” “陛下把他去职抄家，让他睡在大街上，再饿一整天，最后告诉他掏一桶大粪可以得一碗米饭，看他干不干！” “这……” 李世民当场愣住，这个办法也太狠了吧。 “人家好歹也是刑部尚书，受到这样的屈辱，肯定会当场自裁，怎么可能去做那种事！” “陛下还是低估了人的求生欲。”韦安平冷笑道：“肚子饿的时候，别说掏大粪，就算把饭倒进大粪里，他都能捡出来吃掉。” “唔……别说了！” 李世民连忙打断了他的话，摆手道：“此事万万不可！刘尚书再怎么说也是国之重臣，万万不可如此折辱！” “那就换一种人。”韦安平笑道：“从牢里抓几个囚犯来试试，总没问题吧？” 李世民想了想，点头道：“好吧，那就用燕王李艺试一试。” 正好长安的大牢里刚来了一批死囚，是听说了李世民登基之后，在泾州造反的燕王李艺。 身为燕王，按理说应该比刑部尚书更加高贵，就看他会怎么做。 “燕王？” 韦安平当场呆住，合着你不舍得用刑部尚书做试验，却舍得用一位郡王是吧？ 然而，他却是想岔了。 这位燕王李艺并不是李家的皇亲国戚，而是罗艺降唐后，被李世民册封为燕王。 对了，这位罗艺在后世的电视剧里，还有一个十分有名的儿子，叫做罗成！ “光一个燕王哪够啊。” 韦安平忽然说道：“再加几个普通人吧，给他们足够的钱，看看会不会去做肮脏的工作。” “好。”李世民点了点头。 说完了试验，李世民又请教起了商业，对于这个……他是真的不懂。 “这个更简单，你把商业当成润滑的水就行了。” “啊？” 第67章 我这人很专一的 李世民面色古怪，上下打量了韦安平一番，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送太多美人了。 “干嘛？”韦安平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的意思是，商业是农业和工业的润滑剂，是必不可少的一环。没有商业，种出来的农产品怎么卖出去，难道什么都靠朝廷来做吗？” “哦。”李世民意味深长地点点头：“你说的都对，但是……” “别但是了。”韦安平连忙岔开换题，直接说道：“你们只要把商人的地位恢复，变得跟普通人一样就行。” “那徭役怎么办？”李世民问道。 商人、赘婿、囚犯、贱民，这几种低等人一直都是服徭役的主要人群。 要是废除了奴籍，又恢复了商人地位，服徭役的人岂不是要少了一半？ “钱！”韦安平立马给出了答案。 李世民瞪大眼睛：“要国家出钱？” “不，是他们出钱。”韦安平摇头道：“应该允许百姓用钱来抵徭役，然后国家用这笔钱来雇别人干活。” “唔，有道理。” “既然说到了商业，那我就不得不跟你讲一下工业了。”韦安平说着，撸起袖子，准备大讲特讲。 然后…… “等一下！”李世民连忙打断道：“你说了太多，我一下子记不住了。要不，先生还是写一份奏折上来吧。” “就我那字，写出来你看得懂吗？”韦安平没好气道。 当老师这么多年，他的黑板字写得很好，但毛笔字却一直很差……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穿越到了大唐也还是这样。 “也是哦。”李世民点头同意，随后忽然想到了什么：“要不，让你的侍妾来写？我记得里面有好几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字肯定比你写得好。” 韦安平：“……” 我就不！ “不行！”他当即摇头：“此等国家大事，怎么能让别人知道呢？” “有道理，那还是让内侍太监来记录吧。”李世民想了想道：“明日你来宫中，我俩一边讨论，一边让内侍太监记录。” “太监？不行！”韦安平一听这词就开始害怕了。 唐朝是怎么灭亡的？原因或许有很多，但太监绝对是重中之重！ “为何？”李世民不解。 “太监不得干政！” 韦安平脱口而出，但话说完又有点纠结，因为就算是说这句话的朱元璋，也想不到自己的后世子孙会把这句话当做耳旁风，甚至养出了九千九百岁的魏忠贤。 李世民的政治敏感度极高，一听这话，立刻就联想到了什么。 “这是后世的教训？” “对！”韦安平重重的点头：“大唐就是被太监玩没的，好几个皇帝都被太监杀了。” “啊！” 李世民当场跳起来！ 这还了得！ 他原本还没把这话当回事，只觉得太监不过是皇帝的家奴，直到听见自己的后代皇帝被太监杀了，而且还不止一个！ 这谁还坐得住？ “回头我就把这句话写进祖训里！”李世民恶狠狠地说道。 “没用的。”韦安平耸了耸肩：“明太祖也写进了祖训，后世子孙不听你能怎么办？你能活过来给他一巴掌？” “要是让我知道这种事，还真能气活过来！”李世民没好气道。 “那就闹鬼了。”韦安平笑道。 “那该怎么办？”李世民连忙求教。 “没办法。”韦安平想了想，摇头道：“太监、外戚、门阀、士人、武将，总要有人分享帝王的权力，最终带来的危害其实差不多。” 李世民：“……” 一句话把天聊死了。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李世民长叹一声。 “没有儿孙我享福。”韦安平弱弱的接了一句。 “噗呲！” 李世民一下子笑出声来：“你这家伙，还好意思说没有儿孙？说吧，你都有几个了？” 说了这么多大事，他也想聊点轻松的话题，免得气氛变得压抑。 “我这人很专一的。”韦安平厚着脸皮道：“只有怀上了，才会换一个。” “所以呢？” “所以有十个了。” “……” 李世民忍不住伸出大拇指……你牛！ “一般般啦。”韦安平谦虚一笑道：“跟陛下相比，还是少了点。” 李世民：“……” 他也没想到对方的脸皮这么厚，十个还觉得少？甚至还想跟他比。 我后宫有佳丽三千，你能跟我比？哼！ 不过，既然聊到了子孙，李世民不免要关心一下自己的子女们。 “对了，最近承乾他们的学业如何了？” “还不错。”韦安平肯定道。 自从玄武门之变后，他连着放了好几次长假，不免耽误了一些教学进度。 但在教学质量方面，韦安平一直都没有偷懒，而是一直在努力地用新知识，教育学生们。 他知道李世民对这些儿女有不同的要求，但他却不会因此而有所偏见。 不会因为李承乾是太子，将来要继承皇位，而专门教他如何当皇帝。 也不会因为李丽质和李彩瑜是女子，而教她们要遵守女德、女诫这些。 对他来说，这些学生都只是孩子，都是带着好奇心来学习知识的……没有谁，注定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因此，就算李承乾学成之后，没有去当皇帝，而是成为一名科学家，他也丝毫不会惊讶和意外。 “那我就放心了。”李世民点点头。 你放心个锤子！ 韦安平心道：你就问这么一句，连看都不多看一眼，这样就敢放心了？你就不怕我把你儿子教歪咯？ 想到这里，他忽然问道：“陛下，若是将来承乾不愿继承皇位，你会怎么做？” “啊？” 李世民瞬间双手一抖，差点把端起的茶杯扔掉了。 怎么样，这下知道慌了吧？ 看着对方的反应，韦安平在心中暗笑。 “他若是不愿……那就交给青雀吧。”李世民叹了口气道。 青雀就是李泰，是李世民最喜欢的儿子。 “那……要是他俩都想要呢？”韦安平又问。 此话一出，李世民的脸色瞬间大变，这让他想到了刚刚发生不久的“玄武门之变”。 难道自己的儿子连这也要学？ “不行，此事决不能发生！”李世民斩钉截铁道。 第68章 剑舞公孙瑛 “有些事情，其实是避免不了的。” 韦安平颇为感慨道：“皇子皇孙们能够走的路，能够做的事实在是太少了。除了窝在家里被当猪养，剩下的就是争权夺利，或者发展一些变态的爱好……陛下想必看过汉书吧？” “看过。”李世民点点头。 “西汉的王爷，是不是一个比一个变态？” “……” 提起西汉的王爷，李世民就十分无语，那绝对是一群挑战人伦底线的家伙，尤其是燕王刘定国。 “你的意思是，未来我的子孙也会变成那样？” “不然呢？”韦安平反问道：“皇子皇孙们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小就吃喝不愁，养尊处优，在物质上已经没有任何追求了。这种时候，肯定会去寻求精神上的满足，但一般人又没有那个本事，无法找到正确的方向。那就只能不断追求刺激，越来越变态，最终把自己玩死。” “那先生是怎么做的呢？”李世民忽然好奇道：“我记得先生说过，您似乎也没有物质的需求。” “当然是给自己找点事做咯。”韦安平微微一笑道：“教孩子、给你提意见，还有给自己做点好吃的，好玩的。” “所以先生的意思是，要给其他皇子找些事做，免得他们不是争权夺利，就是追求刺激？” “对咯。”韦安平点点头。 “我明白了。” 李世民若有所思，似乎懂了什么。 就这样，两人一聊聊了大半天，直到将近黄昏，李世民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送走对方后，韦安平正准备回去，身后忽然传来侍妾的喊声。 “郎君，该吃晚饭了。” “哦，这就来。” 晚饭依旧是一大家子聚在一起，菜式也没有太大变化，但眼尖的韦安平很快发现了不同。 满桌的后世菜品中，竟然有一碗汤不像汤，菜不像菜的新菜。 当韦安平看向那碗菜时，同桌的侍妾都屏住了呼吸，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这是谁做的？”韦安平终于问道。 “回郎君，是我。”一名姓宋的侍妾站了起来。 韦安平对她还算有印象，因为她就是那怀了的十个之一。 “这是什么菜？”他好奇道。 “这是鱼羹，是妾的家乡菜。”侍妾款款走过来，站在他的身边介绍道：“听闻郎君最近炒菜吃多了上火，妾特意做了这么一份。” “确实有点上火。”韦安平笑了笑道：“既然是你特意做的，那就尝尝吧。” 话刚说完，侍妾就帮他盛了一碗，端到面前来。 “嗯，不错。” 韦安平尝了一口，味道咸、鲜、香、滑，而且还不腥，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美食。 “郎君喜欢就好。”侍妾顿时笑容满面。 “管家。”韦安平招了招手：“去取一只金钗来。” 片刻之后，金钗便到了宋姓侍妾的头上。 看到这一幕，许多人的心思又开始活络了起来。 难得多了一道美食，而且还是土生土长的新鲜玩意，韦安平这顿晚饭吃得十分开心。 吃过了饭，他正打算去院子里散散步，顺便消消食，结果还没起身，就有侍妾凑了过来，给他递过一份热毛巾。 “郎君，歇息一下吧。” 韦安平：“……” 我刚吃完饭，又不累，歇息个啥子哦。 他本想拒绝，但看到对方小心翼翼讨好的样子，又于心不忍……最让他过意不去的是，他甚至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因为实在太小，没有什么印象。 “好吧。” 韦安平还是接过了毛巾，胡乱擦了擦嘴角，随口道：“以后别这样了。” “郎君是嫌弃妾了吗？”她满脸委屈道。 “不……”韦安平本想随便回一句，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最终只能长叹一声：“算了。” 这一刻，他终于开始理解李世民的心情。 这些整天无所事事的侍妾们，要是再不给她们找点事做，迟早要闹出点幺蛾子来！ “从明天起，把你们擅长的，喜欢做的，想要做的，都给我报上来。”他立刻宣布道。 “啊？” 此话一出，所有侍妾都愣住了。 随后有人欢喜，有人愁。 第二天，韦安平果然收到了不少汇报，但这些汇报都是一个字迹，而且还十分眼熟。 他立刻将那个替自己磨墨的侍妾叫来。 “寒烟，这些都是你写的？” “回郎君，是我写的。姐妹们都说字写得不好，所以让我代笔。”寒烟小声答道。 “嗯，很不错。” 韦安平点了点头，笑道：“没想到你还是个书法大家，以后就负责帮我写东西吧。” “好。”寒烟立马答应下来。 说完之后，韦安平认真地看了一遍所有汇报，发现除了寒烟的字写得好，其余侍妾也都各有本事。 比如说那位会做菜的宋幼宁，还有会书画，会舞蹈，会剑舞…… “咦，还有人会剑舞？”韦安平顿时有些惊讶。 盛唐三绝里，就有裴旻的剑舞。 另外，唐朝还有一位十分着名的剑舞大家——公孙大娘。 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这位侍妾的名字，发现竟然也姓公孙。 “不会吧？” 韦安平实在有些难以相信，毕竟公孙大娘是开元时代的人，杜甫小时候还见过呢。 会不会是家传的？ “说不定，未来的公孙大娘是她的后代？” 想到这里，韦安平顿时来了兴趣，连忙让人把这位公孙瑛叫来。 片刻之后，当他见到匆匆赶来的公孙瑛时，差点惊掉了下巴……竟然是昨晚递毛巾的那个！ “你……你就是公孙瑛？” “回郎君，妾就是公孙瑛。” “你真的会剑舞？” “嗯。” “祖传的？” “嗯。” “呃……可以让我看看吗？”韦安平小声地提议道。 “当然。”公孙瑛一口答应下来，随后又扭捏道：“郎君，妾的剑没带在身上，可以回去拿吗？” “呃，去吧。我在后花园的草坪那里等你。” “好。” 说完，公孙瑛小跑着离开了。 看到对方单薄的背影，韦安平终于有些相信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他顿时摇头苦笑道：“公孙大娘的先辈，竟然成了我的侍妾。” 第69章 要不，我给你们表演一个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 天地为之久低昂。 霍如羿射九日落， 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 罢如江海凝清光。 …… 后世的诗圣杜甫，小时候有幸看过公孙大娘的剑舞，长大后又遇到公孙大娘的徒弟，观其剑舞，有感而发，写下了这首传世名篇。 韦安平没有杜甫的诗才，也无法用言语表达此时的心情。 所以他只能一边看，一边大喊：“我懆”、“牛批”、“666”！ 一边喊，一边啪啪啪地鼓掌，把两只手都拍红了。 一舞结束，公孙瑛微微有些喘息，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她擦了擦汗，收起手中的长剑，向韦安平快步走来。 “不错不错，没想到你这么厉害。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 韦安平此时可以说刮目相看，没想到原以为笨手笨脚的小侍妾，竟然是一位剑舞大家。 “郎君喜欢就好。” 公孙瑛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说剑舞是天上才有，岂不等于夸她是仙女…… 在大唐，仙女还是最顶尖的褒义词，是对女子最强烈的夸赞，绝不是后世那种被污名化的“小仙女”。 当然，后世被污名化的词语也不止这一个，像什么奇葩、卧龙凤雏等等。 “瑛瑛，呃……我叫你这个，不会介意吧？” 韦安平说着，脑子里忽然想起了“一拳一个嘤嘤怪”的梗。 “不会，郎君喜欢就好。”公孙瑛再次羞涩。 “那……你这剑舞，能实战吗？”韦安平颇为好奇道。 “可以的。”公孙瑛点头道：“只是妾的力气较小，实战时不能用长剑，只能用软剑。” “你还有软剑？让我看看。” 韦安平十分好奇，毕竟软剑这玩意只在武侠小说里看过，只闻其名，未见其形。 公孙瑛闻言一愣，随后低头小声道：“这里人多，郎君去房间里好不好？” “啊？” 韦安平挠了挠头，心道：看一把剑而已，怎么还要去房里？不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吧？ “那就去吧。” 片刻之后，两人来到书房，韦安平终于见识到了传说中的软剑。 万万没想到，这玩意竟然真的能绑在腰间！ 只是，当公孙瑛解下软剑后，原本紧身的衣裙，一下子散开来。 看到这一幕，韦安平终于明白为什么要到房间里来了。 “剑等下再看。” 说完，一个时辰就过去了！ 下午，看完了公孙瑛的剑舞后，韦安平心情大好，又让其他侍妾展示了一下她们的才艺。 不得不说，李世民送来的这些美人，水平都很高……尤其是后来那二十个原本打算进献给李渊的美人。 琴棋书画，歌舞词曲，每个人至少都懂两样以上，有些人甚至样样精通。 比韦安平这个后世之人，厉害多了。 看完了众人的才艺表演，韦安平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我交给你们一个任务如何？” “郎君尽管吩咐。”众人齐声应道。 “我写一个小故事给你们，你们能不能把它改编成戏剧？” “戏剧？” 众侍妾听得一头雾水。 这年头还没有戏剧的概念，要到后来的元代才有杂剧，唐朝类似的东西只有街头杂耍和茶馆说书。 “郎君说的是百戏吗？”公孙瑛忽然问道。 “百戏……百戏是杂技吧？”韦安平想了一会儿，摇头道：“我要的不是百戏，是另一种形式，主要以演员的表演和对话为主，再辅以一些特殊的道具。” 事实上，韦安平想要的是后世的“小品”或者“舞台剧”，不需要注重舞蹈和唱腔，重点应该放在演员的表演和台词上。 一番解释下来，侍妾们还是完全不懂。 韦安平顿时一拍脑门：“要不，我给你们表演一个？” “好啊好啊。” 听到郎君要亲自表演，侍妾们都十分兴奋，立刻拍手叫好。 韦安平哈哈一笑，看向身旁之人：“那……瑛瑛你陪我演一下。” “啊？”公孙瑛当场愣住。 “过来，我跟你说一下怎么演。”韦安平拉着她往旁边去。 “哦哦。” 过了好一会儿，韦安平终于讲解明白，两人回到了众人面前。 随后，表演开始。 公孙瑛刷的抽出自己的长剑，慢慢地放在韦安平的脖子前，颤声道：“你再敢往前一步，我就杀了你。” “啊！” 此话一出，周围的侍妾都吓得花容失色，纷纷大喊起来。 有些胆小的，当场就想逃跑，也有人奋不顾身地冲上来，场面一片混乱。 “等一下！” 韦安平一看情况不对，连忙大喊：“别怕！这是假的！” “啊，对不起郎君。”公孙瑛也被吓了一跳，连忙将长剑收起来。 “没事没事。” 韦安平安慰了一句，随后看向惊慌不定的众人，苦笑道：“我们这是在演戏，是假的，大家不要当真。” “真的吗？”晚晚十分担心地走上前来。 “真的，这只是演戏的内容而已，大家不要慌乱。” 韦安平苦口婆心地劝了一顿，好不容易才安抚好众人。 “来，继续。” 他朝公孙瑛招了招手，示意对方再来。 然而……对方却不敢再拔剑了。 “不行，会伤到郎君的。”公孙瑛连连摇头，说什么也不肯配合。 韦安平再次哭笑不得。 “都说了，这是假的……” 他正准备继续劝说，忽然目光看到了一样东西，于是小跑过去，捡起了一根木棍，递给公孙瑛。 “你把这个当做剑吧。” “好。” 看到是一根木棍，公孙瑛终于答应下来。 随后，演出继续。 公孙瑛再次拔出“木棍”，凶狠道：“你再敢往前一步，我就杀了你！” “你应该这么做，我也应该死……”韦安平努力挤出几滴泪水，带着哭腔道：“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放在我的面前，我没有珍惜……” “如果非要在这份爱上加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呜呜呜……” 话还没说完，围观的侍妾们已经哭成一片，一个个泪眼婆娑，梨花带雨。 与韦安平对戏的公孙瑛更加不堪，直接将木棍一丢，紧紧地抱住了他。 “嘤嘤嘤，郎君！” 第70章 废奴诏令 韦安平被扑了个满怀，温香软玉，差点把持不住。 但幸好这里人多…… 他深吸了一口气，过了许久，才终于开口道：“好了好了，大家不要再伤心了……刚才那只是演戏，说了不要当真，你们怎么就不听呢。” “可是……郎君都哭了。”公孙瑛小声反驳道。 “哭也是一种表演啊。” 韦安平无奈道：“演员的表演，包括了喜怒哀乐，七情六欲，只有这样才能引发观众的共情。” “哦，是这样啊。” 公孙瑛点点头，终于明白郎君刚才要自己凶一点是什么意思了。 原来这也是表演的一部分。 又过了好一会儿，韦安平终于安抚好众人，让她们平复心情，重新坐下来好好聊聊。 “怎么样，刚才的表演，你们看懂了吗？” “好像懂了。” 公孙瑛身为参演者，对这种形式的表演认识最深。 “那你说说看。” “就是要真。”公孙瑛想了想道：“不管演什么，都要当成真的去做。” “对！” 韦安平连连点头，看来瑛瑛不但会剑舞，还有表演天分呢。 “那也太吓人了。”晚晚跟着说道：“刚才你的剑放在郎君脖子上的时候，把我们都吓坏了。” “就是。要是演打架怎么办，难道也要真打吗？” “还有受刑……” “对呀，杀头怎么演？” 众人纷纷提出自己的疑惑。 “其实很简单。”韦安平说着，拿起了公孙瑛刚刚丢掉的木棍，展示给众人。 “看到了吧？这个可以代替剑。如果演的是打架，就可以用木棍假打，这样就不会伤人了。” “还有……砍头这事，一般很少出现，实在避免不了，就换一种方式，用个球来代替脑袋呗。” “哦。” 众人恍然大悟。 “怎么样，谁要是有兴趣，我现编一个让你们演一演。”韦安平笑问道。 此言一出，还真有两人站了出来。 “只有两个？那好，你们俩就演我们刚才演过的。”韦安平吩咐道。 “可是，我没记住郎君刚才说了什么……”其中一人不好意思道。 另一人闻言大喜：“我记住了，我来演郎君！” “不是演我，是演至尊宝。”韦安平纠正道：“这个角色的名字叫至尊宝，记住了？” “哦。” “那我的角色叫什么？” “你的角色叫晶晶。” 话说完，两人开始登台表演。 或许是有天分，两人的第一次表演，竟然意外的不错……尤其是演至尊宝的那个，竟然也挤出了几滴眼泪。 看完之后，韦安平立刻鼓掌以示鼓励。 “很不错！你们要是愿意，以后就专门学这个，我会尽快写几个剧本出来。” “多谢郎君。” 两人虽是第一次表演，但也体会到了其中的乐趣，立马答应下来。 有了这两人，韦安平的心中，也慢慢浮现出一个崭新的计划。 过了两天，正当韦安平写好了两个剧本的时候，宫里传来了前线的消息。 尉迟恭在泾阳又一次拦截了突厥军队，并且打散了重新集结的突厥主力。 双方一开始还打得十分胶着，重新集结后的突厥主力，还有四万多人马，远超尉迟恭的军队数量。 双方打着打着，眼看尉迟恭就要顶不住了……就在这时，李靖带着灵州大军围拢了过来。 随后两军奋勇杀敌，一举消灭了这四万多的突厥主力，杀的杀，降的降，竟然一个都没有放跑。 看到这个消息后，韦安平高兴得直接喝了一碗……冰镇酸梅汤。 当天下午，朝廷就发布了新的诏令——废除奴籍！ 诏令一下，长安瞬间沸腾。 最先站出来反对的，自然是那些地主和门阀贵族，因为他们家里的奴仆最多，利益牵扯最大。 从当晚开始，这些反对者便开始上蹿下跳，互相勾结，想要一起向上反映，让皇帝放弃这个诏令。 然而，让他们迷惑的是，所有联系的高官，都对此事一言不发。 上门求见也被拒之门外。 直到第二天，这些人才终于知道原因……带头反对废除奴籍的刑部尚书刘德威辞官了。 说是辞官，但所有人都明白这只是个体面的说法。 他若是不愿体面，自然有人替他“体面”。 刘德威辞官后，朝堂上的反对声音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事后，李世民感慨万分：“挟大胜之威，以雷霆手段，果然是个好办法。” 朝堂上的反对声消失了，但民间的反对声并未停止，甚至还有越演越烈之象。 那些地主和门阀贵族在得知了高层路线走不通后，立刻换了一个办法，竟然开始走底层百姓路线。 到了第三天，长安的市井间开始流传一种说法。 “听说了吗？废除奴籍之后，要把那些肮脏低贱的工作，交给我们良民来做。” “什么？我们是良民，怎么能做那种事呢。” “就是，凭什么让我们去做？” “还有，没有了奴籍，良民的徭役要加倍。” “啊！陛下怎么这样！” “嘘，不要命了……” “我就要说，我家父兄都在军中效命，陛下难道连我家最后一个丁口也不放过吗？” 类似的消息越传越开，甚至传到了韦安平的耳朵里。 “这些谣言，你们是从哪听来的？”他皱着眉头向两名嚼舌根的家丁问道。 “回阿郎，这些话在外面都传开了，到处都在说呢。”其中一名矮个子的家丁说道。 “你们信吗？” 韦安平看着两人问道。 “谁知道呢……或许是真的吧。”那人缩了缩脑袋。 “你呢？”韦安平又问长得稍高的另一个家丁。 “我……不信。”高个子家丁摇头道。 “为什么？” “因为陛下的诏令，似乎跟阿郎以前说的很像……阿郎对我们这么好，怎么会害我们呢？”他十分诚恳地解释道。 “对对对！” 矮个子家丁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连忙点头赞同道：“我就说外面的传言不可信，阿郎怎么会害我们。” “说的不错！” 韦安平拍了拍高个子的家丁道：“我有一个任务交给你，做得好的话，回来就升你做管事。” “愿为阿郎效死！” 第71章 难就不做了吗 交代完任务，两名家丁刚刚离开，皇宫里的内侍就匆匆来到韦家庄。 见到这些内侍太监，韦安平一点都不意外，甚至不等他们开口，就抢先问道：“是陛下召我？” “是。陛下有令，请先生速速进宫，有要事相商。”内侍太监快速说道。 “其实让陛下来我这里，才是最好的。” 韦安平叹了口气，但还是点头道：“那就带路吧。” 十几分钟后，韦安平再次踏入皇宫，来到了并不熟悉的太极殿东堂，这里正是平日举行朝会的地方。 地方虽然不熟，但坐在这里的人却很熟。 韦安平刚一进门，就看到了好几个熟悉的脸，其中排在最靠近大门的竟然是李淳风。 “好家伙，怎么连这个家伙都来了？” 按理说，李淳风和袁天罡应该一直在火药工坊里做研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除了李淳风之外，韦安平熟悉的那些大臣几乎都在，比如站在最前面的房玄龄、杜如晦等人。 看了一圈，韦安平忽然发现了一个十分尴尬的问题。 我应该站在哪？ 他一没官职，二没爵位，又不是皇亲国戚，按理说连站在门口的资格都没有，但偏偏李世民又把他叫了过来。 难不成让我跪着？老子才不干咧。 正当他纠结的时候，两名侍卫太监忽然抬了张椅子过来，就放在龙椅的下方，众朝臣的前方。 “先生坐这里来。”龙椅上的李世民忽然开口道。 啊，这…… 韦安平看了一眼那个位置，仿佛那里不是一张椅子，而是一座活火山……只要他敢坐下去，绝对要屁股冒烟啊！ 但他还是坐了下去，而且没有丝毫的不适。 火山又怎么样？ “今日召先生前来，是为了讨论长安最近流传的一些谣言。”李世民看了他一眼，开始说道：“不知道先生有没有耳闻？” “巧了。” 韦安平笑了笑道：“我刚刚从家丁的口中听到那些谣言，转头就被叫到这来了。” “那先生怎么看？”李世民问道。 “这确实是朝廷的不对。”韦安平想都没想，张口就来。 此话一出，台下朝臣顿时议论纷纷。 “什么！你竟敢毁谤朝廷？” “先生也反对诏令？” “难道先生后悔了吗？” “先生不会被谣言吓到了吧？” “闭嘴！” 韦安平忽然提高声音，不爽道：“我话还没说完呢，你们就开始急了？” “那先生是何意思？”右卫大将军侯君集忽然问道。 韦安平淡淡一笑道：“我的意思是，朝廷的诏令下得太简单了，没有向百姓解释诏令的内容，才会让宵小之徒，故意曲解诏令的意思，让百姓听到错误的消息，最终造成谣言和恐慌。” “废除奴籍这事，其实我早就在做了。”他又道：“当初陛下未登基时，我便向陛下要了所有田庄，用于废除奴籍的试验。一开始，百姓也听不懂我的命令，更加不知道废除奴籍意味着什么，所以我特意派了十个亲卫，每个田庄都去一人，专门给百姓讲解。” “这还不算，我还特意让他们留在田庄一个月，这期间凡是有不懂的百姓，都可以向他们询问，他们也必须解释清楚。” “如此过了一个月，那些田庄的百姓才终于明白废除奴籍的好处，自然就不会再担心了。” 听完这话，在场的众臣都沉默了许久。 李世民也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么多事要做。 区区十个田庄就需要这么多人，想要将废奴诏推行天下，恐怕还需要更多。 想到这里，他立刻开口道：“众卿都听到了吧？六部，立刻按照先生的办法，拟定方案，挑选合适的官员，去向百姓解释诏令的内容。” “还有废除奴籍的初衷和理由。”韦安平插嘴道：“百姓不止要知道朝廷在做什么，还要知道为什么这么做！” “不错，把这个也加上。”李世民点头道。 “写得通俗易懂一点。”韦安平又插嘴道：“百姓没有读过书，也不懂什么大道理，最好说出来的话，连牧童和老妇人都能听懂。” “唔，这个要求也加上。”李世民跟着说道。 两人一人一句，就像是唱双簧一样，把六部的官员都搞蒙了。 既要向百姓解释，又要让所有百姓都能听懂……谁写得出来啊。 还有，全国这么多州、道，上哪去找这么多官员啊？ “陛下，此事太过困难……” 吏部尚书长孙无忌第一个站出来。 “难就不做了吗？”韦安平不得李世民开口，就率先反问。 此话一出，长孙无忌顿时哑口无言。 他是知道韦安平身份的，因此不敢反驳，生怕引起反感。 “陛下！” 户部尚书萧禹也站了出来：“百顷田庄就需要十名官员，日日解释，也要一个月才能说清楚，大唐疆域何其之大，需要的官员更是数不胜数，岂能一蹴而就。” “萧爱卿言之有理。”李世民也明白这点，所以立刻看向韦安平，意思是……赶紧出主意啊！ “其实很简单。” 韦安平微微一笑：“大唐的疆域这么大，但是诏令能传达到的，也就是一些大城市而已，所以为何不从大城市开始呢？比如眼下的长安就谣言四起，那就从长安开始呗。” “先生说的不错。”李世民十分赞同：“长安有108坊，那就选派一百零八命官吏，向长安的百姓宣传讲解，务必要快速消除谣言，消除百姓的恐慌！” “回陛下，户部没有那么多官吏可用。”萧禹哭笑不得道。 户部管的东西太多，人手本来就十分紧张，想要一下子拿出一百零八名官吏，就算他这个户部尚书亲自上阵，也不够啊！ 一听这话，韦安平想都不想就给出了建议：“那就从别的部门抽调，若是还不够，那就提拔候选官吏，给予临时身份，若是做得好，就立刻转正，给予官身。” 这就是后世的临时工制度。 “还是先生考虑周到。”李世民感慨万分。 第72章 我又不是生产队的驴 说完了废除奴籍的事情。 李世民忽然语气一变：“先生，今日请你来，还有另一件事情。” “跟火药有关？”韦安平猜道。 “不错。”李世民点了点头，随后示意一旁的内侍太监：“将奏本拿给先生过目。” 片刻后，韦安平的手上多了一本薄薄的奏折。 他还没开始看，李世民就迫不及待地说道：“梁师都不相信火药的威力，觉得朕是在吓唬他，打算负隅顽抗。先生觉得该怎么办？” 长安城外一战的结果，确实太过匪夷所思，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呢？ 话句话说：以古人的见识，你就算让他做梦，他都梦不到是这么赢的。 韦安平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陛下的意思是，要让他亲眼见识见识？” “不错。”李世民点头道：“突厥已经元气大伤，梁师都那点人马，固然覆手可灭，但尉迟恭和李靖的大军长途奔袭，又与突厥主力大战了一场，不宜再去强行攻打朔方城了。” 说白了，他就是想省事。 用火药吓一下梁师都，要是能吓到对方投降，那就更好了。 再不济，也能打击一下对方的士气。 “李淳风怎么说？”韦安平说着，目光看向朝臣的最后一排，被点名的家伙就站在那里。 “李卿说没问题，但还是要先生来定夺。”李世民微笑道。 屁咧！ 韦安平一听这话就知道是假的，李淳风肯定没有说那三个字，后面那句话才是真的。 梁师都又不是颉利那种傻子，人家躲在城里，才不会出来踩你布置好的地雷阵呢。 以李淳风如今的能力，他恐怕还没有把火药投送到城池里的能力。 “我要去火药工坊看看再说。”韦安平也没有立刻答应。 “那好吧。”李世民有些失望，但还是尊重了他的说法。 这种事，强求不得。 “还有一事……”李世民再次开口。 。 韦安平顿时翻白眼：“……” 没完没了了是吧？我又不是生产队的驴，好歹也让我歇一歇啊！ “先生之前提议要改革科举，如今魏爱卿已经拟定了一份新规。”李世民完全无视他的白眼，继续说道：“还请先生过目，顺便提一提意见。” “科举新规？”一听到这个，韦安平顿时就来兴趣了。 后世他就是负责纪律的年级主任，最喜欢的就是各种规矩。 片刻之后，魏征刚呈上来的奏折，也到了韦安平的手中。 他认真看了一会儿，一边看，一边不满地摇头，同时嘴巴也不停吐槽。 “啧啧，这写得是啥？” “科举就是考试，考试还能不遮挡名字的？那我岂不是能看着名字给分？” “哦，这个是魏征，给九十分。那个是刘德威，给二十分不及格；这个李淳风名字不错，给个七十分吧。” 他一边看，一边阴阳怪气，顿时将满朝文武都弄得尴尬不已……尤其是写这份奏折的魏征。 “还有这个主考官，为什么要固定？方便录取自家的子侄吗？” “出题人为什么只有三个？难道他们三个学贯古今，样样都懂，比懂王还要懂？” “还有出题范围，为什么只考四书五经？难道学会四书五经就可以做好官了吗？户部的官员，连数学都不会，兵部的官员，不懂行军打仗，这能当好官？” …… 韦安平几乎把奏折里的内容，都吐槽了一遍。 李世民在龙椅上听得连连点头……这些话简直说进了他的心里。 然而，下方的魏征等人，却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地砖里……太丢人了！ 但让他们服气的是，韦安平的话虽然说得难听，但却十分有道理，尤其是每当他说出自己的想法，并且举例时。 许多人一听，立刻茅塞顿开，恍然大悟！ 用了十分钟，韦安平将奏折的内容全部吐槽了一遍，随后将奏折还给了李世民。 “陛下，我说完了。”他拱了拱手道。 李世民点点头，看向魏征等人道：“魏爱卿，你记住了吗？” “回陛下，记住了。” “那就好，回去照着改。” “是。” 魏征连忙点头答应。 “陛下！” 就在这时，一人忽然站了出来，大声道：“臣有话要说。” “刘爱卿请讲。”李世民微笑道。 “既然这位先生这么懂，为何不让这位先生来写呢？”那人说道。 “这谁呀？” 韦安平一听这话就不舒服，但仔细一看，却发现自己不认识这人。 就在这时，身边的侍卫太监小声说了一个字：“刘。” 姓刘的？ 韦安平一愣，忽然想到：这家伙不会是刘德威的哪个亲戚吧？看起来好像很年轻的样子，难道是刘德威的弟弟？ 这样一想，瞬间就说得通了。 毕竟，他刚才还拿人家哥哥的名字来调侃呢，说不定已经得罪了人家。 小刘的话一出，立刻引起了朝臣们的共鸣。 是啊，你说得头头是道，好像很懂的样子……笔给你，有本事你来写啊！ “臣附议！”侯君集也跟着开口。 他早就看不惯所谓的“先生”，之前就多次出言挤兑，却没有一次成功。 如今好不容易抓住机会，又一次忍不住站出来。 “臣也附议。” “臣也是这个意思。” 长孙无忌默默地冒了个头。 看到这么多大臣提议，李世民顿时笑容满面：“先生意下如何啊？” “不好，我没空。” 韦安平果断拒绝。 提建议，没问题，但想让他具体做事……那绝对不行！ 他早就跟李世民说过，自己只做一个引路之人，具体的路要怎么走，还得李世民自己来。 “先生在忙什么？为何没空？”小刘不依不饶。 “这是你能打听的吗？”韦安平反问。 此话一出，李世民顿时惊觉，连忙摆手道：“先生说了没空就是没空！此事还是交给魏爱卿，刘爱卿你就别管了。” “是。”小刘闻言低下了头。 这个小插曲过后，朝堂又恢复了平静。 接下来，就几乎没有韦安平的事了，他又不好提前离开，只能坐在一旁干听着。 事实上，李世民还打算让他多提点意见，没想到韦安平竟然一言不发，愣是坐在那里，直到早朝结束。 第73章 你也别怪我多嘴 早朝结束时，已经快到中午了。 李世民特意将韦安平留下来吃午饭，还把长孙氏也叫了过来，后者现在已经是母仪天下的长孙皇后了。 许久不见，长孙皇后对韦安平颇为热情，不停地招呼他尝尝皇宫里的佳肴。 然而……这些美味佳肴，在韦安平看来，也就那样。 除了食材稀有一点，比如熊掌、驼峰、鹿筋什么的。 三人边吃边聊。 “陛下，以后上朝这种事，就不要叫我了。”韦安平忽然开口道：“您要是有什么事，咱们可以私下聊。” “为何？”李世民疑惑道。 “那张凳子太硬，坐久了屁股疼。”韦安平随口道。 听到这话，李世民瞬间明白过来……凳子太硬什么的，只是个理由，真正让他不舒服的应该是那个位置。 坐在龙椅下方，大臣的前面，这就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 今天事出突然，坐了就坐了。 但如果以后每天都坐……难免会引起别人的羡慕和嫉妒。 “也好。”李世民点了点头，又遗憾道：“只是……私下交谈的话，没有内侍负责记录，朕怕记错或者遗漏了先生的话呀。” “那就找个太监负责记录呗。” “可是，先生不是说太监不能干政？” “也不能因噎废食呀。”韦安平叹了口气，随后忽然想到了什么，指着桌上的大鱼大肉道：“说到吃的，陛下以后还是少吃点这个，多吃点健康的蔬菜之类。” “呃……这些菜，不健康吗？” 对方的转折太快，李世民一下子没适应过来。 韦安平一听这个问题，顿时就笑了。 “全是大鱼大肉，吃多了长胖不说，等老了以后，高血压、高血脂、糖尿病、动脉硬化一大堆病，绝对够你受的。” “啊？” 这些病李世民听都没听说过，但从对方的语气来看，却是相当危险，甚至能危及生命。 “先生是何意思？”他一下就慌了。 “没什么意思，就是希望您能活久一点。” 韦安平说着，忽然一拍脑门：“对了，历史上你好像就没活多久……” 听到这话，李世民的手一抖，夹在筷子上的肉都掉了。 长孙皇后也满脸惊慌，死死地看着韦安平，忍不住问道：“二哥也没能长寿吗？” “先生，那我到底活了多久？”惊慌过后，李世民倒是很快平静下来。 “具体多少我忘了，好像也就五十多岁吧。”韦安平想了想道。 听到有五十多岁，李世民顿时松了口气。 在大唐，男子活到五十岁算是正常水平，孔子也说五十知天命，能够超过五十岁就不算短命了。 长孙皇后也松了口气，甚至还略带责怪地看了韦安平一眼，仿佛在埋怨他故意吓人一跳。 看到长孙皇后的眼神，韦安平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皇后，你也别怪我多嘴，历史上你好像比陛下更早……” “什么！” 话还没说完，一旁的李世民就跳了起来：“你说观音婢会早……”说到这里，最后那个字实在说不出口。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病故。” 韦安平倒是没什么忌讳，毕竟有病就要治，就算是皇后也不能讳疾忌医呀。 “什么病？”李世民连忙问。 “那就要问皇后了。”韦安平摊手道：“不知道皇后有没有经常犯的病？就是总治不好的那种。” “先生说的是气疾？” 说到自己的时候，长孙皇后竟然颇为淡定，完全没有李世民的紧张。 “气疾？”韦安平摸了摸下巴：“这个病在后世应该是哮喘吧？是不是经常咳嗽，有时还会呼吸困难？” “确实如先生所言。”长孙皇后点点头。 “那就对了。”韦安平也跟着点头。 “先生既然知道是什么病，可有医治之法？”李世民连忙问道。 “没有。” 韦安平摇头苦笑道：“不瞒你说，就算到了后世，这病也没办法根治，而且……我的父亲也是得这个病死的。” “啊！” 听到这个消息，李世民彻底失望了……千年之后都无法根治的疾病，现在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挚爱离去？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捂住了胸口……太痛了。 “等一下，陛下不要过于担心！” 韦安平一看情况不对，连忙安慰道：“虽然无法根治，但有办法缓解，多活几十年还是没问题的。” “真的？”李世民十分怀疑。 “真的！” 韦安平一阵点头：“这种病最容易受环境影响，只要环境控制得当，一般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请先生细说。”李世民连忙请教。 “比如不可剧烈运动，不可接触花粉，还有宠物毛。”韦安平说着，忽然问道：“对了，皇后你不养宠物吧？” “狸奴算吗？”长孙皇后问道。 “可太算了。” 韦安平苦笑道：“看来问题的根源找到了，赶紧把那些宠物都送出去吧。” “啊？原来如此。”长孙皇后连连点头。 “对了，我记得你这病好像是遗传的，你的两个女儿也有这病，千万别送给她们。”韦安平又提醒了一句。 “啊？”李世民一听这话，顿时大怒：“此等祸患还留着干嘛？干脆全部杀了！朕立刻下令，全天下再也不许饲养狸奴！” “陛下何故因一家之事，迁怒于天下？”长孙皇后连忙劝道：“病的是妾，与天下的狸奴何故？” “对对对，皇后说得有道理。” 韦安平也连忙劝道：“百姓养猫是为了抓老鼠，猫又没有犯错。再说了，皇后也不能接触花粉，陛下你难道要让天下的树木都不开花吗？” “哼，朕倒是想！”李世民还在嘴硬。 那你也得有那个本事。 韦安平在心里吐槽了一句，随后又道：“其实陛下也要注意一点。” “我？” “对。”韦安平叹了口气道：“其实女子生育太早，对身体十分有害，而皇后又是十七岁生子，还生了好几个……” 身体健康的女子，十七岁生孩子的危害其实不大，但长孙皇后不同，她天生就带着哮喘病，而且已经生了三个。 身子当然越来越弱。 第74章 原来是有备而来 “照你这么说，我们岂不是不能再要孩子了？”李世民脸色古怪，看起来不太舒服。 “是这样的。” “可是……观音婢已经怀上了。”李世民苦笑道。 “呃……” 韦安平挠了挠头，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巧……不会是那个吧？ “是男还是女？”他忍不住问道。 “我哪知道。”李世民摊手。 “那还是生下来吧。” 李世民立刻醒悟：“先生的意思，这个孩子是……” “对。”韦安平点点头。 这下，李世民和长孙皇后都无语了。 他俩都已经从韦安平的口中，得知了李治的故事，没想到这个孩子就是他。 两人同时看向长孙皇后的肚子，脑子里想着关于李治的事，顿时有种莫名的古怪。 “对了！” 韦安平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闷的气氛：“我记得大唐好像有个神医，据说活了一百多岁，你们要是能把他请来，说不定有办法治好皇后的命。” “孙神医？”李世民的注意力一下就被吸引过来。 “先生说的是孙思邈孙老神仙？”长孙皇后连忙问道。 “原来你们都知道啊。”韦安平有些意外，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合情合理。 以孙思邈的名气，要是不知道才奇怪呢。 “其实，我已经派人去请了。” 李世民点头道：“观音婢确认怀上之后，我便派人向孙神医求取安胎药，顺便试试能不能把孙神医请来。” “结果呢？”韦安平好奇道。 “还没找到。”李世民摇头苦笑道：“孙神医隐居于太白山中，仙踪难觅，恐怕要好几个月才能有结果。” “可惜了。” 韦安平遗憾地叹了口气，说实话，他对这位名传千古的老神医还是很感兴趣的，十分想要见上一面。 若是能将他留下来，那就更好了。 “是啊。”李世民十分有同感：“若是能把孙神医留在长安就好了。” “你打算用什么来留？”韦安平忽然问道：“金银、爵位，还是官职？” “都可以。” “恐怕都没用。”韦安平摇头道：“孙神医的志向，其实并不在此。” 作为后世之人，他知道孙思邈的志向，其实就写在他的着作《千金要方》这个名字上。 所谓：人命至重，有贵千金，一方济之，德逾于此。 意思是人命是最贵重的，比千两黄金还贵重。如果能用一方药治愈疾病，功德更胜千金。 从这点就可以看出，孙思邈的志向就是救更多的人。 所以他绝不可能为了金银、爵位，或者官职留下来，只给皇亲国戚服务，除非……他留下来能救更多的人。 “先生知道孙神医的志向？” 李世民十分诧异，明明你俩都没见过，你怎么会知道？ “当然。”韦安平点头道。 “那……先生可有办法将孙神医留下？” “有。” 韦安平回答得十分肯定。 “那就拜托先生了。”李世民顿时感激无比。 “先别急着谢。”韦安平摆手道：“到时候我有什么要求，陛下你得答应。” 李世民连连点头：“是是是，一定答应。”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闲聊了一阵后，三人终于吃完了午饭，韦安平也要回家睡午觉去了。 下午时分，韦安平又亲自去了一趟城外的火药工坊。 如今的火药工坊，愈发受到李世民的重视，原本守卫在附近的亲兵，全部换成了守卫皇宫的禁军，而且人数从二十人变成了两百，直接翻十倍！ 这还不止，原本只有一道关卡的大门，现在变成了三道，每一道都要仔细搜身查验。 当然，韦安平并不在此列。 工坊的人都认识他，所以他直接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李淳风已经回来，正在和袁天罡，以及其他工人商量着，如何把火药罐子丢进朔方城里。 “怎么样，商量出办法了吗？”韦安平一进来就问道。 “有办法了。”李淳风点头道：“张九郎提议用投石车，我们都觉得这个办法好。” “谁是张九郎？”韦安平好奇道。 “回先生，是我。” 一名身材矮胖的工人站了出来。 “我问你，大唐的投石车可以将火药罐子投多远？”韦安平开始问道。 “若是只有脑袋大小，可以投出120步。”张九郎立刻答道。 120步…… 韦安平在脑海里换算了一下，大约是150米左右，这个距离已经足够了。 “嗯，不错。” 他点了点头，又道：“那我再问你，火药怎么点燃？要怎么确保火药罐砸过去刚好爆炸，而不是摔在地上碎掉？” “用引线，把引线增加到合适的长度。”张九郎回答得十分迅速。 听到这个回答，韦安平顿时惊讶不已……好家伙，原来是有备而来啊！ “看来，你们真的商量好了。” 他对此十分满意，随后又问：“试验过了吗？” “还没有，在等先生呢。”李淳风笑道：“今日早朝，先生就说了要亲自来一趟，因此我们特意在此等候。” “以后不用这样了。” 韦安平摆了摆手道：“以后你们谁要是有想法，可以上报给李淳风和袁天罡，两人都同意之后，就可以自行试验，不需要等我。” “是，先生！” 对于韦安平的信任，李淳风和袁天罡都十分激动。 这也意味着，从今以后，他们也是火药工坊的决策者了。 “来吧，咱们去试验场验证一下你们刚才的想法。” 韦安平朝众人招了招手，随后率先向试验场走去。 片刻之后，众人聚集在试验场的一侧，随后由工匠开始组装投石车。 这玩意其实长安城里就有，所以直接拆了一台，运过来重新组装，速度也不慢。 大约过了十分钟，投石车组装完毕，随后开始试验。 那位张九郎确实是有备而来，他甚至连加长版的引线都做好了，直接放进火药罐子里就能用。 几个人合作，很快就做好了一个火药陶罐，随后将其放进投石车的网兜里。 “谁来点火，谁来抛投？” “我来点火。”张九郎自告奋勇。 “那就我来抛投吧。”另一名工匠也跟着说道。 第75章 赠书 这年代的投石车，并没有那么好操作，不像后世的火箭发射，只需要一个按钮就行。 操控投石车需要好几个人，拉杆，配重，装弹，校准和抛投都要有人负责。 韦安平看着他们又忙了十几分钟，才终于装好了火药陶罐。 “大家都散开点！” 他提醒了一句，随后开始倒计时：“三、二……点火！” 张九郎点燃了引线。 砰！ 下一刻，负责抛投的另一人也砍断了投石臂的固定绳，整架投石车瞬间变成了一个大号弹弓，嗖的一下就将火药陶罐投了出去。 然而，意外很快降临。 当陶罐飞到半空中时，忽然砰的一声，罐口的封泥脱落，大量的火药粉末像沙尘一样落下，随后又被引线点燃，化作一道火焰瀑布。 意外让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怎么会这样呢？” 张九郎难以接受，明明做足了准备，结果还是出现了意外。 “这是试验。”韦安平撇嘴道：“什么样的意外都有可能发生，要是一点意外都没有，那还叫试验吗？” “先生，刚才是不是罐口的封泥最先脱落啊？”李淳风问道。 “应该是这样。”韦安平点头道：“你们的陶罐密封做得不够好，经不起投石车的抛投。” 投石车在抛投的时候，会用一道巨力将弹药丢出去，不够结实的泥土，很容易在这个过程中碎裂。 显然，这次的试验遇到的就是这个问题。 “那我们重新做一个？”李淳风问道。 “可以试着做一些开口更小的陶罐。”韦安平提醒道：“既然不好密封，那就把口子缩小。” “先生提醒的是。”张九郎连连点头道：“只留一个小口装填火药和接引线就够了。” “不错。”韦安平点头道：“另外，其实也不一定要用陶罐来装火药，可以换一种包装材料。” “先生说的是纸？” 袁天罡很快联想到了平日里用来包裹东西的厚纸。 “对。” 韦安平点点头。 其实后世的炮仗，也是用纸包裹的，比陶罐、铁罐什么的方便多了，而且威力一点都不小。 还有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炸药包，也是用牛皮纸包裹的，捆得跟被子一样。 “还可以用麻布，对吗先生？”张九郎忽然问道。 “对。” 韦安平看了一眼对方，不由得点了点头……没想到捡到宝了。 “那我现在就去做一个。”张九郎说着，转身就往工房区而去。 “这家伙……总是那么急。” 袁天罡略带抱怨的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韦安平微微一笑：“袁侍郎，是不是对这里的事开始厌烦了？” “啊？没有没有！” 袁天罡连忙摆手否认：“在下能负责此处，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厌烦。” “其实以袁侍郎的本事，这里真不适合你。”韦安平叹气道：“袁侍郎若是想离开，我可以跟陛下提。” “可是……先生不是说火药工坊只能进，不能出吗？”袁天罡犹豫道。 “对一般人，当然是这样。”韦安平没有否认，直说道：“但以袁侍郎的本事，一辈子困在这里属实屈才了。” 当初筹建火药工坊时，他手里根本没有别的人才可用，只能把袁天罡和李淳风安排过来暂时用着。 如今工坊里出了个张九郎，再培养一段时间，就可以顶替这两人了。 到时候就能将他俩解放出来，去做更适合的事。 “多谢先生提点，在下愿听先生吩咐。”袁天罡连忙行礼下拜。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还不懂事，那就是傻子了。 “不用客气。” 韦安平摆了摆手，随后从衣兜里掏出了一本薄薄的书籍。 “这是我写给太子他们的自然科学课本，你拿回去看看，有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我。” “好。”袁天罡郑重其事地接过课本。 看到在这一幕，一旁的李淳风羡慕不已，好几次想要开口，但又不好意思。 韦安平早就注意到了他的反应，顿时笑道：“李侍郎也想离开这里？” “不敢。”李淳风连忙否认。 “其实，这里的重要性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大得多！” 韦安平忽然严肃道：“留在这里，将来才能有大作为。我说的青史留名，其实不只是长安城外的一战，未来还有更多用到火药的地方。” “况且，袁侍郎的才能确实不适合这里，但李侍郎你就不同。” 李淳风是个传统意义上的读书人，聪明好学，博览群书，精通天文、气象、历法和数学，放在后世属于研究型人才。 而袁天罡是个相师。 主业是相面，并且口才了得，副业才是观星和天文学。 火药工坊刚建立不久，缺的就是李淳风这样的研究型人才，况且现在又多了一个动手型人才张九郎。 他俩正好搭配互补。 “是，下官愿听从先生安排。”李淳风拱手一礼，彻底打消了之前的念头。 “这就对了。” 韦安平满意地点点头：“对了，我这里还有一些课本，李侍郎拿回去好好看看吧。”说完，一下子掏出六本书来。 这下，旁边的袁天罡看傻眼了。 怎么我才一本，人家足足有六本之多？ 李淳风也愣了一下，随后接过这些书，仔细一看，发现每一本的封面都写着字。 分别是《数学》、《自然科学》、《化学》、《物理》、《天文》、《地理》。 “前两本是我给太子上课的课本，后面都是我根据自己学过的知识写的，不一定都对，李侍郎可以先看着，不懂就来找我。”韦安平解释道。 物理、化学和地理，都是以前高中学过的知识，时间太久，韦安平现在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 至于天文学，那更是只有初中水平，全是以前在网上看的科普视频，再加上一些自己的理解写出来的。 就连对不对，他都不敢肯定。 因此，这本书的主要作用，是给李淳风开阔眼界，让他重新认识天体和地球，以及这个世界。 李淳风不知道这些，还以为六本书都是韦安平的心血之作，顿时感动不已。 “多谢先生指点。” 第76章 用魔法打败魔法 赠完书，韦安平又交代了一些工坊的事，随后便离开了。 回到家中，先给李世民写了一份报告，详细讲述了目前火药的问题，以及未来的改进方向。 写完后，正想把报告交给管家，让他送进皇宫里，没想到管家也有事要说。 “阿郎，赵四郎回来了。” “谁？” 乍听到“赵四”两个字，韦安平还以为听错了呢，心想：这个时代也有尼古拉斯赵四？ “是阿郎派去打听谣言的那个。”管家提醒道。 “哦，是他啊。” 韦安平终于想起来了，于是点头道：“让他进来。” 没过多久，那名个子高瘦的家丁便快步走了进来。 “阿郎，打听到了。” “说说看。”韦安平示意道。 “是崔府那边先传出来的，好些人都这么说。”赵四郎小声道：“我听说，他们是因为对陛下的诏令不满，特意找了好多人来传谣。” “好啊，果然是那些家伙。” 虽然早有预料，但韦安平对于那些门阀士族的胆子，还是低估了。 敢造谣皇帝的诏令，不怕被满门抄斩么？ 如果是后世的满清，这些家伙恐怕早就被满门抄斩了，但想到现在是大唐……恐怕还真不会。 韦安平想了想，挥手道：“你先回去吧。从明天起，你就是府里的管事了，专门负责帮我打听长安城的消息，有什么新的传闻全都记下来，每天汇报给我，懂了吗？” “懂了，谢阿郎！”赵四郎满心欢喜，千恩万谢地走了。 家丁离开后，韦安平便开始思考如何对付这些门阀贵族。 首先，他们是不怕皇帝的，对他们来说，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 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上，他们才是真正的土皇帝。 其次，他们这次使用的办法很巧妙，就算有人抓到了证据，恐怕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大唐的律法根本管不到这些。 “喜欢用魔法是吧？”韦安平摸了摸下巴，忽然冷笑道：“那就用魔法打败魔法！” 要论如何发动舆论，用舆论去攻击敌人，谁能有后世的喷子厉害？ 巧了不是，韦安平以前就是贴吧有名的喷子，后来当了老师才金盆洗手。 “去，把寒烟叫过来。”他立刻吩咐身边的侍妾。 片刻之后，寒烟轻踏莲步，款款而来。 “郎君唤我何事？” “之前不是说要写剧本嘛。”韦安平笑了笑道：“现在我来说，你来写，如何？” “听凭吩咐。” “那好……” 韦安平想了想，随后开口道：“就写一个穷小子和崔府大小姐的故事吧。” “嗯。”寒烟点点头，心道：果然是风花雪月的故事，郎君看来也喜欢这种呢。 “男主名叫张三。” 韦安平一边说，一边在心中暗笑：既然赵四都有了，张三肯定也不能少呀。 “是个掏下水道的贱民。” “啊？”寒烟微微一愣，忍不住问道：“难道不是书生吗？” “当然不是。”韦安平摇了摇头，继续道：“他目前只有十一岁，但也要跟着贱民父亲干活，而他们负责的地方，正好就在崔府附近。” “哦哦。” 寒烟应了一声，随后就不再说话，而是专心地记下这些设定。 “张三干的活又累又脏，每天走在街上都会被人嫌弃，但他每天都很开心，每天清晨都会催促父亲快点去。” “因为他每天干活的时候，都能听到崔府院墙里传出来的读书声，他会一边听，一边自己重复。” “墙里偶尔还会传来先生的教导，让他听得愣了神。” “父亲看到他听得十分认真，也不打扰，只在一旁欣慰地笑，偶尔才会叹口气。” “有一天，他听到墙里的先生提问，但等了许久都没人回答，于是他忍不住开口回答，引起了墙里人的注意。” “先生找到了他，并且当场考教了一番，张三对答如流，得到先生的赏识。” “先生把他推荐给崔府的老爷，于是他成了崔府的奴仆，负责陪公子读书。” “能够读书，张三很高兴，但崔府要他签卖身契，张三毫不犹豫就签了。” “进了崔府学堂，他虽然是个伴读，但却很努力，听讲十分认真。” “但他很快就发现，学堂里的大多数公子都是草包，一个个不学无术，只会在课堂上捣乱。” “整个课堂里，只有他和另一个长得娇小的公子在认真听课，后来他们成了好朋友，还经常一起交流学习心得。” “几年以后，张三长成了翩翩少年，而那位朋友却忽然不见了踪影。” …… “那位朋友就是崔府的大小姐吗？”寒烟忽然问道。 “嗯，看来你听得很认真。”韦安平笑着表扬了一句，又问道：“你觉得大小姐为什么不来了？” “肯定是被崔府老爷发现了。”寒烟道。 “冲突性不够。”韦安平摇了摇头：“光发现，还不足以产生矛盾。” “那还要什么？”寒烟问道。 “崔府老爷要把大小姐嫁出去，彻底断掉他们的往来。”韦安平很快给出答案。 随后，他继续讲剧情：“通过讨好公子们，张三才知道这位朋友竟然是崔府的大小姐，因为他的缘故，崔府的老爷不许小姐再来读书了。” “但小姐还是经常身穿男装，用送礼为借口，来学堂探望张三。” “崔府老爷很快又发现了这件事，于是很快给小姐寻了门亲事，要把她嫁出去。” “张三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小姐，于是跟她表白心意，才发现对方也喜欢他。” “两人互诉衷肠，对天发誓，非对方不嫁娶。” “但张三身份低微，根本没办法迎娶崔府大小姐，所以两人去求先生帮忙。” “先生很看中张三，给他指了一条明路，让他去考科举，只要考中就有机会了。” “张三很快去考了乡试，并且夺得第一，成为了举人，于是立刻向崔府提亲。” “但崔府却以他出身低微为由，拒绝了，并且崔府老爷拿出张三的卖身契，向官府说明了张三的身份，于是张三的举人头衔被剥夺，本人也被关入大牢。” “啊！” 听到这个剧情，寒烟顿时伤心不已，忍不住问道：“郎君，张三会死吗？” “他是主角，死了故事还怎么继续？”韦安平笑道。 “还有吗？” “有啊。” 第77章 攻击性还不够啊 “张三被关进大牢后，崔府老爷买通了狱卒，要在大牢里将他折磨致死。” 韦安平休息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张三被折磨得很惨，就在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有人将他救了出来。” “原来崔家小姐得知了张三的事，立刻向先生求助，先生十分看重张三，觉得他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对待，于是拿出更多的钱买通狱卒，救了张三一命。” “但崔府老爷不依不饶，得知张三出狱后，又要买凶杀他，于是张三被迫逃亡。” “临行前，张三去跟崔家小姐道别，结果先生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陛下下令废除奴籍，张三恢复了身份，变成了普通人。” 剧情到了这里，韦安平才终于图穷匕见，亮出自己真正的意图。 寒烟也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于是问道：“郎君，张三会再去考科举吗？” “他当然会，但崔家老爷不肯啊。”韦安平淡然道：“崔家老爷以卖身契为由，要张三支付百倍赎金才能还他自由身。张三拿不出那么多钱，但身边的下人、奴婢听说了他的事后，所有人都来给他凑钱，连崔家小姐也拿出了自己的私房钱，最后终于凑够。” “张三赎回了卖身契，并且恢复了举人的身份，入京参加科举，顺利高中，成为新科进士。” “然后他就回乡娶了崔家小姐？”寒烟十分好奇的问道。 “没有。” 韦安平微笑道：“大团圆的故事虽然美好，但不够深刻，无法引起观众的共鸣。” “难道出事了？” “对。”韦安平点点头继续说道：“张三高中之后，很快回到家乡，才发现崔家小姐已经死了。原来崔家老爷趁着他上京考试，偷偷把崔家小姐嫁了出去，崔家小姐不愿，于是在花轿上吞金自杀了。” “得知此事后，张三十分愤怒，但又毫无办法，只能去崔家小姐的坟前哭诉衷肠。” “呜呜……这也太惨了。”寒烟听着听着，竟然哭出声来。 她万万没想到，原以为是个美好的结局，结果却如此悲催，主角还没有任何办法反抗。 “先别急着哭。”韦安平连忙安慰道：“把结局写完。” “那结局是什么？”寒烟抽泣着问道。 “张三哭着哭着，有一只蝴蝶从崔家小姐的坟里飞了出来，看到这个蝴蝶，张三仿佛看到了崔家小姐，于是他也化成了一只蝴蝶，跟着崔家小姐飞走了。” “呜呜呜！” 听到这个结局，寒烟哭得更大声了…… 梁祝的故事，哪怕在千年之后，依旧传唱不休，赚了多少痴男怨女的眼泪。 韦安平这个故事，内核虽然是攻击门阀贵族的罪恶，但借用了“梁祝”故事的外皮，用美好的过程和悲剧的结局，将整个故事的悲情放大。 从而引起观众的共鸣。 这个故事一出，崔家的人走在路上，恐怕都会被扔臭鸡蛋！ 等寒烟哭完，韦安平让她把写好的故事拿给自己看一遍，确认没问题之后，又还给寒烟。 “把这个拿给你曾姐姐她们，让她们照着这个故事，填补台词，润色情节，写好了再拿给我看看。” “是。”寒烟领命而去。 没过多久，韦老庄的后院里又传出一阵哭声。 韦安平寻声望去，发现哭声是从曾珠、曾玉二姐妹的院子里传来的，顿时摇头叹息。 “梁祝的故事，谁看了都得哭啊！” 第二天，当曾氏姐妹将写好的剧本拿给他看时，两人的眼眶都还是红的。 “熬夜写的？” 韦安平没有先看剧本，而是将两人拉过来，细细安慰了一番。 “郎君，这个故事是真的吗？”曾玉小声的问道。 “当然是假的。”韦安平摇头道：“世上哪有这样的童话？真正掏下水道的童工，每天都要疲于生计，为了吃口饭就已经累的不行了，哪还有精力去读书？” 他在后世看过一个纪录片，讲的是一位亿万富翁想要体验从零创业，于是身上只带了一点零钱就去了别的城市，结果每天都忙于生计，为了填饱肚子去做搬运工，干完活之后，浑身疲惫，脑子都是乱糟糟的，根本没有任何创业的想法。 一个星期后，富翁终于忍受不了，退出了体验。 事后，富翁得出了一个结论：如果我是底层百姓，一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创业！因为我每天想的，只有如何填饱肚子，根本没有精力去想别的！ “为什么没有？”曾玉不解道：“郎君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我？” 韦安平有些诧异，没想到自己在妾室们的眼中，竟然有这么光辉的形象。 “你们觉得我是神童？” “郎君是神人。”曾珠插嘴道：“若非如此，陛下为何如此看重郎君？” “哈哈，那就是吧。” 韦安平不想多做解释。 安慰了一番后，他才开始看剧本，结果却不太满意。 原因很简单……攻击性不够！ 他写这个剧本的目的，是为了批判奴籍制度和门阀贵族，结果让曾氏两姐妹一改，变成了才子佳人的风花雪月故事。 不但味道变了，攻击性也减弱了。 于是，他亲自动笔，一边跟两姐妹交流，一边改写部分台词，用了一个早上才重新改好。 吃过午饭后，他开始亲自带着曾氏姐妹排练。 由于角色众多，一些没事做的侍妾，也被叫了过来，临时参演。 韦安平也亲自参演了“先生”这一角色，算是本色出演了。 就这样排练了半天。 到了晚上，吃过晚饭后，负责打探消息的赵四郎忽然来报。 “阿郎，我打听到了一个新消息。” “说说看。” “那崔氏和王氏、郑氏几家联合起来，准备了两份契约让自家的奴仆签订，一份是雇佣契约，一份还是卖身契。” “好一招阳奉阴违！” 韦安平顿时冷笑道：“看来，剧本的攻击性还是不够啊！” 他大手一挥，向一旁的侍妾道：“寒烟，文房四宝伺候。” “郎君，你要做什么？”寒烟好奇道。 韦安平歪嘴一笑：“加一点情节，比如……抗旨不尊什么的！” 第78章 他们不做，有的是人做 在这个时代，抗旨不遵是大罪，是要杀头的！ 虽然是在书里，但明眼人都知道说的是谁，这个情节一出，绝对够崔家喝一壶的。 写完之后，他又把剧本拿给曾氏姐妹，亲自教他们怎么演这一段……必须要生动形象！ 韦安平这边在准备魔法的时候，门阀士族那边也在酝酿着大招。 他们先是通过关系，找到了吏部尚书长孙无忌，要他延缓“宣讲官”的挑选，最好能把这一百零八个名额换成他们的人。 长孙无忌不敢答应，但又怕得罪士族门阀，只能去找李世民求助。 李世民一听这事就来气，但又无可奈何，因为半个朝廷的官员都是士族门阀的人，尤其是中下层官吏。 士族门阀要是铁了心捣乱，整个朝廷恐怕都要瘫痪掉。 一想到这里，李世民就更加下定决心……一定要铲除这些士族门阀！ “你回去告诉他们，此事绝不可能！” 他想了许久，冷哼道：“吏部要是能选出这一百零八人，那就由吏部来选，要是选不出……我让先生来帮忙！” 在对付士族门阀这条战线上，先生是绝对跟他站在一起的，而且先生的奇思妙想很多，肯定会有办法应付这招。 “陛下不可啊！” 长孙无忌一听这话就慌了。 吏部的最大职能和权力，就是选官、任官，要是连这个权力都没了，吏部还有什么用？ 到时候，他这个吏部尚书还当个屁，换条狗上来都一样。 “朕知道辅机的不易，但此事决不能拖延！” 长安城里的谣言还在继续，多拖延一天，谣言就能发酵一天……谁知道哪天会不会突然炸掉？ 韦安平给的建议也是越快越好，全国管不住，那就先把长安城的解决了。 “是，臣一定尽快完成此事。”长孙无忌满脸苦笑地走了。 回去之后，他立刻把皇帝的意思，委婉地告诉了负责传话的郑大仁。 没过多久，士族门阀的反击又来了。 从第二天开始，凡是被吏部选中为宣讲官的官吏，全都推脱不应，有些人甚至直接称病请假，连班都不上了。 更过分的是崔氏、王氏的官员，直接说要回家休息，然后就不上班了，连个理由都不给。 当长孙无忌把这件事报告给李世民时，李世民在后宫里气得直跳脚！ “此等目无君上，罔顾朝廷法度之人，要之何用！” “全都给我滚！” “让他们辞官，滚回家里养老去！” “陛下不可啊！” 长孙无忌连忙劝道：“崔氏、王氏的门生故吏众多，一旦让他们全部辞官，朝廷恐怕就要运转不下去了。” “二哥息怒！” 长孙皇后也在一旁规劝道：“这些人都是有功之臣，若是因为此事就让他们辞官，恐怕会寒了功臣之心啊。” “这还是小事吗？”李世民反问道。 “当然不是小事，但也不能大动肝火。”长孙皇后继续劝道：“大唐日后还得仰仗他们呢。” 这些不肯干事的官员不算很多，但他们身后的势力相当庞大，几乎代表了全天下的士族门阀。 士族门阀并不仅仅只是人多，官员多，还有他们所管辖的州县，以及他们所拥有的土地和人口。 这些土地和人口，几乎占据大唐一半的税收来源。 要是把他们得罪狠了，大唐的财政立刻就会出现问题。 被长孙皇后这么一劝，李世民很快冷静下来，于是点头道：“皇后说得有理，但此事不能就此罢休！” “辅机，吏部的官吏不愿干活，那就从其他五部里挑选，要是都不愿，就从候补官吏里找。” “陛下，候补官吏也不多了” 长孙无忌苦笑道：“六部的官吏本就不够，只有一些因伤、因病回家，或者丁忧守孝的官员，才会成为候补。” “那就……”李世民听完也觉得无力，想了许久，干脆道：“那就快把先生找来！” 过了半个小时，韦安平才不慌不忙地来到皇宫中。 “陛下找我有事？” “辅机，你来说。”李世民一想到那些士族门阀就头疼，干脆把问题丢给长孙无忌。 “是。” 长孙无忌应了一声，随后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听完后，韦安平直接就笑了。 “你为什么非要用官吏呢？”他直接问道。 “啊？”长孙无忌顿时一愣，下意识道：“不用官吏用什么？” “傻呀！” 韦安平一声长叹：“睁开眼睛看看大唐的国子监和弘文馆吧。” “啊？先生的意思是，用那些国子监的监生？”长孙无忌立刻醒悟。 “不错！”韦安平点头道：“只要跟那些监生讲清楚大义名分，告诉他们废奴诏令的利国利民之处，他们自然会欣然领命。” “可是……国子监的监生都是些年轻人，没见过什么世面，怎么能做好这件事呢？”长孙无忌不服。 按照他的意思，监生都是些愣头青，怎么能跟百姓打好交道呢？ “就是要年轻人。”韦安平点头道：“年轻人有冲劲，有热血，又充满激情，还有一定的理想主义，比你们这些官场老油子强多了！在这件事上，说不定他们能做得更好。” “说的不错！”李世民忽然开口赞同道：“先生的话有道理，当初朕十六岁出雁门，同样满怀着忠君报国之念，自诩不比任何高官名将差多少。” “那……”长孙无忌还在犹豫。 “别犹豫了。”李世民打断道：“此事一定要办！若是有出色者，事后也可以授予官职。” “不错。”韦安平也补充道：“就是要告诉那些士族门阀，他们不做，有的是人做！” “说得好！” 李世民一听这话，顿时神清气爽，之前的憋屈和郁闷，一扫而空。 “那，好吧。”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随后带着命令离开了。 “陛下，其实我也准备了一点小小手段。”等长孙无忌走后，韦安平才从衣兜里掏出一本薄薄的书。 “这是什么？”李世民好奇道：“先生想做什么？” “来而不往非礼也！”韦安平笑道：“既然他们开始反击了，我们当然也要打回去！” 第79章 问世间，情为何物 接过剧本，李世民只看了片刻，就忍不住长叹一声。 “世间真有此等神童？” “当然有。” 韦安平答道：“不但有，而且还不少，但陛下肯定没法遇到。” “为何？”李世民不解道。 韦安平答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更何况，这些小马驹还没长大，就被套上了笼头去干活，如何能长成千里马呢？”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李世民来回念了好几遍这句话，随后叹道：“不愧是先生，随口就能说出如此高明之句。” “不是我说的。”韦安平耸了耸肩。 “呃……”李世民顿时一愣，随后又笑了出来：“先生果然真诚无比！” “我说的重点不在于这句话。”韦安平摇了摇头道：“重点在后面，千里马的马驹还没长大，就被套上笼头去干活，如何能长成千里马呢？陛下想要千里马，就应该好好培养马驹才是，至于伯乐……有就行了。” “先生说的是。”李世民回了一句，随后就不再说话，继续看剧本去了。 他看得很仔细，看到先生考教张三时，又忍不住说了一句：“考教太过简单了。”说完意识到不对，连忙补充道：“不过他还是个孩子，简单一点也没问题。” 随后看到张三进入崔府学堂，与崔府的公子哥们发生的种种趣事。 为了凸显张三的才华，和崔府的恶毒，韦安平特意把张三写得十分聪明，把崔府公子写得十分蠢笨。 两相对比之下，更显得这些门阀士族的可恶之处！ 李世民看到这里，不由得摇头叹息：“士族子弟，怎会如此蠢笨？先生怕不是故意写的？” 他自己就是世家大族的子弟，当然清楚门阀士族的子孙们是个什么样，出类拔萃的绝对不少，就算普通水平，也不至于像书里描写的这样蠢笨无比。 “就是故意的。”韦安平大方承认道：“这么一对比，是不是显得张三更有才华，而门阀士族更加可恶了？” “确实如此。”李世民心服口服，这招还真是厉害！ 说完，他又继续看下去，看着看着，忽然大叫道：“这崔英台怎会是个女子？” “不行吗？”韦安平白了他一眼。 “二哥难道对女子有意见？”长孙皇后也在一旁问道。 “当然没有！”李世民连忙摆手，随后继续看。 片刻之后，当他看到张三与崔小姐互诉衷肠，对天发誓，这才恍然大悟。 “先生写得原来是才子佳人的故事。” “是么？”韦安平微笑道：“陛下继续看下去吧。” 都以为是才子佳人，等下被剧情刀到了，可别哭哦。 看完了互诉衷肠，李世民很快又看到了张三考中举人，顿时大喜道：“此等人才，就该为大唐效力！” 结果话刚说完，就被剧情打脸了。 下一幕就是崔府老爷告发张三的奴仆身份，然后举人资格就被朝廷取消了，张三本人也被关进大牢，眼看就要被狱卒打死。 “这崔府老爷，怎会如此可恶？”李世民恨得牙痒痒，恼火道：“朝廷不是已经废除了奴籍吗？” “是啊，可是结果呢？”韦安平适时地反问道。 此话一出，李世民立刻乖乖闭嘴。 接下来的剧情，他不再边看边点评，而是一口气看到了张三恢复身份，考中了进士，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苦尽甘来？最大的刀子才要来了！ 韦安平在一旁暗笑。 下一幕，李世民果然一愣，随后开始咬牙切齿，满脸纠结。 看到最后，张三与崔小姐双双化蝶飞去，李世民竟然呆住了许久，掉了几滴眼泪都毫无察觉，直到一旁的长孙皇后发现，连忙给他递了一张手帕。 “唔，多谢爱妻。”李世民柔声道。 “二郎……”长孙皇后闻言一愣，随后又是欢喜，又是羞涩。 这么亲昵的称呼，怎么能当着外人的面呢？ 韦安平猝不及防，大口的吃了一嘴狗粮。 过了好一会儿，李世民才终于平复了心情，随后长叹一声：“先生，这故事是真的吗？张三真与崔家大小姐化蝶飞走了？” “假的。” 韦安平想都不想就摇头道：“都是我瞎编的。” “可是……朕看完之后，却恨不得它是真的。”李世民长叹道：“若能化蝶双飞，也算是成全了他俩的誓言。” 说完之后，李世民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先生，这剧本就这样完了？” “还要有什么？”韦安平疑惑道。 “为何没有先生的感慨？”李世民问道：“此等故事，难道不值得感慨抒怀一番吗？” “你是说，来一首诗总结一下啊？” 韦安平总算听明白了，随后却摇头道：“诗没有，词倒是有一句很合适。” “请先生赐教。”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这……”李世民听完后，下意识的想要称赞一番，但又觉得普通的称赞，根本配不上这句话。 在这一刻，世间所有的赞美，都显得那么平淡和无趣。 千言万语，最后只能化作一声长叹。 “唉！” 一旁的长孙皇后虽然没有看到剧本，但听到这句词后，依旧被狠狠地击中了内心最柔软的部分，竟然不顾韦安平就在对面，直接走到李世民身旁，将他轻轻抱住。 得，又吃了一嘴狗粮！ 看到这一幕，韦安平也想一声长叹…… 两人你侬我侬了好一阵子，才终于意识到韦安平的存在，连忙分开，坐回自己的位子。 “咳咳，先生的剧本写得真好，最后这句词也好……”李世民连忙开口缓解尴尬。 “能把观众看哭就是好剧本。” 韦安平微笑道：“除了爱情，陛下难道不觉得里面的情节才是最重要的吗？” “先生说的是废除奴籍和科举？”李世民很快醒悟过来。 “不错。” 韦安平点头道：“这个剧本的本意，就是给废除奴籍和科举改制造势的。另外，陛下觉得里面的崔家人怎么样？” “可恶，该死！” “那就对了！” 韦安平大笑。 第80章 我看你顶不顶得住 剧本里的崔家大老爷，确实可恶，也确实该死。 不管从哪个角度，观众都有理由骂他，甚至可能迁怒到崔氏门阀身上……而这正是韦安平想要的结果。 “对了，这个剧本要怎么用啊？”李世民忽然问道：“难道先生要单独出书？” “出什么书，多费劲啊。” 韦安平摆手道：“陛下有没有看过戏剧？” “先生说的是百戏吗？”李世民下意识的想到了这个。 “不是。” 韦安平失望地摇了摇头，看来这个时代确实还没有建立起“戏剧”这个概念，但很快就会有了。 “陛下哪天有空，可以来我府里，我叫人演给你看……对了，皇后也可以来。” “还要改天？朕现在就有空！” 刚看完剧本，此时的李世民对于如何表演十分感兴趣，毕竟大唐的皇帝都有艺术爱好，后世的唐玄宗还亲自弹奏琵琶，为杨贵妃伴奏呢。 “那行吧。”韦安平点了点头，随后又道：“但先说好了，演员都是我的妾室，演得不好，或者有所冒犯，你们可别喊打喊杀啊。” “放心，朕还不了解你？”李世民哈哈一笑。 李世民很快派内侍去了一趟韦老庄，将几名参演的侍妾全都请进了后宫。 一开始，众侍妾还有些慌张，但看到韦安平之后，又立马安心下来。 有郎君在，总是那么让人安心。 “来吧，咱们亲自给陛下演一出。”韦安平招呼众人，很快分配好了任务。 韦安平本色出演，饰演了剧本中的“先生”。 公孙瑛娇小可爱，负责饰演少年时期的张三，姐姐曾珠饰演成年张三，妹妹曾玉饰演崔小姐，包括少年和成年两个时期。 另外的崔家老爷和崔家诸位公子，也都由侍妾扮演，只是形象并不符合。 韦安平也考虑过这个问题，所以给她们准备了一些小道具，比如崔家老爷的大胡子，以及崔家公子的折扇，扇面上一面写着“聪明”，另一面写着“绝顶”。 零零总总的小道具，配合着奇怪的化妆，一行人总算有一点演员的样子了。 化好妆，准备好舞台，终于可以正式开演了。 第一个出场的是公孙瑛，她饰演的少年张三早早起床，将父亲叫醒，让他带着自己去干活。 张三的父亲却不怎么愿意，在床上磨磨蹭蹭了许久，才不情不愿地答应。 得到父亲的准许，张三很高兴，出门的时候都是唱着歌的。 接下来，画面一转，张三父子来到了崔府墙外，开始做掏下水道的苦活，但张三却依旧很快乐。 片刻后，一阵读书声从墙里传来。 …… 第一次观看演出，李世民和长孙皇后都十分认真，对台上众人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好奇。 哪怕看过一次剧本，李世民依旧看得津津有味，并且时不时给长孙皇后提醒一下。 “观音婢，你看先生出来了。” “他是崔府的先生，后面那些都是崔家的公子呢。” “崔家公子都是蠢材，一个个不学无术……” 长孙皇后一边看戏，一边听着丈夫剧透，脸上还要保持着微笑，时不时应一声，着实不容易。 韦安平的剧本写得不长，但整场演出很长，包括了大量的对白台词和画外音。 韦安平和众侍妾只排练了两天不到，因此过程中难免出现磕磕巴巴，半天说不出台词的窘迫。 但好在他们还是坚持了下来…… 将近一个时辰后，整场戏才终于结束，张三和崔小姐化蝶飞去，随后画外音响起了那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再次听到这句话，李世民依旧心结难解，整个人都抑郁了。 一旁的长孙皇后早已泪流满面，听到这句话后，更是当场哭出来。 “呜呜呜……” “哎，观音婢，你莫哭。”李世民连忙安慰道：“日后我俩宾天时，也会化为一对蝴蝶，生生世世相伴。” “二郎……” 长孙皇后被他这么一说，哭得更厉害了。 除了皇帝两口子，旁边围观的太监、宫女、侍卫，无一幸免，全都在默默地擦眼泪。 看到这一幕，作为“罪魁祸首”的韦安平，却笑得十分开心。 能把观众看哭的剧，才是好剧呀！ 现在他们在哭，等哭完之后，就会产生对“崔家”的恨，恨意累积到一定程度，一旦倾泻出来，那就是滔天的民意。 我看你崔家顶不顶得住！ 默默地等皇帝两口子哭完，韦安平这才重新开口道：“陛下觉得此剧如何？” “直白易懂，生动形象，以假乱真。”李世民很快给出评价。 “陛下喜欢吗？” “喜欢。” “皇后呢？” “也喜欢。” “那你们觉得百姓会喜欢吗？” “一定会。” 李世民和长孙皇后都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那就把这部戏剧推广出去，让百姓们都能看到。”韦安平淡定的说道。 “如何推广？”李世民问道。 “那就要借陛下的教坊一用了。”韦安平答道。 韦安平和他的侍妾虽然是首批演员，但却不能出去给百姓表演，毕竟……韦安平舍不得！ 所以只能找李世民帮忙，而教坊正是最好的推广工具。 最重要的是，教坊里的优伶、官伎，都是专业的演员，人家靠这个吃饭的，肯定演的比韦安平等人好。 而且皇家教坊的规模庞大，人员充足，完全可以分成几组，往全国各地去巡演。 “没问题。” 听到要用教坊，李世民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反正他留着也没用。 “那就谢过陛下了。”韦安平点了点头。 “对了，要不要给你封个官？不然不方便做事。”李世民忽然问道。 “不用了。” 韦安平摇头拒绝：“教坊是内廷的，只要有陛下的令牌就行。” “也是，那就赠先生一块金牌吧。” “金牌！”韦安平忽然一愣，随口道：“不免死吧？” “先生为何这么问？”李世民觉得有些奇怪。 韦安平哈哈一笑道：“因为免死金牌从不免死，甚至还会成为催命符。” 第81章 还可以更进一步 从皇宫里回来，顺便带回一块金牌。 韦安平立刻联系了教坊的官宦，让他选一批有表演天赋的官伎，来到韦老庄学习戏剧。 首批一共四十人，全都是女子，按照角色进行分组，每组四人，共十个角色。 进韦老庄的第一天，韦安平先给她们上了一天的课，让她们知道什么是戏剧和表演。 第二天，又带着妾室亲自给她们演了一场，把这四十人看得当场破防，哭得稀里哗啦，呼天抢地。 哭完之后，她们总算是对这部剧，有了深刻的印象。 演完后，韦安平就把剧本和舞台交给了她们，让她们自己去琢磨如何演戏，如何改进。 这些人都是专业的，韦安平一点都不担心。 忙完这些，火药工坊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 经过李淳风和张九郎的合作，他们终于捣鼓出了一种能够受得住投石车抛投的火药包。 听到这个消息，韦安平立刻来到了工坊。 “在哪呢，让我看看？” “回先生，在这里。”张九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炸药包。 韦安平定睛一看，差点傻眼了。 这玩意，怎么这么像后世电视剧里的炸药包啊？ 同样是麻布包裹，同样是捆得跟被子一样，就连引线都那么相似……张九郎拿着它，就差一身军装了。 “先生……”张九郎看他久久不语，连忙问道：“先生觉得如何？” “还不错。” 韦安平苦笑着点点头，又问：“你们试验过了吧？” 张九郎点头解释：“对的。之前先生说过，只要两位侍郎同意就能试验，所以我们……” “不用解释这么多。”韦安平微微一笑：“我既然放权给你们，就是让你们放心大胆地去尝试，不过……记得要注意安全！” “是，先生！” 张九郎十分兴奋，忙活了这么久，终于得到了先生的肯定，日后飞黄腾达，不在话下。 “对了先生。”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小声道：“这个新的火药包，威力好像不如火药陶罐啊，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威力变小了？”韦安平闻言一愣，随后忽然醒悟，看向一旁的李淳风道：“李侍郎，你知道原因吗？” “按照先生书里的说法，应该是爆炸产生的空间越小，威力越大。”李淳风想了想道：“新式火药包的威力变小，应该是体型变大，包裹得不够严密导致的，对吗？” “很好，看来李侍郎看书很认真。”韦安平忍不住夸赞了一句。 这才是真正的研究型人才呀！ 只看了几天的书，就能理论结合实际，简直不要太聪明！ “那……我就照李侍郎说的改？”张九郎小声问道。 “其实还可以更进一步。”韦安平忽然说道。 “如何更进一步？” 张九郎和李淳风都充满了好奇。 “第三次火药试验出的意外，你们还记得吗？”韦安平问道。 “记得。” 两人同时回答，就连一旁默不作声的袁天罡也点了点头。 “那个勇士是怎么死的？”韦安平又问。 “被陶片刺中了脖子。”张九郎立刻答道。 “失血过多而死。”李淳风说出了真正的死因。 “这就是改进方向。” 韦安平微微一笑，从一旁捡起了一片碎陶片，说道：“之前我们用的是陶罐，爆炸之后，会产生无数碎片，可以刺中敌人的脖子和眼睛，这些都是有效杀伤。” “如今换成了火药包，没了自带的陶片……” “所以我们可以加入陶片？”张九郎立刻醒悟。 “不错！”韦安平满意的点头：“不止陶片，瓷片也可以，哪怕是碎石子都行。” 他本来还想说铁钉和铁片，但考虑到这个时代的铁太过稀缺，就不这么奢侈了。 “我懂了！”张九郎一拍脑门，大声道：“这就相当于暗器和飞箭！” “确实是这个意思。” 韦安平说道：“不过，要注意这些陶片的摆放位置，一定要放在火药的外围，还有不能太多。” “在下明白了。”张九郎连忙点头，随后又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那就去尝试吧。” 韦安平也不想拦着，既然这么有积极性，那就应该好好地利用才是。 “做好之后，咱们将它送给梁师都尝一尝。” “好！”张九郎顿时豪情万丈。 离开工坊，韦安平绕了一圈，来到了位于北郊的田庄。 这里是他进行废除奴籍试验的地方，此次过来，就是要看看成果如何。 相比起第一次过来，这次前来围观的百姓少了许多，十名管事依旧热情迎接，但他们的身边却没有带着奴仆了。 最重要的是，这些围观的百姓看起来好多了，至少人人皆有衣穿，脸色也不再蜡黄，只是身体依旧瘦弱。 看到韦安平，许多百姓自发地围拢过来，有人甚至连脚上的泥都来不及洗。 “您就是先生吗？”一名老者问道。 “是我。” 韦安平点点头，问道：“老伯，大家最近过得怎么样？” “好，都好！”老伯神色激动，不停地点头说好。 “今年的收成还行吗？”韦安平又问。 “行，都行！” “……” 韦安平保持微笑，干脆不问了。 与百姓打了一下招呼，他很快跟着一名管事来到了田庄里，随后向管事们询问这几个月来的情况。 田庄宣布废除奴籍是在六月十三，如今已经是十月中旬秋收时节，麦子早已经收割，地里基本没剩什么可以收获的作物。 正好，可以过来算算总账。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今年竟然没亏！ 是的，当管事们把今年的各项支出、收入全部列出来后，发现竟然刚好持平，不亏不赚。 往年最大的收入，也就是百姓的赋税和佃户的上交，如今后者被韦安平彻底废除，但前者却大涨了不少。 一加一减以后，竟然没亏，简直是奇迹。 不过，当韦安平看完总账之后，他就不觉得这是奇迹了……因为这都是百姓们的辛勤劳作，才有了这个结果。 废除奴籍，又分到田地之后，百姓们的积极性大大提高，自发地种了不少东西，家中还养了些鸡鸭，极大的增加了收入。 而这些都是要收税的。 多出来的税赋，都出在这些上面。 第82章 看来，我的步子迈得不够大 “从明年开始，这些杂税都免了吧。” 韦安平看完之后道：“百姓们也都不容易，养几只鸡都要收税，太过了。” “可是……这些都是官府规定的啊。”管事小声反驳道。 “官府是官府，田庄是田庄。”韦安平摇头道：“今年废除奴籍太晚，好多事情都没赶上，到了明年，光田赋就会比今年的赋税还要高，所以那些杂税就没必要了。” “是。”管事没法跟他争，只能点头答应。 “对了，把这份总账抄几份出来，我要呈给陛下。”韦安平又吩咐道。 “是。” 交代完事情，韦安平又拿起账本看了很久。 今年没亏，他总感觉浑身不得劲……搞建设，哪有不亏钱的呀！ 种田的精髓，就在于前期的投资，和后期的收获。 如今收支平衡，不亏不赚，那就等于投资小了，以后的收获也会不高。 “看来，我的步子迈得不够大呀！” 说完，他又放下账本，带着护卫走出田庄，要去看看还有哪里需要投资的。 说到种田投资，韦安平的第一想法就是兴修水利。 然而，真正实地走访后才发现，这些事人家早就做好了。 这些田庄是李渊赐给李世民的，当时的李世民是秦王，属于亲王级别，因此赐予的田地都是全长安最好的。 这些田地不但土壤肥沃，水利方便，而且还连成一大片，交通道路也十分方便。 可以说，基建方面已经完全没问题了。 走了一圈，韦安平还是找不到投资的方向，只好将目光放到百姓们的农田上来。 如今已是十月中旬，田地里的农作物只剩下蔬菜，韦安平看了一阵，猛地发现了一个十分眼熟的东西。 “这不是蒜苗吗？” 有蒜苗，那就必有大蒜。 大蒜可是好东西，尤其是制成的大蒜素，堪称抗菌神药！ 在这个没有青霉素的年代，能够提取的大蒜素，就是救命的好东西呀。 “这是谁家种的？”韦安平连忙向一旁的管事询问。 “这是三号庄子的地，我也不太清楚。”管事吞吞吐吐道。 “那就把知道的人叫来。” 几分钟后，三号庄子的管事来到韦安平身前，向他介绍了眼前这块地。 “不用多说什么，这个大蒜是好东西，可以多种一点。”韦安平摆手道：“最好能把所有的空地，都种上！” “可是……这东西不好卖呀。”管事小声道。 “为什么不好卖？”韦安平问道。 “辣，臭！”管事给了两个差评。 “那是你们不懂怎么吃。”韦安平白了他一眼，随后拍着胸口保证道：“你们尽管种，我会来收购的，价钱一定让百姓满意。” “好吧。” 有了先生的保证，管事也无话可说。 说到种地，韦安平又想起了一件事：“对了，你们以往都是怎么种地的？” “呃……小人不用种地。”管事赔笑道。 呸！狗腿子…… 韦安平很想骂他一句，但考虑到是自己的狗腿子，还是算了。 “那就找个懂的人来。” 很快，一名农夫被叫了过来。 “先生叫我有什么事吗？” 韦安平点点头道：“我问你，你们往年都是怎么种地的？” “呃，就是农时种麦子，闲时种瓜果菜豆之类。”农夫简单地说了一下。 “没有轮种吗？”韦安平又问。 “有啊。”农夫点点头：“稻麦轮种，只是稻子的不好种，没什么收成。” “还真有啊。” 韦安平有些诧异，没想到在这个时代就有轮种技术了，看来大唐的农业也不是一无是处呀。 “那你们就没想过种别的？” “没想过。”农夫的回答很干脆。 他们以前都是给别人种田，都是主人家要求种什么就种什么，哪里会去想这些。 “我有一种新式的轮种方法，要交给你们尝试一下，你愿不愿意？”韦安平又问道。 “这……” 涉及到自家的田地，农夫一下子犹豫了。 现在地是自家的，种不出粮食，挨饿的就是自己，他可不敢乱种东西。 韦安平看出了对方的担忧，于是保证道：“放心，只要你们按照我说的去做，种不出粮食，我会给予补贴的。” 第一次试验，他也不敢保证一定成功，所以只能在小范围内进行尝试。 这样就算失败了，损失也不至于太大。 “好，我愿意相信先生！”农夫终于答应下来。 随后，韦安平开始跟他讨论耕种的方式。 他要说的，其实就是后世最常用的三茬轮种方式，一轮小麦，一轮大豆，一轮瓜果蔬菜。 在古代，由于没有化肥和农药，长期种植单一的农作物，很容易耗尽土地的肥力，还会带来大量病虫害。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轮种，可以避开许多病虫害，还能通过大豆的固氮能力，给土地补充肥力。 这已经是韦安平能想到的最好方法。 他跟农夫解释了一通，对方很快就听明白了。 “先生果然什么都懂。” “行了，你记住这些就行。”韦安平摆手道：“从下一轮开始，田里就种大豆吧。” “是。”农夫点头。 送走了农夫，韦安平又开始考虑另一个问题，那就是育种。 这个时代的粮食产量上不来，原因有很多，除了农药化肥之外，良种也是个问题。 哪怕到了后世，没有好的种子，粮食产量依旧不行。 建国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百姓都是挨饿肚子的，直到那位圣人培育出了杂交水稻。 杂交水稻的意义，自然不用多说。 好的种子，绝对可以在有限的耕种面积里，极大地提高粮食产量。 否则一旦施行三茬轮种，农副产品多了，但主粮却少了，百姓还是会饿肚子。 “这种事，恐怕得专业的人来。” 选育良种，不是一般的农夫可以做到的，而且他们也没有那个精力，必须要由朝廷的官员来做。 用高官厚禄来养着，这样才能死心塌地去做几十年如一日的育种工作。 “走，回去找陛下去。” 韦安平招呼了一声，立马起身回长安。 第83章 校场壮行 回到长安，韦安平立马就去找了李世民，结果对方还在跟大臣们开会，似乎在讨论大事。 韦安平想了想，还是没有进去打扰。 但万万没想到，李世民却主动派人将他叫了进去…… “先生来了，正好有要事相商，原本还想去请先生呢。”李世民热情地招呼着他。 “有什么事，陛下请讲。” 这次韦安平学乖了，坚决不去坐那张椅子……因为确实硌屁股！ “是关于宣讲官的事。”李世民说道：“上次先生不是提议要把宣讲的内容写得通俗易懂嘛，如今魏爱卿他们已经写好了，正好请先生来把把关。” “这个……好吧。” 这事确实跟他有关，没办法推脱。 从内侍太监的手里接过宣讲稿，韦安平仔细的看了一会儿，随后皱起了眉头。 “怎么，先生觉得有问题吗？”李世民连忙问道。 “不够接地气。”韦安平叹道：“写这个稿子的人，一定是贵公子出身，飘在天上的那种。” “先生何出此言？”魏征不满道。 “这宣讲稿里，满篇都是国家大义，天下社稷，你跟那些刚脱离奴籍的百姓讲这些，有什么用？”韦安平反问道。 “为何没用？”魏征反驳道：“难道奴仆贱民，就不需要忠君爱国了吗？” “这不是忠君爱国的问题。”韦安平立刻反驳道：“百姓最大的愿望，并不是忠君爱国，那是吃饱之后，才有精力去做的事。百姓最关心的是能不能吃饱穿暖！” “想要让百姓听懂朝廷的政策，我们就要从百姓的角度去跟他们解释，说清楚这个政策能不能让他们吃饱穿暖，能不能过上好日子，会对他们的生活有什么影响。” “先生说的有理。”李世民点了点头，随后语气一变：“但魏爱卿也有道理，百姓不能没有忠孝，否则与禽兽何异？” “确实，还是陛下说得对。” 韦安平不再反驳，毕竟在这个时代，强调忠孝是必须的，尤其是对于李世民而言。 “魏爱卿的宣讲稿不用改！”李世民很快给出了结论：“但要把先生刚才说的那些加上，一定要把百姓最关心的东西讲清楚。” “是。”魏征也连连点头。 说完了宣讲稿的事情，接下来是长孙无忌有事上奏。 韦安平一听，竟然又是跟自己有关的。 “启奏陛下！一百零八宣讲官已经召集完毕，何时可以派出？” “等魏爱卿的宣讲稿写好，立刻就派出去吧。”李世民毫不犹豫道。 “陛下。” 韦安平忽然开口道：“我有一个想法。” “先生请讲。” “我想请陛下亲自见一见这些宣讲官，跟他们说一说废除奴籍的意义，以及鼓励一下他们。” “哦？” 听到这个要求，李世民先是一愣，但很快又明白了什么。 这是要自己去鼓舞士气啊！ 他征战天下十余年，战功赫赫，领兵的本事无人能及，当然知道怎么去鼓舞士气。 这种时候，他甚至不需要开口，只是去看一眼那些年轻人，那些年轻人就会热血沸腾地去战斗。 从某个方面来讲，消除长安城里的谣言，也算是一种战斗。 “好！”李世民一口答应下来。 说完了这两件事，接下来就是一些军事方面的消息。 比如李靖带着灵州兵回去了，尉迟恭和程知节等人押着突厥俘虏，以及缴获的大量辎重回到了长安。 大军得胜而回，一般都需要进行犒劳和赏赐，尤其是尉迟恭，恐怕可以借此封国公了。 除了这些回到长安的兵将，李靖和灵州兵也要有所赏赐，需要从长安运送过去。 至于突厥的俘虏怎么处理，也要商量个结果出来。 事情很多，讨论到傍晚都没有讨论完。 韦安平想了想，干脆不等了，回家再说。 到家之后，他先是把寒烟叫来，让她帮忙写一份奏折，将韦安平想说的两件事写上。 一件是收购大蒜，建立大蒜素工坊；另一件是从司农寺抽调专员，负责改良种子。 两件事都是长期规划，是专门给未来做准备的。 写完之后，韦安平又开始捣鼓大蒜素工坊的事情。 想要提取大蒜素，首先就要有高度白酒，度数不需要太高，四十度就够了。 但这个时代的酒，那真是一言难尽……别说四十度，能有十度就算是烈酒了。 想要得到高度白酒，还得自己蒸馏。 好在这个并不难，高中就学过相应的知识，对于韦安平来说，努力回想一下，还是能想出来的。 他自己亲自动手，很快就画出了一个蒸酒器的图样。 画完这个，他才发现天色已经全黑了，寒烟早已点起灯火。 “辛苦了。” 韦安平轻声说了一句。 “郎君，妾不辛苦。”寒烟不好意思道。 韦安平哈哈一笑：“走吧，吃晚饭去。” 第二天，韦安平刚把昨晚写好的奏折送进皇宫，然后就被叫了进去。 “先生，陛下请您去校场一趟。”内侍太监说道。 “去校场干嘛？”韦安平有些疑惑。 “今日陛下要在校场，亲自给宣讲官壮行。”太监答道。 “原来如此。” 韦安平点点头，很快跟了过去。 到了校场，看到密密麻麻的一百多人，韦安平才发现大唐的人才确实不少。 这些学子虽然都很年轻，但每个人都朝气蓬勃，干劲充足，知道皇帝陛下将要给他们壮行，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一样。 韦安平看了一阵，竟然在人群里发现了裴行俭的身影。 “他不是河东裴氏的吗？连他也来了。” 河东裴氏也是世家大族，族中有裴寂、裴矩这样的朝堂高官，其中裴寂不但是开国功臣和宰相，还是李渊身边的亲信，备受恩宠。 这个裴行俭，难道想做家族中的“叛徒”？ “给我派人跟着这个裴行俭，看他做得如何。”韦安平立刻向内侍太监吩咐道。 “是，先生。”太监点头答应。 刚说完，大殿方向就传来一阵动静，原来是李世民来了。 “圣人到！” “恭迎陛下！” 众人一齐拜见。 第84章 张榜招贤 皇帝一到场，所有人都激动不已。 不提李世民的皇帝身份，只说他的战功和本事，那都是大唐万民敬仰的存在。 在这个时代，他就是电，就是光，就是唯一的神话！ “众爱卿，朕知道你们是为何而来。” 登台后，李世民没有半点犹豫，立刻开始演讲道：“就在几天前，朝廷颁布了废奴诏令，诏令的本意，是为了解救百姓，让百姓不再受到重重压迫，让百姓可以自由的耕种，让百姓可以过上更好的生活。” “然而，有些人却不愿意看到，甚至利用百姓不了解诏令的内容，从中挑拨，传播谣言，导致长安城内谣言四起，不但影响新政，还让百姓与朝廷离心离德。” “这是绝不允许的！” “不管是朝廷，还是百姓，都不允许有人从中挑拨，所以朕才将你们召集而来！” “朕需要你们走到百姓中间，将朝廷的诏令，清清楚楚地说给百姓听，让他们明白朝廷的意思。” “朕需要你们去破除谣言，恢复长安的朗朗乾坤。” “朕需要你们成为朕的喉舌，将朕的爱民之心，告诉每一个大唐的子民！” 话说完，校场上沉寂了片刻，随后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 “愿为陛下效死！” 众学子嘶声大喊。 “好！”李世民满意地大喊了一声，随后向一旁的内侍太监道：“赐酒！” “是。”太监应了一声，连忙照做。 很快，每个学子都分到了一碗御酒，就连围观的韦安平也有一份。 李世民也端起一碗酒，随后一饮而尽，然后将碗往地上一掷。 啪！ 酒碗摔得粉碎，但身上的豪气却陡然而生。 啪！ 韦安平也跟着摔掉了碗。 啪、啪、啪！ 众学子也纷纷效仿，一时间各个豪气冲天，热血沸腾。 “去吧！”李世民再次下令。 这一次，不需要他多说什么，学子们集体朝他一拜，随后纷纷离开校场，前往长安城。 送走了这些学子，李世民的脸色这才轻松下来，笑着向韦安平说道：“没想到先生这个办法如此好用。” “嗨，我也是跟别人学的。”韦安平大笑道。 后世的网红景区里，摔碗酒绝对是超级火爆的存在，甚至一度占领了短视频平台。 后世之人摔碗是为了好玩，但韦安平觉得这么做更能体现出一种豪气，以及破釜沉舟的勇气。 尤其是用在壮行和出征时，更添一分热血和悲壮。 今日一试，果然效果爆炸！ “那也是先生活学活用。”李世民再次称赞，随后又问道：“听说先生今日呈上了一份奏折，所谓何事？” “都是长期的规划。”韦安平点点头，随后将大蒜素和改良种子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听完后，李世民点头不已：“这两件事确实重大，难怪先生都要写奏折呢。不过，前者倒是容易，后者恐怕有些困难。” “为什么？” “司农寺掌管的是存储粮食和仓廪管理，以及官员禄米供应等职务，并无先生所说的改良种子之能。” “啊，这……” 韦安平有些傻眼，万万没想到，竟然找错人了，人家司农寺不干这活。 “不对啊！”他挠了挠头道：“我记得在北魏的《齐民要术》里就有育种和改良的方法了，难道这么多年还没有发展起来吗？” “齐民要术？”李世民想了想，点头道：“朕记得确有此书，就在弘文馆中，不过……” “不过什么？” “好像没什么人去看。” “……” 韦安平顿时无语了。 这么重要的农书，竟然无人问津？ 但他仔细一想，又觉得好像很合理，毕竟这个时代的知识是十分珍贵的。 门阀世家能把持朝政，甚至能与皇帝共分天下，靠的就是对知识的垄断。 这个时代，全天下只有他们才有资格读书，才有资格做研究，而如果他们对某些知识不感兴趣，那自然会无人问津。 稍作感慨之后，韦安平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贾家还有后人吗？” “谁？” “贾思勰，《齐民要术》的作者。”韦安平解释道。 如果说，全天下只有最后一个人读这本书，那这人一定是贾思勰的后人。 只要能找到贾家的后人，或许农学方面的专家就有了！ 李世民想了想，摇头苦笑：“这个……朝中并无贾姓大臣。” “那就完蛋了。”韦安平也很无奈，贾思勰毕竟是北魏的人，距今已经过去了将近百年，中间还出现了两次天下大乱，未必能有后代留下。 “先生可知他是哪的人？朕可以派人去他的家乡寻找。”李世民忙问道。 “这个问题……问到我了。”韦安平摇头苦笑。 说实话，他还真不知道！ 后世的历史书上，说到《齐民要术》的时候，就提了一句北魏贾思勰，谁知道他是哪里人啊？ 就这，还是因为这个名字比较特殊，才被韦安平记住。 “哎，这就是历史不好的后果啊。”他忍不住一声长叹。 “先生莫急。”李世民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朕可以张榜招贤，或许能找到贾家的后人。” 韦安平闻言眼前一亮：“哟！确实是个好办法，就算找不到贾家后人，也可以招募几个农学专家。” “那这事就这么定了！”李世民拍手道：“朕回去之后，立刻下诏。” “既然要招贤，要不多招一点？”韦安平忽然又想到了另一个人。 “还有谁？” “郦道元，也是北魏的人，写了本书叫《水经注》。” “咦！”李世民忽然诧异道：“姓郦，莫不是郦昶郦校尉的先祖？” “啊？” 这下轮到韦安平懵逼了，还真有后人呐？而且看样子还混得不错，竟然在李世民的麾下！ “先生莫急，朕这就把郦校尉叫来问一问。” “好。” 韦安平倒是不急，是不是真的，一问就知道。 半个时辰后，他终于见到了这位郦昶郦校尉，没想到对方竟然很年轻，只有二十一岁。 细问之下，果然是郦道元的曾孙！ 第85章 这一拳可以打出去了 确认了郦昶的身份后，韦安平立刻对他问东问西，最主要是打听《水经注》的下落。 听到这里，郦昶立刻明白过来。 “先生若是有兴趣，在下愿将此书赠与先生！” “赠送倒也不必，给我复制一份就行了。”韦安平摆手道。 “复制？” “呃，就是印刷。”韦安平连忙解释道：“这么宝贵的着作，怎么能只让我一个人看呢？当然要多印一些，发行天下，让全天下的读书人都好好学习。” “先生抬爱了。”郦昶听他这么说，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在他看来，这本书虽然是曾祖的心血之作，但并不足以让所有读书人都来学习。 在这个时代，四书五经才是正经的学问。 李世民也有些疑惑，心里想着先生是不是太高看这本书了？ “没有。”韦安平却摆了摆手道：“这可是重要的地理着作，足以流传千古！哪怕到了千年之后，令祖的大名，依旧会被世人传唱。” “啊？” 郦昶大吃一惊，总感觉先生说得越来越离谱了。 “这样吧，你先回去将这部书整理好，然后送到陛下这里来。”韦安平吩咐道。 “为什么要送到朕这里？”李世民有些奇怪。 “当然是因为有人手咯。”韦安平耸了耸肩，没有多做解释。 “好吧。”郦昶闻言答应下来。 送走了郦昶，韦安平这才向李世民解释道：“陛下，其实我是打算将这本书印出来。” “用雕版印刷？原来是这样，确实需要不少人手。”李世民顿时理解了。 这时候，印刷术其实已经有了，而且还是比较新的雕版印刷技术。 但由于需要的人手太多，需要的材料太贵，只有世家大族和皇家才能用得起。 然而……他却想岔了。 “陛下，我要用的不是现在的雕版印刷，而是活字印刷。”韦安平解释道。 “活字？” “就是用泥巴雕出一个个小字，再将这些字拼在一起，就能形成一个印刷版本了。” “原来如此。”听他这么一解释，李世民很快就听懂了。 “那就有劳先生了。” “别什么都劳我呀。”韦安平连忙说道：“你把皇宫里负责印刷书籍的叫来，我跟他说一下原理，让他自己去弄。” “呃……朕还以为先生要自己研究呢。”李世民颇感意外。 我哪有那个时间和本事…… 韦安平很想吐槽一句，但考虑到自己的形象，还是摇头道：“我的时间非常宝贵，这种小事就交给别人了。” “那好吧。”李世民无话可说。 没过多久，负责掌管皇家书籍的弘文馆馆主亲自前来。 韦安平跟他详细地说了一遍活字印刷的原理和方案，随后就把任务交给了对方。 做完这事，韦安平也拜别李世民，回家去了。 过了一天，火药工坊那边便有好消息传来。 在张九郎和李淳风的努力下，新一代火药包已经研制出来了，而且效果拔群，杀伤力更甚！ 听到这个消息，韦安平就知道是时候了。 果然……没过多久，李世民就传旨让他进宫面议。 刚一见面，李世民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先生，有此火药，是否能用来对付梁师都了？” “可以了。”韦安平点了点头。 他很清楚，所有人都等不及了，他也想早点完成天下一统。 “那就召集大臣，军议吧。”李世民挥手道。 没过多久，所有朝廷重臣齐聚。 经过一番商量，决定让李靖的灵州兵继续修整，尉迟恭等人也不急着出征，而是换了一批人马。 平阳公主的驸马柴绍为主将，薛万钧为副将，另有苏定方为偏将，领军三万，进军朔方。 与他们一同前去的，还有韦安平一力推荐的张九郎。 “到了朔方城下，记得给我干他梁师都一炮！” “是，先生！” 张九郎满脸激动地答应下来。 商议完毕后，只过了三天，大军便开始出发。 为大军送行后，韦安平回到家里，赵四郎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 经过宣讲官连续几天的宣讲，长安城内的谣言终于偃旗息鼓，再也无法鼓动起任何人。 许多原本对新政有偏见的人，听完了宣讲后，纷纷当场认错，甚至开始主动帮忙宣讲新政，整个长安的风气瞬间焕然一新。 “那些世家门阀，最近有没有动静？”韦安平听完之后问道。 “回阿郎，据说郑、王两家有些害怕陛下，不再跟崔家往来了。”赵四郎小声说道。 “怕是应该的。”韦安平理所当然地说道。 这年头，敢跟皇帝较量的家族，其实也就那几个。 一旦皇帝的手段强硬起来，而且效果不错，那些稍微软弱一点的家族就会立刻退出。 “崔家怎么样？”韦安平特别关心道。 “崔家听说正在大量收集奇珍异宝，还派了人打听阿郎的喜好呢。” “哦？这是要给我送礼？”韦安平闻言冷笑：“他们觉得是上次送少了，还是没送对啊？” “这小人就不知道了。” “那行吧，你继续去打探消息，记得注意安全。”韦安平提醒了一句。 “是。” 跟赵四郎说完话，韦安平转身就去了后院的戏园。 这里原本是几个侍妾的住所，如今被韦安平改成了专门排练戏剧的地方，教坊来的那四十个官伎，如今全都住在这里。 每日白天排练，晚上聚在一起琢磨剧本，已经有将近十天了。 韦安平来的时候，她们还在认真的排练，正好演到了韦安平后来增加的那一段。 也就是张三恢复平民身份，去找崔家老爷要回卖身契那段。 韦安平后来特意加了不少情节，主要就是崔家老爷如何使坏，如何抗旨不遵，如何阳奉阴违。 他看了好一会儿，发现这些官伎已经演得不错了，尤其是那个崔家老爷的扮演者，把一个坏蛋演得淋漓尽致。 很有后世的王刚老师演和珅的感觉。 “看来，这一拳可以打出去了。” 一天后，长安城里的四大青楼同时宣布，将会有一种十分新颖的戏剧上演。 主演人员还全是教坊里的官伎。 这个消息一出，立刻引起了全城百姓的好奇……啥叫戏剧啊？ 第86章 化蝶记 一天后，所有好奇的百姓都得到了答案。 四大青楼即将轮流上演名叫《化蝶记》的戏剧，而第一场就在平康坊的挹（yi四声）翠楼演出。 作为长安城里最顶尖的青楼，这里的消费水平也是顶尖的，因此第一场的观众并不算多。 但能来这里看热闹的人，绝对是非富即贵。 为了配合演出，挹翠楼特意搭建了一个全新的舞台，不但背后有幕布，前台也有一道幕布挡着着。 节目还没开始，底下的观众就有些等不及了。 “快点啊，我们花了大钱，就为了看这个台子？” “就是，我等得花儿都谢了。” “要不别演了，让意歌娘子出来唱一曲得了。” “众位看官别急，马上就好了。”老鸨听到动静，连忙出来安抚观众，同时也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毕竟这是第一次演出，谁也不知道效果如何。 话音刚落，一道画外音从舞台上传来。 “小子姓张名三，家住长安城边，家中无屋又无田，生活惨兮兮，每天进城掏水道，直至来到崔府前……” 画外音唱完，台前的幕布缓缓拉开，少年张三出现在众人眼前，身旁还有一名睡在地上的中年男子。 只见张三推了推男子，说道：“大人，快快起床去掏水道了。” “不起！不去了！”男子嘟囔道。 “不去就没饭吃，要饿肚子了。”张三道。 听到这话，男子才不情不愿地起床，随后带着张三走出大门，一路上张三都兴高采烈，似乎去做什么开心的事。 随后幕布拉上，画面一转，父子俩来到一个挂着“崔府”牌匾的大门旁。 随后开始做模做样地掏水道。 …… 看到这里，台下的观众还是有些蒙圈，因为看不懂……尤其是无实物表演的掏水道，实在是有些抽象。 但很快他们就看了进去。 下一刻，崔府的大门里冒出好几个人，一名儒生带着两名弟子，开始读书。 听到读书声，张三立刻抬起头看向崔府高大的院墙，很快就听得入神了。 紧接着便是先生考教两名弟子，结果弟子答不上来，反而是墙外的张三答出来。 先生听到张三的答案，好奇的走出来，发现是个贱民后，非但没有丝毫嫌弃，反而又单独考教了一番，结果张三还是对答如流。 于是，先生看中了张三的聪明才智，向崔府老爷极力推荐。 崔府老爷一开始十分厌恶张三，但随口问了几个问题后，也开始惊讶于张三的才能，于是要求张三签下卖身契，这才同意他成为崔家公子的伴读。 剧情到了这里，大多数观众都看了进去，尤其是接下来的一些有趣情节，都是在张三和崔家公子之间发生，还包括了崔家小姐的戏份。 在一片欢乐和逗趣中，几年过去，张三长大了。 而那位跟他十分要好的同学却不见了，详细打听后才知道，那竟然是崔家小姐。 演到这里，第一个谜底揭开，台下的观众们笑成一团，因为张三错愕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太过好笑。 随后，张三得知了崔家小姐不来的原因，紧接着双方私下往来，暗生情愫，很快就互诉衷肠。 但这事很快被崔家老爷发现，然后就要把崔家小姐嫁给别人。 得知此事后，张三和崔家小姐都心急如焚，连忙去找先生求助，先生给出建议，让张三去考科举，以他的本事，定然能考上。 看到这里，许多原本为张三捏一把汗的观众，全都松了口气……因为先生的主意确实没问题，以张三的本事肯定能考上，到时候就是圆满的结局了。 随后的剧情，也都如观众所想的那样，张三很快考中，接着回来提亲，结果却被崔家老爷拒绝，然后就告发了张三的身份。 下一幕，张三就被关进了大牢，遭受狱卒的毒打，几乎被打死。 看到这一幕，许多人都坐不住了，纷纷站起来大骂崔家老爷无耻！ 明明这么好的女婿，竟然不要，还要陷害对方，让张三丢了举人的身份不说，性命也差点丢掉。 就在这时，台上也出现了意外。 观众的这一通大骂，把没有经验的演员都吓到了，尤其是演崔家老爷的那个，更是在台上瑟瑟发抖。 其他演员也一脸懵逼……我明明是在演戏，怎么就被骂得这么惨呢？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华服的中年男子站了出来。 “尔等休得喧哗，认真看便是了！” 众人一看到这人的样貌，顿时都变成了乖宝宝，一个个连忙坐下，不敢再大声说话。 “这人是谁呀？”闲来无事，过来勾栏听曲的韦安平问道。 “回阿郎，这位是河间郡王。”赵四郎小声答道。 “嚯！原来是他啊。”韦安平恍然大悟。 河间郡王李孝恭，李世民的堂兄，位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第二，有开国大功，知进退，懂分寸，喜好游宴。 以李孝恭的身份，这些贵公子们确实不敢在他面前放肆，怪不得一个个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有了李孝恭的解围，台下恢复了安静，台上的演员们也慢慢镇定下来，继续演下去。 剧情继续推进，张三很快得救，陛下的废奴诏令也闪亮登场，瞬间给张三恢复了身份，但张三还得找崔家老爷拿回卖身契，于是又是一番斗智斗勇，将崔家老爷的可恶之处，体现的淋漓尽致。 但好在张三最终拿回了卖身契，并且以平民的身份考中进士，得到了陛下的嘉奖，还被封了官。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张三苦尽甘来，故事即将迎来大圆满的时候，剧情的刀子，一个接一个地出现了。 先是张三回乡，得知崔家小姐已经嫁人，台上的张三和台下的观众都傻眼了。 没见过的刀子啊！ 紧接着，发现误会了崔家小姐，原来她已在嫁人的花轿上吞金自杀。 这下，台下的观众更加傻眼了！ 若是崔家小姐没事，观众还觉得这是个遗憾的故事，但崔家小姐一死……这就是恨！ 恨崔家老爷为什么要逼她嫁人，恨张三为什么不快点回来，恨娶崔家小姐的那家人，为什么不打听清楚。 台上的张三也恨，把牙都咬碎了，也无济于事，只能跑到崔家小姐的坟前哭诉。 结果哭着哭着，一只蝴蝶从坟茔里飞了出来，张三仿佛听到了崔家小姐的声音，在一声声地呼唤“郎君”！ 随后，张三也化作蝴蝶，与崔家小姐双飞离去。 紧接着，画外音响起。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第87章 吃瓜看戏 剧情演完，大幕落下，一切戛然而止。 整个场面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样，所有人都没有出声。 直到过了将近三分钟，才忽然有人大哭：“呜呜呜，我的三郎！” 韦安平听到这个声音，发现竟然是个女子，顿时有些奇怪。 但还没来得及多想，就听到越来越多的哭声出现，随后连成一片，仿佛变成了杀猪场…… 就在这时，一名少年忽然站了出来，大骂道：“都是那个该死的崔家害的！” “就是，要不是崔家，张三和崔小姐怎么会变成蝴蝶呢？” “崔家该死！” …… 有人开了头，众人的怒火立刻爆发了出来，并且矛头直指“崔家”。 “谁敢骂我崔氏！” 就在这时，一名华服少年猛地跳了出来，大喊大叫道：“有种报上名来！” 不用想，这家伙绝对是崔家的。 “哟！有好戏看了。” 发现有崔氏的人跳出来，韦安平顿时起了看乐子的心，瓜子和小板凳都准备好了。 话刚说完，一个茶盏从天而降，啪的一下摔在华服少年的面前，把他吓了一大跳。 “谁！” 他顿时恼羞成怒，猛地看向丢东西的方向，随后看到了一个冷面中年人，正在死死地盯着他。 华服少年顿时打了个哆嗦。 这人他可惹不起啊……于是马上偃旗息鼓，找个借口开溜了。 一场冲突，就这样被消弭于无形。 韦安平原本还打算吃瓜看乐子来着，结果还没开始，瓜就没了。 “到底是哪个猹把我的瓜偷了？” 他有些不爽，伸出脑袋一看，才发现出头的竟然是熟人——河间郡王李孝恭。 “又是他？”韦安平撇了撇嘴。 算了算了。 有这尊大神坐镇，这里的瓜是肯定没得吃了，还是赶去下一处瓜田吧。 说完，韦安平收拾了一下东西，带着侍卫去下一处青楼去了。 韦安平没有吃到大瓜，但长安城的百姓，却是吃爽了。 新颖的戏剧，特别的表演形式，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以及可恶又该死的崔家！ 《化蝶记》的内容爆出来后，立刻引起了许多人的兴趣，没有第一时间去看的人，后悔得大腿都拍红了。 “不用后悔，马上就有下一场了！”有人大声提醒。 于是后悔的、感兴趣的、喜欢看热闹的贵人公子们，纷纷涌向下一处演出地点，准备亲眼一见。 十分钟后，韦安平刚来到翠云楼坐好，外面就涌入了一大群人，随后迅速将所有座位填满。 “这才对嘛。”看到有这么多人，韦安平十分欣慰。 众人落座之后，立刻就有心急的人嚷嚷着赶紧开演。 这一次，不但没有大人物出来阻止，反而起哄不断，大有再不开始就把楼拆了的架势。 看到这场面，楼里的老鸨赶紧宣布开始。 随后，翠云楼里也响起了熟悉的开场白。 一模一样的剧情，韦安平又看了一遍。 但这次略有不同的是，当剧情演完，多情善感的人还在抹眼泪时，就有人开始破口大骂。 “懆，崔家该死！” “嘘，不要命啦！”有人连忙提醒。 “我说的是演的崔家，又不是崔氏……啊！” 那人还想反驳，结果啪的一下，被人用酒壶砸中了脑袋，瞬间血流如注。 “谁？谁敢行凶！” “你敢骂我崔氏，该死！”动手的人咬牙切齿道。 “你们崔家才该死。”有人立刻偷偷地骂了一句。 “就是！” 韦安平趁机拱火：“崔家还敢先动手打人，锤他！” “干他！” “别让他跑了！” “扯他衣服……” “抓他头发……” 台下顿时乱作一团，整座楼都变成了闹哄哄的战场，不管认不认识，都想去给那个嚣张的崔家人一脚。 那人一开始还想反抗，结果被众人摁住，当场打成了猪头。 闹了几十分钟，直到大理寺的司直带兵前来，闹剧才被终止。 这时候，那个崔家人已经被打得只剩下半条命了。 几分钟后，已经奄奄一息的崔家人被抬回崔府，得知此事的崔仁师当场暴怒。 “是谁！谁敢打我崔氏子弟？” “回御史，我们也不知道。”送人回来的大理寺兵丁苦笑道。 当时的情况太乱，动手的人太多，恐怕连被打的当事人，都不知道自己被谁打的。 崔仁师眉头紧皱道：“那你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大理寺兵丁简单地讲了一下翠云楼的情况。 听完之后，崔仁师的脑门上全是问号。 竟然是七郎先动手的？竟然有人敢骂崔家？还有人在暗中拱火！ 想到这里，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立刻转身回到书房。 “刘管事，你给我去查一下，这个新出的《化蝶记》是怎么回事？里面为何会有崔家的名号？是谁写出来的，目的是什么？” “是。”刘管事应声而去。 送走了刘管事，崔仁师又仔细思考了一番，随后长叹一声：“恐怕来者不善啊！” 从新皇登基开始，他就感觉到了李世民对于门阀士族的打压。 只不过一开始针对的是所有士族，那时候大家还能一起硬抗。 但现在这一出，点名道姓地针对“崔氏”，明显就是只针对他们一家，恐怕会更难对付。 等了不到十分钟，刘管事就匆忙的回来了。 “阿郎，打听到了。” “说！” “是陛下！”刘管事慌乱道：“演化蝶记的官伎，全是内廷教坊的，还有这新奇的戏剧，据说是那位先生搞出来的。” “我就知道！” 崔仁师猛拍桌子，咬牙切齿道：“化蝶记演的是什么，你打听到了吗？” “打听了一些，但都是断断续续……”刘管事支支吾吾道。 他原本是想打听清楚，结果人家说着说着，就开始骂崔家不是东西……刘管事一听这话，立刻就不敢打听了。 “那就再去打听清楚！”崔仁师不满道。 “我听说，清河大房那边的五郎在挹翠楼看过。”刘管事小声道。 “那就把他叫过来。” 崔仁师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把清河崔氏的家主也叫过来。” 崔仁师出身博陵崔氏，和清河崔氏同属五姓七望，但门第却要高一等。平时双方少有往来，甚至还有些矛盾，但此时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谁让他们都是一个姓呢。 第88章 搞个大新闻 翠云楼的第二场演出结束后，韦安平并没有去追第三场。 因为第三场不出所料的爆满，就连他都挤不进去，所以干脆就不去了。 后面的第四场也同样爆火，甚至还差点出现了群殴事件，幸好有大人物及时出现制止。 四场演出下来，全长安的百姓都知道戏剧是怎么回事了。 至于《化蝶记》剧情，更是让人津津乐道，说起张三和崔家小姐的爱情故事，几乎闻者伤心，听者落泪，一个个仿佛化身为情圣一般。 那句经典的“问世间，情为何物”，更是成为了时下最流行的话。 许多人见面都不问“吃了吗”，而是问“看了吗”，仿佛没看过就不配跟他说话一样。 除了让人津津乐道的爱情故事之外，剧里的崔家也被人恨上了，连带着现实里的崔氏也遭了殃。 当天晚上，崔府的大门口就被人倒了一大滩金汁。 据说是城里负责掏下水道的苦工干的，说是给张三报仇…… 听到这个消息，韦安平顿时就乐了。 “看来，百姓的情感还是这么质朴呀！” 后世的演员，在电视剧里演了坏人，都还会被人追着骂。 如今的大唐百姓，哪见过这种新东西，自然把对崔家的恨，发泄在崔氏身上。 不过，他并没有高兴太久，崔氏的反击来的十分迅速。 第二天一早，崔氏就派人将四大青楼给团团围住了，不但禁止了她们的表演，还要交出所有参演人员，否则谁都不许出门。 另一边，李世民的案头上，也多出了一堆崔氏官员的奏折，全都是在抗议戏剧对于崔氏的诋毁。 一个个喊打喊杀，不但要彻底封禁戏剧，还要将参演人员全部抓起来，流放千里。 就连写剧本的韦安平，也受到了弹劾，要他向崔氏认错，并且当众道歉。 李世民看得头疼不已，索性全部丢着不管……哪知道过了一天，送来的奏折竟然翻了三倍。 不止是崔氏，其他门阀士族的官员，也纷纷上书弹劾。 因为他们已经回过味来了……今天剧里的老爷姓崔，万一明天变成了我的姓怎么办？ 再说了，剧里还有好几个恶人是没有姓的，万一明天就跟我姓了怎么办？ 封杀！ 必须封杀！ 在李世民案头的奏折堆积如山的时候，韦安平的家门口也热闹不已。 大量的士族官员、公子，全都涌到了他的家门口，一个个声称要跟他“讲道理”，但韦安平一听就觉得不对。 这是讲道理的架势吗？ 所以他干脆大门紧闭，理都不理。 到了第三天，李世民终于忍无可忍，亲自下令赶走了韦老庄门前的闹事者，又去解救了四大青楼和里面的教坊官伎。 做完了这些，他又亲自发了一道诏书给清河崔氏和博陵崔氏，告诉他们戏剧里演的都是假的，不要当真。 崔家当然不信，但却也无可奈何。 因为他们身上的麻烦，也变得越来越多……来自长安百姓的指责和谩骂，让崔家人都变成了过街老鼠。 一大家子人只能躲在家里，连上街都会被人戳脊梁骨，指着背影骂。 崔氏的人奈何不了普通百姓，就像李世民奈何不了他们崔氏一样。 双方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到了晚上，李世民偷偷地来到了韦老庄，见到了准备吃饭的韦安平。 “先生，你竟然还有兴致在这里吃火锅？” “不然呢？” 韦安平淡定一笑道：“任他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 “也就只有先生才能做到了。”李世民苦笑道：“此事闹得太大，门阀士族都已经回过神来，恐怕不好收场啊。” “那就不要收场呗。”韦安平笑道：“难道陛下还想息事宁人？” “我当然知道不能息事宁人，但现在还不是闹翻的时候。”李世民叹气道：“大唐还要依靠他们，要慢慢地一步步来。” 历史上，李世民对于门阀士族的打击就从来没停过，但也确实十分小心谨慎，都是小刀子割肉，一点点地来。 他也没想到，韦安平的这一招竟然如此凶猛，把崔氏的百年名望，直接打没了大半。 如今提起崔家，长安城的百姓第一时间想到的绝对是《化蝶记》里的，而不是清河崔氏或者博陵崔氏。 “这招确实有点猛。” 哪怕是韦安平也不得不承认，这招魔法对轰，确实有点过头了。 相比之下，崔氏那种造谣的小手段，简直是不值一提！ “那现在该怎么办？”李世民苦笑道。 他现在看到奏折就头疼，那是门阀官员上的奏折，全都在说《化蝶记》的事，一个个没完没了了。 “要不，搞个大新闻把这件事盖过去？”韦安平试探性地问道。 “还能这样？”李世民有些傻眼，又是没见过的手段呀！ “当然可以。” 韦安平点头道：“如今大家都在讨论化蝶记，无非是除此之外没什么好聊的。既然如此，咱们就给大伙找个更大的话题，让他们积极讨论，这样不就没人聊化蝶记了嘛。” “可这样一来，化蝶记的效果岂不是要大打折扣？”李世民犹豫道。 “不急。”韦安平笑道：“化蝶记的效果，还在持续发酵，还没到真正爆出来的那天呢。” 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我搞的大新闻，不是在针对门阀士族呢？ 哼哼！ 这雷的我早就埋下的，就等着这一天呢，双重打击之下，我看你崔家还能蹦跶起来不。 “那先生倒是说说，要找什么样的大话题？” “百家姓，圣贤碑！”韦安平伸出了两只手，比划道：“在朱雀大街的中央，立一座高达十米的巨型石碑，上面记述圣贤先辈的姓名和功德，下面再刻一篇百家姓。” “哪位圣贤？”李世民问道。 “这就是大家要议论的东西了。”韦安平嘿嘿一笑：“谁能上圣贤碑，不是由朝廷决定，而是交给天下人决定，让全天下人都来议论。” “妙啊！”李世民猛拍大腿，激动不已。 这样一来，大家都去议论圣贤碑去了，还有谁会关心《化蝶记》呢。 议论圣贤……果然是大新闻！ 第89章 这个可以是 自从孔子作《春秋》开始，儒家就有了为尊者讳耻，为贤者讳过，为亲者讳疾的说法。 也就是不能随便议论圣贤和地位尊贵的人，如果非要讨论，也必须用“春秋笔法”，讲究一个寓褒贬于曲折。 意思是有问题，有过错，你不能明着说，得将事实和真相藏在几句话里，至于别人能不能明白，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如今，韦安平提议让天下人议论圣贤，显然不打算用“春秋笔法”，而是要明明白白的讨论。 这可不是件小事，尤其是在独尊儒术后的时代。 当李世民将这件事放在朝堂上讨论的时候，立刻就引起了儒学官员的反对。 “启奏陛下！圣贤之功，何须议论？” “就是！天下人只需要追随圣贤，哪里有资格讨论？” “臣反对此事！” “众爱卿别急！”李世民一看情况不对，连忙解释道：“立圣贤碑只是为了纪念圣贤，追思圣贤之功，并无其他意思。圣贤之功，或许不需要议论，但百姓们不一定都知道，朕只是想通过这次议论，让百姓们明白圣贤到底做了什么，有什么功绩。” “所以此次议论圣贤，只论功，不论过！” “这怎么行，臣反对！”魏征猛地站出来说道：“功过自在人心，就算是圣贤也并非完人！” “臣反对！”杜如晦也站了出来：“为尊者讳，为贤者讳，圣贤功过岂能随意编排？” “能做不能说么？”魏征没好气道：“圣贤做了错事，难道就不是圣贤了？连做错了事都不敢承认，又如何称得上圣贤？” “臣附议！” 长孙无忌大声道：“圣贤之事早已作古，是非功过，皆由后人评说。我等皆是圣贤后人，自然有资格去议论。” “好！”李世民就等着这句话呢，立刻为此事定性道：“那就将功过交给世人评说！” 早朝结束后，此事立刻以诏书的形式，传达天下，让全天下的百姓一起讨论。 圣贤碑之事一出，很快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消息传到市井，原本还在讨论《化蝶记》的士人学子，一看到有了更大、更有意思的话题，立刻就转而去讨论圣贤功过去了。 几乎眨眼间，《化蝶记》在士人学子中间，就变得无人问津。 当然这并不代表所有人，尤其是底层百姓，对他们来说，圣贤是什么？还不如《化蝶记》里的张三亲切，至少张三是贫苦出身。 有了圣贤碑吸引目光，崔家人明显感觉到压力变小了，走在大街上，被骂的次数也少了许多。 这让他们松了口气，明白这是陛下在让步。 相信用不了多久，世人就会将《化蝶记》遗忘，到时候就没事了。 自以为读懂了皇帝意思的崔家，很快也被圣贤碑的事情吸引了。 原因很简单，崔家祖上也有不少贤人，若是能将这些崔家先祖的名字刻在碑上，之前损失的名望，不就可以补回来了嘛。 甚至还能声望大涨呢！ 其他门阀士族也是这么想的，凡是祖上阔过的，谁不想自家的先祖名列圣贤之位！ 到时候先祖增光，自家也能添彩，不是吗？ 然而……他们很快就发现自己上当。 因为他们家里的祖辈，功绩跟真正的圣贤相比……啥都不是！ 几天的议论下来，能够被所有人公认的圣贤，除了三皇五帝、文王武王这些帝王之外，排名第一的是周公姬旦，第二的是姜太公姜子牙，第三的是孔子孔丘，第四的是孟子孟轲，第五的是荀子荀况…… 哪怕到了第十，也是老子李耳这样的上古圣贤。 公认的排名里，崔、卢、郑、王这几家的祖先连前五十都排不进去。 当然，崔氏和卢氏还可以说自己的姓氏源自姜氏，是姜子牙的后代。 但要是这么说的话，那大家岂不都是黄帝的后裔，毕竟“天下姓氏出姬姓”，据后世统计，天下至少有400个姓氏是从姬姓而来的，至于后来再次演变的，那就成千上万，数不胜数了。 更何况，你说你是姜子牙的后代，那人家问你贵姓，你说你崔？ 十几天的讨论下来，不止是门阀世家，就连寒门和普通百姓也渐渐明白了。 你们这些门阀士族的祖先，既不是什么圣贤，也没有足够的功绩，只是祖上做过大官，一代代累积下来才有了今天。 既然如此，你们这些家伙，有什么可以骄傲的？ 你们又凭什么高人一等呢？ 得出这个结论后，大多数人看门阀士族的眼光，都发生了转变，再也没有以往那种崇拜和向往。 而直到此时，颁布了议论圣贤诏令的李世民，才终于明白过来……原来先生又出手了！ 这一招，对门阀士族的打压，不可谓不厉害！ 除了李氏有圣贤老子李耳，其他几大姓氏都遭到了严重的打击，恐怕再也不会有以前那种声望了。 想到这里，李世民忽然有种把李耳认作先祖的冲动。 然后他就把韦安平叫到了皇宫，认真的问道：“先生，你曾说过后世有一种确认祖先的方法，对吧？” “呃，是有这么一回事。”韦安平点点头道：“叫人类分子学。” “那我大唐李氏，是否为李耳后人？” “这个……”韦安平顿时懵逼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真想认李耳为祖宗？ 他记得后世好像确实有这个记载，说李唐王朝认了李耳为祖先，但却被近代的历史学家否定了，觉得这是在乱攀关系。 然而真正的人类分子学鉴定却没有结论，因为后世已经找不到确定的李耳后人了。 话虽这么说，但如果…… “这个可以是。”韦安平勉强点头道。 “那就好！” 李世民就在等这句话呢，得到答案之后，立刻就去后宫找李渊去了。 毕竟，确认祖先这种事，还是得找老爹商量一下。 就在长安城里为了姓氏和圣贤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千里之外的朔方城，迎来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柴绍带领的三万兵马已经抵达朔方城下，正在积极地准备攻城器械，一旦准备完毕，新式火药包将会在这里，向梁师都展示它的恐怖！ 第90章 开炮 朔方城内，大梁皇宫。 梁师都坐在龙椅上，冷眼俯视着跪在地上的文武群臣，心中的愤怒和不甘越来越强烈。 “天下岂有投降的天子？”他大声叱喝道：“难道你们都要背叛朕吗？” 大梁比唐建国还早，那时李渊还没在晋阳起兵呢，论资排辈，他还在李渊之前。 再说了，如今李渊已经退位，换成了李渊的儿子上位，要他向李渊的儿子投降，岂不是更加丢脸。 “陛下！”跪在地上的一名文臣哭诉道：“大梁地少、民穷、国弱，如何能挡得住唐国大军？今日投降，我等尚有一丝活命的机会，若是负隅顽抗，恐怕后果不堪设想啊！” “凭什么！”梁师都满心不甘道：“凭什么就要朕投降？若是李渊亲自来迎，朕说不定能给他机会，可是李世民那小子派了谁来？” “陛下！”另一名武将连忙解释：“唐国领军之人乃李渊的驸马柴绍，其妻为娘子军主帅平阳昭公主。” “那又怎样，还不是些小辈！” 梁师都就是气不过，明明是我先的，起兵反隋也好，建国称帝也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称帝之后，他只是想好好享受一下，结果一觉醒来，外面全是唐军！ 天下的其他军阀也好，突厥的二十万大军也好，全都被李世民收拾了。 这还怎么玩？ “陛下，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那名武将继续劝道。 “你还说！”梁师都立刻暴跳如雷道：“就是你们这些武将贪生怕死，才让李世民统一了天下，不然大梁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之前突厥南侵，我就说要派人前去帮忙，结果你们一个个都不同意！如今也是，连打都不敢打，就想要投降……” “不准！朕决不投降！” “谁要是敢再言投降，朕就亲手砍了他！” 他越说越激动，差点就拔剑动手了。 “陛下息怒！” 旁边的大臣连忙拦住，不停劝说。 “哼！”梁师都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大殿。 “唉！” 目送梁师都离去之后，剩下的大臣都哀声叹气，失望不已。 说实话，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大梁已经没救了。 唐国已经统一天下，有万里之地，拥百万之众，双方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若是之前，还能靠着突厥大军牵制唐军，但现在突厥的二十万大军都没了，大梁拿什么来对抗？ 不投降的下场，就是死路一条！ 一番哀叹之后，众朝臣纷纷离去，但有三名武将却聚集起来，共同商议。 “辛将军，我等可不能白白送死啊。” “就是，天下没有投降的天子，但有投降的将军。”另一人说道：“我听闻唐皇的麾下，有不少投降之人，如今都能身居高位，享受荣华富贵。” “两位将军说的是，不如我等先带兵擒住梁师都，将其献与唐军，不失为大功一件！” “好，就该如此！” “说得对。” 三人很快商议完毕，随后开始分头行动。 但他们还没来及召集兵马，城外就传来了雷鸣般的鼓声。 “不好，唐军要攻城了！”有人大喊道。 听到这个消息，皇宫里的梁师都也坐不住了，连忙下令加强防守，一定要挡住唐军的攻势。 “陛下！” 跟在梁师都身边的一名大臣忽然说道：“如今大臣都想要投降，军队也人心不稳，不如陛下亲临城头，鼓舞士气，带领士卒打退唐军。” “城头是战场，天子岂能去那种危险的地方？”梁师都推脱道。 “臣弟愿随陛下左右，誓死保护陛下！”一旁的梁洛仁站了出来。 “是啊，臣等愿随陛下左右。” “陛下，只有陛下亲临前线，才有机会打退唐军呀。” “是啊是啊。” “那……那好吧。” 看到这么多人劝说，梁师都犹豫了许久，还是答应了下来。 没过多久，梁师都带着文武大臣来到了城墙上，身边全是亲兵护卫，围得跟铁桶一般。 “咦，梁师都真的出来了？” 城外的唐军阵地里，张九郎有些诧异地看着远方的城墙，本以为此次攻城没办法发挥了，没想到梁师都竟然真的出现了……难道这就是天意？ “梁军中有我军的反间，当然可以将他骗出来。”一旁的苏定方淡定笑道。 “你怎么知道？”张九郎不服。 “因为这是我的主意。”苏定方颇为得意。 “切！那又怎么样，等下还不是要看我的发挥！”张九郎撇了撇嘴，随后开始捣鼓起那架特殊的投石车。 这架投石车的结构，跟其他投石车并没有太多不同，唯一不一样的就是投臂加长了不少，上面还有刻度，为的是增加射程和准度。 对于这架投石车，他在火药工坊里就已经试射了许多次，早已得心应手，只是略微调试一番，就准备好了。 “来吧，听我口令！”张九郎猛地大喊一声，随后又看向苏定方道：“还有你，去告诉柴将军，随时准备攻城。” “知道了。”苏定方白了他一眼，扭头就走。 “三、二、一……开炮！” 数到一时，张九郎就亲自点燃了引线，随着一声“开炮”的大喊，投射手一刀斩断了固定绳。 下一刻，水桶大的火药包，临空飞出，朝朔方城的城头上砸去。 “不好，飞石来袭！” 朔方城头，很快就有眼尖的人发现了火药包，连忙大喊。 随后，所有人都选择就地蹲下，同时在祈求不要被飞来的物体砸到。 梁师都也不例外，慌乱中，他直接躲到了重重护卫的身后，让侍卫们将他紧紧围住。 就在这时，天空中忽然传来一声惊雷。 轰！ 火药包在众人的头顶上炸开，无数瓷片、碎石，仿佛下雨一样向城头上的士兵打去。 瞬间惨叫声四起，许多人当场毙命，如同流血的麦子一般倒下。 然而，梁师都却没有死，他甚至都没有受伤。 身边的侍卫，为他挡住了所有伤害，但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非死即伤。 “哈……哈哈哈哈，我没死！我没死……呃！” 梁师都的大笑戛然而止，一道雪亮的刀尖，从他的胸前穿透而出。 第91章 天下一统 梁师都死了。 死在了自己的堂弟梁洛仁的手里，一刀毙命！ 一开始，梁洛仁并没有打算动手，但那声惊雷般的爆炸声，以及在他眼前成片倒下的侍卫，让他下定了决心。 梁师都不死，大梁不降，所有人都要给他陪葬！ 砰！ 梁师都的尸体倒下，惊醒了周围的所有人，他们惊恐的看着梁洛仁，想要说些什么，又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刚才那声爆炸带来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有那么一刻，他们甚至还松了口气，因为梁师都真的死了。 只有辛獠儿、李正宝、冯端三人三脸懵逼。 军功啊！我辣么大的军功，你一刀就捅没了！ 为什么非得杀了呢，绑起来送给唐军不好吗？辣么大的功劳，眨眼就没了！ “去告诉唐军，我等愿降。”梁洛仁拔出刀子长叹道。 “是。”一旁的侍卫胆战心惊地答应。 片刻后，城头上竖起了白旗。 “降了降了！” 城外军营里，张九郎看到了朔方城头的白旗，顿时兴奋的大喊起来。 不远处的柴绍和苏定方等人也看到了这一幕，纷纷皱眉不已。 大军集结，一路来到这里，连一场像样的仗都还没打呢，梁师都怎么就投降了？难道真的是被火药吓破了胆？ 想到这里，柴绍不由得苦笑道：“万钧，日后的战场，恐怕没有你我的用武之地了。” “大将军威名远播，何须亲自上阵杀敌。”薛万钧连忙回应道。 “算了吧。”柴绍淡然一笑，看了一下正在打开的朔方城城门，打马道：“走吧，看看梁师都还有什么话要说。” 朔方城已降，大门轰然打开。 领头之人，身穿白服，敞开上衣，袒露着上半身，手里牵一只白羊，向唐军这边缓缓走来。 待走近一看，才发现并不是梁师都，而是梁洛仁。 “梁师都呢？”柴绍疑惑道。 “梁王已死。”梁洛仁道。 “怎么死的？” “我亲手杀的。” “……” 柴绍顿时无语，只好挥了挥手：“将梁军卸甲、缴械，随后再与我一同进城。” “是。”身边的苏定方立刻答应。 没过多久，整个朔方城的梁军都放下了武器，脱下了铠甲，向唐军投降。 梁师都的玉玺、龙袍等一系列僭越之物，都被柴绍收缴。 朔方城里的粮仓、武库等重地，也都被快速接收，百姓也得到了张榜安抚，整个投降的过程十分顺利，几乎没有任何抵抗。 做完这一切，柴绍才把行军参谋叫来，并且吩咐道：“传讯长安，将今日之事，如实汇报吧。” “是。” 几天后，李世民终于收到了柴绍从朔方城传回的战报，顿时龙颜大悦，激动不已。 “好啊，梁国终于降了！” 梁师都一死，梁国投降，整个天下终于重归一统！ 从今以后，大唐就是名正言顺的天下之国，而他也是名正言顺的天下之主了。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陛下万岁！” …… 群臣顿时拜贺不停，山呼万岁。 一番山呼海啸的马屁之后，长孙无忌乘机站了出来道：“陛下！如今天下一统，山河永固，臣请开庆功宴，封赏功臣，大宴兵卒。” “臣附议！” 众臣纷纷开口应和。 “那就等大将军归来后，开庆功宴！” 李世民也不含糊，等了这么久，就等着这一天呢。 当初玄武门结束后，就有人提议，但他拒绝了。后来长安城外一战大胜，又有人提议，还是被拒绝。 如今梁国投降，天下一统，确实是庆祝的最好时机。 朝会结束后，李世民立刻赶到了韦老庄。 “先生，梁国投降了！” “梁国？哦，你是说梁师都啊。”韦安平差点没反应过来，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梁师都建立了一个梁国。 “是他。”李世民点头道：“梁师都的堂弟被火药包吓破了胆子，亲手弑杀了梁师都，随后带领梁国投降。” “看来过程很顺利嘛。” 韦安平一听这话就知道，火药又发威了。 想想也是，当初在长安城外，一炸就把颉利送上天，吓破了多少突厥人的胆，后来突厥也是兵败如山倒，根本没有任何抵抗的心思。 “还是先生的火药厉害啊。”李世民不由得感慨道：“当年我还是秦王时，多少次上阵厮杀，才好不容易平定了天下，当初若是有火药在手，也不用亲身赴险，命悬一线了。” “这可是划时代的武器啊。”韦安平淡定道：“在后世，用刀枪剑戟这些兵器战斗的时代，被称为冷兵器时代。而以火药为主，衍生出的各种火器，并以此来战斗的时代，被称为热兵器时代。” “火药，就是开启热兵器时代的一把钥匙。” “照先生的意思，火药还能生产更多的火器？”李世民诧异道。 现在的火药应用，只有简简单单的火药包，就如此厉害。要是能用到更多的武器上面，那岂不是无敌？ “这个当然。”韦安平点头道：“不过，想要用好火器，恐怕没那么容易。” “为何？” “因为我不懂啊。”韦安平摊手道：“后世的华夏，已经承平七十余年，除了专业的研究人员和资深爱好者，一般人都不会关注火器的原理。” “啊，这……”李世民顿时一脸懵逼。 “陛下莫急！”韦安平淡定道：“以火药包的威力，在如今已经足够了。再说了，后世的武器再厉害，没有相应的配套资源，也没办法拿过来用啊，大唐的火器，就交给大唐的科学家来研究吧。” “那……若是想研究火器，还需要什么？”李世民认真问道。 “太多了。”韦安平想了想，数着手指头道：“首先是科学，基础学科里的数学、物理、化学必须要极大发展。其次是材料，炼钢炼铁的技术必须要跟上。还有设计和加工工艺，造枪造炮，不是用手能搓出来的。” “就这些吗？” “就这些吗？”韦安平差点笑出声来：“就这些条件，或许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做到。” “啊？”李世民大吃一惊。 他听到才这几样要求，还以为并不太难，没想到或许有生之年都无法看到，那岂不是又要便宜后世子孙了？ “不要好高骛远，陛下！”韦安平笑道：“真想研究的话，就从基础的科技开始吧。” 第92章 书中自有颜如玉 “先生说的是，朕确实有些心急了。” 李世民十分诚恳的认了错。 如果是别人对他说“不要好高骛远”，李世民绝对会喷对方一脸，但说这句话的人是韦安平。 论高度，整个大唐都没人比先生站得更高！ 论眼光，整个大唐都没人比先生看得更远！ 认错之后，李世民开始虚心求教：“请问先生，这些基础科技该如何发展呢？” “这个，恐怕一时说不清楚。” 韦安平摇头苦笑。 后世的科技发展和突破，其实都是顶尖科学家和精英们引领的，但这些顶尖科学家和精英们又不是地里长出来的，需要有浓厚的科学氛围和庞大的受教育人群，才有可能培养出顶尖科学家。 大唐并不缺人才，但缺少科学氛围，以及大量的受教育人群。 说人话，就是读书人太少了！ 为什么读书人少？ 一是知识垄断，士族门阀垄断了知识，也垄断了学习知识的资格。 二是生产力落后，百姓吃都吃不饱，哪来的精力读书？ 三是思想问题，百姓并没有意识到知识的用处。 四是上升通道的问题，也就是学了知识后，没办法改变现状。 换句话说，就是有才能，也不一定能当官，因为朝廷的官位都被士族门阀垄断了，除非加入他们，成为士族门阀的狗腿子。 但那也要人家愿意要你！ 四大问题，两个都跟士族门阀有关，这也是韦安平一直要打压士族门阀的原因。 另外，生产力落后，其实不算大问题，因为迟早能解决。 至于思想方面……这个还真有办法解决。 “陛下，我觉得想要发展科技，首先就要提高读书人的地位。”韦安平很快说道。 “怎么提高？”李世民问道。 “先从思想入手，让百姓们意识到读书真的有用，真的能改变命运。” “哦？” “比如陛下写首诗。” “什么诗，劝学诗吗？”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 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 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有马多如簇。 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韦安平张口就来。 “这……” 听完这四句诗，李世民陷入了长久的沉思当中。 四句诗虽然简单，意思也十分直白，但其中的含义，却十分值得深思。 如果这诗是普通人写的，那么它就是一首普通的劝学诗，但如果是帝王所写，那就是帝王对于读书人的承诺。 意思也很简单：你们只要努力读书，然后为我效命，就有吃不完的粮食，就有黄金屋，就有美女。 只要刻苦读书，一切功名、富贵、华屋、美人等，你想要的都可从我这里得到。 “先生这四句诗，果然厉害无比啊！” 想通之后，李世民佩服不已，这四句诗一出，天下人恐怕立刻疯了一样去读书。 “其实不是我写的。”韦安平摇头道：“这四句诗其实是后世的宋朝皇帝所写，而宋朝也是未来千年之内，读书人最多，地位最高的朝代。” “在文化方面，宋朝其实比大唐更加繁荣，还有能与唐诗比肩的宋词！” “原来如此！”李世民恍然大悟，随后感慨道：“我若是读书人，听到这四句诗，恐怕也会为之疯狂。” “诗终究只是诗，能不能做到，还得看陛下。”韦安平补充道。 “不错。”李世民点头同意。 这首诗是帝王对读书人的承诺，若是做不到，让天下读书人失了望，就算诗写得再好，也无济于事。 “那么……陛下愿意写吗？”韦安平问道。 “当然愿意！”李世民毫不犹豫。 “那好。”韦安平点头笑道：“那就在明年的科举之后，陛下亲自写一首，然后传唱天下吧。” 从韦老庄回去，李世民在路上都还在念叨着这四句诗，想到兴起时，还会长叹一声。 不得不说，这四句诗实在是太厉害了。 但厉害并不代表全都是好处，其中的坏处也十分明显……能够被功名、富贵、美人吸引来读书的人，道德方面恐怕不会太高。 而儒家又一直讲究德才兼备，道德往往比才能更加重要。 这四句诗一出，未来的朝堂上，恐怕会出现不少才能出众，但却道德不堪之辈。 这还不是最让他担忧的。 最让他担忧的是，一旦读书人的地位大大提高后，武将的地位怎么办？ 就在刚才，先生还跟他说了宋朝的情况。 宋朝的文人地位提高之后，武将的地位就一直被狠狠地打压，武将第一人的地位，还不如科举状元——东华门外唱名者方为好男儿！ 而这样的后果也十分明显，那就是军队战斗力低下，整体国力暗弱。 文化昌盛的代价，就是武力弱小！ 当然，这也不是无解……最好的解药，就是火器！ 超越时代的火器，能够极大弥补军队的战斗力，就算是一群蠢猪，手里拿着最先进的火器，也能够打胜仗。 “治大国，如烹小鲜，每一步都不简单呐。”李世民忽然感慨万分。 等李世民回到皇宫后，当天下午，庆功宴的消息就传遍了长安城。 听到这个消息后，整个长安城都沸腾了。 百姓们欢呼雀跃，许多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更是泪洒当场，激动万分。 长达十余年的天下纷乱，终于结束了。 大唐一统天下，日后将再无战乱之苦。 韦老庄的家中，韦安平也在安慰一位遭受战乱之苦的可怜人。 “呜呜呜，郎君，终于不用再打仗了。”晚晚扑在他的怀里，声泪俱下，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 “是啊，以后再也没有战乱了。”韦安平拍了拍她的后背，细声安慰道：“乖，别哭了。大喜大悲，对胎儿不好。” “呜呜呜，妾身高兴，但妾身就是想哭。”晚晚还是止不住伤心。 当初若是没有战乱，或许…… “你是想以前的家人了？”韦安平忽然问道。 “没有。”晚晚十分干脆地摇头道：“妾身已经是郎君的人，生是郎君家的人，死是郎君家的鬼……” “唉！” 听到这话，韦安平不由得一声长叹：“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就是怕你太过伤心。就在前不久，赵四刚打听到你家人的消息，你以前的丈夫和孩子……都已经没了。” “呜呜呜……” 第93章 萝卜和大棒都不能少 隋末战乱十余年，具体死了多少百姓无从统计，但据后世考证，至少损失了一半的人口。 也就是两千万左右！ 晚晚以前的丈夫和孩子，只是这两千万中的一个数字，一不注意就彻底消失在历史之中。 后世有个古墓派公知，人虽然是傻x，但她的话却没错——时代的一粒灰，落在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大山。 但愿，世界和平吧！ 在心中默默许下愿望后，韦安平忽然苦笑出来，因为他知道未来的大唐不会停下战争的脚步…… 灭突厥，灭高句丽，灭吐谷浑，征服新罗、百济，还有西边的吐蕃、回纥、大食，南边的南诏，东边的倭国等等。 战争似乎永远不会停歇，外敌似乎永远不会消失。 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大唐这块地方，实在是太富庶了。 相比起四周国家的穷困潦倒，蛮荒苦寒，大唐就是所有外人眼中的肥肉，谁都想来啃一口。 哪怕被崩碎了牙，被打歪了嘴，也无所谓，只要能吃下一口就够了。 更何况，大唐不可能永远强盛下去…… “难道要走后世的路，建立大唐命运共同体？”韦安平苦笑着想道。 对于这个问题，哪怕他有未来千年的眼光，依旧看不清它的走向。 难道文化征服才是正确的道路？ 不行！ 萝卜和大棒，都不能少。 胡思乱想了许久，身旁的晚晚也停止哭泣，安静地睡着了。 韦安平将她轻轻放下，随后走出了房间。 第二天一早，庆功宴的请帖便送到了府上。 看着这张请帖，韦安平忽然想到了自己曾经跟李世民说过的话。 当初李世民要将麾下的文武大臣介绍给他认识，他说等庆功宴上再介绍，结果一等就是好几个月。 这几个月里，那些大臣肯定是认识他了，但他却不认识几个。就连李孝恭这样的猛人，也是前几天在青楼里才认识的。 “先生，陛下有话对您交代。”送请帖的内侍太监忽然说道。 “什么话？”韦安平有些奇怪。 “陛下说，庆功宴上，将会有番邦之人参加，还请先生做好准备。” “外国人？”韦安平顿时惊讶不已，随后猛地想到了什么，连忙问：“是不是遣唐使？” “什么是遣唐使？”内侍太监一脸懵逼。 “呃……难道说还没来？”韦安平挠了挠头。 历史上小日子的遣唐使可是相当出名的，尤其是安倍仲麻吕，还给自己取了个大唐的名字叫晁衡。 晁衡不但仰慕中华文化，还十分努力学习，并且参加科举，考中进士，成为了大唐的官员。 他私下还与诸多名人交往，包括李白、王维等人。 后来晁衡归国，船只失事，李白还以为他死了，亲自写了一首《哭晁卿衡》的悼亡诗。 就凭这首诗，晁衡成了名垂千古的遣唐使。 “都有哪些外邦人？”韦安平忍不住问道。 “有高句丽、新罗、百济、南诏、吐蕃、回纥、倭国……那些番邦小国多如牛毛，一个小城也敢妄称一国，在下实在记不太住。”内侍太监小小吐槽道。 好家伙，我昨晚才念叨着呢，你们就全来了？ 韦安平在心里狠狠地吐槽了一番，随后又问道：“这些都是友邦？” “不全是。”太监摇头道：“那倭国的国主便相当无礼，当初给前隋的国书上，写着：日出处天子至书日没处天子无恙。” “它也配？”韦安平一听就笑了。 这个时代的小日子，屁都不是！ 内侍太监连忙点头：“隋帝也觉得蛮夷无礼，让鸿胪寺不要搭理他们。其实陛下也不愿理会，但倭国使者近些年都十分恭敬，陛下也想让庆功宴热闹一些。” 说白了，就是让小日子来凑数的，最多算个气氛组。 韦安平点点头，又问：“那高句丽呢？” “高句丽使者狂妄自大，也为陛下不喜！”内侍太监道：“倒是那新罗使者十分恭谨，时常有往来进贡。” “懂了，多谢解惑。”韦安平拱手一礼，随后送对方离去。 庆功宴一事，李世民叫他做好准备，恐怕会有特别的安排。 但韦安平不打算做什么安排，他只想看看那些外邦使者，到底打得什么算盘？ 小日子那边的目的倒是很明确，就是来学习的，大唐的任何东西他们都感兴趣。 但他们可不是什么好学生…… 另外，高句丽那边的想法恐怕是想霸占辽东，所以才会有后来的李世民亲征高句丽。 还有，新罗、百济也不是什么好鸟。 “这些事情，都要跟陛下说清楚才行。”韦安平一边思考一边说道。 随着庆功宴的诏书发布，长安城的市井很快就热闹了起来，官方的庆典还没开始，民间的各种庆祝活动，就已经冒出来了。 趁着这个机会，韦安平的琉璃也开始大卖，让他狠狠地赚了一笔。 但好景不长，因为琉璃厂又要搬迁了。 趁着此次庆功宴大封功臣，李世民打算把以前的齐王府，全部赏给尉迟恭。 对此，韦安平倒是没什么意见，毕竟那么大的王府，用来当工厂确实有点暴殄天物。 就像后世在京城一环的王府里，建玩具厂一样…… 琉璃厂的搬迁地址，韦安平其实早就规划好了。 当初给李世民写“大唐发展计划”的时候，写完工业计划之后，他就开始考虑了。 按照后世的经验，工厂最好规划在一处，组成工业园区，这样才能形成强大的规模效应。 最好还要临河，拥有强大的交通。 西郊有火药工坊，显然不能靠近，但北郊却是个不错的选择，因为王府的田庄就在那里。 韦安平需要田庄的百姓富起来，并以此为榜样，告诉天下人——跟着我有好果子吃！ 除了琉璃厂，韦安平还在那一带规划了一座造纸厂，一座活字印刷厂，一座味精厂，以及一座学堂。 学堂的作用，当然是模仿后世的“产学研”结合，至于能不能做到……那就要看大唐的天才们了。 “咦！” 说到天才，韦安平忽然想起了李淳风：“不知道他学得怎么样了？” 话刚说完，门外忽然传来管家的声音。 “阿郎，李侍郎求见。” 呃，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第94章 颠覆你的世界观 “先生，在下有一事请教。” 一进门，李淳风就开门见山地请教起来。 “说吧。”韦安平早有预料。 “我等脚下的大地，真的是个圆球？还有天空真的是个罩子？我们真的是被吸在地面上的……” 说是有一件事，结果李淳风一开口就没完没了起来。 “停！我说停停……”韦安平连忙喊住：“问题要一个一个来。” “先生勿怪。”李淳风也意识到了不礼貌，连忙苦笑道：“在下也是急于求知。” “我当然知道。”韦安平点头道：“那些书里的内容，完全颠覆了你的世界观对吧？” “什么是世界观？”李淳风疑惑。 “就是对世界的看法和观点。”韦安平解释道：“你以前学的东西，都告诉你天圆地方，我们是住在一块平整的大地上，但书里却不这么认为，对吧？” “没错。”李淳风苦笑道：“第一次看到，在下几乎骇得半死！还以为先生是那些大逆不道之人，专门写这种谣言蛊惑之书……” “咳咳……这不怪你。”韦安平摇头道。 后世宣传日心说的布鲁诺，不就是被当成异端烧死的嘛。 “既然你都看过，那你有没有按照书中所说的去试验过？”韦安平问道。 “有的。”李淳风点头道：“在下这几日都在长安的码头守着，看完了每一艘往来的船只。” “结果呢？” “没看出来。”李淳风摇头。 “那是因为你的眼神不好……”韦安平随口吐槽了一句，随后才想到真正的原因：“或者是你离船不够远，应该到海边去观察海船。” “齐鲁一带吗？”李淳风问道。 “江浙一带吧。”韦安平想了想道：“你要是去的话，到那边记得帮忙打听一下，有没有会烧制琉璃的工人，要最厉害的那种。” “先生想做什么？” “望远镜。” “原来如此。”李淳风立刻明白过来，这东西的原理，书里也有。 “还有，顺便帮我尝试一下新式晒盐法。”韦安平又给他安排了一个任务。 “没问题！”李淳风毫不犹豫，一口答应下来。 长安到江浙一带，路途千里，一来一回至少要三个月以上，但李淳风却毫不畏惧，旺盛的求知欲，让他充满了动力，恨不得现在就回去，今晚就出发。 “先别急。”韦安平看出了他的急躁，安抚道：“过完年再去吧，我还有许多东西要跟你说清楚。” “好的，先生。”李淳风连忙点头。 随后，韦安平又给他解释了一下刚才的其他问题，顺便讲了几个小故事。 比如牛顿的苹果。 听完这个故事，李淳风当场愣住……是啊，为什么果子会往地下掉，而不是往天上飞呢？ 一定是有什么东西，让它往下掉……难道是天意，啊呸，是先生说的力！ “先生，难道我们的世界到处都是力？” “不错。”韦安平点头道：“力无所不在。比如刚才所说的苹果为什么往下掉，还有人为什么能往前走，太重的东西为什么推不动……” “这……”李淳风已经彻底听迷糊了。 原来身边无处不在的，不是道家所说的“气”，而是先生所说的“力”。 “慢慢学吧。”韦安平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日后我会在北郊建一所学堂，你若有兴趣，可以过来入学。” “学生一定！”李淳风猛地点头。 跟李淳风聊了许久后，韦安平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袁侍郎有没有去找过你？” “没有。”李淳风很干脆地摇头。 “那就怪了。” 韦安平摸了摸下巴，十分疑惑。 当天赠书之时，李淳风得到了六本，袁天罡也得到了一本，虽然只是简单的《自然科学》，但里面也有很多违反当今常识的东西。 韦安平把书送给袁天罡，就是想让他帮忙解释里面的东西，看看袁天罡的一身本事，能否将后世的知识，用当今的观点解释清楚。 若是可以，以后的教材就交给他去编。 结果袁天罡拿到书后，这么久都没有上门请教，也不与李淳风交流。 难道他看傻掉了？ “那……袁侍郎是否还每日去火药工坊？”他又问道。 “当然去。”李淳风点头道：“先生说过，工坊里的大小事务，皆需我与袁侍郎二人同意，他当然要每天都去。” “他的精神……还正常吗？”韦安平小声的问道。 李淳风想了想道：“呃……好像除了容易分神，并未有其他异常。” “那就好。”韦安平长舒了一口气。 他可不想袁天罡因为看了自己写的书，而疯掉。 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书里的知识对于袁天罡的影响，肯定要比李淳风的大。 原因很简单，因为李淳风是典型的儒家学者，懂得怎么判断对错，知道如何去验证一种说法的真伪。 而袁天罡的本职是相师，用后世的话来说，那就是搞封建迷信的。 封建迷信遇上了科学观点，三观不被震碎，那才叫奇怪呢。 当然，如果袁天罡能够大彻大悟，将科学和相术结合起来，开创一种全新的“科学相术”，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甚至可以开山立派，称宗道祖！ 说实话，韦安平还挺期待的…… 接下来的几天，长安城变得越来越热闹，凡是有资格参加庆功宴的大臣，都被召了回来。 而这些大臣也十分积极，谁都知道陛下要在庆功宴之后，大封功臣，赏赐士卒。 这种时候，不管有没有机会都会争取在新皇面前露一下脸，哪怕混个眼熟都行。 随着回京的功臣越来越多，四大青楼的生意开始变得好起来，士人学子对《化蝶记》的关注不但悄然恢复，而且演出从每天一场，变成了每天三场。 就算这样，依旧场场爆满。 河间郡王李孝恭甚至在挹翠楼包场，每次宴请回京的贵客，都会带他们来看《化蝶记》。 而亲自看过的每一个客人，都会极力表示，一定不负陛下所托！ 第95章 我不会真成预言家了吧 就在所有人喜气洋洋地等待庆功宴的时刻，韦安平却忽然收到了一张奇怪的纸条。 上面写着一句话：先生，求您救张三一命！ 看到这张纸条的时候，韦安平整个人都是迷糊的……张三？你咋不说你是玉皇大帝派来的孙猴子呢？ 但他仔细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因为《化蝶记》里，确实有张三向先生救命的剧情。 “不会吧？” 韦安平有些难以置信，崔府不会真的有崔家小姐跟仆人私通吧？ “寒烟，去把赵四郎找来。”他立刻吩咐道。 没过多久，情报管事赵四郎匆忙赶来。 “阿郎找我何事？” “你帮我查一下崔府的女眷，重点是十四到十八岁，未出阁的女眷。”韦安平吩咐道。 “是，不过……”赵四郎犹豫道。 “不过什么？” “崔府最近比较严密，阖府上下极少出门，阿郎想要查哪一方面的？” 韦安平想了想道：“就查这个年龄段的女眷有多少，最好能查到详细信息。” “是。”赵四郎点头应下。 送走了赵四郎，韦安平又看了一遍小纸条，顿时哑然失笑。 难道这波我是预言家？ 崔府里，真的有大小姐跟仆人私通，然后得知了《化蝶记》的内容，也想要追求自由的爱情，所以来找我求救？ 妈耶，这件事要是爆出来，我这预言家的身份恐怕就要保不住了呀。 之前还只是李世民和长孙皇后，以及长孙无忌知道他的身份，但这件事要是爆出来，以《化蝶记》如今的影响力。 谁知道了不得说一句：“快刀了这预言家！” “先看看再说吧。实在不行，让袁天罡来当预言家也可以。” 反正那家伙的本职就是相师，能掐会算都是基本操作。 正说着，门房忽然来报说袁侍郎求见。 “哎哟，我懆！”韦安平当场就是一惊，这是搞什么鬼？早上说李淳风，李淳风立马就到；现在刚提了一句袁天罡，结果他也来了。 再结合之前的“张三”求救…… “我不会真成预言家了吧？” 想到这里，韦安平啪啪地给自己两下，赶紧把自己打醒。 “请袁侍郎进来。” 没过多久，袁天罡便快步来到了客厅，随后拱手一礼。 “先生，好久不见。” “确实好久不见，袁侍郎来找我有何事？”韦安平道。 “在下这段时间一直在潜心研究先生的着作，总算是有所收获……”袁天罡捋着胡子道。 “什么收获？” “在下发现了一种东西。” “什么东西？” “道。” “道？”韦安平先是一愣，随后猛地提高音量：“你是说道？！！” “不错！”袁天罡满脸得意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此道就是彼道！” “啊，这……” 韦安平有些目瞪口呆，道生一什么的，他是知道的，就是老子的《道德经》嘛。 可是，他给袁天罡的书是《自然科学》，里面唯一相通的东西，就是自然规律。 难道这个自然规律，就是道？ “先生！”袁天罡看他有些发呆，连忙喊道：“先生觉得我说的不对吗？” “对，也不对。” 韦安平想了想问道：“既然你看懂了书，那能不能用你的道，去解释一下书里的东西？” “当然可以。”袁天罡自信道：“譬如书中的蚂蚁搬家，说的是生存之道。蚂蚁的洞都在地下，一旦下雨便会淹没它们的家，也会把它们淹死，所以才会马上搬家，就像洪水来临时，人也会往高处走一样。” “呃，勉强能说得通。”韦安平点了点头。 “还有人和牲畜需要吃东西，也是生存之道。”袁天罡巴拉巴拉地讲了一大堆。 韦安平一开始还觉得有趣，但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干脆打断道：“你这只是表象而已。人不吃东西会死，但为什么会死？蚂蚁被水淹会死，但死于什么？” “这个……在下一时还没读懂。”袁天罡老实承认道。 “这就对了。”韦安平点头道：“我们看东西不能只看表象，还得通过表象去发现本质，那才是真正的道。” “多谢先生提醒。”袁天罡连忙拱手称谢。 韦安平摆手道：“不用客气，你要是有空的话，就去找李淳风聊聊吧，他应该懂得不少。” 送走了袁天罡，他不由得苦笑了一声。 如果真能用道来解释自然规律的话，似乎也不错，至少能够让如今的人听懂，并且接受。 现在是李唐的天下，若是将来李世民正式认李耳为祖先，那么未来《道德经》的地位将会无限拔高，甚至可能科举都考这个。 到时候通过《道德经》往里塞私货，夹杂点科学道理，说不定能潜移默化地改变大唐读书人的三观。 “要是真能做到，袁天罡就立大功了。”他忽然笑了起来：“日后称宗道祖，肯定少不了他。” 中午，吃午饭的时候。 韦安平又在餐桌上发现了一道新的菜肴，顿时有些好笑。 “幼宁，莫非有什么事要说？” “回郎君，妾身看府里什么都不缺，就是缺一样东西……” “缺什么？” “缺小儿衣物。”宋幼宁轻笑道。 “呃，好像还真是。”韦安平也跟着笑了起来。 以前府里都是大人，现在晚晚的孩子都快要出生了，确实要准备一些东西。 “那我陪你们去吧。” “多谢郎君。”宋幼宁连忙拜谢。 “都有谁要去啊？”韦安平看向众人道：“想去的举手。” 话音刚落，几乎所有侍妾都举起了手。 “怎么都要去啊？” “郎君，姐姐们只是想出去玩，看看热闹罢了。”一旁的公孙瑛忽然开口道。 临近庆典，整个长安城都十分热闹、繁华，这些侍妾们在府里呆了这么久，想出去看看热闹也是正常。 “原来是这样啊。” 韦安平顿时哑然失笑，干脆点头答应：“那就都去吧。” “不过咱们的人比较多，还是分批出去玩比较好，一次就四个吧。你们自己商量，四人一组，我每天陪一组出去游玩。” “好呀！” 众侍妾纷纷答应。 第96章 还有这事? 当天下午，第一批出门游玩的人员就已经确定好了。 晚晚、公孙瑛、宋幼宁，还有“大杨”杨有容。 看到这四人组合，韦安平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忍不住打趣公孙瑛。 “瑛瑛，当初递毛巾的事，不会是有容教你的吧？” “郎君，你还说……”公孙瑛羞涩不已。 当初送毛巾时笨手笨脚的模样，一直都被姐姐们私下调侃，算是她为数不多的糗事。 一提起这个，她就觉得不好意思。 “看来我猜对啦。”看到对方的反应，韦安平顿时哈哈一笑。 事实上还真被他猜对了。 当初公孙瑛与杨有容一同进府，由于天赋异禀，杨有容很快就受了宠，但公孙瑛却丝毫看不到希望。 本来觉得这样也挺好，直到杨有容送了一次热毛巾，得了一只花钗作为奖励。 看到这一幕，公孙瑛终于坐不住了。 她向杨有容请教，结果杨有容却说不是时候，要等机会……哪知道当天晚上，宋幼宁献鱼羹之后，公孙瑛脑子一热，竟然学着杨有容也去送了毛巾。 差点被当场拒绝…… “以后不要做这种傻事了，知道吗？”韦安平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道：“有些事情，第一个做的是天才，第二个做的是庸才，第三个做的是蠢才。” “还好我不是第三个。”公孙瑛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 “啊？哈哈哈。”韦安平一下子被逗笑了。 笑过之后，他又语重心长道：“我只是想告诉你，做好自己就行，不必刻意模仿他人。比如你杨姐姐，心思细腻，温柔体贴，知道我忙了一天之后，需要洗把脸放松一下，所以才会去送热毛巾。” “又比如你宋姐姐，知道我喜欢吃好吃的，所以才做了一道家乡菜。” “那我呢？”公孙瑛问道。 “你啊，你最厉害的当然是剑舞。”韦安平笑道：“以后好好练，最好能练习一下实战，日后有机会的话，我带你去浪迹天涯！” “好呀好呀！” 公孙瑛顿时高兴得跳起来。 聊着聊着，众人都已准备完毕，随后一群人出了大门，前往最热闹的西市。 此时的长安城，实行的是坊市制度，城内除开皇城，一共有一百零八坊和两个大市。 坊相当于后世的小区，只能住人； 市相当于后世的农贸市场和购物中心等集合体，所有的商业贸易活动都集中在这里，想要买东西，就必须要去市里。 这么做，其实是为了方便官府管理，把所有商业活动限制在一个地方，就更容易收税。 但这对于习惯了后世下楼就有便利店，到处都能买到东西的韦安平而已，十分麻烦，且不方便。 “日后要鼓励商业，肯定得把这个制度取消掉。”韦安平一边走路一边思考。 城内的小摊小贩，必须允许自由流动，两市只做大宗生意就行。 东市面向国内，西市面向国外，尤其是西域那边。 他记得唐玄宗时，大唐与西域的贸易往来十分频繁，交易数额巨大，光通过丝绸之路就能赚取大量利润。 “对哦，要重启丝绸之路！”韦安平猛地想到这事。 隋朝时，新崛起的突厥占领了西域，吐谷浑也侵入河西走廊，是裴矩从中调解，这才让丝绸之路得以保持通畅。 但后来隋朝灭亡，大唐建立，这条路又被堵死了。 如今的大唐，缺少牛马牲畜，很大原因就是这条路被堵死，无法与西域贸易。 “想要重启丝绸之路，恐怕得搞定西边的西突厥和吐谷浑才行，难道这就是陛下要宴请番邦使者的原因？” 看来，李世民的眼光还是很厉害的。 但李世民还有一点想不到的，路上的丝绸之路不通，还有海上啊！ “我记得海上丝绸之路是宋代开始的吧？” “铁血大宋”打不过西夏，没办法走西北的路上丝绸之路，所以只能想办法走海上……但也正因如此，又开辟了一条崭新的商路。 “若是能两条路一起走……” “郎君，你在想什么呢？” 正想着，耳边忽然传来了公孙瑛的声音。 韦安平抬头一看，发现已经来到了西市，环视四周，果然热闹无比。 “没什么，你们不是说要买东西吗？去哪买？”他笑了笑问道。 “当然是去布庄啦。” 这年头并没有成衣卖，想要做衣服，得先去买布，然后回家自己缝制衣服。 一行人很快来到一家布庄，随后四女去选布匹，韦安平在一旁继续想事情。 “成衣，好像也有搞头。” 这年头，穷苦百姓肯定不会买成衣，毕竟自己动手更省钱。 有钱人家也不会买，因为有钱人养得起女工，也就是私人裁缝，想要什么衣服完全可以私人订制。 但还有一个群体需要……也就是后世说的“中产阶级”！ 工商业发展起来以后，城市里必定会出现一批有点小钱的人，他们每天或忙于工作，或忙于经商，没时间去做衣服，也舍得不私人订制的花费。 所以他们才是成衣市场的主要目标客户。 “还有外国商人。”韦安平忽然又想到了一个群体。 日后的大唐，肯定会有无数外国人前来贸易、朝拜，如果能把大唐的文化，通过衣服传播出去，说不定能起到奇效！ 正想着，晚晚拿着一匹布走过来，向他问道：“郎君，你看这布怎么样？” “哦，我看看。” 韦安平接过之后，摩挲了几下，发现布匹的面料柔软、平整光洁，摸上去就如同肌肤一般。 “不错，就买它吧。”他立刻给出了建议。 “好。”晚晚点头同意。 “老板，多少银子？”韦安平抢先问道。 “呃……抱歉客官。”老板先是一愣，随后苦笑道：“小店只收铜钱，不收银子。” “还有这事？” 韦安平顿时一愣，他还以为古代都是用银子买东西的呢，所以出门的时候特意带了五十两，结果人家竟然不收。 靠！ 那为什么李世民专门给我银子？不会是想让我拿来打造首饰的吧？ 那你好歹也给点钱啊！ 他不会以为我住在秦王府里，吃住都不花钱，所以就不需要钱了吧？ 这一刻，韦安平有种冲进皇宫问李世民要钱的冲动。 第97章 这才是蠢才 “郎君，我们带了钱。”晚晚在一旁小声说道。 “那是你们的月例钱吧。”韦安平问道。 当初，他接手秦王府的时候，就定下了规矩，每人每月都有一笔月例钱，相当于月薪。 晚晚她们都有，但却不多。 “嗯。”晚晚点头。 “怎么能用你们的私房钱呢。”韦安平笑了笑，向一旁的侍卫道：“西市里有能用银子换钱的地方吗？” “有，西市柜坊。”侍卫答道。 “那你帮我去换五十两。”韦安平说完，从腰带上解下两个荷包，里面就是他带的五十两银子。 你还别说，五十两银子还是挺重的，至少有三、四斤。 幸好他的裤腰带比较紧，这才没有被扯掉。 “阿郎，用不着这么多。”侍卫连忙提醒道：“一两银子就能兑一贯钱，兑太多了拿不动。” “这样啊。”韦安平有点懵，干脆向布庄老板问道：“老板，刚才那匹布多少钱？” “三百文。”老板伸出三个手指头。 “这么便宜？” 韦安平有些惊讶，他知道一贯等于一千文，那一两银子岂不是能买三匹这样的布？ “那就先兑五两银子吧。”说完，他取出一大块银子，递给了侍卫。 “是。”侍卫应声离去。 看到这一幕，布庄老板顿时笑容满面。 能够随手拿出五十两银子的客人，绝对是顶尖的有钱人，更何况他的身边还有四名美人。 “一定要想办法让他花完那五贯钱！”老板心中暗道。 “客官，小店的楼上还有一批上好的蜀锦，不知客官有没有兴趣？” “蜀锦？从蜀中来的？”韦安平问道。 “对对对。”老板陪笑道。 “拿来我看看。” “是，请客观稍等。” 片刻后，蜀锦送到了韦安平手上。 他仔细看了一番，发现蜀锦确实漂亮，但却比较厚重，并不适合小孩子穿，给大人还差不多。 “多少钱？” “一贯！”老板伸出一根手指。 “靠，怎么这么贵？”韦安平顿时大吃一惊，刚才那匹布才300文，这个贵了三倍还多。 老板连忙解释：“客官，蜀中道路难行，离长安又太过遥远，这价钱可不得贵一些嘛。” 韦安平想了想：“这倒也是。” 蜀中的路确实难走，后世的李白还特别写了一首《蜀道难》来感慨。 “对吧。”看到他赞同自己的说法，老板的心里乐开了花。 “那就不要了。”韦安平果断将蜀锦放下。 老板：“……” 不管老板怎么说，韦安平最终都没有买那匹蜀锦，只买了三匹那种十分柔软的布料。 等侍卫换钱回来，付了钱之后，他就带着晚晚等人离开了。 买完了布料，接下来就是闲逛和游玩的时间，一行人四处走走看看，哪里热闹就去哪里。 虽然晚晚大着肚子不太方便，但好在有侍卫开路，一路上并没有出现意外。 逛了半个时辰，又买了一些胭脂水粉、小孩玩具、零嘴吃食什么的。 逛累之后，众人就找了一家茶楼坐下歇息。 直到此时，韦安平终于明白李世民为什么不直接给他钱了。 因为这玩意太特么重了。 他让侍卫换了五两银子，也就是五贯钱，买布花了九百文，其他乱七八糟的花了三百文，还剩下三千八百文左右，结果把拿钱的侍卫累的够呛。 因为这些钱，一贯就有九斤重，三千八百文就是三十多斤！ 一路上，他都不止一次看到侍卫提钱提得手麻，不得不换另一只手。 “还是纸币方便啊。” 韦安平开始怀念后世的纸币，虽然比不上手机支付，但至少比眼下的铜钱强多了。 “我记得宋朝就有交子了吧？宋代都可以做到，大唐没理由不行，以后也要搞纸币才行。” 正想着，店小二端来了茶和点心。 韦安平正打算吃点东西，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动静，随后又听到有人在唱曲。 “小子姓赵字公明……” “咦，怎么这么耳熟？”他顿时有些诧异，连忙向小儿问道：“外面是在干嘛？” 小二得意道：“客官难道不知道吗？外面在演戏剧呢，这是小店从挹翠楼那里学来的，是一种十分新颖的百戏，客官若是有兴趣就赶紧去，晚了就没位子了。” “呃……这样啊。”韦安平顿时一愣。 “郎君，这是不是庸才？”公孙瑛忽然问道。 “啊？哈哈，其实天才还是庸才都无所谓，人家只是为了招揽顾客，做生意罢了。”韦安平摆了摆手，不予置评。 然而，一旁的小二却不乐意了。 “什么庸才天才？这可是长安城里最火爆的戏剧，不止我们家有，听说就连崔府都打算找人演戏剧呢。” “哈哈哈……这才是蠢才。” 韦安平抚掌大笑。 戏剧本来就是他搞出来对付门阀世家的东西，结果崔氏竟然想用戏剧来对付他，这不是找死嘛。 除了说他们是蠢才，实在是找不到更合适的形容词了。 店小二一听这话，顿时脸色大变，连忙收拾东西走了。 公孙瑛却十分感兴趣，连忙追问道：“郎君，你为什么说崔家是蠢才啊？” “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我的实力。”韦安平自信道：“让他们去演，到时候看我怎么喷他就完事了。” “呃……怎么喷啊？”公孙瑛挠挠头。 “哈哈，就是骂人的意思。”韦安平连忙解释：“你不用懂这么多，先吃点心吧，茶也要凉了。” 众人吃完了茶，又休息了一阵子，忽然听到一连串急促的钟声。 “什么声音？”韦安平有些奇怪。 “回阿郎，是钲。”侍卫提醒道：“西市要闭市了。” 韦安平抬头看一眼天色：“这么早？” “是。这是官府的规定。”侍卫点头道。 “那就回去吧。”韦安平也跟着点点头。 回到家中，天色还十分敞亮。 韦安平让晚晚她们把布匹拿回去分了，凡是怀了孩子的都可以分到一些，至于胭脂水粉则留着自己用。 一匹布，做小孩子的衣服可以做五套。 三匹布足够了。 更何况，明天还要继续去呢，明天肯定还要买买买。 第98章 不要忘本 接下来的几天，韦安平继续陪侍妾逛街，看遍了西市的所有布庄，也顺便了解了一下此时的物价。 在逛街的同时，他还不忘打听崔家找人演戏剧的事，想着能不能搞到对方的剧本。结果却发现崔家的保密工作做的不错，竟然丝毫没有泄露。 自己打听无果之下，韦安平只好把事情交给赵四郎，让他去做。 这几天里，宣讲官们的工作也终于完成了。 一月之期已到，所有参与宣讲的监生，都得到了李世民的赏赐。 韦安平也顺便向内侍太监要到了裴行俭的表现记录。 细看过后，才发现这家伙不愧是后世大名鼎鼎的儒将，口才方面绝对是一流的，最重要的是，有着极强的个人魅力。 非常适合当领袖！ 这种人，如果还懂得如何带兵的话，那就是天生的将军。 看完之后，韦安平立刻拿着这篇记录，找到了李世民，将裴行俭推荐给他。 另一边，李世民对于这些宣讲官也给了两个选择。 一是，领完赏赐，卸下身份，哪来的回哪去。 二是，直接以宣讲官的身份，在户部宣讲司中任职，品级不高，但前途光明。 另外，一旦担任了宣讲官的职位，日后就要外派到全国各个州县去，替朝廷宣讲最新政策，替皇帝向百姓传达他的英明神武。 换句话说，这个职务要经常出差。 大多数人都选择了回去读书，毕竟他们都是官宦子弟，功臣后代，根本不需要这么累。 这次参加宣讲，很多人都是头脑一热就来的，根本没打算长期干下去。 毕竟，人家就算不当官，也可以回去继承亿万家产，或者公侯爵位。 再说了，这年头哪个功臣后代，没有点荫封的官位呢？ 到了最后，一百零八宣讲官只剩下孤零零的两个。 而裴行俭，并不在其中。 他听了韦安平的话，打算回去继续读书，明年考科举。 对于这个结果，李世民十分意外，但又不好多说什么，只好先给出两个官职将硕果仅存的两人稳住，剩下的缺额明年再说。 又过了几天，柴绍的大军终于回到了长安，同时带回了一批梁国的俘虏。 这些都是投降的梁国官员，大大小小加在一起足足有三百人之多。 柴绍也没客气，将他们一股脑全带回来了，说要交给李世民亲自发落。 李世民一看这么多人，顿时嘴都笑咧了。 直接将没大问题的俘虏亲自释放，赦免其罪，顺手补充到自己朝廷里……没办法，如今的朝廷就是缺人呐！ 看到这个情况，门阀世家们顿时急了。 他们摆烂罢工的目的，是为了让李世民屈服，结果李世民非但没屈服，反手得了三百官员，把缺额给顶上了。 这样一来，他们不但目的没有达成，反倒可能把官位都丢了。 这还了得？ 于是，原本装病、请假、玩消失的世家官员们，一个个又冒了出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就在这种情况下，筹备已久的庆功宴，终于开始了。 韦安平得到了特别邀请，能够前往太极殿参加最盛大的前朝庆功宴。 另外，家里的妾室也有两个名额，可以去后宫参加长孙皇后主持的庆功宴。 他思考了许久，最终把名额给了杨有容和公孙瑛。 选择杨有容的理由很简单，因为她是隋朝的宗室，懂一些皇室礼仪，还跟李世民的杨妃沾亲带故，有什么事可以照顾一二。 至于公孙瑛，则是因为她跟杨有容的关系最好，而且还能打，再不济也可以当保镖。 选定了人选，韦安平一大早就带着她们出发了。 一路上，长安城到处都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气氛，整个城市都换上了节日的装扮，仿佛不是庆功宴，而是过年一样。 结果韦安平跟车夫一打听，才知道今天竟然是冬至。 “怪不得！”他恍然大悟。 华夏自古以来就有“冬至大过年”的说法，哪怕到了后世，也是一个很重要的节日。 不过各地的风俗不同，过节的方式也多种多样……此时的长安城，百姓们的庆祝方式就是上街游玩，购买年货，储备过冬的粮食。 穿过热闹的长安街道，没过多久，马车就进入了皇城。 韦安平原以为需要下车步行了，哪知道马车竟然没有停下，反而直接朝皇宫里驶去。 “难道这是给我的特殊礼遇？”韦安平猜测道。 按照史书记载，一般只有功勋卓绝的大臣，才会被皇帝赐予在皇城内骑马或者乘轿的待遇。 “可我这是坐马车啊。” 想到这里，他的脑海中不由得出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比如：假黄钺，使持节，大都督内外诸军事，进封韦王，加九锡，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等等…… “咳咳，不可能的。” 只要李世民没疯，就不可能有这种情况…… 正在此时，马车的突然停下，打断了韦安平的胡思乱想。 原来是皇宫到了，前方有禁军负责检查，所有人都需要下马、下车。 韦安平倒是没什么意见，毕竟这么大的庆功宴，安保严格一点也是正常。 女眷那边，也有专门的宫女负责检查。 检查完之后，双方就要分开，女眷直接前往后宫，男人就得去太极宫了。 内侍太监在前方带路，前往太极宫的路上，韦安平很快遇到了一个熟人——张九郎。 “好啊，一个月不见，我都快不认识你了。”他上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一个月不见，张九郎已经大变模样。 回来之后，他就被李世民封为了工部火药火药司的侍郎，也就是袁天罡之前的官职。袁天罡则被调到了太史监，任太史丞。 从平民一步登天，成为工部侍郎，张九郎自然春风得意，整个人走路都带风的那种。 但看到是韦安平，他还是立刻笑脸相迎：“先生，原来是您啊。” “你在朔方城那一炮打得很好，但还要再接再厉。”韦安平淡淡一笑，嘱咐道：“就算做了官，也不要忘了自己的本。火药，才是你的安身立命之本，懂吗？” “懂懂懂，多谢先生指教！”张九郎额头冒汗，连连点头。 第99章 怎么，你不服气吗 叮嘱完张九郎，韦安平继续往前走，很快又看到了同张九郎一起出征的苏定方。 此次灭梁之战，苏定方也有大功，是他的反间计将梁师都顺利骗到城头。 杀死梁师都，他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功劳。 因此，他也从左卫校尉，升到了左卫中郎将，速度同样是坐火箭。 只是，苏定方跟韦安平并不熟悉，双方见面也只是打声招呼而已。 越过苏定方，还能继续往里走的就是真正的大佬了，几乎都是凌烟阁功臣这个级别的。 韦安平认识得不多，但别人却都认识他，纷纷主动向他打招呼。 韦安平也一一回礼。 走着走着，韦安平忽然发现自己已经走出了人群，来到队伍的最前方。 他一出现在这个位置，立刻引起了众人的瞩目。 不过，韦安平倒是安之若素，泰然处之，毕竟当初还坐过龙椅的下方呢。 这点目光算什么？ “先生，等下庆典开始，您就随着群臣一起进入太极殿，一定要保持目前的阵型。”内侍太监交代了一番，随后便离开了。 “保持这个阵型？难道要我走在群臣的最前面？” 韦安平有些疑惑，但很快就有了答案……因为身边又多了一人。 “河间郡王！” “原来是先生啊。”李孝恭呵呵一笑，连忙回礼道：“本王这段时间一直在给先生捧场，就是不知道先生何时写出下一部戏剧呀？” “多谢郡王。”韦安平淡淡一笑道：“不过，第二部略有难度，恐怕还得再过一阵。” 事实上，他就没想着要写第二部，更别说动笔了。 “先生不会还没动笔吧？”李孝恭忽然问道。 “看人真准！”韦安平哈哈一笑。 就在这时，一道腥风袭来，众人纷纷扭头望去，发现味道的来源竟然是一个身高接近两米的壮汉。 此人络腮胡子，脑后留着长长的辫子，全身穿着厚厚的毛皮衣服，上面结了一层的油腻，一看就知道是北方蛮夷。 “西突厥的蛮子！”李孝恭捏着鼻子，满脸不爽。 “他凭什么跟我们站在一起？”韦安平不解道。 由于身材高大，对方哪怕稍微落后一步，也显得他们是站在同一排的。 “不知道，或许是陛下的意思吧。”李孝恭猜测道。 东、西突厥有矛盾，而大唐又刚跟东突厥打了一场大战，正是拉拢西突厥，一举歼灭东突厥的好时机。 这种时候，对西突厥稍微“礼遇”一点，恐怕也很正常。 “我看不像……” 韦安平的话刚说完，不远处就跑来一名鼻青脸肿的小太监，过来就拉着那名壮汉的胳膊，似乎想要将他带走。 然而，壮汉的身高就有将近两米，体重更是超过两百五十斤，哪里是一个小太监能拉动的？壮汉一个甩手，就把小太监扯倒在地。 摔倒后，小太监只能边哭边用听不懂的突厥话，歪比巴卜地说些什么。 韦安平虽然听不懂，但身边的李孝恭却眉头紧皱，随后脸色一变。 “蛮夷无礼，妄图僭越！”他咬牙切齿道。 “这不得让他滚蛋？”韦安平反问道。 当着大唐满朝文武的面，区区蛮夷，竟然敢如此嚣张……他最大的仰仗，不过是过人的身高和体重，这在没有武器和铠甲的情况下，确实占尽了优势。 韦安平正想出声叫程知节和尉迟恭过来削他，哪知道一个矮小猥琐的身影，忽然钻了过来。 随后是一张堆满笑容的猥琐脸面，张口就是“扣你七娃”。 “哪来的小东西，滚远点！”李孝恭正在气头上呢，一看到又有番邦蛮夷过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骂完又给了对方一脚，直接把那个小东西踹出去了。 看到这一幕，韦安平顿时觉得有些好笑，但却一点都不同情。 人家突厥壮汉身高将近两米，体重二百五十斤才敢往这里站，你一个身高不到一米五，瘦的跟候似的小日子，也敢往这里凑？ 不是找死吗！ 但不得不说，小日子就是会钻营，见缝插针地想要巴结大人物，这种情况都想往里凑。 踢走了小日子，李孝恭又朝突厥壮汉怒吼了一句，说的也是突厥话。 韦安平听不懂说什么，但也能听出话里的愤怒之意。 然而，突厥壮汉非但没走，反而扭头过来，朝李孝恭怒目而视，又张口歪比歪比地说了一大串。 并且越说越激动，立刻撸起袖子，要跟李孝恭干架。 李孝恭哪里肯让，当场大喊道：“大唐的将士们，跟我上！”说完就给了对方一拳。 随后，身后的众多武将也纷纷涌来，把突厥壮汉团团围住，直接摁倒拿下。 比身体素质，大唐的将军们不如突厥壮汉，但比武艺和勇猛，大唐的将军们可一点都不差。 像程知节、秦琼、李靖、尉迟恭这些，都是出了名的猛将。 被死死摁住之后，突厥壮汉依旧奋力反抗，一边猛烈摇晃，一边怒骂不止。 这边的动静，很快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人群也骚乱起来。 韦安平一看情况，立刻向一旁的小太监说道：“跟他说，他要是敢在这里闹事，大唐日后必灭了西突厥！” “啊？”小太监一脸懵逼，根本不敢翻译这句话。 “说啊！”韦安平没好气道：“有什么事我顶着，你怕什么？” “哦哦……”小太监连连点头，随后赶紧翻译：“歪比若外，若外若比……” 一句话说完，突厥壮汉果然安静了下来，停止了挣扎，但他仇恨的目光却看向了韦安平，似乎要将他记住一般。 韦安平浑然不惧，甚至还歪嘴一笑：“怎么，你不服气吗？” 突厥壮汉终究没有回答，而是很快就被众将押走了。 赶走了闹事者后，现场终于恢复了平静。 李孝恭朝韦安平拱了拱手：“多谢先生出言。” “不用客气，都是为了大唐。”韦安平淡定道：“蛮夷畏威而不怀德，若是不把他们打疼了，他们是不会听话的。” “先生说的不错！”李孝恭十分赞同，但又有些担忧：“只是先生刚才的话……” “放心，只是吓唬一下他罢了。”韦安平哈哈一笑，毫不在意。 然而，他很清楚……未来的大唐，一定会灭了西突厥！ 而且，灭西突厥的人，就是他推荐的苏定方！ 第100章 岭南郡王 小插曲结束后，众人又等了将近半小时，这才听到有太监大喊：“吉时到，百官觐见！” 话音落下，一众文武大臣缓缓向前移动，保持着完整阵型，进入太极殿中。 韦安平和李孝恭负责打头阵，身边还有刚刚凯旋而归的柴绍。三人本来站成一排，但韦安平不想太过高调，干脆放慢半步。 入殿之后，才发现李世民早已坐在龙椅上等候。 看到文武大臣入殿，李世民也连忙起身，以示迎接。 看到韦安平后，李世民微微一笑，示意道：“先生，来此上座！” “不了不了。”韦安平连忙摆手：“我跟河间郡王聊得挺好的，跟郡王坐在一起就行了。” “哦？”李世民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李孝恭。 他对自己这个堂兄十分了解，虽然战功赫赫，位高权重，但却从不贪恋权位，前几年被人诬告谋反，一句话不说就交出了兵权，并且任凭朝廷处置。 后来被赦免后，又当了宗正卿，目前已经升到了礼部尚书，但却再也没有机会掌兵了。 “陛下！”看到李世民在观察自己，李孝恭连忙拱手解释：“臣十分喜爱先生写的戏剧，所以刚才在外面跟先生探讨了一番，如今意犹未尽……” 听到是戏剧的缘故，李世民顿时放下心来，点头道：“那就去吧。” 见过了二人，李世民接着又与其他功臣一一闲聊了几句，都是一些称赞和溢美之词。 待所有人都入殿后，众人才纷纷落座，随后就是一连串的仪式流程。 作为新皇，李世民当然要发表一下讲话，先是总结了过去几年，大唐取得的功绩，包括平定薛仁杲、刘武周、窦建德、王世充、梁师都等，最终一统天下。 紧接着，开始着重表彰在关键战役中，发挥了重要作用的大将。 比如平灭萧铣、俘虏辅公祏的李孝恭。 比如曾与他并肩作战，又在前不久与突厥大战，并且取得大胜的尉迟恭。 又比如为马拔箭，关键时刻救他一命的丘行恭。 还有一直负责后勤，在他登基后，又潜心辅佐的长孙无忌。 每说到一人，李世民就会将对方叫出来，随后共饮一杯，以示敬贺。 说到兴起时，他甚至还会张口念几句诗。 韦安平虽然没有参加过大战，但听李世民这么一说，也仿佛亲身体验了一番，对眼前的这些人物，愈发佩服和感慨！ 日后，恐怕再也不会有这种群英荟萃的场面了。 从李孝恭开始，到场的文臣武将几乎都被李世民点了一遍，就连苏定方也得到了点名表扬，说他有勇有谋。 到了最后，李世民的目光看向韦安平，随后大笑道：“对了，还有我们的先生！” “长安城外一战，还有灭梁之战，先生的火药居功至伟！” “陛下谬赞了。”韦安平连忙站起来回应。 “关于火药，朕不便多说。”李世民笑道：“但朕要告诫在座的诸位，不要轻视此物，未来的战场上，火药才是真正的主宰！” “臣深有体会！”柴绍第一个站出来附和道。 “是啊，臣也佩服无比。”薛万钧也跟着感慨道。 李世民点点头继续道：“而且先生说过，火药的潜力无穷，还远未被开发出来，希望众爱卿日后可以同心协力，为大唐再创辉煌！” 点名表扬结束后，正式的封赏才开始。 韦安平没有去关注别的，就听到李世民给他封了一个“岭南郡王”的爵位。 他本想拒绝，但李世民的一句话，让他打消了这个想法， “先生，名正才能言顺！” “好吧。” 反正只是个爵位，封就封吧，只要别让我当官就行。 封赏过后，宴会终于开始了。 美人歌舞，美酒佳肴，庆功宴的气氛很快就达到了顶点。 众人觥筹交错、把酒言欢，好不快活。 席间，也有不少人前来向韦安平敬酒，他一概来者不拒。 反正这时代的酒，跟后世的啤酒差不多度数，千杯不醉稍微夸张，但喝个几十杯还是简简单单的。 酒酣耳热之时，一道腥风再次吹来，韦安平抬眼一看，发现那个突厥壮汉又来了。 而且他还站在舞台的中央，周围还有几名手持乐器的胡人……看起来像是要表演节目。 “陛下，我为您献舞！”那名突厥壮汉用生硬的汉话说道。 “哦，什么舞？”李世民好奇的问道。 “胡旋舞。”壮汉快速答道。 胡旋舞？ 韦安平的心里咯噔了一下，这可不兴跳啊！ 壮汉、唐皇、胡旋舞，这不是妥妥的安禄山翻版嘛。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那边的胡人乐师已经开始演奏，明快、轻松的鼓点，很快响彻整个宫殿。 随着节奏开始，突厥壮汉也开始跳动起来，瞬间化身为灵活的胖子，在舞台上蹦腾跳跃，化身为一个肥陀螺，飞快旋转。 胡旋舞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众人都看得目瞪口呆，就连韦安平也不得不佩服这个家伙，明明那么庞大的身躯，怎么能跳的如此灵活？ 难道安禄山是跟你学的？ 一舞过后，众大臣纷纷鼓掌叫好。 李世民也龙颜大悦，当场给予赏赐，但壮汉却并不接受，反而看向韦安平，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 旁边的译者顿时脸色大变，慌乱得不敢翻译。 “他说什么？”韦安平好奇的问道：“你直接翻译就行，不要害怕。” “他说要与先生决斗！”译者颤抖着说道。 “哦？”韦安平顿时笑道：“你问他，是要单挑还是群殴啊？” “歪比歪比……” “他问单挑怎么来，群殴怎么来？”译者说道。 韦安平笑道：“单挑就是他单挑我们这里的所有人，群殴就是我们所有人群殴他一个。” 译者：“……” 众人：“……” “好了，不逗他玩了。”韦安平哈哈一笑道：“你告诉他，三年之后，我必亲入突厥，与他一战！” “啊？” “这可使不得！” “先生三思啊，这可不是开玩笑。” 众人纷纷劝说，但李世民却一言不发，似乎对韦安平十分有信心。 “就这么告诉他吧。”韦安平催促译者。 “哦，好吧。” 译者再次叽里咕噜说了一通，壮汉听完十分满意，张口说了一句后，便退场离开了。 第101章 李世民的胸襟和气度 突厥壮汉走后，又有其他番邦使者依次上前见礼，或是进献礼物，或是表演节目，但都反响平平。 并没有突厥壮汉的惊艳！ 直到倭国使者出现，才让有些沉闷的宴会，一下子变得欢乐起来。 只见他头戴一顶高帽，身穿一件长袍，乍看像是儒服，但细看之下又是左衽，身上还带着玉佩、折扇和香囊等一大堆东西。 这造型，一出场就把大伙逗乐了。 “沐猴而冠！”李孝恭没好气地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确实。”韦安平点头赞同。 话虽如此，但他也知道这是小日子想要努力融入大唐，想要讨好在座的大唐高官，只不过适得其反罢了。 倭国使者拜见了李世民之后，又当场吟诵了一首诗，说是说是自家皇帝送给大唐皇帝的。 这一次，他们终于不敢再自称“日出处天子”了。 不过，李世民还是有点不高兴……毕竟，你一个蛮夷首领算什么东西，也敢跟我一样自称皇帝？ 但当着文武大臣的面，他也不好发作，只是并未照例给予赏赐，把倭国使者晾在那里不管了。 但倭国使者并未在意，反而屁颠屁颠地凑到李孝恭面前，随后对着他深鞠躬。 “斯密马塞！” “他什么意思，这是在跟我道歉？”李孝恭一头雾水，连忙向韦安平询问。 “应该是吧。”韦安平想起后世小日子的经典道歉图，点头道：“他可能觉得让你的脚受累了，所以很抱歉。” “哈？还有这种说法？”李孝恭被逗乐了。 “谁知道呢。”韦安平耸耸肩：“毕竟是海外蛮夷，有些古怪也很正常。” “这倒也是。”李孝恭点点头，但却同样不理会倭国使者。 话刚说完，倭国使者竟然走到了韦安平前面，然后对着他也鞠了一躬。 “斯密马塞！” “塞什么塞？”韦安平随口回了一句。 我跟你又没有关系，连话都没说过一句，有什么好道歉的？ 然而，他很快就发现自己想错了……这话似乎不是道歉，而是类似于“对不起，打扰一下”的意思。 一旦你回应，就被打扰了。 倭国使者见他回了话，顿时喜笑颜开，立刻黏了上来，一边笑一边用蹩脚的汉话道：“先生，那个火药……” 火药？ 韦安平的脑子里立刻响起警报，这是一个番邦使者能打听的？ “陛下，此人在打听火药！”他立刻站起来说道。 此话一出，周围立刻安静下来。 “陛下，臣请杀之！”新任刑部尚书张亮大声请求道。 早在几个月前，火药就被定为绝密，凡是敢窥伺火药之密者，杀无赦！ 在场的大臣，几乎大半都参加了那场朝会，自然知道这件事，因此没有一人反对。 倒是李世民考虑了一下，最终摇了摇头。 “不必如此过激，将他赶出去罢了。”说完，他挥了挥手。 身旁的禁卫军立刻冲了过去，将倭国使者提起来就走，很快就丢出了大殿。 看到这个结果，韦安平不由得摇了摇头：“太仁慈了呀！” 不过，这也是李世民一贯的态度，毕竟是能说出“自古皆贵中华，贱夷狄，朕独爱之如一”的皇帝。 这样的胸襟和气度，绝对是世间少有！ 但这样的胸襟有好也有坏，好处是能团结所有民族和番邦，减少民族隔阂，促进民族融合，并在大唐形成开放包容的外交政策，以至于后来获得了“天可汗”的尊称！ 但坏处更加明显……遣唐使教会了小日子，文成公主的嫁妆养肥了吐蕃饿狼，还有后来的安史之乱，祸乱的根源就是在这时候埋下的。 因为安史之乱，后世的汉人王朝再也不敢重用外族，变得越发封闭保守，甚至将“非吾族类，其心必异”重新定义。 其中的“族类”不再指家族、氏族，而是变成了“汉族”！ “看来，得找个机会提醒一番。”韦安平叹了口气。 他其实也不敢确定李世民做得对不对，毕竟不同时代有不同时代的选择，规矩和政策都不应该是死的，而是要适应时代背景，适应当下的社会需求。 或许，如今的大唐就需要李世民这样的胸怀！ 赶走了倭国使者后，接下来又来了一位番邦使者。 对方一开口，韦安平的耳朵就竖了起来。 “吐蕃人？” “对。”李孝恭点头道：“听说是个年轻有为的家伙，名叫禄东赞。” “啊？”韦安平顿时大吃一惊，这也太有名了！ 后来帮助松赞干布提亲，成功迎娶文成公主的吐蕃使者，就是这家伙。 也是传世名画《步辇图》里的那个家伙。 韦安平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发现禄东赞还十分年轻，看起来二十岁都不到，但口才却相当了得，一口汉话说得十分流利，能够与李世民对答如流。 “怎么，先生知道此人？”李孝恭看他的样子，顿时也好奇起来。 “不错！”韦安平点头道：“此人是个英雄，未来的成就，不亚于郡王。” 其实何止是不亚于，按照禄东赞后来在吐蕃的地位，几乎等于三国时的曹操曹丞相了。 “哦？” 听到对方不输于自己，李孝恭也来了兴趣，不停地打量着此人。 另一面，李世民与禄东赞说话时，无意中瞥了一眼韦安平，发现他与李孝恭都在打量禄东赞，顿时心生疑惑。 说完话后，他立刻向两人问道：“先生，二位莫非对着吐蕃使者有兴趣？” “回陛下，先生说：此人乃英雄也！”李孝恭抢先说道。 “啊……”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了在座大臣的兴趣，这年头能够被称为“英雄”，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在座的众人，90%都不敢自称英雄！ “先生何出此言？”程知节第一个问道。 “这个……不可说。”韦安平想了想，没有直言。 毕竟如今的禄东赞还小，估计也没什么成就，现在说还是太早了。 虽然没说，但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心有灵犀，一下子就猜到了什么，同时对望了一眼。 “与他赐座！”李世民当即下令。 第102章 秦王破阵乐 前面来了那么多番邦使者，还没有一人能够得到“赐座”的待遇。 禄东赞是第一个。 他顿时激动万分，当场拜谢，并表示一定将唐皇的恩德，传达给自家的赞普。 此时的吐蕃，还未建立起统一的王朝，而他所代表的悉勃野部，仅仅是十二小邦势力的其中之一。 论实力，恐怕连附近的回鹘都比不过，但却能得到如此礼遇。 怎能不感激万分？ 一番感激之后，李世民让他坐下好好享受宴会，随后就到了最后一批番邦使者。 “咦，这不是东突厥的俘虏吗？”韦安平看了一眼，发现这批人有些眼熟。 “不错。”李孝恭笑道：“陛下打算让他们比一比，看看谁跳得更好。” “哈？”韦安平先是一愣，随后笑出声来。 很快，这群突厥俘虏便跳起舞来，虽然不是胡旋舞，舞姿也不行，但也别具异域风情。 看来，大唐舞王颉利虽然没了，但突厥人载歌载舞的传统文化，还是在的…… 一舞跳罢，众人都看得十分开心，纷纷为其叫好。 李世民也笑容满面，给了些许赏赐后，便让他们退下了。 突厥人跳完过后，番邦使者的朝见也结束了。 接下来入场的竟然是——禁军！ “哗！”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禁军？” 看到突然出现一群手持刀兵的禁军，在场的大臣全都吓了一跳，还以为李世民要当场砍了他们。 “众爱卿莫慌！”李世民连忙站起来解释：“此乃舞蹈。” “难道是秦王破阵乐？”韦安平第一个问道。 “不错，还是先生眼光独到！”李世民笑呵呵的点头确认。 听到真是舞蹈，众位大臣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这名字怎么还是秦王，不应该叫唐皇吗？ 正疑惑间，那边的表演已经开始。 嘟！ 一声悠长的牛角号声，响彻整个大殿，随后鼓声大噪，气势恢宏，仿佛瞬间来到了战场。 喝！ 禁军齐声大喝，开始舞动起手中的刀兵，每一下都整齐划一，如臂指使。 哈！ 禁军再次大喝，士卒齐齐变阵，左圆、右方、鱼丽、翼舒等，各种阵型来回变换，交错屈伸，首尾回互，往来刺击。 看起来比真正的战场还要激烈。 一舞演罢，在场的众人无不目瞪口呆，心神为之动摇。 被安排在最外面的番邦使者，反应更为激烈，一个个当场傻眼，仿佛丢了魂一样。 其中，西突厥使者最为夸张，竟然吓得两股战战，当场纳头便拜。 整个宴会场都为之沉默了数分钟，直到李世民开口。 “众爱卿，觉得如何啊？” “陛下英明神武，功勋盖世！” “陛下一统天下，功过三皇，业比五帝！” “……” 无数马屁，不要钱的往外甩，仿佛要把李世民淹没一般。 就在这时，韦安平却摇了摇头：“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哦？”李世民脸上的笑容瞬间收起，好奇道：“先生觉得少了什么？” “歌词！”他想了想，很快有了答案。 “对，就是歌词，不然的话就可以作为大唐的国歌了。” “啊？” 李世民还是第一次听到“国歌”这个概念，但他想起了韦安平曾经说过关于歌曲的事，顿时心领神会：“先生觉得要配什么歌词？” “这个嘛，我还没想好。”韦安平摊手道。 “那也不急。”李世民宽慰道：“以先生之能，迟早能想好的。” “也不一定要我来写。”韦安平淡淡一笑，看向众人道：“在座的都是大唐英才，若是能写出一份适合的歌词，日后必定名留青史，传唱千古！” “哇！” “真的？” “怎么写啊？” 众人一听这话就激动了，能够名留青史已经是许多人毕生的梦想，若是还能传唱千古，那更加了不得。 “怎么写……这我也不懂音律，没法教啊。”韦安平无奈道：“不过我可以给些建议，歌词最好通俗易懂，就像之前写的宣讲稿一般。” “懂了！” 这么一解释，在场的众人基本上都明白了。 通俗易懂，一直都是先生对各种文书的要求，如今用在歌词上，好像也没什么不妥的。 一曲《破阵乐》后，李世民又坐了一会儿，随后就提前离开了。 接下来的宴会，又恢复了之前的美人歌舞，气氛也变得随意起来，众人纷纷起身敬酒，不再拘泥于各自的座位。 到了这里，韦安平也知道庆功宴差不多要结束了。 等大臣们都喝得差不多，这场宴会也就该散了。 他也喝了不少，整个人都有些微醺，正打算找个机会溜溜球，结果却被内侍太监叫住。 “先生，陛下有请。” “在哪？” “甘露殿。” “那就带路吧。”韦安平点了点头。 甘露殿就在太极宫内，是太极宫的第三大殿，是李世民在内宫的读书之处，偶尔也会在此休息。 进了甘露殿的偏殿，总算是见到了在此等候的李世民。 “先生请坐。” “陛下找我有事？”韦安平也没客气，直接找了张椅子坐下。 “朕想问问，先生对番邦怎么看？”李世民直言道。 “原来这就是陛下要我准备的地方啊。” 韦安平恍然大悟，之前还以为会让他在大殿上给番邦使者一个下马威什么的，没想到却是问他怎么看待番邦问题？ “不错。”李世民点头道：“如今大唐一统天下，四夷来朝，也该考虑如何应对番邦了。” “我知道陛下的想法。”韦安平点点头：“但我不完全认同。” “哦，先生如何知道？” “自古皆贵中华，贱夷狄，朕独爱之如一。陛下此话，千古流传，后世君王，无人能及！” “嗯……原来如此！”李世民点点头，这话确实跟他想的一模一样。 在他看来，天下的百姓都是一家，不分大唐还是番邦，只要愿意臣服，都是他的子民。 “那先生为何不认同？”他又疑惑道。 “因为有些数祖忘典的儿子，翅膀硬了，非但不认爹，反而趁着爹病弱缠身时，攻击自己的爹，差点将亲爹给吞并了。”韦安平有些气恼地说道。 “谁？” “倭国。” “原来如此！”李世民重重的点头。 第103章 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 “一种米，养百种人，不孝子自古皆有。陛下不会觉得，你对子女很好，子女就一定会孝顺万分吧？” 韦安平语重心长地说道：“远的不说，前隋的杨坚对杨广够好了吧，可杨广是如何对待杨坚的？反正后世流传的版本，杨坚就是被杨广害死的。” “此事不必多说。”李世民连忙摆手，宫闱隐秘，他也不方便多讲，哪怕是前朝的事。 “我只是举个例子而已。”韦安平道。 “还有呢？”李世民又问：“听先生之意，似乎不止倭国一个？” “还有新罗的后裔棒子国。”韦安平答道：“只可惜他们地小国弱，只配给大国当狗，翅膀硬不了，否则也是个不孝子！” “还有吗？” “吐蕃。”韦安平想了想道：“百年之后，吐蕃将会给大唐带来一场大难，但千年之后有圣人出，吐蕃终归华夏所有。” “西域一带呢？” “分分合合。大唐之后，西域不再为汉人王朝所有，直到千年之后……” “又是那位？” “不是，是清朝的一位将军，抬棺征西，最终收复故土。” “真将军也！”李世民忍不住称赞。 “这么说来，西域和吐蕃终归华夏，不必多虑。只有倭国和新罗那些海外之地，需要多加防备对吧？” “差不多是这个道理。”韦安平想了想道：“后世有一句话叫：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而我认为大唐的领土，也在大唐的道路能抵达的范围之内，凡是大唐的军队不能到达之处，都不是大唐的疆域！” “有道理。”李世民点点头，随后笑道：“这么说来，大唐日后还要多多修路才是。” “嗯，先修辽东一带。”韦安平认真道。 “为何？”李世民反而奇怪起来。 “高句丽并不安分，一直想要霸占辽东，大唐迟早要与之一战。” “确实。朕观其使者，有不臣之心，恐怕想要效仿梁师都之事！” 高句丽以一隅之地，把隋朝拖死，确实有点本事。这其中，虽然有大半是“广神”杨广的功劳，但也能说明高句丽确实易守难攻。 凡是占据易守难攻之地的，都容易滋生野心。 “陛下若是不放心，可以试探一番。” “如何试探？” “炀帝三征高句丽，死于辽东者，不计其数。”韦安平想了想道：“今大唐承袭前隋天命，自当为战死辽东而不能归葬者，取回遗骨，归葬家乡。” “此言有理！”李世民连连点头。 华夏自古讲究落叶归根，死于辽东战场，而不能归葬家乡，无论是对于将军，还是士卒，或者家乡父老都是一大憾事。 大唐若能将辽东遗骨取回安葬，绝对是一件大善事，既能安将士、百姓之心，又能让全天下看到大唐皇帝的仁爱。 “突厥呢？”李世民又问：“先生对突厥如何看？” “突厥分东西。东突厥刚刚死了颉利和八万人马，迟早要起内乱，到时候就是灭亡他们的时机。”韦安平淡然说道：“至于西突厥，现在似乎想要跟大唐合作，但他们是徘徊的秃鹫，就等着东突厥被灭，然后吃尸体。” “是啊，朕担心的就是这个。”李世民感叹道：“中原之民，无法适应草原之地。大唐哪怕灭了东突厥，也只会便宜另一家，终究消除不了这个外患。” “那就要用另一种办法了。”韦安平笑道。 “什么办法？” “你猜。” “嗯？”李世民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开始皱眉思考起来，过了一会儿，猛地一拍大腿：“先生说的是唱歌？” “准确的说，是文化！”韦安平纠正道。 “先生细说！”李世民立刻请求道。 “大唐与草原接壤，天生就该互相接触，而不应该想办法隔绝双方。”韦安平娓娓道来：“突厥臣服之后，大唐要努力向其展示百姓的富裕、衣服的华美、食物的丰富，以及文化的多元和强大，让每一个突厥人都心生向往，努力学习大唐的文化，以成为大唐子民为荣！” “如此百年之后，哪还有什么突厥人？都是大唐子民了。” “如此简单？”李世民有些不敢相信。 “这就是文化征服的魅力！”韦安平自信笑道：“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大唐的强大武力之上。若是没有强大的武力，再好的华服美食，都将成为他人的战利品。” “先生之言，果然真知灼见！”李世民感慨不已。 一通话说下来，四夷的问题基本都说了个遍，剩下一下不重要的小番邦，也没必要单独询问了。 说完了这个，李世民又想起了一个问题。 “先生刚才说的国歌，是怎么回事？” “国歌就是一个国家的象征。”韦安平想了想道：“是国家精神的体现。既能凝聚民心，又能唤醒国民自信，还能激发国民的家国情怀，让百姓更加爱国。” “后世也有国歌？” “是。”韦安平点头：“后世十四亿华夏儿女，无人不会！” “嘶嘶……咳咳！” 听到十四亿人都会唱国歌，李世民倒吸一口热茶，差点被呛到！ 他想象了一下无数人共唱同一首歌的情况，那该是何等壮观，何等震撼…… “所以先生才推荐秦王破阵乐为大唐国歌？” “不错。” “朕一定照办！”李世民猛地点头。 说完之后，他又有些疑惑：“可是，要如何让全天下的百姓，都会唱国歌呢？” “从娃娃抓起。” 韦安平立刻给出了答案：“朝廷不是准备给生育孩子的家庭补贴吗？每次发放补贴时，先教会百姓合唱国歌就行。” “好！” “还有学生入学时，必须学会。” “还有朝廷官员。身为朝廷官员，食君之禄，不可能不会唱吧？建议早朝时，每天唱一遍！”韦安平又补充了一句。 “咳咳，这会不会太麻烦？”李世民有些犹豫。 总觉得有些羞耻是怎么回事？ “那就改成每五天一次好了，再不济也要一个月一次！”韦安平答道。 李世民点头道：“那就没问题了。” 一个月唱一次的话，大多数人都能接受了吧？ 第104章 崔家的戏剧 “除了国歌，其实还可以鼓励民间创作。”韦安平微微一笑，继续说道。 “什么创作？”李世民问道。 “无所谓，什么都可以。”韦安平答道：“只要是团结、友爱、爱国之作就行，比如：歌曲、戏剧、小说之类的……” “戏剧？难道先生要写第二部了？” “咳咳，还早着呢。”韦安平不想提第二部的事，毕竟刚刚被李孝恭追问了好久。 “这个，恐怕比较困难吧？”李世民有些怀疑道：“再说了，大唐的读书人本就不多，哪有人放下身段去写这些？” “总会有人去做的。”韦安平微笑道：“陛下，不要低估了百姓的智慧！” “百姓终日劳作，哪来的精力？” “百姓总有空闲的时候。”韦安平摇头道：“在空闲时有事可做，既能打发时间，又能凝聚人心，还能提升百姓的幸福感，岂不是一举多得。” “好吧，先生说得有理。”李世民有些口服心不服。 自古以来，统治者都把百姓当牲畜看待，觉得百姓就应该像牛一样，要用的时候，就拿鞭子抽着去干活；不用的时候，就宰了吃肉。 从未有人想过，百姓也有别的需求，尤其是精神娱乐方面。 因此，自古以来的民间创作，都是口耳相传，自发形成的。 直到后世，有人为百姓创造了红歌、样板戏、电影，还有组织各种各样的集体活动。 “对了，我也有事要跟陛下说说。”韦安平又道。 说了这么多，终于轮到他先开口了。 “何事？” “关于商业……” “等一下。”李世民连忙摆手道：“今日之事太多，先生再说，朕怕记不住，不如改天吧？” “……” 你这逃避的理由，也太随便了吧？如此拙劣的理由，背后恐怕有什么深意。 想到这里，韦安平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叹道：“行吧，那我过几天上道奏折。” “那就有劳先生了。”李世民连忙笑道。 “告辞！” 韦安平拱手一礼，转身离开了。 走到太极宫门口，才发现杨有容和公孙瑛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后宫的宴会这么早就结束了吗？”韦安平有些好奇的问道。 “是啊，都没什么吃的。”公孙瑛嘟着嘴，低声抱怨。 “不是吧？” “只是坐在一起说些闲话而已。”杨有容补充道：“参加的都是女子，本就吃得不多。” “我们都不认识别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公孙瑛继续吐槽。 “真是辛苦你们了。”韦安平颇为感慨。 “其实皇后和杨妃，还是很好的……”杨有容试图解释几句。 “那也不能让你们饿着呀。走，咱们回去再吃一顿。”韦安平伸出双手，一手牵着一个。 说实话，他也没吃饱，毕竟这种规模的宴会，菜基本都是提前几天备好的，端上来的时候能有个热菜就不错了。 至于好不好吃……就不要要求太高了。 到家之后，时间刚好。 于是，韦安平干脆将大门一关，在自家又办了一场宴会。 第二天，一觉睡到了中午。 醒来时，韦安平还觉得有些头晕脑胀、四肢发虚……昨晚玩得太嗨，要不是有金腰子恐怕根本顶不住。 一番洗漱后，他正打算去吃个早午餐，却听闻赵四郎有事来报。 “有什么事？”看着匆忙赶来的赵四郎，韦安平边喝着稀粥边问道。 “阿郎，崔家的戏剧要上演了。”赵四郎喘着大气说道。 “你打听到了什么？”韦安平好奇道。 “听说戏剧里的主角，跟阿郎同姓。”赵四郎小心翼翼的答道。 “韦？” “对。” “然后呢？” “是个太监。” “啊，韦小宝！”韦安平一下子想到了这个，但很快又摇头。 崔家要是能写出《鹿鼎记》来，那就见鬼了…… “不叫韦小宝，就叫韦公公。”赵四郎低声道：“听说在剧里，此人妖言惑上，祸乱朝纲，还专门勾结不法商人，收取巨额贿赂……” “好家伙，原来是因为这个啊！”韦安平听到“商人”两字，终于明白昨天李世民为什么要回避“商业”的话题了。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崔家的剧本，所以才不想谈这个话题。 但你是皇帝，凭什么怕崔家？ “难道想让我来打头阵？”韦安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于是向赵四郎问道：“崔家的戏剧什么时候上演？” “就在下午，水仙楼。”赵四郎立马答道。 韦安平闻言点头：“好，我吃完东西就去。” 下午未时三刻，水仙楼上。 此时的水仙楼，已经坐满了长安城里的贵公子们。 听说有新的戏剧上演，许多人都蜂拥而至，既有看热闹的，也有暗中支持崔家的。 当然，也有如韦安平这样的，专门过来了解敌情……然后再找个机会开喷的！ 水仙楼此时的舞台布置，几乎跟挹翠楼一模一样，就连那两张幕布都是用同样的大红色，看起来不伦不类。 但在场的客人可不管那么多，大家想看的是戏剧内容。 等了一阵子，许多人都开始不耐烦起来，纷纷起哄要赶紧开演。 情况跟当初的挹翠楼十分相似。 观众一闹，锣声很快就响起来，随后一个尖细声音开始唱起来——这又是学《化蝶记》的。 “在下有姓无名，是公公……” 随后大幕开启，一个长相猥琐，身高不足一米六的男子，出现在舞台中央。 “咦……”韦安平一脸嫌弃，当场吐槽：“弄个这么丑的太监当主角，这不是在故意恶心观众吗？” “就是！”一旁的贵公子忍不住大声附和：“还不如人家化蝶记呢，起码各个都是美人儿！” “对对对，快滚！” “滚下去，别污了我的眼睛！” 很快有人开始起哄，韦安平又趁机搞事道：“崔家又不是皇家，他们怎么敢用公公？” “哎呀！” 被他这么一提醒，在场的众人全都打了个冷颤。 这个时代，只有帝王家才能有资格让太监的服务，其他人要是敢乱用，那就是僭越！ 这可不是什么小罪啊！ “不关我事啊！” “血别溅我身上！” “快走，我不看了。” 许多人立刻起身，当场跑路。 片刻之后，原本爆满的座位上，竟然只剩韦安平一人。 这场演出才刚开始，就被他一句话给毁了！ 第105章 放心得很 台上的主演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看着所有观众全部跑光，只能欲哭无泪，呆立当场。 台下的老鸨和管事，同样一脸迷茫，不知所措。 他们既不敢拦着那些跑路的贵公子，也不敢找韦安平的麻烦，毕竟他们也不敢确定是谁说的那些话。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韦安平问道：“演啊，为什么不演了？” “公……公子，您还要看吗？”老鸨哭丧着脸过来问道。 “那当然。”韦安平理所当然道：“难道我不是客人吗？我可是付了钱的，你们要是不演，就退钱！” 听到“退钱”两字，老鸨的脸上闪过一丝肉疼……退钱是不可能退钱的！ “演！”她咬牙切齿道：“公子要看，就给公子演！” “唉唉，这就对了嘛。”韦安平笑得十分开心。 有了老鸨的命令，台上的主演终于回过神来，于是演出继续……只是观众已经只剩一人。 接下来的剧情，无外乎讲主角如何弄权，如何跟不法商人勾结，其中的一些细节确实写得不错，但整体剧情没什么新意。 仿佛流水账一般，让人看得昏昏欲睡。 “有一说一，跟化蝶记完全不是一个档次！”韦安平看完之后，给了一个比较中肯的评价。 “走吧，回去了。” 他拍了拍手，叫醒守在外面，已经睡着的护卫和赵四郎。 “阿郎，不看了吗？”赵四郎迷迷糊糊醒来，一开口就问道。 “看完了。” “怎么样？” “放心得很！”韦安平淡淡一笑。 回去之后，他就开始亲自动笔写东西。 既然要喷，那就要喷狠一点！ 首先要攻击的地方，当然就是任用太监，这可是妥妥的僭越之罪！ 其次，主角姓韦是吧？京兆韦氏也姓韦！ “祸水东引，把京兆韦氏也拉进来，我看你崔家怎么解释！” 还有，剧情里有太监弄权，祸乱朝纲的情节，这是既得罪了太监，也顺便把皇帝骂了呀！ 太监都能祸乱朝纲，那皇帝要么是傻子，要么是瞎子…… 至于最后勾结商人这一点……这个时代的商人没有任何地位，帮他们说话也没用，还不如反过来扣帽子。 比如：写剧本的人这么懂，是不是也勾结过啊？ 这一通操作下来，既把京兆韦氏和太监落下了水，又给崔家扣了“僭越”和“非议皇帝”的帽子，最后还暗示崔家才是真正的勾结商人。 写完之后，韦安平立即把赵四郎叫来：“去，把这个交给魏征魏左丞。” “咦，不是交给陛下吗？”赵四郎好奇的问了一句。 “陛下怎么好亲自下场呢？”韦安平嘿嘿一笑：“打输出这种事，就该交给火力最猛的人！” 论扣帽子喷人的本事，他自认第一。 但论在朝堂上光明正大喷人的本事，那魏征才是真正的第一！ “小人明白了。”赵四郎连忙点头答应，随后快步离去。 长安城的另一边，崔府大院里。 崔仁师刚刚得知了水仙楼的情况，顿时气得直跳脚，尤其是得知了最后一人竟然是韦安平，差点把家里的花瓶给砸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拦着他？为什么要继续演下去？说啊！” “阿郎，老鸨说，那位先生也是买了票的，要是不演就得退钱……”管事小声解释。 “退钱就退钱，难道你们还缺这点钱吗？”崔仁师没好气地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看了就看了。”一旁的崔阳插嘴道：“我们的戏剧本来就是演给他看的。” “你懂什么！”崔仁师没好气道：“演给他看，和演给他一个人看，是两码事！懂吗？” “我不懂，反正没你懂……”崔阳撇了撇嘴，满脸不服气。 啪！ 下一刻，一个大巴掌扇到崔阳的脸上，直接留下了一个红手印。 “叔父！”崔阳满心委屈，怒吼道：“为何打我？” “滚回去！” 崔仁师懒得多做解释，后辈子孙不成才，他一点办法没有，这就是命啊！ “好了好了！” 一直没出声的清河崔氏掌门人崔巍，连忙出来打圆场：“不过是些小事，大郎不必动气。” “这是我们的反击之策，如今全被那家伙搅黄了！”崔仁师恼怒道：“你叫我如何不生气？” “不不不。”崔巍摇头笑道：“这只是小试牛刀罢了。那位先生若是仍旧一意孤行，我们还有更多的手段。” “什么手段？”崔仁师眉头紧皱。 “不可说。”崔巍淡淡一笑：“说出来就没用了。” “哼，那就随便你！”崔仁师冷哼了一声，又补充了一句：“既然你们早有准备，以后的事我就不管了。” “这怎么行？别忘了，你也姓崔。”崔巍依旧淡定无比。 “那我看你们出手，行了吧？”崔仁师没好气道。 “没问题。”崔巍笑道：“需要大郎的时候，大郎不要忘了摇旗呐喊就行。” “哼！” 崔仁师再次冷哼。 同一时间，魏府。 魏征从赵四郎的手中接过那张纸，只看了一眼就眉头紧皱。 “你家先生的字，该练练了。”他忍不住提醒道。 “是是，在下一定传达给先生。”赵四郎连连点头，随后赶紧溜溜球。 送走了赵四郎，魏征这才认真的阅读纸上的内容，结果没看几个字就勃然大怒。 “好贼子！” “来人！” “魏公有何事吩咐？”一名管事匆忙赶来。 “拿着我的印信，去刑部调兵，将水仙楼围起来！”魏征大声吩咐道。 “啊！”管事当场吓傻，这是我能干的事吗？ “怕什么！”魏征不满道：“这是我的命令，出了什么事，我来负责！” “好……好吧。”管事战战兢兢，但还是听命行事。 没过多久，刑部的兵马就将水仙楼围了起来，随后魏征亲自赶到，在里面辨认了一阵子，很快就找出了那名扮演太监的演员。 “你是太监否？” “是。” “为何会在此？” “老奴是前隋太监，圣人登基后，放老奴归乡，可老奴身无分文如何归乡，只好流落长安，万幸被崔家看上，叫来演这什么戏剧……” 太监交代得很清楚，几乎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第106章 果断卖队友 听完太监的自述，魏征也懵了。 前隋的太监，而且还是被陛下放归的，这身份要怎么算呢？ 算普通百姓的话，那人家做演员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完全合法正当啊。 算太监的话，又是前隋的太监，跟本朝无关……用本朝的法，去管前隋的太监吗？ 这事好像还没有先例啊。 魏征纠结了许久，最终还是下令：“先带回去看住，待我禀报了陛下，再做定夺！” “是。”刑部官员连忙点头。 两天后的早朝，魏征将此事当众提了出来，顿时引起了朝臣们的议论。 听完之后，李世民也开始为这个问题头疼。 “放了吧。”考虑了一阵，他最终作出决定。 放归宫里的老太监，本就是出于仁慈，想让他们落叶归根。若是因为这件事被卷入，成为罪囚，不符合他的初心。 “是！”魏征拱手答应。 “陛下不可！”就在这时，却有人忽然站了出来：“太监本是皇家奴仆，生是皇家仆，死是皇家骨。若是放归民间，被有心之人利用怎么办？” “这倒也是。”李世民想了想道：“那就告诉他，回归民间后，不可以太监的身份自居！” “那该是何身份？”魏征问道。 “就当个平民百姓吧。”李世民摆手道。 “是。”魏征点点头，随后又问：“陛下，臣还有一事。” “何事？” “关于崔氏编排戏剧，非议君上之事！”魏征说着，将一张纸从袖子里拿出来，随后开始列数“证据”。 几分钟后，魏征刚刚念完，站在后排的崔仁师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陛下，臣有罪！” “哦？你这是承认了？” 魏征有些诧异，没想到姓崔的认罪这么果断，这样一来，他就不好开炮了呀。 崔仁师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开口道：“那戏剧是臣的侄儿崔阳所写，臣疏于管教，未曾察觉，有失察之罪！” “哈？” 这一番话，把在场的众臣都听乐了。 好一招弃车保帅啊！ 不会真以为把锅甩给侄子，就没你的事了吧？ “你当真不知？”魏征一点都不相信。 “陛下，臣有失察之罪，情愿受罚！”崔仁师自顾自地请罪道。 李世民：“……” 当我是傻子是吧？这一刻，他很气！ 但考虑再三后，李世民还是摇了摇头：“你既然认罪，那就按律受罚吧。此事就交由刑部处理了。” “多谢陛下！” 崔仁师顿时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逃过了一劫！ 下朝之后，崔仁师刚刚回到府里，就遇到已经被刑部兵丁抓住的崔阳。 “叔父，救救我啊！”崔阳连忙大喊。 “放心吧，你在大牢你不会受苦的。”崔仁师叹了口气道：“叔父会想办法给你报仇的。” “啊？”崔阳顿时一愣，连忙又喊：“叔父，我不要报仇，我不想进大牢啊！” “这可由不得你。”崔仁师叹了口气，转身进入了议事厅。 此时的议事厅里，早已聚集了一批崔家人，看到崔仁师进来，纷纷怒目而视。 “大郎，为何要害我家阳儿？”一名中年男子大声质问。 “不然还能怎么办？”崔仁师反问道：“难道让我去坐牢吗？” 身为博陵崔氏的掌门人，他当然不能因为这件事去坐牢，这样一来，岂不是满盘皆输？这种时候，就应该果断卖队友！ “行了，你家五郎不会有事的。”崔仁师低声安慰了一句，随后继续道：“这件事还不算完！” “大郎，你又想做什么？”在座的众人都慌了。 你特么再去搞事，万一出事了，别又拿我们去背锅啊！ “五郎写的戏剧不能浪费！”崔仁师咬牙道：“还记得上次怎么做的吗？” “你是说……放出谣言？”一人问道。 “对。”崔仁师恶狠狠道：“纵然无法伤害到他，我也要恶心他一下！！” “怎么做？” “就说他是陛下身边的太监！”崔仁师立刻答道。 “就这样？” “对，越简单越好。越是简单，越有想象的余地！”崔仁师说着，忽然冷笑起来：“我要让他的名声彻底臭掉！” 就在崔家想方设法算计韦安平的时候，他却在皇宫里，跟李世民一起接待一位贵客。 “您就是孙思邈孙神医？” 他看着眼前这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满脸的激动，连说话都有些颤抖。 这可是神仙一样的人物啊！ 华夏上下五千年，一共就出了四个神医，而孙思邈恰好就是其中之一。 最重要的是，他还有着作《千金要方》传世，哪怕到了后世依旧是中医的不朽巨着！ “小老儿确实是孙思邈，但却担不起神医之名。”孙思邈十分谦虚，连忙回应。 “孙神医就别谦虚了。”韦安平哈哈一笑道：“在这个时代，除了您之外，没有任何人有这个资格。” “朕倒是觉得还有一人。”李世民在旁边忽然插嘴道。 “谁？”韦安平有些奇怪。 “并州都督李绩李懋功，在庆功宴才见过，先生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李世民打趣道。 “还有这事？”韦安平挠了挠头，他确实知道李绩这人，也知道他是个特别厉害的猛将，未来的成就跟李靖不相上下。 但却从不知道，李绩竟然还懂医术？ “那也比孙神医差远了。”韦安平撇嘴道。 李绩懂医术，或许是因为在战场上砍人和被砍得太多了，慢慢懂得一些战场上的治疗方法，比如止血、急救和包扎什么的。 比起孙思邈这种真正的神医，还是有不少差距的。 “哦，对对对！”李世民忽然醒悟过来，连忙点头道：“此次请孙神医入宫，是想请神医为皇后诊断一番，看看胎儿是否正常，还有皇后身上的顽疾是否能治。” “那就带我去见皇后吧。”孙思邈不想说太多客套话。 他此次应召入宫，本就不是那么心甘情愿……否则也不会故意拖延到庆功宴结束才来。 若不是这一路上，百姓们对新皇交口称赞，说他心怀天下，爱民如子，孙思邈恐怕走到半路就不来了。 但既然来了，就要做好医者该做的。 为皇后诊断一番，也不算是什么难事。 第107章 留住孙思邈 孙思邈今年已经七十岁了，但依旧身强体健，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步子比韦安平这些年轻人都还要快。 “孙神医，您别急呀！”韦安平怕他走得太快，让后面的李世民等人跟不上。 “小伙子，是你太虚了吧？”孙思邈回头看了他一眼。 “虚什么虚？我可是有金腰子的人。”韦安平自信叉腰。 “要不要我给你开一副药补补？” “还有这种好事？” “没有，开玩笑的。”孙思邈脸色一转，收起了打趣的笑容……因为他看得出来，后面的李世民更加想要！ “切！”韦安平感觉被耍了，顿时不爽道：“其实我自己有办法。” “什么？”李世民好奇地问道。 “补锌和提肛啊。”韦安平笑道。 这个时代虽然没有成片的葡萄糖酸锌，但可以通过食物来补充呀，像什么猪肝、蛋黄、苹果、韭菜这些都很不错，只可惜长安不在海边，没有生蚝可以吃。 至于提肛，那就更简单了。 动动臀就行。 韦安平一番解释和演示，顿时把李世民弄得心动不已，这么好的秘方，早应该拿出来呀！ “看不出来，你竟然还懂养生之道？”孙思邈也有些诧异，毕竟韦安平所说的东西，涉及到“食补之道”，这跟他的某些想法简直是不谋而合！ “都是小本事。”韦安平嘿嘿一笑，道：“我这人懂的东西多着呢，孙神医若是有兴趣，不如等下随我回去，咱们慢慢探讨。” “那就算了，老夫没空。”孙思邈当场拒绝。 韦安平：“……” 一边走一边聊，终于来到了长孙皇后所在的两仪殿。 到了这里，韦安平这个外人就没有资格进去了，毕竟是皇后寝宫。 他倒也无所谓，索性在门口找了个石凳坐下，慢慢等候。 过了将近二十分钟，李世民才陪着孙思邈缓缓走出来。 “陛下，如何？”韦安平连忙问道。 “胎儿一切安好。”李世民点点头，十分安心。 “皇后的气疾？”韦安平又问道。 “我还没问你呢。”孙思邈忽然插嘴道：“你的办法，真的管用？” “神医亲自去看了皇后，觉得如何？”韦安平反问道：“是不是比普通病人要强不少？” “我没见过皇后以前的样子，不敢轻易判断。”孙思邈十分谨慎地回答。 “这倒也是。”韦安平想了想道：“不如这样，神医在长安多待一年，多多观察皇后的病情，若是真的有用，岂不是又能造福于民？” “这……”孙思邈犹豫了一下，说实话，他已经有点心动了。 自古以来，气疾就没有什么治疗方法，全靠个人的身体硬抗。 如果韦安平的办法真的有用，那确实是造福于民！ “是啊是啊，朕可以封神医为御医，赐万钱……”李世民也趁机说道。 “不用了！” 话还没说完，孙思邈就果断拒绝了。 “就是，要你那几个臭钱干嘛！”韦安平在旁边帮嘴道：“孙神医心念百姓，怎么能像金丝雀一样，被皇家关在笼中？” 说完，他不管李世民的瞪眼，转头向孙思邈说道：“孙神医，在下愿意帮您在长安开一家医馆，方便时时为百姓看病，又能给您积累经验，精进医术。对了，我还有个医学传承计划，打算在城郊的工业区里，开办医学学堂，专门教授医学知识。” “还有，天花你知道吧？我觉得用牛痘来预防天花，是个很好的办法。” “还有孕妇生产不易，有时候会遇到各种难产的情况，有一种产钳可以助产……” “行了，不要再说了！”孙思邈一听这些，顿时下定决心：“我跟你回去就是了！” 听到这话，旁边的李世民顿时瞪大了眼睛。 行啊，你小子！ 果然准备充足，一开口就把孙神医拿捏得死死的。 “那就多谢孙神医了。” 韦安平嘿嘿一笑，十分得意。这些都是他准备已久的东西，就是为了留住孙思邈的，如今效果果然不错！ “那御医之事……” “不当御医也能给皇后看病啊。”韦安平叹气道。 “那好吧。”李世民叹了口气。 “那我们先出宫了哈。”韦安平摆了摆手，恨不得马上带孙思邈回家。 “走吧走吧！” 李世民摆了摆手，有些不甘心，但又无可奈何……毕竟，他确实没有韦安平懂孙神医的心意。 带着孙思邈出了皇宫，韦安平正打算把自家马车叫过来，结果却看到管家急匆匆地跑来。 一边跑，一边大喊：“阿郎，晚夫人要生啦！” “什么！晚晚要生了？”韦安平顿时一愣，但仔细一想，好像也快到时间了。 晚晚大概是正月末怀上的，如今已经过了冬至，早就够十个月了。 “晚晚是你的夫人？”孙思邈皱眉问道。 “嗯嗯，孙神医快随我回去吧。”韦安平连忙拉着他赶到马车旁，随后快速登上马车，麻溜的回家。 “小郎不要急！”孙思邈看他急吼吼的样子，连忙安慰道：“你家中肯定有接生的稳婆在吧？若无大碍，等你回去，说不定就已经生完了。” “呃，我这不是怕出事嘛。”韦安平挠头道。 “阿郎，这可不兴说啊。”管家小声提醒。 “……” 啪啪！ 韦安平连忙打了自己两下：“是我的错，千万别……” 马车里的气氛，很快沉寂下来，谁都没有再说话。 十分钟后，回到家中，韦安平立刻带着孙思邈直奔后院，随后得到了一个让他差点崩溃的消息。 晚晚难产了…… 他的无心之语……应验了！ 据接生的稳婆说，晚晚的生产本来十分顺利，哪知道在最关键的时刻，胎儿的头太大，卡在了宫口，出不来。 “这……这怎么办？”韦安平一下子慌了。 这个时代又不是后世，可以轻松剖腹产。 这个时代发生难产的后果，绝大多数都是一尸两命！ 这种情况下，他只能将目光看向孙思邈：“孙神医，你有没有办法？我求你了，只要能救一救晚晚，日后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小郎莫急！”孙思邈神色淡定地问道：“你之前不是说，有一种产钳……” “对，产钳！” 韦安平一拍大腿，猛地想起了这个东西……为了吸引孙思邈留下，他还真叫人做了一个产钳！ 第108章 丑丑的也很可爱 产钳的结构，其实很简单。 前半部分像两只合拢的手，可以夹住胎儿的头部；后半部分则是钳子的模样，用于手握和发力。 它的作用也很简单，就是在胎儿难产的时候，用产钳物理助产——将胎儿夹出来。 产钳的使用方法说起来简单，但实际使用并不容易。 韦安平虽然做了一个，但却从未用过，因此当他找到产钳后，还是将其交给孙思邈。 这种时候，他还是比较相信医生。 “孙神医，晚晚和孩子就靠你了……” “小郎放心，此物确实有用。”孙思邈接过产钳，只是尝试了几下，就弄懂了其中的奥妙。 他也因此信心大增！ 很快，孙思邈和接生的稳婆一起进入了产房。 而韦安平只能在外面焦急等候，口中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一旁，其他的侍妾也赶了过来，默默地陪在旁边，不敢开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哇！ 一声婴儿的啼哭，划破了令人窒息的空气，瞬间给所有人的脸上带来了笑容。 “生了！”韦安平猛拍手，同时长舒了一口气，心中的大石也终于落地。 “生了生了，恭喜阿郎！”一旁的管事也连忙道喜。 “恭喜王爷，是个千金！”稳婆从产房中快步走出，向韦安平报喜道。 “好！” 韦安平重重的点头，随后看向一旁的管事：“赏钱五贯！” “是。”管事应了一声，连忙去准备赏赐之物了。 没过多久，韦安平终于见到了生产后的晚晚，以及刚刚出生的女儿。 晚晚还十分虚弱，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看到他进来，还怯生生地喊了一声：“郎君！” “辛苦了。”韦安平连忙过去抓住她的手，小声安慰。 “郎君，妾生的是女儿……”晚晚满脸委屈道。 “女儿更好！”韦安平重重点头：“儿子只会让人头疼，我更喜欢女儿。” “是嘛？” “是啊，你看她多像我！” “可是，她的脸皱巴巴的……” “丑丑的也很可爱！” …… 一直陪伴了许久，等到女儿需要哺乳时，韦安平才终于出来。 孙思邈已经去休息了，韦安平干脆去到给他安排的院子，找到了正在看书的孙思邈。 “孙神医，多谢了。”他拱手行了一礼。 “不必客气！”孙思邈神色淡然，一点都没有居功自傲的意思。 “说起来，还是小郎你的功劳。”他笑道：“若不是你的产钳，令夫人就危险了。” “确实！”韦安平点了点头，十分感慨：“当初做产钳只是为了留下神医，没想到却第一个用在晚晚身上。” “这就是善有善报。”孙思邈笑着说道：“小郎做出产钳一物，日后定能拯救更多产妇和胎儿，也算是为自己和家人行善积德了。” “可能真是这样吧。”韦安平点点头。 身为后世之人，他以前从不相信什么“善恶有报”，但经此一事后，他也开始相信冥冥中自有天意……就像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一样！ “小郎现在有空了？”孙思邈收起笑容，开始认真的问道。 “呃……算是吧。神医有什么话，可以尽管问。”韦安平点头道。 “我只想知道，小郎之前的话，还算不算数？” “当然！”韦安平毫不犹豫的点头。 “那就请小郎赶快安排一间医馆吧。”孙思邈拱手道：“另外，不要叫我神医了，叫我老丈就行。” “这就太不尊重了……”韦安平苦笑道：“要不叫您孙大夫？” “那是御医的官职，跟我有什么关系？”孙思邈没好气道。 “呃，这倒也是……” 大夫本来是医官的最高职位，到宋代才成为医者的代称。 “那就叫医生吧。”韦安平想了想道。 别的称号都不太好，总不能叫“药王”吧？想来想去，还是这个比较顺口。 “也行。”孙思邈不再纠结于这个，又问道：“你说的医馆，打算如何安排？” “孙医生想开在哪里？”韦安平反问道。 “医馆不是只能开在东西两市吗？”孙思邈虽然很久没来长安了，但也知道这里的规矩，难道还能开在别处？ “以前是，但以后就不是了。” 韦安平微微一笑道：“我已经给陛下上了奏折，要求撤销坊市的一些规矩，允许在坊内开店和摆摊，到时候应该也可以开医馆。” “那当然是开在坊内了。”孙思邈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开在市内的医馆，既麻烦又没法帮到真正有需要的人。 要是能开在坊内，那才叫真正的救助百姓！ “好，没问题！”韦安平点了点头，又问道：“对了，孙医生需要准备点什么药物？” “药物？” “对啊。病人来看病，您开完方子，最好的当然是就地抓药，所以医馆里也要准备一些药材。” “这倒也是。”孙思邈点点头。 他之前还真没想到这个，听韦安平这么一说，不由得有些佩服……看来这个年轻人真的准备了不少东西。 “孙医生，您把一些常用的药材，写一份清单给我，我去给您准备。”韦安平又道。 “好。”孙思邈连忙点头，说完就想要动笔。 “先不急！”韦安平连忙喊住：“咱们还得说说医学学堂的事。不知道孙医生您有没有弟子？” “有的。” “几个？” “只有一人。” “他为什么没跟你来？” “他在家乡等我回去。”孙思邈不好意思的说道。 他一开始根本没打算久留，原本是给李世民面子才应召入宫的，见一面就打算回去，结果却被韦安平一番话打动，主动留了下来。 “那就把他叫来吧。”韦安平笑道：“医学学堂的事，您一个人恐怕教不来，毕竟还有医馆在。” “这倒也是。”孙思邈想了想点头道：“那我等下就写信给他。” “您要是还有什么徒子徒孙，也可以一并叫来，我这高老庄都养得起！” “我知道。” 说完了这件事，韦安平这才跟孙思邈聊起医学学堂的具体事物，包括如何招生，如何教学，如何培训，如何“产学研”结合。 第109章 你又准备搞事啊 一番讨论下来，时间很快来到了傍晚。 韦安平没有久留，很快就告辞离开了。 倒是孙思邈有些恋恋不舍，毕竟韦安平的一番话，着实让他大开眼界……原来，医学还能这样发扬光大！ 他以前只想着教会徒弟，让徒弟传承自己的本事和着作，却从未想过像学堂一样批量培养。 韦安平的一句话，让他瞬间打开了格局。 “儒学都能这样培养，医学为何不能？” “可是，医学是治病救人之道，怎能如此轻率？” “儒学还是治国之道呢。”韦安平立刻反驳：“再说了，我们还有医馆可以安排实习呀，后面还有工厂，可以安排去做药，这不是一举三得嘛！” 至此，孙思邈被彻底说服了。 另外，关于牛痘和天花的事，韦安平并没有细说，而是打算先找到一头患牛痘的牛。 第二天一早，韦安平正打算去陪晚晚和女儿，赵四郎却急匆匆地找了过来。 “阿郎，外面开始传你的谣言了。” “什么谣言？”韦安平一听这玩意，下意识的想到了崔家，难道是崔家的反击？ “就……很简单的一句话。”赵四郎扭捏了一下，才壮着胆子道：“有人说你是太监。” “噗！” 韦安平当场喷出来，你特么在逗我吗？老子的女儿昨天才出生，你家太监能生孩子啊？ “是崔家搞出来的吗？”他忍着笑问道。 “是。”赵四郎点头道：“还是上次那批人传的谣言。” “还真不怕死啊。”韦安平眉头一皱，不屑道：“同样的招式，第二次就没用了！” “阿郎，我们要不要做点什么？”赵四郎请示道。 “唔，让我想想。”韦安平摸了摸下巴，随后想到了一个不错的办法。 “有了。等下我会让管事宣布，就说我刚得一女，十分喜爱，以后还要给她办百日宴。” “什么？”赵四郎顿时一愣。 “你别管。”韦安平摆摆手，继续道：“你再把这个谣言往京兆韦氏的头上引。就说我都有女儿了，怎么可能是太监，那个太监明明是京兆韦氏的。” “这样真的可以吗？”赵四郎有些怀疑。 “别管行不行，反正要把京兆韦氏拉进来，让他们两家撕一撕再说！”韦安平笑道。 博陵崔氏虽然是如今的第一等门阀，但京兆韦氏也不差，最重要的是人家还是皇亲国戚。 李世民登基之后，册封的四大贵妃中，就有京兆韦氏的韦珪。 敢惹他们，看崔家会不会掉一层皮？ “那我去了。”赵四郎很快领命而去。 送走了赵四郎，韦安平不由得摸了摸下巴：“看来，圣贤碑的声势还不够大啊！” 崔家没想着如何让自家先祖上碑，反而有空来造他的谣，难道是已经死心放弃了？ 可能也是，毕竟崔家的先祖确实拿不出手，跟公认的圣贤相比，简直啥都不是！ “百家姓可以拿出来了。” 韦安平很快进宫见到了李世民，随后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对方。 “陛下，你不是一直想编氏族志吗？用百家姓来代替如何？” “那怎么排呢？”李世民疑惑道。 “就按圣贤碑上的排名。”韦安平笑道：“姬姓第一，应该毫无疑问吧？” “这个……没问题。” 李世民虽然很想把李姓排在第一，但考虑到姬姓的意义，还是选择了让步。 “第二呢？”他忍不住问道。 “当然是李。”韦安平毫不犹豫地回答。 “第三呢？” 韦安平想了想：“姬李……太美？” “啥？” “没什么没什么！”韦安平连忙摆手，赶紧转移话题：“第三就是孔姓吧。” “姜姓呢？”李世民疑惑道：“我记得公认的排名中，姜姓更靠前吧？” “姜姓可以排第四。”韦安平道。 “为何？” “因为有需要用到孔家的地方。”韦安平笑道。 “先生，你想干嘛？”李世民开始警惕起来，你这是准备搞事啊！ “孔子曰：有教无类！”韦安平简单地念了一句。 “先生想要收徒？”李世民猜测道。 “不，是要开学堂。” “学堂要教别的东西？” “对，还是陛下眼光独到。”韦安平哈哈一笑。 这是李世民曾对他说过的话，如今原话奉回。 “你这是离经叛道！”李世民眉头紧皱，一点都不乐观。 “不，都说了这是孔子的有教无类。”韦安平纠正道。 “你打算让孔家来站台？” “这叫互利互惠。” “行吧，反正随你怎么说……”李世民叹了口气道：“那些门阀士族恐怕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做事，他们肯定有办法阻止。” “走着瞧呗。”韦安平一点没放在心上。 崔家等下就有事了，哪还有心思管我啊？ 再说了，我的学堂还不是为了孙思邈，和天下百姓…… “对了陛下，科举准备得如何了？”韦安平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已经昭告天下了。”李世民点点头道：“外地学子来长安，恐怕要好几个月，至少要到明年八九月才能开始。” “这么晚啊。” 听到还有这么久，韦安平有些失望，他倒是巴不得马上开始。 但考虑到这个时代的信息传递，还有长途跋涉的艰难，还是体量一下那些外地的学子吧。 想到这个，韦安平又开始为李淳风担心起来……过完年后，李淳风就要带着他的任务去江浙一带了。 从皇宫回来，韦安平感觉没什么是做了，正打算继续写个剧本，搞一搞事。 忽然想到了另一件事。 “那个写求救纸条的崔家女，到底找到了没有？”他喃喃自语道。 与此同时，长安城的韦府里。 韦义节听完了管家的汇报，差点气歪了嘴。 “这是崔家造的谣？” “小人也不知道。”管事连忙低头道：“但据说那个太监主角就是出自崔家写的戏剧，上演那天好多人都看到了。” “好啊！”韦义节咬了咬牙：“崔家竟然欺负到我们的头上来了。” “阿郎……我觉得崔家可能不是在针对我们。”管事小声提醒。 “我管他针对谁！”韦义节没好气道：“脏水已经泼到我们头上了，难道还要忍着吗？” 第110章 和解的条件 京兆韦氏的谣言，在有心人的推动下，传播得极快。 第二天，就变得满城皆知。 然后，京兆韦氏的掌门人韦义节就带人杀到了崔府。 “阿郎，好消息！京兆韦氏和博陵崔氏打起来了！” 赵四郎将这个消息带回来的时候，韦安平还在想剧本。 “哦？怎么打起来的？”他十分好奇的问道。 “我亲眼看到那个韦义节，带了二十几个人冲进崔家……”赵四郎说得眉飞色舞，仿佛亲眼看到了一场大战般。 “然后呢？”韦安平又问。 “然后我就回来了呀。”赵四郎理所当然道：“不过，我也是等了好久才离开的。” 韦安平闻言皱起眉头：“也就是说，这么长的时间里，双方的冲突都没有爆发到无法掩盖的程度？” 如果双方的冲突真的很激烈，甚至打出了狗脑子，那么在外面观察的赵四郎肯定能看到。 但事实是赵四郎没能看到……说明冲突不是很激烈。 “我……我不知道。”赵四郎摇了摇头。 “再去，再探！”韦安平摆摆手，让他赶紧出去。 “好吧。”赵四郎领命而去，但才走出几步，忽然又想起什么：“阿郎，崔家小姐打听到了。” “哦？有几个，都有谁？”韦安平连忙问道。 “崔家就一个待字闺中的小姐，据说刚满16岁，是崔仁师的小妾所生，至于别的……就不清楚了。” “刚满16岁就学人家私定终身？”韦安平差点翻了个白眼。 但仔细一想，这年代的女子大多是15、6岁嫁人，要是再大一点，早就被嫁出去了。 “阿郎，你打听崔家小姐干嘛？”赵四郎十分八卦地问了一句：“莫非你想……” “别瞎扯淡！”韦安平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他没有把“求救纸条”的事告诉赵四郎，也不打算让太多人知道，毕竟还没成功之前，要是泄露出去，崔家小姐就完蛋了。 他想了想，干脆摆手道：“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想想。” “好的。”赵四郎这次终于走了。 但韦安平并没有得到独自思考的时间，因为有个不得不见的人来了。 “阿郎，京兆韦氏的韦义节求见。”管事匆匆来报。 “韦义节？他不是去崔府了吗？” 韦安平眉头紧皱，赵四郎刚才还在说韦义节带人杀去崔家，怎么转头就来我家了？ “阿郎，见还是不见？”管事催问道。 “见！” 韦安平连忙回应：“带他去客厅，我在那里等他！” “是。” 几分钟后，韦安平来到自家客厅，发现韦义节站在客厅中央，对着四周的摆设，评头论足，指指点点。 “韦兄！” “老弟，来了。”韦义节一脸热情地笑道：“这秦王府我以前也来过不少次，没想到这么久了，摆设也没有变过，看来老弟也是个念旧的人啊。” 他是韦贵妃的堂兄，也曾是李世民的手下助力，以前确实经常来此。 我就是懒得换而已！ 韦安平默默地吐了个槽，随后笑道：“韦兄怎么会有空来我这里？” 虽然都姓韦，但韦安平早就跟李世民说过自己跟京兆韦氏没关系，因此也从未与京兆韦氏有过来往，双方可以说一点都不熟。 “我是替崔家来的。”韦义节直言道：“崔家让我来当个说客，想要与老弟和解，不知你意下如何？” 和解？ 韦安平一听这话，立刻就笑了。 从头到尾，他的目的就不是崔家，或者哪家哪户，而是所有的士族门阀。 这怎么可能和解呢？ “老弟先别急着拒绝，先听听崔家的条件，如何？”韦义节自顾自地说道。 “好啊。” 韦安平找了张椅子坐下来，翘起二郎腿，等着听他说。 “崔家和解的条件共有两个。其一，你与崔家和解，答应以后不再挑起争端，崔家愿意嫁女给你，但要作为你的正妻。”韦义节侃侃而谈道。 “崔家嫁女？正妻？”韦安平瞬间瞪大眼睛，你确定这不是在逗我？ 刚才赵四郎还说，崔家适龄待嫁的女子就那一个，人家已经暗地里私定终身了，还来找我求救，你崔仁师竟然还想把她嫁给我作为正妻？ 搞笑呢！ “咳咳。”韦义节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补充道：“这位崔家小姐虽然不是嫡女，但性格温婉、乖巧听话、贤良淑德，作为正妻再适合不过。” 乖巧听话？韦安平听到这话，恨不得把那张“救球纸条”拿出来，贴到韦义节的脑门上。 让他看看，到底什么是“乖巧听话”！ “还有……”韦义节顿了顿，又开口道：“崔家的第二个条件，其实与我等有关。你的韦老庄要以小宗身份，并入京兆韦氏大宗，成为京兆韦氏的一员。” “并入京兆韦氏？”韦安平这下彻底蚌埠住了。 原来你们想要收我当狗啊！ 嫁女什么的，都是借口吧，这才是最终目的！ “那当然！”韦义节满脸自豪道：“崔家是当今第一等的门阀世家，想要娶崔家女，当然得有一定的门第。你的爵位虽然够了，但门第不高，只有并入京兆韦氏，双方才算是门当户对。” “你们算什么东西？”韦安平直接忍无可忍，不屑道：“我要是想娶名门贵女，直接娶公主不好吗？崔家一个庶女，还能比公主高贵？” “什么？原来你想娶公主！”韦义节顿时一愣。 “难道不行吗？” “可是，陛下的长公主才十二岁，还是你的学生……” “呸！谁说我要娶李世民的女儿？”韦安平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他的妹妹难道不是公主了吗？” “呃……好像也是。”韦义节下意识的点点头。 已经退位的太上皇李渊，确实还有不少公主没嫁……但年纪都不大啊！ “我懂了！”韦义节猛然醒悟，看向韦安平的眼神都有些古怪起来。 “你懂什么？” 韦安平眉头一皱，总觉得这家伙的嘴，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你就是在等公主长大，想当驸马！”韦义节十分肯定地说道。 “呸！” 韦安平立刻呸他一脸。 第111章 醉打金枝 与韦义节的谈判最终不欢而散。 韦安平既没有同意并入京兆韦氏，也不同意娶崔家女，对他来说根本不可能跟门阀士族和解，更不可能给他们当狗。 但随着韦义节离开，他想娶公主的消息，却不胫而走，甚至很快传到了李世民的耳朵里。 “先生，你真有此意？”李世民很快将他叫入宫中，当面询问。 “咳咳，只是推脱的借口罢了。” 韦安平连忙解释：“韦义节让我娶崔家女，我不愿，所以随便找了个理由。” “可是……娶公主的话，能随便说吗？”李世民反问道。 韦安平：“……” 你不会真想嫁女给我吧？ 虽然在大唐当驸马并没有什么不好的，也没有驸马不能当官的限制，毕竟人家柴绍也是大将军。 但问题是……太刑了呀！ “陛下，你什么意思？”韦安平忍不住直言道。 “我也想问先生，你是什么意思？”李世民反问道。 “就是……意思意思。” “哦，那就没意思了。” “那就算了吧。”韦安平懒得再打哑谜了。 “那就太可惜了！”李世民感慨道：“我看先生至今未曾娶妻，还以为先生正有此意……” “咳咳，过几年再说吧。”韦安平连忙摆手。 “也行。”李世民点了点头。 说实话，以他对韦安平的了解，很清楚对方无论如何都不会背叛大唐，因此也无需用公主来笼络。 但李世民考虑的并不只是这个，还有更多……比如太子问题，以及公主未来的幸福。 最关键的一点是，他不希望韦安平站到任何一家门阀那边。 他不想看到韦安平跟任何门阀世家联姻……除非是皇家！ 回到家中，韦安平立刻把寒烟叫了过来。 “郎君，找我有事吗？”寒烟款款而来，手里还拿着一本书。 “最近灵感爆发，准备写第二部戏剧。”韦安平答案。 “咦，郎君要写什么故事？”寒烟一边问，一边连忙去准备笔墨纸砚。 “故事名叫醉打金枝。”韦安平脱口而出道：“讲的是驸马喝醉之后，一气之下把公主打了的故事。” “啊？”听到这个故事梗概，寒烟一下子慌了。 公主也敢打吗？ 这戏剧要是传出去，绝对要被文人学子骂死，甚至还有可能被判一个“大不敬”的罪名！ “别慌，我就是写给皇帝看的。”韦安平笑着安慰道。 你不是要嫁女给我嘛，万一嫁的公主刁蛮无礼，我把她打了，你可别怪我哈！ 这戏剧就当是给李世民打预防针了。 “可是……这是大不敬呀。”寒烟还是无法淡定下来。 “大不敬的事，我做过多了，这算什么？”韦安平反问道。 “呃……” “行了，写吧。”韦安平摆摆手，随后开始讲述起来：“故事发生在一个叫宋的朝代，话说宋朝军事暗弱，对外战争说是赢多输少，但却不停地丢失领土，最终被异族打到了都城门下，差点亡国。” “有一名武将力挽狂澜，拯救了濒临崩溃的时局，打跑了异族军队，守住了都城。” “事后，皇帝封其为镇国大将军，并且将最漂亮的女儿嫁给了他。但公主的性格十分古怪，且刁蛮任性，看不起平民出生的大将军，觉得他配不上自己，所以处处为难。” “因此大将军和公主的婚后生活并不美满，双方经常吵架，甚至差点动手……每一次，公主都以向父皇告状为威胁，让大将军敢怒不敢言。” “直到有一天，大将军喝醉，双方吵架后，终于忍不住动手打了公主一巴掌，并且说了一些气话：要是没有我，大宋早就没了，你也会变成阶下囚，哪还有机会在这里作威作福。” “第二天，公主就跑到父皇那里告状，并且将那些气话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顿，皇帝听完之后，勃然大怒。” “他要杀了大将军吗？”寒烟小声的问道。 “不。”韦安平摇了摇头道：“皇帝也把公主打了一顿，并且教育了一番，告诉她大将军的话没问题，要不是有大将军在，大宋早就没了。” “啊？”听到这个结果，寒烟一下子无法回过神来。 皇帝竟然能认错？而且还主动把公主教育了一顿，听起来也太不真实了。 “很意外吧？”韦安平嘿嘿一笑，道：“这就是个故事，不要当真。” “那后来呢？”寒烟又问。 “后来，大将军连忙去向皇帝请罪，而公主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双方和解，然后重归于好咯。” “呼……总算是个好的结局了。”寒烟顿时松了口气。 按照她对韦安平的理解，还以为这个故事一定会是悲剧结局呢。 比如皇帝一怒之下把大将军杀了，然后公主才知道错误，也跟着殉情了。 “好人当然要有好报。”韦安平笑道：“大将军对大宋有再造之恩，皇帝怎么也不能杀了他呀，否则还有谁会为朝廷卖命？” “是……是吗？”寒烟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这下，韦安平也不敢肯定了……狡兔死，走狗烹啊！ 但不管怎么样，这个故事还是写完了。 韦安平拿过来检查了一番，确认没问题之后，又将它还给寒烟。 “拿去给你曾姐姐，让她们帮忙写成剧本，写完之后再给我看。” “好的。”寒烟领命而去。 送走了寒烟，韦安平想着左右无事，干脆去陪晚晚和女儿。 但才刚走出书房，就被孙思邈给拦下了。 “小郎，你说的医馆准备好了吗？” “哪有这么快啊。”韦安平哭笑不得道：“至少要准备半个月吧？还有，医馆目前只有您一个人，如何应付的过来？要不等您的徒弟到了再说？” “不用，我一个人可以应付过来。”孙思邈坚持道。 你这是闲得慌啊！ 韦安平挠了挠头，很快想到了一个主意：“要不，您再多写一本书，就叫《本草纲目》如何？” “什么意思？”孙思邈一头雾水。 “您的《千金要方》是按照病症来开方子，但我觉得这不够全面，还可以写一本专门讲解药材的书，将世上的各种药材都记录下来，包括药材的外观、性状、产地，还有能治疗的病症。” “是个好主意！”孙思邈一听就兴奋了。 第112章 医学分类 “我这就回去写一篇试试！”孙思邈说完就要离开。 “唉，孙医生别急啊！”韦安平连忙叫住他，随后又道：“我觉得你那《千金要方》，也有问题。” “什么！”说到自己的着作，孙思邈一下子急了，抓着他的手问道：“你觉得有什么问题？” “内容没什么问题，但是关于疾病的分类，有点问题。” 韦安平不是医生，所以看不出内容的问题，但他对医学分类还是略懂一些的……毕竟，只要去过后世的医院，都知道医学是如何分类的。 “你说说看。”孙思邈松开了手，捋着胡子看着他。 “我认为，从治病的过程上来分，医学可以分为预防、治疗和恢复三种。”韦安平侃侃而谈道。 “哦？这个观点，确实新颖。”孙思邈连连点头。 他在《千金要方》中，其实也有类似的观点，只不过没有韦安平所说的这么简单直白。 预防、治疗、恢复，只用六个字就将整个分类说得明明白白。 “之前我跟您说过的牛痘，其实就属于预防。”韦安平继续道：“牛痘和天花，属于同一种病因，发生在不同的个体上。天花是人染病，牛痘是牛染病……” “那如何预防？”孙思邈好奇道。 “可以让人先感染了牛的病，然后就可以预防天花了。”韦安平答道。 “这么简单？”孙思邈有些不敢相信，毕竟天花的恐怖，那绝对是灭绝人寰的！ “就这么简单。” 韦安平点点头道：“其实牛痘和天花，都是由病毒引起的。但牛痘病毒的毒性很低，感染之后不会致命，还可以产生一定的抗体，用来预防天花。” “正好，我最近在让人寻找染了牛痘的牛，要是找到了，就带您过去亲眼一见。” “好，我等着！” 孙思邈虽然听不太懂“病毒”和“抗体”是什么意思，但大致的逻辑还是能听明白的。 类似于两种相似的陷阱，人踩了其中一个后，就会有所防范，不会去踩第二个了。 用更简单的话来说，那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韦安平笑了笑，继续道：“这是从机理上的预防，还有从身体上预防，也就是强身健体，不熬夜，不吃不健康的食物，这些孙医生应该更懂吧？” “略懂。”孙思邈十分谦虚。 他能活到七十岁，依旧身体健康，精神矍铄，在养生方面的本事，肯定是毋庸置疑的。 因此，韦安平也不过多卖弄，而是继续说道。 “病后的恢复，其实也跟这个差不多，只有一些特殊情况，要用特殊的恢复方法。比如长期卧床，需要定时活动身体；断手断脚，需要慢慢恢复适应……” “你说得不错，看来小郎对医术，还是有一定见解的。”孙思邈十分肯定地说道。 “过奖了！”韦安平苦笑道：“我其实也就是常识水平。” “小郎过谦了。”孙思邈连连摇头道：“小郎的许多见解，都是老夫闻所未闻的东西。若只是常识，那真正的医术该有多厉害？” “呃……”韦安平顿时愣住了。 他想了想后世的中医……还真不见的比现在厉害！ 至少在医术上，孙思邈可以吊打后世的绝大多数中医…… “还是聊医学分类吧。”韦安平苦笑一声，继续道：“从身体的角度来说，医学还可以分为外科和内科。外科就是各种看得见，摸得着的病症，比如断手断脚、烧伤、砍伤，至于内科则是看不见的伤势，比如心肝脾肺肾的伤。” “唔，有道理。”孙思邈继续点头。 “还有一些，既可以是内科，也可以是外科的病症，比如血。”韦安平继续道。 “血也可以分？” “当然。比如砍伤引起的失血过多，算是外伤；但血液中毒、内脏出血，就算是内伤。” “这个颇为复杂。”孙思邈不由得眉头一皱。 “确实！”韦安平点点头。 后世学过生物的都知道，血液可以说是人体最复杂的成分，血液的一丁点变化，都有可能引起整个身体的崩溃。 “小郎，这外科和内科，也还可以细分吧？”孙思邈主动提问道。 “没错。”韦安平点点头道：“外科还可以从身体部位来分，比如脑袋、五官、皮肤、四肢、躯干……” “内科也可以这样分？”孙思邈问道。 “当然。” “被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清晰明了了许多。”孙思邈想了一阵后，顿时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多谢小郎点拨，老夫这就回去好好整理一番，或许可以重新写一本更加完善的《千金要方》。”说完，孙思邈就准备离去。 “孙医生别急。” 韦安平连忙叫住他：“其实还有另外三个比较特殊的分类。” “什么？” “男科、妇科，以及儿科。”韦安平快速答道：“男科就是前几日我在皇宫里跟陛下说的那些……妇科类似，至于儿科则比较复杂，相信孙医生比我更懂。” “嗯，你说的我都记住了。”孙思邈点点头。 “那就没事了。”韦安平终于松了口气。 一下子说这么多，他其实也有点慌乱，生怕不小心说错了。 送走孙思邈后，韦安平也不想太累，所以干脆去陪晚晚和女儿了。 第二天，曾珠和曾玉姐妹前来，将她们写好的新剧本拿给韦安平检查。 亲自看了一遍后，韦安平对此颇为满意，两姐妹毕竟是第二次写剧本了，不再像上一次那么幼稚。 在写爱情和家庭琐事方面，姐妹俩的文笔和风格，刚刚好。 看完之后，韦安平就把管家叫来，让他把剧本送进皇宫给李世民看。 至于李世民看过之后，会有什么反应……那就不得而知了。 做完这些，韦安平忽然想起了已经被封为公主的李丽质和李彩瑜。 “好像有一段时间没给她们上课了。” 李世民登基入住皇宫之后，就把子女全都带进了皇宫，但每次出宫上课都只有李承乾、李泰等几个男孩，另外两个女孩再也没有外出过。 当初韦安平还据理力争过，只可惜没能说服李世民。 “要不，再去尝试一次？” 第113章 只能娶皇家公主 皇宫，两仪殿寝宫内。 李世民将几张纸递给身旁的皇后：“观音婢，你看看。” “这是先生写的？”只看了一眼，长孙皇后便认出这是剧本。 “是啊，先生给我出了个难题。”李世民说着，忍不住叹了口气。 从各个角度来说，嫁公主给韦安平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但他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因为他从不把韦安平当做一个正常人看待，毕竟对方是穿越者，不可用常人的方式对待。 就像眼下这部新戏剧一样，名字就叫《醉打金枝》，完全没把皇家威严放在眼里。 《醉打金枝》的剧本并不长，长孙皇后很快就看完了，随后将剧本还给李世民。 “二郎，先生恐怕也不太愿意。”长孙皇后一语道破。 “他只是嫌公主太小罢了。”李世民没好气道：“若是公主已经成年，他肯定第一个提亲。” 若是韦安平在此，听到这句话，他肯定会抓住李世民的手痛哭流涕：“好兄弟，还是你懂我啊！” “这……或许是来自后世的某种道德观念？”长孙皇后猜测道。 “你怎么知道？”李世民疑惑道。 “先生之前给我看病时，不是说过……女子太早结婚生子，对身体不好。这个观点在后世应该十分盛行，甚至已经形成了某种道德观念。”长孙皇后侃侃而谈道：“还有，你难道没发现先生府上的侍妾，只有那些过了十七岁的才会怀孕吗？” “好像是这么回事。”李世民点点头，随后又道：“照你这么一说，先生哪怕已经到了这里，依旧在遵循着后世的某些道德观念，似乎道德感还挺高的。” “当然。”长孙皇后跟着点头道：“虽然我与先生接触不多，但也能看出先生一直在坚持着自己的想法，比如废除奴籍这件事。” 废除奴籍这件事，其实得罪了不少人，根本不止崔家这些，就连长孙皇后的家族也得罪了不少。 但长孙皇后却一直用自己的名义，压制了族内的反对声，不允许家族跟先生作对。 因为她很清楚，先生做这件事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大唐和百姓。 “这也是我欣赏先生的原因。”李世民毫不掩饰地说道：“先生对于大唐和百姓，似乎有着特殊的情怀。一开始，他来找我或许是为了活命和荣华富贵，但后来才终于露出真面目。” “所以二郎认为先生是忠于大唐的？”长孙皇后问道。 “或许不应该叫忠。”李世民想了想，脑海中浮现出韦安平当初念诗的画面，脱口而出道：“应该是爱。” “他就像那首诗里的鸟儿一样，爱着这片土地……和百姓。” “所以他会忠于大唐，忠于陛下吗？”长孙皇后又问。 “现在的话，我想应该会的。”李世民点点头，随后又苦笑道：“但如果哪天我变得昏庸残暴，逆天虐民，让天下陷入战乱，说不定先生会带头造反。” “那就好！”长孙皇后松了口气：“我相信二郎绝不会变成那样。” “就怕咱们的子孙后代里，会出现不孝子啊。”李世民忽然想到了还没出生的“唐高宗李治”。 一想到这个李治，他就差点失去理智…… “那时，先生应该也不在了。”长孙皇后笑道。 “可是先生还有子孙。”李世民苦笑道：“先生的思想，若是流传给自己的子孙，将来他的子孙必定是大唐的天字第一号反贼！” 若真出现这种情况，不是先生的子孙推翻大唐，就是造反失败，被大唐屠戮殆尽。 这是李世民绝不愿看到的。 “那就让先生的子孙成为皇家的子孙，让先生的血脉与皇家的血脉永不分离……” “所以观音婢你同意了？” “嗯。”长孙皇后重重的点头道：“先生不能娶其他世家的女子，哪怕是平民女子也不行！” “只能娶皇家公主！”李世民补充了一句。 此时的韦老庄内，韦安平并不知道自己的子孙十八代都被李世民夫妻给算计了。 他还在想着，该怎么说服李世民，让他答应放李丽质和李彩瑜出来上课。 毕竟这可是他的学生，才教了不到一年，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虽然这个时代的主流是：女子无才便是德，但他不想看到李丽质和李彩瑜成为这个时代的一员。 她们明明已经接受了新式教育，明明有机会走出时代禁锢…… 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而无动于衷。 想了许久，韦安平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既然她们没法出来，那我进去好了。 “替我写一份奏折。”他将寒烟叫来，同时开始说道：“就说皇子公主们都已经到了入学的年纪，应该在宫中建立学堂，让他们上学读书，通晓知识、明白事理，懂得如何为国分忧。” “另外，特意强调一下公主也要上学，否则就会像戏剧里的刁蛮公主一样，到时候丢的是皇家的脸。” “郎君，真要这么写吗？”寒烟有些疑惑。 “照写就是了。”韦安平笑了笑道：“剧本我都敢写，这几句话算什么？” “好吧。”寒烟点点头，很快就写出了一份合格的奏折。 她的文采虽然不怎么样，但字是写的极好的，而且还算通顺。 检查之后，韦安平直接让管家把奏折递进皇宫里。 “又有奏折？”管家十分奇怪，有什么事不能一次说清楚呢？非得让我跑两趟。 没过多久，李世民就看到了这份奏折，顿时哈哈一笑。 “准了！” 当天晚上，韦安平就得到了消息，李世民同意了奏折里的请求，答应让他入宫教学。 对此，他十分欣慰。 “看来，陛下也不是一点道理都不讲的嘛。” 但他不知道的是，李世民又把那份奏折拿到朝堂上，让百官议论，最后又给李承乾他们找了好几个老师。 如此一来，不光是他给李承乾上课，还有好几名老师也在等着给太子上课…… 当然，这些老师里绝对没有李纲！ 第114章 物尽其用 第二天，就在韦安平已经准备好课本的时候，城外的工厂传来了好消息。 造纸厂开工了！ “传我命令，让太子和魏王他们统统来城外工厂，我在那里等他们。”韦安平很快让管家传达了命令。 半个小时后，李承乾等人风尘仆仆地赶到了郊外工厂。 许久没见，众人对韦安平都十分热情，一见面就纷纷大喊：“老师好！” “大家好。”韦安平微微一笑，目光看向李丽质和李彩瑜二人：“你们这段时间没有落下功课吧？” “报告老师，没有落下。”李丽质笑嘻嘻地答道。 “李彩瑜，你呢？”韦安平又问。 “老师，我不会……”李彩瑜说着，有些难过地低下了头。 “不会也不要紧。”韦安平微笑道：“从今往后，不会的地方可以向老师提问……” “老师，你的意思是以后我们也可以随意出宫了吗？”李丽质兴奋地问道。 “只要你父皇不反悔的话，应该是的。”韦安平点头道。 “哇！” “太好了！” 姐妹俩都十分高兴，终于不会被关在皇宫那个小天地里了。 “你们也过来。”韦安平向李承乾他们招了招手，让众人来到自己身前，随后才宣布道：“今天叫你们出城，是想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工厂，以及工厂生产的流水线。” “报告老师，什么叫流水线啊？”李泰好奇的问道。 “等看完你们就知道了。”韦安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卖了个关子，说完他又招了招手：“走吧，跟我来。” 随后，一行人从大门进入了工厂之中。 由于是第一家工厂，基础设施方面十分简陋，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农家小院。 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整个工厂还是严格地按照韦安平的要求，进行了分区，分别有工厂区和生活区两大部分。 生活区没什么好看的，因此参观的主要地方就是工厂区。 进入工厂区之后，韦安平先让学生们想一想，造纸需要什么流程。 “想到了先别说，等看完之后，再对比一下，看看工厂到底有什么不同。” “是。”学生们纷纷点头。 随后，众人便进入了造纸厂的第一个车间，也就是原料间。 刚进门，一股浓浓的臭味便迎面而来，韦安平差点被熏晕过去，只得连忙捂住口鼻。 身后的学生们也纷纷效仿，一个个都捂住鼻子，但脸上依旧痛苦不已。 “咳咳，这是原料间。”韦安平才不管那么多，当场讲解道：“主要的作用，是将原材料进行处理。造纸的原料，最好的当然是木屑，其次是竹子，最差的就是树皮和麻皮。” “但我们这里用的就是树皮和麻皮，还有破布，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不知道。”李承乾率先摇头，甚至都没细想。 韦安平一看他的表现，顿时皱眉不已，随后将目光看向小胖子李泰：“李泰，你知道吗？” “因为没有别的。”李泰想了想答道。 “不错。”韦安平点头道：“长安城的周围并没有太多竹子，所以竹子肯定不够用。至于木屑，则更加稀少，因为大多都被烧掉了。” “那为什么不用木头来做呢？”李恪小声问道。 “因为不划算！”韦安平答道：“整根的木头，有更多的用处，比如造兵器、建房子、做家具……只有那些用不到的树皮，才会用来造纸。” “哦。”李恪若有所思。 韦安平笑了笑，随后看向一头雾水的李承乾：“承乾，你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一点……”李承乾老实答道。 “说说看。” “就是……东西要物尽其用。”李承乾想了想道：“木头的用处多，所以要用在更有用的地方。树皮的用处少，但也能用来造纸……” “说的不错！”韦安平毫不吝啬地表扬道。 “我想告诉你们的就是这个道理。当你们有更多选择的时候，一定要去做最有意义的事情，就像是成材的木头，一定要成为栋梁。” “至于树皮，以前虽然没用，但发明了造纸术之后，它也可以用来造纸。”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一样东西有没有用，只是暂时的，如果你能发现它的新用途，就算是树皮也能变成洁白的纸张。” “听懂了吗？” “懂了……” 众学生纷纷回应，但李彩瑜却有些懵懵懂懂。 她是李世民的长女，今年已经十二岁。在这个时代十二岁就已经懂事了，再过一两年就要嫁人了，因此她的心思是最细腻，也是最敏感的。 老师的一番话，感觉仿佛是对她说的一样。 她似乎就是那些树皮，以前只能嫁人生子，但跟着老师读书后，却可以拥有不同的人生。 想着想着，她一下子呆住了。 韦安平很快发现了这一幕，但却没有去打扰对方，而是继续跟其他学生介绍原料间的情况。 许久之后，李彩瑜才缓缓醒来，忽然朝韦安平一礼：“老师，我好像明白了。” “你真的明白了？”韦安平反问了一句，随后又道：“树皮想要变成白纸，需要经过好几道流程，需要粉身碎骨，最后才会变得不同。” “嗯，我不怕。”李彩瑜重重的点了点头。 “现在说这个还是太早了。”韦安平微微一笑，他在穿越之前，见过太多说自己不怕的人，最后都被困难压垮了心智。 “我们继续参观吧，看看树皮到底要经历哪些流程，最终才会变成白纸。” “好。”李彩瑜咬了咬嘴唇。 接下来，韦安平继续带着学生参观了原料间的浸泡池。 在这里，经过简单浸泡的树皮和麻皮，要洗净后重新加入灰水，然后大火熬煮，将原料中的树胶、杂质去掉，并且煮散和漂白原料中的纤维。 随后，韦安平又带着学生们参观了舂捣车间。 这一步是把处理好的树皮和麻皮，全部捣碎，将其中的纤维反复挤压，最终变成一块厚厚的纸皮。 得到纸皮之后，还得经过一段时间的晒干。 第115章 工厂体验 晒干后，纸皮就送到下一个车间，也就是制浆。 将纸皮切碎，然后放入袋中清洗数遍，直至干净，再将其放进水缸中，加入木姜子叶的汁水，然后再由好几名强壮的工人打浆，用木棍在水缸中不停地搅动，将所有纤维彻底混合均匀。 得到合格的纸浆后，下一步就是捞纸。 用提前编好的竹帘，轻轻放入纸浆中，将其中的纤维捞到竹帘上，整个过程大概重复两次，就得到一层薄厚均匀的纸膜。 这个过程虽然简单，但却最考验捞纸工人的手艺，捞得轻纸会太薄，捞得重纸会太厚，捞得不均匀，纸就会出现变形。 捞好之后，就要把竹帘放到压榨板上，将纸膜取下，堆叠成一层厚厚的纸页，随后再用重物挤压，排出纸张中的水分。 在这个过程中，纸张也慢慢成形。 压好之后，就到了最后一道流程——烘干。 将压好的纸张撕下，然后贴在墙上，墙壁内生火，依靠火的热力，慢慢将纸张烘干，干透之后，揭下来就是一张做好的白纸了。 当韦安平带着学生们参观完所有流程之后，学生们都被一张张洁白的纸张震惊了。 他们从未想过，原来自己平时用到的纸张，竟然是这样制成的，整个过程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李彩瑜的感受最深。 亲眼看到树皮被煮制、被反复捶打，最后化为一条条细丝，融入水中，最终化为一张张白纸的过程。 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如何，有什么感想吗？”韦安平微笑地问道。 “太麻烦了。”李承乾第一个开口道。 “是啊，我没想到造一张纸竟然能这么麻烦，这么多工序……”李恪紧接着感慨道。 “我觉得挺有意思的。”李泰想了想道：“我以前从来不知道树皮还有这种作用。” “我觉得这些纸还不够好。”李佑也说了自己的看法。 “我以后一定好好写字画画，不浪费纸了。”李丽质嘟着嘴道。 “李彩瑜你呢？”韦安平看向这位一直沉默的小女生。 “我不怕！”李彩瑜忽然仰起头，一脸坚毅道：“我也要变成一张白纸。” “好。”韦安平笑着点了点头：“大家说的都很不错。” “不管你们有什么感想，我都希望你们能记住今天的经历！” “现在，我来告诉你们什么叫流水线。” “流水线就是指一个单位只做一件事。刚才我们参观了整个造纸过程，每个过程都被分为好几个步骤，每个步骤都有人专门去做，而且他们只做这一件事，这就是流水线。” “流水线可以极大的提高工作效率，每个人只需要专注手上的工作就行，不必操心其他事，也不用担心别的工序做的好不好。” “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做的更快、更好。” “老师！”李承乾听完之后，立刻举手。 “说。” “你说的这个流水线，怎么跟朝堂上的官员一样啊？” “哈哈，其实道理都是想通的。”韦安平笑道：“如果你能把每个官员安排到合适的位置，让他们专注于自己的工作，不去操心别的，他们也就跟流水线没什么区别了。” “这样做可以吗？”李承乾还是有些疑惑。 “生搬硬套当然不行。”韦安平摇头道：“但道理是一样的，你可以灵活运用。” “好吧。” 李承乾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顿时有些失望。 “走吧，我带你们去生活区吃个午饭。”韦安平招了招手，带着众人往生活区而去。 想要体验百姓的生活，最好的办法就是吃一顿百姓的饭菜，只有这样才能体会其中的艰辛。 几分钟后，当李承乾等人看到眼前的饭菜，一个个都皱起了眉头，毫无胃口。 这些含着金钥匙长大的皇子公主们，哪里见过这样的饭菜……混合着麸皮的麦饭，连一丁点荤腥都没有炖菜，看起来就不像是人吃的。 “下午还有课要上，你们不吃的话，就要饿肚子了哦。”韦安平“善意”地提醒道。 听到这话，小胖子李泰皱着眉头尝了一口，然后……就吐了。 “我能饿！”他十分硬气的说道。 “我也能饿。”李承乾丝毫不考虑尝一口，甚至动都没动一下。 “我们也不想吃……”李恪和李佑同时摇头。 李丽质的小脸满是纠结，因为她看到韦安平吃得很香，似乎很好吃的样子…… “老师，我能吃你的吗？”她忽然问道。 “噗！”韦安平当场喷饭。 “为什么？” “因为你的看起来好吃一点。”李丽质答道。 这下，韦安平彻底绷不住了。 我是当着你们的面，亲手舀的饭菜，又没有加“duangduang”的特技和魔法，怎么可能会好吃一点呢？ “我只是比你们更能吃苦罢了。”他忍不住解释道：“饭菜都是一样的。” 正说着，一旁的李彩瑜拿起了碗筷，学着韦安平的样子，给自己舀了一勺饭菜，然后艰难地吃了起来。 “姐姐，好吃吗？”李丽质乖巧地问道。 “不好吃。”李彩瑜回答得很干脆。 “那你……” “不吃就要饿肚子。” “哦。” 李丽质最终也没有吃，跟她的几个哥哥一样，选择了宁愿饿肚子。 只有韦安平和李彩瑜完整地吃完了一碗饭。 随后，众人离开了生活区，来到了工厂外面。 “好了，咱们接着上课。”韦安平拍拍手宣布道。 “这里是老师规划好的工业区，在不久的将来，这里将会有更多的工厂出现，除了已经参观过的造纸厂，还有正在建设的琉璃厂……下次我带你们去看怎么制琉璃。” “除了工厂，那边还有一个学堂也在建设当中，未来它将会是长安城最好的学堂，你们将来也要在里面学习。” “老师！”李承乾忽然举手。 “怎么了？” “以后我们每天都要出城吗？” “对啊，怎么了？” “可是……父皇给我找了好几个教授，恐怕不能每天都跟着老师学习了。” “还有这事？”韦安平顿时皱起了眉头。 李世民这事做的不厚道啊！ 第116章 反正你还有李治 “说吧，为什么要给承乾他们另找老师？” 一个时辰后，韦安平将李承乾等人送回宫中，顺便找到李世民当面质问。 “在回答先生的问题之前，朕也有问题想要请教先生。”李世民一脸淡定道。 “说说看。” “先生，何为忠孝？” “……” 韦安平沉默了许久，随后叹了口气道：“忠就是君以国士待我，我以国士报之；孝就是父母养我，我养父母。” “就这么简单？”李世民问道。 “就是这么简单，难道还要说一堆大道理吗？”韦安平反问道。 “果然是先生的真实想法。”李世民点点头，笑道：“先生来自千年之后，与大唐的思想有所不同，我都可以接受，但承乾是太子，他不能像先生一样。” “我懂了。”韦安平瞬间明白过来。 大唐可以有一个特立独行，思想先进的先生，但不能有一个异于常人的太子。 身为太子，身为将来的皇位继承人，李承乾必须要懂得什么叫忠孝，必须要符合这个时代的要求。 “可是陛下……”韦安平忽然笑了起来：“你觉得承乾一定会成为你想要的太子吗？” 此话一出，李世民顿时沉默了。 按照韦安平曾经说过的那些“历史”，将来的李承乾一定会让他失望，甚至会学他起兵造反，最后兵败被流放致死。 这样的结果，是他想要的吗？ 当然不！ “那是我的错！”李世民忽然叹息道：“先生曾以此骂过朕，朕确实有错。只要承乾的太子之位稳固，他就不会胡来……” “可万一他做得不好呢？”韦安平继续问道：“说实话，以我这段时间对承乾的接触来看，他并不适合做皇帝。”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评价他有小聪明而无大智慧，现在依旧是这个看法。” “而且他没有你的才能，但却好高骛远，志大才疏。” “他没有你一样的胸怀，连眼前的百姓疾苦都看不见，却希望自己能君临天下……” “承乾有你说的这么差吗？”李世民听得开始怀疑人生了。 “不差的话，未来的你还会犹豫太子之位吗？”韦安平反问道。 李世民：“……” “所以啊，他注定不会变成你想要的太子。”韦安平笑道：“与其让那些腐儒去糟蹋，还不如让我来下一剂猛药！” 他的意思很简单，反正太子都烂成这样了，传统的方法肯定救不了，还不如试试我的新方法。 李世民还在犹豫。 韦安平又补充了一句：“反正你还有李治。” 对呀！ 李世民猛地想起了那个还没出生的孩子，他才是将来正统的皇帝，真正继承了大唐的人。 “好吧，先生你说服了我。”李世民长叹一声，干脆道：“从今往后，承乾的教育问题，朕再也不管了。” “真的？” “真的！” “哪怕他变成一个不忠不孝之人？” “他敢！” “哈哈哈……” 韦安平顿时大笑起来，拍了拍李世民的肩膀：“陛下放心吧，后世的教育方法虽然也有缺点，但却从不掩饰。所谓的忠孝，儒家喜欢往死里吹捧，但后世更能看穿本质，不过是利益交换罢了。” “唉！”李世民一听这话就忍不住叹气:“幸好先生没有父母，否则这句话传扬出去，不知要引来多少攻讦。” “那就不聊这个了。”韦安平摆了摆手，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 “对了，我记得关于鼓励商业的奏折早就递给陛下了，怎么一直没见批复呢？” “还不是因为你跟崔家的事。”李世民没好气道：“如今这个情况，怎么能随意提起。” “那不如一点点地来？” “怎么一点点来？” “比如先增加东、西两市开放的时间，从早上到下午，晚上依旧闭门宵禁，没问题吧？” “这个可以。”李世民很快答应下来。 “还有……允许一些民生类的店铺，开在坊间。” “比如呢？” “医馆呀。”韦安平终于图穷匕见。 “没问题。” 李世民知道医馆跟孙思邈有关，因此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另外，为了方便收税，给所有店铺弄一个许可经营的牌照，如何？” “这是户部的事……” “别管是谁的事，反正都是为了税收对吧？” “朕与户部尚书商议之后再说吧。” “那行。” 韦安平想了想，反正自己的两个小目标实现了，剩下的也不求一步到位，慢慢来就慢慢来。 从皇宫回来，韦安平立刻将好消息告诉了孙思邈。 “孙医生，我们的医馆可以开在坊间了。” “陛下已经答应了吗？” “对。”韦安平点头道：“但具体开在哪里，还要看孙医生你的意思……是就在附近，还是到别的坊去？” “哪里的穷人最多？”孙思邈问道。 “咳咳咳！”韦安平一听这话，差点被口水呛到。 这也太直白了吧？你就这么明晃晃的拿着我的钱去扶贫啊！ 虽然韦安平没指望医馆赚钱，但也不希望亏得太多……毕竟他还有一家老小要养，人都要吃饭的嘛！ “我觉得医馆不应该开在太贫穷的地方。”韦安平摇头反对道。 “为何？” “因为我给医馆的定位，是劫富济贫。” “哦？说说看。”孙思邈顿时来了兴趣。 “首先，我对医馆的要求是不指望它赚钱，但也不能亏得太多，最好能维持收支平衡。”韦安平侃侃而谈道。 “所以医馆要收钱，不管是问诊看病的钱，还是卖药的钱，都得收！” “我不同意！”孙思邈一听这话，当即反对。 “孙医生莫急，听我说完。”韦安平连忙喊停，随后宽慰道：“我知道孙医生想要救济穷人，最好能提供免费治疗，但我要说的是：收费才能救更多的人，包括穷人！” “若是不收费，医馆每天都在亏钱，就算我有万贯家财，又经得起多久的亏损？” “难道孙医生想要我变卖家产，亏得一无所有，最后跟你一起去浪迹天涯？” “这不现实，对吧？” “你说得对。”孙思邈重重的点了点头。 第117章 劫富济贫 不收钱不符合现实，收钱了又不符合扶危济困的初心。 孙思邈十分纠结。 但韦安平很快给出了答案。 “所以我们才要劫富济贫。”他微笑道：“医馆要开在合适的地方，这样才能有更多的人前来看病。穷人看病，不收诊金，只收药钱；富人看病，给他上最好的问诊服务，开最好的药，收最多的钱。” “通过赚富人的钱，来补贴给穷人看病的亏损，达到劫富济贫的目的。” “若是富人不愿亲自来医馆看病，我们还可以推出神医上门服务，多收三、五倍的诊金……这点小钱，对富人来说恐怕也不算什么，但多赚的钱，却能救治更多的贫苦百姓。” “小郎此法，果然绝妙！”孙思邈已经被彻底折服了。 这个“劫富济贫”的方法，简直是他心中最完美的医馆营业方式。 “孙医生能够理解就好。”韦安平微微一笑道：“只希望您能大展神威，将医馆发扬光大，否则再好的主意，都是白瞎。” “老夫一定不负小郎所望！”孙思邈重重的点头。 “那好，趁着有时间，咱们一起出去找一个适合开医馆的地方吧。”韦安平提议道。 “好。” 两人说完，很快收拾了一番，随后带着两名侍卫和一名管家离开了韦老庄。 走在附近的街坊里，韦安平十分好奇的东张西望，想要寻找有趣的东西。 可惜的是，街坊里没什么人，四周的房子也有些破败，看起来就不像是有钱人住的地方。 “这边人太少，去天街那边吧。”韦安平提议道。 “好。”孙思邈一口答应。 没过多久，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天门街上。 天门街，就是后世所说的朱雀大街，也可以简称为天街。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说的也是这里。 天街是长安城的中轴街道，从皇城的朱雀门一直往南延伸开去，直至长安正南方的明德门。 沿着天街，一路排列着十八个坊，住着大量的百姓。天街的左右两边，还有东、西二市。 这里是长安城人口最密集的地方。 两人一到天门街上，就感受到了长安城的繁华，游人如织，行人众多，还有不少聚集起来的书生学子，正在吟诗作赋。 虽然庆功宴已经过去，但街上的热闹氛围并未减弱，毕竟已经快过年了。 走了一会儿，韦安平就相中了一处位于开化坊的门面。 “孙医生，你看这里如何？”他直接将孙思邈带到门面前，随后介绍道：“这里临街，往来行人肯定不少。最重要的是，门面宽阔，里面的进深也很深、很宽敞，可以存放不少药材。必要时，里面还可以放一些病床……” “好。”孙思邈看了看，也十分满意。 “那就买下来。”韦安平招了招手，让跟随的管家去办。 “是。”管家应声而去，但很快带回了一个坏消息。 “阿郎，这里的主人说不卖。” “为什么？”韦安平皱眉道。 “没说……”管事小声道。 “那就算了吧。”孙思邈连忙说道。 韦安平眉头紧皱，想了想还是点头道：“那就再看看吧。” 然而，过了半个时辰后，一行人还是回到了这里。 没办法，看了整条街的门面，还是这里最好……不管从哪方面来说，这里都是最佳的选择。 “我亲自去问问。”韦安平主动出马，在管家的带领下，来到了主人家的门口。 随后，管家前去敲门。 没过多久，大门打开，走出一名脸色微红，额头见汗的老者。 孙思邈一看对方的样子，立刻皱起了眉头。 韦安平也觉得不对劲，因此没提买房的事，反而问了一句：“老丈，你很冷吗？” “冷……冷啊。”老者忽然浑身颤抖，如同筛糠。 管家看到这一幕，连忙想要去扶住对方，但韦安平却大喊了一声：“别碰他！” “老丈生病了。”孙思邈趁机补充道。 “什么病？”韦安平皱眉问道。 “瘴气！” “什么？这里怎么会有瘴气？”韦安平一头雾水，这里可是长安呐，又不是岭南那种湿热高温的地方，怎么可能有瘴气。 更何况，现在可是冬天，还没过完年呢！ “这就是吸入瘴气的症状！”孙思邈坚持道：“高热、畏寒、口唇和指甲发紫，颜面苍白，浑身发抖……” “这……”韦安平顿时无语。 要不是现在在大唐，他还以为孙思邈说的是阳了个阳呢。 “有传染性吗？”他连忙问道。 “大概是没有的。”孙思邈摇了摇头道：“现在还冷。” “那就好。”韦安平松了口气，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咦，你说的瘴气，难道是疟疾？” “什么是疟疾？”孙思邈一头雾水。 “就是你说的这种症状啊。”韦安平解释道：“疟疾也是在夏天出现的，大多靠蚊子传播。” 说到这里，他连忙看向老者，大声问道：“老丈，你是不是之前被蚊子叮过？” “蚊子？不知。”老者摇了摇头，身上依旧在抖。 听到这个答案，韦安平眉头一皱，随后又问：“那你是不是去过什么温暖的地方？” “我……我前几天跟儿子去了骊山砍柴。”老者猛地回忆道。 “骊山……华清宫？温泉？我明白了！” 韦安平的脑海中瞬间闪过几个关键字，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一切，原来真是疟疾啊！ 冬天的长安城虽冷，但骊山有温泉啊，又是荒山野岭的，肯定蚊虫滋生。 这个老者跟他儿子一起进山砍柴，恰好来到温泉附近，又恰好被蚊子叮咬，染了疟疾才变成如今这样。 这么一想，好像确实很合理。 “小郎，你明白什么？”孙思邈问道。 韦安平连忙将自己的猜测小声说了一遍，听完之后，孙思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小郎可有办法？” “我就知道一个青蒿素。”韦安平摊手道：“可是现在是冬天，也没有青蒿啊。” 疟疾的感染高发期，一般都是在湿热的春夏两季，治疗疟疾的青蒿也在这个时节生长。 但偏偏现在是冬季…… “孙医生可有办法？”韦安平反问道。 孙思邈有些犹豫：“有是有，只是……” 第118章 医馆开业 “别只是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韦安平连忙劝道。 “咦，小郎你怎么还懂佛家偈语？”孙思邈愣了一下。 “这不重要。”韦安平连忙摆手：“反正先救人要紧，这位老丈都快不行了……” “还有我儿子！”老者忽然大声道。 “对对对，还有他儿子。”韦安平赶紧补充道：“只要能治好他们，咱们的医馆也能打响名声，一举多得，对吧？” “好吧，我试试。” 孙思邈确实有办法治疗疟疾，但所用的药物，却是禁忌之物——是由钟乳、硫黄、白石英、紫石英、赤石调配而成的五石散。 关于这个药方，他甚至都没有写进自己的着作《千金要方》里，而是打算等自己死后，彻底焚毁药方，以绝后患。 哪知道现在又要用上…… 由于身上没有携带药材，孙思邈先是回了一趟韦老庄，配好药后，才重新来到老者家中，随后将五石散交给对方，并嘱咐服药方法。 做完这些，他才跟着韦安平离开。 “看来，医馆之事不会太顺啊。”回去的路上，孙思邈颇为感慨地说了一句。 “我觉得还挺顺利的。”韦安平笑道：“不用三天，那栋房子就会是我们的了。” “什么？”孙思邈大吃一惊：“小郎，你想干什么？” “不是我想干什么，是那位老丈。”韦安平笑道：“等他们病好了，老丈肯定会将房子卖给我们。” “因为报恩？” “不，因为避祸。”韦安平摇头道。 “什么意思，难道你要动强？”孙思邈眉头一皱，略有不悦。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韦安平笑道：“我实话实说吧。一开始，老丈不愿将房子卖给我们，是觉得房子有古怪，会害了买房者。” “你说的是瘴气？” “对！”韦安平点头道：“他不知道疟疾是怎么传播的，以为是房子自带的，所以才不敢卖。但如果我们治好了他的病，他一定会卖房避祸，让自己远离瘴气之源。” “原来如此。”孙思邈总算是听明白了。 “为何会如此？”他又问道。 “因为无知。”韦安平轻笑道：“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染病的原因，是被蚊子咬了，所以他才会将染病的原因，怪罪到房子的头上。” “难怪你刚才压低了声音……”孙思邈再次恍然大悟。 他之前还在奇怪，韦安平怎么不把真正的病因告诉对方，原来是这个原因。 “只是个小手段罢了。”韦安平摆摆手道：“我也不会让他吃亏，房子该多少钱就多少钱。卖了这栋房子，他还可以去别的街坊里买，反正长安的房子多得是。” “好吧，算你有理。”孙思邈想了想，不再多说什么。 两天后，老者和他的儿子果然登门拜访，随后将房子卖给了韦老庄，留下了房契。 拿到房契后，韦安平立刻派人把房子清理干净，随后开始装修布置。 宋朝之前，中国古代其实是没有私人医馆的。 唯一的医疗机构，就是官方开办的医局，里面的医生都是医官，在中央的就是御医，在地方的就是医工。 大唐也有自己的官方医疗机构，也就是太常寺中的太医署。 李世民一开始就是想把孙思邈安排进太医署，但奈何孙思邈不同意。 如今，孙思邈终于要拥有一家属于自己的医馆了，而且还是破天荒的第一家。 因此，他这段时间都十分激动，经常会找韦安平商量医馆的布置和装修。 韦安平倒也乐于商量，毕竟这家医馆将来是要给孙思邈用的，当然得按照他的想法来，否则用的不顺手怎么办？ 医馆装修的这段时间里，韦安平也没有闲着，一边加紧收购常用药材，一边监督城外药材加工厂的建造。 未来医馆的药材，不能一味地通过购买，而是要靠自己加工制造。 原因其实很简单……买的药材质量参差不齐，价格又贵又不稳定，根本不符合医馆的利益。 所以韦安平和孙思邈商量之后，决定自己开一家加工厂，自己来加工、炮制药材。 另一方面，韦安平也希望药材加工厂的出现，能够压低长安城的药材价格，让更多的普通百姓都能买得起药。 毕竟，这个时代的药材都是极其珍贵的。 大多数人生病之后，都只能硬抗，根本没有医治的条件！ 前后忙了六天，位于开化坊的医馆终于装修完毕。 韦安平特意找袁天罡算了个好日子，随后为医馆举行了隆重的开业典礼。 开业典礼的目的，当然是宣传。 要让长安城的百姓都知道，这里出现了一家私人医馆，以后谁有个头疼脑热，伤筋动骨，都可以到这里来医治。 这里不但有神医坐镇，还有大量的常用药材，看完病就可以买药，保证药到病除！ 为了保证宣传的效果，开业的当天，医馆还进行了免费问诊活动，不管有没有病，都可以让孙思邈亲自瞧一瞧。 这个活动一出，医馆的大门都差点被挤爆了。 大量的百姓蜂拥而来，把孙思邈忙得脚不沾地……因为一整天都要坐在椅子上。 一直到下午坊市关闭，快要进入宵禁了，孙思邈才终于得以休息片刻。 同样在医馆内帮忙的韦安平和李彩瑜，也累得不轻，差点直不起腰。 李彩瑜是主动过来帮忙的，前几天上课，韦安平随口提了一句医馆的事，没想到她竟然记在了心里，随后向他提出要来医馆帮忙。 对此，韦安平欣然同意。 李彩瑜都来了，韦安平自然不能躲在家里，更何况医馆里还有孙思邈在。 开业的第一天，就算是孙思邈恐怕也镇不住场子，必须要有韦安平亲自坐镇。 事实证明，他亲自坐镇是对的。 从正式开业，到下午关门，中间出现了多次混乱的场面，要不是有韦安平在，其他人还真不知道如何处理。 休息片刻后，韦安平先把李彩瑜送回宫中，随后才带着孙思邈回家。 “孙医生，开业第一天的感觉如何啊？” 在回家的马车上，他一脸笑意地向孙思邈问道。 第119章 李彩瑜学医 “累，但值得。” 孙思邈很快说出了自己的感受，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不早点来长安……在这里开一家医馆，一天救治的病人比得过之前一年的量。 “看来孙医生很喜欢啊。”韦安平笑了笑道：“不过我得提醒一下，医馆的人手还是太少了。今天要不是有我们帮忙，肯定要忙得不可开交。” “小郎的意思是，要我多收几个徒弟？”孙思邈很快明白过来。 “不错。”韦安平点头道：“你要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我可以推荐几个。” “谁？” “李彩瑜你觉得怎么样？” “那个小娘子？” “是公主。”韦安平笑道：“李世民的大女儿。” “这……” 一听到这个身份，孙思邈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他可不想跟皇家扯上关系，但又想到是韦安平推荐的。 “公主只是个身份。”韦安平继续道：“她不想一辈子，只做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公主。” “听说小郎是她的老师，这些都是小郎教的？”孙思邈好奇的问道。 “没错。”韦安平点头道：“太子、魏王、吴王他们都是我的学生，还有长乐公主。孙医生若是打听过我，就应该知道我是个特立独行的人，我告诉他们人的一生不应该碌碌无为，至少要留下点什么。” “当一个人回首往事时,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那么他的一生就是有价值的。” “孙医生觉得呢？” “先生此言，震耳发聩！”孙思邈神色认真的点头道。 “所以你愿意收她为徒吗？”韦安平笑问道。 “可以！”孙思邈再次点头。 同一时间的皇宫里。 李彩瑜终于等到了父皇的接见。 “听说你今天跟先生去医馆帮忙了？” 李世民好奇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女儿，虽然才十二岁，但已经有小大人的模样了。 小小的脸庞，微微扬起的脑袋，一看就知道很有主见。 但他不是很喜欢这个女儿，因为她只是个意外…… “是的，父皇。”李彩瑜点头道。 “累不累？” “不累。” “你来找我，有何事？”寒暄过后，李世民终于开口问道。 “父皇，女儿想跟孙神医学习医术。”李彩瑜说着，拜倒在地道：“我听说皇后娘娘和妹妹的身体都不好，若是有一个懂医术的人贴身相伴，对她们来说也是有好处的吧。”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先生的意思？”李世民忽然问道。 “是女儿的意思。”李彩瑜立刻答道。 这倒也是。李世民心想：如果是先生的话，肯定不会用“孝心”为理由，而是会说我就是想学。 “难得你有这等孝心，朕准了。”李世民点头道：“但是你不能屈尊纡贵去给普通人看病，也不能丢了皇家的脸面。” “可是……”李彩瑜想要争辩。 不给普通人看病，怎么能学会医术呢？难道光看着就能学会？ “不用说了。”李世民摆手道：“有什么疑问，你找先生，他肯定能给你答案。” “好吧，女儿告退！” 李彩瑜恭敬一拜，随后乖乖的退下了。 第二天，当李彩瑜将此事告知韦安平，并向他寻求答案。 韦安平听完之后，一下子就笑了。 “这还不简单。”他大笑道：“你换个身份不就行了。” “什么？还可以这样吗？”李彩瑜满脸惊讶。 “当然可以。后世的皇帝都还能给自己换身份玩呢，多简单的事啊。”韦安平笑道：“不如你就叫李彩吧。” “好。”李彩瑜想了想，最终点头答应。 “从今往后，你在民间的姓名就是李彩，身份就是孙医生的徒弟，是他从小捡到的孩子，父母不详……”韦安平给她随口瞎编了一个身份。 “好。”李彩瑜想都不想，很快就接受了新身份。 “那就这样吧。从今天起，以后需要上课的时候，你就来上课，不需要上课的时候，你就去医馆跟孙医生学习医术。这样的日子，肯定会有些辛苦，你若是坚持不了，就提前跟我说……” “老师，我能吃苦！”李彩瑜猛地插嘴道。 “我知道，我只是提前跟你说清楚而已。”韦安平笑了笑，随后又说道：“既然要跟着孙医生学医，那就别回皇宫去住了，就住在韦老庄吧。你以前住在哪？” “王府西北角的小院子。”李彩瑜回忆了一下道。 “哦，那里已经被拆了。”韦安平耸了耸肩道：“你干脆去跟孙医生住一个院子好了，作弟子的，服侍照顾一下老师也是应该的。” 孙思邈已经七十岁了，在这个时代属于绝对的高龄，虽然看起来还很精神，但谁知道会不会出现意外。 有个弟子照顾服侍，也安全一些。 “好。”李彩瑜一口答应下来。 “那就先这样吧，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韦安平笑道：“有什么想不通的，也可以来问我。” “多谢老师。”李彩瑜也笑了起来。 搞定了这件事，韦安平又给孙思邈推荐了几个年轻弟子，都是来自城外田庄的孩子。 这些孩子前不久还是田庄的奴仆，如今已经成为了普通百姓，而他们的父母又刚好在造纸厂上班，没空管他们，所以韦安平干脆一股脑全送到医馆去。 至于能不能学到本事，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搞定了医馆的事，韦安平终于将目光看向崔氏和其他门阀世家。 自从崔氏的谣言不攻自破后，再加上韦义节的调解失败，崔氏和别的门阀世家对他可谓恨之入骨。 一次不成，他们竟然再次造谣。 这次不再是什么“太监”这种容易引起误会的谣言，而是最直接的人身攻击。 说他拥有二十八个侍妾，是当代的登徒子，活生生的色中饿鬼！ 对于这种大实话，韦安平自然是一笑了之。 男人好色有什么问题吗？ 生存和繁衍，那就是刻进dna里的东西，是所有生物的本能！ 再说了，这些门阀世家的大人物，哪个不是三妻四妾。 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第120章 圣贤碑排名 韦安平承认自己好色，但却不代表他会任由崔家污蔑，尤其是把他称作当代登徒子。 登徒子可不是什么好听的名称，尤其是登徒子荤素不忌…… “想跟我斗是吧？那我只好奉陪到底了。” 不过，想要反击门阀世家，还得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圣贤碑就不错！ “讨论了这么久的圣贤碑，总该立起来了吧？” 之前的庆功宴，召回了大量驻守在外的文臣武将，因此也引起了一次巨大的讨论，对于圣贤碑的排名有了新的看法。 那时候，崔氏等门阀士族被压制得死死的，全程一句话都不敢说。 只是当时还有别的事要做，因此韦安平没把圣贤碑的事放在心上，如今门阀士族又开始搞事，正好可以将圣贤碑搬出来，狠狠地镇压门阀士族！ 想到这里，韦安平立刻进宫找到了李世民。 “陛下，圣贤碑该立起来了。” “可是圣贤的排名还没有确定啊。”李世民为难道：“再说……文人士子对于圣贤的排名还有争议，现在也不好立刻定下。” “这还不简单？”韦安平笑道：“陛下只需给孔家一个封号即可！” 孔子是儒家的符号，王莽时代就将其封为“褒成宣尼公”，并且在全国推崇孔子和儒家思想，相当于在官方层面封圣。 因此尊孔是这个时代的最大正确！ 李世民只要给孔家一个封号，就能得到天下儒生的心，只要将孔家放在前面，那么圣贤碑的排名就不会有异议！ “先生觉得什么封号最好？”李世民认真的问道。 “如果是孔子的话，不妨给个圣人称号。”韦安平答道。 “先圣？” “不够霸气。”韦安平笑道：“建议直接封为：大成至圣先师！” “啊，这……” 李世民有些懵逼，总感觉这封号有些夸张了，毕竟这个时代的孔家并不风光，也就是个传承久远一点的小家族而已。 值得如此大张旗鼓吗？ “那孔家呢？”他又问。 “衍圣公。”韦安平答道。 “国公爵？” “对啊，有问题吗？” “会不会太贵重了一点？”李世民疑惑道。 他登基以来，虽然封赏了不少国公、郡公，但大多都是有功之臣，都是在战场上厮杀得来的功绩。 相比之下，孔家又有什么功劳值得封公爵呢？ “不贵重，怎么能显示陛下的诚意呢？”韦安平笑道：“想要让孔家效命，当然得拿出点诚意出来。更何况，这只是个名头而已，后世的皇帝给的更多！” “孔家流传了多久？”李世民忽然问道。 “这个嘛……”韦安平停顿了片刻，随后苦笑道：“在我穿越之前，孔家依旧是华夏的第一世家。” “嘶嘶……两千年的世家？” “是的。” “怪不得你要将孔姓放在第三。”李世民这下终于理解了他的苦心。 “陛下能理解就好。”韦安平笑了笑，随后又道：“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一句陛下，尊孔可以，但不要神化。” “朕当然知道！”李世民重重的点头。 以他的智慧，当然知道孔子和孔家的作用和用法。 再怎么尊崇，也不过是工具罢了。 用完之后，就要丢掉……免得被骑到头上来！ “陛下知道就好。”韦安平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请下旨吧。” “好。” 当天下午，一道敕封孔子和孔家的诏令，就从皇宫里发了出来，随后引起了无数人的惊叹和谈论。 “陛下这是要扶持孔家啊！”崔仁师得知了这个消息后，差点把大腿都拍麻了。 博陵崔氏和曲阜孔家同样是山东士族，只不过孔家从东汉孔融之后，就一直默默无闻，没能发展成世家大族。 但除了家产土地之外，孔家在任何方面都不比崔家差……尤其是在儒学士人中的声望，更是独一无二！ 如今皇帝要扶持孔家，明显是在针对其他的山东士族，而崔家自然首当其冲。 “大伯，那我们该怎么办？”一旁的崔家子侄连忙问道。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赶紧去拉拢孔家，想办法与其联姻。”崔仁师很快给出了答案。 “这岂不是正好……” “确实。”崔仁师得意的点点头道：“正好老夫还有一女，算是便宜孔家了。” 上次与韦安平联姻不成，让他生气了好久，没想到失之桑榆，收之东隅——刚好可以把女儿嫁给孔家！ 皇帝的敕封诏令三天就到曲阜，孔家欣然领命，当场接收了封赏。 随后孔家家主表示：要带领族中子弟，亲自前往京城谢恩。 收到孔家的回复，李世民当即大喜，随后又发出一道诏令，向全天下公布了圣贤碑的讨论结果。 圣贤碑的排名出来了！ 排名第一的，自然是周公姬旦。 在不计入历代帝王的前提下，周公的功绩自然无人能及，因此也顺理成章地排名第一。 排名第二的，还是姜太公姜子牙。 姜太公辅佐武王伐纣，又辅佐周公评定内乱，开疆拓土，被后世兵家尊为鼻祖，功绩自然不用多说。 排名第二，也毫无异议。 第三则是孔子孔丘，刚刚被李世民封为大成至圣先师。 对于这个排名，某些人虽然略有微词，但却不敢发出半点反对之声……既然没人反对，那就算是默认了。 第四的排名，争议就比较大了。 因为此人是从原本的第十，一下子升上来的，正是道祖老子李耳。 老子的排名争议极大，甚至在长安形成了强烈的反对浪潮，但随着孔家的发声，所有的反对声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孔家家主亲自表示：老子排第四太低了，应该在自家祖先前面，排名第三才对。 原因是当年孔子曾三次向老子请教，分别请教了什么是道，什么是仁义，什么是经典？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老子是孔子的老师，所以排名应该更前面！ 孔家家主的话一出，原本的反对声立刻消失，反倒是赞成排名第四的声音，一下子卷土重来。 到了最后，老子终于“名正言顺”地排名第四。 第121章 圣贤碑的效果 老子之后，就是熟悉的孟子和荀子。 儒家是当前的主流，儒家的先贤自然也要排在前列。 但到了第七名，却不再是儒家先贤，而是墨子。 墨子的出现，立刻引起了极大的争议，甚至连孔家也出言反对，因为墨子的墨家学说跟儒家正好相反，可以说是水火不容。 儒家讲究纲常伦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代表的是统治阶级；而墨家讲究兼爱、非攻，代表的普通百姓。 儒家和墨家从出现开始，就一直斗争了数百年，直到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至此墨家彻底失败，最终消失在大众的视野中。 墨家虽然隐没，但墨家的精神一直在流传，墨家的手艺也还在。 因此，当墨子出现在第七名时，立刻引起了儒家的警惕。 然而，李世民却坚决不改，丝毫不为舆论所动摇。 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这是韦安平坚持加上去的，他当然要支持。 不过，关于墨子的争议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后面几位圣贤的争议更大…… 第八名，法家商鞅。 第九名，农家许行。 第十名，医家秦越人（扁鹊）。 看到法家、农家、医家纷纷出现，再加上之前的道祖、墨子，儒家学者们纷纷醒悟过来。 陛下这是……又要引起百家争鸣了呀！ 要是天下再次进入百家争鸣，那我儒家这几百年岂不是白干了？ 独尊儒术，罢黜百家的好处，岂不是要没了？ 想到这里，儒家的官员们都慌了，纷纷站出来上书，希望李世民能收回这份圣贤碑排名。 然而，李世民却告诉他们：“众爱卿莫慌！圣贤碑只是为了表彰先贤的功绩，又不是要将百家学说引入朝堂，科举该考什么，还是考什么……” 他的意思很简单：儒家依旧是主流，学习儒家之术，依旧可以当官做宰。 得到这个回复，儒家的官员们终于松了口气，暂时放下心来。 前十的圣贤确定之后，后面的圣贤就没有太多的争议了。 比如管仲、孙武、庄子、董仲舒、乐毅、诸葛亮等等。 三十名之后，就不再排名，而是混杂在一起。 但里面的名字，却开始逐渐脱离了主流，比如张衡、张仲景、范蠡、鲁班、王羲之、司马迁等等。 这些在主流看来，根本不是圣贤的人物，纷纷出现在圣贤碑的副页。 看到这些名字，许多人忍不住开始猜测李世民的心思……难道陛下要进行某种变革了？ 事实上，就连李世民也十分疑惑，为什么先生一定要把这些名字加进去。 比如王羲之，除了字写得好之外，本身的才能十分平庸，做官也做的不好，最后无奈辞官归隐，寄情于山水。 这样的人，也能称为圣贤吗？ 还有鲁班，就是个木匠。 张仲景只是个医官，张衡也只是太史令，司马迁更是个刑余之人。 更让他奇怪的是，里面竟然还有贾思勰和郦道元…… 面对李世民的疑惑，韦安平的回答很简单。 “因为他们都是在某个方面有极高成就的人，哪怕是千年之后，依旧被后人传唱……” 听到这个回答，李世民的一切疑惑都消失了。 能够名留青史、传唱千年的人物，确实称得上“圣贤”二字。 圣贤碑的排名和名字确定之后，接下来就是建造圣贤碑了。 如同当初说的那样，圣贤碑的选址就在天门街的中段，也就是整个长安城的正中央。 在那里，将树立一座高达十米的石碑，上面刻着圣贤的名字和功绩，以供天下人瞻仰和缅怀。 圣贤碑的事一敲定，原本上蹿下跳的门阀世家，立刻就偃旗息鼓了。 因为圣贤碑上根本就没有他们先祖的名字。 以前讨论的时候，还可以凭借声音比较大，让自家先祖进入前百名，结果真正的排名出来之后，立刻就被狠狠地打了脸。 这下，他们终于知道李世民在动真格了，所以一个个老实的不行。 门阀世家终于消停下来，韦安平也松了口气，但随后孙思邈的一句话，却让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小郎，你说……如果我现在死了，能不能上圣贤碑？” “啊，这……”韦安平当场傻眼。 上圣贤碑有这么大的诱惑力吗？竟然让孙思邈都想早点死。 你这是老寿星上吊——活腻了呀！ “难道不能吗？”孙思邈问了一句，随后开始叹气。 “你要我怎么说？” 韦安平一脸苦笑道：“我要是说不能，那肯定是在撒谎；要是说能，万一你立刻自裁了怎么办？” “真的可以吗？”孙思邈一脸惊喜，仿佛年轻了几十岁一般。 “放心吧，等您百年之后，我一定给您在圣贤碑上加个名字。”韦安平哭笑不得地回答道。 “多谢小郎！”孙思邈顿时激动不已。 “我说……圣贤碑的吸引力，真的有这么大吗？”韦安平忍不住问道。 孙思邈明明都已经七十岁了，早就应该看淡了一切功名利禄，怎么还会产生死了也要上圣贤碑的心理。 “这可是青史留名啊！”孙思邈叹息道：“人活一世，又有几人能青史留名？你不知道我听说扁鹊和张仲景位列圣贤碑时的心情，真的恨不得自己也能上去……” “呃……好吧。”韦安平点了点头，好像确实低估了圣贤碑的威力，就连孙思邈这样的人都抵不住诱惑。 更何况其他人？ 事实上证明，圣贤碑的效果确实十分惊人。 确定排名的第二天，李世民就派内侍太监来告诉他，贾家后人找到了！ “这么快？” 韦安平听到这个消息，忍不住地想：贾家后人不会是看到自家先祖出现在圣贤碑上，所以才迫不及待地找来吧？ 但不管怎么样，找到贾家后人肯定是件好事。 因此，韦安平收到消息后，立刻就随着内侍太监进入了皇宫里。 结果见到了贾家后人后，他直接呆立当场。 贾家后人，竟然是个女子！ “我说贾思勰的后代怎么没踪影了呢，原来到了这一代就只剩一个女子了……”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 第122章 真正的贾家后人 “这么说，你的母亲才是贾家后人？” 韦安平原本以为贾家后人只剩个女子，就已经够离谱了，结果听完对方的讲述后，才发现还有更加离谱的事。 原来眼前的女子，并非真正的贾家后人，她的母亲才是真正的贾思勰后代，而且…… 已经死了。 “是的。”女子点头道：“我原本不打算出现的，但听说母亲的先祖上了圣贤碑，这才出来的。” “原来如此。”韦安平叹了口气，看来圣贤碑的效果，果然厉害！ 女子盈盈一拜道：“我知道陛下要找的不是我，却还冒认了贾家后人的身份，还望陛下恕罪！” “朕赦你无罪！”李世民也颇为唏嘘。 原本以为能顺利找到贾家后人，哪知道是个女子，而且还不是真正的后人……这可怎么办呀？ 难道先生提议的粮种改良，要无疾而终了吗？ “你是怎么知道你母亲的真实身份的？”韦安平忽然问道。 “是母亲临终前告诉我的。”女子答道。 “那她有没有告诉你，你的曾外祖父有一本着作流传了下来？”韦安平不死心地继续问道。 “你说的是那本《齐民要术》吗？”女子惊讶道。 “对！”韦安平重重的点头，似乎又看到了希望：“你知道这本书？” “知道。” “看过吗？” “看过。” “研究过吗？” “略有研究，只是……” “只是什么？”韦安平连忙问道。 “只是母亲留给我的书并不完整……”女子苦笑道：“母亲说，当年战乱，好多书册都遗失了。” “没问题，陛下这里有完整的！”韦安平大声道。 听到女子说略有研究时，他的心都差点跳出来了……简直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原以为最后的贾家后人死掉之后，贾思勰的衣钵再无传人，没想到眼前这位女子凭着母亲留下的残书，竟然还在研究。 哪怕她研究得并不深，依旧是个好消息，只要她肯去研究就行！ “那……我能恳请陛下，让我抄写一份吗？”女子忽然诚恳地问道。 “不用抄。”李世民大手一挥道：“朕直接将这本书赐予你！” “啊？”女子微微一愣。 “你想做官吗？”韦安平趁机问道。 “啊？”女子大吃一惊。 “你如果愿意继续研究《齐民要术》里的内容，我可以向陛下举荐你，让你在司农寺里当官！”韦安平十分认真地说道。 “怎么可能？”女子呆立当场。 自古以来，就没有女子做官的先例，更何况只是做一个研究书籍的官，研究的还是她曾外祖父写的农书。 “陛下就在这里，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韦安平连忙解释道。 “不错！”李世民趁机点头道：“只要你愿意，朕可以破天荒地赐你官职！” “这……容我考虑一番，行吗？” 女子浑身颤抖，差点连话都说不完整……没办法，实在是太激动了。 皇帝金口玉言，亲口许下的承诺，只要她点头就能实现……换成谁，会不激动呢？ “好吧。”韦安平点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还没问你名字呢？” “小女子名叫田灵竹，家在蒲州猗氏县（今山西临猗）。”女子答道。 “你还有别的家人吗？”韦安平又问道。 “还有我家夫君，他是猗氏县丞，以及一儿一女。”田灵竹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原来是官员家属，难怪谈吐不凡。”韦安平笑着点了点头。 说实话，田灵竹的表现确实让他刮目相看，一般的女子哪敢在皇帝面前说这么多话？也就是官宦出生，世代书香门第，才有这样的底气。 “那这样吧。”韦安平想了想道：“你回去跟你家夫君商量一下，要是愿意，就让他辞了县丞的官，跟你一起来长安。到时候，陛下会有所安排的。” “多谢陛下！”田灵竹再拜。 说清楚之后，田灵竹便先行离开了。 “先生，你真觉得她可以做到？”李世民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虑。 “当然可以。”韦安平点头道。 “理由呢？” “田灵竹虽然不是贾家后人，但她是贾思勰的传人。”韦安平认真说道：“陛下觉得，在没有遇到我们之前，她为何要研究那本《齐民要术》？” “或许是兴趣？” “我觉得应该是使命！”韦安平笑道。 “何为使命？” “就是要把这本书传承下去，甚至发扬光大的想法。” “可她是女子？” “对啊，就因为她是女子，所以才更有使命感。”韦安平解释道：“因为女子自古就不能做官，女子学农书，在别人看来没有任何意义，可她为什么要学呢？除了使命感，再也没有别的理由。” 若是男子，钻研农学，还有可能被高官看中，能当个小吏之类的。 但女子能有什么好处呢？没有任何好处！ “看来先生对她十分看重，难怪敢开口许诺官职。”李世民叹了口气。 “怎么，陛下后悔了？”韦安平笑问道。 “不。朕还要感谢先生，又为大唐寻得良才！”李世民笑道。 “可她是女子，陛下不怕招人非议？”韦安平又问。 “朕任用先生之言，早就遭到了无数非议，又怎么会怕那些流言蜚语呢？”李世民大笑道：“更何况，先生当初之言，朕还铭记于心：要用百姓的智慧，才能创造全新的时代。” “田灵竹虽是女子，但也是朕的子民。女子的智慧，也不见得比男子差多少，我家皇后若是男儿身，说不定……” “咳咳，这可不兴说啊。”韦安平连忙咳嗽提醒。 “咳咳。”李世民也连忙咳嗽两声。 “对了，陛下准备给她什么官职？”韦安平连忙转移话题。 “不如在司农寺下，增设良种司，如何？” “可以。”韦安平想了想，点头道：“就让良种司专门负责改良种子，包括粮食、瓜果蔬菜，还有猪马牛羊的育种。” “战马的育种，也归良种司管吗？”李世民疑惑道。 “呃，战马例外。”韦安平连忙摆手。 战马在这个时代有着特殊的意义，肯定不是良种司能够随便插手的，这种事情还是别管。 第123章 未来的奋斗方向 说到战马，韦安平就想起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陛下，大唐的战马可有马镫？” “先生说的是马鞍吗？”李世民疑惑道。 “不。是两个鞋套一样的东西，挂在马的两侧，用来支撑双脚的。” “当然有。”李世民点点头道：“此物与马鞍为一体，为何先生要单独询问？” “原来已经有了呀。” 韦安平挠了挠头，略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要是没有马镫，大唐的骑兵怎么可能纵横天下呢？ 毕竟，将来的大唐骑兵，能够扫灭东、西突厥，一举打到西域去。 这中间，马镫肯定发挥了巨大作用！ “先生可有什么改进？”李世民好奇的问道。 身为一名马上皇帝，他当然知道马镫对于骑兵的作用，可以说举足轻重也不为过，若是能有什么改进，绝对能极大提升军队的战斗力！ “改进倒是没有。”韦安平苦笑道：“我只是想提醒一下，不要被高句丽和倭国学去。” “朕明白了。”李世民点点头。 说到高句丽，韦安平又想到了一些事情。 “对了，庆功宴结束后，那些番邦使者都去哪了？” “有些回国了，有些还在长安。先生找他们有事？” “陛下跟高句丽的使者，说过那些话了？” “当然。辽东的道路，已经准备修建了。”李世民点头道。 “还是不要着急。”韦安平想了想，叹息道：“天下初定，让百姓好好喘口气吧。” “先生说的是！” “这几年还是以发展国内民生为主，只有自身足够强大了，才能让万国来朝。” “朕与先生的想法一样。” “那就好。” 说完了事情，韦安平很快告辞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看着已经热闹起来的长安街道，他不免有些欣慰。 原本的历史里，此时的大唐还未统一天下，梁师都依旧在北边骚扰，还有突厥也在虎视眈眈。 刚刚经历了渭水之盟的长安城，应该是一片萧条，毕竟送出去那么多钱财和物资。 但因为他的出现，因为火药，如今的大唐赢得了长安城外一战，又兵不血刃拿下梁师都，提前统一了天下。 可以说，如今的大唐，比历史上的大唐好了太多…… 想到这里，韦安平忽然充满动力，似乎看到了未来的奋斗方向。 “大唐的将来，一定会更好！一定会超越历史，达到一个无人能及的高度！” 回到家中，正好是午饭时间。 韦安平坐在主位，正等着开饭，忽然看到宋幼宁捧着一碟炒菜过来。 “咦，又有新菜了吗？”他好奇的问了一句。 “郎君尝尝就知道了。”宋幼宁笑道。 “好。” 韦安平点点头，随后亲自吃了一口，顿时觉得满口鲜香，一种熟悉的味道涌上心头。 “这是味精？”他一脸诧异道。 “这是郎君说的香粉，妾刚刚研究出来的。”宋幼宁一脸骄傲道。 “不错，做得很好！”韦安平哈哈一笑，又问道：“你是怎么做出来的？” “都是郎君的主意。”宋幼宁笑道：“妾用了郎君的方法，从永嘉买到了香菇，又从海边买到了紫菜和虾干，用三者混合之后再细细研磨成粉，就得到了如今的香粉。” “这味道不错，用来炒菜简直是一绝。”韦安平点头称赞道。 这个时代，做菜用的调料极少，除了油盐，就是各种酱。 鲜味的来源，更是只有鱼和羊。 但鲜味又是人最喜欢的味道，哪怕千年之后，依旧在孜孜不倦地追寻，广受大众的喜爱。 有了这个香粉，日后就算在长安开酒店，一家人也饿不死了。 “对了，你有这个香粉的详细配方吗？”韦安平又问道。 “当然。郎君曾说过，要把详细的用料记录下来，妾早就写好了。” “那就好。过一阵子，我打算在城外建一座香粉工厂，到时候就用你的配方了。” “好。”宋幼宁喜不自胜。 韦安平想了想道：“这次你做得很好，未来的工厂分红，有你的一份。” “多谢郎君。”听到能给自己分钱，宋幼宁更加开心了。 不管能赚多少，至少也比现在强，更何况这是郎君亲口许诺…… “对了，你们谁比较擅长女红？”韦安平忽然抬头看向其他侍妾。 “郎君，我呀。”杨有容第一个站了起来。 “郎君我会。” “我也会。” 侍妾们纷纷站起来，足足有二十七人，就连寒烟也在其中……只有公孙瑛把头钻到桌子底下，不敢让韦安平看见。 “呃，瑛瑛……不会女红也没关系，你的手天生适合拿剑。”韦安平连忙安慰道。 “我也在学，可就是学不会嘛。”公孙瑛在桌子底下哭诉道。 “没事，反正也不差你一个。”韦安平笑了笑，随后看向其他侍妾道：“我给你们一个任务，设计一套款式新颖，结实耐穿的成人衣服。还有，用料一定要便宜，成本不能超过20文。” 唐初的物价里，除了粮食和药材贵得离谱，其他物价总体还算正常。 一匹绢大概在360文，而一匹绢能做出四件成人衣服，因此一件丝绸衣服的成本在90文左右。 但绢是丝绸，价格比普通的麻布、粗褐贵了几倍，因此普通的粗褐衣服成本不应该超过20文。 而20文又刚好是造纸厂工人月薪的十五分之一。 工人只需要工作一个月，就可以买到15件这样的衣服，算是十分便宜了。 他让侍妾们设计这样的衣服，就是给未来的工人们准备的。 “郎君，只有20文成本的话，就只能用粗褐了。”杨有容开口道。 “粗褐就粗褐，只要结实耐穿就行。”韦安平点头道。 “我听说有一种桂布，质地厚实，结实耐穿，或许可以用它来做。”一名侍妾忽然开口道。 “桂布？不会是岭南的布吧？”韦安平顿时觉得有些耳熟，因为他的家乡就是桂！ “岭南太过遥远，从岭南来的布，恐怕不便宜吧？”另一人质疑道。 “去问问好了。”韦安平打断道：“等下我让管家去看看，到时候再告诉你们。” 第124章 墨家有几个师啊 吃完午饭，管家回来报告说长安并没有什么桂布。 听到这个消息，韦安平顿时眉头一皱，随后把那名侍妾叫了过来。 “你是从哪里听说桂布的？” “是一个布庄老板说的。”侍妾怯生生地答道：“上次与郎君出去买布，无意间听到的。” “这样啊。” 韦安平想了想，摆手道：“你先回去吧，这事以后再说。” 桂布产自岭南，但岭南到中原的交通，一直都是大问题。 岭南虽然从秦始皇时代就开始开发，但一直发展得十分缓慢，究其原因也是交通不便，造成中央对岭南的控制力很差，有时候连税都收不上，根本没心思去发展。 直到宋朝开辟了“海上丝绸之路”，并且以广州为始发港，这才让广州一带发展起来。 如今的大唐，连陆上丝绸之路都还没有打通，更别说海上了……至少得有十年时间，并且造船业有一定的发展后，才有可能考虑开辟海上丝绸之路。 “不过……发展造船业肯定没什么问题。”韦安平忽然想到。 以后肯定要跟高句丽干架，而攻打高句丽最好的方式，就是乘船走海路，既方便又快捷，打完就跑，还不怕被人堵路！ 而且发展造船业还能促进内河航运，能更好的发展商业。 想到这里，他决定立刻给李世民写一份奏折，向他说明造船业的重要性。 至于什么时候开始发展，那就看李世民的打算了。 奏折送上去的第二天，李淳风又一次来到韦老庄，向韦安平请教问题。 对此，韦安平当然十分欢迎。 但他没想到，两人刚讨论了不久，看门的管事就报告有人上门求见。 “谁呀？” “他没说……”管事咽了口口水：“他只说是墨家传人。” “啊？” 韦安平当场一愣，随后看向李淳风，发现对方也是一头雾水。 这年头，竟然还有墨家传人？ “让他进来。”韦安平吩咐道。 他也有些好奇，传承到现在的墨家传人，到底还有多少本事？还有没有墨家精神？ 几分钟后，七名年轻男子走进了会客厅。 “你就是韦先生？”其中一名领头男子直接开口问道。 “是我。”韦安平看向来人，随后点头道：“你不应该先自我介绍一下吗？” “我叫方宗，是当代墨家传人。”领头男子立刻答道。 “墨家竟然还有传人？”李淳风微微一惊，忍不住问道。 “当然。”方宗一脸自豪道：“墨家虽然隐姓埋名数百年，但我们一直都在守护……” “你怎么证明自己是墨家传人？”韦安平忽然问道：“总不能你说是就是吧？” “我有墨家的信物。”方宗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一端是滚轮，一端是墨仓，里面还有一团丝线。 “墨斗？” 韦安平一眼就认出了这样东西，随后诧异道：“这玩意不是鲁班发明的吗？” 鲁班也叫公输班，是墨家的死对头。 “墨守成规”这个成语的故事里，讲的就是墨子跟公输班的攻守对决。 作为仇敌，墨家的信物怎么会是鲁班发明的东西？ “胡说！这明明就是我们墨家的东西，是公输家窃取了墨家的成果！”方宗争辩道。 “随便吧。” 韦安平摆了摆手，懒得去争论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反正墨子和鲁班都是将近一千年前的事情了。 “反正光有这个肯定不够，你得拿出点真本事来。” “你想要看什么本事？”方宗问道。 “你们墨家不是最擅长守城嘛。”韦安平想了想，道：“你帮我改进一下投石车怎么样？” “哈？”方宗顿时傻眼，随后争辩道：“那是公输家才会做的事！” 投石车明显是攻城武器，跟墨家的思想完全不符，墨家擅长的应该是守城才对。 “时代变了嘛。”韦安平笑道：“如今已经没有公输家了，既然你们墨家传承了下来，以后不管是攻城还是守城，都得靠你们了。” “不行！”方宗严词拒绝，并且反驳道：“墨家的宗旨是兼爱、非攻，任何战争都不应发生，任何攻城武器都不应该存在，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答应的。” “我说过，时代变了。”韦安平叹了口气道：“当初墨子的时代，诸侯之间进行的都是不义的吞并战争，目的是兼并弱小的国家，丝毫不顾及百姓的存亡。” 听到这里，方宗默默地点了点头。 “但现在已经是大唐了。”韦安平继续道：“大唐已经一统天下，内部再无战争，但外面的敌人依旧虎视眈眈，若是没有强大的武器，大唐的军队该如何保家卫国？” “墨家善守，就由我们来守护大唐！”方宗一脸热血道。 “你墨家有几个师啊？”韦安平不屑道。 “什么？” “我说：你们墨家才几个人呐？凭什么说你们能守护住大唐，你知道大唐有多大吗？”韦安平撇嘴道。 “呃……”方宗顿时一愣，低头小声道：“墨家还有三十一人。” “三十一人里面，就你们七个年轻人是吧？”韦安平又问。 “是的。” “所以我说啊，时代变了！”韦安平耐心道：“现在的战争，早已不是墨子时代的小打小闹，也不是几百墨家弟子就能守住一座城池的时代了。” “那又跟投石车有什么关系？” “你们墨家守不住大唐，但投石车可以啊！”韦安平淡淡一笑，心里暗道：还得加上火药！ “您的意思是，墨家可以通过改良投石车，来守护大唐？”方宗问道。 “恭喜你，都学会抢答了！”韦安平大笑。 方宗：“……” “好了，不开玩笑了。”韦安平摆了摆手，收起笑容正色道：“时代在改变，墨家的精神也应该顺应时代，而不是食古不化，顽固不改，你说对吧？” “不对！”方宗再次摇头。 “那你听过一句话吗？”韦安平一脸认真道：“以战争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 “这……” 方宗闻言，直接呆立当场，久久说不出话来。 第125章 兄弟，我开玩笑的 方宗沉默不语，其余六名名家弟子也陷入了沉思。 难道墨家的思想，真的过时了吗？ 墨家思想讲究兼爱、非攻，属于绝对的反战思维，而且还给出了反战的理由，但问题是……墨家的思想并没有解决另一个大问题。 那就是如何反战？ 以前，墨家反战的方式就是去帮助弱势一方守城，帮助弱小者抵抗大国的兼并。 但还是那句话，时代变了！ 如今的一场战争，动则几万人，甚至几十万人。 而墨家弟子只剩下三十一人，这点人够干啥？连烧火做饭都不够，更别说守城了。 但换个思路，若是墨家能手握强大武器，拥有决定性的力量，说不定真能实现天下太平，让世间再无战争！ 想到这里，方宗浑身一颤，猛地跪地下拜。 “求先生收留我等，我等愿意为先生效死！” “啊，这……你们不会想让我当墨家巨子吧？”韦安平一脸惊讶道。 “没问题！”方宗咬咬牙道：“我方宗愿意举荐先生为墨家巨子！” “我也愿意！”身后的另一名年轻人跟着喊道。 其余年轻人互相看了一眼，随后同时点头。 “我等都愿意奉先生为墨家巨子！” “哈？”韦安平当场一愣：“兄弟，我开玩笑的！” 他根本没想过要当什么墨家巨子，只是穿越之前看过一部国漫，里面的墨家巨子貌似很厉害，这才随口开个玩笑。 哪知道对方竟然当真了！ “我等都是真心的！”方宗一脸严肃道：“我等在登门拜访之前，就曾打听过先生的事迹，知道先生是个博学多才、爱惜百姓之人，更何况先生刚才的那句话，给墨家指明了新的方向，因此我等才愿意奉先生为墨家巨子！” “这……”韦安平有些为难，从对方的话里可以看出，这些人肯定是有备而来。 既然如此，不如顺水推舟？ “我可以答应此事，但光你们七个表态还不够……你不是说墨家还有三十一人嘛，让所有人都来表态一遍，如果是真心的，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当一当墨家巨子。” “好，我等这就回去把大伙叫来。”方宗拱手一礼，准备带人离开。 “等一下！”韦安平连忙喊住：“你们不用全都回去，留几个有本事的，让我见识一下你们的真本事！” “是。”方宗点点头，随后看向众人道：“方博、方修、方非你们三个留下。” “是！”三人齐声答应。 “先生，告辞！” 方宗再次一拜，随后带着另外三人，匆匆离开了。 送走了方宗，韦安平看向留下来的三人，开口道：“既然你们自认有本事，那就让我看看吧，李淳风。” “在。”一直在旁边看戏的李淳风连忙应道。 “你带他们去西郊的工坊，不要进工房区，直接去试验场，让他们改良一下那里的投石车，看看效果如何。”韦安平立刻吩咐道。 “好。”李淳风连忙答应，随后又问：“先生想要什么样的效果？” 韦安平想了想道：“这个……你跟张九郎商量吧，他比较懂需要什么。” “是。”李淳风应了一声，随后带着三名墨家弟子离开了。 送走了所有客人，韦安平终于松了口气，随后开始思考圣贤碑的价值。 说实话，目前为止，圣贤碑的效果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一开始，他提出圣贤碑这个概念，主要是用来打击门阀世家的，尤其是崔氏那些人。 但没想到，自己随手加上去的几个名字，竟然产生了这么大的效果。 先是让孙思邈动了凡心，又顺利找到了田灵竹这个“贾思勰传人”，紧接着墨家传人也突然出现。 这才过了几天，圣贤碑的消息还没有传出雍州的范围，天下其他地方的人才，恐怕还没有听说这个消息。 再过几个月，等圣贤碑的消息彻底传播出去，天下的人才肯定闻风而动，蜂拥而来。 到时候，就能为大唐笼络到一大批特殊人才。 改革科举，收拢儒家的读书人；立圣贤碑，笼络三教九流的特殊人才。 两种手段联合起来，彻底将天下的人才收为己用。 这才叫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 想到这里，韦安平不由得为自己拍手叫好……立圣贤碑，绝对是一招妙棋！ 第二天，又一个好消息传来。 活字印刷术研究成功了！ 得到消息，韦安平立刻动身前往弘文馆，找到了负责此事的弘文馆学士褚亮。 随后，在褚亮的带领下，两人一同前往皇家书籍印刷处。 到了印刷处，他才见到了真正参与研发的工人。 “先生，你看这就是我们研究出来的活字。”褚亮将韦安平带入一个房间中，里面到处都是麻将大的字模，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桌子上。 韦安平随手拿起一个，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是泥巴做的吧？” “是的。”褚亮点头道：“据先生所言，我们一共做了三种活字，分别是泥活字、木活字，还有铅活字。” “哪种效果最好？”韦安平问道。 “自然是铅活字。”褚亮笑道：“铅活字印出来的字迹，饱满清晰，不易融墨，当属最佳！” “但成本肯定不低吧？” “十分昂贵。”褚亮苦笑道：“也就是皇家才有如此资本，普通人恐怕连两个字都买不起。” “那木活字呢？”韦安平继续问道。 “木活字略差，但字迹也能看清，成本也更低，同时重量减轻，更方便存储和运输。”褚亮一口气介绍道。 “能够用来刻字的木材，成本恐怕也不会多低……”韦安平笑了笑，这个时代的木材比后世贵重多了。 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这个时代的建筑和家具，全都是木头建造的。 好的木头，早就被皇帝和世家大族包揽了。 “先生说的不错。”褚亮点头苦笑道：“泥活字确实是最便宜的，但泥活字用久之后，就会变得模糊不清，印出来的字迹也十分难看。” “但胜在便宜，就算只用一次也值了。”韦安平看着手上的泥字道。 第126章 活字印刷术 “油墨呢，油墨有没有什么改进？”韦安平继续问道。 “油墨不需要改进，以前那些就够用了。”褚亮说着，从旁边拿出一碗油墨递给韦安平。 他说的以前，指的是之前的雕版印刷。都是印刷，用的油墨自然相差不多。 韦安平也不懂什么样的油墨算好，毕竟这是印刷用的，跟手写的墨还是有差别的。 但他还是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又闻了一下，再点头。 “行吧，既然都准备好了，就现场印一下让我看看。” “先生想印什么书？”褚亮问道。 韦安平想了想：“就印《齐民要术》吧，三种活字各印十份，我要看看效果。” “好的，请先生稍等。”褚亮应下后，连忙去吩咐工人开工。 片刻后，早已准备好的工人纷纷行动起来，三名工人手持书本，开始按照书的内容挑选字模，另外几名工人在准备铜板，随后在铜板上涂满药物蜡油，紧接着放到火上将其烤至融化。 过了好一阵，选好字模后，工人便将其放入烤好的铜板里，按照顺序排列整齐。 接着将铜板拿出来冷却，让上面的活字彻底固定下来。 紧接着，又开始准备油墨，将一大碗油墨慢慢化开，又往里面添加了几样东西。 制好油墨，那边的铜板也冷却完毕。 随后将油墨往字模上刷一层，保证每个字都染上了墨，接着铺上一张白纸，用毛刷轻轻拓印。 最后将白纸揭下，就得到了一张印好的书页。 工人的手速很快，几分钟就印好了三十份书页，然后统一拿给韦安平过目。 他仔细的看了看，随后十分满意地点头道：“很好，你们做得很不错！此事我会上报陛下，到时候所有人都有赏赐，但此技术不能泄露出去，否则别怪律法无情！” 他倒是不怕被别人学会，就怕被小日子偷偷学去，然后传回倭国。 毕竟，这可是改变时代的技术，作用堪比火药！ 决不能让外国人学去。 想到这里，他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既然怕被小日子学去，那为什么不把小日子赶走呢？ “对，得找个理由把番邦的使者赶回去，免得以后发明点新技术，都要像防贼一样！” 大唐的技术，对于周边的番邦小国来说，绝对是世界顶尖的。 几乎所有的番邦小国，都想要从大唐学习技术，但大唐不能白白教它们……没点好处怎么行呢？ 历史上的李世民，就是因为太过大方，把所有前来朝贡的番邦小国都看做自己人，毫不吝啬地送人、送技术，最后自己得到了好名声，但子孙后代却吃了大亏。 韦安平虽然提醒过一次，但李世民恐怕还没想到这么多……毕竟，他肯定不如韦安平看得长远！ “你们先在这里印着。”韦安平想了想，对褚亮道：“将整本《齐民要术》都印出来，然后装订成册送到皇宫里。我还有些事，现在就要去找陛下。” “是。”褚亮连忙点头答应。 离开印刷处，韦安平直奔皇宫而去，没过多久就见到了刚刚下朝的李世民。 “陛下，活字印刷术成功了。” “哦，这是好事啊。”李世民点点头，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陛下，我想请你把那些番邦使者，统统赶走！”韦安平又道。 “赶到哪去？”李世民奇怪道。 “哪来的，滚哪去！” “为何？”李世民眉头一皱，觉得事情有些不简单。 毕竟，先生很少用这种语气说话……肯定是生气了！ “因为活字印刷术。” “它很重要？” “跟火药一样重要！” “啊！”李世民微微一惊，忍不住问道：“此物真有那么重要？” “我就这么说吧，有了这个技术，只需要三、五个熟练的工人，一天就可以印出上百本书籍。”韦安平侃侃而谈道：“这项技术的出现，意味着以后的读书人将再也不会缺少书本，意味着士族门阀对知识的垄断彻底结束。从今以后，只要家里稍微有点钱，就可以买得起书，就可以读书了。” “还有，这项技术直到后世的八十年代都还在使用！” “嘶嘶！”李世民倒吸一口西北风，让全球变暖了0.000c。 “是朕目光短浅，差点错怪了先生！”他连忙道歉道：“这项技术竟然能用一千年，难怪先生如此看重……” “重点不是这个，是所有人都能读书了。”韦安平纠正道。 “啊对对对。”李世民一阵点头：“朕之前还担忧天下读书人太少，不能为朝廷效命，看来朕的担忧有些多余了。” “所以陛下知道它的重要了吧？”韦安平撇嘴道：“若是让番邦小国学去，他们的国家也可以一下子多出许多读书人，还能把大唐的各种技术和制度都学去，过不了多久就会强大起来。” “陛下可知，番邦小国强大起来以后，首先会做的事是什么？” “是什么？”李世民疑惑道。 “咬大唐一口！”韦安平满脸严肃道。 “他们敢！”李世民闻言不忿道：“哪个小国敢忘恩负义，不顾大唐的恩威？” “哪个小国都是忘恩负义。”韦安平嗤笑道：“后世有句话叫：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这……”听到这句话，李世民一下子沉默了。 韦安平却没有停下，而是继续道：“一旦大唐开始虚弱，周边强盛起来的小国就会扑过来，狠狠地咬住大唐，撕下大唐的血肉……到时候，我们教会他们的每一项技术，都会成为捅向大唐的尖刀！” “岂有此理！”李世民气得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 “所以陛下明白了吗？”韦安平冷冷的问道。 “呼……朕明白了！”李世民长长的吐了口气，仿佛经历了一次漫长的挣扎。 韦安平的一番话，确实让他改变了许多看法。 “朕这就下旨，让高句丽、新罗、百济，还有倭国的使者滚出大唐！” 这几个国家都是远离大唐的海外之国，将来也不会在大唐的手上，与其让他们白白学走技术，不如让他们滚得远远的！ 第127章 纸币 “陛下不必如此激烈。”韦安平平静地劝道：“贸然把人家赶走，他们肯定会起疑心的，说不定还以为咱们出什么事了呢。” “那要如何？”李世民平复了一下心情。 “得找个合适的理由。”韦安平想了想道：“比如传授知识。” “什么？”李世民顿时一惊：“先生刚才还说……” “我知道。”韦安平点头笑道：“这就是个理由而已。比如我们可以传授知识，但要拿东西来交换……要是不答应，就不准使者进入大唐。” “原来如此。”李世民恍然大悟：“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让他们滚蛋了。” “但如果他们答应了呢？” 李世民忽然想到，若是碰到了狠人，家人咬咬牙答应下来，难道还能真的传授知识？ “那就层层加码呗。”韦安平笑道：“比如咱们可以跟倭国要一座山，他们要是答应了，就再要一块地，接着再要一个港口，要一座城……” “先生莫非打算……” “陛下懂就行！”韦安平微笑不语。 “可是……为什么要先要一座山呢？”李世民不解道。 “因为倭国有一座银山。”韦安平答道：“那里产出的白银，足够大唐使用很久。” 别人的金山银山是形容词，小日子的银山，那是名词啊！ “白银？”李世民眉头一皱，更加疑惑道：“可大唐的钱币，并不是白银啊。” “我当然知道，但我更知道大唐缺铜！”韦安平苦笑道：“哪怕到了后世，探矿和采矿技术都突飞猛进了，华夏依旧缺铜，所以铜币注定无法长久，我们必须要找到更加合适的货币。” “所以先生打算用银子来代替铜币？” “不。银子只是过渡，用来作为货币储备的，大唐未来的货币，应该是纸币。” “什么？纸币！” 李世民大吃一惊，根本没想过纸也能当钱，这简直是骇人听闻！ “就是纸币。”韦安平点点头，随后问道：“陛下可知道钱币的意义？” “等值……和交易？”李世民尝试着回答道。 “不错。”韦安平点头道：“货币的基本职能，就是价值尺度和流通手段。” “价值尺度，就是衡量物品的价值。” “流通手段，指的是货币可以作为交易的媒介，主要是为了方便交易。” “照先生这么说，铜币和纸币，都是一样的咯？”李世民似乎明白了什么。 “当然一样！”韦安平点头道：“货币的价值，其实与自身无关，而是来源于它的发行部门。比如现在用的铜币是大唐发行的，那么它的价值就取决于大唐朝廷的信誉。” “朝廷的信誉好，市面上没有假币，朝廷也不滥发钱币，那么市面上的铜币就值钱，反之亦然！” “所以先生的意思是，纸币的价值来源于大唐朝廷，只要朝廷承认它的价值，那么纸币就可以当成钱币使用？”李世民很快领悟其中的关键。 “不错。”韦安平点头道。 “那……朝廷怎么承认纸币的价值呢，总不能说多少就是多少吧？”李世民又问。 “这就要靠银子了。”韦安平答道：“比如一张一千文的纸币，就能兑换一两银子。而一两银子，可以在市面上买到同样价格的商品，如此一来纸币的价值就体现出来了。” “那为何不能用铜币呢？” “大唐缺铜呀。”韦安平苦笑道：“若是不缺铜，当然随你怎么造。” 后来的宋朝，就是因为缺铜才不得不想办法另辟蹊径，用银子和纸币代替。 后来的元、明、清也都发行过纸币。 “可是，纸币总感觉不够安全。”李世民依旧犹豫。 “不错，纸币确实容易伪造。”韦安平点头道：“但我们有活字印刷术，可以通过技术领先，来提高造假的难度。还有朝廷的律法，也可以提高造假的风险。” “那要是被毁坏了怎么办？” “你要是这么想的话，那铜钱也会丢失啊。”韦安平没好气道。 李世民想了想，点头道：“这倒也是。” 纸币会坏，铜币同样会丢失，若是保管不慎，什么财物都有可能损坏……这不能怪钱币。 “其实，纸币的最大优点是方便。”韦安平继续说道：“我前段时间陪侍妾去买布，兜里放着五十两银子就十分沉重了。护卫去兑换了五贯铜钱，结果提的手都麻了。” “大唐现在的物价不高，商业也不发达，用到的钱很少，所以暂时没什么问题。若是将来发展大宗商业，一下就用到几百万贯，光靠铜币支付，一座王府都装不下这么多钱。” “再说了，我还想体验一下腰缠万贯下扬州呢，你说要是这一万贯全是铜钱，我不得重死！” “这……看来纸币势在必行了？”李世民苦笑道。 “这是大势所趋。”韦安平点头道：“但也不是现在就要用，我们先做好准备，等时机成熟就行。” “提前准备……这倒是符合先生一贯的风格。”李世民说着笑了起来。 韦安平拥有千年的知识，目光长远，所以总喜欢先做准备。 从相识以来，对方给他的建议都是这种风格，久而久之，李世民就慢慢习惯了。 其实，这种风格很对他的胃口，李世民也是个喜欢提前准备的人。 毕竟，有备才能无患嘛！ “当然要提前准备。”韦安平笑道：“不打无准备之仗，这可是后世一位圣人的至理名言。” “好！”李世民忽然拍掌大笑：“此话朕也将铭记于心。” “呃……其实后面还有一句。” “说说看。” “不打无把握之仗。” 李世民闻言一愣，忽然想到了什么：“先生难道在说高句丽之事？” “陛下明白就行。”韦安平笑了笑道：“大唐跟高句丽迟早有一战，但我希望陛下能记住今天的话，不打无准备之仗，不打无把握之仗。” “好，朕记住了。”李世民重重的点头。 又聊了一会儿，李世民亲自将韦安平送出殿外，随后望着天空，不由得一声长叹。 “后世的智慧，果然无穷无尽啊！” 第128章 过年了 离开皇宫，韦安平又去了一趟印刷处，检查了一番《齐民要术》的印刷进展。 随后又交代了另一个任务：印完五十本《齐民要术》后，改印《三字经》和《百家姓》。 这两本书都是韦安平早就准备好的，经过好几次修订，现在终于可以面向大众了。 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让两本书以最快的速度，进入千家万户，打破士族门阀对书籍的垄断，让所有想要读书的人，都有书可读。 正因如此，他没有给印刷处规定要印多少本，而是让他们开足马力，能印多少就印多少。 趁着李世民还没发现，先薅一波皇家的羊毛。 当然，以印刷处的油墨和纸张储备来看，印个几百本恐怕就顶天了。 对此，韦安平自然还有别的办法……城郊的工业区里，是时候添一座印刷厂了。 从印刷处离开，韦安平再去了一趟城郊的工业区，仔细考察了一番新厂的选址。 此时的城郊工业区里，已经有一家开工的造纸厂，一家在建的香粉厂，一家在建的药材加工厂，以及早就搬迁过来的琉璃厂。 琉璃厂刚刚完成搬迁工作，几天之后也要开工了。 等五座工厂全部开工，再加上筹备中的学堂，韦安平的城郊工业区规划，就算是初步完成了。 但这还远远不够，一旦印刷厂开工，印刷用的油墨肯定会出现巨大缺口，因此至少还得建一座油墨厂。 为了给印刷厂配套，油墨厂最好建在印刷厂旁边。 除了这些民用工厂，韦安平对于西郊的火药工坊，也有新的计划。 如今的黑火药，基本上已经研究到头了，再怎么研究也增加不了多少威力。 所以接下来火药工坊的任务，不再是研究火药，而是研究如何应用火药。 火药的应用其实有很多花样，但目前只有火药包一种，因此接下来的任务就是造炮！ 不需要有多先进，哪怕是最基础的没良心炮，也是极大的进步。 除了火炮，火枪也在工坊的研究计划中，只是火枪更加精细，对于材料的要求更高，因此暂时处于研究阶段。 想要在枪炮技术上有所进步，炼铁、炼钢技术都必须要跟上来。 另外，探矿和挖矿技术也不能少，唐初已经探明的铁矿并不多，大多集中在河北道一带。 从后世的钢铁厂分布来看，那边的铁矿确实丰富，但别忘了还有另一个矿产大省……后世的煤省。 煤省不但有铁矿，还有重要的燃料——煤！ 这才是炼铁、炼钢行业的命脉！ 大唐其实已经开始用煤了，但真正大规模使用是在宋代，因为那时候才开始发现大规模的煤矿。 有了大煤矿，才能放心大胆地烧！ “煤矿，挖煤……”韦安平想着，不由得苦笑：“挖煤可是拿命换钱的辛苦活！” 这个时代的煤矿，安全生产什么的，想都不要想。 大唐的百姓本就不多，他可舍不得送进煤矿里消耗。 “上次庆功宴的突厥壮汉不错，身高体壮，二百多斤的大力士，很适合挖煤！” 在城外待了半天，韦安平重新回到了家中。 接下来的几天，并无大事，只有一件小事发生。 那就是李世民收到汇报，说印刷处的纸张和油墨都用完了，需要大量采购。 李世民一听这事，顿时觉得蹊跷，连忙问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才知道韦安平在薅他的羊毛。 于是果断下令，让印刷处停止印刷……至于已经印好的，就都送去韦老庄吧。 收到书的韦安平十分高兴，立刻进宫面见李世民。 “陛下，我要开一家新店。” “什么店？” “书店。” “卖书的？” “对啊，不然家里那么多书，留着发霉吗？”韦安平反问道。 “你还好意思说！”李世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以后不准乱用皇家的物资了。” “咳咳……我只是让他们试试活字印刷术好不好用。”韦安平咳嗽道。 “好用吗？” “好用！” “你还说！” “那就告辞！”韦安平拱手一礼，直接开溜。 回到家中，韦安平并没有急着马上开书店，因为……马上就要过年了！ 在后世，过年是节假日，忙碌了一年的人们都要好好地休息一阵。 此时的年节，也有类似的意义。 从腊月二十八开始，家里就在进行各种除岁活动，比如大扫除和跳大神，后者就是后世的傩舞。 还有在门上钉桃符，挂有门神画像的桃木板。 只可惜李世民没有住在东宫，所以晚上不会睡不着，因此也没有尉迟恭和秦琼守门之事。 尉迟恭和秦琼恐怕也当不成门神了。 这事说起来还得怪韦安平，谁让他当初跟李渊见面时，一番谜语把李渊说的一愣一愣的，结果回去之后立刻把太极宫让了出来。 李世民一家在太极宫里，吃得香、睡得着，根本不怕李建成和李元吉的鬼魂来找麻烦。 幸好，没了尉迟恭和秦琼，还有神荼和郁垒。 “将来还有钟馗呢。”韦安平忽然想到。 除了钉桃符和挂门神，一家人还在一起喝了屠苏酒，一起制作甜食——一种用小麦熬制而成的胶牙饧。 味道很像后世的麦芽糖。 除此之外，家里还准备了一些长长的木杆，和布做成的长条旗子。 在大年初一那天早上竖起，祈求家庭幸福美满，家人长寿健康。 这玩意后来传到了小日子，成为了鲤鱼旗的前身，并且变成了小日子文化的一部分。 韦老庄很大，需要做的事情也很多，虽然家里有不少管事和仆人，但韦安平还是乐于亲自动手，跟孩子和侍妾们一起开心地过年。 除夕夜的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开开心心地吃了一次火锅，然后一起守岁。 晚晚抱着女儿坐在韦安平的左边，右手边则是杨有容、公孙瑛等人。 看着这一大家子，韦安平忽然觉得有些梦幻，但在亲了一口女儿的额头后，他又觉得真实无比！ 第二天一早，整个大唐都迎来了新的一页。 从这一天起，不再是武德年，而是崭新的贞观年！ 第129章 元日大朝会，唱国歌 贞观元年，一月一日。 新年的元日大朝会在太极殿举行。 李世民身穿十二章衮服，头戴十二旒冠冕，腰悬金剑，带玉佩、金绶，站在龙椅前方，接受了朝臣和各州的朝集使、皇亲国戚以及众多番邦使者的朝拜。 元日朝会属于五礼之一，规模比之前的庆功宴还要庞大，毕竟这是新皇登基后的第一次大朝会。 其规模绝对是空前的。 而这一次的朝会，又有些与众不同，在朝拜过后，还有一个新的环节。 唱国歌！ 这是李世民亲自要求增加的环节。 经过韦安平的提议，众多饱学之士的努力，大唐的国歌终于在过年之前创作出来了。 曲调用的还是《秦王破阵乐》，填词的却是虞世南。 在众多大臣的填词中，李世民一眼就看中了虞世南的填词，最后又叫韦安平帮忙修改把关，最终形成了如今这个版本。 歌词并未像韦安平要求的那样“通俗易懂”，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这是在大唐，不可能真的像后世的国歌一般。 “预备……唱！” 在太常寺卿的指挥下，由李世民领头，无数大臣官员，纷纷开口歌唱起来。 “煌煌千年 大唐锦绣江山 纵横九万里 迎来太平人间 日月歌、天地鼓 乾坤和、万民乐 一曲长歌载盛世 ……” 这首国歌并不长，反复唱两遍也就只用了三分钟。 不过，在这短短的三分钟内，无数自豪与骄傲的英雄气，从在场的每一个人身上升起，化作一种叫做人心的东西，在大殿的上空凝聚。 毫不夸张的说，有了这首国歌，大唐以后就算烂掉了，至少也能续命三百年！ 一曲唱罢，所有人肃穆而立。 李世民更是浑身激动，久久不能开口。 过了一阵，他目光转动，想要在人群中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结果发现韦安平也在朝他偷偷挥手。 李世民顿时微微一笑，抬手道：“唱毕！”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松了口气，随后朝会又进入了正常的环节。 李世民登上御座，皇太子李承乾亲自献寿，送了一本崭新的《三字经》作为寿礼。 接着是皇亲国戚，以及三公献寿，随后轮到中书令房玄龄读各州奏表，然后是黄门侍郎宣布祥瑞，再到户部尚书萧禹上奏天下各州的贡品，礼部尚书李孝恭上奏各个番邦的贡品，还有太史令上奏天下的特殊天气景观。 最后，由门下省侍中宣布礼毕，所有臣子山呼万岁。 至此，整个元日大朝会的流程终于完毕，所有臣子有序退场。 韦安平也随着人群走出大殿，正准备回家，结果却被身后的人叫住了。 “韦先生！” 韦安平闻言扭头，随后笑道：“是河间郡王啊，可有事吗？” “今日挹翠楼上演新戏剧，不知先生可否赏脸一叙，你我二人小酌一杯！”李孝恭笑呵呵发出邀请。 “啊这……大年初一就勾栏听曲，不太好吧。” “不过是闲来无事罢了。”李孝恭笑道：“再说了，先生乃戏剧的创造者，正好可以去指点一下挹翠楼的新剧。” “指点就不敢了。”韦安平笑了笑道：“不巧我刚好没空，下次吧……下次一定！” “哦？先生这么忙，元日竟然还有事？” “之前都是别人在忙，今天正好我有空，就去看看。”韦安平答道。 “是什么事？” “书店。” “先生开了一家书店？” “也不算是我开的。”韦安平笑了笑道：“应该是太子开的才对。” “哦？”李孝恭顿时眉毛一挑，笑道：“那我也该去见识见识！” “好说。”韦安平哈哈一笑，拍着对方的肩膀道：“我先走一步，郡王若是有空就去看看。”说完，他直接走掉了。 说是太子的书店，其实背后还是韦安平在运作，毕竟书店的事情，光靠李承乾那个小屁孩肯定搞不定。 韦安平只是借用他的名头而已。 经过这大半年与门阀世家的斗争，他算是学乖了，有些事情不能自己出头，得找个别人惹不起的人来做。 就像开书店这事。 开办书店，售卖《三字经》和《百家姓》这种启蒙书籍，必定会得罪门阀世家。 如果是他亲自出头，那肯定要被口诛笔伐，一通狠批！ 但换成太子李承乾来做，门阀世家就不敢拿他怎么样，毕竟人家是太子。 最妙的是，就算书店出了问题，被人告到李世民那里去，李世民也可以轻拿轻放……毕竟，李承乾真的是太子！ 书店同样位于天门街上，挨着孙思邈的“杏林医馆”，同样有着自己的名字。 一开始，李承乾打算直接取名“太子书店”，但这个名字直接被韦安平否掉了。 “太直接了，咱们得低调一点。”韦安平笑着告诉他。 李承乾听完之后，直接问：“那老师觉得应该叫什么？” “叫承乾书店好了。”韦安平想了想道。 “这不是更加直接嘛？” 李承乾一脸问号，这都把我的名字写上去了，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啊！ “这世上又不止你一人叫承乾。”韦安平狡辩道：“太极宫里还有承乾殿呢。” “那以后我登基了怎么办？”李承乾仰头，一脸天真地问道。 按照避讳，天下人是不可以直呼皇帝名字的，就算是一个字都不行……书店迟早要改名。 傻孩子，你根本不可能登基啊。 韦安平很想摸着他的头说这句话，但考虑到未来的影响，还是憋住了。 “那是以后的事，以后再考虑。” “好吧。”李承乾最终被说服了，于是书店顺利取名“承乾书店”。 大年初一，正是承乾书店开业的日子。 开业当天，同样做了一个小活动，前五十名购书者，免费送一张书签。 书签就是一张厚一点的白纸，每一张都各有不同，上面写着一两句励志鸡汤文，用来鼓励读书的人。 韦安平原以为第一天前来买书的人，不会太多，结果当他走到书店附近时，一下子就惊呆了。 并不宽敞的书店门口，此时竟然挤满了人，直接把书店的门都挤坏了。 第130章 书店，饥饿营销 看到这么多人买书，韦安平自然十分高兴，但当他走近之后，才发现事情好像并不是那么简单。 “老板，还有没有书签？我要买十张！” “是啊，是啊，有没有书签卖？” “书我可以不要，我要书签。” 韦安平：“……” 尼玛的，一张破书签有什么好买的？ 老子辛辛苦苦从后世抄来的三字经，难道不比那破书签好吗？ 他忍不住想要骂人，但最终还是耐着性子找了一个书生问道：“这位兄台，你们为什么一定要买书签啊？” “因为上面的话，实在是发人深思，令人惊叹！”书生满脸崇拜道：“也不知道是哪位大才，竟能写出如此有才的句子！” “……” 韦安平再次无语，不就是几句破鸡汤文嘛，后世的人都喝吐了。 但仔细一想，大唐的读书人好像还真没喝过什么鸡汤，突然发现有这么好的句子，确实会如获至宝。 “那……书呢？为什么没人买书？”他再次问道。 “哈？”书生顿时一愣，随后满脸苦笑道：“书早就被抢光了，哪还有卖？” “啊！” 这下，轮到韦安平傻眼了。 他原以为这些书生都是有眼无珠，放着传世经典不买，非要去买一张破书签。 哪知道那八百多本《三字经》和《百家姓》，竟然早就卖完了！ “怎么会这么快？难道是我来晚了？”韦安平一脸诧异。 他虽然去参加了元日大朝会，但整个过程并没有耗时太久，而且书店也不是早早就开门。 算时间的话，书店应该才开门不到半个小时吧。 八百多本书，不到半个小时就卖完了？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不对劲！ 韦安平忽然感觉到一丝诡异，随后又问：“那些书都是谁买走的？” “我哪知道。”书生没好气道：“我一来就没了。” 韦安平：“……” 算了，还是找书店的负责人问问吧。 韦安平谢过书生，随后转身走进书店后方的院子里，没过多久就见到了书店的负责人。 “说说吧，为什么书一下子就卖光了？” “禀先生，是崔家的人买走的。”负责人一脸苦笑道：“崔家得知了书店的事，一下子来了好多人，把当时店里的所有书，全部买走了。” “崔家？”韦安平眉头一皱：“给钱了吗？” “给了。”负责人点头道：“十两黄金。” “这么多？”韦安平有些诧异。 按照原本的定价，一本书卖100文，八百本就是八万文，也就是八十贯。 八十贯铜钱兑换成黄金的话，大概也就十两黄金。 但这是官方价格，如果真去兑换，肯定更少。 因此，书店卖书肯定是赚了。 但这显然不符合韦安平一开始的打算，书全都被崔家买走了，别人怎么读书啊？这不还是垄断嘛！ “亏了！”韦安平不满地撇嘴道：“你们当时难道就没有阻止吗？” “开门做生意，他们要买，我们当然只能卖了。”负责人苦笑道：“他们给钱了。” “不行，以后得立个规矩。”韦安平摇头道：“书店以后要限卖，一人最多只能买一本。” “可是，崔家也可以叫很多人来买啊。”负责人苦笑道：“以崔家的实力，找几百个人过来买书，其实一点都不难。” “做得更绝一点，他们还可以在书店门口现场加价收书，书店卖100文一本，他们可以110文收，只要是贪小便宜的人，肯定会当场卖给他们。” “这倒也是哦。”韦安平听完这番话，顿时有些苦恼起来。 这个负责人显然是精于此道的，否则也不可能知道这种狠招。 “那你有什么办法？”他忍不住开口问道。 “唯一的办法就是多印书，让他们怎么都买不完！”负责人很快答道。 “哈……这确实是个好办法！”韦安平抚掌大笑。 城北的印刷厂正在建设当中，他原本还担心印出来的书不好卖呢，既然崔家这么有钱，那就敞开了印。 看看是崔家买得快，还是印刷厂印得快！ “那就先这样吧。”韦安平想了想道：“这几天没书可卖的话，就卖书签！” “先生的意思是，多制作一些书签？” “对。”韦安平点头道：“不用像以前那样不重复，反正不可能一个人买一堆。你就找几个人轮流抄写，尽量每句话做几千张。” “啊？这么多。” “当然了。” “为什么？”负责人一脸懵逼。 “这叫保持热度。”韦安平神秘一笑：“书店刚开业一天，书就卖完了，总不能直接关门吧？所以才要做几千张书签，每天卖一点，让那些读书人每天都来买，保持他们对书店的关注。” “我懂了！”负责人一拍大腿，立刻醒悟：“先生的意思是，靠这些书签拖到书店有书的那天！” “不错，看来你很懂哦！”韦安平哈哈大笑。 “先生果然大才！”负责人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万万没想到，博学多才的先生做生意竟然也这么厉害。 随便一招，就能让书店保持热闹的景象……简直是绝了！ “可是，这招也不能拖延太久吧？”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 “当然。”韦安平点头道：“所以城北的工厂要加紧建设，争取十天内搞定！” “不对呀。”负责人想了想，忽然问道：“为什么不让原来的印刷处继续印书呢？” “咳咳，陛下不让我用了。”韦安平不好意思道：“而且，你不觉得这样一直吊着读书人的胃口，更能保持他们的关注吗？” 在后世，这叫饥饿营销！ 书店一开始是卖了一些书给普通人的，一旦他们拿回去读，发现了书的厉害之处，肯定会一传十，十传百，将《三字经》和《百家姓》的名声传播开来。 用不了几天，肯定会有很多人想来买书，结果怎么都买不到……越是买不到，就会越想买！ 越想买，书的名气就会越大。 如此一来，书店的名声也会水涨船高，热度也能居高不下。 这就是饥饿营销的精髓。 第131章 衍圣公锐评三字经 接下来的几天，承乾书店开始改为售卖书签。 写了一两句鸡汤文的书签，在长安城的读书人中间十分受欢迎，几乎人手一叠。 甚至还有人玩起了集签，非得每一种书签都买一张，美其名曰收集爱好者！ 集签的出现，立刻引领了一阵风潮，让承乾书店的书签更加出名，许多人甚至特意从洛阳赶来，只为买齐一套“励志书签”。 然后，这些购买书签的人就看到两本封面精美的《三字经》和《百家姓》，摆在柜台上。 许多人一看就来了兴趣，上去询问才知道……只看，不卖！ 这个操作一下子引起了众人的愤怒，于是店家勉为其难地答应售卖新书……但要在十天之后。 为了证明自己的诚意，店家特意在大门处贴了一张白纸，上面写着“新书售卖倒计时：十天！” 第二天，又把“十”换成了“九”。 于是，越来越多的目光被吸引过来，就连李世民也忍不住找韦安平询问。 “你从哪学来的这么多点子？” “小意思而已。”韦安平嘿嘿一笑：“陛下要是喜欢，我还有更多花样。” 后世的营销手段，那绝对是五花八门，放到大唐能把普通人给看傻掉。 他现在只是随便露了几手，就让承乾书店的火热程度，超过了长安城的所有店铺……这还是在没有书的情况下。 要是有书，那还了得？ “不必弄这些花里胡哨的。”李世民摆手道：“开书店，就老老实实卖书吧。” “这不是没书嘛。”韦安平不好意思地笑道：“要不是崔家捣乱，书店也不至于一本书都没有，最后还得我亲自动手做了两本，放在柜台上当样品。” “崔家？”李世民闻言眉头一皱：“要不要我下旨？” “不用不用！”韦安平连忙摆手：“崔家用的是商业手段，我们自然也要用商业手段回击，还没开打就叫人，不是我的风格。” “呵！”李世民笑了笑：“那你打算怎么对付崔家？” “当然是加大印刷力度，用书来撑死他们。” “崔家又不傻，难道他们不会停手吗？” “我当然知道他们不傻。”韦安平笑了笑，自信道：“陛下只需要看好戏就行了，我自有办法对付他们。” “好吧，那我就拭目以待。”李世民笑着捋了捋胡子。 倒计时数到“七”的时候，也就是大年初六。 孔家家主孔嗣悊带着孔家嫡系子弟，来到了长安城面圣谢恩。 李世民亲自接见了他们，并且赏赐了不少财物，甚至还给了一座宅子作为孔家在京城的宅院。 孔嗣悊感激涕零，当面表示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然后，他就被李世民介绍给了韦安平。 “衍圣公，久仰大名啊！”韦安平嘿嘿一笑。 “原来是岭南郡王当面，久仰久仰！” 孔嗣悊此时已经六十多岁了，但依旧精神矍铄，长途跋涉了这么久，也没看到多少疲惫之色。 或许，这就是“衍圣公”的魅力？ “衍圣公想要为陛下效力，我这里正好有件事需要您的帮忙。”韦安平直接开口道。 “请说。” “衍圣公在来长安的路上，应该听说过《三字经》和《百家姓》这两本书吧？” “大名鼎鼎！”孔嗣悊点头道：“听闻是先生所作，老朽十分佩服！” “我想请衍圣公亲自看一看这两本书，顺便配合宣扬一下。” “这……”孔嗣悊犹豫了一下。 “有问题吗？”韦安平笑问道。 此话一出，李世民的目光立刻望了过来。 孔嗣悊浑身一震，立刻表态：“没问题！” 当天下午，长安城的百姓都知道了衍圣公亲自进京面圣谢恩之事，还知道陛下赐予了孔家一座宅院，作为孔家在京的府邸。 得知孔家住在京城的地址，许多读书人纷纷上门求见，想要跟这位新晋的衍圣公搞好关系。 就连门阀世家也不例外，崔家家主崔仁师甚至亲自登门拜访。 孔嗣悊倒是来者不拒，甚至一次接见了几十名读书人，然后在交谈的过程中，“无意间”提到了最近很火的《三字经》。 “三字经我看过，很不错！”孔嗣悊比较含蓄，只说了这一句话。 但到了第二天，长安城中就到处在流传着一个个劲爆的消息。 “传世名作《三字经》，启蒙神书，孔圣后人亲自推荐！” “衍圣公锐评三字经：读了就能考科举！” “不要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孔家各个都在读三字经，不读你就输了。” “衍圣公表示：三字经卖得太便宜了，这样的启蒙神书，一本至少得卖一贯！” “衍圣公回忆当年科举，要是当初就有三字经，早就登科进士，为官做宰了。” “……” 无数类似的劲爆消息，在长安城里传得沸反盈天，原本就十分热闹的承乾书店，直接引爆了所有人的关注。 李世民和长孙皇后在后花园品茶时，听到这个消息，一个惊得目瞪口呆，一个笑得合不拢腿。 “这小子，也太能折腾了吧？”李世民咂了咂嘴，总感觉不应该让他和孔嗣悊见面。 这么搞，是不是有点对不起孔家啊？ “我倒是觉得很有意思。”长孙皇后强忍住笑意道：“照先生的说法，承乾和青雀他们早早就读完了三字经，岂不是已经赢在起跑线上了。” “这倒也是。”李世民点点头，觉得很合理。 自家的儿子，当然要领先别人亿点！ 若是韦安平在这里，肯定会大声反对：李承乾和李泰他们还需要跑吗？他们早就赢在终点了好嘛！ 条条大路通罗马，而他们直接就生在罗马…… 笑过之后，长孙皇后开始思考道：“先生这么宣传，难道只是为了卖书？” “恐怕不止。”李世民笑了笑道：“先生坏着呢，肯定还有别的馊主意！” “怎么就坏了？”长孙皇后不满道：“难道先生是在针对某些人？” “崔家。” “原来如此。”长孙皇后点头道：“这崔家处处与先生作对，让他们斗一斗也挺好的。” “是啊。”李世民呵呵一笑：“崔家知道先生的背后是朕，只是他们拿朕没办法而已，才会去针对先生。朕倒是想看看，先生接下来还有什么花样？” 第132章 耍猴 “岂有此理，气死偶咧！” 孔府议事厅中，孔嗣悊十分罕见地大发雷霆，差点把皇帝送的一个花瓶打翻了。 “阿耶，还请您息怒，此事不过是岭南郡王开的小玩笑。”一旁的孔家嫡子孔德元连忙劝道。 “小玩笑？你觉得这是小玩笑？”孔嗣悊气得浑身发抖，大骂道：“我当时就说了一句话！那句话里只有八个字，我记得清清楚楚！” “三字经我看过，很不错！”他重复了一遍，随后又觉得不对，连忙改口：“就只有九个字！” “我只说了九个字，结果外面传得满城风雨，到处都在传我是怎么夸三字经的，搞得我像是街边卖菜的村妇一样……逮着人就自卖自夸！” “我有那么低贱吗？” “阿耶，其实这未必不是件好事。”另一名嫡子孔德伦笑道。 “好事？”孔嗣悊一听这话，立刻炸了：“你还有脸笑？” “咳咳！”孔德伦连忙憋住笑意，认真解释道：“长远来看，确实是件好事。” 看到儿子一脸认真的样子，似乎不像是瞎说，孔嗣悊眉头一皱，终于平静下来。 “为何？” “阿耶看过那本三字经没有？”孔德伦问道。 “看过……两句。”孔嗣悊不好意思道。 “那我请阿耶认真看一遍。” “为什么？” “看过便知。” “你看过？” “我早就看完了。” “好吧，拿来我看看。”孔嗣悊从儿子手中接过一本《三字经》，正是书店刚开业就卖出的那些之一。 随后，他仔细地翻阅起来，看得十分认真，每一个字都要认真读一遍，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花了二十分钟，他将这本《三字经》全部看完，随后长舒了一口气。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所以我觉得孔家并不亏。”孔德伦笑道：“岭南郡王现在借用孔家和阿耶的名声，为三字经扬名；未来我们也可以借三字经的名声，来为孔家扬名。” “当天下人认识到《三字经》的厉害之处后，只会夸赞阿耶慧眼识珠，是三字经的伯乐！” “不错！”孔嗣悊点了点头，十分认同自家儿子的说法。 “你的眼光比阿耶强，日后阿耶可以放心地将孔家交给你了。” “多谢阿耶！”孔德伦立刻跪下，行了个大礼。 一旁的孔德元却目瞪口呆，感觉人生都陷入了黑暗。 孔嗣悊微微一笑，挥手道：“去把另一本……叫什么来着？” “百家姓。”孔德元连忙答道。 “把它拿来，让我看看。” “是。”孔德伦应声而去。 当天中午，孔府又接见了一批士人学子，交谈的过程中，孔嗣悊再次大力推荐另一本《百家姓》。 并且锐评：《百家姓》是姓氏文化的经典之作，正好适合孩童启蒙。 听到这些话，在场的学子全都目瞪口呆，一个个仿佛不认识孔嗣悊了一样。 第二天一早，关于孔家家主亲自推荐《百家姓》的传言，再次在长安城里传的沸沸扬扬。 不过，这次韦安平并没有添油加醋，而是让赵四郎将孔嗣悊的话，原原本本地流传出去。 一开始，赵四郎甚至还不理解：“阿郎，为何不像昨天一样加一些劲爆的消息？” “真真假假懂吗？”韦安平淡然一笑：“若是两天的话都一样，别人肯定会认为都是假的。但如果今天的话是真的，那么昨天的话，自然也是真的。” “原来如此！”赵四郎恍然大悟。 等到第二天，他亲自了解了长安城的情况后，对韦安平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有了孔家家主的两波卖力宣传，《三字经》和《百家姓》的名声，早已传得人尽皆知。 想要买书的人，也每天都络绎不绝，许多人甚至守在书店门口，表示买不到书就不走了。 然而，书店却巍然不动，门口的倒计时依旧坚定如山，该是多少就是多少。 又过了几天，门口的倒计时来到了“三”。 经过了七天的等待，守在门口的士人学子终于忍不住了，纷纷叫嚷着要买书。 崔家的人也发了狠，花钱雇佣了一群无赖在人群中造谣鼓动。 “书店是在耍猴，根本就没有书卖。” “书店的书早就卖完了，里面根本没有书。” “都是骗人的，等十天一过，书店就关门了。” “今天再不卖书，就把书店砸了！” “对，不能让他们骗人！” 眼看群情汹涌，书店的负责人也是额头冒汗，吓得赶紧去找韦安平。 韦安平一听这些话，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行，那就明天开卖。” “可是，门口的倒计时……”负责人有些犹豫。 韦安平笑了笑：“那就先少量地卖，就说这是太子亲自加急抄写出来的，只有五十本。” “太子？”负责人一脸懵逼。 “对啊。”韦安平哈哈一笑：“太子作为书店的幕后老板，都亲自动手抄写了，难道还不够有诚意吗？” “啊，这……”负责人神色复杂，满脸纠结。 这话要不是先生说的，换个人来，恐怕早就被拉出去砍头了。 “去吧去吧。”韦安平一脸轻松地挥挥手。 倒计时第八天，门口的字变成“二”的时候，书店终于有书了！ 只不过，因为这是书店老板亲自抄写的，因此限量五十本，并且价格贵了一倍。 这个消息一出，顿时引来许多怨气。 “书店的老板是谁啊？凭什么涨价？”有人不忿道。 “你自己看看书店的名字。”旁边的人赶紧指点。 “承乾……嘶嘶！”那人顿时倒吸一口臭屁。 这下，再也没人敢多说什么了。 太子都亲自给你们抄写了，你们还敢不满？ 于是，所有人赶紧排队，等待购买。 就在这时，一群人忽然挤进书店，同时大声呼喝道：“五十本，我们全要了！” “不好意思，今天是限量售卖，每人只能买一本。”负责人满脸堆笑地解释道。 “哦？是嘛。”带头之人冷笑一声，随后走出书店。 “收书了！加价100文，转手就能大赚啊！” 第133章 冤大头会有的 五十本书并不多，几乎转眼就卖完了。 没买到书的人，立刻开始抱怨，顿时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再加上有地痞无赖在其中鼓动，书店内的气氛再次紧张起来。 “大家不要急！”书店负责人连忙出来安抚道：“今天只是加急售卖，等倒计时结束，就会有大量的书出售，保证人人都能买到。” “放屁！” “骗人！” “要是没有呢？” “要是没有，你们就把书店拆了！”书店负责人也发了狠。 这下，闹事的人再也无话可说。 门外，那群加价收书的家伙似乎并不顺利。 区区一百文，并不足以让别人将书卖给他们……毕竟，这个时代的知识是无价的。 绝大多数时候，有钱你也买不到书！ 不但不顺，还有人朝他们吐口水。 “呸！三百文也想买走我的三字经？” “就是！这可是孔圣后人推荐的书，用钱来抢购，简直是侮辱了书！” “有辱斯文！” 领头之人听到这些话，顿时哭笑不得，他也没想到，这些买到书的士人学子竟然如此清高。 一百文虽然不多，但转手就能赚到……这都不赚吗？ 想到这里，他猛地咬咬牙：“五百文收书！加价三百文，只要转手就能赚三百文啦！” “我卖！”刚才还在吐口水的士子，第一个跑了过来。 “啊？”领头之人当场就懵逼了。 你刚才不是还很清高嘛，怎么转头就卖了？难道是……钱给够了？ “你为什么要卖？”他忍不住问道。 “你把钱给我，我再告诉你。”士子一脸笑意道。 “好。”领头之人咬咬牙，将一袋铜钱递给了对方，然后接过一本刚刚翻过的《三字经》。 随后又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当然。”士子点点头，笑道：“我刚翻了一下，发现这本书根本不是抄写的，而是印出来的。” “什么意思？”领头之人愣了一下。 “意思是：这些书，很快就会大量售卖了。”士子哈哈一笑：“我现在卖给你，两天之后就能买到新的，转手就赚三百文，傻子才不卖呢！” “噗！”领头之人当场喷了出来。 “我也卖！” “我也卖给你！” “快快，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一旁听到士子说话的人，纷纷将手中的书递给领头之人。 后者当场怀疑人生！ “哈哈哈哈……！” 韦老庄的会客厅中，韦安平笑得十分大声，隔着几座院子都能够听到。 “你这家伙，可把崔家的走狗整惨了。” “先生过奖了。”坐在对面的裴行俭微微一笑，十分淡定。 就在刚才，他将早上在书店门口发生的事，告诉了韦安平，立刻引来了后者的大笑。 大笑过后，韦安平终于收敛笑容，深深地看了裴行俭一眼。 “我本来只想坑崔家一把，没想到你又给他们挖了个坑，咱两这配合，可以说天衣无缝啊。” “在下只是临时起意而已，希望没有打乱先生的计划。”裴行俭不好意思道。 “这倒没有。”韦安平笑着摆手道：“那些书卖出去后，崔家人只要不傻，就会知道我们能大量印书，我一开始就没打算瞒着。” 就像裴行俭说的那样，那些书根本不是手抄的，而是印刷的。 一看就知道，根本瞒不住。 所以韦安平一开始就没打算隐瞒，而是能坑一笔算一笔。 “那……先生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裴行俭问道。 崔家被坑了一次，肯定不会再被坑第二次，否则就太傻了。 这样一来，明天的限量售卖，恐怕就没人会买了。 毕竟，只要再多等一天，就能买到原价的书。 九天都等了，还在乎多等一天吗？ “照卖！”韦安平笑道。 “还卖？”裴行俭一脸疑惑：“能卖出去吗？” “放心，冤大头会有的。”韦安平一脸自信道。 “啊？”裴行俭满脸惊讶。 崔府，崔仁师一脸冷漠地看着眼前的管事。 “都买了？” “是，五十本书全都在这里。”管事指了指身后的包裹，那里面都是他从士子手上收到的书。 “听说，多花了钱？”崔仁师随手拿起一本书，一边翻阅一边问道。 “是，多花了十贯。”管事缩着脑袋答道。 “怎么回事？”崔仁师愣了一下。 十贯钱对于崔家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但不能花得没有意义。 “是这样的……”管事苦笑着，将早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好小子！”听完之后，崔仁师气得直咬牙，当场就把手里的书给撕了！ “阿郎，是我不好……”管事连忙道歉。 “不关你事！”崔仁师瞪了对方一眼，随后冷笑道：“你只是被人算计了，那位先生果然诡计多端！” 听到这话，管事终于松了口气，随后又问：“阿郎，这些书……” “书……五十本书都在这里了？”崔仁师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再拿起一本书。 “不错，我们当时就在门口，今天卖的书都收回来了。” “不对！” 崔仁师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书，猛地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问道：“当时那人是怎么跟你说的？” “那个卖书的？” “对！” “他说：这些书，很快就会大量售卖了。”管事重复了一遍。 “狗屁！”崔仁师冷笑一声，不屑道：“你被骗了！” “什么？” “你自己看，这本书是手抄的！”说完，崔仁师将手中的那本书递给管事。 后者看了一眼，顿时大吃一惊。 “这……” “把这些书，都翻开看看。”崔仁师不理会他的惊讶，立刻吩咐道。 “是。”管事点头照做，很快又找出了两本同样是手抄的书。 “阿郎，这……” “我明白了！”崔仁师哈哈一笑，拍手鼓掌道：“这位先生，不愧是诡计多端，差点就把我们唬到了。” “什么意思？” “根本没有大量印书！”崔仁师满脸不屑道：“这几十本已经是书店的极限了，否则不会掺杂着手抄的书！” “那个小子，肯定是对方安排的内鬼！” “目的就是想唬住我们！” “那……我们该怎么办？”管事恍然大悟，连忙问道。 “你明天继续过去。”崔仁师想了想道：“记住了，明天的书如果全是印制的，你就别买。要是还有手抄的，你就全部买光！” “我倒要看看，他能印多少！” “是！”管事连忙点头答应。 第134章 还能再坑他三次 第二天，书店门口的倒计时变成了“一”！ 一大早，管事就来到了书店门口。 没过多久，书店正式开门，大量士人学子蜂拥而入，争取排在前面抢购今天的新书。 “鉴于大家昨天的热情，我们老板昨晚连夜抄书，所以今天有两百本！”负责人大声地宣布道。 “哇，太好了。” “终于能买到了。” “别挤啊！” 士人学子全都兴奋不已，但门外的管事却眉头紧皱，心中开始有些不安。 “阿郎不会是猜错了吧？”他在心中嘀咕道。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身前响起。 “喂，我这又有新书了，你还要不要？” 管事抬头一看，发现说话的正是昨天那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好啊，你先把书拿给我看看！” “先说清楚多少钱？”裴行俭笑着问道。 “两百文！” “呸！”裴行俭没好气道：“我在书店里就是两百文买的，凭什么两百文卖给你？” “那就两百五十文。”管事迟疑道。 “五百文！”裴行俭伸出右手，比划了五根手指。 “不要！” “不要就算。”裴行俭撇了撇嘴，转身欲走。 就在这时，管事忽然想起了崔仁师的话，连忙喊道：“等一下，你先把书给我看看。” “五百文！”裴行俭再次伸出一个巴掌：“答应我就给你看”。 “五百文就五百文！” 管事咬咬牙，随后伸手向对方要过那本新书，翻开一看，顿时乐了。 手抄的！ “好啊，阿郎猜得果然没错！” “你说啥？”裴行俭一脸诧异道。 “没什么，这是五百文，拿去。”管事干净利落地付了钱。 “快来啊，这个冤大头又来收书啦！”接过钱袋后，裴行俭立刻大喊了起来。 下一刻，无数买到书的士人学子纷纷涌来，一下子将管事淹没在人群中。 “等一下……等一下！” “我要先看过书才收！” “别抢！” “哎哟……我的裤子！” 书店后院，韦安平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身前的桌上摆着一碗浓稠得像粥一样的茶。 他对这种茶没什么兴趣，是书店负责人非要泡的。 他在这里，也只是为了等人而已。 没过多久，一个年轻的身影推门而入，随后将一个小钱袋丢在桌子上。 “先生，你说的冤大头真的来了。” “哈哈，看来你又赚了不少。”韦安平笑道。 “唉，总感觉是在欺负傻子。”裴行俭长叹一声，脸上却满是笑意。 韦安平哈哈一笑：“这个世界啊，傻子太多，骗子不够用！” “有理！”裴行俭连连点头，随后大笑起来。 笑过后，他又好奇的问道：“先生，你是怎么猜到崔家的人还会再来？” “因为我在那批书里，夹杂了几本手抄的。”韦安平笑着解释道。 裴行俭闻言眉头一皱，仔细思考了一番后，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难怪先生今早特意给了我一本手抄书。” “一本手抄书才卖五百文，算是便宜崔家了。”韦安平没好气道：“要不是他们故意来捣乱，这些书本应卖给士人学子和普通百姓的。” “有了这两次教训，他们应该不来了吧？”裴行俭笑问道。 “不！”韦安平摇摇头：“我就是要让他们来买。今早的书，有大半都是手抄的。” “先生还要再坑崔家一次？” “一次算什么。”韦安平淡淡一笑：“我还能再坑他三次！” “啊，这……”裴行俭瞬间懵逼了。 当天下午，崔府管事带着收来的两百本书，回到了崔府。 随后当着崔仁师的面，将两百本书重新翻看一遍，找出其中的手抄书。 “阿郎，一共是一百五十五本！” “好！”崔仁师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那家书店每天也就只能印四十多本书了。” “可是这些手抄的……” “肯定是以前存下来的，这次迫不得已拿出来卖！”崔仁师冷笑道。 “那明天……” “明天就不限购了是吧？” “是的。”管事点点头，解释道：“书店限购是因为还没有正式开售，明天就要放开了。” “继续买！”崔仁师大手一挥，毫不犹豫道：“有多少买多少，把书店买空为止！” “可是这钱……” “才一百文一本，能用得了几个钱？”崔仁师一脸不屑。 就算书店能拿出一千本，也不过是一百贯而已，相比起崔家的家财，简直不值一提。 崔家能成为大唐第一世家，所拥有的财富，一般人根本无法想象。 就拿博陵崔氏的祖地来说，整个博陵有八成都是崔家的，每年的产出，根本无法估量。 哪怕书店能一下拿出十万本，崔家也能一口吃下去……就是会噎得慌。 第二天，书店门口的倒计时牌子终于换了。 变成了：“新书今日开售，不限购！” 看到这几个字，崔府管事顿时热血沸腾，带着仆人就冲了进去。 “我全都要了！” “你确定？”书店的负责人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确定，我有的是钱！”管事冷笑道。 “那好！”负责人啪啪地打着算盘，快速说道：“书店今日进货五千本，之前卖了两百多本，还剩四千七百五十一本，一本两百文，一共是九百五十贯零两百文，给你抹个零，算九百五十贯好了。” “啊？”崔府管事当场愣住了。 “怎么？买不起，还是钱没带够？”负责人笑吟吟的问道。 “买不起就别在这里大呼小叫。”一旁的士子大声嘲讽。 “就是！开口就是全要了，我还以为他是谁呢！” “看着穿着打扮，就是个仆人而已，哪有胆子花这么多钱。” “咦，不会是穷鬼装的吧？” “啧啧，真不要脸。” 无数的嘲讽声，像潮水般涌来，管事顿时觉得呼吸困难，热血上涌。 “谁说我买不起？”说完，嗖的一下掏出一大块黄金，拍在柜台上。 “够吗？” “咳咳，我先称一下。”负责人笑呵呵的应道。 说完，他还真的拿出一个小称，将黄金称量了一番，发现竟然足足有二十两。 但是…… “还不够！”负责人摇了摇头：“你这最多只能买一千六百本，若是钱不够的话，我可以等你拿钱来。” 第135章 焚书 一听这话，管事顿时慌了神。 这可是阿郎给他的所有钱财，全部花光都买不完书店的书，还不如不买了呢。 “那我不……” “成交！” 他话还没说完，书店负责人就一把拿起黄金，揣在怀里。 “客官，您的一千六百本书都在后院，您是要亲自去拿，还是要送货上门啊？” “这……我……”管事直接不会说话了。 “那就送货上门吧。”负责人当机立断，随后扯开嗓子大喊：“小二，崔府一千六百本，送货上门！” “好咧！”后院传来一声清脆的回应。 二十分钟后，当四辆马车将书送到崔府门口时，管事的脑子都还是懵的。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买这么多书……足足有一千六百本啊！ 阿郎给的黄金全部花完了，一滴都不剩！ 就这，还没能买空书店……那我干嘛要买呢？ 片刻之后，管事还是硬着头皮进了崔府，向崔仁师汇报了此事。 听完之后，崔仁师面沉似水，随后喊了一声：“管家！” “在！”门外有人应了一声。 “带廖管事去取五十两黄金！” “阿郎……”廖管事一听这话，差点跳起来。 “买光它！”崔仁师冷冷的说了三个字。 “是。”廖管事连连点头，不敢有任何异议。 半个小时后，身在城郊印刷厂的韦安平得到了消息。 “阿郎，书店的书已经被崔家买光了。” “崔家果然财大气粗！”韦安平冷冷一笑，并没有什么意外。 以崔家的财力，想要靠几千本书将它撑死，那是不可能的。 之前那些书全是前几天的库存，现在就算印刷厂马力全开，至少也要印一个月的书，才能对崔家造成威胁……但实在没这个必要！ “去，派人把最后一批书送到书店去。”韦安平很快吩咐下去。 “另外，再派人去通知崔家，就说书店在城外有一座印刷厂，问崔家要不要大量订购书籍？量大有优惠哦。” “好。”管事应声离去。 没过多久，崔家管事就收到了消息，立刻报告崔仁师。 “阿郎，书店又有书卖了，而且书店说他们有印刷厂……” “混账！”崔仁师气得咬碎了后槽牙，死死地盯着管事道：“你去查了没有？” “我亲自看过了，城郊确实有家刚刚建好的工厂，书店的书都是从那里来的。”管事一脸苦相，差点就要哭出来。 “好一个真真假假！”崔仁师啪的一下将手中的茶杯扔出去。 “阿郎……那我们怎么办？”管事此时已经彻底怕了。 仿佛一切都被人算计了，自己不管怎么做，都显得愚蠢无比。 “停止收书。”崔仁师想了想，咬牙道：“那些书也不要了！” “什么？” “烧了！”崔仁师发狠道。 “啊？”管事吓了一跳，下意识道：“这不太好吧？” 在这个时代，书籍是相当神圣的，除了历史上有名的暴君，根本没人敢做这种事……焚书，那是要被儒家骂死的！ “有什么不好的？这些都是我出钱买的，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崔仁师咬牙切齿道。 说实话，崔家买了这么多书，除了烧掉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总不能再送回去吧？送回去，就不只是认输这么简单了，而是等于把脸送给别人打。 真要这么做，崔家的脸都要丢完了。 “要不……我们再卖给那些文人士子？”管事小声提议道。 “卖个屁！”崔仁师破口大骂道。 崔家加价收书，就是不想让普通人买到书……现在自己卖，岂不是等于什么都没做？ 兜兜转转一圈，白赔了几百贯钱！ “至少也能回点本……”管事小声嘟哝。 “别说了！”崔仁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崔家不差那点钱，我就是要出这一口气！” “烧了！” “好吧……”管事苦笑着应下。 半个时辰后，崔家买来的所有新书都堆在了院子的广场上，崔仁师手持火把，恨恨的地看着这些新书，新仇旧恨，一同涌上心头。 就在他准备将火把丢进书堆的时候，一个女子的身影忽然从门外闯了进来。 “阿耶，不可！”一名身穿雪白毛裘的妙龄少女大声说道。 “兰兰，你怎么来了？”崔仁师一脸迷惑。 自己这个小女儿平日里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直都在后院活动，怎么会突然出现？ “我是来劝阿耶的。”少女眨眼道：“万万不可焚书，否则让陛下知道了……” “家里的事，陛下又怎么会知道？”崔仁师一脸不爽道。 “可是……一旦书烧起来，火光冲天，必定会引起注意。”女子再次劝道：“说不定别人以为我们家犯了荧惑（失火）呢！” “那好。”崔仁师想了想，冷冷道：“把书拿去厨房烧！” “是。” 管事连忙点头答应，随后叫了一大群下人过来，准备将书搬到厨房去。 就在这时，负责看门的管事忽然来报。 “大郎，衍圣公来访！” “孔家？”崔仁师微微一愣，皱眉疑惑道：“孔家这时候来干嘛？” “大郎，见还是不见？”管事小声问道。 “见。”崔仁师点点头，又道：“带去客厅。” 片刻后，崔仁师在客厅见到了等候在此的孔嗣悊。 “衍圣公大驾光临，实在难得啊！” “崔御史，久仰久仰。”孔嗣悊满脸笑意，面容慈祥，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衍圣公亲自登门，可有何事？”一番寒暄过后，崔仁师开门见山地问道。 “确实有件好事，想要跟崔御史商量一番。”孔嗣悊笑呵呵的说道。 “哦？”崔仁师眉头一皱：“还请衍圣公细说。” “我听闻崔家一口气买了五千多本《三字经》和《百家姓》，可有此事？” “是。”一听到是那些书的事，崔仁师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这么多书，崔家人手一本，恐怕也看不完吧？”孔嗣悊笑呵呵的问道：“剩下的书，崔家打算如何处置啊？” “……” 崔仁师顿时无言以对，他总不可能当着孔嗣悊的面，说要烧掉那些书吧？ 焚书这种事，私下偷偷做没问题，但要是当面说出来，崔家的名声恐怕就要完蛋了。 第136章 赠书买名 孔嗣悊一下看出了对方的为难，顿时微微一笑：“我知道崔御史的难处，所以才特意来帮忙。” “哦？衍圣公打算如何帮忙？”崔仁师冷冷的问道。 “很简单，把书给我就行了。” “嗯？”崔仁师瞪大了眼睛，差点破口大骂。 你算什么东西？老子花了几百贯钱买的书，你张张嘴就想拿走？也太不要脸了吧！ 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顿后，崔仁师这才冷哼一声：“不好意思，崔家的事不劳衍圣公费心。” “我这是在替崔家正名。”孔嗣悊笑呵呵的说道。 “什么意思？”崔仁师眉头紧皱。 “崔御史觉得我会将这些书，准备如何处理？” “卖掉？” “孔家不缺这点钱。”孔嗣悊摇了摇头，随后神秘一笑：“我要将它们捐赠出去。” “赠书买名？” “不错！”孔嗣悊点头道：“我前几天才宣扬过《三字经》和《百家姓》，若是在此时赠书，必定能收获巨大名声。” “崔家又能得到什么？”崔仁师满脸不爽道。 合着我出钱，你得名。 结果崔家毛都捞不到是吧？ “崔家是捐赠者。”孔嗣悊笑呵呵的说道：“到时候我会告诉每一个人，书是崔家捐赠的。这赠书的名望，你我二人平分！” “这算什么平分？”崔仁师冷笑道：“明明是你用崔家的书借花献佛，最后还要分走一份名望？” “崔御史若是不愿，那就算了。”孔嗣悊呵呵一笑，站起身来转身欲走。 “慢着，谁说我不同意？” “哦？那就太好了。”孔嗣悊哈哈一笑，颇为得意。 过了一阵，崔家的五千多本书再次装车，随后让孔家的人拉走了。 目送着装书的马车离去，崔家管事一脸纠结。 “大郎，就这样给他们拉走了？”他不解的向崔仁师问道。 “不然呢？”崔仁师没好气道：“家里这么多书，若是不处理掉，再过几天陛下就要亲自过问了。” “啊？”管事大吃一惊，根本想不明白。 “此事就这样吧。”崔仁师叹了口气，仿佛认命一般说道：“能用几百贯钱换回一点名声，也算不错。” 崔氏能成为大唐的第一世家，靠的不仅仅是无数的家财田产，还有最顶尖的名望。 但最近这段时间，崔家一直深受打击，导致名望受损，几乎一落千丈。 虽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崔仁师也不希望崔家的名望一直受损，若是能借此机会弥补一番，倒也值得！ 至于那两本书，他刚才仔细翻看过几遍，虽然写的不错，但充其量不过是孩童的启蒙读物。 根本算不上什么“传世经典”！ 换句话说：就算天下的百姓都读了那两本书，也考不上科举，更不可能跟世家大族抢占朝廷的官位。 两本孩童的启蒙读物，还动摇不了崔家的根基。 “大郎，我总觉得有些不对。”管事看着离去的马车，一脸纠结道。 “你懂什么？”崔仁师没好气道。 “可是……那些书明明是我们花钱买的，现在又白白送出去。我们这么做，图什么啊？” “蠢货！” “哈？” “你觉得我是在图什么？”崔仁师没好气地说道：“我这是在斗给别的世家看，斗给陛下看！” “啊？还有这个说法？”管事一脸懵逼，仿佛接触到了不属于自己的知识。 “陛下要打压世家，崔家作为第一世家，自然要奋起反抗！”崔仁师仿佛发泄一般，一口气说道：“若崔家连屁都不放一个，岂不是要被人随意拿捏？我就是要斗给陛下看，让他看看崔家的决心，让他重新审视对世家的打压是否合理！” “几百贯钱的损失，对于崔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只要能让陛下回心转意，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我不懂。”管事挠了挠头，一脸茫然。 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高端了。 “不懂你还问？”崔仁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我……我就是随便问问嘛。”管事小声嘟哝了一句，随后赶紧开溜。 孔府，会客厅中。 韦安平瞧着二郎腿坐在客座上，远远看到孔嗣悊回来，连忙站起身来。 “衍圣公果然厉害，一出手就成功！”他边说边笑，目光一下子转到了进门的马车上。 “还是岭南郡王好算计，竟然能算准崔御史的心思，老朽实在是佩服！”孔嗣悊一边说，一边拱手行礼。 “哈哈哈，咱两就别商业互吹了。”韦安平笑了笑，正色道：“还是先办正事吧。” “没问题，郡王但请吩咐，老朽一定照办。”孔嗣悊笑呵呵的应道。 “你我两家再各出五百本书，加上这些书一起，从明天开始在圣贤碑下赠送。”韦安平认真说道：“不分身份，来者皆有。” “这……好！”孔嗣悊没有犹豫太久，最终点头答应下来。 “对了，在明日赠书之前，还请衍圣公隆重介绍一番书的来源。”韦安平说着，忽然笑了起来。 “为何？”孔嗣悊满脸疑惑。 这样一来，才捐了五百本的两家，不就被崔家比下去了嘛。 “山人自有妙计！”韦安平微微一笑，不再多说。 “对了，免费赠书的话，会不会影响书店的售卖？”孔嗣悊忽然问道。 “我巴不得。”韦安平笑了笑：“印刷厂的油墨和纸张刚用完，正好可以休息一阵子。” “呃……”孔嗣悊顿时无语。 第二天，孔家出面在圣贤碑前，举行了赠书活动。 足足六千多本新书摆放在圣贤碑下，让无数路人惊叹不已。 正式赠书之前，孔嗣悊详细介绍了一番书的来源，其中五千多本是崔家捐赠的，另外有承乾书店赠送五百本，孔家五百本。 听到这个介绍，路人纷纷称赞不已。 “崔家不愧是名门望族，果然大方！” “我还以为崔家买书，是故意不让我们买呢。” “我们之前错怪崔家了。” “还是太年轻了！”人群中，忽然有人叹息道：“你们根本不知道，崔家的五千本书本来是要被烧掉的！” “什么！” “崔家焚书？” “他怎么敢！” 第137章 有内鬼 崔家焚书的消息，很快就像风一样传遍了整个人群，所有士人学子都愤怒了。 书籍在他们的心中，就跟圣人一般神圣，崔家怎么敢！ “我不信！” 就在这时，有人站出来反驳道：“崔家就算再蠢，也不可能做这种事吧？” “就是！” “怎么能凭空污人清白！” “我有证据！”最开始那人站出来说道。 “什么？那你拿出来看看啊。”有人连忙反驳。 那人微微一笑，大声道：“大家请看手中的书本，是不是有烧焦的痕迹？” “啊？” 众人大惊失色，纷纷翻看手中的书本。 没过多久，一个惊慌的声音响起。 “我这里有！” “我这也有！” “我这里有点焦黄……” 一个个声音在人群中响起，有人将焦黄的书本高高举起，顿时所有人都看到了“证据”。 这下，所有的士人学子都愤怒了。 “崔家焚书，其罪可诛！” 崔府，议事厅。 崔仁师听完了管事的汇报，当场吐了一口老血。 “有内鬼！” 说完，他就像发了疯一般跑出去，冲进自己的书房，将所有能看到的东西，全部砸了个粉碎。 片刻之后，整个书房一片狼藉，没有一样东西是完好的。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啊啊啊！” 家主在书房里发疯，整个崔府都人心惶惶，惴惴不安。 尤其是那名负责买书的管事，直接被抓了起来，要将他活活打死！ “小郎，我犯了什么错？”管事一脸懵逼，根本不知道崔仁师的儿子为什么要将自己抓起来。 “你还不认罪？”崔仁师的儿子崔揣大声吼道。 “我真不知道犯了什么错啊……”管事都快要哭了。 把书运走之后，他就一直待在府里，哪都没去，怎么可能会犯错呢？ “还在嘴硬？”崔揣气得浑身颤抖，猛地咬牙道：“来人，打死他！” “住手！” 就在这时，书房里传来崔仁师的声音，随后房门突然打开，一个略显狼狈的身影走了出来。 “不关他的事。” “阿耶，那是谁？” “你妹妹呢？”崔仁师扭头问道。 “什么？”崔揣当场愣住。 崔家的其他人也傻眼了，难道内鬼竟然是自己人？ “兰兰在哪？”崔仁师猛地提高音量，大声问道。 “我……不知道啊！”崔揣一脸懵逼。 “去找！”崔仁师咬牙切齿道：“将她找出来！” 此时，城郊的印刷厂中。 韦安平看着眼前的一对男女，心中无限感慨。 “以后你们就在这里上班吧，这里的工资还不错，足够养活一家人了。” “是，多谢先生。”男子满脸感激，向韦安平躬身一拜。 “小女子也谢谢先生。”崔兰兰同样行了一礼。 “后悔吗？”韦安平看着这位崔家小姐。 “不后悔。”崔兰兰摇头微笑道：“若不是看了先生的《化蝶记》，小女子也没有勇气跟六郎离开。” “离开了崔府，以后就没有锦衣玉食的生活了。”韦安平淡然道：“在这里上班，工资虽然不错，但肯定跟你以前的生活没法比。” “无法跟相爱的人在一起，就算锦衣玉食又如何？”崔兰兰感慨道：“若是不离开，化蝶记中的崔家小姐就是我的未来。” “那好吧，祝你们幸福！” 韦安平笑了笑，随后挥手离开了。 从城郊回来，他又去了一趟圣贤碑，看到那里的书已经赠送得差不多了。 基本上每个前来领书的人，都能人手一本。 看到他的身影，孔嗣悊一脸苦笑地走了过来：“岭南郡王，你可把我害惨了。” “现在长安城的士人学子，都在夸你做了件大好事，怎么能叫害惨了呢？”韦安平笑着反问道。 “可是，崔家肯定已经恨我入骨……” “就算要恨，那也应该恨我啊。”韦安平笑道。 可我不想被崔家记恨啊！孔嗣悊在内心里大喊道。 然而，这种话肯定是不能说的，毕竟他和孔家在这件事里，实实在在地收获了名望。 总不可能只有好处，不沾半点坏处吧？ “唉！” 孔嗣悊想了半天，最后只能一声长叹，谁让他上了皇帝和韦安平的贼船呢。 从接受李世民的封赏开始，他就已经下不来了…… “放心吧。”韦安平微微一笑道：“崔家也就那样，只要不派刺客，他都不敢拿我们怎么样！” “嘘！”一听到刺客两个字，孔嗣悊顿时吓了一跳。 这话可不兴说啊……万一崔家真的发了狠怎么办？ “走吧。”韦安平挥了挥手道：“送完这些书后，这件事也就差不多完了。” “崔家呢？”孔嗣悊疑惑道：“难道他们不会报复？” “崔家？他们现在哪还有空找我们的麻烦？” 韦安平神秘一笑，不再多说什么，很快转身离去。 接下来的几天，崔家果然没有任何动静，整个崔府都出奇的安静，就连赵四郎都打听不到半点消息。 “给我注意点。”韦安平听完了赵四郎的汇报后，小声吩咐道：“千万别出了事。” “是，在下省得。”赵四郎应了一声，很快退下了。 就在这时，门房忽然来报：“阿郎，墨家的人又来了。” “哦？终于来了吗？”韦安平有些惊喜，连忙起身迎接。 片刻之后，他在院子里见到了墨家的所有人——除了方博、方修、方非之外，这里一共只有二十八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几乎就是一个小山村的人员结构。 “见过巨子！”方宗带头朝他一拜。 “见过巨子！”其余墨家人也纷纷下拜。 “我还没答应呢……”韦安平一脸苦笑，看样子这些墨家人是认定他了。 这个墨家巨子，不想当也得当！ “我等都愿意奉先生为墨家巨子。”方宗带头说道：“还请巨子不要嫌弃！” 墨家说是还有三十一人，其实真正能干活的，也就他们七个年轻人，剩下的不是妇女就是老人孩子。 在这个时代，老人孩子都是累赘，妇女……勉强能干点活。 第138章 曲辕犁 “好吧，既然大家这么看得起我，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当这个巨子。” 韦安平想了想道：“但我丑话说在前面，墨家现在的情况，并不是我造成的，你们将来若是对我不满，大可直接提出来。道不同，不相为谋，若是有人想走，我也不会留。” 此话一出，在场的墨家之人都沉默以对。 韦安平淡淡一笑，继续说道：“既然你们奉我为巨子，那就暂时听我安排。” “方宗，你等下带着众人前往城北田庄，我会派人去安排你们的住所，你们先在田庄里安顿下来，以后的事，我们接下来再谈。” “是，巨子！”方宗脸色一喜，连忙答应下来。 他带领墨家举族投奔，确实有赌的成分，但好在赌对了。 巨子安排的城北田庄，绝对是一块好地，就算只是在田庄里种地，也能养活族人。 只要能在外面的世界活下来，就比以前强多了。 “对了，你们除了人，还有没有别的东西？”韦安平忽然问道：“若是需要帮忙，我可以给你们安排牛车。” “不用，这点东西我们自己能拿得动。”方宗连忙谢绝。 墨家举族搬迁，笨重的东西早就丢掉了，带在身上的都是轻便之物，倒也不需要牛车。 “那你们现在就出发吧，等安顿好之后，再来找我。”韦安平挥挥手，让众人离开了。 “谢巨子！”方宗带头行了一礼，随后呼喊着族人，准备离去。 人群很快动了起来，每个人都带上自己的东西，大包小包，准备前往城外。 就在这时，韦安平的目光忽然看到了一样东西。 “等一下！”他连忙喊道。 “怎么了，巨子？”方宗一头雾水。 “那位老伯身上的东西是什么？”韦安平目光死死地盯着一位老者肩上扛的东西。 太眼熟了！ “回巨子，是曲辕犁。”方宗小声答道。 “曲辕犁！” 韦安平顿时大喜过望，万万没想到，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农业神器，竟然在墨家的手中。 “你们怎么会有这个东西？”他忍不住问道。 “这是老夫捣鼓出来的。”那名老者一脸骄傲道：“此物用于耕地，能省下不少力气，就算没有畜力，只用人拉也能一日耕地一亩。” “好东西！”一听到这个介绍，韦安平立刻就明白了。 原来这东西竟然是墨家发明的。 只是墨家一直避世隐居，就算发明了好东西，也没有流传出来，因此大唐目前并未有这样的曲辕犁。 若是没有墨家前来投奔，或许要等他们再也隐居不下去，被迫与外界接触后，才会将这个好东西传给世人。 “多谢巨子夸赞！” 老者颇为满意地捋了捋胡子，终于有人能意识到老夫的厉害了。 “不知老人家尊姓大名？”韦安平十分认真地问道。 “老夫方球，字曲辕。” 好家伙！ 一听对方这个字，韦安平就明白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以自己的得意之作为字，这绝对是相当自豪，甚至可以说自恋！ “老人家今年贵庚，可还有家人？”韦安平又问道。 “老夫今年四十，只有方宗一子。” “哦？”韦安平顿时一惊，连忙看向方宗……没想到，这两人竟然是父子关系。 难怪方宗能成为墨家的话事人……原来是因为他老爹发明了曲辕犁。 在这个农耕时代，一个好的农具，确实能极大地提高生产效率。 或许，正是因为有了曲辕犁，墨家才能保持住三十一人的规模，不至于活不下去。 如此一来，方球和方宗能有如今的地位，也就理所当然了。 韦安平想了想，忽然笑道：“球叔这么年轻，日后我就叫你球叔好了。” “这……巨子折煞老夫也，愧不敢当啊。”方球连忙摆手。 “无妨。”韦安平摆手道：“墨家讲究人人平等，就算我是巨子，在年龄上也是您的后辈，叫一声球叔也是应该的。” “哎呀，不愧是巨子！”方球顿时心服口服。 其余众人听到这话，也十分敬佩，没想巨子对于墨家竟然如此了解，不愧是被所有人都看中的巨子！ “球叔可愿入仕为官？”一番套近乎后，韦安平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老夫凭什么能做官？”方球一脸苦笑道。 他对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除了发明眼前的曲辕犁，根本没有太多功劳。 再说了，墨家避世隐居数百年，早已经与外界格格不入，怎么可能入仕为官呢。 “就凭您的曲辕犁。”韦安平自信道：“大唐刚刚统一，天下百废俱兴，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球叔献此曲辕犁，必定能获得陛下的封赏。到时候我在替您多说几句，做官也没什么问题。” “这……”方球一下子犹豫了。 曲辕犁确实是他的得意之作，若是平白献出去，那绝对是不肯的，但若是能做官…… “能不能让方宗去做官？”他忽然问道。 “呃……” 韦安平直接一愣，没想到方球竟然把官位让给儿子去做，这也太为儿子考虑了吧。 他想了想，劝道：“方宗有方宗的事做。我相信以方宗的能力，自己就能得到官位。对吧？”说完，他看向一旁的方宗。 方宗顿时激动不已，连连点头：“不错，巨子说的正合我意。阿耶，您还是自己做官吧。” “可我……不会做官啊。”方球一脸苦笑。 这年头，虽然人人都想做官，但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没关系，做官就像是做人。”韦安平劝慰道：“球叔只需要好好做事就行，其余的都交给我来。” “好吧，老夫就听巨子的。”方球最终点头同意了。 搞定了方球的事，韦安平又特意检查了一遍墨家众人的行李，看看是否还有惊喜。 结果……还真没有。 “那你们就先去城外田庄吧。”韦安平挥了挥手道：“安顿好之后，球叔和方宗再过来一趟。对了，把曲辕犁留下。” “是，巨子。” 众人齐声答应，很快就离开了韦老庄。 第139章 大唐农业不发达 送走了墨家之人，韦安平立刻着手准备面见李世民。 有了曲辕犁，大唐的农业水平肯定能更进一步，对天下百姓而言，绝对是件大好事。 这么大的贡献，李世民肯定也不会吝啬。 但韦安平显然不打算仅此而已，方球既然能发明曲辕犁，说明他对农具很有心得，说不定还能捣鼓出更多东西。 韦安平一边想，一边回忆后世的农具。 他是在农村长大的孩子，从小就帮家里放牛，也干过不少农活。 对于农具，他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最简单的锄头、耒耜，大唐早就有了。 不过却没有灌溉用的筒车，还有脱粒用的风扇车，甚至连独轮车也没有。 这几样工具都能极大提高生产效率，一定要优先发明。 除此之外，还有播种工具，整地打浆用的耖…… 韦安平越想越多，于是干脆找几张白纸过来，亲自画下大概的形状。 半个时辰后，方球和方宗再次来到韦老庄。 韦安平见到他们之后，又是一阵嘘寒问暖，随后才带领二人进入宫中。 太极宫的后花园里。 “这就是你说的曲辕犁？” 李世民一边询问，一边俯身查看脚下的农具，觉得颇为新鲜。 “是的，这玩意绝对是个好东西。”韦安平信誓旦旦道：“陛下若是不信，可以让方球演示一下。” “怪不得让我来后花园呢。”李世民笑了笑，看向方球道：“你演示一下我看看。” “好。”方球激动地点了点头，随后在后花园的空地上，演示起来。 由于没有牲畜，只好让方宗在前面拉，方球在后面掌舵。 不过好在两人配合默契，翻地的速度很快，没过多久就翻完了一垄，又快又深。 看到这个成绩，李世民顿时眼前一亮：“不错啊！” “是啊，陛下！”一旁的农官也点头附和道：“此物能在没有畜力的情况下，翻地如此快速，而且还十分省力，绝对是个好东西。” “好东西就该赶紧推广。”韦安平插嘴道：“趁着今年还没开春，百姓说不定还能用上。” “不错，先生说得有道理。”李世民点点头，随后看向方球道：“你是否愿意为官呐？” “小老儿愿意。”方球赶紧答应。 这种时候，再犹豫就没有意思了。 “那好，从今以后你就是司农寺农具司的司丞，将来若是还有大功，还能继续升迁。”李世民亲口许诺道。 “多谢陛下！”方球激动不已，连声拜谢。 “曲辕犁确实是好东西，但我希望球叔能再接再厉。”韦安平趁机说道：“大唐的农业不发达，跟农具不够先进有很大关系。球叔既然进了农具司，希望您能肩负起这个责任，不管是为了朝廷，还是为了天下百姓，都要尽心尽力，研制出更多好用的农具。” “是啊，朕也十分看好你！”李世民连忙附和道。 “老夫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方球连忙下拜发誓。 “好了，你们就先去吧，我与先生还有点事要说，就不送了。”李世民说着，朝众人挥了挥手。 随后，方球一行人离开了皇宫。 送走了众人，李世民不由得感慨万分：“不愧是先生，总能替朝廷找到这么多人才！” “那是你对人才的发掘不够深。”韦安平笑道：“天下间的人才，何止是那些读书人？三教九流之徒，只要能为朝廷所用就是人才！” “说的不错！”李世民点点头，再次感慨道：“没有亲自接手这个国家之前，我以为人才就是那些读书人，后来才发现……当初太过天真，想要治理好国家，所需要的人才实在是太多了。” “现在醒悟也不晚。”韦安平笑道：“陛下年富力强，至少还能执掌国家数十年，不管是做什么，一切都还来得及！” “多谢先生开导。”李世民哈哈一笑道：“和先生闲谈，就是畅快！” “哈哈，陛下多夸我几句，我也畅快。”韦安平大笑道。 “哈哈哈……” 笑过之后，韦安平收起笑容，认真道：“其实，大唐现在的农业还差很多东西。” “哦？先生请说。”李世民十分感兴趣。 韦安平想了想，开口道：“我就用农夫种田的整个过程来举例吧。想要种田，首先要有一块田地，不管是开垦荒地，还是耕种熟地，农具是肯定少不了的。” “不错！”李世民十分赞同的点头：“所以先生提议的农具司，确实很重要！” “有了地，接下来就要播种。”韦安平继续道：“一粒好的种子，能种出更多的粮食。” “不错，所以良种司也很重要。”李世民再次点头。 “想要种子生根发芽，开花结果，还需要浇水和施肥。” “浇水……看来还得兴修水利才行啊。”李世民感慨道：“至于施肥，先生可有办法？” “现在的肥料，无非是人畜粪便和草木灰这些，说实话……还远远不够。”韦安平毫不客气道：“想要农业增产，必须要研究化肥。” “化肥？”李世民琢磨了一下这个没听说过的新词，结果却怎么都想不明白。 “不错。”韦安平点点头道：“这其实跟基础学科中的化学有关，还有植物学。” “所以先生的意思是，要成立化肥司？” “是的。”韦安平点头道：“就我所知，火药用的硝石，其实也算是化肥的一种。” “这……硝石本就不多，如何能用来做肥料？”李世民摇头道。 “我知道硝石不多。”韦安平笑着点头道：“所以我希望陛下能下令，在全国收购硝石，让天下的百姓都参与制硝，不要白白浪费了这些资源。” 李世民想了想，点头答应：“好吧，我会跟户部尚书商议此事的。” “好了，现在浇水、施肥都没问题了。”韦安平继续说道：“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植物的病、虫、害了。” “这……”李世民闻言一惊，疑惑道：“先生说的可是蝗虫和水旱天灾？” “不止，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虫子和病。” “此乃天意，如何能解决？” “非也！”韦安平摇头道：“植物的病虫害，跟人生病是一样的，人生病能治，植物的病自然也能治。” “如何治？” “农药！” 第140章 功成不必在我 农药在农业生产中的作用，自不必多言。 后世的农业能如此发达，靠的就是这些……农具、种子、化肥、农药，一样都不能缺！ “可是……这农药该如何制作？”李世民一脸懵逼，还是第一次听说种田也需要用药的。 “天然农药的话，用那些有毒的植物就行了。”韦安平想了想道：“若是化学农药，那就得研究化学了。” “看来又是一项长远计划。”听到“化学”两个字，李世民就懂了。 “哈哈。”韦安平哈哈一笑道：“那是当然。想要发展科学，没点积累怎么能做到？” “那好吧，朕这就想想办法，大不了再成立一个农药司。” 李世民现在已经很懂对方的套路了，不管提出了什么，都需要有一个专门的部门负责。 既然如此，那就成立一个专门的“司”。 “那接下来……”韦安平正准备继续。 “还有？”李世民忙问道。 “当然。粮食成熟，也要收获啊。”韦安平答道：“粮食收获需要工具，这个可以交给农具司解决。收获之后，还得运输、储存。” “这个倒也不难。”李世民听到这里，终于松了口气。 运输方面，大唐现在就有牛车和马车。 至于储存，前隋留下了不少常平仓，足以储存各地的粮食。 “这两件事确实不难，难的是义仓的政策。”韦安平认真道：“古语有云：谷贱伤农，米贵伤民。朝廷要在丰收的时候，用合适的价格收购百姓手中的粮食，然后储存起来。到了荒年，再用比较低廉的价格，卖给百姓渡过灾荒。” “此法甚好！”李世民十分赞同的点点头。 “陛下明白就好。”韦安平笑了笑道：“具体怎么做，有前隋的经验，我就不班门弄斧了。” “最后，我还想说一个问题。” “先生请讲。” “商业。”韦安平认真说道：“国家想要发展，百姓想要过上好日子，光靠农业是肯定不行的，商业必须要发展。” “还是用种田举例。百姓种出来的东西，若是自己吃不完，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卖出去，否则就只能烂掉。” “卖给谁？当然是商人。” “商人可以沟通有无，调节市场，让商人把一个地方的多余产出收购起来，然后运到另一个稀缺的地方卖掉，这才是最合理的方式。” “可是商人低买高卖，同样会伤害百姓啊。”李世民反驳道。 “商业的本质就是低买高卖，商人天生就是要赚钱的。”韦安平苦笑道：“这个问题，哪怕到了千年之后都无法解决。” “那不就得了。”李世民摊手道。 “但也不能因噎废食啊！”韦安平辩解道：“问题一直都在，总不能看见问题就不走了吧？办法总比困难过，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李世民想了想：“这倒也是。” 从韦安平的分析来看，发展商业的好处是十分明显的，大唐想要发展，就必须重视商业。 士、农、工、商，缺一不可！ 说完了正事，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 忽然，有一名内侍来报。 “陛下，有一名女子自称与陛下有约定，在宫门外求见。” “哦？是贾家后人吧。”李世民忽然想起了这事。 “田灵竹。”韦安平补充道：“不知道她有没有带着家属回京？” “看来她是想通了。” 李世民颇为高兴，毕竟田灵竹是早就预定好的良种司司丞，要是没有她，良种司还不知道如何开展工作呢。 “走吧，我们一起去见见这位女官。” “也好。”韦安平点头道。 他正好有些事想要跟田灵竹说清楚，就像之前嘱咐方球一样，得当面说。 十几分钟后，两人在甘露殿的偏殿见到了田灵竹。 与她一同前来的，还有一名年轻男子，看样子是她的夫君。 见到李世民，两人立刻下拜行礼：“见过陛下！” “平身吧。”李世民挥挥手，问道：“田娘子此次回京，已经想通了吧？” “是。”田灵竹点头道：“小女子愿为陛下效劳！” “那好，朕这就封你为司农寺良种司司丞。”李世民立刻宣布，说完又开了个玩笑：“官位不高，但你可不要懈怠！” “臣不敢！”田灵竹连忙惶恐下拜。 “不必惊慌，陛下在跟你开玩笑罢了。”韦安平连忙站出来缓和气氛，随后笑道：“你既然看过《齐民要术》，就应该知道改良种子是一件既艰苦，又需要很长时间的事情。” “小女子知道。”田灵竹点头道。 “所以你要耐得住寂寞。”韦安平严肃道：“做好一辈子都无法成功的准备！” “是。” “但你也不必沮丧。哪怕没能成功，你的研究也是有价值的，后人会在你的基础上，继续努力。”韦安平继续安慰道：“我听说过一句话，叫：功成不必在我！” “希望你能明白！” “是。多谢先生教诲！”田灵竹十分感动，这句话给了她无穷的力量。 功成不必在我，只要我做出了贡献，后人就一定会记得我的功绩！ “那就好。”韦安平点点头，又道：“你只要记住：你不辜负陛下，陛下也不会辜负你！” “不错！”李世民趁机开口道。 “多谢陛下！”田灵竹再拜。 “好了，接下来说说你夫君的事吧。”韦安平笑了笑，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年轻男子，随后说道：“你能放弃官位，支持田司丞的事业，确实很不错。” “先生谬赞了。”男子苦笑道。 “不必谦虚。”韦安平笑了笑道：“你为田司丞做出了牺牲，陛下自然不能亏待你。” “不错。”李世民适时地开口。 “多谢陛下！”男子连忙拜谢。 李世民想了想道：“朕给你两个选择。其一，你在长安官复原职，成为万年县县丞。其二，参加今年的科举，朕会视你的本事，给你合适的官职。” 男子微微一愣，思考了一阵后，坚决道：“臣愿意参加科举！” “那好。”李世民满意的点点头：“在科举前的这段时间，你就到弘文馆去学习吧。” “多谢陛下！”男子顿时大喜。 第141章 上元夜，孔明灯 不得不说，李世民大方的时候是真的大方。 弘文馆这种地方，只收皇亲国戚和高官子弟，普通读书人根本没资格进去。 结果他却破格让田灵竹的夫君进去学习，可以说十分优待了。 当然，优待归优待，若是田灵竹的丈夫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去哪里读书都没用。 到底行不行，还得看他本人。 解决了田灵竹夫妻的事情后，韦安平带着他俩离开了皇宫。 一路上，韦安平趁机询问了一些事情，得知田灵竹的夫君名叫刘子奕，家族世代为官，在猗氏县也算是当地豪强。 不过，他这次辞官陪娘子来京城，已经彻底跟家里闹翻。 所以他不打算回去了，大不了在京城另谋生路。 “长安居，大不易啊！”韦安平听完后，感慨了一句。 现在的长安成还不算繁华，居住成本也不高，若是再过几年，恐怕一般人都很难长居于此了。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长安是大唐的首都呢？ 送田灵竹夫妻出宫后，韦安平便坐马车回家了。 刚到家中，他忽然发现家里似乎有些忙碌，管事和杂役们都在忙前忙后。 后院的侍妾们，也在准备着什么。 “这是在干嘛？”韦安平忍不住问了一句。 “做花灯呀。”公孙瑛笑呵呵的应道。 “花灯？” “郎君难道不知道吗？”杨有容一脸惊讶道：“今日便是上元节了。” “哎呀，竟然到上元节了吗？”韦安平颇为惊讶，前几天一直在跟崔家斗，根本没注意时间。 不知不觉，竟然到了上元节。 “做花灯，怎么能不叫我呢。”韦安平笑嘻嘻地凑了过去。 “哎呀，郎君不要捣乱嘛。”公孙瑛顿时发出不满的娇嗔。 “你做的太小了。”韦安平笑道：“郎君喜欢大的。” “那郎君你做个大的呗。”杨有容帮忙解围道。 “大的呀……”韦安平想了想，笑道：“我怕做的太大，把你们都吓到。” “怎么可能！”公孙瑛嘟嘴道：“人家也是见过花灯的。” “就是。”杨有容附和道：“以前皇家也做过不少大花灯，确实很漂亮，当时可热闹了。” 说起少女时代的快乐，杨有容一下子陷入了回忆当中。 “我做的花灯，不仅大，而且还能飞上天！”韦安平信誓旦旦道。 “真的吗？”公孙瑛满脸惊讶。 “当然是真的。”韦安平哈哈一笑：“不仅能飞上天，还能带着人飞上天呢。到时候我带你飞到天边去，亲眼看看这天下有多大，好不好？” “好啊好啊！”一听到这个，公孙瑛顿时兴奋地不行，恨不得马上就能飞上天。 “郎君在逗你玩呢。”一旁的晚晚捂住笑道：“人怎么可能飞上天。” “这你就不懂了吧。”韦安平放下手中的花灯，笑道：“飞天其实不是什么难事，我现在就能做到。” “啊！” 这下，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万万没想到，郎君竟然能夸下如此海口……这可不是说着玩的！ “这样吧。”韦安平看了看做花灯的材料，笑道：“我现在就做一个可以飞天的东西，让你们看看郎君的真本事。” “好啊好啊！”公孙瑛依旧傻乐。 韦安平要做的东西，自然就是孔明灯。 在后世，孔明灯早已屡见不鲜，其原理也早就被研究透彻了。 但是大唐并没有孔明灯，历史上也没有相应的记载。 不过，从今天起就有了。 韦安平很快找来一些材料，随后开始编织灯罩，将其做成一个鸟笼状。 随后糊上一层薄薄的白纸，再在灯的底部，放上一个小碗，里面加些灯油，放入一块麻布作为灯芯。 做完这些，他又亲自检查了一遍，确认没问题之后，才松了口气。 “郎君做好了吗？”公孙瑛迫不及待地问道。 “做好了。”韦安平笑了笑，随后看了一下四周：“不过，这里不太适合放灯，还是找个宽敞点的地方吧。” “去哪？” “唔，最好的地方当然是城外。”韦安平想了想道：“但现在已经快天黑了，出城太麻烦，而且还不好回来。” 上元节虽然没有宵禁，但在这个时代，半夜出行实在是不方便。 黑灯瞎火不说，还容易出现意外，万一碰到流氓无赖就不好了。 “不麻烦。”公孙瑛连忙说道：“杨姐姐说，今晚有花灯会，城里城外到处都有花灯，可漂亮了。” “是嘛？”韦安平有些疑惑，难道是我孤陋寡闻了？ 不过仔细一想，这是贞观年的第一个上元节，热闹一点也是应该的。 “那就看看情况吧。”韦安平想了想道：“先吃晚饭。吃完饭后，若是外面足够热闹，咱们就出去凑凑热闹。” “好耶！”公孙瑛顿时高兴地不行。 其他人纷纷掩嘴而笑。 吃过晚饭，夜幕降临，长安城的灯火果然明亮了起来。 从府中望出去，只见到处都是灯火通明，仿佛置身于白昼。 见此情景，韦安平立刻同意了出城游玩之事。 一番准备后，全家一起离开了韦老庄，往城外而去。 由于人数众多，不得不分乘好几辆马车，并且带上一大群管事和健妇。 一大群人浩浩荡荡，仿佛王公贵族出行……哦对，韦安平就是郡王！ 一行人从韦老庄出发，绕过东市，最后从东门出到城外。 此时的长安城外，同样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到处都是前来赏灯的百姓和游人。 看到有这么多人，韦安平顿时松了口气。 没想到长安城这么快就恢复了元气，看来之前的“长安城外一战”，确实做对了。 若是没有那一战，最终导致渭水之盟出现，此时的长安城肯定不会如此热闹。 穿过人群，韦安平很快找到了一片空旷之地，随后将马车停下来。 “郎君，快快放灯！”公孙瑛急匆匆地从马车上跑下来，立刻开始催促道。 “别急，等大家都下车先。”韦安平笑道。 过了一阵，所有人都下车站定，翘首以盼，等待着传说中的飞天神灯。 于是，韦安平拿出了自己做好的孔明灯，先添油，再放麻布灯芯，随后当众点燃。 第142章 愿望要大声说出来 灯芯点燃。 孔明灯亮起，大量的热气开始在灯内升腾，过了一阵子，整个灯开始摇摇晃晃地飘了起来。 “哇！真的飞起来了！” 公孙瑛兴奋得跳起来，欢呼雀跃，蹦蹦跳跳地去追逐飞起来的孔明灯。 “注意脚下！”韦安平连忙提醒了一句。 “没事，我练过……”公孙瑛毫不在意。 其他人也十分惊讶，没想到韦安平随手做的东西，竟然真的能飞起来……简直不可思议！ “郎君，它是怎么飞起来的？”杨有容好奇的问道。 她身为隋朝的宗室，从小到大见过太多的花灯，却从未见过能飞起来的东西……以前那些漂亮的花灯，跟眼前的飞天灯相比，简直是不值一提！ “这个嘛，其实很简单，就是麻布燃烧产生的热气，把灯抬起来了。”韦安平简单地解释道。 “热气就能让灯飞起来？”众人全都迷惑不解，怎么会这么简单呢？ “当然。”韦安平笑了笑道：“只要这个灯足够大，不但能自己飞起来，还能载着人飞行……甚至能载着一艘船。” “啊……” 众人都不敢相信，但看到韦安平一脸认真的样子，又觉得不像是在说谎。 想来想去，只好将这一切归结于他的神奇。 “哎呀，郎君，它飞走了！” 另一边，公孙瑛忽然大喊起来。 韦安平扭头一看，发现自己刚放飞的孔明灯已经飘到了半空中，并且摇摇晃晃地往远处飞去。 “飞走就飞走吧。”他笑了笑道：“我没放多少油，飞不远的。” “哦！”公孙瑛应了一声，随后又问：“郎君，能不能让我也放一个？” “好啊，我教你。”韦安平笑着走了过去。 没过多久，第二个孔明灯就准备好了。 正打算点火的时候，韦安平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顿时叹息道：“可惜没有签字笔。” “什么？”公孙瑛微微一愣。 “我是说，可惜没带笔来，否则就可以在上面许愿了。”韦安平笑着解释。 “许愿？” “对啊。你看它一直在天上飞，要是在灯上写下愿望，说不定老天爷就能看到呢。” “哎呀，太可惜了！”公孙瑛顿时懊恼不已。 “郎君，我这里有炭笔。”寒烟忽然开口道。 “咦！”韦安平顿时一愣，笑问道：“你怎么会把炭笔带在身上？” “我最近在学郎君的黑板字……”寒烟不好意思道。 “呃……学我的黑板字？” “嗯。”寒烟点点头。 韦安平又愣了一下，根本没想到一向以书法见长的寒烟，竟然也会向自己学习？ 不过转念一想，他的毛笔字虽然写的很差，但黑板字确实写得不错，在这个时代也算是一种新颖的字体。 寒烟喜好书法，见猎心喜之下，难免会想要学习一番。 这也挺好的。 “那就把笔拿过来吧。”韦安平想通之后，立刻笑着招招手。 片刻后，寒烟将笔送来，于是韦安平陪着两人一起在孔明灯上，写下心愿。 “写完心愿，一定要大声说出来哦！”韦安平笑道。 “一定要说吗？”公孙瑛顿时羞红了脸。 “当然！不说出来，老天爷怎么会知道呢？” “哦……那寒烟姐姐先说吧。” “好啊。”寒烟点点头，大声道：“我的愿望是：一辈子陪在郎君身边，永不分开！” 听到这个愿望，韦安平的内心仿佛被击中一般，久久不能平静。 过了好一阵，才听到公孙瑛喊：“郎君，到你了。” “我？”韦安平笑了笑，忽然感慨道：“我希望世界和平……但这个愿望太大，老天爷恐怕都实现不了。” “唉？”公孙瑛顿时傻眼了。 “所以我还是改一下吧，免得老天爷来让我换个愿望。”韦安平说着，大笑起来：“我的愿望是……开开心心地过完这辈子！” “到我了，到我了！” 等他说完后，公孙瑛立刻闭眼许愿，随后大声道：“我的愿望是：变得更厉害，能够永远陪在郎君身边！” 三人许完愿，不远处的众人也蠢蠢欲动，纷纷加入进来。 结果人数太多，韦安平做的孔明灯不够用……最后只能商量一下，每个人写少一点，大家共用剩下的三个孔明灯。 玩闹了半个多时辰，每个人都向老天爷许下了愿望，也同样收获了一份期许。 众人的愿望都十分简单，且大部分跟他有关……跟寒烟相似的愿望，就有七、八个。 另外还有许愿家人健康，或者肚子里的孩子能顺利生下。 韦安平在一旁听得感动不已。 许完愿后，众人又开始赏灯。 在欢快的氛围中，时间过得极快，没过多久，就听到远处传来了更夫的锣声。 咚！——咚！咚！ “三更了，郎君。”杨有容小声的提醒道。 “嗯。”韦安平点点头，看了一眼在她怀中睡着的公孙瑛，道：“那就启程回去吧。”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韦安平刚起床就收到门房来报：“阿郎，李侍郎登门拜访。” “李淳风？”他微微一愣，这才想起已经过完年了。 他这是来辞别的吧。 “带到客厅吧。” 片刻之后，韦安平在客厅见到了等候在此的李淳风。 “先生，学生来向您辞行了。” 自从韦安平开始给他讲解六本书的内容，李淳风在私下里就开始以学生自称。 对此，韦安平倒是没什么意见。 此行的目的和任务，要说的早就说过很多次了，因此韦安平也不打算废话太多。 “那我就祝你一路平安吧。”韦安平笑了笑道：“此行路途遥远，希望你能顺利完成任务，早点回来。” “是。学生一定不负先生期望！”李淳风说完，朝他行了一礼。 送走李淳风，韦安平不禁有些头疼……手下可用的人才，又少了一个。 他倒还不要紧，最大的麻烦恐怕是火药工坊那边……少了李淳风，只有张九郎一人，不知道能不能管好。 “也不知道方宗的本事怎么样？”他忽然想起了那个年轻人。 “管家。” “在。” “找个人，把方宗带到城西的火药工坊去。” “是。”管家应声离去。 第143章 我看好你 城西火药工坊。 韦安平在门口等了一阵子，才看到一名王府管事带着方宗匆忙赶来。 “巨子，您找我？”方宗喘着大气问道。 “是。”韦安平也不啰嗦，直接说道：“跟我进来，我有话要问你。” “好的。” 几分钟后，两人来到了试验场的边上。 这里一片空旷，除了大片的空地和坑坑洼洼的地面，再也没有别的东西。 韦安平找了个地方坐下，随后招呼方宗也坐下。 “之前我跟你说，墨家应该转变思想，适应时代，不知道你有什么想法？”他开门见山地问道。 “我十分赞同巨子的话。”方宗一脸认真道：“墨家想要强大，就不能任人摆布，必须要拥有强大的实力……” “停！”韦安平一听这话，顿时觉得不对劲：“你难道想造反不成？” “当然不是。”方宗摇摇头道：“我只是想把墨家的实力，展示给世人看，让陛下认识到墨家的重要性。” “然后呢？”韦安平继续问道：“陛下如果重用墨家，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这难道不是巨子该做的吗？”方宗疑惑道。 墨家的未来在何方，当然由巨子来决定。 “好！” 韦安平猛地站起来，大声询问道：“那你是否愿意追随于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背叛？” “愿誓死效忠巨子！”方宗猛地跪下。 “起来吧。”韦安平微微一笑，将他扶起，随后又招手道：“跟我来。” “去哪？”方宗问了一句。 “工房区。”韦安平微笑道：“是时候让你见识一下，这个时代的最强武器了。” “啊？” 方宗满脸错愕。 片刻之后，韦安平从张九郎的手中，接过一枚最新式的火药包，随后递给方宗。 “知道这是什么吗？” “不知。”方宗摇摇头，显然没听说过火药的传闻。 “我把这东西叫做火药包，它的里面全是火药和瓷片，一旦点燃，威力惊人，五米之内无人能活。”韦安平解释道：“去年八月的长安城外一战，就是它把颉利送上了天。” “一炸，而定胜负！” “这……此物竟有如此威力？”方宗一下子惊呆了。 他虽然刚来长安没几天，但恰好在昨晚赏灯时，听田庄的一些老人说过长安城外一战的故事。 故事中，先生羽扇纶巾，谈笑间，雷鸣万里，天火坠地，将突厥首领一网打尽。 帮助大唐军队轻松取得胜利。 整个故事里，先生如同神人一般，掌控雷电，操纵天火，所向披靡！ 正因如此，他对韦安平的崇拜，简直是无以复加……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真正起到决定性作用的，竟然是眼前的一个小包！ “当然。”韦安平淡然道：“你若不信，可以演示给你看。” “愿得一见！”方宗连忙表态。 “张九郎，你来演示一下最先进的火药包战术。”韦安平立刻吩咐道。 “是。”张九郎领命而去。 很快，一架经过改良的投石车被推试验场，负责操纵它的竟然是方修、方非二人。 另外，还有方博负责发射。 最后的点火，当然还是由张九郎负责。 一切准备就绪后，张九郎大喊着：“三、二、一！” 随后点燃了炸药包的引线。 下一刻，炸药包瞬间飞出，砸向百米外的空地。 轰！ 雷鸣般的巨响在天空中回荡，火光闪耀，让人忍不住后退了好几步。 方宗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见了鬼一般。 他足足愣了五分钟，才终于回过神来：“巨子，这就是最厉害的武器？” “不错。”韦安平点头道：“这还仅仅是个开始。火药的威力，还远远没有发挥出来，它的潜力无穷无尽，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去探索。” “我？” “当然是你！”韦安平微笑道：“不然我带你来这里干嘛？” “我……能行吗？” 方宗颇为犹豫，毕竟在这之前他甚至都没听说过火药。 “是男人，就别说不行！”韦安平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看好你！” “是。”方宗咬了咬牙：“方宗一定不负巨子所托！” “那就先这样吧。”韦安平笑了笑，扭头道：“张九郎，你先带着方宗学习几天，等他适应了这里，我再来。” “是。”张九郎立刻答应下来。 回去的路上。 韦安平独自走在长安的街道上，看着逐渐热闹起来的城市，仿佛一切都苏醒了过来。 他特意绕道去了一趟杏林医馆，看望了一下在此行医的孙思邈，还有在这里学医的李彩瑜。 说起来，他也有好一阵子没见到两人了。 每到节日，李彩瑜基本都是回宫里渡过，孙思邈则留在医馆，丝毫没有休息的意思。 用他的话来说：医馆每天都有新的患者，我要是休息了，病人岂不是要白白等待？ 再者，孙思邈虽然住在韦老庄，但却与府里的其他人并不熟悉。 每次宴会，韦安平都有邀请，但孙思邈却从不参与。 韦安平也问过原因，孙思邈只说他不习惯与这么多人打交道。 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社恐！ 当然，在面对病人的时候，他就没有这种症状了，甚至还会变的十分热情，仿佛变了个人一样。 走进医馆，韦安平忽然发现里面好像多了几个人，其中还有一名中年男子正在给病人开药。 “咦，莫非是孙思邈的徒弟来了？” 他东张西望了一番，很快找到了孙思邈的身影，随后凑了过去。 “孙医生，最近可好？” “原来是小郎。”孙思邈闻言转过身来，笑呵呵的说道：“我很好，小郎可好？” “我也不错。”韦安平哈哈一笑，问道：“您的弟子来了？” “对。”孙思邈点头道：“神威，过来见过小郎。” “是。”那名中年男子闻言立刻赶了过来，对着韦安平行了一礼。 “在下刘神威，拜见小郎！” “不必客气。”韦安平回了一礼，随后问道：“刘兄几时来的，住得可还习惯？” “昨日刚到，在医馆中住了一晚，比太白山的草庐好多了。”刘神威开玩笑道。 “哈哈哈，以后就住在韦老庄吧。”韦安平立刻发出邀请。 “不用了。”孙思邈却摇头拒绝道：“神威来了，我也打算搬到这里来住，以后就不打扰小郎了。” 第144章 医馆的未来 “怎么会打扰呢。”韦安平还在试图挽留：“难道孙医生住的不习惯？” “非也。”孙思邈摇了摇头：“住在王府虽然舒适，但会错失不少病人，许多半夜犯病的病人想要就医，经常无法找到我，以至于错失最佳的治疗时机。” “这个……” 韦安平也没想到，孙思邈要搬出王府的理由竟然是这个……但仔细一想，好像也很合理。 住在医馆里，不管刮风下雨，还是白天黑夜，都可以给病人看病。 若是住在王府，就只能在白天看病了。 从孙思邈的角度来看，这样确实不方便。 “那好吧。”韦安平想了想，最终答应下来。 “那就把附近的另一栋房子也买下来，改成医馆的宿舍。” “不必麻烦了。”孙思邈连忙劝阻。 “不麻烦。”韦安平笑道：“医馆迟早还得扩建，现在买下来，以后扩建也更加方便。” 如今的医馆，只有孙思邈一个合格的医生，说起来颇为寒酸，每天能够问诊的病人也不多。 按照韦安平的规划，将来的医馆至少还要扩大三倍以上，要有十名以上的医生，还得有手术室和住院部。 未来的医馆，一定得是一家综合性的大医馆！ “那好吧。”听到跟医馆有关，孙思邈便不再多说。 “对了，那些孩子最近表现得如何？”韦安平又问了一个关心的问题。 “都不错。”说到孩子们，孙思邈的脸上立刻露出一丝笑意。 不得不说，韦安平给他找的这些孩子，都是努力上进的好孩子，不但听话，而且十分能吃苦。 平时不管多苦多累，都不会抱怨一句，像极了他当年学医时的模样。 “那就好。” 看到孩子们能得到孙思邈的夸奖，韦安平也就放心了。 “对了，孙医生还有没有认识的同行？” “你是说跟我一样的医生？” “对。”韦安平点头道：“长安城这么大，光一个医馆怎么够？若是能有更多的医生，也能造福更多百姓。” “确实认识不少。”孙思邈想了想道：“我记得甄氏兄弟的医术就很不错，而且就在长安。” “这么巧？”韦安平有些惊讶，没想到长安城里竟然还有名医。 “不过，甄立言好像在太常寺做官，恐怕没办法出来开医馆。” “另一个呢？” “其兄甄权倒是没有官身，不过想要说动他，恐怕有些难度。”孙思邈说着不由得苦笑。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韦安平笑了笑道：“甄权这人擅长什么？” “针灸之术和颐养之术。”孙思邈很快答道。 “针灸和养生？”韦安平听完一愣，这两样东西在中医里，可以说是绝学！ 哪怕到了千年之后，依旧十分火热……尤其是神奇的针灸之术。 能够擅长这个，绝对不简单！ “那弟弟甄立言呢？”韦安平又问。 “立言精通本草，善治虫病。” “哦？这个更厉害！” 韦安平一听这个，立刻就想到了之前跟孙思邈说过的《本草纲目》，要是有甄立言的帮忙，岂不是事半功倍？ 而且他在太常寺做官，那就更简单了……直接去找李世民要人呐！ “还有没有？”韦安平继续追问。 “还有就是并州都督李世绩。”孙思邈答道。 “这个我知道。” 韦安平笑了笑，这可是大唐未来的战神，能跟李靖相提并论的存在。 让他来当医生，纯属暴殄天物！ “那就再没有了。”孙思邈说完摇摇头。 他虽然名气响亮，但并不擅长交际，认识的同行也不多。 能够知道甄氏兄弟，还是因为来到了长安的缘故……若是一直躲在太白山，恐怕要当一辈子的“宅男”！ “看来，这个时代的医生还是太少了啊。”韦安平不禁感慨。 后世的医生，都是学校大批大批地培养，但在古代，想要成为医生至少要有名师传授才行。 但一般的名医却很少收徒，历史上大名鼎鼎的神医，一生也没几个弟子。 孙思邈就是其中的代表……行医数十年，竟然只有一个徒弟。 这其中，不免有怀宝迷邦、敝帚自珍的意思。 这种思想，要不得！ “是啊。”孙思邈也颇为感慨：“所以老夫想要留下一些药方，让世人都可以照方抓药，治病救人。” “光有药方怎么行？”韦安平摇头道：“就算有药方，病人也得看得懂才行？更何况，还会有人看错，说不定反而弄巧成拙，把毒药当成了救命之药。” “小郎说的不错。”孙思邈点点头道：“老夫也意识到了这点，所以对小郎提议的《本草纲目》十分感兴趣，只可惜老夫一人精力有限，若是能有人帮忙就好了。” “就是有《本草纲目》也还不够。”韦安平再次摇头：“医生的作用，始终是无可替代的。” 他之前跟孙思邈说过学堂的事，如今徒弟刘神威已经来了，若是再有甄氏兄弟帮忙，学堂肯定能办起来。 看来医学学堂之事，该提上日程了。 “那小郎觉得应该怎么办？”孙思邈疑惑道。 “学堂。”韦安平立刻给出答案。 “可是，光有老夫一人，恐怕也办不成啊。” “那就等说服了甄氏兄弟再说。”韦安平笑了笑道：“若是还不够，就找陛下要太医署的太医。” “太医署养那么多太医，总不能全是吃干饭的吧？” “该用的时候，就得用起来。” “还是小郎有主意！”孙思邈顿时笑了起来。 其实他也想到了太医署，只是以他的身份，并不能调动太医署的太医……只有韦安平才能说服陛下。 跟孙思邈聊了一阵，韦安平又单独见了李彩瑜一面，问她最近过得如何，学到了什么。 李彩瑜对于学医的生活，还是挺满意的。 虽然很累，但每天都能学到不少东西，尤其是见多了病人之后，她也更加了解民间的疾苦。 每次回宫，她向李世民讲述自己的经历和感想，都能得到不少夸赞。 这种迟来的父爱，让她欣喜不已。 第145章 纪念书签 从医馆离开，韦安平又去了隔壁的承乾书店。 经历了崔家买书一事，再加上后来的孔家赠书，书店的销量确实出现了降低。 不过，这也在韦安平的预料之中，毕竟店里只有那两本书，买过之后就不会再买了。 倒是层出不穷的书签，受到了许多文人士子的热烈追捧，许多喜欢集签的家伙，甚至每天早上都会来书店询问，是否有新的书签售卖。 若是有，就会立刻掏腰包购买。 若是没有，也会跟在场的同好互通有无，交流书签上的鸡汤文心得。 看到书签这么受欢迎，韦安平心中一动，立刻找来书店的负责人商议。 “最近书签的销量怎么样？” “特别好。”负责人激动道：“若不是亲眼所见，我还不知道书签竟然能比书卖的更好。” “我看有好多自称喜欢集签的人，你有统计过他们的人数吗？”韦安平又问。 负责人回忆了一下道：“具体多少不清楚，但恐怕有千人之多。” “那好，既然大家这么喜欢书签，那就再给他们一个小小的惊喜。”韦安平嘿嘿一笑，心中有了主意。 集签，其实跟后世的集邮差不多。 既然有类似的需求，那就肯定有相应的市场……后世的邮票，那是一年一版，遇到大事还会有特殊的纪念票。 邮票可以这么玩，书签当然也能。 比如先来个：贞观元年纪念签！ 想到这里，韦安平立刻找到纸、笔，就地写了份奏折，让人送入宫里交给李世民。 随后，他便离开了书店，前往弘文馆。 到了弘文馆，找到了老熟人褚亮。 “褚学士，弘文馆内是否有大唐的地图？”韦安平一开口便问道。 “山川地图？”褚亮愣了一下，随后点头：“好像有。” “能不能帮我找来？” “我试试吧。”褚亮点点头。 华夏自古就有地图，从最早的《禹贡地域图》，到后来的《坤舆万国全图》，不过大多都不是很完整，作用也十分有限。 跟后世的地图自然没法比。 不过，韦安平对地图的要求不高，只要有个大概的模样就行了。 找了许久，褚亮终于找到了一幅武德三年所绘的行军地图，上面大概绘制了当时天下割据势力的情况。 韦安平看了看，点头道：“还行，能用了。” “先生要地图来干嘛？”褚亮一脸好奇道。 “当书签的背景。”韦安平笑道：“对了，褚学士能否找人帮我把重新临摹一遍，把这些势力全部去掉，将整幅地图融为一体。” “先生想要一个完整的大唐地图？”褚亮很快就明白了。 “对。” “这个好办，我就可以。”褚亮毛遂自荐道。 “那就辛苦学士了。”韦安平拱了拱手。 用了十分钟，褚亮将大唐的地图重新临摹了一遍，大体上符合原来的性状。 韦安平检查了一遍，发现没什么问题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了，多谢褚学士。”说完，便带着地图离开了。 随后，他又赶到了郊外的印刷厂，刚到门口就遇到了从皇宫来的内侍太监。 “岭南郡王，这是陛下要我交给你的。”内侍说着，递过来一个盒子。 韦安平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正是一张白纸，上面这些四个大字——贞观元年。 这是李世民的亲笔手书！ 看到这四个字，韦安平顿时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带着东西进入了印刷厂内。 片刻后，他找来印刷厂的雕版工人，将亲笔手书和大唐地图拿了出来。 随后，又亲自写了一句话。 “天下一统，百废待兴，历史翻开新的一页！” 写完，他将这三样东西交给工人，并且吩咐道：“把这三样合在一起，雕在一块板上，尺寸要缩小一点，巴掌那么大就行。” “先生，此物要如何排版？”工人一脸懵逼……这玩意他也没见过啊。 “这个简单。”韦安平笑了笑，解释道：“地图在上方，放到最大，中间刻上贞观元年四个字，下方用小字刻这句话。” “哦哦。” 这么一说，工人总算是明白了。 “去吧，争取三天之内做好，到时候拿给我看。” “是。” 搞定了“贞观元年纪念签”，韦安平又想到了一些颇有纪念意义的东西，比如：昭陵六骏、凌烟阁二十四功臣等。 昭陵六骏，是李世民在为自己建造陵墓“昭陵”时，为纪念当年征战天下所骑的六匹战马，特意叫人雕刻其形象，并为六匹战马写下颂词，放在昭陵作为自己的陪葬。 昭陵六骏，意义重大，既展示了李世民的无双战功，也充分显示了大唐的盛世雄风。 在后世，被评为国家一级文物，甚至还有特殊的纪念邮票。 “若是能把昭陵六骏做成书签……”韦安平摸了摸下巴。 至于凌烟阁功臣，现在应该还不能做……毕竟李世民都还没画像呢，他也不敢擅自给这些功臣排名。 这事，得皇帝亲自来做。 更何况，这些功臣的许多功绩，要到以后才有……比如李靖灭东突厥。 事情都还没发生，他总不能跳过历史吧？ “还是等这些功臣都没了再说吧。” 俗话说：盖棺定论。 只有盖上了棺材，才能给某个人的一生下结论。 “特殊纪念的书签不好做，不过文化方面的书签，应该没什么问题。”韦安平又想到。 文化方面的书签，最简单的当然是鸡汤文。 不过总喝鸡汤的话，也会喝腻……所以要多弄点新颖的东西。 比如：二十四节气、十二生肖、传统节日等。 想到这些，韦安平顿时灵感爆棚，一下子想到了许多东西。 除了这些传统的东西，还可以把重点事件做成书签，比如今年的科举大考，书签上的配字就用那首劝学诗——书中自有黄金屋！ 还有长安城外一战、圣贤碑、废除奴籍、曲辕犁等等。 这样一来，书签不仅仅是纪念品，还是一个很好的宣传工具。 通过一枚小小的书签，就能让天下人知晓朝廷的重大事件，简直是一举多得！ 第146章 六骏纪念签 说到宣传工具，韦安平又想到了另一样神器——报纸。 这可是宣传神器，报纸一出，基本上说什么就是什么，威力堪比核弹！ 不过，面向普通民众的报纸，恐怕还不能拿出来，毕竟现在才贞观元年，天下百废待兴，朝廷需要民众埋头苦干，而不是每天谈论家长里短，娱乐八卦。 但用于朝廷和各地官府间的邸报，倒是可以做出来。 通过邸报，让天下各地的官府，知晓朝廷的最新政令，也是一种不错的信息传递方式。 除了报纸，戏剧其实也可以起到宣传作用，只是需要一个好的剧本。 韦安平现在太忙，没时间去好好写剧本，只好暂时不管。 “若是能找到一个会写剧本的人就好了。” 在印刷厂逗留了一个多时辰，韦安平直接找到了李世民，向他讲述了报纸一事。 “先生说的可是邸报？” “哦，原来已经有了吗？”韦安平微微一愣，没想到古人已经走在自己的前面。 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上次提出的马镫，也是如此。 韦安平已经习惯了。 “不错。”李世民点点头，随后吩咐内侍去拿一份邸报过来。 几分钟后，韦安平接过内侍手中的邸报，仔细地看了一遍。 “太简陋了。”他很快给出了评价：“而且还是手抄的。” “先生觉得应该增加内容？”李世民询问道。 “不错。”韦安平点头道：“除了朝廷政令，官吏任命和升迁之外，还应该增加一些社会新闻，各地官员的奏折和表现，让各地官员能够了解天下的情况。” “而且现在有了活字印刷，可以大规模印制，根本不需要再用手抄，不但可以节约成本，还能做的更快更好。” “发行的次数也应该固定下来，比如每月一期。” “唔，有理。”等韦安平说完，李世民这才点头同意。 邸报是件小事，说完之后，韦安平又将话题引到了书签上，并且提出了“六骏纪念签”的建议。 听到这个，李世民顿时来了兴趣。 他本就是个爱马之人，对于自己征战天下时乘骑的战马，更是十分怀念，否则也不会特意让人制作了昭陵六骏石刻。 “先生说的纪念签，真的会有人购买吗？”他颇为好奇的问道。 “当然。”韦安平笑了笑道：“肯定能卖爆！” “为何？” “因为这是陛下征战天下的功绩啊！” 李世民顿时大笑：“哈哈哈……说起来，朕也十分怀念那些战马。想当初朕在虎牢关外与窦建德一战，前后阵亡了三匹宝马，其中一匹还是尉迟将军替我夺来的。当时战况之激烈，至今想起，依旧热血沸腾啊！” “陛下战功赫赫，自古能军，无出陛下之右者！” “哦，此乃后世之评价？” “不错！”韦安平点头道。 “好！”李世民顿时龙颜大悦，大笑道：“朕准了！来人，将将作少匠阎立本叫来。” “阎立本？”韦安平微微一愣，这又是一个耳熟能详的人。 这可是大唐有名的画师，后来的《凌烟阁功臣像》和《步辇图》都是他画的。 在后世的名气，虽不如吴道子，但也是赫赫有名。 没过多久，一名二十多岁的儒袍青年匆忙赶来。 韦安平看了一眼，顿时觉得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不过仔细回想却又想不起来了。 “臣阎立本，见过陛下！”阎立本进殿之后，连忙拜见。 “平身吧。”李世民摆摆手道：“朕召你前来，是有事要交代于你。”说完，就让韦安平将六骏纪念签的事讲了一遍。 听完之后，阎立本顿时明白过来。 “臣遵命！” “此六骏之事，你若不知，可以来问朕。”李世民嘱咐道：“对了，还可以去问丘行恭，当初是他陪朕一起从敌阵中杀出，此事也要记录下来。” “是。”阎立本连忙点头。 李世民对待功臣，那绝对是没话说的。 丘行恭当初将战马让给他，并且护着他冲出敌阵，最终安全返回大营。 此等大功，他一辈子都记得，后来还特意嘱咐阎立本，让他将此事做成石刻，为丘行恭留名青史。 此时，虽然还没有“昭陵六骏石刻”，但将这件事记录在“六骏纪念签”中，同样是名留青史的好事。 一旦六骏纪念签发行天下，日后谁看了这份书签，都得为丘行恭的事迹，竖起大拇指！ 用了半个时辰，李世民将六骏的故事，简单地说了一遍。 阎立本在一旁边听边记录，很快就找到了其中的关键点。 讲完之后，阎立本就先行离开了。 韦安平又顺便说了一下“贞观纪念签”的事，希望以后能每年发行一张书签，通过书签记录贞观年的大事要事。 听到这个提议，李世民想了想，最终答应下来。 说完这事，韦安平又询问了甄氏兄弟和太医署的事，随后得到了李世民的首肯。 “只要先生能说动他们，就任由先生调遣。” “没问题。” 说完了这两件事，韦安平也告辞离开了。 但当他走出皇宫大门时，身旁忽然传来一道呼声。 “岭南郡王！” “咦，是阎少匠？”韦安平有些惊讶，没想到阎立本竟然专门在宫城外等候自己。 难道有事？ “见过岭南郡王。”阎立本走近之后，又朝他行了一礼。 “阎少匠找我有事吗？”韦安平直接问道。 将作监主管宫城建筑的建造和维护，还有各种绫罗绸缎、珠宝首饰的制作，以及皇家器物的打造。 这些事，好像都跟他没什么关系。 韦安平也想不通，他为什么会找上自己？ “是农具司的事。”阎立本尴尬一笑，小声道：“打造器物本是将作监的职责，但陛下却单独成立了农具司，不知是何意？” “原来是这个啊。”韦安平终于明白了。 这是担心将作监的职能，被农具司抢走啊。 “阎少匠不必担忧。”他笑了笑道：“农具司只管农具的研发和制作，不是农具的东西，一概不管。” “原来如此！”阎立本终于松了口气。 “看来是我误会岭南郡王了。” 第147章 未售先火 “误会什么？”韦安平一脸疑惑。 “这个……”阎立本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开口道：“朝堂上，许多人都在说岭南郡王鼓动陛下，今天成立农具司，明天成立良种司，日后说不定要另立一个小朝廷……” “什么！”韦安平瞬间瞪大了眼睛。 这特么的，谁在造谣？ 不管是以前的火药司，还是最近成立的农具司和良种司，都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东西。 新东西，当然要成立新的部门，不然怎么发展？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苦笑道：“阎少匠之前也这么认为的？” “呃……实不相瞒，在下之前心中也有小小怨言。”阎立本苦笑道：“在下身为将作监少匠，不敢说有大本事，但却一直毫无作为，只能靠着给陛下画画，聊以度日。” “这……”韦安平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竟然让对方向他吐露心声。 难道是打算通过我，向陛下表明心意？ “将作监怎么会无事可做呢？”他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说到这个，阎立本顿时苦笑不已：“因为陛下下令戒奢从简，不许营造宫殿，也不得制作奇珍异宝，所以将作监几乎无事可做，只能终日无所事事。” “啊，这……”韦安平听到这个，差点就绷不住了。 难怪阎立本会抱怨呢，原来是李世民太过节俭，把他们的工作都停掉了。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现在是贞观元年，天下百废俱兴，所有人都得勒紧裤腰带干活。 身为皇帝，李世民更是要以身作则，戒奢从简。 否则上行下效，朝廷上下都在享乐，谁来发展大唐？ 但这样下去好像也不是个事。 将作监这么大的部门，又有这么多人无事可做，还白领工资……这不是在浪费嘛！ “阎少匠若是想做事的话，我倒是有一个好去处。”韦安平忽然神秘的说道。 “何处？”阎立本好奇的问道。 “城郊的琉璃厂。” “琉璃？”一听到这个，阎立本立刻就不困了。 琉璃可是好东西，在如今的大唐算得上是奢侈品，每件琉璃宝物的价格，都十分昂贵。 “最近市面上好像出现了不少琉璃，难道就是这个琉璃厂做出来的？” “不错。”韦安平点头道：“阎少匠若是对琉璃有兴趣，可以去参观一番，或许能有所收获。” “好！”阎立本立刻答应下来。 随后两人约好时间，便各自离开了。 过了两天，印刷厂那边传来消息，说“贞观元年纪念签”的雕版已经做好了。 韦安平得到消息后，立刻来到了印刷厂，检查了一遍这份雕版。 随后，他又让工人印一份出来看看。 一眼看去，纪念签的外观跟他之前设计的差不多，大唐的地图位于上方，地图中间是李世民的亲笔手书“贞观元年”，下方则是他写的那句话。 “唔，还行。”看过之后，韦安平给了个中肯的评价。 说不上精美，也没有太多艺术性可言，毕竟受限于这个时代的技术。 能够做到这样，也算是可以了。 “先印一百份吧。”韦安平想了想道：“看看效果再说。” 说实话，以“贞观元年纪念签”现在的模样，他还真不确定有多少人喜欢。 能不能大卖，就看李世民的个人魅力了。 毕竟，那四个字是他的亲笔手书，买回去收藏五十年，以后就是宝贝了。 “唔，回去得把宣传词写好。” “把热度炒一炒！” 第二天，书店外的公告栏里，贴上了一张新的宣传纸。 “史上第一张纪念书签，陛下亲笔手书，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哇！” 看到这份宣传语，守候在外的集签爱好者们瞬间沸腾了。 纪念书签，而且还是史上第一张！ 如同它的名字一样，绝对是最具有纪念意义的东西。 更何况，这还是陛下亲笔手书……这可是无价之宝啊！ 想到这里，无数人迫不及待地冲进了书店，想要购买这种纪念书签，然而……书店却告知他们，书签还在准备中，要到三天后才有货。 听到这个消息，许多人当场破口大骂。 “骗子，怎么会没有呢！” “没有的东西，你们怎么敢宣传？” “就是！我们要买，现在就要买！” “买不到我就不回去了！” “我一定买到！” “诸位冷静一下！”书店的负责人连忙跑出来劝解：“你们难道没看到宣传词下面的提示吗？我们明明说了三天后才有，又没有欺骗你们。” “什么？”众人一听这话，如遭雷击。 很快有人出门去求证，结果还真在宣传词的下方，发现了一行很小很小的字。 上面写着：发售倒计时三天！ 又是这一套！ 书店的常客已经对“倒计时”这一套，熟的不能再熟了。 当初就是被这个折磨得欲仙欲死，幸好有加价买书的大冤种作为乐子，每天光排队买书就能赚几百文，这才勉强忍受住倒计时的煎熬。 如今大冤种没了，倒计时却又出现了。 这可怎么熬啊！ 片刻后，负责求证的人将看到的小字告诉店里的众人，顿时引起了一片哀嚎。 “我不买了！” “就是，一张书签而已，谁爱等谁等！” “简直就是耍猴！” “不要了！” 一群人大声嚷嚷着，结果却一个离开的都没有，依旧挤在书店里，期望着书店负责人会因此而害怕。 然而……负责人一脸冷笑地看着他们，根本不为所动。 “……” 众人看到这一幕，顿时无言以对。 片刻后，终于有人大喊：“不就是三天嘛，我等得起！” “就是，三天而已。” “三天，回去看看书就过去了。” “三天之后再来！” “就是，回去了回去了。” 这下，众人终于慢慢散去了。 随着他们的离开，书店即将售卖“纪念书签”的事，也开始在长安城中传播开来。 许多人对书签并不感兴趣，只是看中“陛下亲笔手书”这个噱头，于是纷纷叮嘱家里的管事、仆役，三天之后一定要买到这张书签。 纪念书签，还未发售便开始火爆起来。 第148章 怎么到处都在造反 然而，三天倒计时还没结束，北方就出了问题。 “先生，出大事了！”李世民面色凝重。 一大清早，韦安平就被叫到了宫中，睡眼朦胧的状态下，一听这话，立刻吓得清醒过来。 “什么事？” “李艺造反了。”李世民面色凝重道：“幽州方面来报，李艺造反，引兵占据了幽州，即将南下！” “李艺？”韦安平想了想道：“是不是燕王罗艺？” “是。”李世民点头道。 “原来是他啊，难怪！”韦安平想了想，又摇头道：“这种时候竟然还敢造反，简直是活腻了。” 天下一统，李世民的声威已经达到鼎盛，再加上火药在手。 这种时候，造反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这罗艺怎么会如此没脑子？ “李艺只不过是惧怕我罢了。”李世民冷笑道：“此人乃前太子党羽，当年我还是秦王时，就曾多次欺辱秦王府亲信。后来更是被太上皇关入狱中，若不是略有威名，能压制北方蛮夷，早就被太上皇斩了！” “对了，先生当初让我找个人做实验，我找的就是他。” “啊？”韦安平恍然大悟，原来当初被李世民弄去掏大粪的燕王，就是这个家伙啊。 这么一说，对方起兵造反好像也说得通了。 只是……这家伙命不好，注定要完蛋。 “陛下打算怎么办？”韦安平下意识的问道。 李艺是前太子党羽，具有一定的代表性，他的结局肯定会让一些人心中不安。 “自然是发兵讨之！”李世民毫不犹豫道。 “那李艺呢？” “罪不可赦！” “该当如此！”韦安平点点头。 造反这种事，不管是在哪个朝代都是诛全族的大罪。 李艺起兵之时，他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没有任何人能救他。 不过，既然都已经决定好了，还找我干嘛？ “陛下，那你召我入宫……” “朕想征召火药工坊的张九郎进入军中，一起同前往平叛。”李世民直言道。 原来是这事啊。 韦安平闻言点头道：“此事陛下决定即可！” 火药工坊是他一手创立的，张九郎也是他亲自提拔起来的，李世民想要调用张九郎，提前询问已经给足了面子。 对此，他自然没什么好说的。 用就用呗。发明火药，不就是用来打仗的嘛。 更何况这是平叛，自然是越快越好。 “不过，我最近招了几个墨家弟子进入火药工坊。”韦安平忽然想到了方宗等人，连忙说道：“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影响平叛。” 墨家一向爱好和平，讲究兼爱、非攻。 这种时候，不知道他们是支持李世民，还是支持李艺？ “墨家？”李世民眉头一皱。 “对。农具司司丞方球的儿子，还有几个墨家的年轻人。”韦安平老实答道：“我看他们的机关术水平不错，所以让他们负责改良投石车。如今火药包已经可以抛出百米开外，足以用于攻城。” “那就好。”李世民满意的点点头，随后笑道：“先生说过，不管是三教九流，还是奇人异士，只要能为朝廷所用就是人才。” “朕不会介意他们的身份，只要他们一心为国即可。” 韦安平点头道：“我来说服他们吧。” “好。”李世民点点头，随后语气一转，叹气道：“其实还有另一件事，也不知道该不该跟先生说。 “啊？”韦安平顿时一愣，这事难道跟我有关？ “还是说吧。”李世民想了想道：“最近南方各地州府都传来奏报，说岭南总管冯盎意图造反，朕想派兵平定，不知先生有何意见？” “啊，这……岭南也造反了？” 韦安平顿时无语了。 这才刚刚开年，怎么到处都在造反啊？ 隋末天下大乱，打了十几年，好不容易才一统天下，让百姓休养生息。 这种时候，好好活着不好吗？ 非得造反找死？ 更重要的是，这可是他的老家岭南啊！ 他的老祖宗还在岭南呢，万一打起来，把自家老祖宗害死了怎么办？ “是啊，朕也没有想到岭南总管会造反。”李世民摇头叹息道：“冯盎此人善于治理地方，又颇得当地民心，由他镇守岭南，朕也是放心的。只是南方各地的奏报都说他要造反，朕也十分无奈。” “只是奏报上说要造反？”韦安平一下子察觉到了其中的关键。 “是。” “那为什么不派人去调查清楚呢？” “岭南路途遥远，一来一回，至少要大半年。”李世民叹气道：“若是情况属实，造反的军队恐怕都已经占领几十个州了。” “这倒也是。”韦安平点点头。 路途遥远，再加上信息传递不便，从长安派出使者去岭南调查，等调查清楚，黄花菜都凉了。 “可是……如果是假的怎么办？”韦安平忽然问道。 岭南的情况不同于幽州。 李艺造反，那是铁板钉钉的事，人家都已经把幽州占下来了，还要继续往南攻打。 出兵讨伐是必须的！ 但岭南的情况，还只是奏报上说说，谁也不知道真假。 万一是假的，结果朝廷出动大军讨伐，不反也得反了！ 更何况岭南路途遥远，地势险恶，还有瘴气横行……天下刚刚平定，幽州也要平叛，大唐根本没有多余的兵力和财力去支撑这场大战。 他很快把想到的东西都说了一遍，李世民听完之后，连声叹息：“先生与魏爱卿说到一块去了。” “哦，魏征也是这么说的？”韦安平有些惊讶。 “不错。” “那魏征有没有说该怎么办？” “魏爱卿提议派遣使者前往岭南招抚。”李世民说道。 “是个好主意。”韦安平想了想道：“不过，光是招抚恐怕还不够。” “先生还有别的办法？” “岭南距离长安太远，稍有风吹草动，朝廷就会怀疑他们意图不轨。长此以往，就算不是真的，也会变成真的。”韦安平边想边说道：“因此朝廷必须得恩威并重，萝卜和大棒一起用。” “哦？先生的意思是……” “让使者带一个火药包去！” 第149章 正义之战和非正义之战 火药包是大唐目前最厉害的武器，作为大棒也是相当合适。 当着冯盎的面炸一下，肯定能把他吓得屁滚尿流！ 再不济，若是使者发现造反是真的，还可以用火药包当场炸死丫的！ 有了这层保障，才算是高枕无忧。 听完这个理由，李世民十分赞同：“先生的提议很好，朕这就传旨让使者去学习使用火药包。” “对了，陛下打算派谁去？”韦安平好奇的问了一句。 “散骑侍郎李公掩。” “没听说过。” “……” “那我就不管了。”韦安平摆摆手，正准备开溜，结果又被李世民给叫住了。 “先生，等一下！” “陛下还有什么事？” “先生的琉璃厂，应该已经重新开工了吧？”李世民笑呵呵的问道。 “呃，是的。” “朕派遣使者招抚冯盎，没点礼物恐怕说不过去。但是大唐百废待兴，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 “懂！”韦安平叹了口气，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道：“没问题！” 想要琉璃还不简单……反正都是沙子烧的，没什么成本。 而且这玩意确实漂亮，十分适合作为礼物，用来忽悠冯盎，肯定是妥妥的。 从皇宫出来，韦安平第一时间去了一趟火药工坊，找到了在此工作的几名墨家弟子。 “方宗，陛下准备派你们出征，不知你是否愿意？” “什么！我不……”方宗顿时一愣，下意识的想要拒绝。 “先别急着拒绝！”韦安平连忙举手道：“听我说完。” “巨子请说。” “幽州李艺造反叛乱，陛下打算让张九郎带着投石车和火药包，一同出征平叛。”韦安平缓缓说道：“我希望你们也能一起去。” “为何？”方宗十分不解。 “因为这是平叛！”韦安平语气坚定道：“我知道墨家的理念是非攻，也就是不要战争。但战争也分为正义之战，和非正义之战。” “李艺为了个人的私利，不惜牺牲手下数万军队的性命，发动叛乱，致使幽州百姓惨遭兵灾，流离失所。” “这是非正义之战！” “我明白了。”听完这话，方宗立刻点头道：“叛乱是非正义的，而我们前去平叛是正义之战。” “不错！”韦安平点头道：“墨家以前强调的和平，在我看来太过理想！人只要有欲望，就会有战争，就像这次的李艺叛乱一样。” “面对这种非正义的战争，我们要做的不是去祈求和平，而是用最大的力量，以最快的速度消灭战争，这样才能带来长久的和平！” “所以巨子的意思是：要用最先进的武器，以最快的速度结束这场战争？”方宗问道。 “不错。”韦安平点点头。 “好，我听巨子的！”方宗一口答应下来。 “我们也听巨子的。”其余墨家弟子也纷纷点头。 “那就好。” 韦安平颇为欣慰地笑了笑，又道：“我之前跟你们说过：以战争求和平，则和平存。我希望你们能通过这次平叛，深刻的认识到这句话的意义，不要只停留在表面。” “是。”众人齐声答应。 “那就好，你们先去准备吧。明天可能就有命令下来了，到时候就随军出征。”韦安平挥了挥手，让众人离开了。 随后，他也离开了火药工坊，前往城北的工业区。 此时的城北工业区里，已经有六家开工的工厂，分别是琉璃厂、印刷厂、造纸厂、油墨厂、香粉厂和药材加工厂。 六家工厂吸收了大量的工人，也为周围带来了崭新的变化。 工厂的周围，开始出现一些小摊贩，主要贩卖食物和果蔬。 工人们有了工资，也会经常前往消费，渐渐地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前来。 不过，除了小贩之外，韦安平并没有看到任何一家店铺。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坊市制度”的原因。但仔细一想，这里是郊外，坊市制度也管不到这里。 后来经过一番调查才发现，原来是没有房子。 “大唐的房地产，就要从这里开始了吗？”韦安平不禁喃喃自语道。 说起房地产，后世的人肯定会咬牙切齿，深恶痛绝。 那令普通人绝望的房价，导致绝大多数人都无法在城市里找到归宿。 但房地产刚刚开放的时候，其实房价并不高……若是能早点上车，说不定还能大赚一笔呢。 想到这里，韦安平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岭南郡王！”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是阎少匠来了呀。” 韦安平一听这个声音就知道是阎立本，连忙转身相迎。 “岭南郡王相邀，阎某怎能不来？”阎立本笑了笑，指着不远处冒黑烟的工厂道：“那里就是琉璃厂？” “不错。”韦安平点点头，随后问道：“阎少匠一路走来，有没有什么发现？” “这里……有很多工厂？”阎立本小心翼翼的答道。 “还有呢？” “人也很多。” “不错。”韦安平点点头：“除了工厂的工人，还有流动的小贩，以及住在附近的百姓。” “呃……郡王说这些，是为何意？”阎立本一下猜不透他的意思。 “通过这些，阎少匠是否能想象到此处的未来？”韦安平又问。 “唔……会十分繁华？”阎立本试探性地问道。 “还有呢？” “会有很多人。” “还有呢？” “会有更多的工厂？” “这些都对，但还是没说到点上。”韦安平笑道。 “请郡王赐教！” “这里会很缺房子！” “唉？”阎立本一下子愣住了。 “这里的工人需要住房，这里的摊贩需要店铺，这里的百姓需要更多的基础设施……”韦安平手指着四方说道。 “岭南郡王的意思是……让将作监来此建房子？”阎立本终于醒悟过来。 “不错。”韦安平点头道：“在这里建房子，大有可为啊！” “可是……将作监只为皇家服务，怎么能给平民盖房子呢。”阎立本苦笑道。 “此一时，彼一时。”韦安平笑道：“你不是说将作监的人无事可做嘛，正好可以用来做这些事情。若是考虑到皇家脸面，那就成立一个下属的建造司，由建造司的人来建房子。” “还能这样？”阎立本顿时瞪大了眼睛。 第150章 大唐人不骗大唐人 “当然可以！”韦安平自信道：“我问你，大唐以前有没有这么多工厂？” “唔，没有。”阎立本摇了摇头。 “有没有这么多工人？” “也没有。” “那不就得了。”韦安平笑道：“世界是发展的。我们不能用一成不变的眼光，去看待一直发展的世界，必须要用发展的眼光去看待未来。” “这个……”阎立本挠了挠头，没怎么听明白这句话。 看到这一幕，韦安平又举了个例子：“那我再说一个。以前的朝廷里，从来没有农具司吧？” “从未听过。”阎立本颇为感慨地摇了摇头。 自古以来，不管是哪朝哪代都十分重视农业，但却从未有人想过如何具体地发展农业，比如研制更好更新的农具，比如改良种子，比如研究肥料等等。 农具司、良种司，都是韦安平提议之后才出现的。 想到这里，阎立本不由得佩服起韦安平的眼光和心思。 只有他这样博学多才的人，才会考虑得如此周全。 “那不就是了。”韦安平笑道：“大唐已经有了农具司和良种司，也不差一个建造司。说不定，将来还会有更多的司署，来承担更多的新任务。” “郡王说的是。”阎立本已经被彻底说服，连忙点头称是道：“那郡王打算怎么办？” “不是说了嘛，在将作监成立一个建造司，然后由建造司负责建房子，再把建好的房子卖给百姓和商贩，让这里繁华起来。”韦安平简单地说了一遍。 “可是，这里的地……” “是我家的。”韦安平抢先道。 “……”阎立本顿时无语。 但仔细一想，这里好像确实是陛下送给岭南郡王的，这话没什么毛病。 “那好吧。”他想了想道：“若是岭南郡王能说服陛下，将作监愿意配合。” “那就好。”韦安平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现在你看到这里只是一片荒地，等十年、二十年之后，这里将会寸土寸金……大唐的房地产，大有可为啊！” 阎立本顿时哭笑不得：“那就多谢郡王提携了。” “走吧，我再带你去琉璃厂看看。”韦安平挥挥手，走在前面带路。 他其实早就跟阎立本约好，要在今天参观琉璃厂，刚才说的房地产一事只是临时起意。 他真正的目的，还是想把将作监利用起来，不能白白浪费这么多人才！ 进入琉璃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座冒着黑烟的高烟囱。 烟囱下方，是一座巨大的熔炉，炉子内部十分明亮，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小太阳。 此时的熔炉正在加热，旁边还有不少工人在鼓风和添加燃料。 为了得到足够的高温，所用的燃料正是石炭，除此之外还有特殊的助燃剂和稳定剂。 这些都是韦安平亲自实验了无数次，才得出的结果。 一看到那个熔炉，阎立本就彻底惊呆了。 他在将作监当了几年少匠，也见过不少打造金银首饰的过程，但从没见过如此明亮的炉子。 炉子越亮，说明温度越高！ “这个炉子……” “特别设计的。”韦安平笑了笑道：“别看它其貌不扬，里面的门道多着呢。” “不愧是郡王。”阎立本感慨了一声，随后问道：“郡王带我来这里，难道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个炉子？” “当然不止。”韦安平摇头道：“熔炉虽然是烧制琉璃的关键，但还有许多别的技巧，我邀请阎少匠前来参观，目的是看完整个流程。” “那就请郡王带路吧。”阎立本笑道。 “好。” 两人一边聊边看，用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将整个琉璃厂参观完毕。 看完之后，阎立本感慨万千：“大开眼界啊！我以前从未想过，原来琉璃竟然是河边的细沙烧制出来的……” “琉璃的原料，其实一点都不值钱。”韦安平笑道：“真正值钱的是烧制的工艺。” “郡王说的是。”阎立本点头附和道：“若不是亲眼所见，在下根本想不到还有这等神奇的方法，那些琉璃竟然会被烧成一滩亮水……” “那不叫亮水。”韦安平连忙纠正道：“那是琉璃熔液，是融化状态下的琉璃。” “呃，对。”阎立本连忙点头：“那琉璃熔液竟然还能捏扁搓圆，还能往里面吹气，就像是泥巴一样。” “其实后面的工艺，就是在捏泥巴，只不过捏的是两千度的泥巴。”韦安平笑着解释道。 “两千度是什么意思？”阎立本忽然问道。 “就是衡量温度的数字。”韦安平想了想道：“比如结冰的水是零度，烧开的水是一百度……” “啊……烧开的水才是一百度？”阎立本一下子惊呆了。 “对。” “那两千度该有多高啊？” “也就是能把世间大多数东西，都烧成熔液的温度吧。”韦安平笑道。 “果然厉害无比！”阎立本惊讶不已。 韦安平笑了笑，问道：“现在琉璃厂已经参观完了，想必阎少匠也应该猜到我的意思了吧？” “郡王想让将作监将这里的琉璃，做成各式珠宝？” “不错！”韦安平点头微笑道：“朝廷现在多穷啊！若是能多做一点琉璃珠宝，用来赏赐番邦，或者与番邦进行交易，岂不美哉在？” “还可以用来赏赐大臣……”阎立本忽然想到。 “不行！”韦安平连忙摇头：“琉璃制作迟早要在大唐境内铺开，到时候大家都知道琉璃不值钱，再用来赏赐就等于骗人……咱们大唐人不骗大唐人！” “呃……那为什么可以用来与番邦交易？” “这还用问吗？”韦安平反问道。 “好像……有道理！”阎立本挠挠头，很快又点头称是。 番邦，又不是大唐人！ “那我回去试试吧。”阎立本又道。 “没问题。”韦安平点头道：“琉璃厂最近生产了不少琉璃，你先拿一些回去试试，若是可以，再大批量生产。” “对了，陛下最近也要用到琉璃，你最好做好一点。”韦安平提醒道。 “没问题。”阎立本拍着胸口保证。 第151章 道德绑架 一趟琉璃厂，搞定了两件事。 韦安平的心情十分不错，高高兴兴地回到家中……然后就遇到了长孙无忌登门拜访。 “他怎么会来找我？” 自从李世民登基之后，长孙无忌就一直没怎么跟韦安平来往，除非有大事商议才会在朝堂上见面。 私下里，两人再也没有见过面。 “难道还没死心？” 韦安平忽然想起了当初长孙无忌私下找他的事，难道长孙无忌又遇到什么事了？ 一边想着，一边来到了会客厅。 “先生，好久不见。”长孙无忌见他进来，连忙起身行礼。 “辅机兄，确实好久不见了。” 韦安平微微一笑，没有称呼对方的官名，而是叫了一声兄，拉近关系。 “不敢。先生还是叫我辅机吧。” “别客气了。”韦安平笑道：“辅机兄知道我是什么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也是。”长孙无忌淡淡一笑道：“我这次登门拜访，是来向先生请教的。” “什么事？” “陛下觉得如今的肉刑太过残酷，想要废除肉刑。”长孙无忌侃侃而谈道：“我与弘文馆诸位学士受命，要重新议定律令，减轻刑罚。” “原来是这个啊。”韦安平恍然大悟。 肉刑是直接摧残身体的一类刑罚，其中有较轻的，比如剪光头发、在脸上刺字等。 也有较重的，比如割鼻子、砍脚趾、剔去膝盖骨，以及宫刑等。 从后世的眼光来看，肉刑不但十分残酷，而且很不划算！ 罪犯也是人，你把他割鼻子、砍脚趾，甚至是阉割，最多只能起到一点威慑，远不如死刑的震慑作用。 但受了肉刑的人，往往身体残废，无法劳动，甚至还会成为家庭负担，不但白白浪费了一个劳动力，而且还要家里人来养……还不如送去挖煤呢！ “我支持陛下的决定！”韦安平立刻表态道。 “那先生觉得该如何改制？”长孙无忌连忙问道。 “辅机兄是想问后世如何改制吧？”韦安平一语道破。 “不错。”长孙无忌点点头，苦笑道：“我与弘文馆诸位学士商议了许久，又翻看了不少秦汉时的律法，但最终还是争论不下，所以想要知道后世会如何改制。” “后世的情况跟大唐有所不同，恐怕不能一概而论。”韦安平苦笑道。 后世的刑罚，早就轻得不能再轻了，甚至经常有人大放厥词，说希望取消死刑。 这种说法，在古代简直想都不要想！ 你要是敢提议取消死刑，皇帝当场就能杀了你…… 长孙无忌闻言苦笑：“我当然知道。只是与诸位学士争论不下，没法定夺，只能找先生帮忙了。” “那辅机兄是什么意见？”韦安平反问道。 “我希望能用笞刑代替肉刑。”长孙无忌很快答道。 “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都倾向于取消肉刑。” “什么？取消肉刑之后呢？” “没了。”长孙无忌摊手。 “什么刑罚都没了？”韦安平差点翻白眼，这是要靠爱感动罪犯吗？ “是的。”长孙无忌苦笑道：“那些学士都认为，贤名的君主应该靠道德去感化罪犯，而不是靠刑罚去震慑罪犯，所以只要君主贤名，哪怕没有刑罚，也可以夜不闭户，道不拾遗。” “这不是扯淡嘛！”韦安平忍不住吐槽道。 他记得，历史上记载的贞观之治，确实法治清明，做到了夜不闭户，道不拾遗。 但这是史书上写的，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后世的视频《张三说刑罚》里说过：不要对人性抱有过高的期待，永远要警惕我们人性深处的幽暗。 人性的复杂，和人性的黑暗，一般人根本无法想象。 道德只是做人的标准，法律才是做人的底线！ “先生也觉得荒唐？”长孙无忌似乎找到了知己一般，连忙说道：“我也认为这是不可能的，只是那些儒生非要说圣明的君主就可以做到，我也没什么办法。” “这不就是道德绑架嘛。”韦安平没好气道。 圣明的君主可以做到，要是李世民做不到，那就是李世民不够圣明。 李世民当然不可能承认自己不圣明，所以只能强行“夜不闭户，道不拾遗”，以彰显自己的圣明。 想到这里，韦安平开始怀疑，史书上的记载会不会就是这样？ 所谓的法治清明，会不会是……假的！ “什么是道德绑架？”长孙无忌一脸疑惑地问道。 “就是儒生最喜欢干的破事……”韦安平没好气地说了一句，随后给他解释了一遍。 听完之后，长孙无忌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道德绑架啊！难怪陛下一听他们的建议，就满脸不乐意……” “谁会喜欢被人绑架呢？”韦安平撇嘴道。 “也是。”长孙无忌苦笑道：“但我们恐怕没什么办法……” 自古以来，儒家就喜欢对皇帝进行道德绑架……最有效的就是“天人感应”思想里的灾异论。 天下一旦发生什么灾难，那就是皇帝犯了错，要下罪己诏，向老天爷谢罪！ 然而，事实上这些灾难跟皇帝毛关系没有，都是被儒家强行绑架的。 当然，灾异论的初衷是好的，是为了约束皇帝，让皇帝不要胡作非为，因为老天爷在看着，要是敢乱来，老天爷就会降下神罚。 但灾异论容易被乱用，尤其是那些儒生，动不动就道德绑架。 哪个皇帝会受得了这个？ 想到这里，韦安平忽然明白了长孙无忌来找他的原因。 恐怕就是李世民不爽被道德绑架，让长孙无忌来找他拿主意的。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韦安平忽然说道。 “哦？”长孙无忌顿时眼睛一亮，仿佛找到了救星一般。 “先生快快请讲！” “那些道德绑架的家伙，谁的声音最大？”韦安平坏笑着问道。 “陆德明。” “没听说过……” “此人乃经学博士，能言善辩，陛下曾让他教导太子，后因先生反对作罢。”长孙无忌补充道。 “那就是他了！” 韦安平立刻拍手决定。 第152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先生打算怎么做？”长孙无忌迫不及待地问道。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韦安平笑呵呵的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长孙无忌一下子愣住了，想了好久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先生想要……道德绑架？” “当然。”韦安平撇嘴道：“不让他尝尝道德绑架的滋味，别人怎么会怕呢？” “那要怎么做？” “其实很简单。”韦安平道：“那个陆德明不是说陛下圣明的话，用道德就可以感化罪犯嘛。你们就把他往死里夸，让陛下下旨夸他是大唐道德最高的人……” “啊？”长孙无忌目瞪口呆，这是什么套路？ “听我说完。”韦安平淡定道：“夸完后就宣布：由于陆德明的道德已经达到最高，是大唐的道德楷模，所以他家就不需要法律了。大唐的所有法律，在他家范围内都不生效。” “这……那他的家里岂不是无法无天了？”长孙无忌一脸惊讶道。 “是啊。”韦安平点点头：“让他用道德去感化啊，看看到底是歹徒凶恶，还是他的道德更高尚。” “若是他家一年内都不发生犯罪，那就是他赢了。” “但如果发生了犯罪，那就是他的道德不够高……就是欺瞒了陛下，这是什么罪，不用我多说了吧？” “不行不行！”长孙无忌听完后，连连摇头：“这招太狠了，恐怕要把陆博士一家害死。” 在朝堂上做官，有争论很正常，但没必要把对方往死里整。 尤其是用这种狠招，会被清算的！ “这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啊。”韦安平笑道：“他们可以道德绑架陛下，陛下当然也可以这么玩！” “还是算了吧。”长孙无忌想了想，摇头道：“我们另想办法。” “不用。”韦安平淡然道：“你看，我只是说说就把你吓成这样。你要是跟陆德明说说，他会什么反应？” “先生的意思是，吓唬一下陆博士？” “当然。” “原来如此。”长孙无忌终于松了口气，叹道：“我还以为先生真的要这么做呢。” “哈哈，其实没必要。”韦安平笑道：“道德绑架这招，只要被看穿，就再也没用了。” 李世民又不是傻子，一旦长孙无忌把今天的话带回去，他立刻就能明白过来。 只要明白那些学士是在干什么，他完全可以从容应对。 李世民的政治水平高着呢！ “那好吧。”长孙无忌点点头，算是同意了这个做法。 片刻之后，他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第二天，书店的发售倒计时归零，史上第一张纪念书签正式发售！ 一大早，书店还没开门，门口就蹲守着大量的士人学子，无数人冒着寒风在此守候。 时间一到，书店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门口的士人学子仿佛机器人通电一样，瞬间活了过来。 “别挤别挤！” “我先来的！” “排队！排队！” “哎呀，我的鞋子……” 无数人蜂拥而至，一下子把书店的门都挤垮了。 书店的负责人一看，顿时哭笑不得：“大家别挤，保证人人都有！” “你们不是说数量有限，先到先得吗？”一名读书人大声问道。 “那是三天前。”负责人笑呵呵的答道：“书店感受到了大家的热情，特意多准备了一些，保证人人都能买得到。” “这样啊……那你们退后一点！”那名读书人大声叱喝道。 “别听他的，晚了就没了！” “……” 无论怎么劝，拥挤的人群都没有散开，还是挤成一团。 毕竟谁也不敢确定书店到底有多少书签，万一被别人买完了呢？这种时候，谁后退谁傻！ 此情此景，就连书店负责人也十分无奈。 “行吧，那就开卖！” 话音落下，大量的纪念书签被抬了过来，随后放到柜台上开始售卖。 “我买到了，哈哈哈，我买到了！” 第一个买到的人，欣喜若狂，高举着手中的书签大声炫耀。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了一众羡慕嫉妒的目光。 随后又有人大喊：“快看看陛下的亲笔手书！” “对对对，快看看！” “我也要看……” “别挤啊！你们都在挤，我怎么看啊？”第一个买到的家伙不满道。 话刚说完，另一个声音响起。 “哈哈，我也买到了。上面写的是：贞观元年。天下一统，百废待兴，历史翻开新的一页。” “我也买到了，就是这句话……” “我也有，我也有。” 接二连三的声音响起，那位第一个买到的人，瞬间就被淹没了。 “这句话里，哪个是陛下的亲笔手书啊？” 书店外，买到纪念书签的集签爱好者开始交流起来。 “应该都是吧。” “我看不像……下面的小字，明显跟大字不一样。” “就是。” “大字应该是陛下写的。” “确实。陛下的字写得真好！” “不过，这书签怎么感觉怪怪的。”说着说着，终于有人发现了书签的样式问题。 “哪里怪了？” “你看这书签的背景，是不是一幅图？” “唉，好像是大唐的地图。”学子中，也有见识广阔的人，立刻认出了这幅地图。 “原来如此！”有一人顿时恍然大悟：“难怪说这是纪念书签，原来这是在告诉我们，贞观元年的大唐是这样的。” “呃……那又如何呢？”有人还是一点都没明白。 “傻呀！”顿悟的人没好气道：“贞观元年是这么大，日后开疆拓土，地图自然也会变大。到时候，这幅贞观元年的地图，不就有纪念意义了嘛！” “原来是这样啊。”听完这话，众人恍然大悟，似懂非懂。 不过，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解释。 李世民也在这天拿到了这张纪念书签，一看就十分激动。 “这都朕的江山啊！” “这其实只是世界的一角而已。”一旁的韦安平幽幽的说了一句。 “哦？”李世民顿时好奇不已：“先生说的世界，有多大？” 韦安平想了想：“世界……具体多大我也不清楚，但我知道世界有七大洲、四大洋，而大唐只是亚洲的一部分。” 第153章 世界地图 “七大洲……四大洋……”李世民重复地呢喃了数遍，随后猛地想起什么。 “我记得先生说过，后世的世界犹如一个村子，这是如何做到的？” “这只是个比喻罢了。”韦安平笑道：“不过后世的飞机，确实能一天之内到达世界的任何角落。” “飞机？” “呃，就是天上飞的铁鸟。”韦安平想了想道。 “铁鸟也能在天上飞？”李世民瞬间张大了嘴巴。 “这就涉及到物理学科中流体力学的知识了。”韦安平苦笑道：“别问我，我也不懂。” “……” 李世民颇为无奈，但还是接受了这个现实。 人无完人，没有谁能什么都懂！ “不过，我倒是还能记得一些世界地图。”韦安平忽然说道。 “哦，先生连这个都知道？” “在后世，世界地图一点都不新鲜。”韦安平耸肩道：“大概十四岁左右的孩子就会学到。” “这……竟然如此容易？” 李世民有些难以接受，毕竟这个时代的地图是军事机密，一般人根本接触不到。 就像纪念书签上的地图，也只有少数人能知道一样。 “当然。因为后世的战争里，普通的地图作用并没有那么大。”韦安平苦笑道：“双方都有无数手段可以获得各种地图信息，甚至可以相隔万里，炸到别人的家门口。” “恐怖如斯！” “咳咳。”韦安平一听这话就咳嗽。 “先生怎么了？”李世民连忙关心道。 “没事，这些东西距离咱们太远，还是不说了。”韦安平摆摆手道。 后世再厉害，也跟现在的大唐没什么关系……与其去怀念和感慨，不如动手去建设现在的大唐！ “还是说回世界地图吧。”韦安平说道：“陛下若是想要，我可以给陛下画一幅。” “当然，辛苦先生了。”李世民连忙表示。 “不必客气。”韦安平摆摆手。 其实他早就想画了。 最近在给李承乾他们上地理课，讲到了大唐的四邻边界，也说过一些关于世界的东西。 画一幅世界地图出来，既可以用来教学，还能给李世民增长见识，拓宽眼界，简直是一举多得！ 回到家中，韦安平便开始准备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韦安平一直都在画地图，就连给李承乾他们上课，也是在地图边上。 一边画，一边给他们讲解。 “首先，我们要注意的是大唐的位置。大唐并不在世界的中心，而是在亚洲的东方。” “大唐的东边是一片大海，海里有许多海岛。” “东北方向则是高句丽和新罗、百济，再远一点渡过大海，就到了倭国。” “高句丽的北方是靺鞨，往西是东突厥，再往西才是西突厥。” “那再往北那一片呢？”李承乾忽然提问道。 韦安平顿时皱眉：“提问要先举手。” “哦。”后者应了一声，连忙举手。 “那边是西伯利亚冰原，到处都是冰原冻土，现在好像还没什么人。”韦安平摊手道。 别说在唐朝，就算到了后世，西伯利亚那一带也没什么人居住，毕竟那里常年被冰雪覆盖，一年有十个月都处在零度以下，最冷的时候甚至能达到零下71c。 那种地方，只能用来种土豆！ “哦。”李承乾应了一声，随后眼睛又看向南方。 “南边那一片呢？” “那里是交趾。”韦安平看向南方的一片绿色道：“旁边还有一个大国叫天竺。对了，佛教就是从天竺那边传过来的。” “这样啊。”众人全都恍然大悟。 “好想去看看啊。”李恪忽然说道。 “想看什么？”韦安平笑问道。 “佛陀。”李恪答道：“我想看看西天是不是真的有佛陀！” “好啊。”韦安平点头赞同道：“我支持你去。不过，你得先长大再说，而且这一去路途遥远，要经过九九八十一难……” “啊……那我不去了。”李恪顿时慌了神。 “……” 韦安平顿时无语，但又觉得好笑……小孩子的想法，果然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说到西天，他忽然想到了独自从长安出发，西行取经玄奘，也不知道现在几岁了？ 等玄奘取经回来，若是还有精力，可以写一部《西游记》耍耍。 “老师！”就在这时，有学生举手喊道。 “说。” “大唐的西边，是不是西域啊？”李泰一脸认真地问道。 “不错。”韦安平点头道：“汉朝时，西域还是朝廷的疆土，只可惜后来丢了。” “那父皇为什么不收复西域？”李泰问道。 “因为大唐还在恢复实力。”韦安平认真道：“大唐就像是个生了大病的病人，现在大病初愈，还要慢慢调理修养。只有恢复了健康，然后养精蓄锐，才能一举收复西域。” “哦。”众人齐齐点头。 “所以先生现在做的事，是为了让大唐恢复健康吗？”李泰又问。 “是的。”韦安平点头道：“不止是我，还有你们的父皇，以及众多大臣和天下百姓。” “不止是我们，还有你们。”他又道：“身为皇家贵胄，你们生下来就受到了你们父皇的庇护，所以你们有义务，也有责任为你们的父皇分担重任！” “老师，我以后一定努力学习！”李承乾大声保证。 “可是我们……”李泰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不敢说出口。 “我知道你想说你不是太子。”韦安平笑道：“我也不是太子啊，那我为什么要做这些呢？” 对于这个问题，众人沉默以对。 “在我看来，太子和亲王只是职位不同，分工不一样罢了。只要努力做事，一样能为大唐做出贡献！” 韦安平侃侃而谈道：“比如李泰。” “我吗？” “不错。”韦安平点头道：“你很聪明，也很好学，尤其喜欢科学。所以我希望你未来能成为大唐的科学家，为大唐研制出最厉害的武器，为大唐打造最强大的工具，甚至带领大唐百姓，走出这一片天地！” “你能做到吗？” “我……我能做到！”李泰浑身颤抖，满脸激动道。 第154章 墨家，该变一变了 “还有李恪。”韦安平继续说道：“你不是说想去西天看看？那就学学河间郡王，将来独领一军，带着大唐精锐去西天，扬我国威！” “是，老师！”李恪同样激动不已。 韦安平微微一笑，继续道：“还有李彩瑜。你现在跟孙医生学医，将来若能成为一代名医，不但能守护家人的健康，还能治病救人，将皇家恩德散播天下。” “那我呢，老师！”李丽质迫不及待地跳起来问道。 “你的话……听说你的书法很好？”韦安平笑问道。 “唔，还行吧。”李丽质颇为谦虚。 “书法同样大有可为。”韦安平点头道：“比如我们现在写的字，有些字笔画过于繁琐，不利于小孩学习，也不利于推广。你将来若是能化繁为简，将其简化为简便易用的字体，岂不是能帮你父皇一个大忙！” “真的吗？”李丽质双目放光：“我一定会做好的。” “好，我期待你的表现。”韦安平点点头，随后目光看向最后一个没有提到的人。 “李佑，你想做什么？” “老师，我不知道……”李佑哭丧着脸。 同样是跟着老师学习，其他兄弟姐妹都找到了目标，就他什么都没想明白。 仿佛从开始，就已经低了兄弟姐妹一等！ 事实上，他的身世确实挺悲催的。 李佑的母亲是李世民的阴妃，而阴妃的家族跟李家有国仇家恨。 他的外祖父阴世师不但杀了太上皇李渊的幼子李智云，还派人挖了李渊家的祖坟，后来还起兵阻止唐军入长安。 这一通骚操作下来，李世民不把他们母子二人废掉，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哪怕得了楚王的封号，也活得战战兢兢，不敢太过张扬，更没有其他兄弟姐妹那种随心所欲的畅快。 韦安平也知道李佑的情况，因此并未苛责，反而笑着宽慰道：“现在不清楚也不要紧，回去可以慢慢想，把你喜欢做的事，喜欢的东西写下来，然后再确定目标。” “只有真正喜欢一份事业，你才能为之奋斗终生！” “是，老师。”李佑弱弱地点头。 “好了，下课吧。”韦安平挥挥手宣布道。 “老师再见！” 众人起身行礼，随后纷纷离开。 送走了学生，韦安平继续画地图。 又过了一天，平叛大军即将出发，韦安平才放下手中的事情，去城外相送。 与他一同前来送别的还有方球。 见到方宗等人，韦安平一一拍了拍他们的肩膀，随后道：“你们放心，这一仗大唐必胜！只是你们也要注意，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千万不要乱来。” “是，巨子。”众人一起点头。 随后，方球也拍了拍方宗的肩膀道：“儿啊，我等你回来。” “阿耶放心，我们一定会平安回来的。”方宗用力点头。 送别只持续了三分钟，随后方宗等人就要跟上大部队离开了。 目送方宗远去后，方球的心情忽然变得十分低落。 “球叔是在担心方宗？”韦安平很快看出了他的不对，连忙问道。 “是啊。”方球叹息道：“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场面，不知道会不会……”说到这里，他已经说不下去了。 墨家都十分爱好和平，从小就被教育远离战争，结果这一次却被巨子亲手送进战场。 方球的心里肯定不舒服。 不过，这也在韦安平的意料之中。 “球叔，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他忽然严肃道。 “巨子请讲。” “如果方宗他们不去平叛的话，你觉得应该由谁来代替他们？” “我……我不知道。”方球摇了摇头。 他才来长安没多久，根本不认识几个人，又怎么可能知道谁来代替呢？ “其实我也不知道。”韦安平笑道。 “啊？”方球有些惊讶。 “因为换谁来，他们的父母都会担心。”韦安平解释道：“所以不管谁上战场，对于他们的父母来说，都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若是人人都不想上战场，那么敌人杀来的时候，谁来保卫家园呢？”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李艺造反，想要破坏大唐来之不易的和平，我们自然要用最快的速度平定这次叛乱。” “方宗他们有能力快速平叛，自然要由他们前去。” “巨子说得有理。”方球叹了口气。 “墨家避世隐居太久了。”韦安平也跟着叹了口气道：“外面的世界风云变幻，墨家却还抱着几百年前的思想，一成不变，这是绝对不行的！” 这不是在变了嘛。 方球摊手苦笑，很想反驳但又不敢开口。 “球叔，墨家之中谁对《墨子》研究最深？”韦安平忽然问道。 “方楚。” “还请球叔将他叫来，我有话要对他说。”韦安平吩咐道。 “巨子有何事？” “墨家，应该变一变了。”韦安平笑道。 半个时辰后，方球带着一名老者来到了韦老庄。 “巨子，方楚带来了。” “在下方楚，见过巨子。” 一身灰布袍的方楚，看起来已经有六十岁上下，而且精神也不太好，给人一种一碰就倒的感觉。 “听说你对《墨子》研究颇深？”韦安平问道。 “略有研究。”方楚低调谦虚道。 “说实话，我没有读过《墨子》。”韦安平笑了笑道：“我只是听说过一些墨家的思想，所以想请你来为我讲讲《墨子》。” “没问题！”方楚一口答应下来。 为巨子讲解自家经典，那是他的荣幸，方楚肯定不会拒绝。 “那就坐吧。”韦安平招手邀请道：“球叔若是有空，也可以听一听。” “呃，好吧。”方球想了想，最终同意留下来。 他知道接下来肯定会有一场狂风暴雨般的辩论，要是不留下来缓和气氛，恐怕方楚会出问题…… 等所有人都坐下，准备好之后。 方楚开始说道：“巨子说自己没有读过墨子，只凭一句话就说服了方宗等人，既然如此，那我就从《非攻》篇讲起吧。” 第155章 墨家思想，要与时俱进 “今有一人，入人园圃，窃其桃李，众闻则非之。 ……” 方楚对《墨子》的研究十分透彻，手里什么都没拿，也能张口就来。 还能一边说着《非攻》篇的原文，一边给韦安平讲解，思路丝毫不乱。 韦安平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不停地点头。 “是以知天下之君子也，辩义与不义之乱也。”方楚说完这句话，才终于停下来休息。 “精彩！”韦安平鼓掌叫好道。 “巨子听懂了吗？”方楚问道。 “大概是懂了。”韦安平点点头。 方楚闻言笑了笑，又继续讲解下一篇。 《非攻》一共三篇，《兼爱》也同样是三篇，还有《尚同》、《尚贤》、《节用》等等。 方楚一口气讲了将近半个时辰，韦安平和方球也认认真真地听了半个时辰。 讲完了《节用》之后，方楚终于吐了一口气，停止了讲解。 “巨子都听懂了吗？”他又问道。 “已经忘了。”韦安平答道。 “什么？” “啊！” 方楚和方球几乎同时惊呼，随后瞪大眼睛看着韦安平。 难道我这半个时辰，都白讲了？方楚痛心疾首地想道。 “呃……”看到两人的反应，韦安平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其实没忘。” 他只是想玩个“张无忌学太极拳”的梗，结果两人根本不懂……所谓的忘了，就是融会贯通，有了自己的理解的意思。 “那巨子倒是说说，还记得什么？”方楚被这个玩笑弄得有些恼火，差点吹胡子瞪眼了。 “其实墨子的思想都没错。”韦安平叹息道：“但墨家翻了两个错误。” “什么错误？”方楚和方球同时问道。 “第一，墨家看问题的角度不对。”韦安平列数道：“第二，墨家的思想都太理想了，忽略了人性和意外。” “巨子能否细说？”方楚连忙请求道。 “好吧，那就拿《非攻》的第一篇举例。”韦安平想了想道：“第一篇中，墨子说人们看到偷鸡摸狗的小恶，就会去阻止他，还会惩罚他；但看到发动侵略战争的大恶，却去赞颂。” “所以人们只能看到小恶，而忽略了战争的大恶。” “这种说法其实是不对的。” “哦？那巨子认为什么才是对的？”方楚追问道。 韦安平想了想道：“人们去赞颂战争，是因为战争对他有利。或是可以得到军功和爵位，或是可以得到赏赐和田地，又或是可以抢到金钱和女人……只有对自己有利的战争，人们才会去赞颂它。” “原来如此！”方楚恍然大悟。 “所以想要阻止战争，不应该指望所有人明辨是非，自发的去反对，而应该让这场战争无利可图，甚至血本无归。如此，就不会再有人鼓吹战争了，反而会有更多的人反对战争！”韦安平侃侃而谈道。 “巨子此言，果然发人深思！”方楚万分感慨道。 “所以我才会说要以战争求和平。”韦安平继续说道：“对方想要发动战争抢夺你的田地和钱财，你不仅要防御，还要主动反击，把对方打痛，让他无利可图，让他血本无归。” “如此以后，他才不敢再发动战争！” “换句简单的话来说，这叫：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不愧是巨子，果然高见！”方楚听完，已经彻底服了。 “咳咳，这不是我说的……” “巨子太谦虚了。” 一旁的方球也佩服不已，难怪能用一句话就说服方宗他们，巨子的见解果然深刻！ “墨家思想的另外一个错误，就是太理想化了。”韦安平继续说道：“墨子把所有人都当成了自己一样的圣人，认为所有人都可以放下私心，互爱互利，不分彼此。” “然而事实却是……人都是自私的，人性也是趋利避害的。” “每个人都只会去做对自己有利的事情，而避免对自己有害的事情。” “所以兼相爱，交相利，是不可能的！” “确实如巨子所言。”方楚满脸沮丧道。 墨家避世隐居以来，内部就经历过了许多次动乱，每一次都是因为自己人出问题。 这些人都是墨家弟子，都学过《墨子》的思想，要是人人都能做到兼相爱，交相利，墨家根本不会变成如今这样。 墨家的没落，甚至差点覆灭，就是因为根本做不到人人平等，互利互惠。 “所以墨家要改！”韦安平说了这么多，终于图穷匕见。 “如何去改？”方楚苦笑着问道。 “要适应新时代，取其精华，去其糟粕。”韦安平说道。 “何为精华，何为糟粕？” “能够适应时代要求的，就是精华；不能适应时代要求的，就是糟粕！” “好吧，都听巨子的。”方楚和方球同时点头。 要说适应时代，他们俩才刚刚接触外面的世界，又怎么能了解时代的需求？所以干脆把权力交给韦安平，让他来决定哪些是适应时代的精华，哪些是不适应时代的糟粕。 “还有。”韦安平忽然想到了什么，补充道：“从今往后，墨家思想要与时俱进，不断更新，跟上时代的步伐。” “这要如何去做？”方楚和方球都是一脸懵逼，根本没听说过这种要求。 “其实很简单。”韦安平笑了笑道：“墨家思想来源于百姓，那么百姓需要什么，我们就去做什么！” “原来如此！”两人同时恍然大悟。 韦安平顿了顿，继续说道：“现在的大唐，北边有叛乱，百姓希望能快速平定，所以墨家就要用自己的力量，快速平叛。” “巨子说得对！方宗那些孩子，就在做这件事！”方楚十分赞同道。 “除了叛乱，大唐如今百废待兴，百姓都希望能过上和平稳定，吃饱穿暖的好日子。”韦安平继续说道：“所以墨家就应该拿出自己的技术，帮助百姓过上好日子。” “怪不得巨子让我去研制农具！”方球也猛地明白过来。 研制农具，不就是为了帮助百姓吃饱穿暖嘛！ 原来巨子早就想到了这些…… “其实还不止。”韦安平笑道：“墨家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我们一定要脚踏实地地去做实事，去真正解决百姓的需要，而不是嘴上说说。” “是！”方楚和方球同时点头。 第156章 王孝通登门 收服方楚和方球两人，再加上墨家的七名年轻人，基本上整个墨家已经是韦安平的囊中之物。 接下来，就是要发展壮大墨家，让墨家成为大唐的一份子，让他们为大唐服务。 墨家，作为诸子百家中专门研究“自然科学”的学派，必须要扶植起来。 未来大唐的科技树，就靠他们来点亮了。 “对了，球叔！”韦安平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墨家中，可有人擅长数术和机关？” “老夫勉强懂一些机关术。”方球捋着胡子道。 “老夫也略懂数术。”方楚跟着说道。 “那太好了。” 韦安平哈哈一笑，随后吩咐寒烟去书房把东西拿来。 几分钟后，寒烟拿来了四本书，随后交给韦安平。 “这是我写的书，球叔和楚叔若是有空，可以多看看，顺便给我提些建议。”说完，将手中的《数学》、《物理》送给了两人。 “多谢巨子赠书！” 两人接过书后，先是看了一眼书名，顿时一脸疑惑。 接着又随意翻看了一下，很快就被其中的内容给吸引住了，一边看，一边发出小声的惊叹。 一看这架势，韦安平就知道肯定要看半个时辰以上，索性先去忙自己的事。 结果他还没走出客厅，就听到门房来报，说：“袁天罡袁太史上门拜见。” “袁天罡，他这时候来干嘛？”韦安平有些疑惑，但回头看了一眼方球和方楚二人，干脆让门房把袁天罡带到偏厅去。 就不要打扰这两个人看书了。 几分钟后，韦安平在偏厅等到了袁天罡，以及另一名中年长须男子。 “袁太史，好久不见啊。”韦安平起身打了个招呼。 “见过先生，确实好久不见了。”袁天罡笑呵呵的回了一句。 身后的中年男子却十分恭敬地行了一礼。 “在下通直郎王孝通，见过岭南郡王！” 听到这个名字，韦安平眉头一皱，脑子表示根本没听说过…… “不必客气。”他连忙给人家回了一礼，随后笑道：“以后叫我先生就行了。对了，你与袁太史同时登门，可有什么事吗？” “其实跟先生的书有关。”袁天罡笑呵呵的说道：“本来应该是李淳风带王通直过来的，但那小子有事要忙，过完年之后，又离开了长安。所以王通直才找上了我，让我带他前来向先生请教。” “哦？”韦安平顿时有些惊讶。 袁天罡说跟他的书有关，他确实赠送过几本书给袁天罡和李淳风……难道李淳风把书拿给王孝通看了，勾起了他的兴趣，所以才会找上门来？ “说来惭愧。”王孝通苦笑道：“先生那本《数学》虽然只有薄薄一本，但在下研究了一个多月，依旧没能看懂其中道理。” 看来我猜对了。 韦安平淡淡一笑道：“是李淳风的那本吧？” “是的。”王孝通点头道：“当初李侍郎有些疑惑向我询问，所以把书拿给我看了几遍，哪知我一看便入了迷，干脆手抄了那本《数学》，自己在家研究，结果一个多月过去，依旧没能弄懂。” “原来如此。” “在下未经允许，便擅自抄写了先生的书，先生不会介意吧？”王孝通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事。”韦安平摆摆手，笑道：“我把书送给李淳风，就代表可以随意抄写传阅，包括你们想传给谁都没问题。我的知识，谁都可以学！” “先生果然心胸宽广，我等皆不及也！”王孝通十分感慨。 “还是说正事吧。”韦安平笑道：“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现在就问，若是没带书来，我这边也还有。” “带了带了。” 王孝通连忙从兜里掏出自己手抄的那本《数学》，随后将其翻开。 韦安平瞄了一眼，发现对方的字写得比他好多了，而且书里十分干净，字也写得整整齐齐，一看就是爱书之人。 “先生，这一元二次方程……” “还有这正数和负数……” “这圆柱体的体积……” “还有比例函数……” 王孝通的疑问很多，每一个都是书里的关键内容。 但韦安平却丝毫不慌，很快就解答了这些问题，全程没有半点犹豫。 两人一直讨论了半个时辰，直到双方都口干舌燥，才终于停下来。 “先生之才，在下甘拜下风！” 经过这一轮请教，王孝通对韦安平已经心服口服，没想到书里的那些内容，对方竟然随口就能回答出来，简直惊为天人！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韦安平笑了笑道：“你的数学水平，是我见过的人里最厉害的！” 李淳风同样是儒家学者，但他研究的东西太多太杂，因此在数学这方面确实不如王孝通。 至于袁天罡，就更差了。 正想着，韦安平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疑问：也不知道墨家的方球和方楚怎么样？ “对了，我这里正好还有两位客人，他们也在研读这本《数学》，不如我给你们介绍介绍？”他提议道。 “好啊。”听到有同道中人，王孝通自然十分高兴。 袁天罡也点了点头：“愿得一见！” “那就跟我来吧。”韦安平招招手，率先走出偏厅。 几分钟后，三人来到了会客厅，见到了还在认真看书的方球和方楚。 “咳咳！”韦安平轻咳一声，将两人唤醒。 “巨子有事？”方球抬眼问道。 当然有事。 韦安平苦笑道：“你们都看了大半个时辰了，难道就不累吗？” “读书学习，怎么会觉得累呢？”方楚抬起头来说道。 “确实。”身后的王孝通也跟着点头。 “那好吧。”韦安平哭笑不得，但还是继续道：“先停一下，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同道。” “哦？”方楚和方球同时朝王孝通望去。 “在下通直郎王孝通。”王孝通连忙拱手一礼道。 “墨家方楚。” “墨家方球，目前是司农寺农具司司丞。”方球也跟着自我介绍了一番。 “原来是墨家之人，难怪！”王孝通恍然大悟。 终于明白这两个人为什么如此痴迷，墨家自古就擅长机关和数学，对他们来说，学习数学就像是吃饭喝水一般正常。 第157章 不能便宜了那些儒生 一番寒暄之后，王孝通和方楚聊了起来。 两人都擅长数学，虽然一个是墨家弟子，一个是儒家学者，但并不妨碍一起探讨数学的奥秘。 说着说着，旁听的方球也加入进去，变成了三人的讨论。 于是，韦安平和袁天罡被晾在一边。 不过，这也正好。 韦安平笑着朝袁天罡招了招手，问道：“袁太史，上次说的那些，你研究得怎么样了？” “略有心得！”袁天罡点点头道：“经过先生的提点，我已经发现生活中处处都充满了道。只是以我一人的才智，只能雾里看花，终究看不透其中的大道！” “若是一人不行，那就应该多找一些同道，共同探索。”韦安平道。 “我当然也想，只可惜同道难觅，有志于此的人更少。”说到这里，袁天罡不由得仰天长叹。 “其实，我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我准备在城郊开办一个学堂，到时候就有同道中人了。”韦安平说道。 “先生的意思，让我去学堂里学习？” “不，你去教书！” “这……好吧！” 袁天罡最终还是咬牙答应下来，教书就教书，反正他现在也没什么事做。 搞定了袁天罡，另一边的三人也停止了讨论。 韦安平干脆对三人发出同样的邀请，希望他们能去学堂给学生上课。 王孝通和方楚都是没有任何犹豫，一口答应下来。 但方球却犹豫了好一会儿。 “巨子，我能教什么？”他苦笑着问道。 “就教物理啊。”韦安平指着他手上的那本书道：“只要你能把书里的内容学会，就足以给人传道授业了。” “可是，我现在还没看懂啊……”方球继续苦笑。 “不急。”韦安平笑着摆摆手：“学堂现在也还没建好，等建好之后，你就学得差不多了。” “这……好吧。” 一番交谈下来，方球终于应下了这个邀请。 又闲聊了一会儿，随后四人纷纷告辞离开。 接下来的日子，韦安平继续画着地图。 一连画了就是好几天，才终于画完。 就在这时，李世民也派人来召他入宫，于是他便带上地图一起进宫。 甘露殿中，李世民一见到韦安平，便热情地朝他招手：“先生快快请坐。” “怎么了？”韦安平感觉有些奇怪。 “那些学士同意保留笞刑了。”一旁的长孙无忌笑着说道。 “哦，是这事啊。”韦安平终于想起了自己之前给长孙无忌出的主意。 看来，这招把那些儒生吓得不轻嘛，不然怎么会这么快就同意。 “那陛下的意思呢？”韦安平问道。 “朕也同意了此事，正准备重新修订律令，颁行天下呢。”李世民说道。 “不急。”韦安平想了想道：“不能便宜了那些儒生。” “什么意思？”李世民一脸疑惑。 先生，难道你又要搞事？ 韦安平微微一笑道：“陛下这么容易就答应了此事，岂不是告诉那些儒生，陛下好欺负……” “什么？！”李世民瞬间瞪大眼睛。 谁说我好欺负？ “咳咳！”韦安平一看情况不对，连忙咳嗽道：“这不是我说的，是那些儒生想的。” “先生，你怎么知道儒生怎么想的？” “我猜的。” “靠什么来猜的？” “咳咳，陛下有些事情不必说得那么明白，我只能说懂的都懂……” “……” 李世民顿时无语，但仔细一想，韦安平说的话确实有道理。 这事明明就是儒生在道德绑架，结果虽然没做成，但也恶心了他一下……如果他不做出一点反击，那些儒生以后岂不是要蹬鼻子上脸，越做越过分？ “先生有何办法？”他拱手请教道。 “其实很简单。”韦安平笑了笑道：“让那些儒生提一个比肉刑稍轻，比笞刑更重的刑罚，然后再由陛下出面将那种刑罚改为笞刑。” “如此一来，不更显得陛下宽仁了嘛。” “好啊，不愧是先生！”长孙无忌顿时拍掌叫好。 这一招，不但能先是陛下的宽仁，还能把儒生拉下水，毕竟那个刑罚是他们提出来的。 “好，那就依先生所言！”李世民也同意了这个方案。 “对了，朕还有一事想请先生帮忙参详。” “什么事？”韦安平奇怪道。 李世民稍微思考了一下，开始说道：“天下一统之后，朕发现全国州县过多，导致官多民少，积弊丛生，所以朕打算合并州县，划分各道。” “重新划分行政区域？”韦安平皱了皱眉：“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官多民少，确实会加重百姓的负担，导致积弊丛生。 但如果一个地区的管辖范围过大，以大唐朝廷现在的治理能力，根本没办法进行有效管理，最后只能放权，结果导致更大的麻烦。 所以想要重新划分各道，恐怕并不简单。 “朕也知道不容易，所以才找先生商议此事。”李世民直言道。 “那陛下和众位大臣是什么意思？”韦安平问道：“陛下打算如何划分？” “来人，上地图！”李世民忽然喊道。 话音刚落，一旁的内侍太监就呈上了一幅地图，随后在李世民的身旁打开。 李世民指着地图，开始说道：“朕打算将天下分为十道，分别是关内道、山南道、陇右道……” 他一边说，一边指着地图上的具体地点，随后又详细解释了原因。 听完之后，韦安平默默摇了摇头。 “太大了！” 别的不说，光陇右道和江南道就大得离谱！ 这么大的管辖区域，以大唐朝廷如今的治理能力，大部分地区都只能放羊式管理。 而放羊式管理的后果，就是地主豪强崛起，然后大规模兼并土地，压榨百姓，最终王朝落幕！ 李世民皱了皱眉：“那先生的意思是……” “再加一倍。” “设二十道？” “不错！”韦安平点头道：“以大唐如今的治理能力，就算设二十道也不算多，后世都还有34个省级行政区呢。” “呃……” 一听到他拿后世来做对比，李世民顿时没了脾气。 大唐的朝廷再厉害，也不可能跟后世相比啊！ 第158章 大唐科技司 “二十道太多，不如就设十五道吧？” 李世民想了想道：“把区域太大的几道分成多份，岭南道分为岭东道和岭西道……” “陛下，不可！”一旁的长孙无忌连忙提醒道：“岭南总管冯盎造反的事情还未解决，若是贸然分割岭南道，怕会引起兵变。” “唔，这倒也是。”李世民点点头：“那就把岭南道先放一边，先分割江南道。” 江南道比岭南道大几倍以上，完全可以分割成四份。 接下来，李世民用了半个时辰，终于将新的十五道重新划分完毕，随后又让韦安平帮忙看了一遍。 “先生觉得如何？” “可以了。” 韦安平看了一遍后，发现大致符合后世的行政区划，各道、各州的边界，基本上都是山川或者河流。 依地势而分，确实是个好办法。 “那就先这样吧。”李世民拍拍手，让内侍撤去地图，随后向韦安平问道：“对了，先生的世界地图怎么还没画好？” “巧了，我正准备献给陛下呢。”韦安平笑着说道。 “哦，快拿来看看。”李世民有些迫不及待。 “在内侍那里。” 地图很大，他不可能收在兜里，所以早就交给内侍拿着。 听到这话，李世民大手一挥：“快呈上来。” 话音落下，两名内侍捧着地图小跑进来，随后将其展开，摆在李世民的身侧。 李世民一脸兴奋地扭头看去，随后脸色大变：“大唐怎么会这么小？” 刚看完大唐的地图，他还以为自己执掌天下，手握万里江山，已经志得意满。 哪知道在眼前的世界地图里，大唐竟然只是很小一块……就像韦安平之前说的一样，大唐只是世界的一隅。 “不是大唐太小，而是世界太大了。”韦安平纠正道：“人类所居住的陆地，也不过占整个世界的三成，剩下的七成都是汪洋大海。” “原来如此！”李世民快速看了一遍地图，随后感慨万千：“看来是朕的眼界太小了。” “陛下，这不是眼界的问题，而是认知的问题。”韦安平苦笑道：“我等华夏子孙，自古以来就居住在这片华夏大地上。这里安全又富饶，东边是大海，西边是高山，北边是荒漠，南边是人迹未至的丛林。” “这样的地形，就像是个摇篮，让华夏子孙可以健康长大，但也限制了我们的目光。” “我们看不到外面，就会以为这片大地就是整个天下，却不知道外面还有更加广阔的世界。” “先生说的是。”李世民十分服气的点点头，随后又叹道：“可是这些天堑，要如何跨过？” “大海可以乘船，高山可以开凿隧道，荒漠可以修路，丛林也可以砍伐。”韦安平自信道：“这些地方看似天堑，但对于我们来说，根本不是问题。只要有一颗不畏艰险的心，天堑也可以变成通途。” “先生说的轻巧，可现实……谈何容易？”长孙无忌忍不住插嘴道。 “对于现在的大唐而言，确实都不容易。”韦安平认真地点头道：“所以大唐才需要大力发展科技。只有科技发展起来，一切不可能才会变得可能，天堑才会变成通途。” “先生说的是！”李世民点头赞同道：“世界如此之大，此生不能亲眼一见，实在遗憾！朕准备在工部下，增设科技司，大力发展科技，让大唐早日强大起来。先生以为如何？” “唔，没什么问题。”韦安平想了想，以大唐现在的科技水平，确实只能撑得起一个小小的科技司。 只有等科技司强大起来，成为大唐举足轻重的力量后，才能升级到“科技部”，与其他六部平起平坐。 “那这科技司该如何成立，先生可有指教？”李世民又问道。 “首先应该吸纳人才。”韦安平想了想道：“有人才能办事，若是连人才都没有，一切都是空谈。” “不错，先生可有推荐之人？” “方楚、王孝通，还有李淳风。”韦安平想了想道：“李淳风虽然还在火药司，但可以兼职科技司的一些工作。” “还有吗？” “其实方球和田灵竹也可以兼任。”韦安平接着道：“农具研发和粮种改良，也算是科技的一部分。” “唔，朕准了。”李世民没有半点犹豫。 “这些都是研究人员，至于管理人员，就由陛下任命吧。”韦安平继续道：“另外，陛下还可以向民间张榜招贤，以及重金寻求发明创造。” “科举在即，还有可以吸收一部分科举人才。” “那科技司的任务呢？”李世民又问。 “就让他们先研究自己擅长的东西吧。”韦安平想了想，又补充道：“对了，科技部的人不能只是自己研究，还要教导学生。我正准备在郊外建立一所学堂，到时候让他们轮流去上课，在教学中交流学习，共同成长。” “还有……” 两人讨论了许久，终于把科技司的大致框架，讨论了出来。 只要能把这个框架搭起来，科技司就能走入正轨，并且慢慢地越滚越大。 讨论完科技司的事，李世民又看了一眼世界地图，忽然发现了一道红线。 “丝绸之路……这里是汉朝出西域的路线图？”他大声问道。 “不错！” 韦安平微笑地点点头，不枉我特意标记，总算被看见了。 “先生为何把这条路线称为丝绸之路？”李世民不解道。 “因为这是汉朝与西域开展贸易的主要路线，而贸易的主要货物就是丝绸。”韦安平笑道：“因此后世的人们将其称为丝绸之路。” “先生的意思是，大唐也要打通这条路线，与西域开展贸易？”李世民问道。 “是的。”韦安平点头道：“贸易不仅能带来西域的货物和文化，还有许多惊喜。” “比如呢？” “种子！”韦安平正色道：“当年张骞出使西域，带回了大量的种子，让中原大地上多出了许多异域之物。日后大唐若是能通过这条丝绸之路，获得别处的种子，说不定能让大唐变得更加强大！” 第159章 丝绸之路 “先生语气如此坚定，莫非已有心仪之物？”李世民看着韦安平问道。 “确实有。”韦安平实话实说道：“玉米、土豆、红薯，还有辣椒。” “这些都在哪？”李世民好奇的问道。 韦安平想了想，苦笑道：“在海外，地图的右下角，南美洲那边。” “如此遥远？” 李世民比划了一下，发现从大唐去南美洲的距离简直难以想象，就算乘船恐怕也要好几年才能到达！ 为了一个小小的种子，去这么远的地方寻找，值得吗？ “确实遥远。”韦安平点头道：“所以我们才要大力发展科技，争取早日到达那里。” “这几样东西为何会受到先生的青睐？” “因为它们的优点实在是太多了。”韦安平感慨道：“玉米、土豆和红薯都是粮食，对土地的要求不高，而且产量极大，尤其是土豆和红薯的亩产，能达到五十石以上……” “什么！”李世民当场惊呆了。 “这不可能！”长孙无忌也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要知道，大唐此时的小麦亩产才两石，南方的水稻虽然高一点但也没超过三石。 亩产五十石的粮食，简直是想都不敢想！ “世上真有此等粮食？”李世民战战兢兢地问道。 “不然后世怎么能养活十四亿人？”韦安平笑着反问道。 “怪不得！”李世民长舒了一口气，猛地攥紧拳头道：“若是能得到此等神物，就算倾全国之力，也值得！” 亩产五十石的粮食啊！ 有了它，大唐的百姓就再也不会挨饿了，甚至还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吃饱穿暖，将不再是奢望，大唐的盛世也不会如同夏花一般，转瞬即逝！ “陛下冷静！”韦安平苦笑道：“如今的大唐，还没到养不活百姓的地步，这几样东西虽然很好，但不值得大唐倾尽全力。只需要按部就班地发展科技，未来的二、三十年内，我们或许就有穿越重洋的能力了。” “到时候只需要派几队探险队过去，便能轻松将这几样东西弄到手。” “先生教训的是！”李世民立刻清醒过来，不好意思道：“是朕过于急躁了。” “对了，先生说要远渡重洋，那是否可以发展造船行业了？” “先从内河航运开始吧。”韦安平建议道。 长安到洛阳之间，正好有一条黄河，可以用来发展内河航运。 未来关中人口暴涨，需要外地粮食进京，也得走这条运河。 所以疏浚河道，发展航运是必然的。 “好，朕这就下旨。”李世民猛地点头。 海外的种子暂时没有着落，李世民的目光又放到了那条丝绸之路上。 “先生，这条丝绸之路上，强敌环伺，虎狼众多，恐怕没那么容易打通啊。” “火药在手，陛下又有何惧？”韦安平笑问道。 “火药……确实。”李世民笑了笑道：“是朕没想到。有了火药，这吐谷浑和西突厥将不再是问题。只要能打通这条通往西域之路，大唐应该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这是当然。” “多谢先生的地图。”李世民拱手一礼道：“若不是先生的地图，朕也看不到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大。先生当初说，要把朕带到塔顶看更远的风景，没想到先生说到做到，外面世界的风景，朕也想看个够啊！” “想看外面的世界，对我来说还有机会，对于陛下来说，恐怕就难了。”韦安平感慨道。 “也是。”李世民苦笑道：“谁让朕是皇帝呢，这辈子恐怕都无法离开长安城了。” 作为一名马上皇帝，一辈子困在一个地方，是一件十分憋屈的事情。 但谁让他是皇帝呢？ 除非有人能代替他，坐在这个位置上，处理好国家的大小事情。 长孙无忌见状，连忙劝道：“陛下无需担心，等太子长大就可以临朝监国，为陛下分忧了。” “太子？”李世民笑了笑，看向韦安平：“朕也在等他长大。” 李承乾今年八岁，想要临朝监国，至少得十年以后。 这十年间，希望他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太子吧。 不然…… “陛下放心。”韦安平被他这么一看，顿时有点心虚：“太子现在学习很好，已经有太子的模样了。” “真的吗？”李世民显然不信，你怎么知道太子应该是什么样？ “当然是真的。”韦安平笑了笑，将那天在世界地图前讲课的情况，简单地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李世民感慨不已：“没想到这些孩子都已经有了人生目标。” “还是先生教得好！”长孙无忌立刻奉承道。 “确实。”李世民点点头，忽然问道：“先生，佑儿后来是否说了他的目标？” “有。” “哦？说说看。” “他说他只想当个富贵闲王，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 “也好。”听到这个回答，李世民叹了口气：“他若能安分守己，当个富贵闲王也未尝不可。” 除了太子之外，李世民对于其他的孩子并没有那么严格。 李佑不是长孙皇后的儿子，根本没有继承资格，因此只要不主动闹事，安分守己地当一个富贵闲王，不会有任何人说他什么。 “先生，你说青雀能成为大唐的科学家，是否为戏言？”李世民又问道。 “不是戏言。”韦安平摇摇头，认真道：“我觉得李泰确实聪明绝伦，只要用心培养，将来一定能成为大唐的顶尖科学家，说不定能登上圣贤碑。” “青雀真有如此大才？”李世民十分惊讶。 几个儿子中，他最喜欢的就是这个胖乎乎的第四子，听到他的未来能有如此大的成就，顿时满心欣慰。 “不错。”韦安平笑道：“论聪明，他比太子还强。不过，将来能否成才，还得看怎么培养。” “那就请先生多加费心了。” “我当然会。”韦安平点点头，随时严肃道：“但还请陛下不要宠禄过盛，以免坏了他的心性。” “这怎么能……” 李世民本想反驳，但一想到未来太子的结局，还有皇位的继承，顿时就没了底气。 “先生说的是。” 第160章 针灸铜人 从皇宫回来，韦安平又忙碌起来。 上次从崔家那里赚到的几百贯钱，全都被他熔化成铜疙瘩，随后重新铸造。 花了将近五天的时间，才总算完成。 做完这样东西，韦安平才终于出门，去往永安坊的甄府，亲自登门拜访。 甄府并不大，看起来也跟普通的民宅并没有太大区别。 韦安平在门口等了一阵，便看到一名中年男子匆忙赶来，一看到他便立刻行礼。 “在下甄敬，见过岭南郡王！” “不必客气。”韦安平笑问道：“我是来拜访甄权甄医生的，不知道他是否在家？” 甄敬闻言连忙点头：“家祖就在内堂，只是腿脚不便，只能由在下来迎接贵客。” 听得到这话，韦安平略微有些惊讶，没想到眼前这个比他年纪还大的男子，竟然是甄权的孙子辈。 照这么说，甄权岂不是已经七、八十岁了？ “郡王，请随我入内。”甄敬做了个请的手势道。 “好。” 韦安平点点头，随后招呼着身后的管事，把东西一起抬进了甄府。 一进甄府，韦安平便眼前一亮。 从外面看，甄府只是一座普通的民宅，但没想到里面却另有乾坤。 初春来临，院子里的花草树木开始抽芽，入眼全都是嫩绿色，看起来就十分顺眼。 除了植物，院子里还有不少假山和一个宽阔的草坪，上面甚至还有足迹，看得出来经常有人在上面锻炼。 在甄敬的带领下，韦安平很快来到了内堂，见到了甄权本人。 此时的甄权，早已经须发皆白，脸上也有不少老年斑，但精神依旧不错，看起来跟孙思邈有的一拼。 看到甄权本人，韦安平不由得想到一句话：古代的名医都是怪物。 这个时代的男子，平均寿命最多五十岁，结果孙思邈和甄权一个比一个长寿，而且一点都不显老态。 “在下韦安平，见过甄长者！” 面对这样的老人，韦安平也得恭恭敬敬地行一个见面礼。 甄权也回了一礼，随后淡然道：“老朽甄权，没想到岭南郡王竟然会登门拜访，若有怠慢，还请海涵。” “是我贸然登门，打扰了长者。”韦安平笑了笑道：“不过，我也是有事而来。” “哦，郡王所为何事？” “我是来给长者送礼的。” 韦安平拍拍手，随后王府的几名管事将礼物抬进来，砰的一声，放在地面上。 “如此沉重？”甄权眉头一皱，不由得好奇起来。 “是个铜人。”韦安平说着，将礼物上的黑布揭开，露出里面的模样。 正是一个纯铜铸造的铜人！ “铜人？”甄权一脸疑惑，没想明白这玩意有什么用？ 就算是送礼，干嘛不直接送铜钱呢？ “我把它叫做针灸铜人。”韦安平敲了敲铜人的外表，笑着说道：“这个铜人是按照我的身材而制作的，里面还有五脏六腑，跟真人无二。” “在铜人的表面，还有几个简单的穴位，可以用来模仿针灸的过程……” “原来如此！” 听到韦安平的介绍，甄权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这个铜人是用来做针灸教学的！ “多谢岭南郡王，您有心了！”甄权亲自站起来，朝韦安平行了一礼。 身为一名专注针灸术的医学名家，甄权对于针灸的热爱是一般人无法想象的。 他研究了一辈子的针灸术，把人体全身上下三百多个穴位都找了出来，每一个的位置都了然于胸。 然而让他苦恼的是，他自己虽然烂熟于心，但却无法传授给别人。 尤其是穴位的具体位置，玄之又玄，初学者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记。 有了眼前这个针灸铜人，任何人都可以清晰地看到人体的穴位，也更加容易学习针灸术。 有了这个，甄权就再也不用担心怎么教徒弟了。 “长者不必客气。”韦安平笑道：“这只是我送给您的一份小礼物。不过，在下对于针灸和穴位不太了解，所以铜人身上只有少数几个穴位，剩下的还得由长者亲自补齐。” “没问题，我一定会补齐的。”甄权连连点头。 这么好的东西，他怎么可能浪费呢。 “那，在下这就告辞！”韦安平说完，转身欲走。 “等一下！”甄权连忙喊住：“郡王没有别的话要说了？” “今日只为见面和送礼。”韦安平笑道：“如今两件事都完成了，自然该回去了。” “好吧。”甄权笑了笑，道：“那就请郡王替我向孙十常问好。” “没问题，在下一定带到。” 韦安平挥了挥手，随后离开了甄府。 又过了几天，甄府派甄敬亲自来王府一趟。 “家祖说：铜人身上的穴位已经补齐，请郡王上门鉴赏。”甄敬恭恭敬敬的说道。 “甄长者的弟弟，甄太常是否也在？” “在的。”甄敬点头道：“家祖和叔祖都在，就等着先生呢。” 韦安平闻言一笑：“好，那我们现在就走。” 十几分钟后，韦安平再次来到甄府，见到了甄权和甄立言二人。 甄立言只比甄权小三岁，此时也已经八十有余，同样是鹤发鸡皮，精神矍铄。 不过，甄立言却稍微矮一些，身材也更胖，所以韦安平一眼就认出来了。 “见过二位长者！” “郡王不必客气。”甄权笑呵呵的招手道：“来，一起来看看这个针灸铜人的穴位，补齐得如何？” “在下真的不懂。”韦安平苦笑道：“我这个外行，也只能看看热闹了。” “那就看看热闹也无妨。”甄立言也笑呵呵的说道。 说笑间，甄权开始给韦安平讲解铜人身上的穴位，每一处有什么用，可以治疗什么疾病，如何针灸。 他讲得十分认真，但奈何韦安平一点不懂，只能是对牛弹琴。 说了一阵之后，甄权发现他是真的不懂，这才停了下来。 “看来郡王并没有谦虚。”甄权笑道。 “哈哈，让二位见笑了。”韦安平自嘲一笑道。 “无妨。”甄权点点头，忽然严肃道：“郡王突然上门赠送这等礼物，必定有所求吧？不如现在就直说吧。” “不错！”韦安平点点头，直言道：“在下是来请二位出山的。” 第161章 甄氏兄弟，热血重燃 “出山？” 听到这个请求，甄权和甄立言都沉默了。 自从开皇初年，称病辞官后，甄权就再也没有当过官，也极少出现在公众面前，基本上可以算是归隐状态。 这么多年来，他都没有想过出山做事，而是一直潜心研究医术，撰写医书。 至于甄立言，虽然是太常丞，但基本不做实事，就是挂个名，领工资的。 如今，韦安平请他们出山，肯定不止挂个名那么简单……肯定需要做实事！ “郡王觉得，我们这两个老朽还能做得了什么？”甄权苦笑着问道。 “此言差矣！二位长者虽然年长，但精神比一般的小年轻都好，长命百岁也不在话下。”韦安平笑道：“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二位长者的人生经历，以及绝伦医术都值得后人学习！” “郡王的意思是，让我二人去教授弟子？”甄立言问道。 “是的。”韦安平点点头道：“二位的医术，可以说已经达到了大唐的巅峰，除了孙医生之外，恐怕再也无人企及。” “此等医术，若只能默默无闻，实属可惜！” “只有将医术发扬光大，传播天下，拯救百姓于疾病痛苦之中，才算是不负平生所学！” “郡王说的好听。”甄立言忽然冷笑道：“岂不知我兄弟二人，四十年前就有此心，可这四十年来又能做得了什么？” 四十年前，也就是开皇初年。 那时隋朝刚刚一统天下，正是需要人才，大力发展的时候。 他们兄弟二人怀抱满腔热血，想要为国效力，结果却受到了冷遇，最终二人双双辞官回家。 后来，二人亲眼见证了隋朝的兴盛和覆灭，以及大唐的建立。 哥哥甄权再也没有做官，弟弟甄立言也只当个小官，领工资度日。 对于大唐，他们再也没有当初那种热血报国之心，在他们看来……唐朝也不过是第二个隋朝罢了。 眼见他高楼起，眼见他楼塌了！ 韦安平当然明白这种心情，因此他丝毫不慌，反而淡定道：“二位长者岂不闻：一朝天子，一朝臣！” “如今的大唐天子，绝不是杨坚、杨广那种人可以相提并论的，就算是当今太上皇也远不如陛下！” “更何况，还有我！” “你？”甄权和甄立言目光炯炯地看过来。 “不错，就是我！”韦安平昂首挺胸道：“二位长者若是打听过，就应该知道孙医生是我亲自留下来的，靠的就是一把产钳。” “略有耳闻。”甄立言点点头。 “之后，我为孙医生开设了医馆，让普通人也能看得起病。还在城北郊外开设了药材加工厂，大量生产药材，将整个长安城的药材价格压低，让普通人也能用得起药。” “将来，我还打算在城外郊外开设学堂，专门教授医术，培养更多的医生，让更多的人都能病有所医。” “医馆、药厂、医学堂，这三者难道还不能让二位信服吗？” “郡王的所作所为，老朽十分佩服！” 甄立言的语气顿时软了下来，同时朝他行了一礼，算是对之前语气太冲的赔礼。 “郡王所言有理！”甄权也深吸了一口气，叹道：“郡王若是能早生几十年，我兄弟二人必定誓死追随郡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长者太抬举我了。”韦安平自嘲一笑道：“我若是早生几十年，说不定要被杨广那昏君砍了。也就是当今陛下心胸开阔，任贤用能，才能容得下我这样的人。” “说的也是。”甄权哈哈一笑：“郡王说的那句话确实有道理。一朝天子，一朝臣，若是没有圣天子出世，又岂会有郡王这样的贤臣呢？” “确实如此！”甄立言也跟着点头赞同。 “这么说，二位同意了？”韦安平笑问道。 “这是自然。”甄权率先点头道：“郡王如此诚意，我二人再不同意，就是不识好歹了。” “老朽也想跟着郡王见见世面。”甄立言附和道。 “那就太好了！”韦安平哈哈一笑，随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哦，对了！听闻立言长者擅长本草，善治虫病，我这里正好有一道专治岭南厉瘴的良方，不知长者是否感兴趣？” “说说看！”甄立言立马催促道。 “岭南的厉瘴，其实并不是吸入瘴气所致，而是被蚊虫叮咬，感染了细小的虫子所致，我们称之为疟疾。”韦安平侃侃而谈道：“患疟疾者，大多全身发热、畏寒、多汗，严重者还会剧烈头痛，上吐下泻，甚至心悸而死。” “确实如此！”甄立言点头道：“此病目前只有孙十常可解。” “孙医生虽然可以治疗，但这种病其实还有一个更好的治疗方法。”韦安平说道。 “什么方法？” “黄花蒿。”韦安平说道：“黄花蒿煮水喝就行，但要注意用量，不能长期服用。” “哦，竟然还有这种灵药？”甄权也颇为吃惊。 “这黄花蒿，莫不是山间随处可见的野草？”甄立言小心翼翼的问道。 “确实如此！”韦安平点头道：“此物遍及全国，几乎哪里都能找到，就是随处可见的野草。” “区区野草，竟有如此疗效，老朽实在是孤陋寡闻了。”甄立言万分感慨。 他研究了一辈子本草，结果却不知道随处可见的野草，也有如此大的功效。 颇有种荒废一生的感觉。 “立言长者不必妄自菲薄！”韦安平笑道：“天下的野草何其之多，又岂是一人能研究得完的？神农也只能尝百草，更何况人力终有尽，人生同样也有尽头。” “郡王之言，处处发人深思啊！”甄立言感慨道。 “一人之力有限，那就集合众人之力，共同研究。”韦安平继续道：“我前几日才与孙医生说过，要集合大唐的众多名医，研究世间所有本草，共同写就一本本草医术，名叫《本草纲目》。” “本草纲目？好！”甄立言一拍巴掌，顿时感觉热血重燃，仿佛回到了青年岁月。 第162章 不管不管，它就叫棉花 韦安平的一套说辞，把甄权和甄立言两兄弟都说服了。 《本草纲目》，光听这名字就足以让兄弟二人遐想无限。要是能写成这本医书，绝对能青史留名，泽被万世！ 甄权擅长的虽然不是本草，而是针灸，但有了针灸铜人作为见面礼，他还会怕韦安平的画饼太大，而无法实现吗？ 甄府一趟，韦安平不但说服了甄氏兄弟出山帮忙，而且还彻底说服了二人，让他们热血重燃，重新激发斗志，随时可以放手大干一场！ 虽然花费了数百贯钱，但这一趟绝对是值得的！ 从甄府回来，韦安平便开始了学堂的筹备工作。 医学堂的三位大牛已经有了。 数学学堂也有方楚和王孝通两位小牛。 物理学堂目前只有方球这个不太靠谱的墨家弟子，看来还不太可靠，恐怕要延后了。 至于化学学堂，若是李淳风在，还可以让他来兼任，但可惜李淳风早就离开了长安，所以只能由韦安平亲自兼任了。 最后是农学堂，目前只有田灵竹一个合适的人选，也不知道她的水平如何。 想到田灵竹，韦安平顿时来了主意，打算亲自去看看。 良种司的办公地点虽然在司农寺，但田灵竹的工作地点却在城外，位于长安城东北角的禁苑之内。 当韦安平来到这里时，发现田灵竹正在准备春耕的农具，里面正好有墨家的曲辕犁。 作为良种司的试验田，这里不缺农具，也不缺牲畜，唯一缺少的就是人才。 看到韦安平的到来，田灵竹连忙停下手中的活计，向他走来。 “见过先生！” “怎么样，在这里可还习惯？”韦安平笑着问道。 “比以往在家要轻松。”田灵竹也跟着笑道：“在这里有不少帮手，牲畜和农具都不缺，想做什么可以吩咐管事去做。” “那就好。”韦安平听完之后，连连点头：“作为研究学者，你不必事事亲为，但一定要把握好研究的方向和进展。另外，一旦实验开始，以后每天都要写实验记录，把每天发生的状况都记录下来，以供后来查验。” “实验记录？”田灵竹有些懵：“我没有写过。” “今年的春耕还没开始，没写也不要紧。”韦安平笑着安慰道：“其实写实验记录就跟写日记一样，写明日期、气候，还有粮食的生长状况，以及浇水、施肥的情况就行了。” “当然，这些记录越详细越好。”他又补充了一句。 “我明白了。”田灵竹点点头，大致理解了实验记录的意思。 随后继续说道：“那今日的记录，便是贞观元年元月二十一日，晴，准备春耕农具。” “不错。”韦安平点头道：“最好把准备的农具也写上。这些记录都要写在纸上存档，以供后来查看。这边的纸张和墨水若是不够的话，就去找我要。” “是。” “还有一件事。”韦安平继续说道：“城北的学堂准备开学了，不知你是否有空前去教学？” “我……我能去吗？”田灵竹有些犹豫。 她毕竟是女子，能够做官已经是破天荒了，还让她去教导学生……岂不是更加困难？ “放心好了，只要你愿意教，没人敢嚼舌根！”韦安平保证道。 此时的大唐，社会风气整体还是十分开放和包容的，既没有裹小脚，也没有女子不能抛头露面，更没有贞节牌坊这种鬼东西！ 不但普通女子可以离婚和改嫁，就连公主都可以二婚。 至于女子出来干活、经商，甚至读书写字，都不奇怪。 “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教授学生啊。”田灵竹再次苦笑道。 “你可以尝试教《齐民要术》上面的农学内容。”韦安平想了想道：“再不济，你照着念都行，念完之后再加一点自己的理解。” 他读高中的时候，那些历史、地理老师也都是照着书本念，最后还不是美滋滋地混日子。 再说了，大唐的农学刚刚起步，简陋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好吧，那我尽量好了。”田灵竹点头答应下来。 说完了正事，韦安平在田灵竹的带领下，参观了整片试验田。 这片试验田大概有两百亩左右，划分为三大区域，左边是粮食区，右下方是蔬菜区，最后的右上方是作物区。 粮食和蔬菜不必多提，倒是作物区十分有意思，因为这里既有苎麻，又有桑树，还有不少梅花，以及果树等乱七八糟的东西。 可以说，除了粮食和蔬菜以外的其他植物，都种在这里了。 走着走着，韦安平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点白色。 “嗯？”他顿时一愣，随后快步走过去，将其中一点白色摘下，放在手心仔细查看。 “这是棉花？” “回先生，这叫白叠子。”田灵竹小声的纠正道：“是少府监的管事种在这里的。” “不管不管，它就叫棉花，哈哈哈！”韦安平笑得很大声。 棉花可是宝贝啊！ 有了这个宝贝，日后征讨高句丽，北击突厥，西入西域，攻破吐蕃都将不在话下！ “先生，为何如此高兴？”田灵竹一脸懵逼，这玩意就是一朵洁白的小花而已，又不是什么神物。 “你不懂！” 韦安平摆摆手，笑道：“有了此物，天下百姓将不惧严寒，人人都能穿上暖和的衣服，大军征伐北方也将不再受限于冬季严寒。” “对了，你说这是少府监管事种的，人在哪？” “我去问问。”田灵竹说完，快步离开了。 没多久，她就带回了一名老者。 “在下梁裕泾，见过郡王。”那名老者低头行礼道。 “你的棉花种子是哪里来的？”韦安平迫不及待地问道。 梁裕泾想了想道：“大业年间，在下曾前往西域，与胡商互市过一段时日，这些白叠子的种子就是那时候所得。” “原来如此！”听到这句话，韦安平总算是明白棉花是哪来的了。 隋朝时，中原与西域的丝绸之路确实打通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为隋末大乱又关上了。 那时候去西域做贸易，确实能带回不少新奇之物。 第163章 这也太恐怖了 “你的手上，现在还有没有棉花种子？”韦安平又问道。 “没了。”梁裕泾苦笑道：“全都种在这里了。” “那还不快把地里的种子收回来！”韦安平看了一眼满地的棉花无人问津，顿时心疼不已。 此言一出，田灵竹立刻去组织人手，前来帮忙收获种子。 半个时辰后，终于将眼前这一小片的棉花地收完，得到了将近半篓的种子，以及好几筐的棉花。 “传我命令，今年要将这些种子全部种下去，将棉花的种植面积扩大两倍……不，十倍！” “啊！种这么多？”田灵竹惊讶得合不拢嘴。 “这算什么？”韦安平笑道：“日后大江南北都要种上棉花，要让全国的百姓都能穿上棉衣！” “可是……这白叠子不是用来观赏的小白花吗？”梁裕泾插嘴道。 “谁说它只能观赏？”韦安平撇了撇嘴，随后拿起一朵棉花，将其撕开，露出里面的纤维。 “看到没有，这些纤维一点都不比麻布、丝绸差！” “原来如此！” 看到这些棉丝，田灵竹终于明白了棉花的真正作用……只是，为什么之前就没人想到呢？ 先生果然是天人之姿，博学而多才！ 手里捏着棉花，韦安平的思绪一下子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有了棉花，接下来自然需要昆仑奴……啊呸，是棉纺织技术！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棉纺织技术是黄道婆改进，并且传播开的吧？”韦安平喃喃自语道：“黄道婆也是跟崖州人学的，想要学习这项技术，恐怕要马上派人去崖州……对了，李纲不是正好在那边嘛，可以让他帮忙找一找会这种技术的人。” 除了棉纺织技术，还有纺车和织布机。 “大唐为什么就没有黄道婆呢？”韦安平十分苦恼，因为这些东西他完全不会，连原理都不知道。 “先生说的是谁？”田灵竹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发问。 “一个……很厉害的女性。”韦安平解释道：“她改良了棉纺织技术，还有纺车和织布机，让天下人都能穿上棉布衣服。” “确实厉害。”听完了黄道婆的事迹，田灵竹也由衷地佩服对方。 “那她在哪呢？” “还没出生。”韦安平苦笑道。 “……” 田灵竹顿时无语。 “对了，你懂不懂织布？”韦安平忍不住问道。 “呃，小女子只懂一些女红，不懂织布。”田灵竹有些羞愧的答道。 这个时代的女子，不懂女红就像是后世没读过书一样，绝对是一件十分丢脸的事。 而只懂一些，就等于只读了小学……同样有些丢人。 “不懂就算了。”韦安平叹了口气道：“你还是继续做粮种改良吧，别的事情不用你管。” “是。”田灵竹点了点头。 “那我先回去了。”说完，他便离开了试验田，回到长安。 回府之后，韦安平第一时间找来寒烟，让她帮忙写一封奏折，将今日所见的棉花，告诉李世民。 顺便让他派人去崖州，学习棉纺织技术。 至于要不要联系李纲，以及派谁去……韦安平就不多说了。 搞定了棉花的事，韦安平又想起了自家侍妾的女红任务。 “对了，你们的衣服做好了吗？”他向寒烟问道。 “郎君这么久才想起我们吗？”寒烟嘟着嘴撒娇道。 “不好意思，最近太忙确实有点忘了。”韦安平笑着拱了拱手。 “其实，我和姐姐们早就做好了，就等着郎君来看呢。”寒烟也露出了笑容，滔滔不绝道：“我们私下里，也看过大家的衣服，晚姐姐的衣服成本最便宜，杨姐姐做得最好看，还有陆姐姐的穿得最舒服……” 韦安平微微一笑：“好。那你去把她们叫来，我要亲自看看那些衣服怎么样。” “嗯，那我去啦。”寒烟笑嘻嘻的离开了。 没过多久，韦安平在后院的厅房里，见到了所有参与服装设计的侍妾们。 一见面，他才猛然发现另外一个问题——好多个侍妾的肚子，都已经很大了。 继晚晚之后，这些侍妾也都快要生了。 “你们是不是快要临盆了？”他忍不住问道。 “是啊，郎君。”杨有容满脸笑意道：“太医说，我最多还有五天就要临盆了。” “这么快？” 韦安平又扫了一眼，发现果然是她的肚子最明显。 “其他人的呢？”他又看向其余侍妾。 “太医说，我还有十天……” “我还有半月。” “我还有一个月……” 侍妾们的回答此起彼伏，听得韦安平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忽然发现，自己将要在接下来的两个月内，一下子多出十几个孩子。 还不确定有没有双胞胎，万一有好几对双胞胎，那就到二十个以上了！ 这也太恐怖了！ 穿越之前，作为一名单身狗，他连女朋友都没有，更别说孩子了。 结果穿越到大唐之后，一下子有了十几个孩子……这该怎么办啊？ 养，自然是没问题的。 韦安平除了拥有一座王府，还有郊外的六座工厂，以及一百顷的田庄。 这些家产足够养活一大家子人了。 但养不教，父之过！ 不能光养，而不教育……怎么教育，才是个大问题！ 是请先生，还是亲自教育……这绝对是一个难以抉择的问题。 如果是请先生，让孩子们接受这个时代的正常教育……那么，他们就会成为一个普通的大唐人。 如果是亲自教育，孩子们接受了他的思想，肯定会变得与众不同。 在贞观朝，或许还没什么问题，但到了下一任皇帝呢？ 李承乾，或者李治，能接受像他这样的，拥有后世思想的不同寻常之人吗？ 而且还是十几个！ “郎君！” 就在这时，一声轻呼在耳边响起。 “郎君怎么呆住了？” “没……没事。”韦安平连忙清醒过来，发现说话的人正是杨有容。 “我只是太高兴了。”他笑了笑道：“你都快要临盆了，要注意安全，就别干这些杂活了。” “嗯，都听郎君的。”杨有容点点头，又道：“既然姐妹们都来了，郎君就看看我们做的衣服呗。” “好。” 韦安平点点头，然后随手拿起一件衣服，开始认真检查起来。 第164章 如日中天，光照万古 不得不说，这些侍妾的女红水平还是很不错的，衣服上的针脚十分细密，几乎看不到缝针的线头，哪怕是寻常的粗麻布，也能做得十分合身。 韦安平接连检查了两件，在第三件时，终于眼前一亮。 “这不是麻布？” “这是葛布，掺杂了一些羊毛，混合织成的布。”一位名叫陆心媛的侍妾在一旁解释道。 “哦，这是你做的？” “是的，郎君。”陆心媛点点头。 “我来试试。”韦安平说着，拿起衣服就披在自己身上，顿时感觉到一股暖意，加了羊毛的衣服十分柔软。 “果然舒适！”他笑着称赞了一句。 “多谢郎君夸赞！” 得了称赞的陆心媛笑得十分开心。 接下来，韦安平又看了晚晚做的衣服，质量虽然一般，但问过成本之后，得知才十文钱，顿时觉得值了。 花了十几分钟，韦安平把这些衣服都看了一遍，结果也如同寒烟说的那样。 晚晚做的衣服成本最低，杨有容做的衣服最好看，陆心媛做的衣服最舒适。 “那好，以后就先做这三款。”韦安平很快决定下来。 听到这个决定，被选中的三人都十分高兴，其余侍妾虽然气馁，但也没有太多嫉妒之色。 反正以后还会有机会。 “好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韦安平说着，亲自将众人送了回去。 随后，他回到书房开始思考起来。 确定好款式，接下来就是要建厂、找人，以及寻找原料货源。 在建厂这方面，王府已经有一套熟练的体系，因此并不需要他去操心，只要把这些东西交给那些管家就行了。 有了工厂，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门店问题。 第一家门店，最好开在城北的工业园里，只有那里才有大量的工人，只有每天都要上班的工人，才需要购买成衣。 “也不知道阎立本那边商量好了没有。”韦安平摸了摸下巴，很想出门亲自走一趟。 但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发现已经快到傍晚，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 第二天一早，韦安平收拾好自己，正打算出门的时候，后院的健妇忽然来报。 “阿郎，杨夫人要生了！” “什么！这么快？”韦安平顿时一惊。 昨天还说是五天之内，结果第二天就要生了。 “快去请孙医生！”他连忙吩咐道。 “是。”小厮闻言，一溜烟地跑出了王府。 随后，韦安平也在健妇的带领下，来到了后院的产房，见到了即将临盆的杨有容。 “有容别怕，我会在外面陪着你的。” “嗯，我不怕！”杨有容幸福地点点头。 “对了，我刚才派人去请孙医生了，有他在，一定可以母子平安。” “嗯。” “我还有产钳。”韦安平又道：“上次晚晚生产，就是靠产钳成功的，你一定不要担心。” “嗯。” 韦安平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终于把稳婆惹得不耐烦了。 “王爷还是先出去吧，杨夫人只是准备临盆，还没有开始呢。” “那好吧。”韦安平苦笑道：“那我就出去等你，一定不要担心哈。” “好！” 站在外面焦急地等了十几分钟，孙思邈才匆忙赶来，结果进产房一问，稳婆说还没开始。 顿时气得他把韦安平数落了一顿。 “咳咳，我这不是担心嘛。有你在，我才能放心啊！” “小郎莫慌！”骂过之后，孙思邈也平静了下来，安慰道：“杨夫人虽然是第一次临盆，但不是每个人都会难产，只要不是难产就不会出问题。” “我当然希望一切顺利。”韦安平苦笑道：“接下来还有十几个呢，要是每一个都难产，我的心脏怕是要受不了。” “小郎放心好了。”孙思邈淡定道：“我刚才问过了稳婆，杨夫人一切顺利，马上就能生了。” “哇！” 话刚说完，一声响亮的啼哭声从产房里响起。 “你看，这不就生了嘛！”孙思邈顿时笑了起来。 “太好了。”韦安平终于松了口气，随后一个箭步闯进产房中。 “恭喜王爷，是位千金！” 稳婆抱着刚刚出生的女儿来到他的身前，笑着祝贺道。 “千金好啊，我就喜欢女儿。” 韦安平笑呵呵的接过女儿，抱了一下后，又放回杨有容的身边，让她也能亲眼看看。 “郎君真的喜欢女儿吗？”刚生产完的杨有容十分虚弱，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没力气。 “是啊。”韦安平开玩笑道：“儿子只会争家产，还是女儿好。” 杨有容闻言苦笑：“可是……郎君的王爵和王府，总要有人继承。” “那是以后的事了。”韦安平笑道：“咱们都还年轻，大不了以后多生几个。” 此话一出，杨有容顿时羞红了脸。 看过了母女二人，韦安平便退出了产房，让女儿开始吃第一顿饭。 出来之后，发现孙思邈并没有提前离开，于是他便走上前去。 “孙医生，甄氏兄弟那边已经说定了。” “哦，小郎竟然能说服他们兄弟二人？” 孙思邈有些意外，没想到年纪比他还大的甄氏兄弟，竟然也被韦安平说服了。 这个小郎果然有点东西！ “是啊。”韦安平笑道：“两位长者还是挺好说话的。”说着，他把昨天早上的事，简单地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孙思邈不由得长叹一声：“小郎是如何想到这么多主意的？” 靠针灸铜人说服了甄权，靠一副药方和《本草纲目》的名字，说服了甄立言。 这种天才般的主意，一般人恐怕根本想不到吧。 “哈哈，都是小主意。”韦安平笑道：“我也就只会出主意了，真正要做事的，还得是孙医生你们这样的大才！” “能够想到这些主意，就已经比世上的大多数人要厉害了！”孙思邈感慨道：“我当初年轻时，若是能遇到小郎，恐怕也会像甄氏兄弟那般，誓死追随小郎。” “现在也还未晚啊。”韦安平大笑道：“有三位长者的帮助，大唐的医学必定能如日中天，光照万古！” 第165章 关门，放先生 女儿出生，韦安平干脆不出门了。 但他却没想到，到了中午时分，阎立本主动登门拜访，而且还带来了另一个人。 “见过郡王！” 会客厅中，韦安平见到了来访的两人，二人纷纷起身向他行礼。 “阎少匠，这位是？” “这位是将作大匠窦璡（jin一声）窦之推。”阎立本连忙介绍道。 “在下窦璡，见过郡王！”窦璡也连忙自我介绍道。 “原来是窦大匠，久仰久仰！” 韦安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其实根本不认识！ 不过，窦璡既然是将作监大匠，那就是阎立本的顶头上司，他俩一起登门，肯定是跟房地产和建造司有关吧？ “二位……”他正想询问。 窦璡却率先开口道：“我等登门拜访，主要是想了解郡王对于建造司的看法。” “我的看法？”韦安平惊讶道：“难道陛下不同意吗？” “陛下的意思是，民间的房子应该由民间自发建造，不应由将作监插手。”窦璡简单地说了一遍。 “我明白了。”韦安平听完后，不由得点了点头。 李世民的这句话，确实很符合这个时代的主流思想。 也就是官府可以引导，但不应该干涉民间的发展，最好放任自流，只管收税就行了。 这也算是黄老思想的一种体现。 西汉前期，朝廷都是这种思想，到了后来才逐渐改变。 李世民准备认老子做祖宗，当然也要学习老子的思想，效仿西汉初年的治国方略。 想通之后，韦安平又看了窦璡和阎立本一眼，问道：“那二位的意思呢？” “我与陛下一样。”窦璡立刻回答道。 “我……”阎立本犹豫了一下，摇头苦笑道：“朝堂上的意思都差不多。” 他没说自己的想法，因为说了也没用……朝堂上都是一个意思，他一个小小的将作少匠，说话又能有什么份量呢？ “这点我不同意！”韦安平摇头道：“民间自家的房子，确实可以由自家去盖，但工业园的房子显然不仅仅是住人那么简单。” “这是工业园的规划，属于未来计划的一部分。” “必须要由朝廷来带头。” “先生为何不亲自向陛下述说？”窦璡疑惑道。 “我觉得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我来说。”韦安平叹气道：“哪知道竟然这么多人不懂。” “……” 窦璡和阎立本都沉默了。 你这一句话，把朝堂上的诸位大臣都骂了一遍啊！ “算了，还是让我亲自去找陛下说清楚吧。”韦安平又叹了口气，道：“至于将作监，若是无法配合的话，我就自己成立一家建造铺好了。”说罢，他立刻摆出一副进宫面圣的姿态。 “窦大匠，不如同去？”阎立本小心翼翼问道。 窦璡想了想，点头道：“好吧，那就与郡王一同进宫面圣。” 半个时辰后，三人一同在甘露殿见到了李世民。 看到三人同来，李世民立刻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你们是为了建造司的事吧？我就说先生肯定不会答应的。”说完，他一下子笑了起来。 “这么说，陛下也不同意朝堂的看法？”韦安平惊讶道。 李世民一脸苦笑：“朕确实不同意，但奈何朝堂诸臣众口一词，朕也没办法说服他们，只好请先生来给他们讲道理了。” “呃……”韦安平顿时一愣，怎么感觉有种“关门，放先生”的感觉？ 难道以后遇事不决，都要我亲自来讲道理吗？ 不过仔细一想，不管是工业园，还是房地产，都是十分新颖的东西。 大唐的君臣基本上听都没听说过，又怎么知道该如何去做呢？ 这种情况下，大多数人的选择肯定是偏向保守，也就是保持原样……在后世的朝代，这就叫“祖宗之法不可变”！ 想到这里，韦安平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陛下，在说这件事之前，我想先说一个故事。” “哦，先生请讲！”李世民连忙说道。 “陛下应该知道，我在前不久刚收留了一批墨家弟子。”韦安平侃侃而谈道。 “不错，此事确实有内侍向朕汇报。”李世民点点头。 长安城里发生的事，他可以大半不知道，但却不能不知道韦老庄里发生的一些事情。 “那陛下也应该知道，墨家还有多少人，又是如何走向穷途末路的吧？”韦安平又问。 “三十一人。”李世民答道：“听说是因为内部动乱，跑了一大批人，剩下的活不下去，才不得不走出隐居之处。” “其实还有近亲通婚，导致后代锐减，并且大多身患疾病所致。”韦安平补充了一点，随后又摇头道：“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墨家的传承。” “墨家思想从墨子时代传承至今，总比朝堂诸公的家族传承要更加久远吧？” “确实。”李世民点点头，但又皱眉道：“先生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墨家的思想已经在我的指导下，开始改变了。”韦安平淡然道。 随后，他又将那天与方楚、方球的对话，简单地复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李世民当场沉默了。 窦璡则一脸震惊地看着韦安平，仿佛不认识他一样。 阎立本也是瞪大眼睛，从没想过，先生的想法竟然如此激进，但却有理有据！ 过了许久，李世民才从沉默中醒来，深深地看了韦安平一眼。 “先生的意思是，大唐的朝廷也要像墨家思想一般，与时俱进，不断更新，跟上时代的变化？” “不错！”韦安平用力地点点头：“这就是我要说的！” “如何与时俱进？”李世民又问：“不断更新……莫非要裁撤一批老臣？” “陛下不可！” 话刚说完，窦璡就大声反对：“老臣乃朝堂的中流砥柱，国之柱石，不能没有啊！” “陛下，臣也不赞同裁撤老臣。”阎立本跟着附和道。 “陛下！”韦安平也站出来说道：“其实我说的新，并不是指人的年纪，而是思想上的新。不断更新，更新的是思想，人的思想一定要跟上时代的变化。” 第166章 发展、革新、锐意进取 “比如大唐现在要发展民生，那么大唐君臣的心思就要放到这上面来。”韦安平继续侃侃而谈道：“不管是为发展民生扫除障碍，还是为发展民生提供条件，或者亲自动手发展。” “解决叛乱，抵御外敌，是扫除障碍。” “改良种子，发明农具，是提供条件。” “开办工厂，创建学堂，是亲自动手发展。” “这些都是陛下和我在做的事情，若是朝堂众臣都看不见，都不明白陛下的意思，不能跟上陛下的想法，那么留着他们也没什么用了。” 韦安平说了一圈，从思想入手，一直说到做实事，最后又说回了大臣的问题。 意思很明显：那些思想保守，顽固不化的老东西，该滚蛋了！ 听完这番话，不管是李世民，还是窦璡和阎立本都心服口服。 尤其是阎立本，仿佛重新认识了韦安平一般。 “先生的话，总是这么振聋发聩啊！”李世民感慨道。 “那是因为陛下能听进去。”韦安平笑道：“若是遇到个聋子，我就算把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理会。” “说的不错，哈哈哈！”李世民顿时大笑起来。 好的大臣，也要遇到好的君主，否则只会变成被剖心的比干和投江的屈原，以及自毁长城的檀道济！ 笑过之后，李世民的面容变得严肃起来，随后沉声道：“大唐创立不久，今年也才是贞观元年，朝堂本该一扫往日浊气，锐意进取，有所作为。而不该保守顽固，循规蹈矩，守着祖制一成不变！” “良种司、农具司都是如此，建造司也该如此！” “朕的心意已决，哪位大臣若是跟不上朕的想法，就回去颐养天年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窦璡和阎立本还有什么好说的，当然是全力支持皇帝陛下。 韦安平也颇为欣慰，心想：毕竟是历史上有数的一代明君啊！ 第二天的早朝，李世民当着众位大臣的面，又说了一次之前的话。 说完之后，之前的所有反对声全都消失不见。 至此，朝堂众臣终于明白了李世民的心思——发展、革新、锐意进取！ 有了李世民的这一番话，那些支持革新的大臣，腰杆也硬了起来。 许多人也开始学习韦安平，在郊外买地建工厂。 太先进的东西不会做，那就做纺织厂、腌肉厂、陶瓷厂，以及造船厂。 又过了三天，韦安平的第三个孩子也出生了。 结果还是个女孩。 听到这个消息，韦安平当场就绷不住了。 “不会要一连生十几个女儿吧？” 这样的传奇，他还真见过！ 就是他后世的初中语文老师，家里有九个姐姐，直到第十个孩子才是男孩，也就是语文老师本人。 想到这里，他忽然想到了一个更加让人蚌埠住的事。 “我要是连生十几个女儿，会不会青史留名，荣获国民岳父的雅号？” “算了算了。”韦安平不禁摇头苦笑：“还是顺其自然吧。” 女儿出生的第二天，宫里又传来好消息——由鄂国公尉迟敬德亲自带队的平叛军，打赢了！ 呃……准确的说，其实还没开打就赢了。 李艺的手下听到唐兵将至的消息，第一时间发生了内乱，其中一名大将被李艺发觉，然后被困禁起来。 另一名大将趁机带兵攻打李艺，直接将李艺干翻，然后向唐军投降。 随后李艺抛妻弃子，准备流亡突厥，结果半路上被侍卫杀了，侍卫还带着头颅回来领赏。 至此叛乱彻底平定，李艺满门被诛，他的首级也被送回了长安。 听到这个消息，韦安平当场愣了好几分钟。 他也没想到，这个李艺竟然如此不堪，唐军还没出手呢，自己就内乱了起来。 最后被自家手下打败不说，逃亡的路上还被左右侍卫砍了。 “这也太菜了！” 韦安平甚至开始怀疑，后世《隋唐演义》里的罗艺，是不是经过了大幅度的魔改？ 不过，能够快速平定叛乱，终究是一件好事。 就是不知道岭南那边，有没有这么顺利。 又过了两天，韦安平的第四个女儿出生。 这一次，韦安平的心里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 “我穿越到唐朝，就是为了破纪录的是吧？” 四女儿出生的第二天，宫中又有好消息传来——东突厥内乱了！ 自从长安城外一战之后，颉利身死，众多部族首领和继承人也纷纷死的死，降的降，整个东突厥都遭受了极大的打击！ 这种情况下，突厥自然无力压制其他部落。 战败的消息传回去不久，东突厥的内部就爆发了叛乱，薛延陀与回纥、拔野古等部落相继叛离。 东突厥的现任可汗，颉利的侄子阿史那社尔无力镇压叛乱，只好带着亲信部落退守天山以北。 听到这个消息，韦安平意识到大唐的机会快要来了！ 东突厥已经开始虚弱，只要大唐养精蓄锐完毕，就可以一战灭其国！ “李靖呢……李靖什么时候回来？”韦安平忽然想到。 第二天，五女儿出生。 韦安平的内心早已波澜不惊。 但当宫中再次传来好消息时，他又有些绷不住了。 由于东突厥的内乱，原本叛唐的苑君璋，再次降唐了。 这家伙不仅降唐，还带回了大量的突厥难民，以及不少牛马牲畜。 牛马牲畜还在其次，人口绝对是大唐最需要的，于是李世民龙颜大悦，将其任命为隰（xian二声）州都督，进爵芮国公。 听到这个好消息，韦安平忽然产生了一种既视感。 “这剧情，我好像见过……” 苑君璋降唐的第二天，时间来到了二月初。 这一天，心情大好的李世民决定出城郊祭。 一是为了向上天汇报自己的功绩。 二是为了藉田。 籍田，也就是后世的皇帝春耕典礼。 目的是向天下人展示天子劭农劝稼、祈求年丰之意。 李世民这么做，当然是为了表示自己发展民生，锐意进取的决心。 作为陪同，韦安平也有幸参加了这次祭典。 第167章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祭典的流程，没什么好说的。 从头到尾都是儒家的那一套，但毕竟是国家典礼，容不得半点马虎。 不过祭典之后，皇帝亲耕用的农具，却较之以往有所不同，因为换成了曲辕犁。 由于牲畜不好控制，因此拉犁的牛被换成了人，而且还是右武卫大将军程知节。 程知节，原名程咬金。 不管是在演义里，还是现实中都是个浑身肌肉的壮汉猛人。 由他负责拉犁，李世民耕田的速度超快，不到五分钟就耕完了一垄。 当然，李世民作为皇帝，耕田也只是做做样子，耕完一垄便停了下来，随后对曲辕犁大加赞赏。 说到高兴处，他还即兴赋诗了一首。 有皇帝开头，其余大臣纷纷跟进，许多大臣都是张口就来，随口就能成诗。 这本事，把韦安平看得目瞪口呆。 说着说着，李世民的目光忽然看向韦安平。 “此情此景，先生可有佳作？” “陛下，我不会写诗。”韦安平很老实的回答道。 “不会吧，不会吧？”人群中，有一人忽然阴阳怪气道：“大名鼎鼎，博学多才的岭南郡王竟然不会写诗？” “我记得你！”韦安平看向说话之人，顿时没好气道：“你就是小刘？” 一看情况不对，李世民连忙轻咳一声道：“咳咳，先生没有诗兴就算了。” “是啊，此情此景恐怕激不起郡王的诗兴。”小刘继续阴阳怪气道：“还是等以后有风花雪月时，再让郡王吟诗一首吧。” “诗兴当然有。”韦安平淡淡一笑：“但不多。所以只能写一首比较普通的诗，还望陛下见谅。” “哦？”李世民顿时来了兴趣：“那就请先生吟诵一首。” “锄禾日当午……”韦安平开始念道：“汗滴禾下土。” 听到这句话，李世民忽然一震，仿佛被人抽了一鞭子。 其余众人也沉默下来，仿佛感觉到了狂风暴雨的到来。 韦安平继续念诗：“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两句诗念完，在场的众人都愣住了。 严格来说，这首诗并不符合当前的气氛。 因为李世民是来亲耕郊祭的，因此大多数人写的诗都是歌颂皇帝，或者赞颂春日，表达希望的。 就连李世民本人的诗，也是赞扬春雨，祈求丰收的意思。 结果韦安平的诗，一反常态，不但描绘了农人耕种的辛苦，还向在场的所有人发出心灵拷问——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你们知道自己吃的每一粒米饭，都是农人辛苦种来的吗？ 这句诗就像是一道鞭子，狠狠地抽在众人的心里，对他们发出心灵的拷问。 因此，当这首诗念完，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小声开口。 “郡王，今日写诗只是为了凑趣……” “怎么？我这首诗有什么问题吗？”韦安平冷笑着问道。 “没问题！”李世民忽然深吸了一口气，叹道：“是朕身居高位太久，忘了民间疾苦，是朕的问题。” “臣有罪！” 皇帝都说自己有问题了，其他大臣也只能立刻开口请罪。 不过，李世民也没有因此怪罪，只是叹气道：“众爱卿记住先生的那首诗了吗？” “臣记住了。”一旁的房玄龄立刻开口道。 “臣也记住。” 其余大臣纷纷点头。 “那就好！”李世民苦笑道：“不仅我们要记住，还要让天下人都记住……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是！”众人纷纷点头赞同。 “想要让天下人记住，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小教导。”韦安平在一旁插嘴道：“我认为，以后所有孩童启蒙学字时，一定要先学会这首诗。” 此话一出，无人反驳。 李世民也点头赞同：“先生说的是。” 经历了这个小插曲，祭典很快就结束了。 随后，李世民登上车驾，从南郊回到了皇宫。 回到家后，韦安平便又去了一趟北郊的印刷厂，找到了负责印制书签的管事。 “来，把这首诗做成纪念书签。”韦安平说着，递出一张纸条。 管事接过一看，发现上面写着一首短诗。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管事轻声念了出来，随后一脸震惊地看向韦安平。 “郡王，这是谁写的？” “我。” “郡王写的？” “很奇怪吗？”韦安平反问。 “呃……只是没想到。”管事连忙赔笑道：“郡王的诗果然写得极好！” “那还不快印？” “是是是！”管事连忙点头，随后便去做雕版了。 忙活了一整天，到了晚上，书签的雕版终于做好，随后印制了一张作为样品呈给韦安平检查。 “没问题，就照这个印制。” 亲自看过之后，韦安平给出了指示。 第二天一早，这张书签便出现在书店的柜台上。 喜欢集签的士人学子，每天都蹲守在书店门口，期待着新书签的出现。 当他们发现了这张书签时，所有人都涌了进来。 然后，第一个拿到书签的人沉默了。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凡是看到了书签的人，几乎都沉默了。 许久之后，才有人问道：“这首诗是谁写的？” “当然是岭南郡王！”书店负责人一脸自豪道。 “郡王果然大才，在下佩服！”提问的人满脸惊讶。 听到这句话，又有人大声喊道：“之前谁说书签毫无内涵的？” “还有人说书签都是些章句，不过是无病呻吟！” “还有人说书签都是废纸呢！” “从今天起，谁还要是看不起书签，我就把这张书签丢到他的脸上！” “对！丢到他的脸上！” “让他看看，郡王写出来的诗，是何等水平！” “这才是郡王的胸怀！” 此时的皇宫里。 李承乾等一干小孩，也得到了这张书签，并且是由李世民亲自发放的。 “你等皆是天潢贵胄，从出生之日起，便有锦衣玉食，但你们的锦衣玉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而是农夫辛苦劳作而来的。” “从今日起，你们都要背熟这首诗，并且领会其中的含义。” “三天后，我会亲自查验！” 第168章 新的传奇已经诞生 城南郊祭后，天空下了一场大雨。 春雨过后，大唐的朝堂很快平静了下来。 不过，韦安平的家里却一直热闹非凡，几乎过几天就有一个新生命降临。 二月初三，六女儿。 二月初七，七女儿。 二月初八，八女儿。 二月十五，九女儿。 二月十九，十女儿。 …… 当韦安平听到自己的第十个孩子，还是女儿时，原本古井不波的心境终于变成了惊涛骇浪！ “我懆，新的传奇已经诞生！” 后世语文老师家里的传奇故事，竟然就这样被他轻松打破了……十个女儿啊！ 没过多久，李世民也得到了这个消息，连忙派内侍给他送来了几坛药酒。 “郡王，这是虎骨酒。” “这是三鞭酒。” “这是鹿茸酒。” “……” 听着内侍滔滔不绝地介绍，韦安平顿时无语至极。 看来，李世民也怕他生不出男孩啊！ “算了，生男生女都一样，我家女儿以后也能当女将军，女宰相……” 他这样安慰自己。 十女儿出生之后，将作监建造司承建的第一栋房子，终于开工了。 这是为学堂准备的第一栋楼，是将来的教室。 与此同时，旁边的工地也纷纷动工，配套的宿舍、食堂，以及操场这些都开始建设起来。 学堂的对面、印刷厂的附近，一栋栋规划好的房子，也在如雨后的春笋般冒出来。 初春的长安虽然还有些寒冷，但火热的工地，却让人看到了这个国家的活力！ 二月二十一，天气晴朗。 一大早，李世民便带着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等几个心腹大臣，来到了城北的工业园视察。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次微服私访。 因此，韦安平没有让任何人前来迎接，并且吩咐工人不要理会，继续干活即可。 看着热火朝天，欣欣向荣的场面，李世民的心情大好，一路上指指点点，问东问西。 有什么不懂的，就直接将韦安平叫过来询问。 韦安平倒是十分乐意解答，毕竟这里都是他的心血，不展示出来，又怎么能显示自己的本事呢？ 霸王项羽说过：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韦安平开了这么多工厂，做了这么多规划，付出这么多心血，不让李世民和朝中大臣亲眼看看，不就等于锦衣夜行嘛！ 一开始，李世民等人还不以为然，只觉得这么多工厂虽然不错，但也没厉害到哪去。 直到韦安平汇报了印刷厂上个月的收入。 “书店是一月开业的，而且生意火爆，因此对书的需求量极大，一月一整月，印刷厂都在全力开工。”韦安平缓缓说道：“因此利润十分可观，达到了三百多贯。” “这是纯利润，剔除了成本和工人的工资之后的收入。” “那你给工人发多少工资？”房玄龄忍不住问道。 “每人每月三百文！”韦安平伸出三根手指说道。 “三百文？” 杜如晦闻言一愣，随后心算了一番：一年有十二个月，一月三百文，一年就是三千六百文。 长安城的一户百姓，大约能分到二十亩的田地，一年的产出大概是三十石粮食。 此时长安城的米价，一石是一百文。一年的收成，换算成铜钱也就是三千文。 两者看起来差不多，但种田是要交税的！ 五十税一的税率虽然低，但还有徭役和针对经济作物的征税，林林总总加起来大概是一百文左右。 而且种田还不能保证每年都丰收，要是年年丰收，还得担心粮价下跌，谷贱伤农。 最重要的是，印刷厂的工资，只是一个工人的工资！ 若是一户有几个工人，所得的工资就能翻几倍。 两者一比较，工资绝对完胜！ “照这么说，进厂做工已经足以支撑起一家人的生计了？”杜如晦如实说道。 “不错！”韦安平点头道：“长安城附近的地太少，每户能分到的田地不多。若是只靠种田，只能勉强维持一家人的生活，如果能有一人进厂做工，就可以让家里过得好一些。” “将来粮食的产量上来以后，米价会稍微下降，种地的收入也会变得更少，那时候进厂做工会更有优势！” “照先生这么说，日后的百姓，每家每户都应该有人进厂做工咯？”房玄龄皱眉问道。 “全家去做工都没问题。”韦安平笑道。 “什么？”众人一听这话，顿时都愣住了。 百姓不种田，全家去做工……这算什么？ “怎么？众位觉得这样不行吗？”韦安平疑惑道。 “若是全家做工，那平日的吃穿住行怎么办？”长孙无忌率先询问道。 “买啊！”韦安平指了指热火朝天的工地，道：“这里是规划中的商业街，以后在这里你能买到任何想要的东西。” “这里还能互市？”杜如晦猛地看向过来。 韦安平不慌不忙道：“这里是城外，不受长安城的坊市制度管辖。更何况，陛下也同意在这里建立商业街。” 听到这话，杜如晦立刻看向李世民。 “是的，朕已经同意了。” 李世民连忙站出来说道：“先生说，未来这里将会成为长安城的工业中心，区区一条商业街不算什么。” “看来，先生还有更大的野望啊！”杜如晦长叹道。 “不错！”韦安平点头道：“除了工业，这里未来还会有商行、学堂、医馆、食肆等等。” “而且这里只是一处示范，未来还会有无数类似的工业园，在大唐的各大城市中出现，比如离咱们不远的洛阳。” “看来我已经老了。”杜如晦再次长叹：“朝廷的宰相之位，应该由先生来担任。” “杜尚书谦虚了。”韦安平淡淡一笑：“您才四十多岁，正当壮年……” 他话还没说完，杜如晦忽然猛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 “杜爱卿怎么了？”李世民顿时慌了神。 一阵咳嗽之后，杜如晦强忍着难受，摆了摆手：“没什么，只是喉咙不舒服……” “不会是去年正月，染了风寒吧？”韦安平忽然说道。 第169章 是知识 韦安平说的去年正月，就是武德九年，房玄龄和杜如晦装扮成道士，偷偷回到秦王府的时候。 那时正值严冬，两人从外地赶回长安，一路奔波劳累，着实吃了不少苦。 韦安平还记得当时杜如晦的身体就不太好，好像也是咳嗽…… 听到韦安平的话，李世民更慌了。 “杜爱卿，要不先回去休息吧？” “孙医生在医馆，让孙医生看看吧。”韦安平也提议道。 “不要紧。” 杜如晦深吸一口气，摆摆手道：“臣这是老毛病，休息一下就好。” “杜尚书，你可不能讳疾忌医啊！”韦安平赶忙劝道：“正好孙神医在长安，就赶紧去看看吧。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将会是大唐的一大损失啊！” 其余大臣听了这话，也都纷纷劝说。 无奈之下，杜如晦只好接受了这个提议，由侍卫带着先行去医馆问诊了。 少了杜如晦，但并不妨碍剩下的人继续参观工业园。 看过印刷厂后，韦安平准备带人继续去看药材加工厂，结果刚走到半路，有人忽然吸了吸鼻子。 “什么味道，竟然如此香味扑鼻？” 韦安平扭头一看，顿时笑了。 “是香粉。” “何为香粉？”长孙无忌好奇道。 “就是味道香香的粉末。” “说了等于没说。”李世民小声吐槽了一句。 “陛下，这可是我的秘方啊。”韦安平两手一摊道：“怎么可能随意泄露呢？” “既然是秘方，那就算了吧。”长孙无忌皱眉道。 “秘方不能告诉大家，但以后大家可以来尝尝！”韦安平嘿嘿一笑道：“半个月后，我将在兴庆坊附近开一家酒楼，到时候诸位就可以尝到香粉的味道了。” “什么？酒楼！” “在兴庆坊？” “酒楼岂能开在外面？” “这个……”听到大臣们的质疑声，李世民不得不开口解释：“朕已经下令，撤销长安城的坊市制度。从明天起，百姓互市将不再限于东西两市，也可以到街坊里摆摊、做生意。” “原来如此！”许多人还蒙在鼓里，没想到李世民已经比他们先走一步。 不过，这还只是放开商业的第一步。 接来下还会有更多的举措出现，而且会把商业的重要程度，提升到与工业同等的水平。 听完李世民的解释，又想到韦安平之前说的话，许多人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会走这边过来。 原来……先生是故意带他们从这边走的。 就是为了宣传他的香粉……这香粉真的那么好吗？ 许多人都开始好奇起来。 走过香粉厂，众人终于来到了药材加工厂。 一到这里，空气中的味道就变得奇怪起来，一股浓浓的药味，让许多人都眉头紧皱。 “这里的药材还挺多的嘛。”李世民扫了一眼，发现院子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药材。 有干草，有块根，也有一朵朵晒干的黄花。 “这些都是附近的百姓，去山里，或者田间地头采的。”韦安平开始介绍道：“在没人认识之前，这些药材都是用来烧火的野草。” “是孙神医教导药厂的干事，教会他们认识这些药材，然后再由干事们教导附近的百姓。” “百姓人认识了这些药材之后，不但为药厂提供了大量的药材，还得到了一份可观的报酬。” “而药厂有了这些药材，就能源源不断地加工，并且提供给城里的医馆。” “医馆有了这些药材，就能更好地为百姓治病，让更多的百姓可以看得起病，吃得起药。” “这是一个良性循环！” “这个药厂，果真是利国利民啊！”房玄龄忍不住感慨道。 “是啊，在下也是第一次听说。”长孙无忌跟着叹道：“没想到先生默默地做了这么多好事。” “先生做的事多着呢。”李世民一脸骄傲道。 听到这话，韦安平差点翻白眼……我做的事，你骄傲什么？ 不会真拿我当女婿了吧？ 俗话说：女婿（等于）半个儿。 这么一想，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但他的心里还是有些不爽，于是开口道：“众位刚才听我说了那么多，难道就没有发现其中的重点吗？” “重点……莫非是指良性循环？”长孙无忌率先开口道。 韦安平摇摇头：“这也重要，但不是我说的重点。” “那是什么？”李世民随口问了一句，随后忽然想到什么，又道：“是百姓？” “应该是药厂吧。”房玄龄也猜测道。 “都不是。”韦安平遗憾地摇了摇头。 “那你倒是说说看。”李世民不爽道。 “是知识！”韦安平微笑道：“若是没有孙神医的教导，谁又能知道这些野草，是能够治疗疾病的药材呢？” “在不认识它们的人眼中，这些药材都是用来烧火的野草，毫无价值，也毫无作用！” “但在认识它们的人眼中，它们就成了药材，能为药厂提供利润，也能治病救人。” “所以……知识才是最重要的！” “先生说的不错！”李世民用力点头道：“只可惜能认识这些药材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不少了。”韦安平微笑道：“孙神医、甄氏二位长者，以及太医署的太医们。我打算将他们集中起来，一起为大唐编撰一部医学巨着，名叫《本草纲目》。” “此书专门介绍天下的各种药材，并且将其功效一一列举。” “有了这本书，天下的百姓就能够认识药材，发掘药材，甚至还能自己加工制作药材，自己给自己治病。” 长孙无忌听完，顿时感慨万千：“此书若能写成，先生功德无量！” “是啊！”房玄龄也跟着感慨：“就连我这样什么都不懂的人，也想要见识一下这本书呢。” “朕也十分期待！”李世民跟着点头道。 “我也很期待。”韦安平笑了笑，又叹气道：“但这本书注定是个大工程，没有十年，恐怕根本写不出来。” 历史上，明代李时珍写这本书的时候，前后花了二十七年，三易其稿。 他死之后，又经过大量的校对和检验，最终才形成了这部皇皇巨着！ 第170章 传奇，还在继续 听到这么困难，李世民等人都沉默了下来。 不过，韦安平还是很乐观的。 “若是能得到陛下和诸位的帮忙，应该能加快不少。” “哦，先生想要什么帮忙？”李世民立刻问道。 “很简单。”韦安平笑了笑，伸出手比划道：“第一，书！以前的医书，不管是什么类型，都可以捐给我们。” “第二，钱。这个不需要多说了吧？” “第三，人。要人来绘制药材的图形，也要人帮忙校对，以及考证。” “书可以给……”李世民想了想，苦笑道：“但人和钱，朕只能尽量想办法。” 大唐现在百废俱兴，到处都缺人缺钱。 李世民就算想支援，恐怕也有心无力……更何况，大唐的大部分税收都掌握在门阀世家的手中，而门阀世家最不待见韦安平。 “没问题。”韦安平点点头。 “我也尽量。” 其余大臣也纷纷表示。 说完了这件事，韦安平又带着众人参观了药材厂的其他地方。 看完之后，这次微服私访就算是结束了。 李世民回去之后，第二天，开放坊市的命令就下达了。 从此以后，长安城内再无坊市的限制。 不管是大街小巷，还是天门大街，都可以摆摊做生意。 当然，某些特殊的街坊除外！ 作为废除“坊市制度”的第一个受益者，韦安平立马让王府的管家开始装修兴庆坊的酒楼。 与此同时，酒楼的一整套班底，也在加紧培训中。 王府的首席大厨亲自出马，培训了好几个擅长炒菜的厨子。 另外，各种用香粉来制作的特殊菜肴，也在加紧研发。 香粉，作为酒楼的最大噱头，也是最大卖点，一定要物尽其用，将它的效果彻底发挥出来。 作为香粉的研发者，宋幼宁这段时间也在不停地尝试制作新菜。 韦安平就成了她的专属试菜员。 凡是能得到韦安平认可的，那绝对是好菜；而得不到他认可的菜，全都被放弃了。 连着吃了三天，韦安平快要感觉不到鲜味了，才终于停下试菜生涯。 “够了够了，有这么多道菜，已经足够了。” “可是，我还想多做几道菜嘛。”宋幼宁也学会了撒娇。 “哪需要这么多菜。”韦安平笑道：“外面那些家伙，连香粉都没尝过，随便一道菜就够他们吃一个月了。” “再说了，咱们的酒楼又不是饭馆食肆，哪有人能天天吃得起？” 新酒楼从设计到装潢，从服务到菜品，主打的就是高端。 高端的特点，就一个字——贵！ 因此，他并不觉得有谁能天天吃得起……就算有，肯定也不多。 休息了一天后，家里迎来了第十一个孩子。 还是女儿！ 接下来的十二、十三，也都是女儿。 看到这个结果，韦安平只能摇头苦笑。 随后又忍不住大喊：“传奇，还在继续！” 喊完之后，他忍不住亲自去了一趟后院，看看还有几个孩子没出生。 结果一看，竟然只剩最后一个了。 孩子的母亲，正是曾玉。 “你最近也快要临盆了吧？”韦安平来到曾玉身边，柔声问道。 “是啊，郎君。”曾玉点点头，开玩笑道：“万一我生的也是女儿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听天由命咯。”韦安平苦笑道。 对他来说，生男生女其实都一样。 他也很清楚，生男生女的概率是一样的，都是五五开。 但架不住外面的人嚼舌根啊。 连着生了十几个女儿，别说是他，就连李世民都绷不住了。 接连送了好多“慰问品”过来，用于安慰韦安平受伤的心灵。 与此同时，长孙无忌也登门拜访，劝他去城里的寺庙拜拜，说不定就能生男孩了。 听到这个劝说，韦安平差点翻了白眼。 正想着，曾玉忽然问道：“郎君，姐姐那边还好吗？” “嗯，还好。”韦安平点点头：“她已经没事了，十三也挺乖的。” 曾玉的姐姐曾珠生产的时候，也遇到了难产。 幸好有孙思邈坐镇，再加上产钳，最终才能顺利接生。 经历了两次难产事件，韦安平对这个时代的生育，有了全新的认识。 怪不得总说：古代女性生孩子是过鬼门关。 若是没有孙思邈坐镇，再加上他做出来的产钳，十三个侍妾里，至少有两个要出大事。 剩下的侍妾，也都在生产过程中，多多少少出现过问题。 幸好有皇宫里派来的稳婆，否则过程也不会顺利，说不定还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历史上就有许多有名女性，是在生完孩子后，没能扛住后遗症的。 这还是有记载的，没记载的普通人就更多了。 “郎君，我不会有事吧？”曾玉又问道。 “不会的。”韦安平笑了笑道：“你的身体这么健康，又还年轻，肯定更加顺利。” “可是……我感觉肚子比姐姐的大好多啊。”曾玉羞涩地说道。 “是嘛，我看看……” 在曾玉的院子里陪了半天，韦安平将她哄睡之后，轻轻地离开了院子。 回去的路上，他又想起了产后的各种病症，想着想着，脑海中浮现了一个人的身影——孙思邈。 韦安平记得，孙思邈也擅长妇科和儿科。 产后的各种病症，就属于妇科。 韦安平很快来到医馆，又等了十几分钟，才终于等到孙思邈有空。 “小郎急匆匆地来找我，所为何事？” “不算急事。”韦安平叹了口气道：“只是想给您提个建议。” “说说看。” “我觉得医馆应该培养一批护理人才。”韦安平侃侃而谈道：“所谓护理，就是照顾和呵护的意思。” “这不是仆妇做的事吗？”孙思邈一头雾水：“小郎莫不是因为家中产妇太多，过于焦虑了？” “也不算焦虑。”韦安平苦笑道：“只是想到了太多的产后后遗症。若是得不到好的照顾和呵护，许多产妇都会在生产之后，出现各种问题，甚至一命呜呼。” “这确实是个问题。”行医几十年，孙思邈确实见过不少这样的案例。 “只是，这护理人才该如何培养？” 第171章 护士和战地医护 说起护理人才，韦安平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后世的护士。 护士中，最有名的当属南丁格尔，也是她开创了近代护理学和护士教育。 后世的护士入职时，都会宣誓致敬这位前辈。 因此，当孙思邈询问如何培养护理人才时，韦安平立刻就想到了要培养一批护士。 不仅仅是为了照顾产妇，还有未来的战场上，照顾伤员，救死扶伤。 “我觉得，我们还可以做得更多。”韦安平忽然开口道。 “什么？”孙思邈顿时一愣。 “我又有了一个新的想法。”韦安平说着，将后世的护理学和护士，简单地介绍了一遍。 听完之后，孙思邈直接惊呆了。 “这……这也太复杂了吧？” 护理学虽然跟医学很接近，但主要服务的是现代西医，跟孙思邈的所学的中医有不小差别。 因此很多东西在他看来，都太过新颖，难以理解。 不过，韦安平也知道这一点，因此只是简单地提了一下。 “孙医生要是觉得麻烦的话，我还是去找陛下吧。” “等一下！”孙思邈忽然叫住他，说道：“与其去找陛下，你还不如去找皇后。” “长孙皇后？” “不错！”孙思邈点头道：“后宫也有不少擅长照顾产妇和小孩的仆妇，她们才是最像你说的那种护士的人。” “也是哦！”韦安平点点头。 要论生孩子，除了他家，也就是皇宫里比较多了。 现在皇宫里有两个男人，一个是李世民，一个是他爹李渊。有这两人在，后宫一年生几个孩子都没什么问题。 生得多了，负责照顾的仆妇自然也就熟练了。 而且最近在王府负责接生的稳婆，也都是从宫里来的……恐怕都不知道接生过多少婴儿了。 “那好，我这就去找皇后。”韦安平说完，很快离开了医馆。 半个时辰后，韦安平在两仪殿见到了怀着身孕的长孙皇后，以及陪同的李世民。 一见面，李世民便开玩笑道：“观音婢，这小子指明要见你，也不知道打得什么主意。” “啧啧，陛下也太薄情了吧。”韦安平也跟着笑道：“用到我时，一口一个先生。用不到了，就是这小子！” “噗呲！”长孙皇后笑着赔礼道：“二郎在跟先生开玩笑呢，还请先生不要介意。” “我当然知道。”韦安平笑道：“陛下这招，还是我教他的呢。” “啊？哈哈。”长孙皇后闻言，直接被逗笑了。 “其实，这也是为了皇后好。”韦安平笑道：“后世的研究表明，女子在怀孕时，一定要保持心情舒畅，不能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胎儿健康，以及生产顺利。” “原来如此，先生有心了。”听完韦安平的解释，长孙皇后顿时露出幸福的笑容。 “我今天来找皇后，其实也跟孕妇和生产有关。”韦安平开始说道：“皇后和陛下想必都知道，我家已经连续生了十三个女儿。” “嗯，略有耳闻。”长孙皇后点点头。 “生了十三个女儿，也就有十三个产妇。”韦安平继续说道：“她们的生产过程，虽然不算顺利，但结果都还不错。只是生产过后，还有一段很长的月子期，这段时间内必须要有人负责细心照料。” “怎么，王府的仆妇不够用了？”李世民问道。 “够，也不够。”韦安平苦笑道：“我想要的是懂得如何照料产妇，避免产后后遗症的专业护理人员，而不是普通的妇人。” “俗话说：女性生产是一道鬼门关。” “这其中的危险，不仅来源于生产的过程，还有产后的后遗症。若是不能仔细照料，细心呵护，产后的后遗症一样能要命。” 听到这话，长孙皇后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 “先生心细如发，想得十分细致周到！” “说来惭愧。”李世民跟着苦笑道：“在这点上，我不如先生。” “这倒不是谁不如谁的问题。”韦安平笑了笑道：“主要是，后世就有这样的职业。” “原来如此！”李世民恍然大悟。 原来不是我不如先生爱家人，而是先生知道有这样的职业。 “所以先生也想在大唐培养这样的人？”长孙皇后问道。 “是，但不止。”韦安平答道：“我家有十几个产妇，确实需要一批这样的人。但这样的人，也就是后世的护士，不仅仅是照顾产妇，还能照顾伤病，尤其是战场上的伤员！” “哦？”一说到战场，李世民顿时眼前一亮，瞬间就来兴趣了。 “先生的意思是，专门培养一批这样的人员，用于以后的战场救治？” “不错！”韦安平点头道：“陛下应该明白，战场上的减员，大多都不是直接死于战斗，而是受了伤无法得到照顾和治疗。有时候，一个小小的伤，就能要了一名战士的性命。” “若是能有一批护士跟随大军，在大战之后为战士们治疗，绝对能极大地提升军队的士气和战斗力！” “说得好！”李世民猛地深吸一口气，大声道：“先生此言，十分有道理！” “朕这就下旨，让太医署建立一批……” “等一下！”韦安平一看李世民开口，连忙喊停：“陛下先别急！” “怎么，先生还有话要说？”李世民疑惑道。 “当然。”韦安平苦笑道：“战地医护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建成的，还有许多准备工作要做。我知道陛下很急，但还请一步一步地慢慢来。” “好吧。”李世民叹了口气道：“先生的意思是，先从照料产妇的护理人员开始，对吧？” “不错！”韦安平松了口气，点头道：“这些护理人员不但要懂得如何照顾人，还有略懂一些医术，和紧急情况的处理方法。” “先从这些护理人员开始培养，等她们熟练以后，再培养更多的护理人员，最终慢慢挑选淘汰，才能得到合格的战地医护人员。” “看来，先生早有计划了呀！”李世民不禁感慨。 先生，果然从不打无准备的仗！ 第172章 《产后护理》 搞定了护理人才培养的事，韦安平便回家了。 当天下午，长孙皇后就送了一批擅长照顾产妇的妇人，到韦老庄来进行“实训”。 接下来的几天，韦安平又找来了甄氏兄弟和孙思邈，共同探讨产后的一些病症，以及照顾的方法。 李彩瑜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这件事，也表示要参加。 韦安平询问了孙思邈的意见后，同意了此事。 不过，因为李彩瑜的医术太浅，还没有资格发表看法，所以只能当个记录发言的“小秘书”。 一连讨论了好几天，最后终于得出了一套可行的方案。 这套方案按照不同的病症，制定了不同的预防方案、治疗方案，以及治好后的调理方案。 除此之外，又请了几名宫里来的，专门负责照顾产妇的妇人，一同讨论各种注意事项、忌口，和不能做的事。 比如注意休息、不能吃生冷食物、不能受寒、不能激烈运动等等。 这些条例整理形成了一份完整的规范，再加上那份病症治疗方案，最终合订成了一本上百页的医书。 “就叫《产后护理》吧。”韦安平提议道。 “好。” 孙思邈和甄氏兄弟都点头同意。 看着好不容易完成的医书，孙思邈一时间感慨万千：“没想到，小郎竟然还有这份心思和才学。” 作为一名行医数十年的老中医，他虽然也擅长妇科和儿科，但却从未想到要把这些治疗方案和注意事项，全部整理起来，汇编成一本医书。 如今，亲眼看到这本医书的出现，仿佛看到了一个时代的来临。 “是啊！这本医书必定能活人无数，天下人都会感激小郎的功德！”甄立言跟着说道。 “说来惭愧，老夫活了一辈子，还从未有今日这般畅快！”甄权说着，忍不住大笑起来。 韦安平闻言哈哈一笑：“那我就受下三位长者的夸赞了。” 这种时候，还要低调谦虚，那就是纯粹的装了。 长辈夸你，尤其是在他们擅长的领域夸你，那绝对是对你最诚挚的赞赏。 对于这种赞赏，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堂堂正正地接受！ “哈哈哈，小郎不必客气！”甄权再次大笑。 一番说笑过后，韦安平收起笑容，认真道：“光写完医书，其实还不算做完这件事。接下来，我们还得把这本书推广出去，让天下人都能够看到，能够学会。” “小郎说得是。”甄权点头道：“再好的医书，若只是藏在书柜里，也跟没写一样！” 此话一出，旁边的孙思邈顿时老脸一红。 他的医书《千金要方》就没有传世，目前只有自家弟子看过。 “那小郎觉得该如何推广？”甄立言好奇的问道。 “其实很简单。”韦安平笑道：“谁有需要就给谁。首先是那些护理人才，她们必须人手一本，并且要彻底学会书中的内容。” “其次是家中有产妇的人家。这些人也分为贵族世家、普通百姓，以及底层的穷人。” “孙医生应该还记得劫富济贫的理念吧？”韦安平忽然问道。 “当然记得！”孙思邈点点头。 一听到韦安平把人分为有钱人和穷人，他立刻就想到了这个理论。 看来，小郎也准备这样卖书了。 不过这么做也很合理，毕竟书不是白来的，就算是大量印刷也需要成本，不挤富济贫，怎么能让更多的人看到这本书呢？ “这本书的推广，还是用这套理论。”韦安平直言道：“卖给有钱人和贵族世家的，一定要加价，一定要贵一点。” “卖给普通人的，可以成本价，或者少赚一点。” “至于底层的穷人，绝大多数恐怕根本看不懂书中的内容，所以我打算通过官府去推广。” “官府？”听到这个，孙思邈顿时眉头一皱：“官府如何去推广？” “朝廷的官府只能到县一级。”韦安平解释道：“所以我们干脆每个县都赠送五本，或者十本，再让县官将这些书送给当地的医官和医工，由这些医工来研习，最后传授给当地百姓。” 这个时代的底层百姓，九成九都是文盲，一个字都不认识的那种。 所以医书只能通过基层的医工，间接传播。 至于能有多少效果，那只能说听天由命了。 不管怎么说，只要医书能发挥效果就好，能救一个是一个！ 韦安平推广这本医书的目的，又不是一定要拯救全天下，只要能救一人就不亏，救两人就是赚的……能救更多人，那就大赢特赢！ 听完这番话，孙思邈松了口气：“小郎思虑周全，我无忧矣。” “是啊。”甄立言跟着说道：“有了这本书的方式，我的那些医书也可以这样推行天下了。” “呃……我的《千金要方》也可以。”孙思邈想了想，最终决定把自己的医书拿出来。 虽然那是他的心血，但如果能推广天下，救治更多的病人，也算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大好事。 “此事过后，小郎若是还有什么需要帮忙，可以尽管来甄府找我们。”甄权毫不犹豫地说道。 结果话刚说完，就听到韦安平点头道：“确实还有一件事。” “啊！还真有事？”甄权顿时一愣，随后大笑起来：“那好，那就现在说说。” 他倒是一点都不怕麻烦，既然选择了出山，那就没有不做事的道理。 韦安平整理了一下思路，随后拿起手中的医术道：“这本医书名叫《产后护理》，只解决了产妇产后的问题。还有另外一个更大的问题，在等着我们。” “小郎说的是婴儿吧？”孙思邈立刻明白过来。 “是的！”韦安平重重地点头道：“在编撰这本书之前，我就查过一些资料，知道大唐的婴幼儿一直都有早夭的问题，就连皇子皇孙都不能幸免。” “当然，这不仅仅是医疗和救治的问题，还牵扯到许多方面。” “但我们不能因此就什么都不做。” “小郎说的是！”孙思邈十分赞同地点头道：“若是能再写一本《婴儿护理》，此事才算圆满。” 第173章 创福泽万世之神作 “好！” 听了韦安平和孙思邈的话，甄权立刻大声回应道：“此事老朽十分赞同！那就再写一本，就算老朽豁出去，也一定把它写出来。” “不过……”甄立言跟着说道：“我兄弟二人不擅长儿科，还得由孙医生来主笔才行。” “好，老夫当仁不让！”孙思邈拍着胸口大笑道。 “那就多谢孙医生了！”韦安平笑了起来。 看着四人哈哈大笑，一旁的李彩瑜也露出了微笑，心中涌起一股自豪感。 这几天里，她一直都充当着“起居郎”的角色，默默地记录下四人的言词。 那本医书，可以说是她一笔一划，亲手写出来的。 那本医书，同样是她的心血！ “还要多多感谢我们的秘书，李彩李姑娘！” 一个温柔的声音忽然在头顶上响起。 李彩瑜连忙抬头，发现说话的人正是韦安平，而且还在朝她眨眼。 这时，她才记起自己的民间名字，好像就叫李彩。 老师这是在感谢我…… “是啊，李彩姑娘也辛苦了。”甄权跟着点头道。 “她是孙医生的弟子吧？”甄立言问道。 “不错。”孙思邈点点头。 “看来，孙医生后继有人了啊！”甄立言感慨道。 “多谢各位长者夸赞！” 李彩瑜向众人行了一礼，微笑道：“小女子只是做了一些简单的事，都是三位长者和老师的功劳。能够陪在三位长者身边，小女子也受益良多。” “辛苦你了。”韦安平看着她，又说了一遍。 “嗯。”李彩瑜顿时心里甜滋滋的。 “接下来还有一部医书，还得辛苦几天。”韦安平又道。 “没事，在医馆也要做事。”李彩瑜微笑道。 相比起医馆的忙碌，这里显然要轻松不少，而且还能听到三位名医的教诲。 他们每一次对病症的讨论，都能让李彩瑜受益良多。 因此，她在这里根本不感觉辛苦，甚至比在医馆还要快乐。 “那就好。”韦安平点点头，重新回到了孙思邈等人中间，随后说道：“接下来的讨论，我恐怕不能陪着三位长者了。” “小郎要去推广医书，对吧？”孙思邈问道。 “是的。”韦安平点头道：“我要去安排印刷厂的计划，还得跟陛下商量，还有书店那边……” 事情很多，不能一一列举。 不过韦安平这么一说，众人就明白了。 “那小郎就先去忙吧。”甄权点头道。 推广已经写好的医书，当然要比还没动笔的医书更重要。 反正韦安平又不是一直都在忙碌，等忙完了推广的事，自然会回来跟他们一起讨论。 少了韦安平，或许会慢一点，但只要孙思邈还在，医书就可以写下去。 大不了等韦安平回来，再让他检查一下！ “那我就失陪了。”韦安平说着，朝众人行了一礼，随后带着那本《产后护理》离开了。 临走前，他还跟李彩瑜挥了挥手。 李彩瑜也偷偷地挥手。 离开王府，韦安平直奔郊外的印刷厂而去。 此时的印刷厂，每天印的还是老三样——《三字经》、《百家姓》和各种书签。 见到印刷厂的管事后，韦安平直接下令：“再增设一条流水线，加印这本医书。” “是。” 管事从不质疑他的命令，说什么就是什么。 把医书留下之后，韦安平又去了一趟承乾书店，跟负责人讨论了一番如何宣传和售卖医书的细节。 在这之前，书店卖的都是儒家的书籍，就算是书签，也是有说教意义的鸡汤文。 如果突然出现一本医书，而且还是《产后护理》这种针对女性的书，很容易引起文人士子的反感。 书店的负责人就有这样的疑虑：“先生，难道不能放在隔壁的医馆卖吗？” “医馆没有这么大的影响力。”韦安平摇头道。 他也曾考虑过医馆，但说实话，这个时代的人比较迷信，没有生病的话，打死都不会去医馆。 因为人们都觉得去医馆，会把疫病带回家里，所以很多时候，除非到了病重，否则都不太愿意去。 只有真正生病的人，才会去医馆，但病人家里又不一定有产妇。 因此医馆卖书这条路，根本就行不通。 但书店又有所不同！ 能来书店买书的都是文人士子，家里至少也是富裕阶层，有一两个小妾都很正常。 因此这些文人士子的家里，显然更加需要这本医书，而且文人士子都是读书人，他们能自己看懂医书的内容。 这些文人士子，才是医书的主要受众。 韦安平把这个理由一说，书店的负责人顿时就没了意见。 “那好吧。”他点点头，苦笑道：“但刚开始售卖的时候，恐怕会有不少反对的声音，还请先生帮帮忙。” “没问题。”韦安平也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直接说道：“我已经有办法了，书店只管听我吩咐就行。” “好的。”负责人一口答应下来。 第二天，书店门口就出现了一份新的宣传词。 看到这个东西，许多书店的常客顿时眼睛一亮。 “快来看啊，书店有新书了！”有人立刻大喊。 听到这话，大量的文人士子纷纷涌来，再次将书店围得水泄不通。 “预售！预售！”负责人连忙扯着嗓子大喊：“倒计时几个字，没看到吗？” 又是这套！ 听到这话，许多常客立刻就懂了。 不过，他们都已经习惯了书店这套，每次出新东西都会有一个“预售期”和宣传词。 既然这样，那就老老实实地等吧。 “对了，那宣传词写的是什么？”许多没看的人顿时好奇起来。 “我没注意，就听到有人喊出新书了，我就赶紧跑过来。” “快去看看！” “同去同去！” 一群人很快来到了宣传板旁边，随后定睛一看。 “三位神医倾力打造，呕心沥血才得一书！” “开亘古未有之先河，创福泽万世之神作！” “买一本，幸福一家；看一遍，感激一生。” “买了，可能会后悔一时；不买，肯定后悔一辈子！” 宣传词写得花里胡哨，还是书店的那个风格。 不过，众人的主要目光还是放在那行小字上——倒计时五天！ 第174章 本店实行买一送十 就在书店放出宣传词的时候，韦安平也再次来到后宫，见到了长孙皇后和李世民。 “陛下，这是我们最近写的一本书。”说着，他把手中刚刚印制好的一本《产后护理》递给对方。 李世民接过一看，顿时来了兴趣。 “观音婢，你也来一起看看。”说着，他主动凑到长孙皇后身边，两人并肩一起翻看这本医书。 看着看着，两人的脸色都开始严肃起来，一边看，还一边偷瞄韦安平。 许久之后，两人终于看完，随后对望了一眼。 “二郎，此书大益于天下！”长孙皇后立刻说道。 “我知道。”李世民点点头，笑道：“此书一出，定能活人无数。百年之后，先生的声望恐怕不比朕差。” “这不是我一个人写的。”韦安平淡然道：“我只是提供了一些建议，主要的编写者是孙神医，还有甄权、甄立言两位长者，以及皇后送给王府的几名妇人。” “哦，对了！”韦安平忽然想起了一个人，笑道：“还有陛下的好公主。” “彩瑜？”李世民一下就想到了是谁。 “是的。”韦安平点头笑道：“公主全程陪着我们一起讨论病症，并且负责记录了所有内容。” “陛下难道不觉得书里的字，很眼熟吗？” 被他这么一提醒，李世民还真觉得有些眼熟，顿时大笑起来。 “哈哈哈，没想到朕的公主竟然也参与了编写！” “看来，彩瑜跟着孙神医学医是对的。” “先生的教育方式，果然效果显着！” “要是承乾也能参与就好了。”长孙皇后忽然叹气道。 “咳咳，我打算把这本书放到承乾书店去卖。”韦安平说道：“所以太子也算是间接参与了。” “这也算？”李世民听得一愣。 “唔，怎么能不算呢？”韦安平一脸无辜样。 “……” 李世民顿时无语。 “我知道承乾不可能参与这种大事。”长孙皇后再次叹气道：“但承乾也慢慢长大了，先生应该给予更多的关怀才是。” “皇后放心。”韦安平淡定道：“只要长安城的承乾书店还在，百姓就会记得太子的恩德。” “怎么说？”长孙皇后好奇道。 “因为我真的打算把这本医书放在承乾书店售卖。”韦安平认真道：“而且只卖成本价。” 听他这么一说，长孙皇后和李世民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不管这本医书是谁写的，只要百姓都是在承乾书店低价买的，就会记得太子的恩德。 日后承乾书店开到其他的城市，其他城市的百姓也会记得太子的恩德。 只要承乾书店不倒，太子的恩德就会一直存在。 过了好一会儿，李世民才感慨道：“我还以为先生只是开玩笑呢，没想到送了承乾这么重的一份大礼！” 韦安平闻言一笑：“怎么说我也是承乾的老师，当然希望他能做得更好。” 相比起长孙皇后肚子里的李治，韦安平对李承乾还是更有感情一些，因此也更加愿意花费心力去培养他。 他也很清楚，不管是李世民，还是长孙皇后，或者整个大唐的文臣武将，都希望太子李承乾能够顺利地接班。 不管是谁，都不愿再经历一次“玄武门之变”了。 所以，长孙皇后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咳咳。” 良久之后，李世民轻咳一声，问道：“对了，先生特意来找我们，不会只是献书吧？” “当然不止。”韦安平点头道：“天底下不止陛下的后宫需要这本书，世家大族、普通百姓，甚至是底层的农夫，都需要这本书。” “先生的意思是，要将这本书推广出去？”李世民立刻心领神会。 “是的。”韦安平点头道：“我打算卖几十本书给陛下。” “卖书给我？”李世民一脸懵逼。 “不错！”韦安平笑道：“而且都是精装版的书，比书店里售卖的更好，更精美……当然，价格会略贵一点。” “为什么要卖给我？”李世民一头雾水，完全想不通。 “陛下难道没听说过‘上行下效’这个词吗？”韦安平问道。 “上行下效……我明白了。”李世民只重复了一遍，就明白了韦安平的意思。 他这是要自己作为示范，让其他世家贵族跟着去买书啊！ 一旦皇宫里的仆妇，人人都学习这本书，懂得如何护理产妇和病患。 那么其他世家贵族，势必会去跟风……到时候他们肯定会想办法买书。 承乾书店虽然有卖，但这些门阀世家肯定看不上普通版的书，至起码也要跟皇宫一样，买精装版的。 到时候这些精装版的书，就能大卖了！ 这种方式，在后世有一个十分接地气的名字，叫做——带货！ 李世民和他的整个后宫，都是负责给这本书的精装版带货的…… “好吧，我买！” 想通之后，李世民一口答应下来。 精装版虽然会贵一点，但他相信先生不会坑自己……先生肯定有他的考虑。 然而，当韦安平说出书的价格时，他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贯一本，请陛下先付钱！” “嘶嘶……先生，你这是在抢钱啊！”李世民不由得吐槽道。 国家困难，就连国库都没有多少铜钱，哪来的这么多钱买书？ 就算只买几十本，那也要几十贯钱呢！ “本店实行买一送十。”韦安平笑道：“交书的时候，会赠送陛下十倍的普通医书。” “啊？”李世民又是一愣：“白送？” “对啊。”韦安平笑道：“为了支持朝廷，我们决定白送十倍的普通医书。” “先生是打算通过朝廷，来推广这本医书吧？” 李世民很快看明白了所谓的白送是什么道理。 先生是打算通过售卖精装版得到的钱，用来大量印制普通版，然后通过朝廷推广出去。 所谓的买一送十，只不过是说辞罢了。 “果然还是瞒不过陛下。”韦安平哈哈一笑道：“需要这本医书的百姓太多，又散落在天下的各个州县。若不通过朝廷，恐怕根本无法把这本医书，送到有需要的人手中。” 第175章 你是天选，也是唯一 李世民闻言问道：“所以先生打算赠书给朝廷，然后再由朝廷将医书下发到天下的各个州县？” “当然！”韦安平点头道：“送到县城之后，再由县官交给当地的医工，让医工先行研习，学会之后再传授给当地的百姓。” “这个方式不错！”李世民想了想，又有些担忧道：“就怕县官私吞了此书，或者医工看不懂。” “这确实是个问题。”韦安平答道：“所以我觉得一个县至少要送五本，县官再贪也不至于全都私吞掉，只要有一本交给医工就行了。” “至于医工能否看懂，其实不必担心。” “这本医书已经写得足够通俗易懂，只要是读书识字的人，就应该能看懂。哪怕不懂如何治疗，只要看懂了注意事项那些，就是大功一件。” “这倒也是。”李世民点头赞同。 这种事，不能苛求太多，更不能要求十全十美。 只要能有一点效果，那就是好的！ “那就照先生说的办！”李世民很快做出了决定。 “本宫也要向先生购买一些医书。”一旁的长孙皇后忽然开口道。 “啊？”韦安平微微一愣，还没开口，对方就说出了想法。 “本宫在后宫，偶尔也会接见一些命妇，到时候可以赠一本医书作为赏赐。”长孙皇后解释道。 “这倒也是哦。”韦安平点点头。 李世民一个人带货的效果，肯定不如他和皇后一起带货……不管怎么样，只要精装版能卖出去就行。 搞定了医书的事情，韦安平很快就回家了。 到家之后，还没怎么休息，就被孙思邈等人叫了过去，一起探讨《婴儿护理》这本书的内容。 韦安平也乐得如此，虽然累了一点，但只要做的事有意义，那就是值得的。 一连讨论了三天。 在第三天的下午，后院终于传来好消息——曾玉要生了。 听到这个消息，韦安平开始担心起来。 他的第十四个孩子，也是目前的最后一个孩子，终于要出生了。 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是女儿？ “先生莫慌，老夫敢保证，一定是男孩！”甄权笑呵呵地说道。 “是啊！”甄立言也点头道：“老夫观先生的面向，不像是命中无子之人，这第十四个孩子一定是男孩。” “小郎做了这么多好事，就算是上天也会帮助小郎的。”孙思邈也出言安慰。 “那就多谢三位长者了。”韦安平笑着行了一礼，随后又向孙思邈道：“孙医生，还得请您坐镇。” “没问题，老夫这就随小郎前去。”孙思邈倒也习惯了这事。 韦安平帮了他那么多，就算是还人情，也应该帮到底。 “那就走吧。”韦安平跟众人道了别，随后离开了书房。 他俩离开之后，其他人也没了继续讨论的心思，于是便各回各家了。 韦安平和孙思邈匆忙赶到后院的产房，结果仔细一问才知道，曾玉只是肚子开始疼了。 还没到生的时候。 “既然如此，那就等等吧。”孙思邈主动说道。 韦安平苦笑一声：“也只能如此了。” 这一等，就等到了半夜。 中间的晚饭，都是由仆人送来的，韦安平和孙思邈两人在外面匆匆地吃了几口。 产房内的曾玉更加煎熬，强忍着疼痛，勉强吃了一些。 “怎么会这么慢啊？” 等得越久，韦安平的心情越差。 他感觉自己已经不止是热锅上的蚂蚁，而是煎锅上的鲤鱼，都已经焦了！ “小郎莫急！”孙思邈倒是气定神闲，还能出言安慰：“女子生产出现何种意外都不奇怪，玉夫人只是慢一点而已，当年老夫还见过拖到第二天中午的呢。” “后来呢？”韦安平问道：“第二天中午就顺利生下了？” “呃……”孙思邈微微一愣，随后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看到这么一幕，韦安平直接麻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拖到第二天中午，直接嘎了是吧？ 那岂不是说…… “不可能，这还没到第二天呢。”韦安平连忙摇头，将脑海里的念头甩掉。 正想着，那边的产房里忽然传来稳婆惊喜的声音。 “生了生了！” 听到这话，韦安平顿时呼吸紧闭，凝神以待。 过了没多久，产房里终于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 “哇……” “呼……终于生了！”韦安平长长地出了口气。 “恭喜小郎，一切顺利！”孙思邈立刻笑呵呵地恭喜。 “多谢……” 韦安平拱了拱手，结果话还没说完，稳婆就出来报喜了。 “恭喜郡王，又是个千金！” “啊！” 韦安平的心一下子都裂了。 又是个女儿？ 连着十四个女儿？ 老天爷不会是在玩我吧？ 这特么的一点都不科学！百分之五十的概率，老子连着歪了十四次，在后世最起码也是“绝世大非酋”了吧！ “啊，这……” 孙思邈也目瞪口呆，根本没想过会是这样……在来之前，他们几个老人还信誓旦旦地说，这一胎一定是男孩呢。 结果一个都没说中…… “小郎，还请看开一些……”孙思邈低声安慰道。 韦安平闻言苦笑：“看不开又能怎么样，这都是命啊！” 就在这时，产房内忽然传来了稳婆惊喜的声音。 “还有一个！” “什么！” 屋外的两人都愣住了。 片刻后，又有一声婴儿的啼哭传来。 “恭喜郡王，是个男孩！”稳婆立刻大声报喜。 我懆，bing！ 韦安平现在只想大喊：今夜，你是天选，也是唯一！ 连着十四个女儿之后，终于生出了男孩！ 这是连着歪了十四次，终于出保底了呀！ “恭喜小郎！”孙思邈也松了口气，连忙出言恭喜。 看来，他们几个老人的眼光还是准的……至少真的生出了男孩。 虽然猜错了顺序，没有料到是双胞胎。 “多谢多谢！”韦安平收起激动的心情，回了一礼后，快速走进了房产之中。 随后，见到了刚刚出生的一对儿女。 “玉娘，辛苦了。”他看了一眼儿女，便来到了曾玉身边。 第176章 怜妻如何不丈夫 “听说了嘛，岭南郡王终于有儿子了。” “真的吗？也太不容易了。” “是啊，听说岭南郡王都乐疯了！” “换成是我，我也要疯。” “是啊，连着生了十四个女儿，这谁受得了？” “就像连着买了十四张同样的书签……” “哎呀，别说了，已经开始难受了！” 书店还没开门，守在门外的文人士子们只能聊天打发时间。 而最近发生的，最有意思的事情，莫过于岭南郡王终于有儿子了。 这可是件大事，甚至惊动了皇帝陛下！ 当晚得了儿子，第二天皇帝就送来了贺礼，其他大臣的礼物，也是络绎不绝。 一时间，韦老庄门口停满了各式各样的马车，把整条街巷都堵住了。 于是，这件事就成了百姓口中津津乐道的趣闻。 一群人正说着，书店的大门里忽然传来响动。 耳朵灵敏的人顿时动了起来。 “开门了，开门了！”有人大喊。 随后人群蜂拥而至，一下子把书店门口挤得满满的。 负责人见状，连忙大喊：“别挤别挤！新书准备了很多，数量保证管够，人人都能买到啊！” “你们哪一次不是这样说？”一名士子大声回应道。 “就是，次次都耍猴！” “呸！你才是猴呢！” “开卖开卖，我要马上看到新书！” 众人群情激奋，纷纷要求快点卖书，所有人都等不及了。 五天的倒计时，已经把所有人的胃口都吊起来了，要是不让他们买到新书，恐怕谁都不答应。 “马上就有！” 负责人大喊了一声，立刻让小二将书抬上来，随后正式开始售卖。 很快，就有人买到了第一本书。 “是什么书？”有人立刻问道。 “啊，这……”买到书的人，一看书名直接愣住了。 “到底是什么书，说啊！”旁边的人催促道。 第一人还是没有理会，但很快又有人大喊：“我也买到了，我来看看！”说完之后，他也沉默了。 后面的人顿时莫名其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都不说？你们倒是说啊！” “我也买到了……呃！”兴奋的声音，还没说完就哑下去了。 类似的声音接二连三地想起，所有买到书的人，都很快沉默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有人大喊：“我不要了，退钱！” “就是！我也不要了，退钱！” “退钱退钱，我才不买这种书！” “我是读圣贤书的人，怎么能看这种书呢？” “看这种书，还不如去挹翠楼呢！” “堂堂书店，怎么会卖这么恶心的书啊……” 越来越多的质疑声音出现，喊退钱的也不在少数，许多人甚至冲到了柜台边上，指名道姓让负责人退钱。 负责人顿时一脸无奈，随后两手一摊——开摆！ 他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但当时先生信心满满地说有办法，结果还是没有解决。 面对这种情况，他还能怎么办呢？总不能退钱吧！ “咳咳，众位先别急！”韦安平的声音忽然出现，随后人也从后门走了进来。 看到韦安平出现，负责人顿时松了口气：“先生啊，你终于来了！” “退钱退钱！” “不管你是谁，都给我退钱！” “就是，书店怎么能卖这种书呢！” “就一个字，恶心！” “谁说的恶心！” 韦安平掏出一块惊堂木，猛地拍在书柜上，巨大的声响立刻镇住了所有人。 “刚才是谁说的恶心？”他又重复问道。 结果却无一人回答。 “产妇的事情，难道很恶心吗？”韦安平忽然面色激动道：“你们难道不是娘亲生出来的吗？” 此话一出，书店更是寂静无声。 “看清楚了！”韦安平再次提高音量道：“这是一本医书！是我和三位神医，以及多名擅于照顾产妇的宫人共同编写完成的，这是我们所有人的心血！” “众位看名字就知道，这本医书是专门为了产妇而编写的，目的就是防止产妇产后出现各种病症，甚至于死亡！” “这是十分严肃正经的一件事，事关生死！” “难道你们都没有家人吗？” “有。”一个声音小声地回答道。 “家中可是有产妇？”韦安平继续问道。 “没了……”那个声音带着哭腔道。 “没了？”韦安平听到这个回答，顿时一愣。 “呜呜……！”那个声音忽然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抽泣道：“家妻正是死于产后发热……” “这……” 听到这话，韦安平再次一愣，他也没想到竟然如此巧合，这些文人士子中就有产后病症的受害者家属。 其余众人听到这话，也满脸震惊。 许多人都面带悲色，或许默默地擦眼泪，或是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不好意思，触动了你的伤心往事。”韦安平朝那人赔了一礼，沉声道：“虽然很无礼，但我还是想说……如果你能早点看到这本书，你的妻子或许还有一丝生机。” “因为这本书里，就有如何预防产后发热，以及如何治疗，治好之后如何调理。” “真的吗？”那人停止哭泣，猛地抬头。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们可以马上翻看。”韦安平自信道。 话音刚落，就有人大喊：“真的有！” “在三十一页！” “我也看到了。” 许多人纷纷开口，甚至有人念了一段如何预防的说明。 那人也在翻开，看完了一段之后，当场崩溃，坐倒在地大哭起来。 “娘子，我的娘子……” 听到这一声声痛呼，众人也心有戚戚，面露悲伤。 “现在，众位都知道了吧？”韦安平深吸了一口气道：“这是一本可以救命的医书。就像宣传词里说的那样，看一遍，感激一生。” “可是……妇人的命，关我什么事？”人群中，忽然有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 韦安平闻言一愣，扭头问道：“你不在乎？” “我又不是那种懦弱废物，怎么会在乎一妇人的生死？”那人满脸冷漠道。 “呵……” 韦安平同样一声冷笑：“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妻如何不丈夫？” 第177章 甚至还想叉会腰 “先生说得好！”裴行俭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书店门口。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妻如何不丈夫？真正的豪杰，应当是有情有义，而不是冷漠无情之人。” “这种不把自家娘子当人看的家伙，根本不配站在这里，更不配读圣贤书！” 裴行俭的一番话，顿时把那冷漠之人气得面红耳赤，浑身发抖。 “关你屁事！”那人没好气道。 “我就是看不惯！”裴行俭没好气道：“我家的狸奴养了几年，都会对我喵喵叫呢。” “我家的阿黄也很粘人。” “这种人，连畜生都不如！” “只有那阴毒的毒蛇，才会冷血无情。” 众人立刻群起而攻之，你一言，我一语，把那冷漠之人说得道心崩溃，当场破防。 “裴行俭，你给我等着！”他气鼓鼓的大喊了一声，随后灰溜溜的跑掉了。 没了装模作样，故作姿态的傻子，其余众人也变得正常了起来。 一部分前去安慰还在哭泣的书生，另一部分则认真地翻看起书中的内容，后面没买到书的人，也纷纷重新排起队来。 先生说的很对，这么好的医书，就算是现在不需要，也应该给家里人准备一本。 万一以后要用怎么办？有备才能无患。 排了一会儿，最前面的一人忽然说道：“老板，我要买七本！” “为什么？”负责人顿时一愣。 “我家有一妻六妾。”那人得意道。 “咦！”不远处的韦安平听到这话，好奇的看了过来。 结果却发现说话之人，面色萎黄、神态疲惫，虽然神情得意但也掩饰不住那份消瘦。 兄弟，你这是虚了呀！ 他很想提醒一句，但看到那人的得意样子，又怕出口伤人。 就在韦安平犹豫的时候，身后又传来一个声音：“我要买十本！”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侧目。 就连韦安平也忍不住朝声音的来源望去，结果却看到了一个大胖子，比之前那人还要得意。 “我家有一妻九妾！”那胖子大声道。 好家伙，这是比上了呀！ 韦安平暗地吐槽，但想到自家的情况，默默挺起了胸膛。 甚至还想叉会腰！ 医书不同于别的书，并没有限售的规定，既然有人要买，那就要多少卖多少。 顾客敞开了买，书店也敞开了卖。 没过多久，在场的众人几乎人手一本，买到书后，许多人立刻就回家去了。 也有人在书店看了一会儿，不懂的地方，还去找韦安平询问了一番。 韦安平也详细解答。 到了中午时分，买书的人终于变少了，韦安平这才把裴行俭叫到后院，一起喝茶、吃午饭。 “刚才骂你的那人是谁啊，这么嚣张？”韦安平给自己泡了壶茶，一边细品，一边问道。 “宗室呗，长乐王的少子李忠安。”裴行俭一脸不屑道。 长乐？ 韦安平微微一愣，这个封号不应该是李丽质的嘛？ 她才是长乐公主啊！ “问你个问题，皇室的封号能一样嘛？”韦安平忍不住问道。 “什么意思？”裴行俭一脸懵逼。 “就是…比如有了长乐王，还能再封长乐公主吗？” “不可能！”裴行俭斩钉截铁道：“封号一样的话，百姓该如何称呼？就连百官和陛下都会弄混。” 韦安平闻言眉头一皱，又问：“那公主怎么才能获得这个封号？” “除非长乐王死了，被除爵。”裴行俭想都不想地答道。 “原来如此，懂了！”韦安平顿时心中大定，这个长乐王死定了呀！ 裴行俭听到这话，若有所思，似乎也听懂了。 “来，喝茶！”韦安平微微一笑，把泡好的茶递给裴行俭。 “谢过先生。” 裴行俭拱手一礼，随后接过来轻啜了一口，顿时感觉满口清香，回甘无穷。 “先生这是什么茶？”他有些好奇，这茶的味道跟平日里吃的茶，完全不同。 最重要的是，这茶一点都不浓稠，反而清淡如水，只有一点点淡绿色。 “绿茶。”韦安平笑道。 “为何跟平日吃的茶不同？” “你们平时吃的叫粥！”韦安平没好气道：“茶里怎么能放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呢？茶就是茶，只需一壶开水冲泡即可！” “原来如此！” 得到了解释，再加上刚才看到先生所做的事，裴行俭立刻明白过来。 原来好茶是不需要那些“佐料”的！ “对了，你来书店不会是专门来买书的吧？”韦安平笑问道。 “确实是买书的。”裴行俭苦笑道：“书店有好一阵子没新书了，在下也等得好苦。” “这倒是我的不对了。”韦安平哈哈一笑道：“等印刷厂扩建完成，我会多加几本书的。” “什么书，先生能否提前告知？”裴行俭一脸好奇道。 “不是新书。”韦安平摇头道：“是《千字文》。” 《千字文》是梁武帝命人编撰的，成书于九十多年前（530年），对于大多数世家子弟来说，已经是一本学过的旧书了。 但对于大多数普通读书人来说，它还算是一本新书。 最重要的是，《千字文》是一本很好的启蒙读物，非常适合刚刚入学的孩童。 《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这三本书是华夏最经典的传统蒙学读物！ 听到是《千字文》，裴行俭顿时没了兴趣。 “这书我读过，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说着，他还背了起来。 “又不是专门给你写的。”韦安平笑道。 裴行俭闻言停下了背诵，随后开玩笑道：“那先生什么时候为我写一本？” “你想看别的书？” “当然。”裴行俭点头道：“先生的书店里都是蒙学读物，好是好，但看过就过了……感觉不够滋味。” “这倒也是。” 韦安平想了想，难怪这么多人喜欢集签，对于他们来说，恐怕书签里的鸡汤文都要比蒙学读物更加够滋味。 但是……要写什么呢？ 裴行俭现在虽然是书生，但将来要成为大将军的，而且还是赫赫有名的儒将。 “要不，我给你写一本小说？” 第178章 自古以来，便是对的么 在古代，其实一直都有小说。 远的如战国时的《穆天子传》，讲的是周穆王驾八骏西巡天下，与西王母约会的故事。 近的如东晋干宝写的《搜神记》，讲的是各种神鬼、志怪的故事。 唐朝也有小说，比如《柳毅传》、《莺莺传》等，不过此时的小说不叫小说，而是叫传奇故事。 《柳毅传》这些虽然还没出现，但裴行俭也看过以前的小说，因此一听到这个就兴奋了起来。 “先生要为我写一本小说？” “对啊。”韦安平笑道。 “什么样的？”裴行俭又问。 韦安平想了想，吐出四个字：“历史……三国！” “三国？” 裴行俭挠挠头，他对历史的研究不深，也不知道这三国指的是哪三国。 毕竟，天下大乱还是几年前的事，万一写的是几年前的唐、郑、夏三国呢？ 他也不可能知道，因为一本《三国演义》，后世之人说的“三国”，已经默认是汉末的三国。 看到裴行俭一脸迷茫，韦安平连忙解释：“是魏、蜀、吴三国。” “原来如此！”裴行俭恍然大悟。 唐朝距离魏晋并不太远，对于魏晋的历史，也有一定的史料记载。 作为一名弘文馆的学生，裴行俭也在馆内读过不少这个时代的史书，知晓其中的波澜壮阔。 “那就写这个！”裴行俭高兴道：“我等着先生的大作。” “好。”韦安平哈哈一笑。 两人又闲聊了一阵，随后便各自离开了书店。 回到家之后，韦安平又被孙思邈等人叫了过去，继续讨论《婴儿护理》的内容。 李彩瑜依旧负责记录讨论的内容。 书房里，还多了几位宫里送来的乳母。 这些乳母本来是负责喂养孩子的，不过韦安平却不同意让她们喂养，而是明确要求母乳喂养。 众侍妾也十分争气，没有一个让孩子饿着。 因为不需要喂养孩子，所以韦安平干脆让她们过来，跟孙思邈等人一起讨论如何照顾刚出生的婴儿。 在这方面，这些乳母比孙思邈他们更加有经验。 一直讨论到傍晚，众人才纷纷散去。 “呃啊……” 走出书房，韦安平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这些天，着实把他给累坏了。 不是在外面奔波，就是在家里讨论医书的内容，偶尔有空还得去看看孩子。 十几个孩子，一人见一面都要半个小时。 为了不厚此薄彼，他每次都得从大女儿开始，到小十五结束。 说起孩子，还有一个更加让人苦恼的事……就是取名！ 十五个孩子，就是十五个名字。 在后世，哪怕是让他玩游戏时，取十五个名字都会抓耳挠腮，半天憋不出一个好听的。 可现实不是游戏，自家的十五个孩子，要是名字取得不好，不但要被侍妾埋怨，还得被孩子埋怨。 说不定还要被外人嘲讽…… “幸好三岁之前，不用取大名。”想到这里，韦安平不由得松了口气。 这个时代的百姓，因为害怕孩子早夭，所以三岁之前都不取大名，只叫小名。 比如李泰的小名叫青雀，以后的李治小名叫稚奴。 唯一例外的恐怕就是太子李承乾了，据说刚出生，李渊就给他取了个“李承乾”的大名。 因为他就出生在承乾殿，而且“承乾”之名，寓意颇深！ 胡思乱想了一阵，韦安平回到后院，跟家人一起吃了个晚饭。 由于众多侍妾都在坐月子，因此能来一起吃饭的人少了大半，只剩下公孙瑛、寒烟、宋幼宁等人。 哦，还有晚晚。 她现在已经出了月子，可以抱着大女儿一起过来了。 看到晚晚和大女儿，韦安平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忙问道：“晚晚，月儿多大了？” “快满百日了。”晚晚微笑道。 “这么快…”韦安平想起当初说过，要给大女儿办百日宴，看来该准备了。 当初说过的话，他不想食言。 至于其他儿女，恐怕没办法做到人人都有，毕竟人数太多了。 “要不干脆一起办个宴会，庆祝一下吧。”韦安平想道。 这么多孩子，一起庆祝的话，应该会更热闹…只是这样就不能叫百日宴了。 “都听郎君的。”晚晚点头答应。 第二天，韦老庄就开始准备起来，到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作为主人，韦安平开始广邀宾客，分发请帖。 孙思邈，方球这些朋友，自然是要邀请的…至于朝堂的官员，韦安平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发一张请帖，至于来不来，就随他们了。 他本来还想邀请李世民，但仔细想想，若是李世民亲自前来，其他宾客恐怕会坐立不安，所以还是算了。 为此，他还亲自入宫解释一番。 “朕确实不宜前去。”李世民想了想道：“但太子可以替朕去一趟，这不会打扰先生吧？” “这倒不会。”韦安平笑道。 “对了，朕打算给先生的儿子一个荫官，不知先生是否同意？”李世民又问道。 “这么小就封官？”韦安平一脸懵逼，这也太儿戏了吧，他的儿子才刚出生啊！ “先生为大唐贡献巨大，这些都是应得的！”李世民说道。 “不行！”韦安平坚决反对：“我的儿子如果是个人才，我不会反对他做官，但如果他是个废物，做官岂不是害了百姓，也害了他？” “先生莫要担忧，荫官乃自古以来的惯例，朕懂得分寸。” “自古以来，就是对的么？” “这…”李世民被这么一怼，顿时无言以对。 “算了…”韦安平摆摆手，不想说太多。 荫官这种事，自古就免不了，就算是后世… 不管他怎么反对，也无法改变这个现实，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管好自己家。 “那好吧…”李世民撇了撇嘴：“先生不想要官的话，朕就送些礼物吧。” “多送点。”韦安平提醒道：“我有十五个儿女。” “……” 李世民顿时无语。 不久后，目送韦安平的背影离开，李世民抬头看向天空，不由得叹了一声：“先生，我知道你想改变大唐，但有些东西…是永远无法改变的！” 第179章 好小子! 两天后，韦老庄的宴会如期举行。 太子李承乾代表皇帝陛下参加了宴会，并给韦安平的每一个孩子都送了一份礼物。 看到这一幕，许多宾客都十分诧异，因为他们都以为这场宴会是给唯一的儿子举办的。 没想到岭南郡王竟然对所有孩子一视同仁。 这一份礼物，也让其他侍妾松了口气，郎君并没有因为生了女儿，而看不起她们。 宴会上，韦安平特意向李承乾、孙思邈等亲近的人，一一介绍了自己的十五个孩子。 只是小孩子都长得差不多，也都没有大名，把李承乾听得都傻眼了。 “先生，太多了，我也记不住呀！”李丽质忍不住说道。 “没关系，等他们长大，多陪你玩玩就能记住了。”韦安平笑道。 “好啊好啊！”李丽质也不过七岁，正是贪玩的时候，听到有这么多玩伴，顿时开心不已。 “先生，小弟能跟我一起读书吗？”李泰好奇地问道。 “当然。”韦安平点点头：“他们都可以读书识字，以后想学什么就可以学什么…” “那太好了！”李泰十分高兴。 一场宴会，宾主尽欢。 宴会过后，韦安平的生活也变得规律起来，不是跟孙思邈他们讨论医书，就是在家陪孩子…偶尔来了灵感，就把寒烟叫来，写几章小说。 《三国演义》的具体内容，韦安平已经记不太住了，只记得大部分的名场面，至于那些细枝末节，只能靠寒烟的文笔来补充润色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天，直到裴行俭鼻青脸肿地找上门来。 “先生，我被打了。”裴行俭一脸委屈道。 韦安平也有惊讶：“谁打的？” “长乐王的儿子李忠安。” “那你不会打回去？” “他们人多，我打不过。”裴行俭再次委屈道。 李忠安是长乐王的儿子，长乐王虽然不在长安，但在长安也有王府，而且属于宗室，力量不小。 相比起来，裴行俭所在的河东裴氏，简直不值一提。 “那你来找我干嘛？” “请先生帮我打回去”裴行俭直言道。 好家伙，不愧是儒将，打不过就摇人，果然有儒将风采。 “怎么打？”韦安平问道。 难道要带一批兵马，把李忠安打一顿？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先生肯定有办法！” “切！你这是在坑我！”韦安平也不是傻子，贸然去跟一个宗室作对，万一惹到了全体宗室怎么办？ 他再厉害，也不可能跟整个李家作对。 “你先回去吧，我再想想办法。” “我不敢回去…” “那就在这里住几天。” 就这样，裴行俭在韦老庄住了下来。 安排好裴行俭之后，韦安平立刻找来了赵四郎，让他调查裴行俭和长乐王少子李忠安的事。 但他万万没想到，调查的结果还没出来，李忠安就带人找上门来了。 “裴氏小贼，给我出来！”一大早，王府的大门外就有人在大喊大叫，顿时引来了无数目光。 刚起床的韦安平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气乐了。 “自己送上门来是吧？” 真当我拿你没办法？ 对面这种嚣张跋扈的傻子，韦安平选择了最直接的应对方式——召集家丁，打出去！ 片刻后，李忠安一行人就被打得哭爹喊娘，鼻青脸肿。 “岭南郡王，你竟然敢打我，你给我等着！”虽然被打得有点惨，但李忠安的嘴还是很硬，依旧在不停地叫嚣。 “那就放马过来啊！”韦安平一阵冷笑，然后又叫人把他打了一顿，裴行俭也悄悄地踹了几脚。 揍完之后，韦安平这才叫人把他们撵走。 回到屋里，韦安平还没来得及说话，赵四郎就匆匆进来，随后在他的耳边说了一顿。 听完后，韦安平的眼神都变了。 他看向裴行俭，目光锐利：“怎么回事？你跟我说清楚！” “先生，什么怎么回事？”裴行俭一脸懵逼。 “是你先动的手？”韦安平直言道。 “呃，是。”裴行俭点头道。 小子哎，玩的溜啊！ 听到这个回答，韦安平才终于明白，这家伙被打完全是自作自受，是他先主动惹事的！ “为什么？” “我只是想验证一下，先生说的是不是真的！” “什么意思？” “先生不是说过懂了嘛？” “说过啊，但跟你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也懂了。”裴行俭道：“所以想看看先生的神机妙算，到底对不对？” “好小子！”韦安平顿时一惊，这家伙不愧是后世鼎鼎大名的儒将，竟然能从他的三言两语中，明白长乐王命不久矣的事实，而且还会想办法验证。 这家伙，不去当大将军简直是可惜了！ “多谢先生夸赞！”裴行俭笑了笑。 “小子，想不想做我的女婿？” “噗！”裴行俭一口水喷出来：“先生，您的女儿才刚出生！！！” “你就不能等等吗？” “我今年十七岁，等十三年就三十岁了，三十岁才成婚，我怎么对得起父母？” 切，老子后世三十一岁还是单身呢。韦安平心中不屑道。 “更何况，我和陆家小姐已经有婚约了”裴行俭羞涩道。 “啧，可惜了！”韦安平感慨了一下，开始理解李世民的心情…这么有才华的年轻人，不能变成女婿，收为己用，实在是可惜了。 虽然欣赏裴行俭的才华，但韦安平还是想不懂。 “你为什么一定要找李忠安的麻烦？不会是因为他在书店里威胁你吧？”他忍不住问道。 “因为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裴行俭气愤道：“我与他同为弘文馆学子，但这家伙不思读书报国，反倒仗着宗室的身份，整日在长安为非作歹，祸害了多少百姓！” “还有这事？”韦安平有些诧异，他对长安城的纨绔们并没有多少了解，也不清楚长安的治安状况。 若真如此，裴行俭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当然！”裴行俭继续道：“不仅是他，他的父亲长乐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先生只要去打听一番，就能知道。” “好！我会去调查的，希望你没有骗我！”韦安平点头道。 第180章 先生很忙 打发走裴行俭之后，韦安平又找来了赵四郎，吩咐他去调查李忠安的事情。 随后，韦安平亲自出门，去了一趟河间郡王府。 “先生，好久不见，欢迎欢迎！” 李孝恭一身常服打扮，笑容满面地迎了出来。 “河间郡王，在下有事相求。”韦安平进门之后，直言道：“我想向你打听一下长乐王的情况。” “长乐王叔？”李孝恭一听这话，顿时就愣住了。 虽然都是宗室，但他是李渊的堂侄，长乐王李幼良是李渊的堂弟，辈分低了一辈。 并且长乐王为凉州都督，一直住在凉州的武威郡，离长安颇为遥远。 双方根本没什么交集。 “是他。”韦安平点头确认。 “先生想问什么？”李孝恭犹豫了一下才问道。 “河间郡王难道一点风声都没听到？”韦安平反问道。 “不好意思，我不懂先生想问什么。” 李孝恭摇摇头，随后看了一眼四周，小声道：“不过，先生可以去找宗正寺卿。” “谁？” “窦诞（读斗蛋），窦大将军！” “多谢！”韦安平拱手一礼，随后转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李孝恭忽然大声叫住他。 “还有什么事？”韦安平扭头问道。 “先生，说好的第二部戏剧呢？”李孝恭苦笑道：“现在外面有太多模仿《化蝶记》的低劣之作，往往只得其形，不得其魂，看得我头昏脑涨！” “只盼着先生亲自写一部好剧，一扫污浊，正本清源。” “先生很忙，暂时没空。”韦安平耸肩道。 “这……好吧。”李孝恭一脸哭笑不得。 “郡王不必如此。”韦安平笑了笑道：“再过一段时日，就有更加好看的了。” “是什么？”李孝恭忙问道。 “小说。” “小说……难道是传奇故事？”李孝恭低头想了想，正打算多问一些，哪知道一抬头就发现对方已经不见了。 半个时辰后，韦安平亲自来到长安城的窦府门口。 来之前，他特意去找人询问了是否有两个窦府，以免走错了地方。 结果才知道窦璡和窦诞是一家人，窦璡是堂叔，窦诞是小侄子。 窦家还是李渊的外戚，是太穆皇后的娘家本族。 所以论关系的话，窦诞是李世民的表哥，兼姐夫！ 在门口敲门，并递上名帖后，韦安平一边等候，一边默默地思考起来。 过了片刻，门内传来动静，随后旁边的侧门打开，一名年轻人迎了出来。 “岭南郡王，久仰大名！在下窦甫，奉父命前来迎接郡王。” 豆腐？ 韦安平一脸问号，但还是忍住了心中的疑惑，点头道：“请带我去见窦大将军吧。” “是。”窦甫点点头，随后在前方带路。 一路往里走，韦安平总算是见识到了世家大族的底蕴。 整个窦家的年轻人，几乎都住在这个窦府里，一路上走几步就能遇到一个，偶尔还会点头致意。 这么多年轻人，将来都会凭借着家族的势力，进入大唐的朝廷，然后进一步扩大窦家的势力。 看到这些，韦安平不由得叹了口气。 片刻后，两人终于来到了窦府的会客厅，随后见到了窦诞本人。 “见过大将军！”韦安平率先行了一礼。 “先生之名，如雷贯耳，没想到还能有幸见到。”窦诞笑呵呵地客套了一句。 “我来找大将军是有事相求。”韦安平直言不讳道：“我想打听一下长乐王的事。” “先生想要知道什么？”窦诞皱眉道。 “听说长乐王在凉州行不法之事，不知道是否为真？” “我不知道。” 窦诞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 韦安平顿时沉默了。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做了那么多功课，又亲自登门拜访，得到的却是这个结果。 看来，还是高估自己的脸面了啊。 但仔细一想，这也很正常……毕竟窦诞是出了名的糊涂蛋，当初跟李元吉留守太原时，就纵容李元吉四处打猎，看着李元吉手下的士兵劫掠百姓，最后导致太原失陷于刘武周之手。 之后窦诞还被李纲骂了一顿。 再后来，窦诞担任大理寺卿的时候，又因为李建成的几句话，便修改法律条文，没有半点骨气。 这种糊涂蛋，又能对他报什么期望呢？ “那好吧。”韦安平叹了口气，转身便离开了。 他一直往外走，直到走到窦府大门处，也没有等到身后的呼喊，或者有人追来跟他说话。 走出大门之后，他终于死心了。 两次无功而返，韦安平的心情十分不爽，但这也说明了一个问题。 长乐王确实有问题！ 李孝恭和窦诞，一个是河间郡王+礼部尚书，一个是右领军卫大将军+宗正寺卿。 这么牛逼的两个人，都不敢跟他说明长乐王的情况，甚至连一个字都不敢提。 这长乐王要是没问题，就有鬼了！ 回家等了两天，赵四郎终于来报。 “阿郎，那李忠安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赵四郎带着气愤的语气说道。 “具体呢？说说看。” “两个月前，有人在长安县衙门状告长乐王府，说丈夫因为冲撞了李忠安，就被他杀死，而且连同行的几名路人都没有放过。” “嗯？”韦安平闻言眉毛一挑：“还有吗？告状的人呢？” “没了。”赵四郎深吸了一口气道：“告状的人没了，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我托人去县衙查了一番，发现连告状的状子和卷宗都没了！” “杀人灭口？”韦安平立刻想到了这个。 “我也觉得是这样。”赵四郎点头道：“这个消息是从一名邻居的口中得知的，花了十贯钱。” “这是人家的逃命钱。”韦安平点头道。 “他也是这么说的。” “那他到底有没有说清楚，是怎么冲撞了李忠安？” “据他所说，可能不是冲撞，而是撞见了长乐王府的车队……” “车队？”韦安平瞬间想到了什么，忙问道：“莫非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这……属下就不知道了。”赵四郎苦笑道：“当初那几个人都死完了，家属也不太清楚，所以才找了个冲撞的理由。” 第181章 告发长乐王 “你还能不能打听到更多消息？” 韦安平思考了一阵子，又道：“只要是跟长乐王府有关的就行。” “恐怕不行。”赵四郎苦笑道：“我这几天一直在打听长乐王府的事，已经被人发现了。” “这么警觉？” 韦安平有些惊讶，看来这长乐王府果然不简单啊。 崔府那种世家大族的宅邸，赵四郎都能随便打听，还能有本事把崔家小姐带出来……但遇到了长乐王府，竟然会被人发现，而且还害怕了！ “是啊。”赵四郎苦笑道：“我感觉他们一直在防范什么。” “那就先这样吧。”韦安平想了想道：“你最近这段时间也别出去了，就在王府里好好待着。” 说实话，韦安平也有点怕赵四郎被人发现……要是被长乐王府的人杀了，他后悔都来不及！ “好，多谢阿郎！” 赵四郎一脸感激地点点头，随后退下了。 书房里只剩下韦安平一人，他静静地思索起来。 虽然不知道长乐王府在做什么，但从他们的反应来看，事情肯定不会小……最重要的是，李孝恭和窦诞连提都不敢提！ 从他们俩的反应来看，应该听到了风声，但却不敢惹事上身，所以才选择了闭口不言。 这两人都不敢说话，朝堂上的其他大臣，恐怕更加不敢开口。 所以，韦安平是不可能从别人口中得到消息的。 他想了想，开口喊道：“来人，把裴行俭叫来！” “是！”门外有人应了一声。 但话音刚落，远处忽然传来了一声大喊。 “出大事了！” “快来人呐！” 屋内，韦安平听到这声呼喊，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怎么回事？” “不知道。”外面的人回应道：“阿郎要不要去看看？” “一起去！”韦安平说着，推开门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他俩就遇到了呼喊之人，随后从这人口中得知了是什么大事——有人死了！ 王府后门外的一处水沟里，死了两个人，而且都是王府的仆人！ 许多人也都听到了呼喊声，跟着韦安平一起来到了水沟处。 赵四郎一看到这两人，顿时一声惊呼：“这不是阿福嘛！” “你认识？”韦安平扭头问道。 赵四郎战战兢兢地小声道：“我让他打听长乐王府的事……” “长乐王府……” 韦安平猛地咬牙，因为另一个人他也认识，正是那天带出去一起打跑李忠安的家丁之一！ 都跟长乐王府有关！ “捞起来，好好安葬！”韦安平下达了命令，随后转身回到王府里。 片刻后，他找来了王府的一队侍卫，再次命令道：“护送我进宫！” “是！”众侍卫齐声回答。 半个时辰后，韦安平安全抵达了皇宫，并且在甘露殿见到了李世民。 “陛下，我要告发！” “什么？”李世民当场懵逼，完全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我要告发长乐王！”韦安平再次说道。 “告他什么？你有证据吗？”李世民皱眉问道。 韦安平闻言吐了口气：“我不知道……也没有证据！” “啊，这……” 李世民顿时哭笑不得，你这算什么告发啊？ 连对方犯了什么罪都不知道，空口无凭，要是被长乐王知道，说不定还要反告你诬告呢！ “先生……”他本想劝说，结果韦安平再次开口。 “但我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李世民皱眉道。 “贞观二年，李丽质受封长乐公主！”韦安平一字一顿道。 “明年？”李世民一下子呆住了。 现在才是贞观元年的三月，但先生说的却是明年的事……说明这件事是历史上就有的！ 以他对李丽质的宠爱，给七岁的爱女一个公主的封号，一点都不奇怪。 但是这个封号的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先生刚才说，要告发长乐王？”李世民猛地问道。 “是。”韦安平点点头。 “长乐王……长乐公主！”李世民立刻将两者联系了起来，并且再次问道：“这就是先生的证据？” “是！”韦安平理直气壮道。 “好！朕相信你！”李世民重重地点头。 哪怕没有任何人证、物证，就凭“长乐公主”这四个字，他都愿意相信韦安平。 原因很简单，因为皇室的封号是不能一样的！有了长乐王，就不可能再封“长乐公主”。 除非……长乐王犯了重罪，被赐死，除爵！ 而先生的那一句话，明确地说了李丽质明年就会封长乐公主，说明在明年之前，长乐王就会因为重罪被杀，并且除名除爵！ 知道了这个结果，过程怎么样已经无所谓了。 因为他是皇帝！ “来人！”李世民大喊道。 “陛下有何吩咐？” “召宗正寺卿窦诞进宫，召尚书令宇文士及进宫！” “是！”内侍应声而去。 没过多久，窦诞和宇文士及同时来到了宫中。 “窦诞，领一千右领军卫兵马，围住长乐王府，并入内搜查，有敢阻拦者，格杀勿论！” “是！”窦诞颤颤巍巍地领命。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却一个字都不敢多问。 “尚书令宇文士及！”李世民又道。 “在！” “你去武威郡一趟，暂代凉州都督一职，并负责关押、调查长乐王之事！” 宇文士及闻言一愣，连忙问道：“陛下，长乐王犯了什么罪，竟然要将其关押？” 李世民闻言没有立刻回答，反而看向一旁的窦诞，开口道：“宗正寺卿，你可知道？” 宗正寺卿，为九卿之一，是宗正寺的主官。 宗正寺专门负责管理皇家宗室和外戚，有监督和管教宗室的职责。 因此，宗室出了什么问题，宗正寺卿若是不知道的话，就是渎职！ “阴养死士……”窦诞战战兢兢，咬着牙道：“勾结突厥，意欲谋反！” “这……” 宇文士及听完直接懵了。 他根本没想到，长乐王竟然如此大胆，这是谋反啊！ “听到了吗？”李世民冷冷问道。 “是！”宇文士及连忙点头：“臣领命！” “带上一千兵马。”李世民叹气道。 “是！” 第182章 谁有钱我们就赚谁的钱 送走两人，李世民这才向一旁的屏风喊话。 “先生，出来吧。” “怎么样，我就说这家伙有问题吧！”韦安平笑着走出屏风。 “先生是怎么知道的？”李世民淡淡的问道。 “我亲自去了他家一趟，结果就得了一个不知道的回答，这要是没问题就怪了。”韦安平没好气道：“说不定他早有察觉，只是不敢说罢了。” “该是如此！”李世民点点头，随后又叹气道：“朕也没想到，长乐王竟然会……” “或许是身在凉州的缘故吧。”韦安平想了想道：“那里毕竟是交联西域和突厥的交通要地，长乐王府做的事，恐怕也是走私一类的。” “这也是犯罪！”李世民重申道。 大唐和突厥是敌人，这种时候跟敌人做生意，那就是资敌！ “不错。”韦安平点头道：“所以我支持废除长乐王，但凉州如此重要，朝廷要是不重视起来，迟早还会有另一个长乐王铤而走险。” “那先生觉得该怎么办？”李世民问道。 “打击走私，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开办官方互市。”韦安平说道。 “这难道不是资敌吗？”李世民疑惑道。 “我知道走私的东西，一般都是粮食和铁器，但我们不卖这些。”韦安平笑道。 “那卖什么？” “金银器物、琉璃制品，还有漂亮衣服。” “这些东西……突厥的百姓怎么会买呢？”李世民想不通。 对于北方蛮族的百姓来说，最重要的是食物和铁器，他们根本不可能买这种奢侈之物。 “但突厥的贵族喜欢啊。”韦安平笑道：“我们又不跟百姓做生意，谁有钱我们就赚谁的钱，我们只卖给突厥的贵族！” “突厥的贵族也没什么钱。”李世民撇嘴道。 “但他们有牛马牲畜，还有奴隶……这些，都是大唐最缺的！” “先生说的有理。” 李世民点头道：“既然如此，长乐王府的商队就留下来，以后负责与番邦贵族的贸易往来，看看他们有没有本事，用琉璃和漂亮衣服，换回牲畜和奴隶。” “还有一件事。”韦安平又说道：“我家里刚刚死了两名仆人，应该与长乐王府有关，还请陛下查出真凶，还他们一个公道！” “没问题。”李世民点点头。 离开皇宫，韦安平特意绕路去了一趟长乐王府，发现那里已经被一批军士团团围住，禁止任何人靠近。 看到这一幕，他才放下心来……这下，长乐王肯定完了。 回到家中，韦安平派人把裴行俭叫了过来。 “你可以回去了。” “先生把长乐王解决了？”裴行俭好奇道。 “不是我解决的。”韦安平摇摇头：“是陛下出手的。” “哦，陛下英明！”裴行俭朝着皇宫的方向拱手道。 随后，他又笑嘻嘻地说道：“先生也英明，果然神机妙算！” “算个屁！”韦安平没好气道。 我这叫作弊！ 他从历史上的结果来推断过程，当然一说就准。 只是他也没想到，长乐王府竟然如此猖狂，竟然敢动手杀害了王府的两名仆人。 这年头，仆人的命虽然不值几个钱，但这是在韦老庄！ 而且经过了废除奴籍之事，就算是仆人，也跟普通百姓并无差别。 敢杀人，就要他偿命！ “先生可是生气了？”裴行俭被这么一骂，顿时拉拢着脑袋。 “当然！” 说不生气，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家里死了两个仆人，哪怕能给他们报仇，韦安平也觉得不舒服……更何况，他也被长乐王府的狠辣给吓到了。 还以为对方会在他去皇宫的路上，搞刺杀呢。 “那……我给先生道歉。”裴行俭说着，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事是你惹出来的。”韦安平看了他一眼，道：“虽然长乐王府确实该死，但牵扯到了两条无辜的人命，你得去给他们的家人道歉。” “是。”裴行俭点点头。 他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只想验证一下先生的话，顺便为民除害，把长乐王府弄掉。 结果却低估了长乐王府的手段！ “回去好好读书吧。”韦安平想了想道：“科举之后，我会给你推荐一个好老师的。” “是。”裴行俭的心情有些低落，但还是答应下来。 看着他的样子，韦安平又有些于心不忍，于是又道：“另外，那本小说已经写完了前三章，你有兴趣的话，就拿回去看吧。” “那本小说写好了？”裴行俭顿时兴奋不已：“在哪，我要看！” “只有前三章……”韦安平没好气道：“看完之后，别到处乱说！”说完，他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几张纸递给对方。 “是。” 裴行俭兴奋地接过纸，随后低头看了一眼，上面写着四个大字——《三国演义》。 “回去吧。”韦安平挥了挥手。 “好，先生再见！”裴行俭挥了挥手，高兴地离开了。 “哎……怎么跟个小孩一样！” 韦安平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这时候的裴行俭，虽然足够聪明，但心性还是差了点，也没有很强的大局观。 想要将他培养成一代名将，光靠韦安平肯定是不行的。 韦安平很清楚自己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教出一代名将……跟着他，最多只能成为一代奸臣。 想要好好培养裴行俭，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更厉害的名将来教他。 “李靖啊李靖，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说来也蛋疼，韦安平穿越到大唐已经一年多了，中间还发生玄武门之变和新皇登基，以及后来的庆功宴等大事。 这么多事情，他一共也就见了李靖两面。 一次在新皇登基，一次在庆功宴上。 但每一次见面都不超过三分钟，而且很快李靖就回灵州去了，根本没时间详谈。 他也不知道这位历史上大名鼎鼎的牛人，到底好不好相处。 “不过，他应该快回来了吧？”韦安平忽然想到。 历史上，东突厥就是李靖灭掉的。 如今东突厥已经内乱，再过一阵子会变得更加虚弱，到时候大唐就可以出兵了。 此时把李靖调回来，训练士卒，熟悉军务都正好合适。 第183章 你去给大伙做个表率 三月十七日，天气晴朗。 经过小半个月的讨论和修改，专门为婴幼儿所写的《婴儿护理》一书，终于完成了。 为了庆祝这件大事，韦安平特意在王府里，宴请了参与编撰的所有人。 宴会上，所有人都十分高兴。 孙思邈更是当场表示，要把自己写的医书《千金要方》拿出来，交给韦安平负责印制和推广。 对此，韦安平欣然接受。 宴会结束之后，他便把两本医书送到了印刷厂，加急印制。 随着医书的完成，城郊学堂的建设也进入了尾声，即将完工。 收到这个消息，韦安平开始安排学堂的各种计划。 首先是进行装潢，按照后世的课堂布局进行装修，要有大黑板和粉笔，以及课桌。 其次，是各种采购物资。 然后再到招生。 对于招生，韦安平纠结了许久。 一方面，他想要从娃娃抓起，打算招收一批适龄的儿童，让他们从小就学习新知识，避免被这个时代的教育禁锢了思想。 只有这样，将来才能培养出合格的接班人。 另一方面，他也想招一批有基础的年轻人。 有基础的年轻人容易理解新东西，也比较好教，只需要强化培训几个月，就能上岗就业，快速成为学堂的第一代人才。 纠结了许久之后，韦安平终于决定……两个都要！ 儿童放在基础班，年轻人放在加强班，两者同时上学，共同接受新式教育。 另外，关于这些学生上学要不要收钱，以及他们的衣食住行怎么解决，韦安平跟王府的管事讨论了许久。 最终作出决定——全免！ 不管是儿童还是年轻人，衣食住行，统统免费！ 这么优厚的条件，不信没人来。 制定了招生计划后，先是在书店门口张贴宣传词，还有圣贤碑旁边，以及城外的各个村庄。 到处都贴满学堂的招生宣传词，并且配了一名讲解员负责讲解。 做完这些，韦安平又把各科的老师都找来谈话，确定他们要教的内容。 在这方面，方楚和王孝通的准备做的最足，毕竟他们之前就是研究算学的，再加上韦安平提供的《数学》书，可以说如虎添翼。 孙思邈和甄氏兄弟所在的医科，也准备地十分充分。 甄权负责教针灸和诊脉，甄立言负责教本草和虫病的治疗方法。 孙思邈则涉猎广泛，什么都可以教，甚至还打算把《产后护理》和《婴儿护理》带进课堂。 之前一直犹豫的田灵竹，也找到了合适的方法，以《齐民要术》中的农学为基础，以韦安平的《自然科学》为参考，再加入自己的一些理解，重新写了一本“课本”。 至于方球，由于只懂一些力学知识，最后只能遗憾放弃教“物理”，转而去教“机械力学”。 化学方面，当然是韦安平亲自出马。 为此，韦安平拼命地回忆后世的常识，和一些初高中的简单化学知识，最后重新编写了一套化学教材。 过了两天，学堂的招生正式开始。 这天一早，学堂外的广场上就挤满了前来参观的人群。 人群中，大部分都是长安城里的文人士子，他们大多是看了书店门口的宣传词，带着好奇心过来的。 其他的则是附近的村民，大多都是小孩子，只有极少部分的老年人。 看到这么多人前来，站在教学楼上的韦安平十分高兴，连忙催促学堂的管理人员，出去招生。 片刻后，管理人员带着一叠厚厚的报名表走了出去，大声向所有人宣布，学堂开始接受报名。 想要入学的，可以立刻过来填表报名。 结果等了半晌，却没有一个人靠近。 看到这一幕，韦安平顿时眉头紧皱：“这是不相信我们啊。” “是啊，怎么就不信先生呢。”身后的裴行俭没好气道。 “那你去给大伙做个表率。”韦安平看了他一眼，朝外面努努嘴。 “呃……好吧。”裴行俭勉强答应下来。 几天前，裴行俭听说了学堂的事，第一时间就来找韦安平报了名。 但当时韦安平并不同意，不想让他在科举之前，分心学习这些新知识。 但后来一想，裴行俭将来要是成了将领，肯定也会接触到大唐的新式武器……如果连这些武器是什么原理都不知道，又怎么能好好地使用它们呢？ 想通之后，韦安平就同意了此事。 因此，裴行俭早就成了学堂的第一名学生。 只不过韦安平现在需要他去当一名“托”，给其他犹豫和害怕的人，做一个表率。 所以裴行俭不得不出去…… 片刻后，裴行俭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到了填表处，随后回答了一系列问题，最后才签下自己的名字。 签名之后，招生人员给了他一个小牌子，让他拿着进入学堂内部。 随后，裴行俭又大摇大摆地进去了。 看到这一幕，在场的许多书生都惊讶不已。 “那不是河东裴氏的小儿吗？” “他真的进了学堂？” “听说他要参加今年的科举，这不是耽误工夫嘛！” “他难道不怕学堂是假的，是专门抓人来做苦力的地方？” “怎么可能！这是在长安城外，又不是荒郊野岭！” 一群人议论纷纷，不停地发表自己的看法，但却没有一个人学着裴行俭过去。 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有人大喊：“守约！守约！” “干嘛？” 本来已经快要进入学堂的裴行俭忽然停了下来，扭头一看，发现喊自己的竟然是弘文馆的同学程怀默。 “快过来！”程怀默大喊道。 听到这话，裴行俭先看了一眼招生处，随后眼睛一转，便明白过来。 “这就来！”他应了一声，连忙跑向众人。 “刚才他们跟你说了什么？” “你刚才说了什么？” “他们给你的是什么东西？” “这学堂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是不是要把我们骗进去？” …… 裴行俭一过来，立刻就被程怀默抓着一通狂问。 “等一下！”裴行俭听得头大，连忙举手阻止道：“你先别急，一个个地来。” “那你说啊！”程怀默催促道。 第184章 哪知道赌输了 “他们刚才在跟我介绍这个学堂的课程呢。”裴行俭侃侃而谈道：“说是分成算学、医学、化学、农学、机械力学几个分类，可以自己挑选其中一两个喜欢的。” “啊，这……这些都是什么啊？”程怀默听得两眼发昏。 他跟裴行俭不同，虽然都是弘文馆的学生，但大多数时候都在外面斗鸡走狗，根本没心思学习，对于学堂也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根本没想过要入学。 “我也不太清楚。”裴行俭摇头道：“但他们说上几天课就能明白了。” “那你选了什么？”程怀默又问。 “我选了算学、化学和机械力学。” “这三个都是学什么？” “算学就是学算数啊，至于化学，就是爆炸，就是当初长安城外那声雷响……”裴行俭挠头解释道。 “哎呀，学这个竟然还会打雷？”程怀默顿时大吃一惊。 “这也太厉害了吧？”其余众人也纷纷开口。 “是啊，那要是学会了，岂不是成神仙了？” “说不定还能飞天遁地，看谁不顺眼就给他一道雷呢！” “我也想学！” …… “不是不是！”裴行俭一看众人越说越歪，连忙解释道：“这只是一门课，离你们想的还差远了。” “真的？”众人不信：“你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就是。这么厉害的东西，你竟然不想让我们学，难道是打算独吞？” “我又不是那种人！”裴行俭没好气道。 “就是！”程怀默适时地站出来，拍着他的肩膀道：“我兄弟不是那种人，你们别乱说。” “那就没意思了。” “是啊，说来说去，还是要上课呗。” “没意思……” “学习，学个屁！” “散了散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了一通，很快便四散而去，只剩下程怀默留在原地。 “好兄弟，没想到只有你愿意陪我……”裴行俭顿时感动不已。 “不……那个……你，好兄弟，能不能拿一条裤子给我？”程怀默一脸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裤子……唔！” 裴行俭猛地捂住口鼻，一脸震惊地看向程怀默。 “我刚才就是想放个屁，衬托一下气氛……”程怀默带着哭腔解释道：“哪知道赌输了！” “噗！” 裴行俭当场喷出来，随后放声大笑：“哈哈哈……！” “别笑了，别笑了！”程怀默双拳紧握，两腿紧紧夹住，身体也缩成一团，低声道：“快给我找一条裤子来！” “我身上怎么会有裤子？”裴行俭捂着鼻子，憋着笑道：“除非你跟我去宿舍，宿舍里有学堂免费发放的衣裤。” “快带我去！” 一听到有办法，程怀默顿时松了口气，连忙催促。 “可是……学堂的宿舍只允许学生进入，你不是学生啊。”裴行俭憋着笑道。 “那怎么办？”程怀默慌了。 裴行俭指了指不远处的报到处：“你跟我去登记就行了。” “不行！”程怀默满脸通红道：“我不去那边，你帮我登记吧。” 他可不想自己的糗事，被其他人知道，这要是走过去，味道根本掩饰不住。 “好吧。”裴行俭想了想道：“我先帮你登记个名字，剩下的你出来再登记。”说完，他便径直走向报名处。 片刻后，裴行俭登记完成，带着程怀默径直进入了学堂内部，直奔宿舍而去。 教学楼上，韦安平看着偷偷摸摸地两人，略有些失望。 “怎么才忽悠到一个人呐？” 他本以为派裴行俭出去，最起码能忽悠到十几个读书人，哪知道别人根本不上当。 “算了，实在不行就找陛下吧。”韦安平叹了口气。 他记得，当初李世民说过要给他推荐一些年轻俊杰，但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兑现，该去催一催了。 文人士子们虽然都走完了，但裴行俭的举动，却引起了一些小孩子的兴趣。 于是，开始有三五成群的小孩，去报名处询问。 报名处的人一看都是小孩子，连一个家长都没有，顿时不敢招收，只能解释了一遍学堂的各种优惠政策，然后让他们回去跟父母商量。 一连应付了几群小孩子后，终于有带孩子的老年人忍不住好奇走了过去。 询问一番后，有人当场同意了让孩子入学。 于是，学堂终于迎来了第三名学生，也是第一个基础班的学生。 看到这一幕，韦安平终于松了口气。 “有了第一个就好。” 只要有人带头，总会有人忍不住想去试一试。 不管是哪个年代，都不会缺少勇于尝试的人，也不会缺少目光长远的人。 第一天的报名，持续到申时。 半天的时间里，一共只有两名士子，三名孩童成功报名。 两名士子，自然是裴行俭和程怀默。 三名儿童分别是梁三娃、陆大娃、刘五娃。 三人都是附近村里的孩童，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还小就叫娃，长大了就改成“郎”。 就像王府里的赵四郎，和火药工坊里的张九郎一样。 “开学了再给他们取一个好听点的名字吧。” 看完了五人的报名表，韦安平将其还给了学堂的副祭酒。 学堂虽然是韦安平一力建成的，但其中的管理人员都是朝廷派来的，因此李世民也给予了一定的官位。 副祭酒就相当于后世的副校长，级别为正八品。 至于校长，当然是韦安平本人咯！ 不过，他这个校长之位只有头衔，而无职权，更没有官位。 这样做的好处是，大部分时候他都不需要参与日常管理，只要用心教好自己的化学科目就先行。 “是，校长！”副祭酒点头答应。 “接下来的几天，我就不过来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是。” 交代完之后，韦安平便离开了学堂。 哪知道刚走出大门，就看到前方有两个熟悉的身影，其中一人正是裴行俭，另一人则是穿着学堂衣服的程怀默。 “丢死人了，我以后绝对不来了。” “这怎么行？你都穿着学堂的衣服了！” “大不了我回去还给你。” “不行，你不跟我回来，我就把你的事说出去。” “啊……不要！” 第185章 预算制 从学堂离开，韦安平径直去了皇宫里。 见到李世民的时候，他正在翻看一本厚厚的账簿，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韦安平见状，只好默默地闭上嘴巴，在旁边等着。 好在，李世民发现他之后，立刻放下了手中的账簿。 “先生，来了怎么不说话啊。” “我这不是怕打扰你嘛。”韦安平摊手道：“长乐王府赚了不少钱吧？” 账本那么厚，肯定有大量的贸易往来，必定能大赚一笔。 “比朝廷一年的税收都要多！”李世民气恼道：“朕登基以来，夙兴夜寐，一直在努力发展民生，没想到却有人在挖朝廷的根基！” “这种事很正常。”韦安平耸了耸肩：“他是王爷，又养着偌大的长乐王府，要是没点副业，怎么能保持风光呢？” “说实话，皇家的这些宗室外戚，谁都干净不了。” 宗室外戚、世家大族，光靠种田的收入，怎么能养得起这么庞大的家族？ 谁家还没点额外的收入呢？ 至于这些收入怎么来的，只能说懂的都懂！ 李世民当然也清楚这些，但他之前一直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不想失去宗室的支持。 所以只能放纵！ 只是万万没想到，竟然养出了长乐王府这样的庞然大物。 “先生难道也没有办法吗？”李世民看向他问道。 “办法当然有。”韦安平点头道：“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杀鸡儆猴。” 大家都不干净，但只有长乐王冒头出来，那就把他当做那只鸡，杀掉给其他猴看看。 “有没有彻底根绝的方法？”李世民又问。 “有，但不现实。”韦安平摇摇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但李世民已经听懂了。 他点点头：“朕明白了，那就杀鸡儆猴吧。” “抄家的财货，陛下打算怎么处理？”韦安平忽然问道。 “当然是充入左藏库。”李世民想都不想就回答道。 “我有一个小想法。” “说说看。” “我觉得可以拿出一部分钱，扩大建造司的队伍，招募更多的工人，加快长安周边的建设。”韦安平说道：“另一部分钱，则用到洛阳去，在洛阳那边发展工业。” “大唐的疆域这么庞大，只发展一个长安都城，肯定是不行的。” “先生说的是两京制？”李世民一下子听懂了他的话。 两京制，也就是设立两个京城的制度。 两京制从东汉开始，设立“东京”洛阳、“西京”长安。 隋朝虽然没有明确的两京制，但也有东都洛阳，西都长安的说法。 到后来，唐高宗时期也施行了两京制，同样是洛阳和长安。 如今，韦安平提议发展洛阳，李世民一下子就能听明白是什么意思。 “不仅仅是两京。”韦安平说道：“除了长安和洛阳，江浙一带也要发展，还有广州的一带，以及幽州一带。” “江浙、广州、幽州……”李世民重复了一遍，忽然疑惑道：“先生说的这三处，怎么都在海边？” “因为海洋才是真正的宝库！”韦安平强调道：“我之前就说过，世界上七成的地方都是海洋，谁掌控了海洋，谁就掌控了世界。” “朕明白了！” 李世民点点头，但又犹豫道：“可是，现在左藏库并不丰沛，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以后出了意外怎么办？” 这段时日，朝廷一直在大力发展民生，花了不少钱，左藏库都差点见底了。 查抄了长乐王府后，才好不容易补充了一点进来。 如果一下子又拿走了大部分的钱财，万一遇到天灾人祸怎么办？到时候朝廷拿不出钱，是真的会要命的！ “这确实是个问题。”韦安平点头道：“所以我觉得朝廷的财政制度得改！” “啊？”李世民微微一惊：“要怎么改？” “改成预算制。”韦安平答道。 预算制，其实并不是后世才有，而是从西汉时期，就有类似的观点，也叫量入为出。 但预算制真正发展成熟是在北宋时期，并且作为财政制度出现。 北宋时，负责做预算的机构叫三司，最高官员叫三司使，别称计相。 到明朝，取消了三司使后，这个职务划分到了户部，但真正掌管预算的却是内阁。 清朝也有类似的机构，而且结合了西方传来的制度和理财之法，变得更接近于现代的预算制。 “量入为出？”李世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词。 “是这个意思，但要更加详细。”韦安平点头道：“预算制，不仅要知道国家每年的收入，还要合理安排好每年的支出，能够更好的规划国家的发展。” “比如通过统计去年的国家收入，预算今年的收入；再根据今年的计划，预算今年的支出。” “如果两者差距不大，就说明计划合理，财政健康。” “如果收入比支出多，就说明国家的投入不够，应该增加支出，用于各项发展。” “如果支出比收入多，就说明国家的投入太大，应该取消或者延后一些计划，避免出现意外，让国家动荡。” 韦安平的话虽然说得简单，但李世民听得十分认真，每一句话都会认真思考，仔细咀嚼，反复琢磨。 许久之后，他才从沉思中醒来，同时一声长叹：“先生的提议非常好！” “但这个预算制度涉及的部门太多，牵一发而动全身，恐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过来的。” “而且，朕仔细思考之后，总觉得还差了点什么……” “计划。”韦安平吐出两个字。 “对！”李世民猛地击掌道：“就是这个！按照先生的说法，朝廷必须要做好每一年的计划，清楚每一年需要做什么，如此才能有一个合理的支出预算。” “可是，每年一个计划太过麻烦，朝廷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五年。”韦安平微微一笑：“后世的国家计划，都是以五年为一期，也就是五年计划。” “预算也可以以五年为一期，用来辅佐五年计划。” “除此之外，还可以设立更长的五十年计划和百年计划！” 第186章 五年计划 什么五十年，一百年的计划，李世民一点都不感兴趣。 但这个五年计划，却让他眼前一亮。 “先生能否说得更加详细一些？” “这个嘛，其实还得结合大唐的实际情况来制定。”韦安平想了想道：“比如五年内灭掉东突厥，打通西域丝绸之路，开发岭南，发展农业等等。” “光靠我们两个人肯定是做不出来的，必须由朝廷的各个部门共同合作，先是分别制定计划，然后再由陛下和众位大臣进行总结，并确定下来。” “确实。”李世民想了想，点头道：“就算是朕，也不可能了解大唐的每一个方面。” “所以应该成立一个专门的部门，负责整个五年计划。”韦安平提议道。 “部门？”李世民眉头一皱道：“难道不能由户部负责吗？” “六部都是平级的，户部凭什么能统管全局？”韦安平反问道。 “这倒也是。”李世民想了想道：“但突然增设一省，恐怕会引起反对，不如先把这件事交给中书省去做。” “那还不如成立一个临时的计划内阁呢。”韦安平说道：“然后再从宗室、朝堂、军队中抽调人才，共同负责此事。一旦计划完成，就可以随时撤销。” “好吧，那就先试试看。”李世民也是第一次尝试，所以还是选择了相信韦安平。 “那我先推荐一人入阁。”韦安平又道。 “谁？” “李靖。” “为何？先生可有理由？”李世民疑惑道。 韦安平想都不想就说道：“灭东突厥，须得李靖。” “有道理。”李世民点点头，随后却笑道：“但先生太过小看朕了，若是朕亲自出手，一样能灭掉突厥！” “但陛下要坐镇中央呀！”韦安平也跟着笑道。 “所以朕才同意了你的建议。”李世民大笑。 说完这件事，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韦安平这才离开。 送走韦安平后，李世民立刻召集朝中大臣，开始商议预算制和五年计划。 对于预算制，大多数大臣都没有太过意外，毕竟“量入为出”的思想，其实早就有了。 通过预算的方式，有计划、有目的地花钱，倒也没什么问题。 因此这个制度很快就被接受了。 但到了“五年计划”，许多大臣都提出了反对。 “陛下，世事无常，又怎么能用一个计划，预计未来五年的情况呢？”户部尚书萧禹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非也！”李世民摇头道：“就是因为世事无常，才要有所准备，以不变应万变。” “臣赞同此事！”长孙无忌也开口道：“此计划就如同陛下之前所说的发展民生一样。有了计划，才能让百官知晓朝廷的目的，才能一心一意办事，而不是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然也！”魏征也点头道：“有了这份计划，才能使君臣上下一体，天下百姓万众一心。” “臣反对！”刑部尚书张亮摇头道：“此等计划，就算是有，也应该是朝廷的最高机密，怎能轻易示人？” “张尚书说得有理。”李世民想了想道：“既然如此，那就把计划分为机密计划和一般计划。” “何为机密计划，还请陛下明示。”张亮又道。 “军事计划、火药武器计划、对外计划……”李世民想了许久，随后点头道：“暂时就这三个吧，以后还有的话，再加进来。” “是。”张亮点头退下。 “臣有话要说！”杜如晦紧接着站出来：“此计划立意虽好，但须得先掌握全国情况，否则只会好心办了坏事。” “臣附议！”房玄龄也跟着说道：“不管是预算，还是计划，都得符合实情。盲目的计划，只会劳民伤财，惹得民怨沸腾，重蹈隋炀故事！” “有道理！”李世民点了点头。 他经历过隋炀帝时代，知道一意孤行，好大喜功，会给国家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不切实际的计划，同样如此！ “二位爱卿可有什么建议？” “臣认为，不管是预算还是计划，都得经过御史台查验。”房玄龄提议道。 “御史台？”李世民有些惊讶。 此时的御史台，其实只有风闻奏事的权力，也就是平时听到什么官员的风声，可以来向皇帝告状。 至于别的事，他们也管不了。 万万没想到，房玄龄竟然提议把“审核”的权力，交给御史台。 “为何是御史台？”李世民问道。 “因为预算和计划，都会涉及六部利益，只有御史台能独善其身。”房玄龄直言道。 “这倒也是。”李世民点点头。 预算是花钱，计划是提议怎么花钱……都跟钱财有关！ 因此，作为最终审核的部门，一定不能是利益相关，否则就全乱套了。 想来想去，也只有御史台这个风闻奏事，毫无瓜葛的部门，才能做到独善其身。 “好，朕同意此事！”李世民再次点头。 “还有……”房玄龄继续问道：“谁来调查各地实情？” “设观察使和黜陟（读处置）使。”李世民想了想道：“观察使负责观察民情和各地实情，黜陟使负责监察地方官员，同时负责向中央汇报实情。” “如此，臣就没有问题了。”房玄龄点头道。 “户部尚书，你可还有疑惑？”李世民亲自点名道。 “臣……还有一问。”萧禹想了想道：“计划虽好，但若是出现天灾人祸，如何应对？” “这个简单。”李世民微微一笑，心道：幸好先生提前说过。 “预算方面，要提前准备应急预算，用于应对天灾人祸。” “计划方面，制定专门的应急计划，用于应对不同的天灾人祸。” “比如发生叛乱，要从哪里调兵，周边州县如何应对。” “比如发生水患，要如何应对洪水，如何调拨粮食，如何收拢、安置灾民，如何善后处理。” 他一开口，便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堆。 萧禹听完这些，顿时拱手道：“陛下思虑周全，臣已经没有疑惑了。” 第187章 又是学医的 皇宫里的讨论还在继续，但韦安平已经回到了家中。 新的医书《婴儿护理》已经印制完毕，韦安平把负责照顾儿女的仆妇召集起来，由皇宫出来的妇人负责教导，让她们学会书中的内容。 两天后，承乾书店再次开售新书，而且是一次两本。 一本是医书《婴儿护理》，另一本则是蒙学读物《千字文》。 两本书的反响都还算不错，尤其是《婴儿护理》，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好评。 毕竟，这个年代有一本教你怎么照顾婴儿的书，实在是太重要了。 随后，《婴儿护理》也得到了《产后护理》一样的待遇，通过各种渠道，进行了大范围地推广。 幸好李世民刚刚从长乐王府查抄了不少钱财，否则恐怕就买不起了。 两本书的大力推广，不但给孙思邈和甄氏兄弟刷了一波声望，甚至还影响到了学堂的招生。 三月二十七日，阴。 持续十天的招生期，终于要结束了。 这天一早，韦安平便来到了学堂，查看招生的具体状况，结果让他大吃一惊。 “怎么会这么多人选医学？” 整个招生期，学堂一共招到了三十六名学生，结果有二十三人是来学医的。 占了大半！ 更加让人无语的是，农学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学……哪怕是选修都没有人学！ “回先生，这些人都是慕名而来……”副祭酒哭笑不得地答道。 “慕名……难道是慕孙神医他们的名？”韦安平忽然想到。 “是的。”副祭酒点头道：“其中还有从洛阳赶来的呢。” “谁呀？”韦安平顿时一愣。 洛阳虽然距离长安不算远，但在这个时代，至少也要走五天左右……这还是骑马的情况下！ 若是用脚走路，至少得十天以上！ 而学堂的整个招生期，一共才十天。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人家不但消息灵通，而且还非富即贵，否则哪来的骑马赶路？ “有两人，一人名叫张文仲，另一人叫李虔纵。”副祭酒答道。 “不认识。”韦安平一听名字，顿时无奈地摊手。 没办法，谁让他的历史不太好呢。 不过，能千里迢迢从洛阳赶过来学医的人，肯定是有大毅力，而且对医学极其感兴趣的人，这样的人将来一定能成为名医。 “要重点注意这两人。”韦安平又吩咐了一句。 “是。”副祭酒点头应下。 正说着，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韦安平抬头一看，发现大门外面竟然来了一辆马车，此时正有好几个人从马车上下来。 “不会又是一个外地人吧？” 有了两个洛阳人的例子，他一下就想到了这个可能。 想到这里，他跟副祭酒吩咐了几句，随后亲自下了楼，来到招生处。 “姓名、籍贯、年龄。” “孟诜（读身），汝州人，六岁。” “想学什么？” “学医！” “又是学医的？” 报名处的人一脸惊讶地抬头，随后看到了一个面带兴奋的小孩子，和一名满脸疲惫的中年男子。 “是的。”中年男子点头道：“听闻孙神医在此传授医术，在下与犬子慕名前来。” “不好意思……孙神医不收年纪太大的弟子。”报名处的人摇头道。 “无妨，收他就行了。”男子拍了拍儿子的脑袋。 “他年纪太小，在此就读的话，需要有家人陪伴，你能一直在这里陪着他吗？”报名处的人又问道。 “没问题！”男子点点头道：“我可以在长安城谋个一官半职。” 嚯，口气还挺大的啊！ 报名处的人忍不住多看了男子一眼。 身后的韦安平也有些惊讶，这年头……这么有自信的人不多了。 不过…… “你姓孟？”韦安平忽然开口问道。 “呃……不错。”男子回头看了一眼，点头道：“在下孟曜。” “孟子后人？” “不错！”孟曜点点头：“在下是圣祖的三十世孙。” “果然是圣贤之后！” 韦安平叹了口气，没想到学堂竟然能招到这么一条大鱼！ 孟曜是三十世孙，那他的儿子就是三十一世孙咯。 “谬赞了。”孟曜拱手谦逊道：“还未请教阁下高姓？” “我叫韦安平，是这所学堂的校长和先生，你也可以叫我先生。”韦安平笑道。 “阁下就是岭南郡王？” 孟曜顿时一愣，万万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遇到大名鼎鼎的岭南郡王！ “你听说过我？”韦安平也有些愣住了。 孟曜来自汝州，比洛阳还要远，没想到竟然也听过他的名号。 “当然！”孟曜用力点头道：“岭南郡王的大名，无人不知！” “呃……呵呵呵。” 韦安平顿时喜笑颜开，但还是继续问道：“我刚才听你说，要在长安谋得一官半职，可有门路？” “没有。”孟曜摇摇头，老实道：“在下其实是打算进京赶考的，有这么一处学堂，可以静心读书也不错。” “原来如此！”韦安平总算是明白了。 这孟曜是自己来长安考科举，随便把儿子送过来学医，简直是一举两得啊！ “那你就好好准备吧。”韦安平笑着说道：“莫要丢了圣贤先祖的脸。” “是！”孟曜连连点头。 说完，韦安平正打算回去，结果门外又传来了车马的动静。 他连忙回头查看，结果又看到了一男子带着小孩的一幕，只不过这个小孩稍大一点，看起来已经有十一二岁了。 “姓名、籍贯、年龄。” “崔知悌，许州鄢陵人，十二岁。” “想学什么？” “学医！” “又是学医的？” 不仅是报名处的人，就连韦安平和一旁的孟曜都绷不住了。 原来孙神医的名号，竟然如此响亮……连许州的人都来了。 最让韦安平绷不住的是，这人竟然姓崔！ 幸好他家不是博陵的，否则韦安平真的要开始怀疑，是不是崔家派人来捣乱了。 “鄢陵崔氏，看样子也是官宦之后……” 不过，能千里迢迢把孩子送过来学医，这孩子将来的成就，恐怕同样不差啊！ 张文仲、李虔纵、孟诜、崔知悌。 韦安平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四个名字，顿时将他们深深地记住了。 第188章 学堂开学 申时一刻。 学堂的招生正式结束。 韦安平又看了一遍名单，发现学医的学生更多了。 最后一天，一共招到了九个人，其中六人选择了学医，包括孟诜和崔知悌。 剩下的三人，两个选了算学和机械力学，另一个选了算学和化学。 九名学生，一个都没有选农学的！ “这样不行啊！”韦安平看完后眉头紧皱：“都这么偏科，以后学堂还怎么开？难道最后要变成医学院？” “可是……这不是校长你说的嘛。”副祭酒在一旁小声道：“每个人都可以自由选择想学的，人家就是这样选的呀。” “看来……是我给的自由过了火。”韦安平叹了口气。 “那怎么办？” “好办。”韦安平想了想道：“自古医药不分家，学医就得学药……药嘛，就是草，就是农学，所以学医也得学农！” “啊……”副祭酒瞬间张大嘴巴，还有这种说法？ 照他这么一说，二十九个学医的，全部都要学农学，那农学岂不是一下子就超过了别的课？ “怎么，你觉得不妥吗？”韦安平看向副祭酒。 “妥！”副祭酒猛点头。 就这样，所有选择了学医的学生，在不知不觉中，又多了一门课。 不过，为了完善自己的理由，韦安平还是找到了田灵竹，随后把一本没写完的书，交给了对方。 “这是一本《植物分类学》，主要讲述如何对植物进行分类的，但只完成了一小部分，剩下的还得由你来补充。” “先生这是何意？”田灵竹有些摸不着头脑，下意识地不敢接书。 “你先研究一番，然后想办法融入到农学的课程里面。”韦安平解释道。 “不是说……农学根本没人选吗？”田灵竹不好意思道。 “有！”韦安平斩钉截铁道：“自古医药不分家，学医就得学药……所以学医的都要选修农学！” “啊？”田灵竹一下惊呆了。 万万没想到，农学突然从一个无人问津的课程，变成了学生最多的课程。 “可是……农学跟医学无关啊。”田灵竹苦笑道：“先生这样强行搭配，不会引起学生们的反对吗？” “谁说没关系？”韦安平撇了撇嘴，拍着手中的《植物分类学》道：“这本书就是两者的联系。” “真的吗？”田灵竹还是不敢相信。 “当然是真的。”韦安平坚定道：“等你看完这本书就知道了。” “好吧，那我试试。”她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既然先生这么信任我，那我也要努力做事，拿出点成绩来回报先生。 跟田灵竹沟通完之后，韦安平又找到了孙思邈和甄立言，分别把两本《植物分类学》送给他们，让他们自己去研究。 说到植物分类，其实《本草纲目》中就有类似的东西，把收集到的植物药，分成了草部、谷部、菜部、果部和木部等。 每部又分成更小的分类，如草部分成山草、芳草、湿草、毒草等等。 这种分类显然不够科学，但也算是分类学的萌芽。 韦安平写这本书的目的，就是为了以后编撰《本草纲目》时，做更系统更科学的分类。 如今为了农学，不得不提前拿出来。 孙思邈和甄立言都擅长本草，因此稍微一解释，他们就能明白过来。 “小郎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将它补全。”两人同时答应下来。 第二天，学堂正式开始上课。 作为化学课的老师，韦安平亲自来给学生们上课。 十天的招生期，一共只有三人选择化学，分别是第一天就选的裴行俭和程怀默，以及最后一天才入学的李睦。 李睦只有八岁，是李淳风的侄子，由李淳风亲自介绍来的。 除了这三人，课堂里还有另外六人——正是李承乾、李泰他们六个。 作为他们的老师，韦安平要求他们选修了所有课程，并且至少上一个月的课，一个月之后再决定是否继续学习。 如此一来，整个课堂的学生构成，就变成了两个年轻人和七名小孩。 看着有些奇怪，但除了程怀默之外，其余众人都习以为常。 “喂……我们为什么要跟着七个小屁孩一起上课啊？” 程怀默一脸问号，但又不敢向韦安平提问，只好悄悄地戳裴行俭的腰肉。 “这是先生的安排。”裴行俭笑道。 “我当然知道是他的安排，但为什么呀？”程怀默不甘心地问道。 “不懂就看着，不要多问。”裴行俭没好气道。 事实上，他也不懂……只是没办法问而已。 “咳咳！” 就在这时，韦安平清了清嗓子，开始说道：“好了，上课。” “起立！”李承乾大喊了一声。 几名小孩立刻站起身来。 裴行俭一看，也跟着站了起来，只有程怀默一脸懵逼，不知所措。 片刻后，他还是被裴行俭拉了起来。 “老师好！”众人齐声道。 “同学们好。”韦安平笑了笑，示意众人坐下。 直到此时，程怀默和李睦都还是一脸懵逼，就连裴行俭也似懂非懂。 看到这一幕，韦安平才笑着解释道：“这是学堂里的一种新礼仪。以后每次上课都要做一遍，目的是让大家收回心思，集中精神，认真上课。” “哦……”裴行俭顿时恍然大悟。 仔细一想，刚才来了那么一出，他好像确实没了别的心思，只想着怎么上课。 程怀默也终于听懂了一点，顿时觉得这个“先生”，好像确实很厉害的样子…… “好了，现在开始正式上课！”韦安平定了定神，开始说道：“首先，我要给你们解释一下什么叫化学。” “化学的字面意思，就是变化的科学，它是一门研究物质变化的基础自然科学。” …… 一番解释下来众人全都一脸懵逼，根本听不懂！ 只有李承乾等人，因为一直跟着韦安平学习，才能略微明白一些意思。 “我知道你们听不懂，但没关系。”韦安平笑道：“我举个例子你们就能明白了。” “烧火，就是最常见的化学！” 第189章 星星之火 说到烧火，大家全都明白了。 这年头，谁家都得烧柴，不管是做饭，还是烧水，又或者取暖都离不开烧火。 “除了烧火，还有炼铁、制陶、酿酒、染色，甚至包括炼丹。”韦安平继续说道：“这些都是生活中常见的化学现象。” “我之前说过，化学是物质变化的学科，那么你们能告诉我，刚才举的那些例子，是怎么变化的吗？” “老师，我来！”李泰第一个举手。 “说。” “烧火，是由柴变成炭。”李泰大声道。 “不错！”韦安平点点头，颇为满意。 这小家伙果然聪明，不愧是李世民最宠爱的儿子。 就在这时，裴行俭也举起了手：“我也知道。” “说说看。” “炼铁，是由矿石变成了铁。” “嗯，对的。” “酿酒，是米变成了酒水。” “嗯，也对。” “制陶，是泥巴变成了陶器。” “炼丹，是药物变成了丹药。” “染色，是墨水变成了污渍？” 裴行俭一口气把剩下的例子全部说完，随后一脸得意地看着其他人，仿佛在说……你裴哥厉不厉害？ 韦安平见状，顿时冷笑道：“前面的炼铁、酿酒和制陶都对了，但后面的就是扯淡。” “呃……”裴行俭顿时一愣，想要反驳却无话可说。 “虽然有些胡扯，但想法是好的。”韦安平笑道：“接下来，我将会告诉你们，烧火的过程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随后，韦安平开始了正式的讲解。 为了便于计时，学堂的操场附近，有一座大钟，钟的附近还有一座漏刻。 漏刻每过半个时辰，就会有人前来敲响大钟，给整个学堂的人报时。 哐哐哐！ 当钟声敲响，韦安平的第一节课终于上完了。 “好了，下课休息吧。” “哦哦哦！” 早已憋得不行的程怀默，顿时欢呼雀跃……然后就发现每个人都在看着他。 “你高兴什么？”裴行俭幽幽的问道。 “下课了呀！”程怀默兴奋道。 “但我还想听啊……”裴行俭没好气道：“这么有意思的课，你难道不想继续听吗？” “咦……我根本听不懂。”程怀默猛地摇头道：“我下次再也不来了。” “你敢！”裴行俭瞪着他，挑了挑眉。 “好吧好吧！我认输！”程怀默连忙道歉。 两人闹了一阵，等想起来要找韦安平继续上课的时候，才发现他早就走掉了。 没过多久，方楚一身常服走进了教室。 “咳咳，同学们！接下来由我给你们上算学课。” …… 学堂第一天上课，情况虽然有些混乱，但总体还算平稳。 所有的老师和学生都见了一面，众人对于田灵竹这个女老师，以及李丽质和李彩瑜这两个女学生，很快就接受了。 毕竟，这是一个开放包容的时代！ 学堂就这样波澜不惊地开学了。 对于长安城的儒家学士来说，学堂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应，因为它只招收了三十几名学生。 区区三十几名学生，并不足以改变天下读书人的格局。 世上绝大多数的读书人，都还在学习儒家经典，准备秋天的那场科举。 就连李世民得知了学堂的情况后，都忍不住找来韦安平询问。 “先生，学堂才招收到这几个人，能有什么用啊？” 当初韦安平把学堂描述得那么重要，他还以为学堂一出，立刻就可以改变天下的局势呢。 哪知道根本不受欢迎，十天的时间里，只招收到了三十几名学生，而且大半都是去学医的。 “陛下莫急！”韦安平淡定一笑：“岂不闻：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李世民闻言一愣，猛地说道：“先生的意思是，这些学生都是火星子……” “不错！”韦安平点头道：“他们都是新学的火种，一旦点燃，就将势不可挡！” 终有一天，星星之火，会形成燎原之势！ “希望如此吧！”李世民点头道。 他对于门阀世家“垄断知识”这种行为，早就看不惯了，又没办法跟门阀世家正面对抗。 所以同样希望出现一种新的学问，既可以打破门阀世家的垄断，又可以为朝廷培养更多的人才，还能富国强兵，为天下迎来盛世！ “对了。陛下之前说过要给我找一批年轻俊杰，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韦安平忽然问道。 “呃……这个嘛。”李世民尴尬一笑：“先生也知道，科举将近，年轻俊杰们都在专心读书，一心备考，哪有心思去学别的东西。” “我能理解。”韦安平点头道。 后世快要考公的时候，你让别人分心去跟你学种田，人家只会觉得你在耽误他。 “那就等科举之后吧。”他想了想道：“我也不要那些考中的，陛下只要把那些没考中的介绍到学堂来，我就当完成承诺了。” 这个年代，只要是读书人就有价值。 而且能来参加科举的人，都不会太差，就算没考中也不一定比考中的差多少，也有可能是别的原因。 因此，这都不算是废物利用，而是一种捡漏行为。 “没问题！”李世民一口答应下来。 说完了这件事，李世民又聊到了长乐王的事情。 “宇文化及还没到武威，凉州就传来消息，说长乐王和他的左右侍从准备起兵谋反，杀掉天使，随后割据河西。” 李世民一边说，一边感叹道：“朕也没想到，长乐王竟然如此大胆。” “又是谋反？”韦安平听得头大。 幽州王李艺的脑袋，都还在树上挂着呢。 怎么一个个这么想不开？ “陛下打算派人平叛？” “不需要。”李世民摇头道：“他们已经被手下拿下了。” “呃……又是一个被手下抓住的。”韦安平顿时哭笑不得。 当初李艺造反也是这样，听说唐军要来，立刻发生内乱，手下直接起兵把李艺打败，唐军根本没有动手机会。 这次长乐王也差不多，朝廷只派了个使者过去问罪，凉州内部就暴发了矛盾，手下直接把意图谋反的长乐王抓了起来。 看来在这个时候造反，不管是谁都不会乐意。 第190章 河北道大旱 长乐王完蛋了。 这年头，敢谋反的就算是皇帝的亲儿子，都逃不过一死。 更何况长乐王只是李世民的堂叔，隔着好几代。 长乐王虽然死有余辜，但这件事还是引起了长安城的震动，尤其是李家的宗室。 杀鸡儆猴。 现在这只鸡已经死定了，剩下的猴自然要蹦跶几下，哪怕叫几声。 很快，一则“韦氏有天下”的流言，在长安城中流传开来。 听到这条流言，韦义节当天就到皇宫里跪下了，连带着韦贵妃也在后宫面壁自省，不敢踏出院门半步。 倒是韦安平听到这则流言后，忍不住大笑起来。 “这招也太低级了。” 这不就是在挑拨离间，说李世民什么事都听姓韦的，将来天下迟早也会姓韦嘛。 这种低级的谣言，韦安平甚至都懒得去理会。 果不其然，第二天宫中就传出特旨，擢升韦义节为礼部侍郎，封襄城县公。 与此同时，后宫的韦贵妃因为“满盈为诫，谦揖居心，望宾无亏，始终若一”，追赠韦贵妃已逝的父亲韦圆成为徐州都督。 两道封赏一出，这条流言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但李世民显然并不想就这么过去，又过了几天，宗室李博乂遭到训斥，并且从蜀王降爵为剑南郡王。 原因是妓妾数百，皆衣罗绮，食必粱肉，朝夕弦歌。 换句话说，就是骄奢淫逸！ 这道降爵命令一出，长安城里的宗室再也没有了声音。 在韦老庄的韦安平，听闻了这道命令，忍不住啧啧称奇：“乖乖，我还以为二十八个就已经够多了，哪知道竟然还有好几百的……” 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呐！ 两件事过后，长安城的暗流终于平静了下来。 但韦安平很清楚，这肯定不是结束，那些人还在等待一个时机。 四月。 随着天气的回暖，大唐的土地上，到处都开始了春耕播种。 田灵竹特意跟学堂请了半个月的假，专心在试验田里种植各种粮食、果蔬，还有韦安平特别交代的棉花。 韦安平也特意去看了一次，发现原本光秃秃的田地里，此时已经长满了各种嫩苗，顿时欣慰不已。 种田的感觉，就是让人心安呐！ 怪不得后世的航天人，就算到了太空都想要种菜……甚至还打算在火星上种菜。 这就是华夏儿女自古以来的爱好吧。 回来之后，韦安平就被召入宫中。 “陛下，有什么事？” 甘露殿里，韦安平一见到李世民，就发现他似乎十分着急，而且还带着一点烦躁。 看样子，应该是遇到问题了。 “河北道传来消息，大旱！”李世民叹气道。 “这么早就出现旱灾了？” 韦安平颇为诧异，他知道贞观初年确实多灾多难，但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具体灾情如何？多大受灾面积，多少人受到影响，需要什么物资支援？” “呃……具体情况，还未上报。”李世民不好意思道。 “河北道的官员是干什么吃的？”韦安平没好气道：“难道上报的奏折里，就‘大旱’两个字？” “先生莫急。” 李世民压手道：“河北道的旱情，自有当地官员处理，朕担心的不是这个……” “是怕有人借题发挥吧？”韦安平一听这话就明白了。 幽州也属于河北道，之前燕王李艺叛乱，就攻下了幽州，对当地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如今河北道再次遭灾，肯定会有人借题发挥，把灾难归结到皇帝的“德行”上去。 “不错！”李世民点点头，担忧道：“先生恐怕也要遭人攻讦。” “我？”韦安平眉头一皱：“那些家伙又打算造什么谣？” 要攻击他，最好的办法当然是顺着之前的“韦氏有天下”的谣言，扩大打击，持续发酵。 “朕也不知道。”李世民摇头苦笑道：“但朕已经听到一些风声，先生最近还是低调一点吧。” “不行！” 韦安平坚决反对道：“这时候低调，对方又不会放过我，还不如继续高调做事，让天下人都看到我们的行动呢。” 他很清楚，自己站在这个位置上，就已经得罪了许多人。 不管他怎么做，该来的攻击总是会来的。 你越低调，越不想惹事，别人就会越想踩你一脚，而且还会得寸进尺，巴不得把你踩死。 “先生难道不怕吗？”李世民疑惑道。 “有什么好怕的？”韦安平淡定一笑：“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陛下还相信我，我就无所畏惧！” “好！”李世民闻言大喜。 “还是先说说救灾吧。”韦安平撇了撇嘴道：“河北大旱，虽然有地方官员做事，但陛下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朕知道。”李世民点头道：“朕打算减免受灾地区的税赋，在调拨部分粮食，用于救济灾民。” “这办法……” “怎么？” “太老了。”韦安平摇头叹气道：“陛下最近不是在跟大臣们商议制定五年计划嘛，难道就没有一份新的应对旱灾的应急计划？” “呃……还没商议到这个。”李世民实话实说道。 他跟大臣们商议五年计划，都是从军国大事开始的，最先商议的肯定不会是救灾这种小事。 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只要内部稳定，一点小灾小难根本不算什么。 再不济，还能苦一苦人民…… 韦安平虽然听得不爽，但其实也能理解。 “那就现编一个吧。” “啊？”李世民微微一愣，随后点头道：“好，朕这就召集大臣前来议事。” 半个时辰后，君臣齐聚太极殿。 李世民开门见山，直接说道：“河北道大旱，朝廷需拿出一个应急方案，众爱卿可有什么建议吗？” “陛下，臣认为应当先调查具体灾情，再做打算。”房玄龄第一个站出来。 “臣附议。” “臣附议！”众大臣纷纷同意。 “然后呢？”李世民再问：“使者一来一回，至少要大半个月的时间，朝廷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臣认为，应当发布诏令，减免灾区赋税。” “臣以为，应当停止灾区徭役……” 第191章 应急救灾计划 大臣们七嘴八舌地说了一通，但却没有一个能让李世民满意的。 就连一旁的韦安平，也听得直摇头。 “太笼统了呀！” 说了这么多，全都是大而空的减免措施，根本没有具体的救灾计划，听着就感觉十分敷衍。 等到大臣们说完之后，李世民干脆摆摆手，朝韦安平道：“先生，说说你的计划吧。” “是。”韦安平拱手道。 “我的计划，其实就是之前说过的五年计划中的应急计划，而且是专门针对旱灾的计划。” “首先，我把它分为五步。” “第一步，调查灾情。如今河北道报告旱灾，但却没有具体的灾情呈报，属于失职！” “所以朝廷不得不派出使者，对河北道的具体灾情进行调查。” “具体的灾情，包括几个方面，分别是受灾原因、受灾州县数量、受灾百姓数量、受灾作物、受灾程度、预计受灾时长，以及后续的补救措施。” “嗯，先生说得十分详细。”李世民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向众臣说道：“传令下去，日后各地汇报灾情，一律按先生所说的方式进行汇报，若是没有详细受灾情况，一律按失职处理！” “是！”众人连忙点头答应。 “第二步。”韦安平继续说道：“根据具体灾情，进行救灾。” “如果灾情仅限于一州一县，就可以交给当地官员处理，朝廷只需要派出一名使者进行监督即可。” “如果灾情跨州连郡，影响极大，造成了十分严重的后果，那就调集全国之力，共同支援，共同抗灾。” “以这次河北道旱灾为例，如果是因为天不下雨导致的干旱，那就派人去祈雨。” “如果是因为上游河道堵塞，河水无法流入下游，灌溉农田，那就派人去疏浚河道，清理淤积。” “如果是因为沟渠太少，无法引水入田，那就派人兴修水利，开挖沟渠，修建蓄水池。” …… 韦安平一口气说了许多，众人都听得目瞪口呆，完全没想到一个救灾计划里，竟然还有这么多事情要做。 然而他刚刚说完，就有人站了出来。 “若是祈雨之人德行不足，天不下雨，怎么办？” “嗯？”韦安平闻言一愣，猛地看向提问之人，结果却发现竟然是老熟人——崔仁师！ 这家伙是个御史，确实可以在大殿上提问。 但这个问题，显然不只是表面那么简单，而且暗藏玄机！ 问的是祈雨之人德行不足，实际上暗指的是上位者，也就是皇帝的德行不足。 “崔御史觉得该怎么办？”李世民出言询问道。 崔仁师冷冷一笑：“天灾人祸，或是人主失德，或是妖孽横生，亦或兼而有之……” “大胆！” 李世民猛地大喝道：“你这是在指责朕？” “臣，只是仗义执言！”崔仁师硬着脖子道。 “好一个仗义执言！”李世民恼怒道：“那你来说说，朕要如何去做？” “当然是先斩妖孽，再下诏罪己！”崔仁师毫不犹豫地答道。 “好！”李世民猛地点头：“那朕就先斩了你！” “来人！” “在！” “陛下！” 一看情况不对，众大臣纷纷站出来阻止：“陛下，御史不可因言获罪啊！” “是啊陛下！若是因言获罪，日后还有谁敢直言犯谏？” “崔御史虽有过分之言，但也是为了陛下啊。” “是陛下让崔御史说的，怎么能怪崔御史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好像全是李世民的问题一样。 听到这些话，韦安平顿时就笑了。 “哈哈哈……既然崔御史全心全意为了大唐，那一定是德高望重之人，不如就派崔御史去河北道祈雨怎么样？” “什么？”崔仁师一下子愣住了。 他很清楚祈雨是怎么回事，这玩意就跟德行没有半毛关系……若是他去祈雨，万一失败怎么办？ “难道崔御史不愿意吗？”韦安平反问道：“刚才还口口声声说为了大唐，怎么连这点小事都不愿意去做？” “可是，我只是御史……”崔仁师弱弱的反驳道。 “那就请陛下封崔御史为祈雨大使！”韦安平扭头向李世民说道。 “朕准了！”李世民立刻点头。 得到这句话，韦安平顿时笑着看向崔仁师：“崔大使，如今你身为祈雨大使，名正言顺，总该履行职责了吧？” “我……河北道又不一定是因为天不下雨。”崔仁师小声反驳道。 “去了再说嘛。”韦安平笑道：“以崔大使的德行，说不定一到河北道，天就马上下雨了呢，岂不是正好解决灾情。” “万一……不下雨怎么办？”崔仁师又问。 “那一定是因为老天爷不满意。”韦安平道：“到时候再借崔大使来祭天吧。” “啊！”崔仁师当场吓傻了。 祭天……这是要把我砍了呀！ “先生不可！”魏征连忙站出来说道：“求雨不得，乃是常态，万万不可因此而斩杀大臣。” “那崔大使为什么会说，祈雨不成，是因为德行不足呢？”韦安平反问道。 “这……”魏征顿时哑口无言。 崔仁师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不停地望向周围的大臣，向众人求助。 最终，还是杜如晦站了出来。 “先生，此次朝会议论的是如何救灾，不是祈雨，还是算了吧。” “哦……原来是讨论救灾啊，我还以为是讨论妖孽和陛下的德行呢。”韦安平冷笑道。 “……” 众人被这一顿阴阳怪气弄得集体无语。 “好了。” 这时候，还得李世民站出来：“先生，此时河北正在受灾，万事当以救灾为重。” “说的是。”韦安平点点头，随后道：“说到救灾，农具司最近正好研制出了一种对付旱灾的好东西，或许可以派上用场。” “哦，是何物？”李世民好奇道。 “筒车。” 韦安平答道：“此物能利用水力，将低洼处的水往高处送，不仅效率高，还能节省大量人力。” “此物现在何处？”李世民又问。 “城外的试验田便有，陛下若有兴趣，可以前去一看。”韦安平答道。 李世民点头道：“朝会结束后，众爱卿随我一同前去。” 第192章 筒车 朝会继续。 韦安平的五步救灾计划，分为调查灾情、具体救灾、灾民安置、舆情应对和灾后重建。 五个步骤并没有严格的先后顺序，而是交错穿插，互相影响。 比如舆情应对，就需要从头做到尾，不能有丝毫的松懈和马虎。 朝廷救灾，不能光说不做，也不能光做不说。 要有所行动，也要让百姓知道你有所行动，得让他们感受到朝廷救灾的诚意和决心。 当韦安平提出这个要点的时候，朝堂上的所有人都恍然大悟。 尤其是李世民本人，更是频频点头。 “先生所言极是！”李世民忍不住说道：“河北百姓，至今仍对朝廷心有不满，此次救灾正好可以向当地百姓展示朝廷恩德，让百姓归心。” 说起河北道的情况，李世民那叫一个有苦说不出。 自从夏王窦建德被李渊杀了之后，河北的叛乱反抗就层出不穷，其中以刘黑闼的反抗最为激烈，对初生的大唐造成极大的伤害。 刘黑闼之后，又有燕王李艺的叛乱。 李艺能够轻松拿下幽州，中间肯定少不了当地豪强的帮助，甚至还得到了百姓的支持。 如今李艺的叛乱虽然平定，但旱灾又至，必定会激起更大的民愤。 若是不能好好应对，说不定又是一场叛乱的开始…… 另外，还有一件李世民不知道的事，后世的安史之乱，也是从河北道开始的！ “所以我希望陛下能够重视这场旱灾！”韦安平严肃道：“这是贞观年的第一次天灾，也是上天对陛下的一次考验。若是圆满解决，不但能给后世留下榜样，供后来者瞻仰、学习，还能流传千古，光照万世！” “先生说的是！”听到这话，李世民顿时严肃起来。 这次救灾，不仅仅是百姓在看，大臣在看，甚至连老天都在看。 这是对他的一次考验……一定要做到更好！ 经过两人这一番对话，此次救灾的意义开始变得与众不同。 在场的大臣们也意识到了这点，于是一个个挺直腰板，打起十二分精神，认真听讲。 朝会进行了一整天。 由于太晚，当天并没有出城。 直到第二天的早朝结束，李世民才带着众位大臣，来到城外的试验田。 此时的试验田里，早已种满了各式各样的作物，一片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景象。 嫩绿色的幼苗，淡黄的小花，还有湛蓝的天空，看着就让人心情舒畅。 进入试验田不久，韦安平就指着远方道：“陛下请看，那就是筒车。” 众人闻言，抬头望去，先是看到了一个巨大的轮子。 轮子的两边，由木架撑起，在轮子上还有大量的竹筒，随着轮子的滚动，竹筒中不时有水倒出。 倒出的水，经由水槽汇聚，最终通过水道流向更高处。 整个过程，不需要任何人力。 看到这一幕，众人立刻就明白了筒车的用处，也确定了韦安平之前说的话，确实没有夸大！ “能否靠近一看？”李世民颇为好奇的问道。 “没问题。”韦安平点头道：“别看这个筒车很大，其实很安全，至少五年不会坏。” “那就靠近看看吧。” 李世民说着，带头走了过去。 走进之后，众人看得更加真切，也看到了更多的细节。 原来，筒车的动力来源就是水。 上游的水，冲击了筒车上的木板和竹筒，带动了整个巨轮，随后将提升到高处。 每个竹筒都可以灵活转动，装满水后，会随着巨轮升到高处，然后自动翻转，将里面的水倒出来。 诸如此类的细节，还有很多。 众人一边观看，一边啧啧称奇。 “此物果然不凡！”李世民看过之后，十分满意地点头道：“农具司做的不错，重重有赏！” “多谢陛下！” 一直侯在一旁的方球，连忙上前谢恩：“只是臣不敢独占此功。” “哦？”李世民疑惑道：“还有别人？” “都是巨子……呃，先生所指点的。”方球忐忑道：“臣只是照着先生的指点，将其做出来而已。” “原来如此。”李世民一听这话，顿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先生指点的，那肯定是后世的技术。 不过，方球能把这个东西做出来，也算是大功一件。 “先生之功，朕自有封赏。”李世民笑道：“农具司有功，朕也不会吝啬。” “是。”方球连忙点头。 封赏过后，李世民便带着众臣回去了。 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他对于赈灾的信心也变得更强了。 回去之后，朝廷立刻发出赈灾诏令，要求河北道的官员行动起来，全力配合朝廷赈灾。 与此同时，朝廷也正是昭告天下，一定会全力赈灾，帮助河北灾民尽快度过灾难。 昭告发出的第二天，大量的官员赶赴幽州，就连方球也在其中。 “球叔，放心去做事，不用担心太多。” 临走前，韦安平特意去送行，并且宽慰了一番。 “我知道。”方球欣慰地点点头：“我只是没想到，刚出山不久，就可以为天下的百姓做事了。” 墨家讲究兼爱，能够用自己的本事，去救济天下人，是一件十分高尚的事。 “以后还有更多的机会呢。”韦安平笑道：“球叔路上一定要注意身体，河北道大旱，一路上的水源恐怕也不干净，最好煮熟了再喝。” “老夫知道。”方球点点头。 “方宗他们还在回来的路上，若是有缘，说不定球叔还能碰到他们。”韦安平继续说道。 “老夫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呢。”方球忽然叹道。 “快得很。”韦安平笑了笑：“短则三个月，长则半年。” 方球闻言沉默了一下，随后忍不住道：“等方宗回来，巨子能不能给他安排一门亲事……” “呃……没问题。” 听到这话，韦安平终于知道方球是什么意思了。 这是想让方宗留个后啊！ 不过，这个想法并没什么问题，方宗也到了结婚生子的年纪，是该成亲了。 这年头，成年的男子不多，但待嫁的女子绝对不少。 第193章 你故意找茬是吧 天下刚刚大乱了十几年，总人口一下子减少了七成。 而这七成之中，大多数又是参军的成年男子。 太多的成年男子，死于乱军之中，导致了如今这个女多男少的局面。 方宗想要娶亲，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绝对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就在今年的二月初，李世民还颁布了《令有司劝勉民间嫁娶诏》，规定民间男子二十，女子十五就可以结婚了。 丈夫或者妻子死后，只要过了丧期，就可以再婚。 没钱娶不起老婆的，可以找亲人或乡间富豪资助，也可以向官府求助。 结了婚的，以后生孩子，国家还有补助。 生了男孩，奖励栗米一石；生了女孩，奖励栗米半石。 同时还给地方官员定下了人口数量的考核，如果第二年的人口比上一年多，那就有奖励。如果第二年减少，那就要惩罚。 诏书是二月下的，如今已经是四月，早就生效了。 因此，最近这段时间长安城的嫁娶极多，把方球都看急眼了。 眼见韦安平答应下来，方球这才松了口气。 “那……老夫就放心了。” 送走了方球，韦安平转身回家，开始准备别的东西。 哪知道第二天，长安城里又出现了谣言，而且花样都没怎么变。 全都是在暗戳戳地指责李世民德行不足，这次旱灾就是老天爷的天罚。 听到这些谣言，李世民当即大怒，又抓住了几个宗室典型，狠狠地训斥了一番，并且降爵处置。 这下，许多宗室都炸了锅。 有人甚至直接去后宫见了李渊，向李渊哭诉自己的不满。 这一举动，直接惹毛了李世民。 他也炸了。 一天后，李世民亲自下令，将所有宗室郡王，全部降爵为开国县公。 唐朝的爵位一共分为九等，分别是亲王、郡王、国公、开国郡公、开国县公等等。 宗室们从郡王降到开国县公，连降三等，所有人都炸了。 就连李孝恭也十分不满，登门找到韦安平，希望他能够劝说李世民。 “河间郡王请放心。”韦安平淡定道：“你是因功所封，跟那些家伙不同，陛下不会降你的爵位。” “我担心的不是自己的爵位。”李孝恭哭笑不得道：“我是担心有人趁机作乱啊。” “那不是正好？”韦安平笑道。 燕王李艺和长乐王的例子就在眼前，谁敢在这时候跳出来，那就是找死。 再说了，这次降爵的基本都是宗室内的蛀虫，只知道吃喝玩乐，对朝廷没有半点贡献。 而且他们的爵位还都是李渊封的。 当初大唐初创，李渊就大肆封赏宗室，只要是沾亲带故的都有高官厚爵。 三代以内的堂兄弟，及其后代，哪怕只是几岁的孩童，都能封郡王，数量多达几十人。 也正因如此，李世民才下狠手，把这些滥封的郡王全部降爵。 李孝恭因功而封王，所以不在此列。 看到韦安平态度坚决，李孝恭顿时长叹一声：“唉！” “郡王何必叹气？”韦安平反问道：“陛下此举，难道不是为了大唐吗？” “宗室人人都是郡王，人人都有俸禄，锦衣玉食，夜夜笙歌。” “这些钱，从哪来？” “还不是从百姓的手中收来的？如今天下初定，国家困顿，正是轻徭薄赋，与民休养的时候，哪来那么多钱来供养这些宗室？” “依我看，陛下还是太仁慈了。”韦安平没好气道：“换成是我，五代之后，就直接废为庶人。” “这……怎能如此！”李孝恭一听这话就慌了。 真要这么做，宗室岂不是要当场造反！ “难道郡王没有听过‘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吗？”韦安平问道。 “好吧，我不说了。”李孝恭连忙摆手。 他知道自己说不过对方，因为对方的每一句话都是有道理的。 太多的宗室郡王，确实让国家背负了沉重的负担，降爵都算是温和的了。 “郡王能够明白就好。”韦安平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回去劝一劝那些不满的人，不要因小失大，也不要去做傻事。” “我知道。”李孝恭点点头，随后便告辞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长安城内变得异常平静，仿佛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又过了几天，皇宫里传出消息——李孝常谋反被抓！ 李孝常也是宗室，名字虽然跟李孝恭差不多，但两人属于八竿子才能打着的亲戚。 李孝常在当年李渊攻打长安时，曾献出永丰仓军粮，并率众归降，因此略有功劳，被封为义安郡王，出任利州都督。 但他的功劳并不足以封王，更没办法跟李孝恭这种相提并论。 因此成为了降爵名单中的一个。 被降爵后，李孝常心生不满，立刻联络右武卫将军刘德裕、统军元弘善、左监门将军长孙安业等人，密谋造反。 结果还在密谋阶段，就被逮住了。 第二天，李世民就下达了处理命令——处死！ 所有参与谋反的人，统统处死，无一幸免。 此命令一下，宗室内部再次震动，李孝恭又一次找上门来。 “先生，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知道。”韦安平点头道：“这次的事情有点大，我怕陛下杀得停不下来……” “这样杀下去，宗室凋敝，大唐也将不稳啊！”李孝恭苦口婆心道。 “放心好了，陛下有分寸。”韦安平想了想道：“杀鸡儆猴而已！” “希望如此吧，唉！” 李孝恭再次叹息，一脸无奈地离开了。 送走了李孝恭，韦安平立刻进宫面见了李世民。 “陛下，还在生气吗？” “当然气！”李世民板着脸道。 “是气李孝常谋反，还是气某些人去找太上皇？”韦安平又问道。 “都气！”李世民毫不犹豫道：“朕看到他们就来气，恨不得全部废为庶人！” “那就废吧。”韦安平摊手道。 此话一出，李世民杀人的眼光立刻望过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故意找茬是吧？” “我是真心的。”韦安平笑道：“但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第194章 爵位改制 皇族宗室的问题，自古以来就没有解决过。 在先秦时代，天子会把土地分封给宗室，让他们共同拱卫江山。 到了秦朝，实行郡县制以后，天下不再分封，结果宗室反而被胡亥给解决了。 到了西汉，又回到了分封制，最后酿成了七国之乱。 再后来，各个朝代吸取了西汉的教训，都不再分封，而是把宗室养着，一开始还能当官，后来连官都不能当了。 到了明朝，宗室什么都不用做，纯养猪！ 结果就真的养出了一群猪藩王…… 韦安平把明朝藩王的情况一说，李世民立刻就听懂了。 “先生的意思是……还得分封？” “那是开历史的倒车！”韦安平摇头道：“分封制早就不适应时代了。” “那到底该怎么办？”李世民也没办法了。 分封不行，养猪也不行，当官……那些废物宗室能当好官吗？ “我不是说了嘛，废为庶人呀。”韦安平耸肩道。 “先生，这也太直接了……” 哪怕还在生气，李世民也知道这么做肯定不妥。 “我又不是说直接废除。”韦安平笑道：“《孟子》说：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五代之后，那些宗室的爵位也该废除了。” “确实该如此……但从王爵废为庶人，也太过突然了吧？”李世民疑惑道。 “那就降等袭爵。”韦安平道：“第一代是亲王，第二代世袭爵位的时候，要降为郡王，第三代继续降！” “多降几代，也就没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听到这个办法，李世民顿时眼前一亮。 大唐一共九等爵位，哪怕是亲王，到了第十代也没了。 “但只降不升，不符合赏罚之意。”李世民又道。 “若是有大功于国家，当然可以升爵。”韦安平笑道：“甚至可以封一个世袭罔替的爵位！” “世袭罔替，这个更好！”李世民顿时高兴地拍拍手。 这样一来，爵位就分成了两种，一种可以世袭罔替，一种只能降等袭爵。 对待真正的国之柱石，社稷重臣，就可以封世袭罔替之爵。 如果只是一般的宗室，那就给个普通的爵位，几代之后就差不多没了。 两种爵位差别巨大，也更能显示出“世袭罔替”的珍贵。 如此一来，“世袭罔替”这四个字就能成为吊在驴嘴上的白菜，让所有宗室为之奋斗。 “其实还有一种。”韦安平想了想，又道：“还可以封终身爵位，只跟某个人有关，人死……爵无。” “嗯，这也是个好办法。”李世民点头道。 这几种爵位交替使用，足以解决目前的宗室问题。 几天后，皇宫里传来一个小道消息，说：太穆皇后托梦给李世民，怪他苛待宗室。 于是，李世民当天便下诏，给所有开国郡公及以下的宗室，升了一等爵位。 那些被连降了三等的宗室，又重新升了一等。 此诏一出，所有宗室欢欣鼓舞，都以为李世民这是在向他们妥协……还是太穆皇后心系宗室啊！ 结果，他们还没来得及庆祝，李世民的第二道诏书又来了。 宗室爵位全部改制，以后只能降等袭爵。 除非，你为江山社稷立下大功，才有资格获封世袭罔替的爵位。 而第一位获得世袭罔替爵位的宗室，就是李孝恭。 看到这个诏书，有人当场大哭，有人错愕不已，还有人不知所措。 “先生，为何是我？” 当天下午，李孝恭就再次登门拜访。 “因为你功劳够大，又忠心耿耿，毫无二心。”韦安平直言道。 作为后世的穿越者，他当然知道李孝恭的人品和忠心，都很不错。 日后李世民排凌烟阁功臣的顺序时，李孝恭也在第二名，说明大家都十分认可他的功绩。 前几天，他跟李世民提起的时候，李世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先生之言，实在是……” 李孝恭没想到对方的夸赞这么直接，而且还说到了他的心里。 “不用说什么愧不敢当！”韦安平摆手道：“郡王的忠心，不仅是我，就连陛下和诸位大臣都是认可的。否则怎么会封世袭罔替之爵位呢？” “郡王不会以为这事是我说了算吧？” “不敢不敢！”李孝恭连忙摆手。 他当然知道，封爵之事肯定得到了李世民的首肯，但出主意的人，显然也是韦安平。 “我只是受宠若惊，不胜惶恐……” “没必要。”韦安平笑道：“陛下给，你就拿着。只要郡王能善始善终，陛下也不会亏待郡王的后人。” “世袭罔替，还有另外一个意思。” “什么？” “与国同休！” “我明白了。”李孝恭重重地点了头。 送走了李孝恭，爵位之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降等袭爵的诏书出来后，宗室再也不敢造次，生怕李世民再给他们来个更狠的。 此事过后，长安城终于平静了下来。 韦安平也难得清闲了一阵子，每天学堂教书，回家逗孩子，晚上跟侍妾打麻将，日子过得不亦乐乎。 但这样的快乐日子，被一个人的到来打破了。 这天一早，袁天罡登门拜访。 一开始，韦安平还以为他是来请教《自然科学》的，结果见面之后，袁天罡却一脸神秘地凑到他的身边。 “先生，我有一个惊天秘密，不知该不该问。” “惊天秘密？”韦安平一听这话，就知道他是相师的职业病犯了。 算命先生嘛，总喜欢夸大其词，让你先被吓到，然后才会对他的话言听计从。 然而，韦安平却不为所动：“想说就说，不想说就别说。” “那我要是说了，先生是否会告密？”袁天罡又问道。 “告密？你不会是想谋反吧？”韦安平没好气地看了他一样。 “某种意义上讲……也差不多！”袁天罡小声道。 “呃……” 韦安平顿时一愣，忍不住看了一眼这家伙，忽然发现他好像是在很严肃地说这件事。 “那你说说看，我保证不说出去。” “今日我路过西门时，看到了天子气！”袁天罡神秘道。 “啊？”韦安平顿时愣住了。 第195章 天子气是彩虹? 天子气，代表着帝王，或者未来的帝王！ 但皇帝李世民和太上皇李渊都住在宫中，太子李承乾也住在宫里，哪怕要出来上学，也会去城北的学堂。 无论如何，这几人都不会去到西门。 难道是…… “你在西门看到了谁？”韦安平忍不住问道。 “看到了有人在送别。”袁天罡低声道：“具体是谁，却未看清楚。” “送别？”韦安平眉头紧皱，但还是不敢确定，于是连忙把赵四郎叫了进来。 “阿郎有何吩咐？”赵四郎气喘吁吁地问道。 “今日一早，有谁在西门送别？”韦安平直接问道。 赵四郎想了想道：“今日是利州都督武士彟赴任的日子，朝中许多大臣都……” “可以了！”韦安平一听到这个名字，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不用再说了，你可以先下去了。” “哦……”赵四郎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乖乖的离开了。 送走赵四郎，韦安平才将目光转向一旁的袁天罡。 “此事不可对外人说。” “在下知道。”袁天罡连忙点头：“在下只是好奇，那道天子气……” “没有天子气。”韦安平摇头道：“只不过是雾水折射了阳光，造成了一种特殊的气象现象罢了。” 袁天罡：“……” “你不信？”韦安平笑了笑：“不信我可以演示给你看。”说完，从旁边端起一碗茶水。 “跟我出来。” 袁天罡闻言跟了上去，来到屋外的阳光下。 两人一起背对阳光，随后韦安平喝了口水，猛地喷出去。 刹那间，一道彩虹在水雾中出现。 看到这一幕，袁天罡目瞪口呆，当场愣住了。 韦安平微微一笑：“怎么样？这是不是天子气？” “这……” 袁天罡心中惊骇不已，因为他早上看到的玩意，就是这种七彩的飞虹。 原以为是天子气出现，没想到先生竟然能随口……喷出来！ “你要是觉得这就是天子气，我可以给你喷一道。”韦安平又道。 “不敢不敢！”袁天罡连忙摆手。 别说这玩意是不是真的，就算是假的，他也不敢呐！ “那不就得了。”韦安平笑了笑：“我跟你说了，这就是正常的光学现象，你跟我一样做，也能喷出来。不信你自己试试。” “我……那好。”袁天罡咬咬牙，回到屋里端起一碗茶水走出来。 随后，他学着韦安平的样子，猛地朝空中喷了一口水雾。 下一刻，一道彩虹出现在水雾之中。 再次看到彩虹，袁天罡顿时心态崩了。 原以为自己的相术大成，终于可以看到天子气了，哪知道竟然是随口就能喷出来的现象。 “先生，我……”他还想说些什么。 韦安平却摆了摆手：“好了，回去多看看《自然科学》。不懂数理化，生活处处是魔法。” 听到这话，袁天罡顿时羞愧不已。 他虽然不知道什么是魔法，但却知道“数理化”，指的是韦安平写的《数学》、《物理》和《化学》。 先生这是在说他，不学无术，以至于大惊小怪，一惊一乍的。 “那我就先回去了。”说完，袁天罡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呼……” 回到书房，韦安平这才松了口气。 他也没想到，袁天罡这个家伙如此厉害，竟然真的看到了“天子气”。 那个利州都督武士彟，不就是武则天的父亲嘛！ 当然，她现在应该不叫这个，武瞾（读赵）也是她后来自己取的名字。 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武则天此时已经出生，并且随着父亲武士彟去利州赴任去了。 “这个小家伙……难办啊！”一想到武则天，韦安平就开始头疼。 虽然他的到来，已经改变了一些历史，但他并不能确定历史的车轮，会不会自动纠错，重新走回原来那条道上。 万一李世民知道了武则天，还要把她纳入后宫怎么办？ “难道我要牺牲自己？”韦安平猛地想到，但随即又摇头。 “还是算了吧。” 武则天的性格太过强势，真娶进门，日后肯定鸡飞狗跳，全家不宁。 “还是苦一苦李治吧。”韦安平笑道。 只要李承乾不出问题，李治的皇位肯定没了，武则天算是对他的补偿。 如此一来，既没有历史上娶过世父亲妃子的丑闻，也不会有将来的女帝。 这样对所有人都好。 说到李治，韦安平忽然想到了怀孕的长孙皇后……也不知道他几月出生。 “先做好准备吧。” 正好那些宫里送来的仆妇，目前都在王府里接受培训，也不知道学得怎么样了。 于是，韦安平亲自去了一趟后院，检查了一番她们的学习情况。 结果……十分满意！ 不得不说，从宫里出来的人，素质就是够高。 两本医书，她们几乎都可以流利地背诵出来，随便怎么提问，都能很快答对。 提问过后，韦安平又亲自看一遍她们是如何照顾婴儿的，看完之后更加满意了。 “可以了。”韦安平点点头，向众仆妇道：“你们都做得很好。” “但光自己做得好肯定还不够，你们要学会怎么教别人……并且要亲自教导出十名合格的人，才算是完成任务。” “是，郡王。” 众仆妇齐声答应。 “对了，有没有谁想要学医的？”韦安平又问道。 “……” 众人全都默然不语，没有一人回应。 “那好吧。”看到这个情况，韦安平只能叹气道：“那就从最简单的照顾人开始吧。日后你们教导别人的时候，也可以问问有没有愿意学医的，若是有，就汇报给我。” “只要能找出一个，就赏钱一贯。” “这是真的？”忽然有人问道。 “当然是真的。”韦安平点头道。 “那我愿意学，可以领到吗？”那人又问。 “没问题。”韦安平笑得十分开心，仿佛看到了只因的黄鼠狼。 话刚说完，又有人大喊：“我也愿意！” “我也是。” “俺也一样！” 很快，报名的人数就达到了五人。 “很好很好！” 韦安平更加开心了。 有了这些人，大唐的护理事业终于发芽了。 第196章 麻沸散复原 护理事业开始发芽，但大唐的战地医生事业却没什么进展。 原因很简单，战场上的伤，绝大多数都是刀枪剑戟造成的外伤，能够治疗的也只有外伤。 若是在战场上受了内伤，基本是没救的。 但治疗外伤，恰恰是中医最不擅长的。 虽然汉末三国时，就有华佗用麻沸散为病人做手术的记载，但由于战乱和年代问题，麻沸散的秘方早就失传了。 韦安平曾经问过孙思邈和甄氏兄弟，三人都表示没听说过。 对此，韦安平也颇为无奈。 没有麻醉，直接进行外科手术的话，一般的病人根本受不了。 就算是战场上厮杀的军人，也没有几个人能抗住手术的剧痛，许多人甚至会直接痛死。 而且外科手术需要的是经验，经验丰富和没有经验的外科医生，差距极大。 但在长安，哪来那么多病人给你刷经验啊？ 所以想要培养外科医生，首先就得解决麻醉问题。 从后院离开，韦安平便一路直奔城外的学堂而去。 到了学堂，却发现孙思邈正在给学生们上课，讲的是最基础的诊脉。 韦安平顿时来了兴趣，干脆在教室外面听了一整节课。 直到一节课上完，他才意犹未尽地找到孙思邈。 “孙医生，打扰了。” “小郎特意来找我，肯定是有什么事吧？”孙思邈笑呵呵的问道。 孙思邈如今的生活相当充实，每天不是在医馆坐诊，就是在学堂教授医术，有时候甚至还要两边跑。 但他却乐此不疲，反而像是找到了人生的意义，每天都笑呵呵的，十分开心。 “确实有事！”韦安平点头道：“我们还是去办公区里谈吧，甄家的两位长者也在。” “那好。”孙思邈点点头。 很快，两人来到了位于学堂西侧的办公区，这里也有一排楼房，有十几间房子。 学堂的每一位老师，在这里都有一个独立的房间。 进入房间后，众人纷纷坐下。 韦安平这才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 “我想请孙医生和两位长者，将华佗的麻沸散复原出来。” “麻沸散……这恐怕有些困难。” 孙思邈之前就听说过这个名字，也知道它的具体效果，但想要完全复原，难度非同一般。 “老夫也没有把握。”甄立言摇头道。 “老夫倒是可以用针灸一试，但恐怕达不到小郎说的那种效果。”甄权也说道。 通过针灸，其实也能麻痹身体，但麻醉的效果远不如麻沸散。 而且还有临界值，一旦疼痛超过某个程度，针灸的效果就没用了。 “我知道很难，但麻沸散真的重要！”韦安平强调道：“没有它，大唐将来的某些计划就无法实现，好多事情都会失去意义。” 韦安平说着，把自己的战地医护计划，简单地说了出来。 听完之后，孙思邈和甄氏兄弟都愣住了。 “小郎的眼光，果然无人能及！”孙思邈顿时长叹一声。 他原以为韦安平指导他们，写了两本《产后护理》和《婴儿护理》的医书，就已经十分厉害了。 没想到韦安平的目光已经看到了战场上，并且打算在战场上救死扶伤，救治那些因战而伤的士卒。 这是何等伟大的举动！ 这是何等宽广的目光！ “老夫也十分佩服小郎的想法。”甄权一阵点头道。 “既然小郎是为了救死扶伤，老夫再怎么样也会试试。”甄立言猛地说道：“大不了回去翻遍书山简堆，也要为小郎找出秘方。” “是啊，不能让小郎一人想办法。”孙思邈也点点头。 “其实，我有个想法。”韦安平说着，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什么？” “三位或许可以用毒药来试试。”韦安平说道：“麻沸散的效果，主要是让病人全身麻痹，毫无知觉，某些毒药也有这个效果。” “小郎的思路很不错！”孙思邈立刻点头赞同。 对于医者来说，世上其实根本没有毒药和好药之分，只有没用对地方的药。 所谓“对症下药”，只要用对症状，什么药都能治病。 甄立言也点点头，但又担忧道：“只是用毒物并不好做尝试啊……” 这年头没有什么动物实验，更没有成分检测。 一种药材有没有毒，纯靠经验判断，有时候就连医生都不清楚，需要亲自试过才敢肯定。 韦安平的提议虽好，但让他们三个老头子去尝毒药，那也难为他们了。 “可以用老鼠来试验。”韦安平再次提议道。 后世的动物实验，一般都是先在小白鼠身上做，然后才用猴子。 在大唐，猴子可能不好抓，但老鼠肯定不少。 “这也是个好主意！”孙思邈立刻同意。 “不错，那就请小郎为我们抓些老鼠来。”甄立言笑道。 “哈哈，这个简单，包在我身上。”韦安平满口答应下来。 老鼠这玩意到处都有，尤其是城郊这一片田庄附近，更是鼠满为患，庄里的小孩平时也在抓老鼠。 只要给点钱，随随便便都能买到几十只。 说定了老鼠的事，众人很快散去，各自回家想办法去了。 韦安平倒是不急着去收老鼠，而是先让学堂的管理人员腾出一个专门的鼠房，又去找人定制了几个铁笼子。 除了老鼠，韦安平还想到了小白兔，这也是后世最常用的实验动物之一。 但这个时代的兔子属于难得的猎物，很难抓到活的。 就算抓到，也大多变成了食物……用来做试验，还是太奢侈了。 回去的路上，韦安平又遇到了裴行俭和程怀默，后者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 “哇，你知道嘛，原来投石车是那样做出来的，实在是太厉害了！” “等我学会之后，我一定要造一架比山还高的投石车，一炮就能把天打个窟窿！” “万一天崩了怎么办？” “那就再打一炮，把天补上呗。” “有你说的这么简单吗？” “你又没试过，怎么知道不是？” “切，我懒得理你……” 听着两人的对话，韦安平顿时露出了微笑，看来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也被科学的魅力吸引了呀。 第197章 拜访程府 程怀默，程知节的嫡长子。 在后世人的眼中，程咬金就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肌肉猛将，性格也是个铁憨憨。 然而，现实里的程知节却是个有勇有谋，知书达理的官宦子弟。 他的祖父和曾祖父都是北齐的司马，父亲是隋朝的济州大都督。 程知节在归附李密的时候，所在的瓦岗军也不是什么强盗土匪寨子，而是正儿八经的反叛军！ 后来，也是程知节看穿了王世充的为人，才带着秦琼投奔唐军，最后跟随李世民。 一年前的玄武门之变中，程知节也发挥了巨大作用。 可以说程知节能走到今天，全靠他自己的本事。 韦安平早就认识程知节，但却是点头之交，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好好亲近。 如今看到裴行俭和程怀默走在一起，他顿时有了心思。 “守约！” “啊？是先生啊。”裴行俭扭头一看，顿时连忙跑过来行礼问好。 程怀默也小跑跟了过来。 “你们这是要回长安？”韦安平看了两人一眼。 “是啊，上午的课结束了。”裴行俭点头道。 韦安平笑了笑，把目光看向另一人：“你是程怀默吧？我认识你的父亲宿国公。” “是的，先生。”程怀默也连忙行礼。 他上过韦安平的课，也知晓对方的身份，因此不敢无礼。 “正好我也要回长安，咱们就边走边聊吧。”韦安平笑着示意道。 “好。”两人点点头。 “学堂已经开学几天了，感觉如何？”韦安平关切的问道。 “很好，比弘文馆有意思多了。”裴行俭率先答道。 “是啊，我也觉得这里有意思！”程怀默一脸兴奋道：“弘文馆的先生，都是一些老学究，哪里会教这些有意思的东西。” “看来你们都很喜欢这里啊。”韦安平微微一笑，问道：“那……有没有兴趣推荐更多的朋友来学堂？” “可以啊！”程怀默一口答应下来，并拍着胸口道：“我在长安认识的人多了，随便就能找来几十个。” 程处默的朋友，自然就是长安城的各种二代们。 之前大家还在一起到处玩耍，后来他跟裴行俭去了学堂，才减少了往来。 但只要他振臂一呼，随时都可以唤来一大群人。 “就怕他们都不喜欢读书。”裴行俭小声提醒道。 “对哦。”程怀默也醒悟过来，挠头道：“他们确实都不喜欢读书，觉得没意思……” “学堂跟弘文馆又不一样。”韦安平笑道：“你们不都觉得这里有意思嘛。” “这倒也是。”程怀默想了想，点头道：“那我试试吧。” “守约，你呢？”韦安平又问道。 “我没什么朋友……”裴行俭神色暗淡道。 “你还有我啊！”程怀默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那些家伙看不起你，是他们有眼无珠。我阿耶说了，你这人前途无量，将来一定能成为大将军！” “多谢宿国公的夸赞。”裴行俭笑了笑，并不反驳。 “对了，我最近正好有事要找宿国公帮忙，怀默你能不能把我传达一下？”韦安平笑着说道。 “可以啊，我回去就跟阿耶说。”程怀默满口答应。 “那就多谢了。”韦安平拱了拱手，随后看了一眼四周道：“到路口了，咱们就此别过吧。” “老师再见。” “再见！” 与两人挥别后，韦安平转身走向自己家中。 一天后，韦安平亲自拜访程府。 “先生，好久不见啊！”程知节笑呵呵地站在大门处迎接。 “宿国公，确实好久不见。”韦安平点了点头，随后将手中的一个盒子递了过去。 “这是何物？”程知节好奇道。 “我听说宿国公喜欢钓鱼，特意做了一杆鱼竿。”韦安平解释道：“日后若是有空，再与宿国公一起垂钓东溪。” “好，这玩意好！” 程知节哈哈一笑，直接收下礼物，随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一同进府，随后在会客厅坐了下来。 “先生之前跟犬子说，有事要找老夫帮忙，不知所谓何事？”程知节直截了当地问道。 “其实跟军队有关。”韦安平答道。 “啊？”程知节闻言一愣。 他身为右武卫大将军，掌管宫禁宿卫，手底下确实有一支军队，但…… “宿国公所掌的右武卫，平日里也要操练吧？”韦安平又问道。 “确实，三日一操，五日一练。”程知节实话实说道。 “平时操练，会不会有所伤亡？” “受伤在所难免，但死亡极少。” “这就对了。”韦安平笑着点头道：“我来找宿国公，就是为了这个。” “什么意思？”程知节听了这么多，还是一头雾水。 “我需要这些伤员。”韦安平直言道。 “不可能！”程知节立刻摇头：“他们都是禁卫，就算是伤员，也不可能送给他人……” “呃……我觉得你理解错了。” 韦安平笑道：“我只是想用这些伤员，来给学堂的医学生练手罢了。” “啊？” “陛下让我为大唐培养一批战地医生……”韦安平说着，把他跟李世民描绘的战地医疗计划，简单地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程知节再次愣住了。 “你也知道，医生不是教出来的，而是练出来的。”韦安平继续解释道：“长安城里没有那么多受伤的普通人，但军营里却不少，所以我才想把他们送到军营里，为那些伤员治疗。” “这样一来，医学生获得了经验，伤员获得了救治，岂不是一举多得？” “先生的想法确实很好！”程知节用力点头道：“但此事恐怕不是我一人可以决定的，还得陛下点头才行。” “陛下那边好说。”韦安平自信道。 以他跟李世民的关系，只要开口，对方就会立刻答应。 这件事的难点不在于李世民，而在于真正领兵的这些大将军。如果他们不配合，就算是李世民亲自下令，恐怕也不好做事。 听到这话，程知节立刻表态：“只要陛下下令，我必全力配合先生的计划。” “那就多谢了！”韦安平拱手道。 第198章 程家铁匠铺 说完了正事，韦安平又跟程知节闲聊起来。 主要是韦安平想知道，传说中的三板斧，是不是真的？ “哪有此事。”程知节一听这个问题，当场绷不住了。 “战场上，武器越长越有优势，哪有人拿着斧头上战场的？” “更何况，在下擅长的是马槊（读shuo四声）。” 马槊，可以理解为破甲加强版的长枪。 程知节身为冲锋大将，擅长的自然是骑马冲锋，使用马槊也是十分正常。 听到这个回答，韦安平略有些失望：“太普通了。” 马槊虽然厉害，但是太普通了，没有半点特色，根本体现不出一名猛将的勇猛和风采。 难怪后世写《隋唐演义》的时候，将程知节的武器改成一柄八卦宣花斧。 “战场上的武器，能杀敌就行。”程知节笑道：“看来，先生肯定没有上过战场。” “我？确实没有。”韦安平点头道。 程知节哈哈一笑，又道：“不过先生也不需要上战场，只需在后方运筹帷幄即可。” “这倒不一定。”韦安平笑道：“等哪天研制出了火枪，我肯定带几把枪去战场上耍耍。” “哦，此物已经有了吗？”听到火枪两个字，程知节顿时来了兴趣。 “还没呢。”韦安平摇了摇头：“大唐的炼铁技术不行，做不出合格的枪管。” “炼铁？”程知节闻言一愣，咂嘴道：“先生怎么不早说！” “什么？” “我家就有三间打铁铺，先生想要什么样的铁，大可直接来找我。”程知节拍着胸口道。 “这么巧？” 韦安平有些惊讶，没想到随便聊聊都能说到正事上面。 “不如，由在下带先生去看看？”程知节提议道。 “好啊。”韦安平当即点头。 没过多久，两人就来到了城中的一处炼铁作坊。 这里黑烟滚滚，热浪腾腾，到处都是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以及赤膊流汗的打铁匠人。 “先生请看。” 程知节说着，随手拿起一把做好的铁剑，递给韦安平。 “这我也看不懂啊。”韦安平苦笑道。 “那……先生想要什么，我叫他们做出来。”程知节道。 “铁管。”韦安平比划道：“就像中空的竹管那样。” 听到这个形容，程知节顿时眉头一皱：“这恐怕不容易啊。” 家里有三座铁匠铺，程知节对于打铁也颇为了解，知道这种中空的东西，最不好弄。 只能用铸造法来试一试。 “我让工人们先尝试一下吧。”程知节说着，把铁匠铺的工头叫来，把韦安平的要求详细说了一遍。 听完后，工头也有些为难，但还是咬着牙接下任务。 交代完任务后，两人又回到了程府，继续闲聊起来。 话题从炼铁转到了兵器。 身为武人，程知节对各种兵器都十分喜爱，甚至还亲手给自己打造了一把长剑、三条马槊，以及一把陌刀。 韦安平虽然不会舞刀弄枪，但对于各种兵器也十分感兴趣，尤其是最近跟寒烟一起写《三国演义》，前三回出场了不少神兵利器。 比如大名鼎鼎的雌雄双股剑、青龙偃月刀、丈八蛇矛。 还有吕布的方天画戟。 他把这四件兵器一说，顿时引来程知节的好奇。 “先生，世间真有此等神兵利器？” “那当然没有。”韦安平大笑道：“只是小说杜撰罢了。” “小说……难道是先生所写？” “怎么，你也喜欢看小说？”韦安平奇怪道。 “平日里太过无聊，当然喜欢。”程知节直言道。 他掌管宫禁宿卫，平日里都是在给皇宫守门，当然会过于无聊。 韦安平闻言一笑：“那我回家之后，给你送几章过来。” “几章？” “我还没写完。”韦安平不好意思道。 他也想写快点，但奈何脑子没有复制粘贴的功能，没把整本书背下来……只能靠着记忆，和看过的电视剧慢慢脑补。 想到一点，写一点。 “那也不要紧。”程知节倒是不介意，反而笑道：“能解闷就行。” 古人的娱乐活动很少。 像程知节这样，白天要去皇宫里值守，傍晚下班回家，吃个晚饭就天黑了。 天黑之后，就只剩下一种娱乐活动…… 要是能有一本小说，还能在晚上点灯看一看，打发一下时间。 闲聊半天，又在程府吃了个午饭。 直到下午，铁匠铺那边才把韦安平要的铁管送来。 但韦安平接过一看，就只能摇头：“还是不行啊，中间的孔洞太多。” 此时的铸铁技术，用的大多是泥范，铸造出来的铁器表面会有大量气孔，根本不符合枪管的要求。 韦安平之前就尝试过几次，没想到这次还是一样。 “这也不行吗？”程知节疑惑道。 “是啊。”韦安平点头道：“这种方式作出来的部件，硬度和韧性也成问题。”说着，他拿着铁管朝一块石头磕下去。 哐啷一声，钢管直接断成了两截。 看到这一幕，程知节顿时无话可说。 “算了吧，我回去自己想想办法。”韦安平说着，朝程知节拱了拱手，随后告辞离开。 这一趟，虽然没能解决铁管的问题，但还是有收获的。 有了军营这个“实习地点”，以后就可以大量的培训外科医生了。 不过，只有一个军营显然不够，因此韦安平还得多找几个。 第二天，韦安平便进宫向李世民说明了此事。 “没问题！” 李世民对此毫无异议，并且还要大力支持，直接把十二卫将军全都叫来，包括秦琼、程知节、尉迟恭、侯君集等一众猛将。 随后当着众将的面，讲述了韦安平的战地医疗计划。 听完这个计划，在场的将军无不动容。 大家都是厮杀汉子，身上的每一份功勋都是一刀一枪杀出来的，能够活到今天已经是上天垂怜。 有了战地医生，日后上战场的时候，就能多一份保障。 谁不希望自己能够从战场上活下来呢？ 哪怕这些将军们不在乎，手底下的士卒也能多一份保障，而且还能极大地提升士气。 简直是一举多得！ 第199章 战地医生实训计划 众将中，最激动的莫过于秦琼。 只见他神情激动，脸色坨红，直接走到李世民的身前，当场跪地道：“臣，多谢陛下恩德！” “起来吧。”李世民连忙将他扶起，随后笑道：“你其实应该感谢先生，这个主意是先生提出来的。” “多谢先生！”秦琼闻言，立刻朝韦安平一拜。 “不必客气。”韦安平淡淡一笑道：“这个计划，并不是为了某一个人，而是为了整个大唐的军队。” “是，先生说得对。”秦琼连忙点头。 “众爱卿都听到了吧？”李世民大声道：“这个计划为的是大唐，对在场的众位也都有好处，因此朕希望你们能全力配合，尽早为大唐训练出更多合格的战地医生。” “这些医生，日后将成为每一名军人的保障，说不定哪天就能救你一命！” “我希望你们都能记住这句话，并且回去转述给麾下的所有士卒！” “是！”众将齐声领命。 随后，李世民便把舞台交给了韦安平，让他亲自跟众将商议，安排具体的外科医生培训计划。 幸好韦安平早有准备，很快就跟所有人打成一片，并且达成了一致。 学堂一共有二十九名学生，其中有十六人是孩童，包括孟诜等人。 刨除这些孩童后，还剩下十三名成年学生，因此每一卫只能配一名医生……但还可以配两名护士。 这些医生和护士，将会在三个月后进入军营，进行为期半年的实训。 军营要给医生和护士提供单独的住房，以及手术用的医疗室。 在这期间，军营必须要保障他们的安全，不得有任何欺侮行为，否则杀无赦！ 实训期间，军营必须要全力配合医生和护士，尊重他们的诊断方式，听从诊断结果，不得质疑，更不能闹事。 如果出了问题，可以向学堂告发，但不能私下处置。 对于这些条件，众将基本都没有异议。 只有侯君集颇有微词，觉得不应该让女人进入军营，否则必会遭到灾祸…… 听到这话，韦安平和李世民同时皱起眉头。 “侯将军是什么意思？难道自身的性命，都不如虚无缥缈的灾祸重要吗？”韦安平冷笑道。 李世民更是直接，当场质问：“朕当初玄武门起兵时，皇后亦在军中，怎么没见遭灾啊？” “请陛下恕罪！” 此话一出，侯君集直接吓得跪地求饶，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谁都知道，当初玄武门之变时，长孙皇后为了鼓舞士气，一直陪在李世民的身边，共进退，同厮杀。 当时怎么不见你站出来逼逼啊？ 现在这些医生、护士，摆明了是去军营里治病救人的，结果你还敢有意见，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起来吧。”李世民看了他一眼，叹道：“以后不要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是。”侯君集顿时松了口气。 经此一事，接下来的讨论就变得顺利多了。 讨论结束后，众将纷纷离去，只有韦安平被留了下来。 “先生，这侯君集……”李世民犹豫了一下，有些话在嘴边却说不出口。 “唉！” 韦安平知道李世民是什么意思，这是要他说出侯君集的未来啊。 他犹豫了一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先生不愿说吗？” “他是有本事的，将来能为大唐立下大功。”韦安平想了想道：“但性格有问题，居功自傲，骄纵不满，以至于晚节不保！” “因何事而晚节不保？”李世民又问道。 “太子谋反。” “……” 李世民顿时无言以对。 他早就知道历史上的李承乾将来会谋反，也知道在自己的培养下，会把太子培养成一个废人……只是没想到还把侯君集牵扯上了。 “陛下打算把他怎么办？”韦安平笑问道。 “既然他能为大唐立下大功……那就让他去立功吧。”李世民很快答道：“至于晚节，朕会替他保住的！” “好吧。” 韦安平也没什么好说的，既然李世民这么自信，那就随他去呗。 说完了这件事，韦安平也就离宫回家了。 回到家中，韦安平正打算整理一下记忆中的消毒知识，好传授给学生们。 没想到刚刚在书房坐下，寒烟就找了过来。 “郎君。”寒烟轻呼道。 “有事吗？”韦安平抬头看了她一眼。 “明日是浴佛节，姐姐们想要去城外的灵感寺还愿。”寒烟小声道。 “还愿？” “对呀。”寒烟点头道：“晚姐姐说，当初随郎君出游灵感寺时，曾向佛祖许下愿望，如今愿望已经实现，该去还愿了。” “还有这事？”韦安平有些惊讶，但却不反对。 去就去吧，正好陪她们出去透透气。 “那好吧。”他想了想道：“你让管家做好准备，明日我陪你们一起去。” 对于佛教的节日，韦安平并不清楚，只知道一个盂兰盆节，也就是后世的中元节。 至于寒烟说的浴佛节，他连听都没听过。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当是陪侍妾们出门游玩好了。 第二天，所有要去还愿的人都早早准备完毕。 韦安平也早早起床洗漱，跟众人一起吃过早饭后，便乘着马车离开王府，向城外的灵感寺而去。 灵感寺外，桃花依旧。 看到漫山遍野的灿烂桃花，韦安平一点都不伤感，反而感觉心情舒畅。 没了李世民在身边，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由于他的郡王身份，当韦老庄的马车驶入灵感寺后，灵感寺立刻选择了闭寺谢客，只接待他一家人。 于是，韦安平便放心大胆地陪家人们在灵感寺玩了半天。 同时，也没有忘了陪晚晚她们一起去佛前还愿。 一直玩到下午，众人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回家之后，韦安平正打算好好休息，结果甄权却找上门来了。 “小郎，你说的那种毒药，找到了！” “什么！”韦安平顿时一惊，连忙问道：“在哪？” “目前还不知道，但有人中了那种毒，现在在医馆接受治疗呢。”甄权一脸兴奋道。 韦安平高兴地拍手：“太好了，快带我去！” 第200章 不用找了，就是它 到了医馆，韦安平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 中毒的患者是一名火工道人，在附近的宝相寺做杂役。 据送他来就医的人说，此时还是个厨子，本来是要为浴佛节准备斋宴的，结果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没过多久就倒地不起，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韦安平听完讲述，亲自去看了一眼，发现患者皮肤坨红，瞳孔放大，两眼无神，口角流涎，神情也十分涣散，看起来就像是被玩坏了一样。 看完之后，韦安平点了点头……这确实是被麻翻后的状态！ “为他治疗了吗？”出来后，韦安平第一时间问道。 “已经治过了。”孙思邈点头道：“刚送来时，病人已经快要不行了，我们只能先治了再说。” “用了什么？”韦安平有些好奇。 “金汁。” “……” 韦安平猛地睁大眼睛。 我懆，千万不要是我想的那种金汁！ “用来催吐的。”孙思邈生怕他误会，连忙解释道：“金汁的效果最好，一口就让他吐干净了，后面又用甘草、连翘煎药，让他服下了。” “这……好吧。”韦安平叹了口气。 谁让人家是神医呢，这个治疗方法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我们现在就去找那个毒药？”甄立言问道。 “可以。”韦安平想了想，又道：“梁管事，拿着我的金牌去长安县衙，让他们派人去宝相寺保护现场。” “是。”一旁的王府管事应道。 十几分钟后，韦安平一行人来到了宝相寺，发现这里早已戒严，寺内空荡荡的，只剩下几个不知所措的和尚。 “斋宴呢？”韦安平向其中一名和尚问道。 和尚一脸无辜道：“倒掉了……” “为什么会倒掉？”甄权诧异道。 “估计是发现有人中毒，其他人都不敢吃，只能倒掉吧。”韦安平叹道：“这样一来，就更麻烦了。” 倒掉的斋宴，就算还能找到，所有饭菜混在一起，谁还知道什么菜有毒啊？ 只能慢慢分辨了。 “小郎，那怎么办？”甄立言为难道。 “做菜的原料呢？”韦安平又问：“厨余垃圾没倒吧？” “还在。”和尚点头道。 “那就好。” 韦安平点点头，又苦笑道：“大家就辛苦一下吧。” 原料还在，接下来就需要亲自动手去寻找和分辨了。 这种事，只能交给专业的来。 孙思邈等人顿时眉头紧皱，无奈道：“好吧，只要能找到……也不算什么。” “梁管事，去找些不太透气的布来。”韦安平又吩咐道。 “小郎，要布干嘛？”甄权疑惑道。 “做口罩。”韦安平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口鼻，道：“用布将口鼻遮住，可以减少臭味，还能避免一些有害的气体……” “嗯？”听到这个，三名神医顿时一愣。 “听起来是个好东西！”孙思邈点点头。 “确实！”甄立言也点点头：“似乎能用来对付毒雾？” 韦安平闻言一笑：“防毒口罩确实可以。但一般的口罩，只能过滤些臭味什么的。” “那这个防毒口罩……”孙思邈继续问道。 “回去之后再说吧。”韦安平摇了摇头，防毒口罩的事说起来话就长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寻找那种毒药。 “那好吧。”孙思邈不再在追问。 没过多久，梁管事拿来了一匹布，韦安平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将其分割成几分，做成了四个简易的口罩。 戴好口罩后，四人便打算去翻垃圾桶和剩菜。 但就在这时，一道妖艳的紫色映入了韦安平的眼中。 他下意识的扭头看去，顿时觉得十分奇怪。 “那是什么花？” “曼陀罗花。”一旁的和尚连忙答道：“是用来供奉佛祖的。” 今天是浴佛节，寺庙里到处都有类似的装扮点缀，类似的花朵到处都是。 在场的众人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然而，韦安平却觉得十分耳熟。 “曼陀罗……曼陀山庄……毒花！”他重复了一遍，猛地想起了什么。 作为一名游戏爱好者，他记得游戏《天龙八部》中，就有一个门派叫曼陀山庄，最擅长使毒，用技能的时候还会消耗曼陀罗花。 “不用找了，就是它！！” “什么！” 众人闻言大惊，尤其是那几个和尚，更是吓得目瞪口呆。 “小郎，你确定是这个花？”孙思邈询问道。 “错不了！”韦安平十分肯定道。 “那……” “全拔了！”韦安平下令道：“拔完后，送到学堂的仓库去。” “这种草整株都有剧毒，拔的时候千万要小心。” “还有，以后寺庙里不准再出现这种东西！” “是。”众人齐声答应。 确认了真正的毒物，众人自然不需要再去翻垃圾桶了。 但对于拔毒草，众人还是有心理压力的，生怕沾惹到身上。 不过，韦安平却无所畏惧，因为他知道这种草只要不吃进肚子里，基本不会中毒。 前后花了十几分钟，众人见宝相寺的所有曼陀罗花拔了个干干净净。 做完这些，他又把宝相寺的住持找来：“你们还有没有这种花的种子？” “有，有！”住持连连点头。 “交出来！” “是，快去找来。”住持连忙吩咐一旁的小沙弥。 “小心点，种子也有毒！”韦安平连忙提醒了一句。 此话一出，刚跑出去的小沙弥顿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趁着小沙弥去找种子，韦安平继续问道：“这些种子都是哪来的？” “其他寺庙给的。”住持苦笑道：“我们也不知道这是毒花，只知道它是番外高僧从西天带来的。” “印度来的？原来如此！”韦安平恍然大悟。 不管是什么花，凡是跟西天和高僧扯上关系，那就一定会变成佛前的供奉之物。 难怪会出现在寺庙里呢！ “哪个寺庙还有种子？”他又问。 “太多了。”住持苦笑道：“整个长安的寺庙，估计都有。” “……” 韦安平顿时无语。 码的，不会变成入侵生物了吧？ 想到这里，他猛地说道：“今日之事，不可外传！” “是……” 众人连忙答应。 第201章 再次大旱 带着一麻袋的曼陀罗花回到学堂。 韦安平和孙思邈等人，立刻展开了研究。 首先是要确定毒性和致死量，这对接下来的研究十分重要。 为此，他们需要进行大量的动物实验，实验动物就是这几天收购的老鼠。 其次，要确定曼陀罗花的药性和药理。 这方面，擅长针灸和经脉的甄权是权威。 最后，还得确定曼陀罗花的配伍，写出一份能用的药方。 做出药方后，还得进行各种试验，最后才能用于正式的外科手术。 需要做的事情很多，所以孙思邈等人几乎忙得停下来。 一直到了黑夜降临，有人来点起油灯，韦安平才抬起头来：“三位长者，该休息一下了。” “不急。”孙思邈淡淡一笑道：“小郎你先回去吧，今晚我们仨就住在学堂了。” “这……孙医生，虽然你身体很好，将来可能比我还活得久，但也不能这样啊。”韦安平开玩笑道：“身体是事业的本钱，要是累垮了身体，以后还怎么治病救人？” “这倒也是。”甄立言哈哈一笑。 他们三人都已经八十多岁，当然知道身体的重要性。若是没有一个良好的习惯，也不可能活到这个岁数。 “那就回去休息吧。”孙思邈开口道：“明日再来。” “好，明日再来。” 找到了这种“毒药”，众人都信心满满，对麻沸散的复原充满了希望。 接下来的日子，韦安平一直都在参与实验，除了必要的上课之外，基本上都泡在实验室里了。 另一边，河北道大旱的具体灾情，终于上报到了李世民的手上。 总体来说，此次旱灾的情况并不算严重，受灾范围只有两个州，受灾百姓不到万人。 方球他们过去之后，立刻疏浚河道，开挖水渠，再配合筒车的建造。 很快就解决了大部分的旱情。 作为李世民钦点的祈雨大使，崔仁师虽然没能祈雨成功，但也免了责罚，只是被颠簸了一路，身体有些受不了。 得知河北道的旱灾已经基本解决，李世民立刻下旨，昭告天下。 恨得把这件事告诉天下的每一个人。 然而，韦安平得知此事后，却不由得担心起来。 “陛下，这是半场开香槟啊……” 上一个半场开香槟的人，后果是怎么样，不用多说了吧？ 时间很快来到五月，天气也逐渐炎热起来。 就在方球他们准备回来的时候，地方再次传来消息——山东大旱！ 这里的山东，并不是后世的“山东省”，而是指崤山和函谷关以东的一大片区域，包括当今的河北道和河南道。 当消息传来，李世民一下子就慌了神。 这一片区域虽不是大唐帝国的中心，但也十分重要。 五姓七望都来自山东，这里拥有大量的门阀世家，同时也是隋末乱动的风暴中心，若是解决不了这里的问题，天下将会重新陷入动荡。 而且据汇报，此次山东大旱影响的范围更广，受灾的百姓更多，情况也更加复杂。 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李世民叫找来了韦安平。 “此次山东大旱，先生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照着五步计划去做就行了。”韦安平立刻答道。 “可是……山东的情况复杂，跟之前的河北道恐怕大不相同啊！”李世民担忧道。 “陛下是担心那些门阀世家吧？” “不错！” 门阀世家越多，地方的土地兼并就越严重，对当地百姓的压榨就会越狠。 如今的山东地区，不但有大量门阀世家，更有五姓七望这样的巨头，当地的情况可想而知。 一旦发生灾难，当地的百姓很容易活不下去，若是没有朝廷的救援，恐怕马上就会爆发动乱。 “那就派宣慰使吧。”韦安平想了想道：“每个州县至少派一名使者下去。” “朕已经让魏征拟定名单了。”李世民点头道：“此次宣慰赈灾，就由魏征领头。” “这没问题。”韦安平点点头。 魏征就是山东人士，当初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后，也是魏征出使山东，收服了太子和齐王的旧部。 对付山东官员和士族，魏征确实是最好的人选。 “难道先生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李世民忍不住问道。 “还真有。”韦安平想了想道：“陛下可还记得当初的宣讲官吗？” “当然！”李世民猛点头。 “先生的意思是，要往山东各地派遣宣讲官，告诉百姓朝廷正在救灾？” “正是！”韦安平点头道：“就是不知道当初的宣讲官，如今还有多少？” “先生放心，朕一直都关注着他们呢。”李世民自信道：“如今吏部的宣讲官已经有三十多人，足够派往山东各地了。” 他关注宣讲官，是在上次韦安平提出“不能光做不说”的舆情应对计划后，才猛地想起了这件事。 原本打算在解决了河北道大旱后，再派往天下各地，宣传朝廷的作为和皇帝的仁爱。 但却没想到，河北旱情刚结束，山东旱情就来了。 老天爷仿佛专门跟他作对一样，一刻都不停歇。 “三十多人……是时候成立专门的宣讲司了。”韦安平提议道。 “唔……在理！”李世民想了想，点头答应道：“就以最初留下的两人为宣讲司司丞，品级等同六部员外郎，其余皆为司史，同九品。还有……将宣讲司从吏部，调到礼部。” “先生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他说完又问。 “我建议继续扩大宣讲司的队伍。”韦安平道：“今后几年，天下都将灾难不断，陛下和朝廷都需要他们！” “好！”李世民没有半点犹豫。 “还有……要尽量淡化灾难带来的影响，避免引起百姓的恐慌。”韦安平继续说道：“必要时，可以用别的东西转移百姓的注意力。” 李世民闻言一愣：“先生的意思是，有人会借此生事？” “不可不防！” “也是。那先生可有什么好办法？” “戏剧！”韦安平立刻答道：“是时候写第二部了。” 第202章 第二部，重八的故事 灾难时期的宣传，有两种方式。 一种是宣传以前的，或者别人的苦难，通过对比展现现在的幸福。 比如后世新闻里的外国，每天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另一种就是宣传救灾人员中的光辉事迹。 比如轻伤不下一线、三天三夜没合眼，以及为了救灾而牺牲。 只要事情是真的，两种方式都能起到极大的宣传效果，甚至还能掩盖某些不合理之处。 回到家之后，韦安平立刻把寒烟叫来，随后开始构思第二部戏剧的剧本。 “郎君，这次你打算写什么戏剧啊？”寒烟一听他要写剧本，顿时好奇不已。 “一名小兵的故事。”韦安平笑答道。 “小兵，莫非是行军打仗之事？” “不！”韦安平摇摇头道：“他是一块砖。” “啊？” 寒烟有点听不懂，不是说小兵嘛，怎么变成砖了？ “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韦安平补充道。 “哦……”听到这句话，寒烟才隐约明白过来。 “开始吧。”韦安平淡淡一笑，开始讲述道：“首先，他出生在二十多年前，是农夫的第四子，家族中排名第八，因此得名重八。” “重八从小给地主家放牛，日子过得十分艰辛。五岁那年，家乡发生大旱，次年又发生了严重的蝗灾和瘟疫。” “灾难严重，粮食绝收，朝廷又不管不顾。重八的父母和大哥先后去世，三姐也被卖给了人贩子，只剩下二哥和他本人。” “因为太穷，兄弟二人买不起棺材，甚至连块埋葬亲人的地都没有，最后二哥只能去卖身葬亲，一辈子给地主当牛做马。” “与二哥分开后，为了活命，重八只能四处流浪，最终走投无路之下，只能去寺庙里当了和尚。” “再后来，寺庙也遭了灾，和尚们都被打发出去化缘了，重八也被赶了出去。” “幸好重八机灵，临走之前拿了一个碗，于是便带着破碗一边流浪，一边乞讨。” “乞讨的生涯持续了四年，在这四年里，重八走遍了大江南北，亲眼看到了天下陷入动乱，看到百姓民不聊生，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四年中，天下也变得动荡不安，到处都在爆发起义，土匪强盗横行一方，四方军阀征战不休，天下永无宁日。” “一路上，重八也曾为了一口饭加入军队，但看到的却是残暴不仁的兵匪，和毫无信义、只为一己私利，不顾天下百姓的小人！” “于是，重八选择了逃离，并且继续流浪。” “直到他走到了晋阳……” “嗯？”寒烟立刻“要素察觉”！ 韦安平淡淡一笑，继续说道：“恰逢太上皇起兵反隋，在民间招募乡勇，重八看到了陛下的英明神武，于是应征入伍，成为陛下麾下的一名小兵。” “这也能写吗？”寒烟忍不住问道。 “当然可以！”韦安平笑道：“都可以说，有什么不能说的？” “之后，重八追随陛下一路征战，破西河、平霍邑，兵入长安……最终平定天下！” “在征战天下的过程中，重八也因功晋升，成为一名将军，并且回到了家乡为官。” “但可惜的是，他的家人已经全部失散，只有孤身一人。” “由于童年的经历，当官后的重八一直夙兴夜寐，努力地想要做个好官，对各种贪赃枉法，欺压百姓之事深恶痛绝。” “由于小时候没读过书，当官之后，重八还特意给自己找了一位老师，从蒙学读起，先学《三字经》，再学《百家姓》……” “郎君……这书不是你写的吗？”寒烟一脸懵，怎么戏剧里也有？ “是啊。”韦安平笑道：“有什么问题吗？” “呃，没有。”寒烟连忙摇头。 韦安平笑了笑，继续讲述：“当官两年后，在重八的努力下，家乡变得越来越好，家乡父老也都过上了吃饱穿暖的日子。” “就在这时，旱灾又来了！” “面对旱灾，重八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经历，当初因为地方官员的不作为，导致家乡接连遭灾，父母、大哥活活饿死。” “重八不愿家乡重蹈覆辙，于是当着父老乡亲的面发誓，要与他们共患难，同吃苦。家乡父老吃什么，他就吃什么，只要有一个百姓挨饿，他就不吃！” “就在这时，朝廷也派出了使者，指导当地百姓如何救灾。” “于是，重八和使者一起，身先士卒，通河道，挖沟渠，做筒车……共同对抗旱灾。” “在他们和家乡父老的共同努力之下，旱灾终于过去。” “灾难过去，所有人都欢欣鼓舞，随后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宴会来庆祝，但就在这时重八终于倒下了……” “这……这就完了吗？”寒烟听得入迷，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下文。 “对啊。”韦安平点头道。 “可是，重八倒下之后呢？”寒烟忍不住问道。 韦安平哈哈一笑：“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 寒烟瞬间瞪大眼睛，直直地瞪着他。 “好了，就这样了。”韦安平再次大笑，随后摆手道：“你多抄一份，写完之后就拿给你曾姐姐她们。另一份给我，我再出门找点素材。” “郎君还要出门？”寒烟有些不解。 韦安平点头：“是啊。既然要讲灾难，当然得有点真实案例，我没经历过当初的岁月，只好去找人问问。” “找谁呀？”寒烟好奇道。 “我听说张亮出身农家，他应该最了解。” “啊？郎君莫要让张尚书误会了。”寒烟连忙劝道。 这个时代，最讲究出身。 你要是当面说别人出身不好，那就是在侮辱人，最好提都不要提！ 结果韦安平倒好，不但在私下里说，还要当面去问人家贫贱时的事，这不是在挑衅嘛。 “放心，我自有分寸。”韦安平宽慰道。 寒烟闻言，只能无奈一笑：“那好吧，郎君早去早回。” “我知道。” 韦安平摆摆手，说完就拿着剧本离开书房，出门拜访张亮去了。 第203章 因为他就是明祖 张府，客厅。 张亮一脸疑惑地看着韦安平，心里猜测着对方的来意。 韦安平也不磨叽，一番寒暄之后，直接掏出剧本。 “张尚书请看。” “这是什么？”张亮眉头一皱。 韦安平淡淡一笑：“戏剧，我写的。” 听到这话，张亮更加疑惑了。 他知道韦安平写过一部戏剧，而且还颇受欢迎。 但他不喜欢戏剧啊。 从头到尾，他都没去看过……反而听说李孝恭那家伙很喜欢。为什么对方不去找李孝恭，反而来找他呢？ “先生有事请直说，在下对戏剧不感兴趣，还是不看了。”张亮摆摆手，谨慎地回答道。 看到对方一脸防范的样子，韦安平顿时笑了。 “这只是一个小故事。讲的是一个小兵，从出生到成为将军的故事。” “哦？”张亮挑了挑眉，但还是没有接手。 “因为张尚书有类似的经历，所以我才来找张尚书聊聊，想知道一些细节。”韦安平继续解释。 “原来如此。”听到是这个原因，张亮终于松了口气。 但他还是没有接过那张纸，反而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先生帮我念吧。” “也行。”韦安平倒是不在意，打开纸就念了起来：“重八，濠州人士，生于大业年间……” 一开始，张亮并没有什么表情，但当他听到重八出身农家，顿时脸色一变。 韦安平却浑然不觉，继续不停地念剧本。 当读到重八被寺庙赶出去，只能拿着破碗流浪乞讨时，张亮的脸瞬间气血上涌，仿佛喝醉了一般。 “先生，这是何意？”他大声问道：“莫不是来消遣我？” “都说了是故事。”韦安平笑道：“我又不是闲的蛋疼，不信你自己看。” “也好！” 张亮说着，一把拿过剧本，仔细的看了起来。 一开始，他还看得很快，但渐渐地速度就慢了下来，眼睛也直愣愣的盯着某一段落，许久都不眨一下。 不知不觉中，张亮把这个剧本都看完了。 随后，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如何？”韦安平率先打破了沉默，问道：“张尚书觉得这个剧本写得怎么样？” “很好。”张亮叹了口气道：“没想到先生能写出如此英雄人物，我不如他……” “张尚书误会了。”韦安平摇头道：“我不是来让你跟他比较的，我只是想跟张尚书打听一下以前的事，给主角的故事增加一些真实性。” “先生想问什么就问吧。”张亮点头道。 “那好……” 韦安平也不客气，直接想到什么就问什么，觉得有用就立刻写上，觉得没用就略过，慢慢把重八的童年经历补充了起来。 问了许久，韦安平终于心满意足地放下了笔。 “我问完了，多谢张尚书。” “先生，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张亮忽然沉声道：“这位重八将军，后来如何？” “这可是第二部的剧情。”韦安平笑道：“不过，张尚书如果想要知道的话，我也可以小小的剧透。” “请说。” “他没事，后来还升官了，并受万民敬仰！”韦安平答道。 “这样啊。”张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后感慨道：“这样的人，确实应该得到善终，否则就是老天不公……” 善终！ 韦安平对这个词有些敏感，他之前才跟李世民说侯君集会晚节不保，难道张亮也…… 想到这里，他开始拼命地回忆，结果却一无所获……根本想不起张亮的未来。 说来也怪，他对凌烟阁的功臣大多都有点印象，却唯独对张亮一无所知。 按理说，不应该啊！ 难道是真的？ “那……张尚书是否想成为这样的人呢？”韦安平试探性地问道。 “我？恐怕不行。”张亮摇头道：“我出身卑贱，好不容易获得如今的地位，这辈子只想荣华富贵，安稳一生，不想别的……” “是嘛。”韦安平对于这个答案并不奇怪。 因为他很清楚这恐怕不是张亮的本意，他没有说实话。 后世出身低微，但自己却很有本事的人，绝不会甘于现状，反而会不折手段地往上爬，一直到爬不动为止。 张亮如今的地位，显然还没有到头。 他是将军，但却没有“大”字。 身为刑部尚书，但头上还有尚书省左、右仆射。 爵位也只是长平郡公，跟韦安平的郡王都还有差距。 更何况，这个时代还有一个终极挑战——那就是李世民的位置！ 但张亮既然不愿说，韦安平也没必要强问。 他只是淡淡一笑，隐晦地提醒道：“张尚书说得不错。俗话说：知足者常乐。能够荣华富贵一生，也十分难得了。” “呵呵。”张亮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好了，在下的任务完成了，这就告辞。” 韦安平站起身来，拱手一礼后便转身离去。 离开张府后，韦安平又去了一趟皇宫，准备找李世民询问一些细节，并且把剧本给他看看。 李世民一听有了新剧本，顿时来了兴趣。 “先生，快拿来给我看看。” “我把陛下写了进去，陛下不会怪罪吧？”韦安平笑问道。 “只要你没编排我。”李世民笑着回应道。 “当然没有！”韦安平立刻严肃道：“以陛下的英明神武，我夸赞都还来不及呢。” “呃……”李世民顿时一愣，有点不适应他的突然认真。 “啊哈哈……” 韦安平顿时大笑：“陛下还是快看吧。” “那好吧。” 李世民没懂他为什么会发笑，但却丝毫不在意，反正他早就习惯了韦安平的突然抽风。 接过那张纸后，李世民很快便看了起来……这一看，就入了迷。 不知过了多久，李世民终于抬起头来，幽幽道：“先生，这位重八的成就……恐怕不止如此吧？” “那陛下觉得，他应该有什么样的成就？”韦安平好奇道。 李世民想了想，认真道：“此人若是真的，至少也该比肩窦建德！” “厉害！”韦安平拍手赞叹道：“陛下的眼光果然犀利，此人的真实成就，远超窦建德！” “啊？”李世民顿时一愣。 “因为他就是明祖！”韦安平郑重道。 第204章 开局只有一个碗，天下全靠自己打 秦皇汉武，唐宗明祖。 李世民还清楚地记得，这位“明祖”就是历史上能与他比肩的伟大帝王之一。 秦皇汉武已经是过去，只有这位明祖是未来的。 听到这话，李世民顿时充满了好奇：“先生，这位明祖的经历，果真如剧本所写？” “甚至更惨。”韦安平认真道：“后世之人形容明太祖，都说他开局只有一个碗，天下全靠自己打。” “果然人中龙凤！”李世民不禁感慨万分。 相比起明太祖，不管是秦皇，还是汉武，包括他这位唐宗。 每个人的起点都比明太祖好太多，秦始皇有六世之余烈，汉武帝有文景之治，李世民也有祖宗基业和显赫家族。 只有明太祖是从乞丐流民开始，一步一步征战天下，收复山河，最终成为一代伟大帝王！ “先生能否跟我详细说说这位明祖的故事？”李世民询问道。 “当然可以。”韦安平点头：“但我说完之后，陛下也要跟我说说你当初的故事。” “为何？”李世民诧异道。 “因为要把故事补充完整呀！”韦安平笑道：“但我又没打过仗，靠自己脑补出来的东西，谁信啊？这个剧本的关键，就是贵在真实！” 李世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我看到先生补充了这么多字，这些经历都跟张尚书有关吧？” 对于自己的部下，李世民十分了解。 整个大唐的朝廷中，出身贫寒的大臣就那几个，张亮又是其中最显眼的。 “对，我刚从张尚书那里出来。”韦安平毫不避讳道。 “先生有心了。”李世民点头赞道。 “开始说明太祖吧。”韦安平点头道：“说他之前，还得先了解当时的天下大势。明之前的朝代是元，元由异族建立，入侵中原而定鼎天下……” 随着他的讲述，一幅元末天下大势的画卷，缓缓展开。 元朝统治者的残暴，官吏的贪婪和欺压，以及天下民不聊生的惨状，让李世民听得气血上头，双手紧握。 就在这样的背景下，朱重八降生于世，并且渡过了苦难的童年。 接下来的经历，跟戏剧中的情节一模一样，家中遭逢大变，父母和长兄皆死。 朱重八也被迫流浪行乞。 在这段流浪的经历中，他见了世面，开了眼界，也见识到了社会的各种不公。 与此同时，天下爆发了大规模的农民起义，朱重八也收到了邀请参加义军的信，结果还没考虑清楚就被人举报。 于是，朱重八只好真的参加了义军。 接下来便是朱重八的成长，先是娶了马氏，然后给自己改了个名字，最后独领一军。 随后听从谋士建议，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积蓄实力壮大自身。 紧接着，便是军阀混战，统一江南。 再然后建立大明，并打出旗号：驱除鞑虏，恢复中华！ 在这句口号的激励下，大明灭亡了元朝，赶走了蒙古人，最终一统天下。 听完了这段传奇经历，李世民一时间感慨万分，张了张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陛下还想说人中龙凤？”韦安平笑问道。 “不，人中龙凤不足以形容此人！”李世民摇头道：“这样的人，若是生在这个时代，大唐的统一恐怕要难十倍！” “说不定是他统一了天下呢？”韦安平调侃了一句。 结果李世民直接点头：“先生说得有道理！此人雄才大略，朕若与之争锋，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陛下谦虚了。”韦安平认真道：“时代不同，没法比较，就像关公战秦琼一样…” “叔宝？”李世民微微一愣。 “呃，就是个比喻，不要在意…”韦安平摆摆手，连忙转移话题：“我发现，陛下你们几个都有一个大问题…” “什么问题？” “太子啊！” “……” 李世民直接无语，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 太子问题，一直都是他心中的痛，甚至不敢跟皇后提起，有苦都说不出。 “你看啊。”韦安平继续道：“秦始皇没立太子，结果胡亥窃位，导致秦二世而亡。汉武帝因为迷信巫蛊，导致巫蛊之祸，太子兵败自杀。” “至于陛下的太子……咳咳，懂的都懂，就不多说了。” “明太祖的太子倒还不错，只可惜死在了他的前面，最后太孙继位，引发靖难之役，差点把大明分裂了。” “先生，你想说什么…”李世民幽幽地看着他问道。 “我只是感慨，当太子也不容易啊，尤其是你们这些明君的太子！”韦安平叹息道。 “谁又容易？”李世民反问道。 “这倒也是。”韦安平点点头，又道：“后世有人统计，历史上的太子，有一半以上都无法顺利继位，可以说是高危职业…” “你们后世之人真闲……”李世民没好气地吐槽了一句。 “都怪吃得太饱！”韦安平点头道。 李世民：“……” “好了，还是说正事吧。”韦安平笑了笑道：“现在轮到我提问陛下了。” “尽管问吧。”李世民点头。 接下来，韦安平开始按照剧本，询问李世民征战天下的细节，讲剧中重八的军旅生涯补充完整，让其更加真实可信。 前后花了半个时辰，韦安平才问完所有问题，将整个剧本补充完整。 随后，他又把重新抄好的剧本给李世民看了一遍。 看完后，李世民再次感慨：“大唐真有这样的将军就好了。” “这叫典型。”韦安平笑道：“是给其他人当榜样的。” “难道就没有真人嘛？”李世民不解道。 “别问我，你得去问那些官员，看看谁能做到这些？”韦安平摆手道：“若真有这样的人，我马上给他写一部自传剧。” 李世民想了想，摇头道：“算了吧。” 这个时代的官员，有几人能做到剧中这样？ “那……重八的结局呢？”李世民又问。 “早着呢，还没到结局。” “为何？” “因为他还要去救灾啊。” “什么？”李世民有些听不懂。 “他就是一块砖。”韦安平解释道：“接下来哪里发生灾难，哪里就会有他的身影……” 第205章 先生，你看我行不行? 韦安平写的每一个剧本，都是有目的的。 上一部《化蝶记》是为了宣传“废奴诏令”和“科举制”，也是为了对付崔家，打击门阀世家的声望。 这一部的目的也很简单。 首先是回忆隋末大乱的苦难，让大家忆苦思甜，珍惜现在的好日子。 其次是宣传朝廷的救灾力度，通过一个典型，塑造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形象。 最后是神话这个形象，将“重八”打造成一个无所不能的“神仙”！ 以后哪里出事，就可以把“它”派到哪里。 旱灾就写他抗旱的故事，水灾就写他抗洪的故事，抵抗外敌就写他保家卫国的故事，对外战争就写他封狼居胥，勒石燕然的故事。 用“重八精神”，来鼓舞全天下的百姓！ 在这个精神的感召下，韦安平相信，未来的大唐一定会涌现出无数个“重八”。 另外，他还有个小私心，就是想借机推广《三字经》和《百家姓》，以及《千字文》。 剧里的重八，当官之后都还在学习，其他人岂不是更应该学习？ 搞定了剧本，韦安平正打算离宫回家，结果李世民又把他叫住了。 “先生等一下！” “陛下还有事？” “先生打算让谁来演这部戏剧？”李世民认真道。 “呃……好像确实是个问题。”韦安平当场愣住了。 这部剧中，因为有重八追随李世民的戏份，也就是说要有人来演李世民……可谁有这个胆子呢？ 总不能让李世民本色出演吧？ 真要这么做，朝堂还不得吵翻天！ 想了想，好像还是删掉这个戏份最安全…… “唉，看来只能把陛下的戏份给删了。”韦安平叹了口气。 “太上皇也不准出现。”李世民认真道。 “懂！” 韦安平猛点头。 没了这两人的戏份，只能用画外音的旁白来补充了。 但这样一来，戏剧的情节就会变得割裂……果然是碰都不能碰的滑梯啊！ 不过，李世民的问题也提醒了韦安平，这部戏剧里有许多战争戏，再用教坊的官伎来演，好像有点不合适。 “陛下，要不咱们再搞一个文工司吧？”韦安平笑着问道。 “什么是文工司？”李世民一脸懵逼，完全没听懂。 韦安平挠了挠头，努力解释道：“就是专门举办文艺表演，为朝廷宣传的……官伎团队。” “跟教坊有什么区别？”李世民听完问道。 “教坊只为你一人表演，文工司是为百姓表演。”韦安平很快解释道。 听到“百姓”二字，李世民又想起了韦安平以前说过的那些话，顿时思索良久。 “可！” 许久之后，他终于点头。 “就放在礼部吧，与宣讲司同级。” “没问题。”韦安平点头道：“不过目前好像还有点缺人，要不从教坊调拨一些？” 李世民想了想，摆手道：“你看着办吧。” “那更好。” 有了这句话，韦安平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做事了。 回家后，韦安平又把改好的剧本拿去给曾珠、曾玉姐妹看了一遍，让她们帮忙润色和写台词。 第二天一早。 韦安平正准备去学堂做研究，门房忽然来报说：河间郡王登门拜访。 “他怎么来了？不会是因为戏剧吧？”韦安平有些诧异。 结果……还真是！ “先生，有了新剧本，怎么不让我看看呀！”一见面，李孝恭就朝他抱怨道。 “咳咳……现在看了剧本，以后戏剧上映就没意思了。”韦安平解释道。 “谁说的？”李孝恭反驳道：“《化蝶记》我看了三十遍，照样津津有味。” “你厉害！” 韦安平只能竖起大拇指。 说实话，他这人最不喜欢的就是看第二遍，不管是小说，还是电视剧，或者电影。 所以他也很不理解那些喜欢多刷的人。 但李孝恭既然喜欢，他也只能表示尊重。 “既然如此，先生还不快把剧本拿来。”李孝恭笑道。 “行吧。” 韦安平也不好拒绝，干脆把昨天抄写的原剧本拿给他。 李孝恭接过之后，便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一下就看了十几分钟。 看完之后，他小声地念叨了几句，随后又看了一遍。 看到这一幕，韦安平顿时翻了个白眼……一个剧本都能看几遍，你是打算亲自去演吗？ 很快，李孝恭看完了第二遍，然后抬头看了眼韦安平，又嘟哝了几句。 接着低头看第三遍。 这下，韦安平彻底绷不住了。 “郡王，你这么早来找我，不会只是为了看剧本吧？”韦安平忍不住开口道。 “当然不止。”李孝恭直言道。 “那还有什么？” “听说陛下打算增设一个文工司，就在礼部。” “没错。” “先生难道不知道我是礼部尚书吗？”李孝恭问道。 “……” 好像还真是！ “请多指教！”韦安平立刻拱手道。 “指教不敢当。”李孝恭笑道：“在下还想请先生多多指教呢。我知道先生有大才，目光更是无人能及，特意设立文工司，肯定有非同寻常的意义。” “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韦安平也不谦虚，毕竟文工司的意义确实很特别。 别的不谈，就眼下这部《重八传奇》就非常重要，需要整个文工司全力以赴。 文工司既然在礼部下面，那当然少不了需要礼部尚书的配合。 “所以在下才特意来找先生，看看能帮上什么。”李孝恭笑道。 “人！”韦安平想了想道：“尤其是会演戏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要。” “这个不难。”李孝恭立刻答道。 由于《化蝶记》带起的戏剧热，最近这段时间，长安城各大青楼都推出了自家的戏剧，也有自家的戏班。 李孝恭要是缺人的话，可以直接找这些青楼要。 “还需要一个主演。”韦安平又道。 “演重八？” “对。” “先生……你看我行不行？”李孝恭一脸认真道。 “噗！” 韦安平一口茶水喷出来。 你一个礼部尚书，堂堂河间郡王，皇家宗室，竟然想要去当演员？ “你不会是疯了吧？” 第206章 舍小家，为大家 李孝恭很喜欢戏剧。 当初《化蝶记》刚出的时候，他就第一时间去看了，并且立刻在挹翠楼包下一个豪华包间，流连其中。 后来还多次催促韦安平，让他快点写第二部。 韦安平也知道他喜欢这个，但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喜欢！ “先生，我是认真的。”李孝恭淡定道。 “那你的礼部尚书不做了？”韦安平没好气道。 “当官和演戏又不冲突。”李孝恭笑道：“礼部那么多人，不需要我去指手画脚。” “……” 韦安平撇了撇嘴，忽然想到什么，问道：“你不会是对陛下不满吧？” 他这话，怎么听起来像是在抱怨自己被架空了一样？ 不过话说回来，李孝恭好像确实被架空了。 身为皇族宗室，以前还是大将军和扬州大都督，亲自带兵攻略巴蜀、平灭萧铣、俘虏辅公祏，一举平定了江南。 这样的赫赫战功，却因为被诬告谋反，直接失去了所有军权，变成了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河间郡王、礼部尚书。 今年才三十六岁，正值年富力强，但平日里却不怎么需要上班，每天只能以歌舞、美人自娱。 “在下岂敢！”李孝恭连忙摆手否认。 对陛下不满可是大罪，谁有这个胆子啊？ “那就好好干。”韦安平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文工司的未来非同一般，但如今尚小，需要郡王为其保驾护航。只要郡王能努力经营，日后必能有所作为。” “我还需要什么作为？”李孝恭苦笑道：“能够做到郡王，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家里的宅子太大，我住得也不安心，将来子孙若是才能不够，说不定还会便宜了别人……” “郡王说的什么话！”韦安平佯怒道：“陛下知道你的忠心，不需要如此作态，你的爵位就是最好的证明！” 前段时间宗室爵位改制，其他宗室的爵位都变成了“降等袭爵”，只有李孝恭的郡王爵位是“世袭罔替”。 这就足以证明李世民对他的态度。 李孝恭听到这话，瞬间一个激灵，仿佛忽然觉醒了一般。 “此话当真？”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多谢先生解惑！”李孝恭起身长拜。 “好好干吧。”韦安平再次鼓劲道：“哪怕不能领兵，我相信郡王也一定能闯出另一片天地。” “更何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舆论场也是战场！” “多谢先生指教。”李孝恭再拜。 “行了，还是谈谈主演的事吧。”韦安平笑道：“这次的重八，我希望由男子来演，而且为人必须阳刚正派，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的那种。” 从韦安平的角度来看，他希望重八的主演是吴京这种，往那一站就正气凌然。 只可惜大唐没有这种演员…… 他也想过让裴行俭来演，但考虑到对方要上学，将来还要当将军……所以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打算。 “此事不难。”李孝恭拍着胸口保证道：“交给我就行了。” “那好，选角的事就交给你了。”韦安平马上分配任务：“对了，演戏还需要一些道具，就是那种木头做的刀剑，但外形要逼真。” “还有盔甲、官服什么的，不能跟真的一样，但也要差不多……” “没问题。”李孝恭满口答应下来。 这样的态度，他如果不是礼部尚书，韦安平都会怀疑他是骗子…… 商量了一个上午，李孝恭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眼看到了中午，韦安平干脆在家吃了个午饭，睡了个午觉，然后才去学堂。 朝堂上。 有了韦安平之前提出的救灾五步计划，面对此次山东大旱，所有人都稳下心来，有条不紊地安排着抗旱救灾工作。 被点名的魏征、孙伏伽等人，纷纷前往各州宣慰安扶当地官员和豪族。 宣讲司的一种宣讲官，也纷纷赶赴各地，安抚百姓，宣讲朝廷的政策和陛下的仁义。 这一整套组合拳下来，山东的大旱非但没有引起长安百姓的恐慌，反而让百姓看到了朝廷的决心和作为。 另一边，原本已经要功成身退的方球等人，又奔赴到了山东的抗旱一线，继续着抗旱救灾的工作。 方球没能如期回来，还导致了方宗的婚期被延迟。 本来方宗一回来，韦安平就给他找了门亲事，并且通过去信告知方球，约好了成亲日期。 结果却变成了这样。 最后只能由韦安平出面，跟女方家长商量——延后婚期，等方球回来再办。 这件事虽然让人不爽，但也给了韦安平一个小灵感。 他立刻找到了曾家姐妹，让她们加一段情节。 “什么情节？” “舍小家，为大家。”韦安平认真道。 “谁？” “重八啊。”韦安平想了想道：“就放在重八当官时。” “旱情来临之前，他本来已经跟心爱的姑娘订好了婚事，准备在半个月后举行婚礼。” “结果旱情来临，危难当头，他一直奔波在抗旱一线，甚至忘记了婚礼的事。” “等到婚礼那天，女方久等不见，还以为他悔婚了。” “结果乡亲却说，重八在河道里清理淤泥，不是悔婚，而是忘了这件事。” “女方得知了此事，派人亲自去询问，希望重八能先回来完婚。” “但重八却说，危难当头，父老乡亲忍饥挨饿，甚至喝不上一口干净的水，他怎么忍心抛下乡亲们，自己回去成亲吃席呢？” “他要舍小家，为大家！” “呜呜呜……”听到这话，曾氏姐妹当场就红了眼眶。 “还没完。”韦安平继续道：“重八的话感动了女方家长，对方答应延后婚期，但就在这时，那位姑娘却站了起来。” “姑娘说：既然重八不能回来，那我就去找他。” “于是姑娘来到了重八的工地，两人就在河道边上，拜了天地，结为夫妻。” “此后，两人夫妻同心，共同抗旱，终于战胜了旱灾！” “呜呜呜……” 听到这里，姐妹俩哭得更大声了。 这么神仙爱情，这年代去哪找啊？ 别说她们，就连韦安平自己说完之后，都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第207章 双向奔赴的爱情 从古至今，爱情都是极其稀有的奢侈品！ 因此，人们才会用一切美好的词汇去赞美、歌颂爱情。 也正因如此，孟姜女哭长城、七仙女与董永、白蛇和许仙，以及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才能流传千年，经久不衰。 但这四个爱情故事当中，前三者都有些魔幻，只有梁祝的故事足够贴切生活，而且还表现了为爱抗争的勇气。 这样的爱情故事，大唐的百姓哪里见过？ 因此《化蝶记》一出，直接碾压般地乱杀，每次演出都能收割无数痴男怨女的眼泪。 而这一次“舍小家，为大家”的爱情，展现的是另一种更加珍贵，而且没见过的爱情。 双向奔赴！ 在古代，尤其是大唐之前的乱世，爱情这种东西想都不用想。 不是媒妁之言，就是买卖婚姻，甚至还有强抢…… 在这样的婚姻中，女性没有半点话语权可言，一切全凭他人做主，就是个纯纯的工具人。 但在“重八结婚”这段情节当中，女主展示了自己的主动和勇气，不顾世俗的眼光，主动来到重八的身边，跟他在河边结拜为夫妻。 这样的双向奔赴，对比起这个时代的婚姻状况，简直是云泥之别！ 这样的爱情，放在这个时代，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曾氏姐妹一直哭了很久，直到韦安平开始担心她们的情况，开口劝了几句，才好不容易停下来。 “好了，这只是戏剧而已……” “郎君难道不觉得感动吗？”曾珠脸上挂着眼泪问道。 “呃……”韦安平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实话，作为后世之人，他已经看过了太多的爱情故事，早就有“抗药性”了。 再说了，后世的人能够获取爱情的渠道实在是太多了。 小说、电影、电视剧，还有游戏，甚至是纸片人…… 拥有的太多，就不会去珍惜。 “如果是真的，我应该会感动……但这是我写出来的。”韦安平笑着解释道：“所以还是算了吧。” “那好吧。” 姐妹俩也没什么好说的，擦干眼泪，又帮忙修改润色剧本。 一天后，韦安平把写好的剧本拿给李孝恭。 虽然已经看过一次，但这次再看剧本，李孝恭依旧觉得惊喜连连，尤其是重八那段“舍小家，为大家”的剧情，更是让他偷偷抹眼泪。 “此乃真英雄也！”李孝恭一时感慨万千。 “当然是英雄。”韦安平笑道：“不是英雄，我写来干嘛？” “此剧名叫重八传奇？” “嗯。”韦安平点点头，问道：“对了，你找到男主演没有？” “找到了，正打算跟你说呢。”李孝恭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快带着韦安平来到了自家王府的后院。 韦安平进来一看，顿时笑了。 “没想到你这里也有一个戏台。” 李孝恭的王府后院，竟然也有一个跟挹翠楼一模一样的戏台，就连上面的装饰都十分相似，几乎等于把挹翠楼搬回家了。 “我是照着先生的方式来做的。”李孝恭实话实说道：“当初先生排练《化蝶记》，不也是先在家练习嘛。” 他虽然接手了文工司，但对于具体如何运作，并不太懂。 所以思来想去，还是按照韦安平当初的做法来做。 先在家培养一批演员，顺利排练第二部的《重八传奇》，等这一批演员合格之后，再让他们去教导更多的演员，顺便去外面进行演出，既能作为宣传，又能磨练演技，还能给文工司赚钱。 等到培养了足够的演员人才后，就可以将他们派出长安，前往大唐的天下各地进行巡演了。 这就是李孝恭目前的计划。 听完这个计划，韦安平满意地点了点头：“做的不错，看来郡王已经做足了准备。” “都是学先生的罢了。”李孝恭不好意思道。 “但我觉得郡王还是太保守了。”韦安平忽然说道。 “啊？先生是何意思？” “我的意思是，郡王的步子可以迈得大一点！”韦安平笑道：“文工司面对的普通百姓，而普通百姓对于戏剧的要求没有那么高，反而更加注重情感。” “因此这部剧的演员不需要有多么好的演技，只要能把情节演完，能表现出剧中的感情就够了。” “原来如此！”李孝恭点了点头。 照这么说的话，演员的培养速度就快多了，只要天天练，半个月就可以培养出一批合格的演员。 “还有……”韦安平又说道：“重八传奇面向的是普通百姓，因此不能再青楼这种高档的地方表演，要去百姓最常去的地方。” “哪里？”李孝恭一脸懵逼。 “当然是坊市！”韦安平笑道：“还有北郊，那边的商业街已经建好了，正在装修店铺，估计半个月后就能开业。” “到时候《重八传奇》的第一场，就在商业街开演，如何？” “好。”李孝恭满口答应下来。 作为参加过《化蝶记》首演的人，他当然知道一部戏剧的首演，意味着什么。 如今长安的文人士子提起《化蝶记》，第一个想到的，除了先生，就是挹翠楼！ 挹翠楼已经成了喜爱《化蝶记》的人，心中的一处“圣地”！ 就像后世喜欢动漫的人，总会想方设法去“圣地巡礼”一样。 《重八传奇》放在商业街首演，日后商业街也会成为百姓心中的“圣地”，不但能带来巨大的声望，还能给商业街带来源源不断的客流。 简直是一举多得！ 两人正说着，一名老者带着一名年轻人走了过来。 “见过郡王！”老者带着年轻人鞠躬行礼道。 “这位是岭南郡王，你们也可以叫他先生。”李孝恭连忙向两人介绍道。 “见过先生！”两人再次行礼。 “不用客气。”韦安平摆摆手，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年轻人，随后开口道：“你就是重八的主演？” “是。”年轻人连忙点头。 “走两步。”韦安平吩咐道：“走出个虎虎生风！” “是。” 年轻人应了一声，随后真的走了几步，步伐平稳，威武雄壮。 第208章 有抱负的阎立本 一番考察之后，韦安平对此人还算满意。 问了名字，名字也十分喜庆，叫刘喜宝。 “那就他吧。” “别的演员，先生还要不要看看？”李孝恭又问道。 韦安平想了想，摆手道：“没必要，郡王看着办吧。对了，重八还有少年经历……” “我知道。” “那就这样吧。”韦安平笑道：“剧本给你了，半个月后，我要一场合格的演出。” “没问题。”李孝恭满口答应。 离开河间王府，韦安平直奔城北的郊外工业区。 经过了几个月的奋战，建造司在这里先后完成了学堂、商业街，以及商业街两侧的各种房屋的建设。 可以说圆满完成了任务。 作为建造司的领头人，阎立本也参与了不少工程，既有功劳，也有苦劳。 “阎少匠。”韦安平来到商业街时，发现阎立本恰好就在此处。 “原来是岭南郡王。”阎立本闻言，连忙过来行礼、打招呼。 “阎少匠辛苦了。”韦安平看了他一眼，道：“看样子这里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应该建住房了吧？” “辛苦倒谈不上。”阎立本苦笑道：“我只是在这里负责指挥罢了。按照郡王的规划，接下来确实要建造住房，只是郡王说的那种高楼，实在是不好建设啊。” 以大唐如今的建造水平，三层的楼就已经算很高了。 而且楼层太高，不好住人。不像后世的楼房，动不动就几十层以上，甚至一百多层都不罕见。 “那就先建三层的小楼呗。”韦安平点头道：“对了，我说的那种砖，做得怎么样了？” “红砖是吧？”阎立本答道：“已经做出来了。虽然比青砖略有不如，但确实容易烧制，是个好材料。” 之前韦安平给他出主意的时候，就顺嘴提过红砖这种材料。 红砖跟青砖的烧制方式很相似，但却简单许多，而且产量大，一次可以烧很多。 阎立本找人尝试了几次后，立刻就看上了这种建筑材料。 接下来的住房，他都打算用这种红砖来建造。 “那水泥呢？”韦安平又问。 “这个……还未有结果。”阎立本苦笑道。 当初韦安平出主意，一共说了两种材料，一种是红砖，另一种则是水泥。 水泥比红砖重要，但水泥却始终研制不出来，哪怕韦安平提示过两种原料——石灰石和黏土。 光有原料，但建造司却不清楚烧制水泥的工艺，就连水泥窑都要慢慢摸索。 但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连韦安平都不知道…… 水泥，也不是说做就能做出来的东西。 “那就先这样吧。” 韦安平也不强求，水泥虽然厉害，但对于目前的大唐而已，不是必需品。 有用，但不必要。 “先把沿街的商铺装修好，随后我会去城里招商……” 两人一边走，一边对着沿街的商铺，指点江山。 哪里是什么铺子，哪里要有个大招牌，哪里该有个休息的凉亭…… 阎立本一边听，一边不停点头。 此时此刻，他才明白韦安平对商业街的规划，有多么细致、宏大，心中更加对他佩服不已。 看完了商业街，韦安平才停下脚步，指着眼前的一片空地道：“这里应该搞一个美食街，里面全都是各种吃的、喝的，让逛完街的顾客，可以在这里休息、吃喝。” “没问题。”阎立本连连点头。 “哦，对了。”韦安平忽然又想起了另一件事，问道：“阎少匠，你的六骏图画完了吗？” “呃，差不多了。”阎立本犹豫道。 “怎么，有困难吗？”韦安平看着他为难的样子问道。 阎立本闻言纠结了一会儿，随后苦笑道：“实不相瞒，其实早就画完了。” “……” 韦安平撇了撇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这是在故意拖延进度啊？而且欺瞒的对象是皇帝和郡王。 要是换个脾气暴躁点的，阎立本现在就已经被抓走了。 “为什么？”在心里想了许久后，韦安平终于开口。 “绘画并非正途。”阎立本深吸一口气道：“在下虽以画技得到陛下的欣赏，但却不想靠着画技在官场上混迹一辈子……在下也想有所作为！” 听到这话，韦安平终于明白了对方的心理。 对于这个时代的读书人来说，绘画确实不是什么正道，而是修身养性的闲暇娱乐。 作为一名读书人，阎立本希望皇帝看中他的学识和品德，并且希望用自己的学识和品德，在朝堂上有一番作为。 但偏偏……皇帝因为画技而看中他，并且一直把他当做画匠来使用，只有需要绘画的时候，才会想起他。 这对于有理想，有抱负，又有才学的人来说，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 就像后世，你一路读到清北大学，读研读博，最后却靠着一张脸去直播带货一样。 别人在意的，恰恰是你最不起眼的能力，而你的才学、品德，无人得知，更没有人关心。 这画面，想想就觉得讽刺！ 但更让韦安平觉得讽刺的是，阎立本之所以能名留青史，靠的就是他的画技！ 《步辇图》、《凌烟阁功臣画像》、《历代帝王图》。 这些都是他的成名之作……没有这些画，他恐怕根本没办法在史书上留名，更不会被后人所熟知。 “阎少匠……”韦安平想了想，苦笑道：“绘画，其实也是一门伟大的艺术。” “能将此刻的景象，绘于纸上，流传千载，在千百年后依旧被后人瞻仰、赞叹，也是一种本事。” “更何况，实现人生抱负的途径，不是只有为官做宰一种。” “你看我，无官一身轻，但千百年后的子孙就会因此而忘了我吗？” “郡王说的是。” 阎立本点了点头，但却明显没有听进去。 韦安平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但却不好多说什么……毕竟十几年的执念，不可能因为他的一句话就消除。 旁人说得再多，也不如他自己想通。 “阎少匠回去好好想想吧。”他忍不住提醒道。 “好的。” 第209章 麻沸散成功了 下午，阎立本便派人送来了画好的六骏图。 拿到之后，韦安平亲自去了一趟印刷厂，教工人如何排版，把这张“六骏纪念签”的雕版做好。 第二天一早，书店就出现了新的宣传词，向所有集签爱好者宣布——新的书签来了！ 对于集签爱好者来说，这是一件大事……但对于长安城来说，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真正的大事，是即将到来的科举！ 随着科举的临近，长安城里汇聚了越来越多的文人学子，这些人整日聚集在一起，高谈阔论，吟诗作赋。 一旦有人写出好诗，就会在长安城里传唱，甚至还有人给韦安平递诗，希望他能帮忙引荐。 看到这些乱七八糟的诗词，韦安平顿时哭笑不得，不由得想到了后世一首很有名的自荐诗。 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 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能够写出这样的传世之作，诗人的才学自然是不用说的。 但就算是这样的才子，也要担心自己不符合主考官的心意，所以甘愿低服做小，把自己比作出嫁的新娘，去试探主考官的心思。 事情虽然是一段佳话，但这样的风气，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去告诉门房，以后一律不收才子的诗词。”韦安平把管事叫来吩咐道。 “是。”管事连忙点头。 “另外，如果有人询问原因，就告诉他……真正有才能的人，朝廷自然会看得到，不需要做这种事。” “好的。” “再给我把赵四郎叫来。”韦安平又吩咐了一句。 过了几分钟，赵四郎匆忙赶来，先向他行了一礼。 “阿郎，找我有什么事吗？” 韦安平想了想道：“你去帮我调查一下，最近谁家收到的才子诗词比较多，写一份名单给我。” “是。”赵四郎立刻领命而去。 吩咐完这件事，韦安平便去了学堂，继续跟孙思邈等人研究曼陀罗花和麻沸散。 事实上，经过这段时间的研究，孙思邈和甄氏兄弟已经弄明白了曼陀罗花的药性和药理，并且对它的毒性和致命剂量都有了一个准确的数据。 接下来的任务，是给曼陀罗花配伍，以其为主药，配成一副可行的药方。 这件事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十分困难。 毕竟，天底下有这么多中药材，你又怎么知道什么药材跟它更加适配呢？ 药物配伍的理论，其实早就出现了，在汉代的《神农本草经》里就有关于配伍的理论。 也就是所谓的君臣佐使。 君者，主养命以应天，无毒，久服不伤人。 臣者，主养性以应人，无毒有毒，斟酌其宜。 佐使，主治病以应地，多毒，不可久服。 按照这套理论，曼陀罗花是妥妥的佐药……但在新式麻沸散中，曼陀罗花却是主药，也就是“君药”。 整个配方的目的，就在于发挥它的药效，并且控制毒性对人体产生的破坏。 所以这才是目前最大的难点！ 一连研究了好几天，孙思邈和甄立言终于拿出了一副可行的药方。 以曼陀罗花为主药，生草乌、香白芷、当归、川芎、天南星为佐药，共六位药材组成。 配好了药方之后，韦安平第一时间将这服药熬制出来，然后喂给了试验用的老鼠。 结果五只老鼠，无一幸免……全都七窍流血，浑身抽搐而亡！ 看到这个结果，不管是韦安平，还是孙思邈等人，全都沉默了。 这哪是什么麻药……一般的毒药跟它一比，都显得那么温柔善良！ “孙医生……是剂量问题，还是药方的问题？”韦安平第一个打破沉默问道。 “不知道。”孙思邈很诚实地回答。 韦安平：“……” “我觉得应该是剂量问题。”一旁的甄立言咬牙道：“小郎之前也说过，老鼠跟人有所不同，能够承受的剂量也差别巨大。” “那就多稀释几遍！”韦安平点头道。 随后，他又拿过熬制好的药，将其足足稀释了一千倍，然后才喂给另外的五只老鼠。 结果……还是死了四只！ 只有一只躺倒在地，浑身抽搐，神情涣散，像极了当初那名中毒的患者。 “这个样子……成了？”韦安平喃喃自语道。 “应该……”孙思邈思考了许久，点头道：“没问题了！” “照这样看的话，确实是剂量问题。”甄立言也点头道。 “可为什么还是死了四只？”韦安平并没有立刻庆祝，反而继续发问。 “或许是某一味药用多了？”孙思邈想了想道。 这份药方里，除了曼陀罗花之外，其他的也都是毒物，可以说“全员毒药”！ 任何一味药的稍多一点，都有可能让整个药方变成剧毒！ “把天南星减少一些。”甄立言忽然说道。 “好，我试试。”韦安平点点头，又去照着减少后的药方熬制了一份。 半个时辰后，得到一份新的药液，再次稀释一千倍，随后喂给试验用的老鼠。 十分钟后，所有的老鼠全都倒地不起，但却没有一只死亡……都只是出于暂时的麻痹状态，就像是被玩坏的那种！ 看到这一幕，四人同时松了口气。 “成功了。”韦安平神色复杂地宣布。 “是啊，终于成功了。” 孙思邈同样感慨万千，没想到一起努力了三个多月，终于把传说中的麻沸散复原出来了。 他们开的这副药方，或许不是历史上记录的那副，但作用却相差无几。 只要接下来的各种试验通过，这份药方就能造福天下的百姓，也能让他们被载入史册，名垂千古！ “看来，小郎的指导还是一样正确。”甄权调侃了一句。 自从跟韦安平认识以来，韦安平对他们的指导，基本上都没有出错，而且做的每一件事都十分有意义。 医书、学堂，还有眼下这副“麻沸散”。 每一样都那么与众不同，每一样都能让他们全力以赴！ “是啊。” 甄立言也感慨道：“这件事成功后，老夫对《本草纲目》更加期待了，好像看到那一天啊！” 第210章 人命关天 《本草纲目》是一部巨着！ 不管是甄立言，还是孙思邈和甄权都已经意识到，完成这部巨着的难度。 绝不是他们三人，用几年时间就可以完成的。 尤其是学习《植物分类学》之后，随着对各种药材的认识加深，越发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也越发感觉到这本书的宏大与厚重。 因此，甄立言才会发出“有生之年”的感慨。 孙思邈和甄权听到这话，也默默地点头赞同。 “三位长者不必担心。”韦安平闻言一笑：“世界之大，我们还未认识的事物何其之多？若是什么都想写进去，别说一代人，就算是十代人恐怕都写不完。” “我们要做的不是把什么都写进书里，而是给后辈留下一条道路，让他们可以沿着我们走过的路，继续探索下去。” “医书是这样，医馆也是这样，就连我们所在的学堂，也是这样……” “听小郎这么一说，老夫的心境就通透了。”甄立言哈哈一笑道。 “是啊。”孙思邈也点头道：“能够给后辈留下一条路，也是老夫的幸事！” “老夫也打算写一本书。”甄权忍不住道：“将平生之所学，留与后人。” “关于针灸和经脉的？”韦安平问道。 “不错！”甄权点头道。 “好啊。”韦安平拍手道：“等几位长者的书写成之后，我一定让印刷厂大力印制，然后通传天下。” “多谢小郎。” 三人笑呵呵的拱了拱手。 “三位长者客气了。”韦安平摆摆手，目光回到眼前：“咱们现在已经做出了麻沸散，接下来就开始试验吧。” “也是，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开始干活吧。”孙思邈点点头，很快进入了研究状态。 甄氏兄弟也点点头，很快加入进来。 别看他们三人年纪都很大，但精神状态一点都不比韦安平差，最重要的是他们可以心无旁骛，一心只做研究。 不像韦安平，时不时就要分心去做别的，脑子里想的也更多。 几天后，麻沸散的配方最终确定下来。 随后，韦安平找了一头羊来做试验。 羊的体重跟成年人差不多，能够承受的剂量也相差无几，通过这次动物实验，能够更好的验证适合成人的剂量。 试验一共持续了五天。 第一天，给羊喂食麻沸散，随后羊倒地，出现被麻翻的症状，并且持续了三个时辰之久。 三个时辰后，羊的身体状况逐渐恢复，重新站了起来。 随后，由负责饲养动物的人进行喂食，观察羊的进食状况，以及接下来的各种身体活动，观察它是否出现身体异常。 接下来的四天，同样是进行观察，主要是为了确定是否会有后遗症。 五天的试验下来，最终得出了一份结论。 后遗症确实会有，但只影响了一开始的两天，并且症状不严重，也能正常进食。 第三天之后，后遗症就彻底消失了。 得到这份结论后，韦安平对于麻沸散的安全性，终于放下心来。 不过，这还不算完……接下来还要进行一系列的人身试验。 试验的对象，当然是牢房里的死囚。 说起来，这些人还跟韦安平有关……因为他们都是长乐王府的人。 当初杀害两名王府干事的三名凶手，已经被斩立决。 剩下的重罪犯，本来也应该处死，但李世民拦了下来，决定留在秋后问斩。 部分轻罪的，已经刑满释放。 无罪的则被朝廷重新组织起来，成立商队，专门去跟突厥人贸易往来，赚突厥贵族的钱。 第六天，众人都做好了准备，带上家伙准备前往刑部死牢。 但还没出门，一名医馆的学徒就急匆匆地闯进来。 “师傅，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孙思邈眉头一皱，脸色有些不好看。 “郑家人找上门来，要师傅赶紧过去，不然就不让医馆开门……” 学徒的话刚说完，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和吵闹声。 “就是这里！” “我刚看见他进去了。” “让我们进去！” “竟然找到这里来了？”一旁的韦安平有些惊讶，忍不住开口问道:“到底是什么事？” “郑家不愿说，我也不知道啊……”学徒哭笑不得。 “我去会会他们。”韦安平主动说道。 崔、卢、郑、王这几个世家，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有搞事情了，难道终于忍不住了吗？ 说实话，别人怕他们，韦安平可一点都不怕他们，巴不得事情闹大一点…… 出了门，韦安平这才看到郑家来的人还不少，一群家丁的身后，甚至还有一俩马车。 “这是要干嘛？”他十分疑惑，联想到学徒说的话，顿时怀疑道：“不会是要抢人吧？”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郑家人也看到了他，顿时人群骚动，有人挣开了侍卫的拦截，朝这边跑了过来。 “先生，请救一救我妹妹！” 那人刚跑到他的身前，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哭道。 “你是……”韦安平看了对方一眼，发现好像并不认识。 对于郑家，他的认识有限，毕竟郑氏没有像崔氏一样针对他，也没有谁当出头鸟。 “在下郑大仁，当初曾登门拜访过先生，只是……”郑大仁连忙答道。 “只是什么？” “先生没见。” 韦安平：“……” 那你说个锤子？ “先生，请救一救我妹妹！”郑大仁再次哭喊道。 “你妹妹怎么了？”韦安平不解道。 郑大仁收起哭声，快速道：“家妹嫁入崔家，怀胎十月，今日本该生产，只是……” “难产了？” “嗯。”郑大仁哭着点头道：“稳婆无能，崔家不管，只叫我们准备好收尸……” “靠！”韦安平下意识的骂了一句。 “人在哪？” “在崔家。” “那还不快把车叫过来。”韦安平说了一句，转身回到实验室里，将此事跟孙思邈简单讲述一遍。 听完后，孙思邈点点头：“那就带上东西，走吧。” 人命关天，作为医生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更何况，孙思邈还有两次救治难产的经验，既然能救，当然要去救！ 第211章 这是人干的事吗 在古代，难产对于产妇来说，绝对是一道死门。 绝大多数的产妇，都不可能通过这道门，甚至有极大的可能是一尸两命。 崔家也是基于这样的认识，放弃对郑氏的救治。 但自从有了韦安平做的产钳，这道死门被打开了一道口子，虽然很小……但晚晚和曾珠都成功死里逃生，并且顺利产下女儿。 郑大仁也是听说了这件事，才哭着喊着找上门来，求他去救人。 赶去崔家的路上，郑大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并且再次请求他们一定要救救他的妹妹。 听到这话，韦安平只能一声长叹：“说实话……就算我们去了，也不保证一定能成功。” “什么意思？”郑大仁顿时一愣。 “因为难产分为很多种情况。”韦安平想了想，伸出双手比划道：“我把生孩子比作钻洞，你能理解吗？” “呃，能！”郑大仁点头道。 “那……生孩子就是钻洞，难产就是钻不出去。”韦安平继续道：“钻不出去的原因，大概分为四种，第一种是推力不够。” “孩子还没出生，不可能自己钻出来，需要母亲用力将他推出去……但如果母亲的力气不够，孩子就出不去。这种情况，用产钳就可以解决，通过产钳把孩子夹出来。” “我懂我懂。”郑大仁连连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 韦安平点点头，继续说：“第二种，是洞口太窄，或者形状不对，把孩子卡住了。这种情况，用产钳也拉不出来。” “那怎么办？”郑大仁连忙问道。 “无解。” 郑大仁：“……” “第三种情况是胎儿长歪了。”韦安平继续解释：“胎儿必须要竖着长，才能从洞口出来，如果稍微歪一点，还能调整。但如果长太歪，变成横着的，就没有办法了。” “这也没办法吗？”郑大仁快要听哭了。 不是说只要找到了孙神医，就能有救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多无解的情况？ “医生也不是万能的。”韦安平叹息道：“还有第四种情况，这种最好办。” “什么情况？”郑大仁忙问道。 “就是情绪过于激动引起的难产，比如紧张、恐惧、焦虑等等。”韦安平说道：“如果是这种，只要稳住产妇的情绪，基本上就没事了。” “哦哦……”听到这里，郑大仁终于松了口气。 同时也在内心祈祷，希望妹妹一定是最后一种情况…… 坐在一旁的孙思邈听完这番话，对韦安平的佩服又增添了几分。 “没想到小郎对此事，竟有这么深的研究……” “久病成良医嘛。”韦安平苦笑道：“谁让我家有十几个产妇呢，要是一点都不懂，那还算什么男人？” “小郎果然是个好丈夫。”孙思邈微笑道。 两人有说有笑，但听到这话的郑大仁却十分不是滋味。 人家贵为郡王，又是陛下十分器重的先生，竟然还能如此关心身边的侍妾，连生产时会遇到的问题都一清二楚，还亲自发明了产钳，拯救了两名侍妾的性命。 相比之下，自家那个妹夫简直是个混蛋！ 平日里不关心也就算了，看到妹妹难产，竟然救都不救，直接派人来娘家，叫他们准备去收尸。 这是人干的事吗？ 若不是他曾听闻孙思邈救治难产的故事，他的妹妹和未出生的孩子，就只能在崔家等死了。 想到这里，郑大仁不免双拳紧握，牙关紧咬。 “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车窗外传来了家丁的声音。 众人连忙掀起窗帘，有序下车。 随后，在郑大仁的带领下，一行人准备从侧门进入崔府。 但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郑大仁，你这是在干什么？” 听到这话，众人起身扭头，只见一名年轻男子赶来，拦在队伍的前面。 “这是孙神医，我带他去救我妹妹！”郑大仁理直气壮答道。 然而，那人却没有理会，目光反而看向了韦安平。 “岭南郡王，你来干嘛？” “我是孙神医的助手。”韦安平淡定道。 “岭南郡王，你害得我阿耶奔波千里，生死不知，至今未归，你竟然还有脸来崔家？”崔揣说着，怒气直冲脑门，差点就要抡起拳头过来打人了。 “那是朝堂的事，陛下看得起他才把他派出去。”韦安平冷笑道：“你若是有怨气，可以跟陛下说。” “你！”崔揣气得牙痒痒，但却又无可奈何。 他是有怨气，但也不敢说出来……对皇帝有怨望，那绝对是找死的行为。 “让开！” 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走在前头的郑大仁早已忍不住怒火。 明明自己的妹妹危在旦夕，这个没良心的妹夫，竟然还挡住去路，而且为的还是一件破事！ “郑大仁，你怎么跟我说话的？”崔揣一脸恼火的瞪了对方一眼。 哪知道话音刚落，一个砂钵大的拳头就打了过来，一下子把崔揣打得跌倒在地。 看到这一幕，韦安平等人都愣住了。 万万没想到，郑大仁急了竟然会直接动手…… “别理他，快跟我来！”郑大仁催促道。 “好吧，救人要紧。”韦安平点点头，带着众人连忙跟上去。 “站住！来人呐！” 地上的崔揣一边捂着眼睛，一边疯狂大喊。 然而，闻声赶来的家丁，一路上都不敢拦着郑大仁……因为他的身份实在有些特殊。 郑大仁的母亲正是家主崔仁师的亲妹妹，所以郑大仁是崔仁师的外甥，也是崔揣的表弟。 表兄弟打架，他们这些下人怎么敢参与呢？ 就这样，众人在郑大仁的带领下，一路赶到了后院的产房，见到了六神无主的稳婆。 “情况如何？”孙思邈第一时间问道。 “生……生不出来。”稳婆颤声道。 “我来看看。”孙思邈说完，直接进入了产房中。 韦安平则跟着郑大仁在外等候，隔着一道门，隐约还能听到房里传来的痛呼。 片刻之后，孙思邈神色暗淡地走了出来。 “怎么样？”郑大仁忙问道。 “第三种情况……老夫也无能为力！”说完，孙思邈长叹了口气。 第212章 死马当作活马医 第三种情况，也就是胎位不正。 放在后世，这不算什么……但在如今这个时代，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孙思邈的这句话，也就意味着产妇没救了。 听到这话，郑大仁顿时面如死灰……万万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思请来了孙神医，还是无法救活妹妹。 “呜呜呜……”他一下子崩溃大哭起来。 就在这时，崔揣也带着一群人寻了过来。 看到郑大仁在哭，他顿时忍不住骂道：“哭什么哭！要哭也得先把你的死鬼妹妹拉走再哭！” “你说什么！”郑大仁瞬间破防，大吼道：“你再敢多说一句，我现在就打死你！” “……” 崔揣瞬间闭上嘴巴。 两人的身材虽然相差不大，但郑大仁明显更加凶猛，带着一股愣头青的气质。 而崔揣则是那种色厉内荏的富家公子，真要动手的时候，肯定第一个认怂。 两人的大喊大叫，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崔家的人也围了过来，一个个默不作声，冷眼旁观。 郑大仁却不在乎，只是满脸祈求地看着孙思邈道：“孙神医……妹妹真的没救了吗？” “老夫实在无能为力！”孙思邈摇头叹道。 作为一名医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无能为力，眼看着病患死在自己的眼前。 孙思邈也想救人，但奈何……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就在这时，韦安平忽然开口道。 “什么！”郑大仁顿时一惊，连忙转身向他行了一个大礼：“请先生一定要救我妹妹！” “不是我来。”韦安平摇头道：“我只能提供一个建议，还得让孙医生动手。” 孙思邈顿时一惊：“小郎的意思是……” “对。”韦安平抢先点头道：“反正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不如死马当作活马医！” “什么意思？”郑大仁一点都听不懂，只能仰着脸问道。 “这个办法有很大的风险。”韦安平严肃道：“而且不保证能够成功。” “如果成功了呢？”郑大仁问道。 “有可能救活你妹妹，甚至还能保住孩子。”韦安平答道。 “失败了呢？” “死。”韦安平冷冷道：“可能是一个，也可能是两个。” “如果不做的话，也是死……对吧？”郑大仁苦着脸问道。 “差不多吧。”韦安平摊手道：“你也可以祈求老天保佑。” “我答应了。”郑大仁咬牙点头。 “那就签一份风险告知书吧。”韦安平说着，向崔揣看了一眼道：“给我拿一份纸、笔来。” “凭什么叫我？”崔揣不满道。 “你去不去？”韦安平直勾勾的看着他。 下一秒，崔揣就怂了，老老实实的去拿了一份纸、笔过来。 随后，韦安平简单地写了一份告知书，然后递给郑大仁：“作为患者的家属，我必须要告诉你！一旦你签字同意，接下来的手术出现任何意外，我们都不负责任。” “生死有命……我签！”郑大仁咬咬牙，接过了那份告知书。 但就在这时，崔揣忽然开口道：“我才是她的丈夫……” “你算什么东西！”郑大仁怒目而视，随后狠狠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写完后，他正准备把告知书递还给韦安平，却又听见对方开口。 “把这份告知书拿给你妹妹看，再告诉她这件事，需要她亲自点头，或者按手印。” “她也要吗？难道……”郑大仁还想说些什么。 但韦安平却坚定地点头道：“要！” “那……好吧。”郑大仁一脸为难地走进了产房，随后又听见一阵哭泣从房里传来。 过了一阵，郑大仁失魂落魄地走出产房，将告知书递还给韦安平。 “她已经答应了。” “那就开始吧。”韦安平看了一眼孙思邈道：“孙医生，准备麻沸散和手术刀吧。” “什么！要用刀？”郑大仁一听这话，吓得当场破音。 崔家的一众人也纷纷惊呼，满脸惊讶地看着韦安平和孙思邈二人。 “哦，忘了跟你说，这个手术叫剖腹产。”韦安平淡定道：“需要用刀将她的肚子划开，取出里面的胎儿……” “啊啊啊！” 话还没说完，一旁的崔家人就吓得嘎嘎乱叫，仿佛从来没听说过这么恐怖的事情。 事实上，就算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用刀破开孕妇的肚子，取出里面的胎儿这件事，依旧是一件骇人听闻的大事。 更何况，崔家这些公子、小姐，恐怕也没有见过什么恐怖的场面，骤然听到这种事，肯定会被吓得乱叫。 然而……郑大仁却格外安静，仿佛已经被吓傻了一样。 “你难道不怕吗？”韦安平看着他，饶有兴致地问道。 “有什么好怕的。”郑大仁咬牙道：“大不了一死……” “那可是死无全尸啊！”一旁的崔揣猛地大喊道：“我不同意！” “你算什么东西！” 韦安平和郑大仁同时瞪向他道。 “……” 崔揣立马怂了。 “好了，既然你不怕，那就等着吧。”韦安平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随后跟孙思邈一起准备手术去了。 说起来，其实孙思邈也是第一次做手术。 虽然韦安平早就跟他说过外科手术这项医术，但孙思邈一直没有真正地尝试过……最多用被麻沸散毒死的老鼠，尝试过几次解剖。 但那只是剖开来看……真正的剖腹产手术，肯定不是光剖开就行了的。 不光要剖开把孩子取出来，还得重新缝上，要注意术后的感染，以及恢复情况。 手术的复杂程度，远超他的认知。 因此，孙思邈一开始根本没想过这个手术……要不是韦安平提出来，他也不打算做。 没有把握的手术，万一把人治死了怎么办？ “孙医生是在担心手术吗？” 看着孙思邈思绪不宁的样子，韦安平忍不住开口问道。 “小郎难道一点都不担心吗？”孙思邈苦笑道。 “告知书都签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韦安平淡然道：“更何况，这种事总会有第一次……不是她，就是另外一名孕妇。” “况且我们还有麻沸散呢。” 第213章 剖腹产手术 其实不止麻沸散，还有整套的手术用具。 只要是能打造出来的，韦安平都让程家的铁匠铺帮忙打造了出来，包括各种刀具、剪子、镊子。 他甚至还准备了消过毒的棉花和抹布。 这些原本都是给学生们去军营实训准备的，没想到提前用上了。 一切准备完毕后，孙思邈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进入产房。 韦安平也以助手的身份，随同进入。 他其实并不想进来，但考虑到孙思邈第一次做手术，若是没人指导……恐怕会忙中出错。 他名义上是助手，但其实算是指挥者…… 看到他们进来，病床上的女子出现一丝慌乱……有些稚嫩的脸上，满是汗水与发丝的痕迹。 韦安平看了她一眼，心中道了一声：果然！ 此女的年纪，绝不会超过十六岁……但在这个时代，也没什么好说的。 准备了片刻后，韦安平倒出一碗麻沸散，随后递到女子嘴边。 “把它喝了，喝了就不痛了。” “真的吗？”女子声音嘶哑地问道。 “真的，我保证。”韦安平淡然道。 “好。”女子说完，一口喝光了碗中的汤药。 几分钟后，她的目光开始涣散，两眼无神，一下子躺倒在床上。 “可以开始了。” 看到麻沸散已经生效，韦安平朝孙思邈说了一句。 片刻后，锋利的刀锋划开皮肤…… 噗通！ 身旁忽然传来一声响动，韦安平扭头一看，才发现是进来帮忙的稳婆晕倒了。 他顿时翻了个白眼，让你进来帮忙，结果成了帮倒忙的？ 幸好孙思邈的手够稳，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否则这手术也不用做了。 “没事，别管。” 韦安平简单地说了一句，示意孙思邈继续动手。 人的身体其实是一层一层的，皮肤下面是一层黄油，也就是脂肪。 脂肪下面还有一层网膜，网膜下面才是肌肉，肌肉后面还有一层脂肪。 划破最后一层脂肪，才能看到里面的腹腔…… 孙思邈的动作全程都十分小心，看到孩子后，立刻探出双手，想要把孩子拿出来。 然而……口子太小了！ “再来一刀！”韦安平立刻提醒。 孙思邈也不回答，直接拿起一旁的手术刀。 片刻后，孩子顺利取出。 看到这一幕，韦安平终于松了口气，然后就给了倒地的稳婆一脚。 “起来！” “啊？”稳婆惊醒过来，随后一抬头就看到了孙思邈手中的孩子。 “哎呀，取出来了！”她猛地大喊道。 “什么！” 门外的众人一听到这话，顿时全都抬起了头，一个个面色惊恐。 郑大仁更是直接跳起来，双拳紧握，心脏砰砰乱跳。 崔揣也是满脸不可思议，他原以为自己这个妻子死定了，没想到竟然还有救…… “别乱喊！”韦安平没好气道：“先处理孩子，剪脐带，打哭他，让他呼吸。” “好好好！” 稳婆一听这话，直接蹦了起来，快速接过孙思邈手中的孩子。 一旦孩子出生，她的感觉就回来了……作为一名专业的稳婆，她当然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处理。 片刻后，随着“哇”地一声哭泣，一个小小的生命睁开眼睛，降临到了这个世界。 与此同时，门外的众人全都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生了！生了！” 郑大仁嘶声大喊，泪流满面。 屋内，韦安平和孙思邈听到这个声音，都同时松了口气。 “处理好了就先抱出去吧，别打扰我们。”韦安平立刻吩咐道。 “是。” 稳婆猛地点头，随后脸上摆出笑脸，喜滋滋地走出产房。 “恭喜小郎，是个公子！” “恭喜恭喜！” “太好了！” “我的妈呀，竟然真的生了……” 无数惊叹和喜悦，夹杂在一起，混合成了一段噪音。 此时此刻，孙思邈却在做着术后处理，把脐带、胎盘、羊水什么的，通通处理干净，然后将伤口缝合起来。 这项工作说起来简单，但却需要大量的时间，而且容不得半点马虎。 若是一不小心，把棉花或者剪子落在肚子里，就完蛋了。 “我妹妹呢？”就在这时，屋外响起了郑大仁的质问声。 “夫人还在里面……”稳婆小声答道。 “我去看看。”郑大仁说着就要往产房里去。 就在这时，却听到韦安平喊道：“别进来！” “为何？” “手术还没完，不想她死就别进来。”韦安平无情地回答道。 听到这话，郑大仁抬起的脚，一下子收了回来，甚至接连倒退了几步，离得远远的。 又过了将近半个小时，屋外已经听不见闲杂人等的声音，手术的最后一根线才终于缝上。 看到这一幕，韦安平再次松了口气，随后冲上去将孙思邈扶住。 “孙医生，你还好吧？” “老夫没事，就是手有点打颤……”孙思邈苦笑道。 说实话，能够坚持这么久的手术，对他来说实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若不是中途喝了韦安平准备的蜜水，他恐怕都坚持不下来。 这场手术，考验的不仅仅是专业能力和心态，还有体力和耐力。 “没事就好，先去旁边休息一下吧。”韦安平说着，将他搀扶到一旁的椅子上。 随后，他亲自动手，把病人的伤口包裹好，用干净的布条勒住伤口。 做完这些，他才朝屋外喊了一句：“来几个照顾人的仆妇。” …… 然而，却无人应声。 “人呢？”韦安平一脸诧异，病人还在这里躺着呢，外面连个家属都没有吗？ “来了。”郑大仁应了一声，随后吭哧吭哧地走进屋里。 韦安平看了他一眼，发现对方的脸上有好几处淤青，一看就知道被打了。 但他懒得去管，只是吩咐道：“让人好好照顾你妹妹，只要她两个时辰后能醒来，就渡过了最危险的时期。” “是。”郑大仁连忙点头，又问：“接下来要怎么做？” “《产后护理》那本书看过吗？”韦安平又道：“照着书上说的做就行，千万不要碰到病人的伤口。” “好的好的。”郑大仁连连点头。 “如果病人醒了，就派人告诉我们……” 吩咐完后，韦安平便搀扶着孙思邈离开了。 第214章 送礼 回去的路上，孙思邈依旧有些担忧。 “小郎，你觉得她会没事吗？” “我不知道。”韦安平淡漠地摇了摇头。 说实话，他是真的没什么信心，毕竟在这个时代，能做手术把胎儿救出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至于产妇会怎样，只能靠老天保佑了。 他亲眼旁观了整个过程，知道这第一次剖腹产手术，做得既简陋又粗糙，甚至算不上一次合格的手术。 但这已经是他们能做到的极限了。 将孙思邈送回学堂休息，韦安平也顺便在学堂给学生们上了一节课。 到了中午时分，他正准备叫孙思邈一起去食堂吃饭，刚出门就看到一名穿着绿衣的家丁，匆忙闯进学堂 “郡王！”家丁一看到韦安平便大喊道：“夫人醒了！” “哦？”韦安平先是一愣，随后点头道：“那就恭喜了。”说完，就转身走进了孙思邈的休息室。 “呃……” 家丁一头雾水，愣在原地……怎么郡王没点反应啊？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事实上，韦安平还是挺高兴的，尤其是把这件事告诉孙思邈后，两人对视一眼，随后大笑起来。 “哈哈哈，有此功绩，老夫此生无憾矣！” “孙医生谦虚了。”韦安平笑道：“咱们将来还能做出更多，更大的成就……” 一次手术成功，并不算什么。 能够把这次手术成功的经验传承下去，并且教会更多的学生，这才算是真正的大功劳。 笑过之后，两人便一起去吃了午饭，并没有把这件事太放心上。 然而，此时的长安城舆论，却因为这件事炸开了锅。 几乎人人都在盛传“孙神医妙手救母子”的故事，就连剖腹产的过程，也被传成了孙思邈手持两把利刃，从人间杀到地府，最后从阎王爷手中夺回两条性命。 至于韦安平，则被彻底的无视了。 当然，这些只是市井传闻。 只有长安城的贵族门阀们，才能得知事情的真相，然后……他们也炸了。 这年头，谁家没几个产妇生孩子啊？ 尤其是世家大族，人丁兴旺，成年男子普遍都有好几个小妾，有的甚至有几十个。 基本上每隔一段时间，家中就会有人生孩子。 只要生孩子，就有概率难产……哪怕是在医疗发达的后世，也有两成的难产概率。 至于这个时代的难产率，就更不用多说了。 而且只要遇到了难产，基本无药可救，没有任何办法。 但此事过后，一切都不同了！ 长安城韦府，书房。 “快，去给孙神医送一份大礼。”韦义节大声吩咐道。 “阿耶，为什么要送礼啊？”儿子一脸懵逼，忍不住问道。 “你小娘也快生了！”韦义节没好气道：“现在不送，什么时候才送？” “哦。”儿子应了一声，又问：“那送什么？” “随便！”韦义节没好气道：“实在想不到，你送一百贯钱都行！” “好。” …… 同样的情景，在长安城的各大府邸中频频发生。 窦府、卢府、王家、杜家等等，就连程知节听闻了此事，也派人过去送礼。 唯一不同的，或许是李孝恭。 听闻了此事后，他的儿子李崇义也前来询问，是否要跟着一起送礼。 “礼，当然要送。”李孝恭闻言点头道：“但不是送给孙神医。” “那是给先生？”李崇义问道。 “也不是……”李孝恭摇头道：“要送给杏林医馆。” “为什么？” 李孝恭捋了捋胡子，笑道：“因为直接送给孙神医和先生，他们肯定不会收……但送给医馆就不一样了。” “孩儿明白了。”李崇义恍然大悟。 “那就去吧。”李孝恭摆手道：“直接送钱就行。” 就在各个世家大族思考该如何送礼的时候，韦安平和孙思邈却在苦恼如何拒收。 两人刚吃完午饭出来，就发现学堂的大门已经被大量的车马给堵住了。 韦安平有些奇怪，正想过去询问情况，结果刚出面，那些人便蜂拥而来。 然后……越过他，跑到了孙思邈面前。 “孙神医，我家将军听闻神医今日神思劳累，特意送来百年人参一根！” “我家侍郎送来珊瑚一件……” “我家御史送来豪宅一所！” “我家送美人十名！” “我家……” 一群人叽叽喳喳地说了一通，直接把孙思邈给说愣住了。 韦安平也听得目瞪口呆。 送人参、豪宅什么的，还算可以理解……送美人是怎么回事？ 孙思邈都已经快八十了，你还给他送美人？ “让开让开！” 就在孙思邈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大嗓门吵醒了众人，只见一名壮汉挤开了所有人，走到孙思邈前面，大声道：“孙神医，我家窦大将军送钱五十贯！” “……” 此话一出，好多人都愣住了。 大家都是来送礼的，你怎么直接送钱啊？这多俗气啊！ “切，才五十贯？我家韦侍郎送一百贯！”有人立刻嘲讽道。 “好！那我就替孙神医笑纳了。”韦安平大笑道。 听到这话，其他人更傻眼了。 原来孙神医喜欢的是钱？难怪对他们的礼物无动于衷呢！ “小郎，你……” 孙思邈一听这话就急了，连忙把他叫过去，小声责备道：“小郎，你怎么能收他们的礼物呢？” “当然是劫富济贫，孙医生难道忘了？”韦安平笑着回答道。 “这……”孙思邈一下犹豫了。 就在这时，又一个声音传来。 “河间郡王府，送礼一千贯！” “哇！”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全都目瞪口呆。 “送这么多？” “疯了吧？” 韦安平和孙思邈也有点懵，这李孝恭在搞什么……送礼也不是这么送的吧？ 这已经不是在送礼，而是在砸钱啊！ “不过郡王说了。”那个声音又道：“这钱不是送给孙神医和先生的，而是送给杏林医馆的。” “嘿，还挺上道嘛。”韦安平闻言顿时笑了。 孙思邈也愣了一下，随后哭笑不得道：“小郎，这么多钱……还是不收了吧？” “收啊，为什么不收？”韦安平反问道。 第215章 白给，你不要啊 对于李孝恭的钱，韦安平没有半点客气。 白给，你不要啊？ 再说了，人家都说了是送给医馆的，既然如此，那就用来扩建医馆呗。 “来，大家让一让。”韦安平指挥道：“让河间郡王的马车先进来。” 一千贯钱，用马车来拉都需要好几辆车，而且还不全是铜钱，也有一部分是金银。 眼看着韦安平收了河间郡王的钱，其余送礼的人又激动起来，再次向他介绍自家的礼物，期盼孙神医能收下。 但就在这时，又有一辆马车从长安方向驶来，随后停在学堂的门口处。 片刻后，马车里走出一位太监内侍。 “陛下有旨：孙神医妙手仁心，救死扶伤，实属大唐之功臣，特赐玉如意一件！” 说完，内侍还把这件玉如意拿了出来，向在场的众人展示了一番。 看到这一幕，在场的众人都羡慕不已。 陛下的礼物，或许不是最珍贵的，但能得到陛下下旨称赞，绝对算得上是大唐第一人。 “多谢陛下。” 孙思邈恭恭敬敬地接过玉如意，然后就随手丢给了韦安平。 “？？？” 韦安平一脸问号，但还是小心拿好，然后才指挥学堂里的管事，把送来的礼物全都收下，统统放到仓库里。 对他来说，白送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至于会不会吃人嘴短，拿人手软……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对于这种糖衣炮弹，韦安平一向奉行的是糖衣吃掉，炮弹打回去…… 花了半个时辰，这些礼物才全部收入仓库。 韦安平甚至都没去统计谁送的礼物，反正也没必要。 做完这些，他正打算去找孙思邈好好说道说道，结果却发现孙思邈的身边，还有另一个人。 正是李世民派来的内侍太监。 “你怎么还在这？”韦安平疑惑道。 “陛下派我来，除了送礼，还有接两位入宫。”内侍小声答道。 韦安平闻言一愣：“那你怎么不早说？” “陛下说了，等你们有空再入宫。” “呃……” 韦安平挠了挠头，他之前好像确实没空，收礼物也挺忙的。 “那现在有空了，咱们走吧。” 片刻后，韦安平与孙思邈坐上了皇宫的马车，一路往宫中而去。 半个时辰后，两人终于见到了李世民。 “陛下找我们有事？”一见面，韦安平便直接开口问道。 “当然。”李世民点头道：“朕想要知道你们做的那个手术的全部细节！” 听到这话，韦安平立刻明白过来：“陛下是为皇后问的吧？” “先生知道就好。”李世民点头道。 长孙皇后此时已经怀胎九个多月，随时都有可能临盆……按照历史记录来说，她应该可以顺利产下孩子，但谁知道会不会有意外呢？ 李世民不敢赌，也不会去赌。 他要的是万事俱备，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周全。 “那就由我来说吧。”韦安平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始讲述道：“要说这个手术，还得从难产的四种不同情况说起……” 接下来，韦安平用了半个时辰，把整个手术的方方面面，包括各种细节都讲了一遍。 听完之后，李世民面色有些凝重。 “照先生这么说，就算手术很成功，也还有极大的风险？” “是的。”韦安平严肃道：“理论上来说，任何手术都有风险，尤其是皇后这种身体本来就有问题的。” 李世民眉头紧皱：“所以只能在万不得已之下，才进行手术？” “对。”韦安平再次点头：“而且还要签告知书，只要签字，生死勿论！” 听到韦安平说得这么危险，李世民一下子犹豫了。 他知道韦安平不可能骗他，会这么说，就一定是真的。 但他还是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原以为这是一个肯定能成功的手术，结果却只能靠运气。 “孙神医，你觉得呢？”李世民将目光看向孙思邈。 “回陛下。”孙思邈拱了拱手道：“我跟小郎的看法一样，这样的手术，让我做第二遍，也不能保证成功。” 听到这话，李世民一下陷入了沉思。 许久之后，他才挥了挥手：“你们先回去吧。” “是，告辞！” 韦安平拱手一礼，随后带着孙思邈转身离去。 刚走到门口，又听到李世民的声音传出来：“回去做好准备，朕随时可能传唤你们。” “好。”韦安平大声回应了一句。 从皇宫回来，韦安平原以为能安静几天，没想到有人泄露了两人被李世民召入皇宫的消息。 消息中，隐约提及了长孙皇后即将分娩，陛下要他们进宫随时候着。 消息传出，孙思邈的名气再次被推向顶峰。 接下来的几天，几乎每天都有人来请孙思邈，要他去自己家坐镇。 一开始，孙思邈还以为对方家里有人难产，立刻急匆匆地赶去，哪知道竟然还没生……只是让他过去“镇压邪气”，避免产妇难产。 听到这个解释，孙思邈差点当场发火。 回去之后，孙思邈把这件事跟韦安平一说……韦安平也气得想打人！ “不行，得立个规矩！” “小郎要立什么规矩？”孙思邈好奇道。 韦安平想了想道：“要在学堂和医馆门前贴一个告示，以后除非遇到难产，否则不准来打扰您老人家。谁要是敢谎报情况，故意欺瞒，以后就再也不给他家治病了。” “这样会不会不好？”孙思邈犹豫道。 理性来说，他很同意这份告示的内容； 但感性来说，他又没办法拒绝为人治病，毕竟医者仁心……对于医生来说，任何病人都不能见死不救。 “没事。”韦安平摇头道：“若是不写一份告示，以后咱们就别想静下心来做研究了。” 说到做研究，孙思邈顿时叹了口气。 “好吧。” “那我现在就去写。”韦安平说完，立刻动笔写了一份，随后让人张贴在学堂和医馆的门口。 告示贴出之后，前来邀请的人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孙思邈也终于获得了安静。 但就在这时，一名皇宫内侍再次来到学堂。 “孙神医、先生，陛下有请。” 第216章 李治变成了李冶 皇宫，两仪殿。 此时的李世民，犹如一个普通的老父亲一般，在产房外焦急的走来走去。 看到韦安平和孙思邈走来，他顿时一喜，连忙迎上去。 “孙神医，先生，你们总算是来了。” “情况如何？”孙思邈率先问道。 “快要生了，不过具体情况还得问问。”李世民说着，打发了一名宫女进入产房，询问现在的情况。 片刻后，宫女汇报：“梁婆婆说，一切顺利，皇后安好。” “那就好。”众人都松了口气。 韦安平也趁机说道：“希望我们是多余的。” 听到这话，李世民顿时笑道：“麻烦二位了。若是一切顺利，朕必有……” 话还没说完，房里忽然传来一声惨叫。 众人的心，一下子都提了起来。 李世民更是直接冲到了门口，急忙问道：“怎么回事？” “娘娘用力啊！” 屋里没有回应，反而传来稳婆为长孙氏鼓劲的声音。 听到这句话，韦安平和孙思邈对望一眼，感觉到了一丝不妙。 李世民也隐约察觉到了什么，狠狠地跺了一脚，但却没有冲动地闯进去。 又过了一阵，屋里的动静越来越小，就连长孙氏的声音也弱了下去。 就在这时，一名稳婆满脸惊慌地走了出来。 “陛下，不好了，皇后难产……” “什么！你刚才不还说……”李世民瞬间瞪大眼睛，差点就想动手打人。 稳婆缩了缩脖子，哀声道：“老婆子也没办法……” “孙神医！” 李世民猛地咬牙转身，一把抓住孙思邈的手道：“全靠你了。” “陛下放心，在下一定竭尽全力。”孙思邈点了点头，提着一整套工具，跟着稳婆进入产房中。 屋外，韦安平神色复杂，有种事情脱离了掌握的无力感。 李世民也同样如此，忍不住问道：“先生，你不是说……” “陛下。”韦安平苦笑道：“或许，历史已经改变了。” “什么意思？”李世民愣愣的看着他：“你是说，有可能发生意外？” “意外已经发生了。”韦安平苦笑道。 历史上，长孙皇后生李治的时候，并没有难产，也没有出现意外。 毕竟，她生完李治之后，还活了好几年，且生了三个女儿。 “那该怎么办？”李世民一下子慌了。 “陛下放心。”韦安平想了想，安慰道：“我已经遇到过三次难产，哪一次不是逢凶化吉？” 听到这话，李世民心中稍定，忍不住道：“那就全靠先生了。” 全靠孙思邈才是！ 韦安平很想吐槽一句，但考虑到李世民如今的精神状态，还是选择了闭嘴。 就在这时，孙思邈走出了产房，向李世民拱手道：“陛下，皇后并无大碍。” “是什么情况？”韦安平连忙问道。 “第四种情况。” “那就放心了。”韦安平终于松了口气。 李世民一听这话，也终于放下心来，原来只是皇后太过焦虑，不是什么大问题。 汇报了情况后，孙思邈又一次进入产房。 片刻后，房间里传出一阵悦耳的婴儿啼哭声。 听到这个声音，李世民顿时大喜过望：“生了生了！” “是啊，看来只是虚惊一场……”韦安平搽了搽汗，长舒一口气。 但就在这时，稳婆忽然冲出产房，大声报喜道：“恭喜陛下，是个公主！” “啊！” “怎么可能！” 韦安平和李世民一下都懵了。 说好的李治呢？怎么一眨眼就变成公主了？ 确定不是在逗我？ “你确定？”李世民不相信地问道。 “呃……确定啊，老婆子没看错。”稳婆十分肯定地点头。 这下，李世民彻底绷不住了。 “先生……他……你……我……” “陛下，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韦安平苦笑道：“问题是，我也很懵啊！” 万万没想到，因为他的到来……李治竟然没了！ 历史已经彻底改变，原本那个接班继位，自称一代天皇的唐高宗李治，彻底没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李世民猛地看向他。 我不知道啊！ 韦安平很想两手一摊，直接开摆！ 但看到李世民锐利的目光，还是硬着头皮解释道：“或许是……时间和地点都不对吧。历史上，你继位的时候，太上皇并没有搬离太极宫，所以你一直都住在东宫丽正殿……” “这……” 听到这番解释，李世民直接麻了。这还能怪到我的头上？ 但事已至此，还能说什么呢。 “算了，朕去看一看她们母女。”李世民叹了口气，快步走入产房。 屋外只剩下韦安平望天长叹，心情十分复杂。 李治没了，却多出一个公主。 李治变成了“李冶”，大唐帝国的继承人少了一个，只剩下李承乾和李泰两人。 虽说不出意外的话，本来就应该是李承乾继位，但少了李治，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还有……武则天怎么办？ 他之前还想着，苦一苦李治，让他娶了武则天。 结果连李治都变成了女的，这还怎么娶？ “难道真要苦一苦自己？”他不由得苦笑。 还有……没了李治，继任的李承乾能斗得过那些功勋老臣吗？能带领大唐帝国，走向鼎盛吗？ 说实话，韦安平还真有些担心。 以他对李承乾的观察，这小子聪明有余，但不够隐忍，没什么政治才能，却有些志大才疏。 照这样下去，说不定会成为第二个隋炀帝。 “难道还得我亲自动手，替他把全世界摆平了再撒手？” “算了算了！” 韦安平猛地甩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甩出去。 不管怎么说，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只能接受。 公主就公主吧。 过了许久，孙思邈先走了出来，看到魂不守舍的韦安平，顿时有些疑惑。 “小郎，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我这是高兴！”韦安平摇头苦笑道。 “……” 孙思邈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产房，心中一阵古怪。 没过多久，李世民也走出房间，先送走了孙思邈，随后才对韦安平说道：“先生，随我走走吧。” “好。” 韦安平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第217章 你的食邑没了 从两仪殿出来，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走了将近五分钟，李世民才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先生，这难道是宿命？” “陛下说的是李治……呃，公主？”韦安平挠头道。 “不然呢？” “我只能说，或许冥冥中自有天意。”韦安平苦笑道：“原本我是不相信什么天意或者鬼神的，但自从莫名穿越到了这里，我就不知道该信不信了。” “先生的意思是……上天给了朕一个先生，就要拿走一个儿子？” “那不是还多了个女儿嘛。” “确实。”李世民点点头，随后自嘲道：“朕的儿子很多，倒也不差这一个……” 听到这话，韦安平当场翻白眼……儿子多了不起啊？ “只是……如此一来，朕的皇位就只能传给承乾了。”李世民自顾自道。 “本来就应该是他的。”韦安平随口接话道。 自古以来，嫡长子继承制就是最稳妥的继承方式，也得到了全社会的认可。 哪怕到了后世，也是长子继承事业，其他子女分一些家产。 凡是继承出现意外的，几乎都会造成混乱和流血杀戮……李世民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听到这话，李世民默默地点了点头。 随后，他又郑重道：“先生，朕要请求你一件事。” 韦安平闻言一愣：“呃……是太子的教育？” “不错！”李世民点头道：“请你一定要好好教导承乾……” “陛下放心。”韦安平闻言一笑道：“就算没有这句话，只是为了我自己，我也会好好教他的。” 李承乾作为太子，是他将来荣华富贵的保证。 就算只为了自己，韦安平也会尽心尽力去教导。 “还有一件事……”李世民忽然叹气道。 韦安平一看这样子，顿时猜测道：“是皇后那边？” “不错。”李世民点头道：“观音婢如今十分自责，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导致皇儿变成公主……” “这可不太妙啊。”韦安平心里咯噔了一下。 有这种自责想法的产妇，很容易出现产后抑郁，甚至会有厌世倾向。 一旦长期保持这种想法，说不定哪天就…… “朕也知道。”李世民点头道：“所以朕想让先生去帮忙劝一劝。” “要不……陛下你打我一顿吧。”韦安平忽然说道。 “啊？”李世民顿时愣住了。 让你去劝一劝皇后，又不是要你干嘛……为什么要打一顿？ “就说是我记错了。”韦安平补充道。 “真的？”李世民再次一愣。 “假的。” “……” “其实，我也不知道。”韦安平哭笑不得道：“我只知道皇后的子女中，丽质之后便是李治。” 对于长孙皇后的子女，他还是记得比较清楚的。 老大是李承乾，老二是李泰，老三是李丽质，老四是李治……后面是三个女儿城阳公主，还有小兕子晋阳公主，以及最小的女儿新城公主。 他知道顺序，但却不知道具体的出生日期。 所以……也有可能是记错了。 但如果记错的话，李治的前面怎么会多出一个公主呢？ 想到这里，韦安平有点“cpu过载”了。 “算了，朕也不为难你。”李世民叹了口气道：“就罚你一年俸禄吧。” “我还有俸禄？”韦安平奇怪道。 “岭南郡王的爵位，有食邑一千户。”李世民解释道。 “那就扣吧，全部扣完。”韦安平也不在乎这点钱，反正城北的各种工厂已经赚得够多了。 “好，朕这就回去告诉皇后。”李世民说着，转身就要回去。 但还没走几步，他就忽然回头：“先生，朕这个女儿叫什么名字？” “呃……历史上，李治的妹妹叫李丽仙。”韦安平答道。 “那就叫这个吧。”李世民笑道：“现在，她是姐姐了。” “好吧。”韦安平有些哭笑不得，随后又想起了什么：“对了，她的封号是城阳公主。 “城阳。”李世民沉思了片刻，点头道：“是个好地方。” 城阳跟长乐一样，都是郡名。 一个在河南道，一个在河北道，都是当今的富裕之地。从这两个封号，就可以看出李世民对她们的宠爱。 从皇宫刚回到家，韦安平就接到了李世民的诏书。 诏书的内容很长，但核心就一句话：你说错了话，朕很生气！ 所以……你的食邑没了！ 郡王爵位带来的一千户食邑，被一撸到底，一丁点都没给他剩下。 韦安平倒也无所谓，毕竟这是他主动提出来的。 但有些人得知了诏书的消息，立刻弹冠相庆，奔走相告，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这件事！ 就差当场开香槟了…… 李孝恭听说了这件事，第一时间就找上门来。 “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都是我的错。”韦安平苦笑道。 “可是……陛下不是一直都十分信任先生嘛，怎么会突然这样？”李孝恭还是一头雾水。 他很清楚，这份诏书的最大意义并不在于夺走了食邑，而是陛下生气了！ 陛下生气，就代表着韦安平可能失去圣心…… “别瞎猜！”韦安平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笑道：“我跟陛下的关系，是你们无法想象的，不要乱想就行了。” “这……好吧。” 李孝恭糊里糊涂地来，糊里糊涂地走了。 李孝恭离开之后，外界的传言更胜，都说韦安平得罪了皇帝陛下，所以才被下诏训斥……其他大臣本来想登门拜访，最后也不了了之。 没了这些打扰，韦安平还轻松了不少。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干脆闭门谢客，除了去学堂给学生上课之外，其他时间完全不出门。 得不到回应，这场谣言变成了单方面的狂欢，最后也不了了之。 就这样过了十天，直到商业街正式开业。 随同商业街一起开业的，还有坐落在商业街最深处的一家“梨园剧院”。 剧院专门上演各种各样的戏剧，开业这天，更是有岭南郡王写的第二部戏剧上演。 不过，这第一场演出的地点却不在剧院内，而是在商业街中央的大舞台。 这天一早，李孝恭便亲自登门，邀请韦安平去商业街看戏。 韦安平欣然接受，随后终于走出了王府。 第218章 平民哪有美食 此时的商业街，早已今非昔比。 从光化门出来，入眼是一条笔直的石子大道，道路两旁是一栋栋三层高楼，沿街排布。 高楼的外面，挂着各种招牌、灯笼、彩色布条，还有不知从哪采来的鲜花。 每栋楼的一楼，都有一个宽阔的门面，不同的商家在此经营着不同的生意。 一路上，韦安平看到了许多熟悉的店名，包括承乾书店、杏林医馆、桃花源酒楼等等。 这些店铺都是分店，开店的目的是给主店分流，避免太多人挤到一处去。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新店，包括成衣店、琉璃店、文房四宝店。 当然，这条街不仅有属于韦老庄的店铺，也有不少别家的。 李孝恭的河间王府就在这条街上有两家布庄，以及一家食肆。 程府也有一家农具店，还是韦安平特意邀请来开店的。 除了这些，也有商人自己开的小店，甚至还有一些没有店铺的小摊小贩，推着小车，挑着担，在沿街叫卖。 各式各样，种类繁多的店铺，组成了这个热闹的商业街。 韦安平和李孝恭一路走来，在人潮汹涌中感受着商业街的热闹氛围，整个人都变得兴奋起来。 “郡王，要不要买点什么？”韦安平笑问道。 “先生想买什么？”李孝恭反问道。 “我？”韦安平想了想，大笑道：“别的东西我都不需要，就好这一口吃的。”说完，便径直走向一个挑着担子的中年男子。 “大兄，你这卖的是什么？” “馒头！”男子伸出一个手指头道：“十文钱一个！” “这么贵？” 韦安平有些惊讶，没想到一个馒头就要十文钱，虽说这个时候的粮价不便宜，但也不至于这么贵吧？ 男子嘿嘿一笑，指着馒头道：“里面是上好的野鸡肉馅噢，不信你买一个吃吃看。” “那就买一个吧。”韦安平倒是不差钱，买一个尝尝鲜也挺好。 付了钱之后，他随手拿起一个馒头，发现竟然有些坠手，感觉沉甸甸的。 这一个馒头，不会有半斤吧？ 一边想着，一边张嘴咬了一口。 “噗……怎么这么硬？” 馒头入口极硬，就像是咬了一口泥砖一样，口感类似于后世的死面馒头。 “就是这么硬啊。”男子得意笑道：“硬才能吃得久，一口就够吃一天。” “这……” 韦安平顿时有些哭笑不得，难怪一个馒头要十文钱，原来是一天的份量。 照这么算的话，还真不贵。 但这玩意不好吃啊！ 对于习惯了后世食物的韦安平而言，这玩意根本吃不惯。 “算了。”他想了想，放弃了在这里寻找美食的想法。 本以为商业街开业，这么多摊贩、店铺，总能找到一些平民美食，结果第一家就碰了一鼻子灰。 不过仔细一想，这个时代的平民哪有美食？ 能够吃口饱饭就不错的，哪有什么心思去研究这些？ “先生，怎么不吃了？” 看到韦安平拿着一个馒头回来，李孝恭立刻打趣道。 “唉，别说了。”韦安平摇摇头，看着手里的馒头开始发愁。 吃吧，一点都不好吃；扔了吧，又浪费粮食。 而且他还咬了一口，又不好意思送给别人吃……想来想去，干脆自己一点点吃掉。 就当做忆苦思甜了…… 馒头的面皮虽然硬的发慌，但好在里面的野鸡肉馅不错，虽然没什么调料，但纯粹的肉香也能增添不少食欲。 看到他吃的这么香，李孝恭的目光一开始还带着些许戏谑，但渐渐地变成了佩服。 “想不到，先生连这种食物都能吃得香甜。” “不瞒你说，我刚来长安的时候，饿了一个月，人都差点饿死了。” 回想起刚刚穿越过来的那段日子，韦安平十分庆幸……要不是当初决定开摆赌一把，或许他现在已经变成一堆白骨了。 “哦，先生还有这样的经历？”李孝恭颇为好奇。 “唉，往事不堪回首……”韦安平一边吃着馒头，一边感慨道。 李孝恭闻言一笑：“在下倒是有些好奇。” “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吃苦受累而已……”韦安平摇摇头。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往里走，很快就来到了一座舞台前方。 这里就是举行开业演出的舞台。 此时的舞台上，早已挂上了大红色的幕布，隔绝外界的目光，但透过幕布的缝隙，依旧能看到里面忙碌的身影。 韦安平看了几眼，笑问道：“郡王，看样子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吧？” “当然。只要时间一到，就可以准时开演。”李孝恭自信道。 “那咱们就找个位子坐坐吧。”韦安平说着，环视一周，很快找到了一处好位置。 “不用。”李孝恭却摆了摆手：“我在对面的茶楼上定了位置，咱们一起上去就行。” “行吧。”韦安平点点头。 李孝恭不喜欢跟平民百姓挤在一起，他也能理解……毕竟人家是皇族宗室，跟普通百姓就不是一个层面的。 能够陪他一路逛过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没必要要求太多，否则只会惹人厌恶。 登上茶楼的三楼，两人在靠窗的位置坐下，随后店小二开始不停地端来各种零食点心，还有这个时代最流行的吃茶。 “又是这玩意！” 看到这种粥茶，韦安平就忍不住吐槽：“为什么你们都喜欢这样喝茶，跟喝粥一样……” “茶不就是这么吃的吗？”李孝恭一脸疑惑，难道还有别的吃茶方式……咦，不对！ “先生说的是喝茶？”他特意加重了“喝”的声音。 “对啊。”韦安平点点头，随后朝店小二道：“给我来一壶开水！一定要烧开的那种，还有一盒茶叶。” “是。”店小二应了一声，连忙跑去准备了。 过了一阵，韦安平要的沸水和茶叶都拿了过来。 随后，韦安平当着李孝恭的面，给他泡了一壶简单的茶。 一开始，李孝恭还满脸疑惑，但随着茶香飘散而出，顿时疑惑变成了惊讶。 “茶，还能这么……喝？” 第219章 因为理想，因为信念 “茶，当然是用来喝的。” 韦安平一边吹着热气，一边解释道：“你们那种吃法，跟喝粥有什么区别？加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只会把茶的本味掩盖掉，变成了喝水。” “没想到先生还懂茶。”李孝恭笑道：“之前听闻先生家的吃食，皆与别家不同，如今倒算是见识了。” 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 韦老庄的各种特殊之处，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其中最让人感兴趣的当属吃食。 在这方面，几乎所有吃过的人，都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最有名的自然是炒菜和香粉。 这两样东西如今都能在桃花源酒楼尝到，因此也不算稀奇了，但这种独特的泡茶方式，却让李孝恭眼前一亮。 “郡王没有去过桃花源？”韦安平笑问道。 “去过几次，但没尝过这个。”李孝恭答道。 “那倒是我的疏忽了。”韦安平笑了笑道：“以后客人一到，先上一壶茶再说。” 其实并不是他的疏忽，而是茶这玩意的产量实在太小，根本经不起消耗。 天下刚刚经过大乱，百姓连吃都成问题，哪有空闲去种茶？ 更何况，这个时代的长安还没兴起喝茶的风气，这玩意现在都还不算饮品，而是一种药材！ 韦安平家里喝的茶，都是以药材的名义收购来的，价格还挺贵。 事实上，他们现在所在的这家茶楼，都是韦安平跟一个药材商人合伙开的。 一开始，人家还不信能赚钱，是韦安平亲自出面劝说，这才谈下来。 “那我得尝尝。”李孝恭也笑道：“看看此物到底有何妙处？” 说罢，他端起茶杯，学着韦安平的样子吹了吹热气，随后轻抿了一口。 茶水入喉，先是一股略带苦涩的味道，随后苦涩化为淡淡的回甘，满口留香，让人回味无穷。 “好东西！” 李孝恭咂了咂嘴道：“此茶入口虽然苦涩，但细品之后，又满口回甘，悠远绵长……” “就像是人生一样。”韦安平笑道。 “啊？哈哈哈，还真有点。”李孝恭大笑道。 “所以这茶只能细品，不可牛饮。”韦安平又道。 “此话甚妙！” 两人一边品茶一边闲聊，没过多久，楼下的舞台上忽然响起了一阵鼓声。 咚咚咚！ “哇，开始了开始了！” “是第二部！” “听说叫重八传奇，可有意思了。” 伴随着鼓声响起，无数人欢呼啊雀跃，翘首以盼，都在眼巴巴的等待着戏剧上演。 就在这时，锵的一声响起，红色大幕徐徐拉开，一名牧童牵着木牛从后方缓缓走来。 “小子有名无姓叫重八，自小生在贫民家，家中六人皆牛马，肚子整日叫呱呱……” 随着一段顺口溜般的开场白，少年重八开始了他的传奇一生。 对于大多数在场的百姓而言，他们虽然听说过“戏剧”，但却没有亲眼看到过。 这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去观看这种崭新的表演。 剧中的人物，有血有肉，表演有哭有笑，每一段情节看起来离谱，但又十分贴近生活，仿佛就发生在自己的身边。 小小的重八，就像是邻居家的孩子，牵挂在每一名观众的心。 当遇到高兴的事时，他笑，台下的观众跟着笑。 当遇到愤怒的事时，他怒，台下的观众一起怒。 当遇到伤心难过的事时，他哭，台下的观众陪着哭。 从少年到青年。 重八从被赶出寺庙，孤身流浪，一个破碗四处行乞的孤儿，慢慢成长为一个有理想，有见识，有智慧的年轻人。 最终，他来到了晋阳，加入了秦王的军队，成为一名勇敢的小兵。 青年的重八是意气风发的。 在秦王的带领下，他所在的军队战无不胜，一路攻城拔寨，横扫天下，只用了短短九年就实现了天下一统。 天下一统之后，重八也因为功勋卓绝，被封为将军。 随后，重八功成身退回到了自己的家乡，成为一名父母官，开始了另一段完全不同的人生。 上任的第一天，重八把官衙当成了军营，把手下的官吏当成了军中的士兵，各种误会和错乱，闹出了不少的笑话，把台下的观众也逗得哈哈大笑。 但从第二天开始，重八一改往日毛病，开始认认真真的做官，并且主动向幕僚和长史学习。 为了能读书识字，他甚至买了三本蒙学读物，从头开始学习。 看到父母官如此尽职尽责，手下的官吏纷纷被其感动，再也不偷奸耍滑，同样变得认真起来。 在重八的认真治理下，只用了三年时间，家乡就变了模样，人人都能吃饱穿暖，人人都过上了好日子。 在这三年期间，重八也跟府衙旁边卖豆腐的姑娘看对眼了，随后双方互诉衷肠，定下婚期。 就在订婚后不久，熟悉的旱灾又来了。 面对着无情的天灾，重八展示出了不同以往的一面，他仿佛变回了曾经的将军，不但跟父老乡亲立誓同甘同苦，而且还身先士卒，奋斗在抗旱的第一线。 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婚期。 随后，便是“舍小家，为大家”的经典场面，还有“河边结拜”的双向奔赴式爱情。 看到这一幕，在场的观众哭得稀里哗啦，哭喊声甚至一度打断了台上的表演——因为演员也全都哭了。 茶楼上，李孝恭看到这一幕，双目含泪，不能自己。 “先生……你说……这样的人，真的存在吗？”他有些激动地问道。 “为什么不存在呢？”韦安平淡淡一笑。 这样的人，在新中国建国后的那段日子里，不是很常见吗？ 若是没有这些先辈的艰苦奋斗，又如何能有后来的幸福生活？ “这样的人，应该算得上圣人了吧？”李孝恭又问。 “当然。”韦安平点头道：“这样的人，即使没有朝廷的宣布，也没有儒家的认可，在人民心中他也是圣人！” “他为什么能做到这些？” 韦安平长叹了一口气道：“因为理想，因为信念！” 第220章 没有理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跟古人谈理想，其实还挺可笑的。 因为这个时代的人，大多数都挣扎在温饱线上，吃饱穿暖就是他们这辈子最大的理想。 然而，李孝恭不同。 身为陇西李氏的一员，他从小就不愁吃喝，甚至锦衣玉食也不在话下。 长大之后，又遇到了天下动荡，于是趁机建功立业，扫平江南，最终因功获封河间郡王。 对他来说，这辈子似乎已经没有什么追求了。 他现在所做的一切，与其说是享受生活，不如说是应付生活。 不管是家中的姬妾，还是挹翠楼的包间，都是为了避免皇帝的猜忌……唯一的爱好，恐怕就是眼前的戏剧了。 他早就没有理想了。 “先生也有理想吗？”李孝恭忽然苦涩地问道。 “我？”韦安平想了想，笑道：“一开始，其实是没有的。” “为什么？” “因为那时候的我，吃不饱，穿不暖，过得连牛马都不如。”韦安平淡淡说道：“那时候，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吃一顿饱饭，为此甚至做好了去死的准备。” “这……”虽然略有耳闻，但李孝恭听到这话，依旧有些震撼。 “那后来呢？” “后来吃饱之后，就想吃得更好，想过的更好，想拥有香车美人，无数金银财宝！”韦安平答道。 “先生现在已经有了。”李孝恭说道。 “是啊。”韦安平点点头。 “那先生现在的理想是什么？”李孝恭又问。 韦安平看了看窗外的百姓，笑道：“我现在的理想，就是让他们每一个人都过上我这样的日子……” “这不可能！”李孝恭立即摇头。 “我知道这不可能。”韦安平笑道：“但人若是没有了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咸鱼？”李孝恭闻言一愣。 “呃，也叫鲍鱼……鲍鱼之肆。”韦安平忙解释道。 “人，怎么会跟鲍鱼一样呢？”李孝恭一脸迷惑不解道。 “因为鲍鱼是死的。”韦安平笑道：“人没了梦想，其实跟死了差不多，活着的只是一具躯壳罢了。” “这……”李孝恭顿时一愣，随后陷入了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从沉思中醒来，随后看了一眼窗外。 “可是……我又怎么敢跟先生一样呢？”他苦笑道。 “你为什么要和我一样？”韦安平奇怪道：“你是你，我是我，我们又不是一个人。” “我明白了。”李孝恭笑着点了点头。 “那么……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希望……全天下的百姓都能看到这部戏剧。”李孝恭很快给出了回答。 “好！” 韦安平重重的点了点头。 说出这番话后，李孝恭仿佛换了个人似的，整个人都恢复了以往的那种自信。 听到韦安平的肯定后，他顿时大笑道：“先生既然这么支持，那就要多写剧本才行哦。” “剧本当然要写。”韦安平也笑道：“但也要讲究机缘，机缘不到，我也写不出来啊。” “先生那不是想要偷懒吧？”李孝恭调侃道。 “哈哈，懂的都懂！” “哈哈哈……” 两人笑了一阵，随后才往窗外看去，发现舞台上的演员早已离开，台下的观众却一个没走，反而越聚越多。 “这是怎么了？”李孝恭有些奇怪道。 “怕不是想要再看一遍。”韦安平随口道。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再演一遍。”李孝恭说完，立刻吩咐外面的侍卫前去下令。 “没必要。”韦安平连忙阻止道：“看了一遍想两遍，看了两遍还会想第三遍，直接让他们去剧院看好了。” 首场演出放在商业街中央，本来就是为了引流，如果一直在这里演，还有谁会去专门的剧院呢？ “没事。”李孝恭大手一挥，笑道：“百姓喜欢，我也高兴，在这里演一天都没问题。” “演一天？你要把演员都累死啊。”韦安平立马吐槽道。 “哈哈，是我考虑不周，那就再演一次吧。”李孝恭笑道：“这次演完，就让他们去休息了。” 片刻后，楼下再度传来咚咚咚的鼓声，随后《重八传奇》再次上演。 一整天的时间，《重八传奇》一共上演了三次，每一次都能吸引到无数观众前来观看。 哪怕是错过了第一场，也能看到接下来的两场。 每一场演出，都能赚走无数观众的眼泪，甚至还有人冲上舞台，要给可怜的小重八一个爱的抱抱…… 幸好，韦安平早有预料，提前跟维持秩序的侍卫说过，因此才没有造成大乱，也没有人受伤。 除了少数激动的观众，其他人都对这部戏剧给出了极高的评价，就连慕名而来的文人士子，都交口称赞。 当然，他们称赞的方式跟百姓不同。 百姓称赞的方式最简单，也最直接……打赏给钱！ 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文人士子的称赞方式，则是诗词歌赋，出口成章。 每看完一场，便有一群文人聚在一起，吟诗作对，赞颂剧里的重八。 《重八传奇》引起的轰动，还远不止这些。 接下来的几天，每天都有大量的人群来到商业街，只为看一场《重八传奇》的演出。 大量的人群，带来了巨大的客流。 只开业了几天，韦安平的好几家店铺就卖完了货物，最后不得不关门歇业，暂避锋芒。 除了买东西，大量的客流也让开在这里的茶楼变成了热门去处。 新式的茶饮，让许多爱好此道的人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于是，饮茶之风开始在长安城里盛行。 尤其是世家大族、高门大户，若是不学着喝茶，都不好意思招待客人。 有钱人在这里找到了乐子，百姓也得到了真正的实惠。 程家的农具店，成了最受普通百姓欢迎的店铺。 铁制的锄头、钉耙、铁铲…… 这里出售的每一件农具，都便宜好用，让前来购买的农夫爱不释手。 许多农夫在尝试了曲辕犁之后，甚至凑钱购买了一架，然后喜滋滋地扛回去。 商业街的出现，正在改变着整个长安城。 第221章 谁都想来和亲? 商业街开业后的第五天，韦安平拿着所有店铺的销售额统计，去了皇宫。 “陛下请看。” 甘露殿中，韦安平把那本统计账目的账本递给了李世民。 接过之后，李世民默默地看了一遍，神色颇为复杂。 许久之后，他终于长叹一声。 “是朕小看了先生。” “不，是陛下小看了商业。”韦安平纠正道。 “不，还得是先生……”李世民笑道：“若是没有先生，别人不可能创造出如此堪称奇迹的一条街。” “好吧。” 虽然有些害羞，但韦安平还是承认了对方的夸赞。 “既然陛下已经承认了我的眼光和能力，那么是否应该进一步放开商业了呢？” “当然可以。”李世民点点头，又补充道：“但商业也要交税。下个月起，这些店铺都要开始缴税！” “这是应该的。”韦安平点头道。 他鼓励商业，开办工厂，甚至创造了商业一条街，目的就是给朝廷增加税收，让朝廷能从土地之外获得缴税。 只有这样，朝廷才不会逮着“农民”这一只羊，往死里薅羊毛！ 另外，商业的发达，也能让门阀世家、地主豪强找到另一个赚钱的门道，从而减缓土地兼并。 当然，想要完全避免土地兼并，恐怕不现实。 商业发展到一定程度后，甚至还有可能加速兼并，这也是韦安平将来要面对的挑战之一。 “除了这个，西域的贸易之路也应该尽快建立起来。”韦安平又开口道。 “西域……”李世民叹了口气：“朕倒是想，可中间还隔着突厥和吐谷浑，想要打通恐怕还得费些时日。” “当初庆功宴，陛下难道没有跟吐谷浑说过什么？” “确实说过。”李世民点头道：“但吐谷浑的条件太过苛刻，朕不可能答应。” “什么条件？” “和亲。” “？？？” 贸然听到这个词，韦安平竟然愣了一下，半晌才回过神来。 “吐谷浑也想和亲？” “是啊。”李世民点头道：“先生之前说过吐蕃和亲，文成公主带去了大唐的先进知识，让吐蕃骤然崛起……因此朕对于和亲一事，早有警惕。” “看来，吐谷浑打得也是这个主意啊。”韦安平感慨道。 这年头，中原王朝不愧是文明之最，代表了当今世界上最先进的文化。 不管是突厥，还是吐谷浑，以及将来的吐蕃，都想要通过和亲的方式，学习中原的文化。 小日子那边甚至不惜人命，派遣了大量的遣唐使过来。 “除了吐谷浑，西突厥的统叶护可汗也想要跟大唐和亲。”李世民又道：“他派遣的使者，已经来长安三次了。” “谁都想来和亲？想得美！”韦安平没好气道。 “朕知道先生的意思。”李世民笑道：“所以朕拒绝了三次。” “后果就是西域再也无法打通了，是吧？” “不错。” “看来，就只有一个办法了。”韦安平叹了口气。 和亲是不可能和亲的。 异族想要用这种方式，获取大唐先进的知识和各种器物，大唐不可能遂他们的心愿。 真跟他们和亲的话，以后恐怕要养出一条噬主的狼。 再说了，此时的大唐谁都不怕，不需要用一个女人的牺牲，来换取边境的安宁。 狼来了，我们就打回去！ “朕当然知道。”李世民点头道：“就在前几日，朕已经发出诏书，让李靖回来。” “哦？” 听到这话，韦安平顿时精神了。 把李靖召回来，这是要跟东突厥开片了呀！ “东突厥那边，情况如何了？”他忍不住问道。 “情况很好。”李世民微笑道：“颉利一死，东突厥就开始大乱，如今薛延陀和回纥等部落都已经与大唐结盟，就等着大唐的军队出发了。” “陛下打算何时动手？”韦安平问道。 李世民拍了拍手，让内侍将一副地图挂在身前，随后指着地图道：“秋高马肥……朕打算在秋日派出精兵，直取阴山王庭。” 长安城外一战，颉利可汗身死，带来的八万突厥骑兵也全军覆没。 至此以后，颉利所属的突厥王族部落就撤回了阴山一带，在此隐藏自身，舔舐伤口，企图东山再起。 李世民想要一战覆灭突厥，最好的办法当然是精兵突袭，一举将藏在这里的突厥王族消灭掉。 但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对方有意躲藏的情况下，想要找到对方的具体位置都很困难。 只有在秋天，马儿准备吃草贴秋膘的时候，突厥人才会聚集在固定的草场放牧。 这也是李世民选在秋天发起攻势的原因。 “与突厥作战，恐怕用不上火药了吧。”韦安平想了想道。 突厥也是马背上的民族，族人几乎都是生在马背，长在马背，是天生的骑手。 想要对付这些人，就得打造一支更加厉害的骑兵。 比他们更快，比他们更强！ “无碍！”李世民自信道：“朕有玄甲骑兵。” “也是。”韦安平点点头。 对于这只无敌的重骑兵，他早就见识过了，当初长安城外一战，就是李世民亲自带领玄甲骑兵冲垮了突厥的本阵。 有这只骑兵在，突厥那种轻骑兵简直不值一提！ “不过……重骑兵好像不耐跑啊。”韦安平忽然想到。 “确实如此。”李世民点头道：“不仅战马的体力支撑不足，马蹄也会磨损严重，大战之后，许多战马甚至会因此而死。” “马蹄……铁！” 被他这么一说，韦安平忽然想到了这个玩意。好像也是跟马镫一样的神器啊！ 他还记得有一个故事，说国王因为一个钉子，丢了一只马掌。因为一只马掌，失败了一场战争，失去了一个国家。 故事里的马蹄铁如此重要，而且还一点都不夸张。 “先生想到了什么？”李世民看他的模样，立刻来了兴趣。 “一个好东西。”韦安平哈哈一笑道：“陛下莫急，过几天等我做好了，自会献与陛下。” “好，朕等着先生！”李世民大笑。 第222章 马蹄铁和金疮药 想打铁，找老程！ 从皇宫出来，韦安平便直奔程府，结果却得知程知节还没下班……还在皇宫里巡逻守卫呢。 听到这个消息，韦安平正打算转身回去，结果刚出门就遇到了回来的程知节。 “咦，宿国公不是在皇宫当值吗？” 两人打了个照面，韦安平有些好奇的问道。 “陛下另有安排，让我先回家准备准备。” 程知节神色严肃地回了一句，随后把韦安平重新请进府里，在会客厅坐下。 “先生此时来找我，莫非有什么良策？” “嗯？”韦安平微微一愣，脱口道：“我是来找宿国公打造马蹄铁的啊。” “马蹄铁……此物是用于马蹄上？” “对啊。”韦安平点头道：“此物钉在马蹄上，既能保护马蹄，延缓马蹄的磨损，还能使马蹄抓牢地面，对战马的冲锋和长时间奔跑都十分有用。” “是个好东西！” 作为一名擅长作战的前锋猛将，程知节光听他这么一说，立刻就能意识到马蹄铁的作用。 在脆弱的马蹄下装一个铁掌，以前骑兵不敢轻易踏足的山地，如今也可以策马奔驰了。 “不愧是先生，来得果然及时。”程知节满脸钦佩道：“都说先生神机妙算，一开始老程还不相信，今日一见，我算是服了。” “？？？” 韦安平满头问号，怎么说着马蹄铁忽然扯到神机妙算上来了？ “先生快快随我去铁匠铺，将此物打造出来，让麾下骑兵早日能用上。”程知节说着，拉着他就要走。 “等一下！” 韦安平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宿国公难道要出征了？” “是啊。”程知节点头道：“陛下刚刚下达的命令，只给五日时间准备，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去哪？” “先生难道不知道？”程知节也愣了一下，随后释然笑道：“不过告诉先生也无妨。陛下命我为泸州刺史，使持节都督泸、戎、荣三州诸军事，镇压铁山獠人的叛乱。” “原来如此，那就祝将军一切顺利吧。”韦安平拱手道。 “有了先生的马蹄铁，自当一切顺利！”程知节大笑道。 区区獠人，他还没有放在眼里。 有了马蹄铁，就算是最凶狠的突厥人，他都有信心一战。 韦安平淡淡一笑：“那就走吧，先把马蹄铁做出来。” 接下来的一整天，两人一起在铁匠铺里，将马蹄铁做了出来，随后程知节用自己的宝马亲自体验了一番，从东门出城，绕长安城三圈回来，发现马蹄竟然没有丝毫损伤，而且一路上都顺畅无比。 重新回到铁匠铺，程知节上来就一脸激动地抱住韦安平，用力地拍打他的背后。 “先生，你为大唐做出了一件神物啊！” “别拍了……别拍了！”韦安平差点被拍得吐血，连忙喊停道：“再拍我就被你拍死了。” 他这小身板，哪里经得起程知节的熊抱？ “哦哦，对不起。”程知节顿时清醒过来，连忙拱手道歉。 “咳咳……算了，以后别这样就行了。” 韦安平咳嗽了几声，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随后苦笑道：“宿国公此次出征，恐怕要错过军医的实训了。” 他之前提出的实训计划，说是在三个月后才开始，如今还没到三个月，程知节就要带兵出征了。 如此一来，岂不是平白少了一个军营？ “那该怎么办？”程知节问道。 “要不……你带着军医出征吧。”韦安平想了想道：“让他们经历一下真实的战场，比实训更有价值。” “可是，军队里如何能有女子？”程知节担忧道。 “这倒也是。”韦安平点点头。 出征的军队，跟驻扎在长安城的军营不一样。 在军营时，士兵都是几天一练，平时都在耕地种田，偶尔还能回家一趟。 这种情况下，士兵没有那么大的戾气，也不会那么饥渴，更容易管教一些。 但如果在出征的状态下，士兵每天都神经紧绷，随时可能面临一场大战，生死难料。 这种情况下，士兵戾气十足，难以管束，谁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 哪怕大唐军队的军纪一向不错，韦安平也不敢拿手下的性命去赌……更何况是好不容易才培养起来的护士火种。 “不如让我带两名男医生。”程知节说道：“缺人手的话，就由杂兵顶上。” “也行。”韦安平点了点头，随后又道：“对了，还有一样东西。” “什么？” “金疮药。”韦安平说道：“这是孙神医最近研制出来的止血神药，专门用于治疗刀斧砍伤和跌打损伤，效果十分不错！” “竟然还有这等神药？”程知节一听这话，顿时又想给他一个熊抱。 这可是救命的好东西啊！ 战场上，受伤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流血不止。有了这个止血神药，以后就再也不怕受伤了。 “别过来！”韦安平连忙后退了几步，抬手道：“这是孙神医做出来的，你要谢就去谢他吧……另外我得提醒你一句，孙神医已经快八十岁了。” “咳咳！”程知节不好意思地咳嗽了几声，连忙转移话题：“对了！我去泸州赴任，会带着家人一起过去，这三家铁匠铺就交给先生了。” “交给我？”韦安平有些诧异。 “对啊。”程知节点头道：“我看先生对打铁颇有兴趣，不如就交给先生打理，收成什么的，先生自己看着办就行。” “你还是交给怀默吧。”韦安平笑道：“怀默还在学堂读书，就不要带他离开了，等过几年学成之后，再跟着国公去建功立业也不迟。” 程知节想了想，最终点头：“好吧，就听先生的。” 对于儿子在学堂读书这件事，他其实也是支持的，毕竟去学堂总比整日在长安城的街头巷尾鬼混好。 他也不要求儿子一定要学到什么，只希望他能老实一点，以后继承家业就行了。 “不过，把他单独留在长安的话，先生还得好好管教才行。”程知节又道。 “放心，有守约他们在呢。”韦安平笑道。 第223章 教小孩可太难了 做出马蹄铁的第二天，韦安平就把这玩意拿给了李世民。 随后，李世民也亲自尝试了一番，骑着自己的宝马在宫中奔驰，把身边的内侍们都吓坏了。 现在的李世民，可不是以前那个秦王，而是万人之上的帝王。 万一出了意外，绝对是天崩地裂！ 幸好李世民的骑术不错，狂奔了几圈后，一个勒马急停，稳稳当当地停在韦安平的身前。 随后一个潇洒地翻身下马，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不过，他还没完。 李世民立马去检查了爱马的马蹄，发现上面的马蹄铁十分坚固，马蹄没有受到半点磨损，而且还愈发光亮。 “这马蹄铁，果然是好东西！” “好东西就要藏好。”韦安平回应道：“陛下可千万看紧了，别让突厥那些家伙学了去。” “先生放心！”李世民笑道：“朕再也不会白白把好东西送人了。” 经过韦安平三番五次的劝说，他也明白了技术的重要性，再也不会把好技术白送了。 “陛下明白就好……唉，承乾你干嘛？” 韦安平还想多说几句，结果忽然看到李承乾悄悄摸到宝马的旁边，似乎想要爬上去。 听到这话，李世民也猛地扭头一看，顿时吓得一头冷汗。 “站住，不准动！”他顿时大喝道。 李承乾顿时吓了跳，乖乖的站在原地，不敢乱动。 负责照看他的内侍，连忙跑过去将他拉回来，随后跪在李世民身前请罪。 “陛下，奴婢失察，罪该万死！” “你确实该死！”李世民咬牙切齿道：“你可知道，刚才有多么危险？承乾还是个孩子，怎么能让他接触战马呢！” “陛下，这件事承乾也有错。”韦安平忽然开口道。 “朕知道。”李世民点点头，随后对着内侍道：“你去领三十杖，然后滚去浣衣局吧。” “多谢陛下恩典！”内侍连连叩头，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出了这么大的疏忽，却没有被杀，已经算是李世民开恩了。 “还有你！” 处理了内侍，李世民扭头看向太子李承乾，却发现后者一脸倔强，紧闭着嘴巴一言不发。 “你难道不知道那匹马很危险吗？” “父皇都能骑，我为什么不能骑？”李承乾赌气道。 “好，有志气！”韦安平鼓掌笑道：“你有这样的想法，很好。但在做事之前，你要认清自己的能力，承乾你知道自己跟陛下之间的差距吗？” “父皇……比我高一点。” “还有呢？” “壮一点，力气也大一点……”李承乾一边观察，一边回答道。 “还有吗？” “父皇的骑术很好，我不如他……” “很好！”韦安平再次点头道：“你能认识到这些差距，说明你还没有过于自大到目中无人。既然你知道这些差距，那你就应该知道刚才那句话说得不对！” “你父皇能骑宝马狂奔，你至少也要长得跟他差不多大，学好骑术，然后才可以尝试，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贸然闯祸。” “懂了吗？” “……” 李承乾一言不发，但还是点了点头。 看到这一幕，韦安平顿时微微一笑：“好了，大道理说完了，你父皇的气也应该消了。” “先生，你这样……” 李世民一开始确实很生气，现在也确实消了不少，但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又上来了。 “别理他。”韦安平淡淡一笑，柔声问道：“你是不是想学骑马？” “嗯。”李承乾重重的点头。 “那就让你父皇送你一匹小马驹。”韦安平笑道：“等你能完全驾驭小马驹的时候，你就能骑着高头大马，策马奔腾了。” “好。”李承乾满脸兴奋地点头。 “现在你先回去吧。”韦安平摸了摸他的脑袋，吩咐道：“再去给那个内侍送一瓶疮药，亲自去，或者让别的内侍送去都可以。” “哦。”李承乾虽然不明白，但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送走了李承乾，韦安平这才松了口气，忍不住吐槽。 “教小孩可太难了。” “可先生的方式……”李世民一脸不爽道。 “陛下难道想骂他一顿，让他再也不准骑马？”韦安平直接打断他的话，并且反问道。 “难道不行吗？”李世民皱眉道。 “当然可以，你是陛下，也是父亲，说什么就是什么。”韦安平淡淡一笑道：“但太子未必会听你的。你能禁止他的言行，却禁不住他的心中所想。” “先生的意思是，朕错了？” “太子喜欢骑马并不是什么坏事。”韦安平解释道：“那是因为他见识过父亲的英姿，所以下意识的去模仿。不止太子，李恪、李佑他们其实都有这样的心思。” “所以呢？” “对于爱好，堵不如疏。既然太子喜欢骑马，就给他准备一匹没那么危险的小马驹，让他可以自己玩。” “可是骑马有危险……”李世民还想反驳。 “什么事情没有危险？”韦安平反问道：“因为担心危险就不让他做，最后不仅无法阻止危险，反而可能适得其反……人都是有逆反心理的。” 听到这话，李世民犹豫了片刻，最终点头：“好吧，朕会派人去找的。” 事实上，对于教育孩子这方面，李世民确实不太行。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之前一直在打仗……直到最近几年，才有空陪在孩子身边。 但就算这样，他也没有太多精力去教育孩子。 好在，他能听进劝谏。 “陛下，要不也帮我找几头牛吧？”韦安平忽然说道。 “你要牛来干嘛？” “我要能产乳的牛。”韦安平解释道：“家里孩子断乳之后，就要给她们喝牛乳了。” “这不是突厥人才喝的东西吗？”李世民闻言皱眉道。 作为中原人，一般是不屑于喝这种蛮族食物的。 韦安平想了想道：“因为牛乳是好东西，喝了能长得更高，长得更壮。” “真的？” “当然是真的。”韦安平点头反问道：“陛下难道不觉得突厥人，往往长得比较高大吗？” “还真是。”李世民点头道。 第224章 这也叫长寿秘诀 肉蛋奶充足，才能长得高大。 这是后世用几十年证明的经验。 就连牛奶企业都打出了“每天一杯奶，强壮华夏人”的口号。 但在这个时代，牛奶却很少有人喝，就算是富裕人家也极少喝这个，其中或许有牛奶膻味太重的原因，但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文化上的歧视。 觉得喝牛奶是北方蛮族才会做的事，身为中原的汉人，就不应该喝这个。 这样的思想，哪怕在千年之后也同样存在，后世用了好几十年才纠正过来。 韦安平把这个道理一说。 李世民顿时恍然大悟：“原来牛乳也是好东西。照先生这么说，岂不是人人都可以喝？” “当然。”韦安平点头道：“其实陛下也应该喝。牛乳既能补充营养，又能调节免疫，改善睡眠，还可以补钙，好处多多。” “好吧，那朕就试一试。” 对身体有益的东西，李世民自然喜欢。 身为皇帝，谁不想活久一点呢？李世民晚年时，为了长生还吃过金丹呢。 相比起金丹，韦安平说的牛乳显然靠谱许多。 “还有承乾他们。”韦安平补充道。 “是了。”李世民点点头，随后开玩笑道：“宫里这么多人要喝，还有先生的子女也要喝……要不，再增设一个牛乳司？” “啊？”韦安平闻言一愣，随后摆手道：“没必要……真没必要！” “哈哈，朕只是开玩笑罢了。”李世民得意大笑道：“此事就交给太仆寺好了。” 太仆寺就是专门负责给皇家掌管车、马的地方，包括养马。 既然可以养马，自然也可以养牛。 此事解决，韦安平正准备告辞离开，李世民却又叫住了他。 “先生，后世是否还有对身体有好处的东西？” “这个嘛，其实问我还不如问孙神医他们。”韦安平苦笑道。 “也是……”李世民点了点头。 时代不同，后世的方法在这里不一定能用上。 还不如去问孙思邈他们，毕竟他们三人都已经活了八十多岁，肯定有长寿的秘诀。 “不过陛下既然问了，那我就随便说说吧。”韦安平笑了笑道：“其实后世总结的长寿秘诀很简单，但真正能做到很难，而且需要持之以恒，方能见效。” “哦，先生说说看。” “首先是保持心情愉悦。”韦安平开始说道：“这个陛下肯定做不到，朝堂上的破事那么多。” 李世民深以为然，同时不忘吐槽道：“确实……有魏征那个家伙在，朕每天都要被他气一次。” “其次呢，要保持健康的作息。每天按时睡觉，早睡早起……”韦安平说着，两手一摊道：“不管你能不能做到，反正我做不到。” 李世民顿时大笑：“哈哈哈，朕恐怕也做不到。” “其次呢，还有合理饮食，戒酒！” “戒酒恐怕不行，但什么样的饮食是合理？” “就是少盐、少油，多吃蔬菜和水果。” “这也不行。”李世民摇头道：“食物之甘美，便在于调味和肥美。若是少油少盐，那还吃什么？” 听到这话，韦安平直接摇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是算了吧。” “呃……”李世民一时无言以对。 片刻之后，韦安平叹了口气道：“看来只有最后一个，陛下一定可以做到了。” “哦，是什么？”李世民十分好奇。 “多看美女。” “……” 李世民直勾勾地看着他，仿佛在说：你是在逗我吗？这也叫长寿秘诀！ “我不是在开玩笑。”韦安平努力严肃道：“这可是后世科学家研究的成果，是有科学依据的！” 李世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那你倒是给朕说说，这个依据是什么？” “据说……看美女能保持情绪稳定，还能带来快乐，改善心情。”韦安平努力回忆道：“似乎还能降血压，对陛下你特别有用。” “好啊，你这是引诱朕沉迷女色呀！”李世民恼火道：“朕是那种人吗？” “当然不是！”韦安平立刻摇头。 “你知道就好。”李世民说完，又白了他一眼。 “行吧，那我不说了，告辞！” 韦安平拱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看着韦安平离去的背影，李世民一下子陷入了沉思：“话说，什么样的女子，才算是美女呢？” “观音婢算不算？朕要是天天看观音婢，是不是也能长寿？” “哎呀，都怪刚才说的太急，应该先问清楚怎么样才算美女……” “宫中嫔妃，应该算是世间少有的美女了吧？” “也说不定，万一后世之人的眼光不一样呢……” 他越想越纠结，恨不得立刻追上去问清楚，但又不好意思…… “算了，先去看看观音婢再说。”说完，李世民便转身往后宫去了。 回到家中，韦安平直接去后院看了十分钟，把公孙瑛都看得不好意思了。 “郎君，你看我干什么……” “我这是在养生。”韦安平淡然道。 “？？？” 公孙瑛一脸问号，看人还能养生？ “这可是长寿秘诀，一般人我不告诉他。”韦安平笑道。 “什么长寿秘诀？”公孙瑛好奇道。 “多看美人。” “……” 公孙瑛顿时霞飞双颊，面若桃花。 郎君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么让人羞涩的话，难道…… “郎君，你要看剑吗？” “看剑？”韦安平愣了一下，随后点头：“要！” …… 半个时辰后。 看着身边依偎的美人，韦安平不禁感慨：“多看美人，确实可以长寿……只可惜，你看不到自己。” “郎君，我可以照镜子呀。”公孙瑛像只小猫一样甜声道。 “镜子……确实。”韦安平点了点头。 这个时代的铜镜，其实勉强算得上清晰，但相比起后世的玻璃镜自然是远远不如。 只是……大块的玻璃不好做啊。。 “要不，你就多看看我吧。”韦安平开玩笑道：“女子多看帅哥，也能长寿。” “真的吗？”公孙瑛疑惑道。 “你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好吧。” 韦安平嘿嘿一笑：“来，坐上看！” 第225章 唐僧肉 四天后，程知节上任泸州。 韦安平亲自在长安的西门给他送行，顺便给两位随军的实习医生壮行。 两名实习医生都是学堂的学生，但也有一定的底子，在入学之前他们就已经学医多年。只是仰慕孙思邈和甄氏兄弟的名望，才过来拜他们为师。 作为“战地医生培养计划”的一员，入学这两个多月以来，他们恶补了大量的外科知识，最近还学会了麻沸散和金疮药的使用，以及各种手术和消毒方法。 目前看来，虽然还不能独当一面，但两人一起给伤兵看病、治疗和做手术，应该已经没问题了。 “放心的去吧。等你们回来，我一定会向陛下上奏你们的功劳，为你们封官。” “多谢先生。” 两人恭敬一拜，随后跟着程知节离开了。 看着程知节的车队越走越远，程怀默的心情有些失落。 “先生，为什么不让我跟着阿耶去呢？” “你想去打仗？”韦安平回头看了这个失落的年轻人一眼。 “对啊。”程怀默点头道：“我是长子，以后肯定要跟着阿耶去打仗的，在长安学这些东西有什么用，还不如早点跟阿耶上战场呢。” “你想学一人敌的本事，还是万人敌的本事？”韦安平问道。 “什么是一人敌，什么是万人敌？”程怀默一脸问号。 “《史记》载：项籍少时，学书不成，去学剑，又不成。项梁怒之。籍曰：“书足以记名姓而已。剑一人敌，不足学，学万人敌。”于是项梁乃教籍兵法。”一旁的裴行俭幽幽说道。 听到这话，程怀默先是一愣，随后又想了好久才明白过来。 “先生的意思是，要教我剑法？” “……” 韦安平彻底无语，都这么问了，你竟然还只想学一人敌？有点志向好不好！ “先生要教你兵法！”裴行俭都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出言提醒。 “可我学不会啊。”程怀默摊手道：“我又不是守约你，我这人笨得很，根本学不懂那些东西，还不如学一人敌呢。” 这…… 韦安平和裴行俭都愣住了。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韦安平叹气道：“但一人敌已经快要被淘汰了。将来的战场上，剑法再好，也不如火枪和火炮。” “那……我该怎么办？”程怀默失落道。 “所以让你在学堂好好学习啊。”韦安平语重心长道：“哪怕成不了科学家，至少也要懂得一些火药的原理，将来在战场上才能得心应手，而不至于一窍不通。” “先生用心良苦。”裴行俭拱了拱手，随后又用手肘杵了杵程怀默：“还不谢谢先生。” “哦，谢谢先生。”程怀默连忙有样学样。 韦安平微微一笑，摆手道：“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韦安平一边走，一边思索。 火药出现之后，程知节他们恐怕将会是最后一批，单纯依靠个人武艺厮杀的将军了。 下一代，也就是程怀默和裴行俭他们，将会是武艺与火器的混合作战。 他们不仅要武艺高强，还得精通火器，懂得如何利用火器作战，将火器的作用发挥到最大。 再下一代，到他儿女这一代人，将来恐怕会变成纯火器作战。 军队，也将会变成类似“神机营”这样的建制。 那时候的战争，将不再依靠个人的勇武和军队的数量，而是科技和国力！ 那时候，说不定女子也能当将军…… “钢铁洪流，火炮洗地……想想就让人期待啊！” 想到这里，韦安平不由得发出感慨。 回到家中，寻思着左右无事，韦安平便打算去后院看看孩子们。 没想到刚在晚晚的院子里坐下，晚晚便直勾勾的看着他。 “你这是……干嘛？” “公孙妹妹说，多看郎君可以长寿。”晚晚解释道。 “……” 听到这话，韦安平顿时哭笑不得。 这小妞，怎么能泄露天机呢！ “那你看吧，咱们最好都能长命百岁……”他笑道。 “嗯嗯。”晚晚一阵点头。 话刚说完，门外忽然传来宋幼宁的声音。 “郎君，我也要看……” “啊？” 韦安平闻言一愣，扭头看才发现来的还不止一人，而是宋幼宁和杨有容两人。 “你们都是听瑛瑛说的？” “对呀。”两女同时点头。 “……” 韦安平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话不会已经在后院传遍了吧？ 刚想到这里，门外又传来了动静。 众人回头一看，才发现是寒烟带着曾氏姐妹，三人一起联袂而来。 “你们也是来看我的？”韦安平满头问号。 “对呀，公孙妹妹说看郎君能长寿呢。”寒烟一脸认真道。 “不是……” 韦安平两手比划了一下，一会指着自己，一会指着众人，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就在这时，门外又来了几名侍妾。 韦安平一看到她们，什么话都不想说了……来就来吧，看就看吧！ 然后，整个后院的侍妾都来了…… 二十八名侍妾团团围坐在一起，同时看着他。 这一刻，韦安平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唐僧肉”，对面那些都是吃人的女妖精。 “唐僧肉！” 他猛地想到了什么：“这话传着传着，不会变成吃了我的肉，可以长生不老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韦安平顿时头皮发麻，但又觉得十分好笑。 以这个时代的认知水平来看，说不定真会出现这种谣言……万一再被人煽风点火，那就完蛋了。 “今日之事，你们千万不可传出去！”他连忙叮嘱道。 “嗯嗯，我们知道。” “郎君放心。” “我们一定守口如瓶！” 众女齐齐点头。 “瑛瑛，你呢？”韦安平单独点名道。 “郎君，你之前没吩咐过我呀。”公孙瑛羞涩道。 我哪知道事情会闹得这么大？ 韦安平一时间好气又好笑，没想到跟侍妾开的一个小玩笑，竟然会演变成这样。 这个时代的人，也太迷信了吧。 “坏了！” 他猛地一拍大腿，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的疏忽。 “陛下那边，不会也传开了吧？” 第226章 让他们变成我们 此时的皇宫，两仪殿内。 李世民正在和长孙皇后深情对望。 过了整整十分钟，李世民才眨了眨眼睛，随后笑出声来。 “还别说，先生这法子果然管用。” “是啊，妾也觉得心神安宁了不少。”长孙皇后点头道。 不知为何，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丈夫，竟然让她感觉到了久违的安宁，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青梅竹马的时代。 “朕也觉得心情舒畅不少。”李世民点头道：“之前每天早朝都要被魏征气一顿，如今看过你之后，朕再去上朝，竟然觉得没有那么生气了。” “这么好的方法，要不要让承乾他们也试试？”长孙皇后问道。 李世民想了想，摇头道：“不行，他还太小，怕把持不住。” “那太上皇呢？” “不必了。” 李世民想都不想就摇头道：“先生说，此法不可外传！” “……” 长孙皇后默默地点头。 其实也不必多说什么，谁都知道太上皇的存在，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种膈应。 李世民不会恨不得他早点死，但也不希望他活得太久…… “对了，前些日子先生的第二部戏剧上演，朕本打算让那些演员来皇宫里演一场，但又怕魏征他们多嘴。”李世民忽然转移话题道：“不如就在女儿满月之日，在后宫看戏如何？” “听说演员中有男子？” “那就让教坊去学，让教坊的人来宫中表演。” “也好，妾这就去安排。” 两人说着些闲话，很快就默契地忘掉了太上皇的事。 几天之后，皇宫中传来好消息。 韦安平要的奶牛找到了。 不仅如此，把这些奶牛带回长安的人，还是李靖。 他当初没有说要多少头牛，所以李靖一口气带回了上百头，全都养在北边的禁苑之中。 听到这个好消息，韦安平没有丝毫客气，直接让李世民分一半给自己。 李世民痛快答应，但条件是他要陪着一起宴请李靖。 对此，韦安平也一口答应下来。 当天下午，两人便在太极宫武德殿，宴请了归来的李靖。 这是韦安平第三次跟李靖见面。 同前两次一样，此时的李靖还是那么意气风发，头发虽然已经花白，但依旧孔武有力，精神也很不错。 李靖属于典型的壮志晚酬。 年轻时，他虽然很有才华，满腹经纶，也被许多人看好，但却从未被重用。 四十岁之前，他一直都是个小小的郡丞。当初李渊招兵买马，准备起兵之时，李靖察觉到了他的意图，甚至伪装成囚徒，准备前往江都告密。 结果半路被俘，还差点被李渊斩了。 是李世民赏识他的才能，这才解救了他，随后给了他展示的舞台。 之后，他才开始崭露头角，一鸣惊人。 从武德元年至今，已有十年。 李靖也从四十六岁的俘虏，变成了五十六岁的大将军、兵部尚书，兼检校中书令。 “李尚书，我敬你一杯。” “我也敬岭南郡王一杯！” 宴会刚开始，三人便觥筹交错，互相敬起酒来。 喝了一轮之后，李世民才开口说正事：“李尚书此次回朝，应该知道要做什么事吧？” “还请陛下明示。”李靖连忙拱手道。 “朕的目标只有突厥！”李世民忽然严肃道：“是先生推荐了你，朕希望你不要辜负我们的信任。” 去年，突厥借着玄武门之变，以及新皇登基造成的朝堂动荡，突然杀到了渭水河边，差点攻入长安。 虽然唐军最终赢得了这场大战，并且剿灭了所有突厥军队。 但对于李世民来说，这还远远不够，突厥的威胁一直都在，只有彻底消灭他们才能安心。 “是，臣一定不负所托！”李靖连忙表态道。 “另外，先生也有话对你说。”李世民说着，向韦安平示意了一下。 “先生请讲。” 韦安平撇了撇嘴，开口道：“我只是想跟你说一个道理：草原上的蛮族，是杀不完的。” “什么意思？”李靖微微皱眉。 “朕也有些好奇。”李世民跟着说道。 “那我就敞开了说吧。”韦安平想了想道：“其实草原上的蛮族，和我们中原人都是人，从根本并没有什么区别。之所以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是因为双方的生存方式不同。” “中原人以耕种为生，我把这称为农业文明。草原蛮族以放牧为生，逐水草而居，我把它称作游牧文明。另外，在高句丽的北边还有一群人以打鱼和捕猎为生，算是渔猎文明。” “三种文明，孰优孰劣，并不好说。” “但农业文明的优势是稳定，有固定的居所，可以靠种田谋生，对抗自然灾害的能力也更强。” “游牧文明诞生于北方的草原，他们的生存环境更为恶劣，抵御天灾的能力也更弱，一旦遇到灾害就会活不下去，不得不南下掠夺。抢到了物资就能活，抢不到就得死。” “从古至今，历朝历代的北方游牧部落，无不如此。” 听到这里，李世民和李靖都若有所思，随后同时点了点头。 片刻后，李靖忍不住开口道：“所以先生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北方蛮族并不是天生的，而是从那块地里长出来的！”韦安平解释道：“不管是什么人，去到那片草原上，用不了多久就会自然而然地变成蛮族，所以蛮族是杀不完的！” “朕明白了！”李世民点了点头。 “臣也明白了，多谢先生解惑。”李靖同样点头道。 虽然两人都说自己明白了，但韦安平知道他们明白的东西肯定有所不同。 不同的高度，不同的职责，让他们的理解肯定也有所不同。 所以……韦安平打算把话说得更加明白一点。 “所以我建议，只诛恶首，把突厥的王族消灭就行了。”韦安平直言道：“打散他们的部落，然后再用中原的文化和丰富的物资，慢慢去同化他们。” “想要彻底消灭北方蛮族，让北方不再出现新的威胁，最好的方式就是让他们变成我们。” 第227章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以前只是听说先生高瞻远瞩，目光长远，如今亲眼一见，才发现果然名不虚传！” 此时此刻，李靖已经心服口服。 对他来说，韦安平的一道建议就像是给他指明了方向，让他彻底明白了自己要做什么。 李世民此时也十分惊讶。 听到韦安平从文明的高度，去分析中原和北方的差异，说清楚其中的道理，并且还给出了一个完全可行的方案——让他们变成我们！ 这个方案一出，李世民仿佛已经看到了中原和北方草原的未来。 在未来的某一刻，双方将会融为一体，不再有你我之分。 其乐融融，天下一家！ “先生说得不错！”李世民重重的点头道：“这样的未来，才是朕想要的未来！” “但前提是……陛下要真把他们视为大唐的子民。”韦安平回应道。 “此事容易。”李世民毫不犹豫道。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韦安平苦笑道：“想要做到这些，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至少在他们遇到灾难的时候，我们必须要伸出援手，而不是袖手旁观。” “可是……如今大唐也在四处受灾，山东的旱灾还没彻底解决，如何有余力去救援他们？”李世民为难道。 “天下之大，总有没受灾的地方。”韦安平答道：“朝廷只需要调配好各地的物资和钱财，合理使用，就足以应付绝大多数灾难。”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这才是凝聚民心，让天下一家的最佳方式。” “好一个‘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李世民闻言，忍不住鼓掌道：“先生此言，有墨圣之风！” 墨家讲究兼爱，而这句话同样是这个道理。 “是啊，臣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圣人之语。”李靖同样感慨万千，仿佛重新认识了韦安平一样。 能够说出这种话，绝对是一位值得敬佩之人！ “陛下、李尚书，你们都把我夸得不好意思了。”韦安平哈哈一笑道。 他之所以说这么多，表面上是为了大唐。但内心的深处，其实是为了这片土地，和这片土地上的百姓。 李世民同样哈哈大笑，随后举杯道：“来，为了先生的这句话，尽饮此杯！” “尽饮此杯！” 三人再次举杯畅饮。 宴会一直持续到傍晚，眼看宫门就要落下，李世民才放两人离开。 回去的路上，李靖又一次拉住了韦安平的手。 “今日听先生一言，如同茅塞顿开。不知先生是否有空，去我府上再饮一杯？” “夜饮就不必了。” 韦安平连忙摆手道：“在下还要回家呢。李尚书若是有事，明日可以来寻我，或者派人来叫我。” 李靖闻言点了点头：“那就明日再见吧。” 第二天，李靖果然找上门来。 两人在会客厅里谈天说地，聊了很多东西。 聊着聊着，李靖隐隐约约打听了一下“玄武门”的事情，向韦安平询问事后李世民的态度。 听到这个问题，韦安平立刻就明白了。 李靖是担心自己当初没有参与“玄武门之变”，导致李世民不够信任他，甚至对他的忠心产生怀疑。 这个担心当然是多余的，但也未必没有道理。 “玄武门之变”前，李世民的处境十分艰难，就连秦王府的部下都十分绝望。大多数朝臣都不看好他，许多大臣都跟秦王府保持距离，所以李靖在这种情况下没有选择站队，而是明哲保身。 这个选择当然无可厚非。 但在李世民看来，你这就是不忠于我！ 如果李世民是个小肚鸡肠的帝王，肯定会记恨一辈子，但李世民并不是那种人。 “李尚书不必担心。”韦安平淡淡一笑道：“陛下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只要李尚书忠于陛下，尽职尽责，必定可以善始善终。” “此话当真？” “当真，我可以保证。”韦安平点头道。 “那我就放心了。”李靖长舒了一口气。 送走了李靖，韦安平也开始准备起来。 李世民说过，要在今年秋天向突厥发起致命一击，到时候肯定会有大军出征。 大军出征，需要用到的物资不计其数，而需要韦安平来准备的也有很多。 比如马蹄铁、金疮药，还有棉衣！ 棉花的采摘期就在七月到八月。 此时禁苑的试验田里，一朵朵洁白的棉花已经完全盛开，在田灵竹的指挥下，大量的工人开始采摘棉花，同时收集棉籽，做好来年继续种植的准备。 大量的棉花采摘之后，被放在竹篱上晾晒。 由于还没有学会棉纺织技术，这些棉花暂时只能用于制作棉衣——只需要用布将它们包裹住，再细致地缝起来就行了。 制作方式虽然粗糙，但做成的棉衣却格外暖和，而且还十分轻便，穿在身上仿佛感受不到重量。 做好之后，韦安平第一时间给李靖送去两件，让他试穿一下。 七八月的天气，李靖穿在身上，没多久就出了一身大汗，但他却舍不得脱下来。 “这棉衣是个好东西啊！”李靖一边抚摸着衣服，一边感慨道：“当初在灵州时，若是能有一件这样的衣服，就不会有那么多士卒被冻死了。” 灵州地处北方，冬季尤为寒冷。 若是没有足够的御寒衣物，冬天有人被冻毙也是常事。 李靖在那里只待了一年，但却见过太多被冻毙的情况，因此不免感慨万千。 “有了这个，以后就不会出现这种惨剧了。”韦安平淡淡说道。 “先生还有多少这样的棉衣，能否供应全军？”李靖直接问道。 韦安平闻言摇了摇头：“今年恐怕不行，棉花不够。如果能多等一年，或许可以供应得上。” 今年的棉花种子一共就那么多，哪怕获得了丰收，也根本不够用。 除非再等一年，等明年的棉花丰收后，说不定能供应一只几万人的军队。 “那太可惜了。”李靖满脸遗憾道。 “或许，可以让陛下延缓一年……”韦安平忽然说道。 “啊？”李靖顿时一愣，疑惑道：“不是前几天才确定的，怎么能朝令夕改呢？” 第228章 二桃杀三士 说朝令夕改，其实不太准确。 毕竟，李世民还没有正式下令出征，只是私下里跟他们两人说过这件事，同时在暗中准备罢了。 想要说服他，对韦安平来说并不难。 “今年到处都在受灾，朝廷必须要保留一部分的物资，以备灾年。如果全都用去打仗，百姓们怎么办？” “可这是陛下的决定……”李靖犹豫道。 “不用担心，我来劝说就行了。”韦安平微笑道。 “那就多谢先生了。”李靖顿时松了口气。 对他来说，多一年的准备时间，就能多一份把握。 想要一战灭突厥，此时并不是最好的时机，毕竟突厥的内乱还没结束呢。 那些依附于突厥的小部落，如今都还在观望大唐的态度，虽然私底下已经跟大唐结盟，但他们也有自己的心思。 一旦大唐现在就出手把突厥王族消灭，他们立刻就会成为下一个突厥王族！ 离开李靖家，韦安平转头就去了皇宫，将自己的想法跟李世民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李世民沉思了许久。 “国内多灾多难，确实不好出兵，但机会难得……” “其实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韦安平摇头道：“突厥虽然内乱，但还没有真正打起来。” 李世民顿时眉头一皱：“先生的意思是，等突厥内部先打起来，我们再动手？” “是的。”韦安平点头道：“不能让草原上再出现一个统一的政权。” “所以要挑拨离间？” “二桃杀三士！” “此计甚妙！”李世民顿时拍手叫好。 所谓“二桃杀三士”，指的是春秋时期，齐相晏婴用两个桃子，让三名骄横不法的有功之士分桃，引得三人互相争功，最后全部自杀。 此计之妙，就在于晏婴只付出了两个桃子，就能挑动三名武将的矛盾，最后成功杀掉这三名骄横不法的家伙，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 韦安平的意思也是这个。 让李世民先拿出两个“桃子”，去挑动那些小部落的矛盾，让他们自己打起来，然后再坐收渔翁之利。 “先生觉得什么样的桃子，能吸引到那些小部落？”李世民又问道。 “不如，陛下给他们封个王？”韦安平笑问道：“不用太多，两个就够。” “这个……” 李世民一下陷入了沉思。 给异族封王，其实并不是没有先例，但都是异族臣服之后，才会被封为王爵。 如今大唐还没有打服突厥，别人也没有臣服，就这样封王，万一别人不接受岂不是很尴尬？ “先生觉得应该给谁封？” “一个给突厥王族，另一个嘛……让那些小部落自己争抢！” “好！” 李世民立刻点头应下。 突厥王族此时还在阴山下瑟瑟发抖，如果给他们封王，他们肯定会欣然接受，说不定还要拿这个封号当做正统，来驾驭其他部落。 至于其他部落，如果有野心的话，肯定不甘心被突厥王族继续统治，必定会想要另一个封王。 只要有野心的部落超过两个，他们之间就会产生矛盾，最终爆发激烈的争抢。 不管是这两个部落拼个你死我活，还是两人联手干掉突厥王族，对于大唐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若是能引起更多部落的野心，那就更妙了！ 说完了这件事，李世民又想起另一件事。 “对了，先生。你说最近国内多灾多难，到底还会有多少天灾？” “这个……具体多少我不知道。”韦安平为难地摇头道：“但有句俗话叫：大旱之后，必有蝗。” “蝗灾！难道蝗神也发怒了？” 听到这个，李世民一下就慌了。 这可是比旱灾更加恐怖的灾难啊！ 这个时代的人们，普遍认为蝗灾来源蝗神发怒，面对铺天盖地的蝗虫，普通人害怕蝗神根本不敢扑杀。 而一旦蝗灾蔓延，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再多的粮食都会被吃个精光。 到时候，百姓就只能去吃土，甚至吃人…… “是的。”韦安平点头道：“河北道那场旱灾并不严重，或许不会出现；但山东一带的旱情严重，如果不能早点预防，恐怕后果会不堪设想！” “先生怎么不早说！”李世民一拍大腿，猛地站起来道：“来人，召集群臣……” “等一下！”韦安平连忙喊道：“陛下先听我说完。” “好，你说！”李世民直勾勾的看着他。 “蝗灾虽然可怕，但并不是无法应对，后世早就有彻底消灭蝗灾的方法。”韦安平快速说道。 “啊！”李世民大吃一惊：“后世竟然能够彻底消灭蝗灾？快快说来。” “首先，陛下必须要转变观念。” 韦安平侃侃而谈道：“蝗灾并不是什么蝗神发怒，而是自然灾害，是可以预防和消灭的。不仅陛下要转变观念，还得引导百姓转变观念，如此才有希望彻底消灭。” “这个……朕当然相信先生，可是百姓未必……”李世民犹豫了一下。 “陛下放心，这个交给重八来。”韦安平笑道。 “重八？”李世民闻言一愣：“先生准备写第三部戏剧？” “当然。”韦安平点头道：“重八对抗完旱灾，接下来就应该对抗蝗灾了。” “妙啊！不愧是先生！” 李世民顿时明白过来，连连惊呼。 他一开始，还以为韦安平写重八的故事，是专门用来宣传朝廷抗旱的。 哪知道先生竟然还准备了续集，连后续的蝗灾都考虑到了。 既然重八可以抗旱，可以对抗蝗灾，那岂不是还能对付更多的灾难？ 甚至包括突厥人…… 想到这里，李世民更加激动了。 先生的这一步大棋，实在是又高又妙，堪称绝妙！ 有了“重八”，李世民对宣传这方面彻底放下心来。 “还有呢，转变观念之后，又该做什么？” “其次是派人监控。”韦安平继续说道：“就像监控旱情一样，各地一旦发现苗头，立刻上报。” “这个没问题。”李世民点头道。 “最后，就是养鸡。” “养鸡？” 李世民当场愣住。 第229章 大旱之后，必有蝗灾 “预防蝗灾的方法有很多，但其中最有效，也最实惠的方法就是养鸡或者养鸭。” 韦安平笑着说道：“鸡鸭不但可以吃掉蝗虫，还能产生一定的经济效益，帮助百姓减少损失，后世也在用这个方法。” “真的可以？” 李世民摸了摸下巴，怎么想都感觉不太靠谱，但又没办法反驳。 “当然可以。”韦安平点头道：“若是陛下觉得这个办法不好，还可以用别的。比如派人去挖虫卵、喷洒毒药，用兜网去扑杀蝗虫等等。” “这岂不是要花费大量人力和钱财？”李世民问道。 “那是当然的。”韦安平理所应当道：“救灾怎么可能不花钱？” 李世民点点头：“只要能应对得当，将蝗灾的危害减小，花些钱财也是应该的。” 这个年代的自然灾害，不仅关乎百姓的生死，还关系到国家的存亡。 自古以来，因为灾害而引发的起义就一直存在，大唐如果不能解决这个问题，将来一定会栽在这里！ “所以相比起别的，养鸡鸭是花费最小，效果最明显的。”韦安平直接总结道。 “好吧，朕可以试试看。”李世民还是很听劝的。 第二天早朝，李世民正准备拿这件事在朝堂上讨论的时候，忽然收到了来自邢州的上书。 “陛下，邢州刺史上书，在当地发现了蝗虫卵，或将有蝗灾降世。”长孙无忌直接上奏道。 听到这个，李世民差点吓得手里的奏折都掉了。 先生昨天刚说完，今天就出现了蝗灾，这也太及时了吧。 看来那句话果然没错，大旱之后，必有蝗灾！ 就在这时，杜如晦站了出来：“陛下，蝗灾凶险，不得不防。臣奏请陛下，下旨治蝗！” “陛下，此番蝗神发怒，是否要兴修八蜡庙？”礼部尚书李孝恭也出言询问。 “不必了！” 李世民大手一挥道：“朕已有应对之策。” “请陛下明示！”众朝臣齐声道。 “蝗灾并不是什么蝗神发怒！”李世民幽幽说道：“蝗灾只是普通的自然灾害，跟水灾、旱灾一样，大旱之后，必有蝗灾！” “所以朝廷不仅要治理邢州的蝗灾，还要做好应对山东蝗灾的准备。” “中书舍人！” “臣在！”高季辅连忙出列。 “拟诏。” “是！” 李世民想了想道：“令各地州县官员，鼓励百姓多养鸡鸭，尤其是山东等地，包括邢州。一旦发现蝗虫之卵，便可驱赶鸡鸭啄食。同时派人巡查各处水源干枯之地，检查地下是否有虫卵，一旦发现，立刻上报。” 此话一出，在场的朝臣们都愣住了。 一个个如同之前的李世民那般，完全不敢相信。 “陛下，养鸡养鸭就能消除蝗灾？”魏征第一个站出来质疑道。 “当然不能。”李世民立刻摇头：“这只是其中的一种手段。一旦发现蝗虫卵，还可以将其挖开，然后踩死。另外，如果出现大量蝗虫，就让百姓进行扑杀，直至消灭所有蝗虫为止！” 听到这么周全的方案，本来准备好骂人的魏征，一下子就愣住了。 这方案，听起来好像挺靠谱的。陛下怎么能一下子想到这么多呢？ 难道是先生…… 众朝臣也有些愣住，没想到李世民把灭蝗的方案都说了。 既然已经有了办法，那就照办吧。 片刻后，高季辅开口道：“陛下，诏书已经拟好。” “朕观之。” 李世民接过诏书看了一遍，随后将其交给内侍，让门下省官员进行审议，确定没问题之后，便可以用印发诏。 一天后，诏书发出。 不管是山东各地，还是长安关内，又或者江南一带，各地官府开始鼓励百姓喂养鸡鸭。 一时间，整个大唐都掀起了一股养鸡养鸭的风潮。 另一边，韦安平跟李世民聊过蝗灾之后，第二天便去找到了甄立言。 “甄长者，不知能否给我开一副治蝗的药？” “治蝗？”甄立言一听这话，当场愣住：“是蝗虫的蝗？” “对。我需要一种可以杀死蝗虫的毒药，最好还对人没有太大危害……”韦安平直言道。 “小郎想要干吗？”甄立言满脸疑惑道。 “不知长者是否听过一句话，大旱之后，必有蝗灾！”韦安平苦笑道：“如今河北道和山东一带都出现了旱灾，我们必须要提早做些准备。” “小郎的意思是，用毒药来消灭蝗虫？” “对！” “这个……老夫恐怕无能为力。”甄立言苦笑道。 他虽然擅长草本和治疗虫病，但他治的是人肚子里的寄生虫，不是蝗虫…… 韦安平当然知道，但想要制作毒药，还得靠甄立言和孙思邈。 “甄长者为什么不试一试呢？”他反问道：“上次复原麻沸散，用的不也是毒药嘛。” “你的意思是，捉一些蝗虫回来做实验？” “对啊。” “那……老夫就姑且一试吧。”甄立言最终点头答应下来。 蝗灾的恐怖之处，他也曾亲眼见证过，知道发生蝗灾后会是怎么样的场面。 如果真的能研究出一种毒杀蝗虫的药物，那绝对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这也正是他出山的目的。 跟甄立言交代清楚，韦安平又去了一趟田庄，吩咐田庄的管事，随时注意附近水源的情况。 查看是否出现蝗虫卵，一旦发现，要立刻上报。 管事们纷纷点头答应。 随后，他又亲自跟管事们解释了一番最新的《令有司劝勉农家养鸡鸭诏》，说清楚鸡鸭对于蝗灾的重要性，让他们一定要重视起来。 对此，管事们自然无所不应。 从田庄回去之后，韦安平稍作休息，便把寒烟叫了过来。 “郎君，又要写什么了吗？” “第三部。” “这次是什么故事？”寒烟好奇道。 “还是重八的故事。”韦安平微笑道：“这一次，重八要去对抗蝗灾了。” “啊！”寒烟闻言一惊：“难道蝗灾也要来了吗？” “你怎么知道？”韦安平好奇的看了她一眼。 “上次旱灾来了，郎君写重八抗旱，这次自然也是一样的道理。”寒烟认真道。 第230章 第三部，重八斩蝗 “没错，真聪明。” 韦安平哈哈一笑，心中却颇为感慨，没想到寒烟为他写了一阵子的奏折和剧本之后，竟然也变得如此聪明了。 照这样下去，她以后不得成精呀！ “寒烟，你有什么志向吗？”他忽然问道。 “啊？”寒烟微微一愣，随后默然不语。 “不想说，还是不能说？”韦安平笑问道。 “是我没想好。”寒烟不好意思道。 事实上，在韦安平问出这个问题之前，她从来没考虑过这个。 对于这个时代的女子而言，能够好好活着，有一个贴心的郎君就已经足够了。 非要说有什么志向的话，或许就是相夫教子，安稳过完这一生吧。 “那就慢慢想吧。”韦安平柔声道。 寒烟点点头：“好。” “那，现在开始写剧本吧。”韦安平微微一笑，开始说道：“书接上回。重八在庆功宴上晕倒之后，乡亲们立刻将他送到了医馆，随后才知道他是因为太累才晕倒的。” “第二天，重八累倒的消息就传遍了家乡，父老乡亲们纷纷前来看望。老丈带了一大块肉，妇人带了一篮鸡蛋，男孩带了一捧野果，女孩带了一朵鲜花。” “重八十分感动，将众人带来的礼物，做成了酒宴招待所有父老乡亲。” “几天后，朝廷的封赏也随之而来，重八因为抗旱有功，得以升官进爵，十天之后将入京赴任。” “得知这个消息，父老乡亲们都十分不舍，纷纷出言劝说重八留下。” “重八也十分不舍，妻子和岳丈都劝他留下，但重八却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自己只是朝廷的一块砖，哪里需要他，他就会出现在哪里。” “在重八离乡赴任那天，乡亲们携老扶幼相送，一路送了十八里。” “分别的那一刻，乡亲们再次拿出各种礼物，乡老更是献上了万民伞。” “万民伞是什么？”寒烟忽然打断道。 韦安平想了想道：“呃……就是一把伞上面，挂着许多布条那种，这些布条都是百姓自发赠送的，代表着乡亲们的不舍和情义。” “哦。”寒烟点点头，随后忽然笑道：“如果郎君是父母官的话，一定也能得到这个吧。” “无所谓。”韦安平笑道：“我不在乎这个。” 解释完这个，他又继续讲剧本。 “重八拒绝了乡亲们的所有礼物，唯独收下了这把万民伞，随后带着伞启程。” “就在这时，一骑快马疾驰而来，带来了朝廷的最新诏令。” “原来，朝廷收到了隔壁县的上报，说干涸的河床里出现了蝗虫卵，预示着即将有蝗灾降临。于是朝廷让重八留在当地，准备对抗蝗灾。” “听到这个命令，重八毫不犹豫地留了下来，并在朝廷使者的指导下，开始了轰轰烈烈地对抗蝗灾运动。” “他先是派人立刻去调查县里的各处水域和河床，检查是否有蝗虫卵。然后又鼓励乡亲们养鸡养鸭，并且把鸡鸭放养在河边和草地里。” “接着，他开始给乡亲们讲解什么是蝗灾，破除了乡亲们对蝗灾的误解，和对蝗神的害怕，最后带领乡亲们推倒了县里的蝗神像。” “几天之后，前去调查的小吏回报，说确实发现了蝗虫卵，而是数量不少。” “于是，重八带领着乡亲们，一边挖虫卵，一边驱赶鸡鸭去啄食虫卵和蝗虫的幼虫。” “在重八的带领下，乡亲们齐心协力，将这场蝗灾消弭于无形。整整半个月，县里都没有出现大规模的蝗灾，只有少数的蝗虫出现，而且很快就被乡亲们扑杀了。” “一个月后，天空下起了大雨，蝗灾彻底过去，重八带着乡亲们再次取得了胜利。” …… “这样就结束了吗？”寒烟有些意犹未尽地问道。 “对啊。”韦安平点点头：“蝗灾都结束了，剧情当然也结束了。” “可是……感觉不如上一部呢。”寒烟撇嘴道。 “当然不如啦。”韦安平哈哈一笑道：“上一部讲了重八的前半生，抗旱只是一小段而已。这一部只说对抗蝗灾，当然也只有一小段咯。” “那为什么不多加一点？”寒烟提议道。 “加什么？” “比如重八跟蝗神大战啊。” “为什么要加这个？”韦安平有些不解。 “因为大家都喜欢看啊。”寒烟认真道：“乡亲们虽然都相信重八，但也会相信蝗神，都会害怕蝗神发怒，不可能跟着他一起推倒蝗神像的。” “呃……好像有点道理。”韦安平点了点头。 这个时代的人们，迷信程度不是一般的深。 就算重八有独特的人格魅力，乡亲们恐怕也不会因为他的几句话，就相信世上没有蝗神，更不敢推倒蝗神。 说不定今天重八去推倒，明天就被人偷偷立起来。 想要彻底“除掉”蝗神，恐怕还得用乡亲们愿意相信的办法。 “有了！”韦安平忽然拍手道。 “什么有了？”寒烟好奇道。 “还是那招。”韦安平笑道：“用魔法，打败魔法！我来说，你继续写。” “好。” “重八给乡亲们讲解了蝗灾的成因，当天晚上睡着后，忽然感觉神情恍惚，魂魄从身体里飘了出来，随后被一团黑雾带到地下。” “进入地下之后，四处都是阴森鬼域，重八十分害怕，于是喝问黑雾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带他来这里？” “听到这个问题，黑雾立刻现出真身，原来是一只巨大的蝗虫，周围还飞舞着无数更小的蝗虫。” “蝗虫说，它就是蝗神，因为重八告诉了乡亲真相，让它没办法依附在神像上吸取香火，所以它要报复重八，将他的魂魄拘到此地杀掉。” “听到这话，重八顿时惊慌不已，觉得自己死定了。” “但就在这时，重八的身边忽然出现无数魂魄，其中有他的父母和哥哥，也有当初一起平定天下的袍泽，还有当年被蝗灾害死的父老乡亲。” “于是，重八召集所有魂魄，用当初学到的战术，带领它们打败了蝗神，并且亲手将其斩杀。” “第二天，当乡亲们再去看蝗神像的时候，才发现它已经裂开了。” 第231章 是真的，我就是那把刀 “这第三部的剧本，有点意思。” 皇宫中，李世民手拿剧本，边看边点评。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才是忠臣良将的应有之意。” 身为帝王，谁不喜欢忠臣呢？哪怕没什么本事，只要忠心可嘉，依旧是个好臣子。 “还有这万民伞。”李世民顿了一下，随后笑道：“日后怕不是要成为官员离任的成例。” “是这样的。”韦安平也笑道：“真正做了实事的官员，百姓会自发地赠送；什么实事都没做的家伙，为了面子，也会自己搞一个……” “那朕怎么区分万民伞是真是假？”李世民问道：“难道要看伞的新旧？” “没法区分。”韦安平摇了摇头：“考察一名官吏的能力和政绩，难道要靠一把万民伞吗？没有万民伞，也会有别的东西。” 没有万民伞，也会有德政碑，后世还有遗爱鞋。 “这倒也是。”李世民点了点头，继续看下去。 片刻后，他又忍不住点评道：“重八对付蝗灾的办法，跟朝廷的一模一样啊。” “这就是在推广朝廷的办法。”韦安平点头道：“蝗灾不是只有一次，只有学会了对付蝗灾的办法，才能不受蝗灾的威胁。” “这倒也是。”李世民点头道：“此剧要尽快传达天下，让天下的百姓和官吏都看到，学会。” “这是自然。”韦安平点头道：“这方面都是文工司在负责，听礼部尚书说，文工司的演出团队已经抵达扬州一带了。” “如此甚好！” 李世民点点头，继续往下看，随后就看到了重八跟蝗神的阴间大战。 看完之后，李世民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重八大战蝗神……是真的吗？”他忍不住看着韦安平问道。 “当然是假的。” 韦安平撇了撇嘴，你是皇帝吖，怎么能这么迷信？ “可为何先生写得如此真实，仿佛亲眼所见一般？”李世民追问道。 “这哪里真实了？” 韦安平两手一摊，十分无语。 正常人能魂魄出窍吗？正常人能看见蝗神吗？正常人能打得过蝗神吗？还有那么多父老乡亲和袍泽的魂魄，这一听就知道是假的啊。 然而……李世民却不这么认为。 “先生写重八浑身难受，神情恍惚，魂魄被蝗神拘走……朕也有过这样的经历。” “啊！” 这下轮到韦安平傻眼了。 万万没想到，李世民竟然还有这样的经历，这也太巧合了吧。 然而，让他更傻眼的是李世民接下来的话。 “先生的剧中，重八的魂魄是被蝗神所拘，朕当初恐怕是被大哥和三弟所扰。” “不是……” 韦安平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说得跟真的一样啊？ 难道李建成和李元吉的鬼魂，真的来找李世民索命了？这不科学啊！ 李世民从住进皇宫起，就一直住在太极殿，没去太子东宫啊。 那两个死鬼，就算要来索命，他们能认得路不？ “先生莫要否认，朕当初的感觉就是这样。”李世民再次强调道。 “啊，对对对！” 韦安平干脆猛点头：“重八斩蝗神也是真的，我当时就在现场，我就是那把刀！” 李世民闻言，顿时松了口气：“原来如此，难怪先生仿佛亲眼所见一般。” 原来个锤子啊！ 韦安平直接翻白眼。算了，跟迷信的古人说这些没什么意思，你愿意信就信吧。 “那先生又是何时所见？”李世民又问道：“又是如何变成那把刀的？” “……” 韦安平看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别问，问就是天机不可泄露！” “好吧，朕懂了。”李世民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重八斩了蝗神之后，岂不是说他已经封神？” “难道不行吗？”韦安平反问。 “当然可以。” 以重八原型的身份，作为明太祖当然有资格封神，就算抛开身份不谈，只说他在剧里做的这些事实，也有资格封神。 作为一名正神，斩掉一名邪神，也算是合情合理。 “那朕就给他封……” “先别急！”韦安平连忙阻止道：“重八现在还是人，不要急着封神。” “为何？” “重八一旦成了神，下次谁还敢让他去做事啊？”韦安平哭笑不得道：“他都是神了，陛下你怎么办？” “这倒也是。”李世民想了想，点头道。 剧里的重八一开始是他的部下，现在是他的大臣，还不能贸然封神。 “那如果民间要立庙供奉呢？”李世民又问。 “那就随他们去吧。”韦安平耸肩道：“只要是为百姓做了实事的人，受百姓的香火也是应该的。” 重八虽然是剧中人物，但能通过戏剧讲述各种道理，传播各种新思想，也算是为国为民了。 “那好吧。” 听到这里，李世民也明白了韦安平的意思……那就是民间可以祭祀，但官方不能表态。 说完了重八的事，李世民又想起了自己的事。 “对了，先生既然能化身为刀，助重八斩了蝗神，是否能替我了结大哥和三弟之事？” “……” 韦安平再次无语，没完没了了是吧？ 李世民看他没有说话，又自顾自道：“朕自那夜之后，偶尔夜不能寐，白天神思困倦……” “你这是神经衰弱。”韦安平叹气道。 “先生可有办法？” 没有！ 韦安平很想怼一句，但看到李世民认真的样子，还是耐心问道：“现在怎么样了？” 李世民想了想道：“或许是先生的长寿秘诀有效，朕最近精神好多了。” “那就继续用吧。”韦安平立刻说道。 其实李世民根本就没被“死鬼”骚扰，不过是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每天劳心劳力，思虑过度，最后睡不着觉，变成了神经衰弱。 如今他每天跟长孙皇后对望几分钟，心情平静了下来，自然就精神变好了。 说来说去，不过是心理问题，结果因为“重八斩蝗神”的情节，被他当成了死鬼索命。 不得不说，古人真的是迷信…… 想到这里，韦安平不得不补充一句：“李建成和李元吉那边，我会帮你解决的。” “多谢先生！”李世民连忙拜谢。 第232章 李淳风来信 从皇宫出来，韦安平转头就把剧本拿给了李孝恭，让他负责交给文工司进行排练。 然而……李孝恭看完“重八大战蝗神”，当场傻眼了。 “这要怎么演？” “什么怎么演？” “蝗神。”李孝恭重点说道：“还有重八和父老乡亲的魂魄……这些要怎么演？” 他倒是不纠结剧里的情节是真是假，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将剧本表演出来。 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实在是难以理解。 “这个嘛……”韦安平挠了挠头：“蝗神就做一个蝗虫模样的衣服，让人穿着表演，黑雾形态就披一块黑布，显露真身的时候把黑布一扯就是真身了。” “至于魂魄，就用真人来演吧，让重八跟父母的魂魄重逢，重八开口喊一声阿耶、阿娘，观众就能懂了。” “这样啊。”李孝恭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那重八的袍泽也要喊几声是吧？” “对。” 韦安平点点头道：“最好再来一个重八跟父母、长兄抱头痛哭的情节，那场面……要多感人就多感人。” “可是……蝗神还在旁边看着呢。”李孝恭疑惑道：“蝗神难道会等他们哭完再打吗？” “你别管，观众就爱看这个。”韦安平摆手道：“至于蝗神，先待一边去……等重八他们哭完以后，蝗神在上去给重八的父亲一刀。这样就能仇恨拉满，重八怒气值爆炸，观众也巴不得蝗神赶紧死！” “这个……好吧。”李孝恭想了想，发现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那就先这样吧，先试试看，不行再改嘛。”韦安平笑道。 观众对于新事物都是宽容的，尤其是戏剧这种崭新的表演形式，只要能看懂，观众就能自行脑补。 更何况，这次还有蝗神的“玩偶人”，这算是史上第一cosy吗？ “对了先生。” 李孝恭又想起了另一件事，连忙说道：“此次文工司下江南，遇到了火药司的李侍郎，李侍郎托人带回了一封信，让我转交于先生。” “信在哪？” “先生稍等，我这就去取。”李孝恭说着，快步朝书房而去。 等了不到三分钟，李孝恭便带着信回来了，随后将其交到韦安平的手上。 韦安平检查了一遍，随后点了点头：“那我就先回去了，告辞。” “再会。”李孝恭拱手道。 回到家，再次确认信封没有被拆开过，韦安平这才拆信看了起来。 信的内容很长，足足有五页之多。 第一页，讲的是李淳风一路下江南的见闻，主要描述了一些风景，没什么新奇的。 第二页，讲的是李淳风在江南做的观察，主要是观察海边的各种船只，结果正如那本书中所说，出海回来的帆船，确实是先看到风帆，然后才看到船。 而他能够看得如此清晰，正是因为做出了“望远镜”。 第三页，讲的就是李淳风在江南找人制作望远镜的过程，过程有些麻烦，但结果却十分顺利。 有了那本《物理》书的指导，他很快就做出了能够看得很远的望远镜。 第四页和第五页，则是讲述晒盐实验的过程。 实验耗时很长，这个季节的江南又经常下雨，一旦下雨，晒盐工作就无法进行，还经常会把实验场地毁掉。 不过，李淳风却并没有在信中诉苦，只是详细讲述了自己实验的过程，以及最后的结果。 新式晒盐法成功了！ 写信的时候，李淳风和当地的渔民一起，已经晒出了十多石好盐。 这些盐不但细白如沙，而且没有一般盐的苦涩，吃多了也不会中毒，比当今市面上的绝大多数盐都要好。 一旦敞开了卖，用不了多久就能风靡天下，让天下百姓都能吃上好盐。 说完了盐的好处，李淳风又表达了自己的隐忧。 当地官府得知他们晒盐的消息，曾多次派人前来警告，不准他们私自制盐、贩盐，否则要抓起来问罪。 李淳风虽然是火药司的侍郎，但江南的官员并没有听说过火药司，也不把他放在眼里。 信的最后，李淳风希望韦安平能够再派些人去，一方面帮助晒盐，另一方面则是打通官府，让晒出来的好盐能够卖出去，让天下都能吃上好盐。 看完信，韦安平沉思了许久，随后才吐出一口气。 “官盐……盐专营！” 官盐自古就有，从春秋战国时的齐国就开始实行官盐制度，汉武帝时也有盐铁专营，但在此时的大唐并没有这样的限制。 现在的大唐，继承了隋朝的制度，允许自由贩盐，甚至连盐税都没有。 因此，此时的盐价并不贵，一斗盐大概是20文钱。 李淳风带领百姓制盐并没有犯法，而当地官府的所作所为，明显别有用心……恐怕不仅仅是警告，甚至想要将他们控制起来，以此来垄断那些好盐。 只要他们能垄断好盐，几乎就等于把持了盐的“专营权”。 天下人人都要吃盐，盐专营的利润一年至少有十万贯，已经大到足以让当地官府铤而走险，无视王法的地步！ “看来，得让陛下派人去整顿一下江南官场了！”韦安平摸了摸下巴。 另外，晒盐不一定要在江南一带，北方也可以。 “我记得后世好像有个晒盐的地方……叫长芦盐场？” 想到这里，韦安平立刻大喊道：“寒烟，来帮我写一份东西。” “是，郎君。”寒烟在侧房应了一声。 片刻后，韦安平口述了一篇奏折，让寒烟写好之后，连同李淳风的那封信，一起送进了皇宫中。 没过多久，李世民翻开奏折，第一眼便看到了两个大字——盐政！ 奏折的内容并不多，主要讲述了盐对于人的重要性，以及盐专营带来的各种问题，比如盐价高涨、私盐泛滥等。 最后还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支持自由制盐和贩盐，让百姓人人都能吃得起盐，想吃什么盐就吃什么盐。 看完了这份奏折，李世民一言不发，又拿起了另一封信。 片刻后，他猛地一拍桌子。 “岂有此理，简直大胆！” 第233章 科举来了 吃盐是人体的基本需求，就跟吃饭一样。 不吃饭会饿死，不吃盐会疯，最后也会死！ 所以韦安平对盐的看法和粮食一样，国家必须要保证最基本的供应，否则就要天下大乱。 李世民也是这个态度，因此看到信中说的事时，顿时勃然大怒。 “江南这些家伙，简直是不像话！” 制出新盐，本来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结果竟然有人想要独吞好处，以一己之私，害天下之利。 身为帝王，怎么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来人！” “在。” “传御史大夫、御史中丞、刑部尚书！” 没过多久，御史大夫杜淹等人齐齐来到殿中，李世民直接将那封信给他们看了一遍。 看完之后，杜淹第一个站出来：“陛下，臣请彻查！” “臣愿为黜陟使，前往江南彻查此事！”刑部尚书张亮主动请缨。 “你走了，刑部尚书谁来做？”李世民问道。 “李靖李将军功勋卓绝，善于谋算，可以接任尚书之职。”张亮立刻答道。 “李靖……” 李世民想了想，向内侍喊道：“宣李靖。” “是。” 十分钟后，李靖匆忙赶到，看到殿内站着许多人，顿时心生疑惑。 “李将军先看。”李世民说着，让内侍把那封信拿给李靖过目。 李靖一言不发，快速浏览了一遍。 就在这时，李世民又开口道：“朕命你为黜陟使，巡视江南，可否？” “臣遵旨！”李靖一口答应下来。 事实上，李靖确实比张亮更加合适。 一来，如今的李靖是兵部尚书，而原本的出征计划取消，他暂时没有太多事情要做。 二来，当初就是李靖和李孝恭带兵平定了江南，后来李靖还当过检校扬州大都督府长史，在江南镇抚一方，颇有功绩。 三来，李靖为人正直，文武兼备，既能参与调查，又能在发现不对之后，调兵镇压。 三者综合之下，张亮确实略逊一筹。 眼看李世民已经定下合适人选，张亮便不再言语，倒是杜淹又开口提议。 “陛下，臣请派出巡查御史，与黜陟使同行。” “没问题，人选就交给杜爱卿你来确定吧。”李世民满口答应。 “是。”杜淹拱手一拜。 片刻后，杜淹等人全都离去，只剩下李靖单独有事交代。 “李爱卿，此去江南，第一要务是保证李淳风的安全。”李世民忽然开口道。 “是，臣一定保证他的安全。”李靖刚刚看过李淳风的信，自然知道他为什么如此重要。 信里有李淳风实验制盐的整个过程，说得十分详细……作为兵部尚书，他当然知道盐的重要性。 没盐吃的士兵，跟弱鸡一样，根本没有力气打仗！ 如果能用好盐，换掉军中的粗盐和醋布，军队的战斗力将会得到极大的提升，对付突厥将会更加有利。 盐，不仅关系着民生，还关系着军队！ “第二个紧要之处，是保护好江南的盐场，谁要是敢故意破坏，或者阻挠晒盐。”李世民说着，忽然咬了咬牙：“统统杀无赦！” “是。”李靖毫不犹豫地答应。 “第三才是彻查李淳风说的事。至于如何处罚，卿可便宜行事。” “臣以为，可以杀鸡儆猴。”李靖主动提议道。 李世民点头：“可以，卿看着办就是了。” 对于李靖，他一向是放心的。 “最后一件事。”李世民又开口道：“卿去试试那望远镜，看看是否如信中所言那般厉害。如果是真的，就按照火药的要求保护起来，一定要严格保密，泄密者斩！” “是。”李靖神色一紧，连忙答应。 李淳风在信中虽然只是提了一句望远镜的作用，但作为带兵打仗的将军，他又怎么会不知道望远镜的厉害之处呢？ 更何况，李世民早就看出来了，还出言点醒。 他要是还不懂，那就回去养猪吧。 从皇宫离开，李靖在两天后就离开了长安，前往江南。 另一边，韦安平也通过文工司的渠道，给李淳风回了一封信，让他先放下手中的事情，保护好自身的安全，不要出事。 晒盐再重要，也不及他的人身安全重要！ 随着李靖的离去，时间终于来到了八月。 八月，最重要的事情当然是科举！ 足足等待了大半年的文人士子们，摩拳擦掌，舞文弄墨，开始了贞观朝的第一次科举。 以前，大唐的科举是分为常科和制科，常科的科目又分为秀才、明经、进士、明法、明书 、明算等六科。 这六科分科考试，每一科都单独录取，名额稀少。 有时因为某些科目太难，要求太高，甚至出现无人报考的情况。 但在韦安平的建议下。 六科不再单独录取，而是分别计算分数，最后把六科的成绩加在一起，进行排名，然后依照名次择优录取。 除此之外，录取的名额也进行了调整，从以前的只有一二十人，一口气增加到一百人。 也就是说，只要你能考进一百名内，就能录取。 另外，还极大提升了中举者的地位，科举的前十名可以直接授予从六品官职。 如果是第一名，也就是状元，还可以直接进入秘书省，成为从六品上的秘书郎。 一旦成为秘书郎，也就意味着进入了皇帝的眼中，日后还有机会升为中书舍人，也就是“内相”！ 这个巨大的改变，让科举的重要性一下子提升了无数倍，也点燃了更多士人学子的热情。 这年头，谁不想当官呢？尤其是成为状元，一步登天！ 种种改革举措下来，此次科举的报考人数，一下子增加到了两千多。 两千多人取一百，也算是优中取优了。 当然，这一百人对于如今缺少人才的朝廷而言，依旧不算太多。 朝廷刚刚成立了那么多“司”，实在是太缺人了。 八月二日，科举考试正式开始。 无数文人士子涌入考试院，验明正身之后，将要在里面进行为期两天的封闭式考试。 在这两天之中，有人尽情挥洒笔墨，也有人抓耳挠腮，半天想不出半个字。 无论如何，这都是一场改变他们命运的考试！ 第234章 废除成绩，终身禁考 科举从八月二日中午开始，到八月四日中午结束。 整整两天的时间，考生们被关在考试院中，自带吃喝，与世隔绝，一心做题。 时间一到，监考人员收回试卷，考生鱼贯而出。 赶走了考生，接下来终于轮到阅卷了。 此次科举阅卷，一共分为四个步骤。 第一步，糊名。 第二步，初次阅卷。糊名之后，考生的试卷将会分给众多考官，进行初次阅卷，并且进行打分。 第三步，计分。按照考生的考号统计分数，并且对考生的分数进行排名。 第四步，复核。由主考官亲自复核前十名的考卷，再随机抽查另外十张考卷，确定没有弄虚作假，徇私舞弊。 阅卷结束之后，才会揭开名字，对考生进行记名，最后放榜公布结果。 为了表示对此次科举的重视，李世民将会亲自坐镇考试院，亲自复核所有考卷和文章。 八月五日下午。 经过一天半的阅卷，考生们的分数和排名都确定下来。 李世民也很快出现在考试院的后堂，与之同行的还有韦安平。 “先生，要不要跟朕一起阅卷？”看着案桌上的一沓考卷，李世民微笑着问道。 “还是不了。”韦安平连忙摇头：“我看不懂。” 他虽然每一个字都看得懂，但这些字连起来……就看不懂了。 毕竟，这个时代的文章和口语，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平时说话用的口语，其实跟后世的白话很接近，但写文章用的文言文，就完全不同了。 没点文学底蕴，连看都看不懂…… “先生不一定要看懂文章。”李世民认真道：“只需要帮我看看，这些考卷是否有问题即可。” “查作弊啊！”韦安平恍然大悟：“这个我在行。” 后世，他作为负责纪律的年级主任，其中一个职责就是在考试的时候，负责检查作弊。 作为久经考场的老江湖，他对于各种作弊手段，早已经熟的不能再熟。 “那就请先生先看吧。”李世民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也好。” 韦安平应了一声，随手拿起一份考卷看了起来。 检查作弊，不需要看得多么认真，只要确定考卷的卷面是否干净整洁，没有特殊的标记或者符号就行。 另外，还有糊名是否做到位，考号是否有暗示等等。 韦安平的速度很快，不到一分钟就看完了第一张，然后继续看第二张。 直到第八张的时候，他忽然一愣，随后便笑了。 “陛下，这张有问题。” “我看看。”李世民闻言一愣，没想到竟然真的查出了问题。 这还了得？ 李世民很快凑过来，目光看向考卷。 “这有个标记。” 韦安平伸手一指，所指之处竟然有一个十分显眼的小山标记，一眼就可以看到。 “还真是！” 李世民有些恼火，没想到第一次科举就出现了如此明目张胆的作弊。这要是开了个头，以后还了得？ “左右，把所有考官带进来！”他当即下令。 片刻后，所有参与初次阅卷的考官，全部被禁军侍卫押了进来。 众考官都是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李世民拿出那张考卷。 “说，这是谁看的？谁打的分？” 考卷很快传遍了所有考官，但却无一人站出来承认。 看到这一幕，李世民更加来气，顿时大怒道：“不说是吧？那就看名字，将其打入大牢治罪！” “嘶嘶……” 这话一出，在场的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没想到李世民的手段这么激烈，一言不合就要治罪！ 阅卷官现在或许可以蒙混过关，一旦考生被问罪，肯定会把收买的阅卷官供出来。 到时候，谁都逃不掉！ 话刚说完，就听见扑通一声，有人跪下了。 “请陛下恕罪！” “是你！” 李世民当场大惊，没想到跪下的人竟然是此次科举的主考官，十八学士之一的杜正伦。 作为他的老熟人，当初还在秦王府时，杜正伦就是他最亲近的幕僚之一。 如此老臣，竟然会在如此重要的科举上作弊……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心痛不已。 “为什么？那个标记是什么意思？” “崔。”杜正伦只回答了一个字。 听到这个字，韦安平顿时哭笑不得……又是崔家！ 不过仔细一想，也就是崔家这种世家大族，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作弊，一般人不得掂量掂量？ 李世民也有些愣住了。 没想到崔家竟然还敢冒头，难道一点都不怕死的吗？ 是了，他们肯定没想到朕会亲自到场，并且请了先生帮忙查作弊。 想到这里，李世民已经有了主意。 “杜正伦，你目无王法，科举舞弊。今日起，贬为交州都督，三日之内离京上任！” “多谢陛下！”杜正伦连忙扣头拜谢。 交州虽然遥远，但至少还是个都督……陛下发了那么大的火，能活下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李世民说完之后，忽然转头看了一眼韦安平。 “先生，作弊的考生如何处置？” “废除成绩，终身禁考。”韦安平想都没想就答道。 “那好。”李世民点点头，亲自撕开了那张考卷的糊名，读出上面的名字。 “崔晃……废除成绩，终身禁考！” “另外！”他似乎还觉得不满意，又开口道：“崔氏子弟，禁考三次！” “什么！” “这也太重了吧。” “崔氏完了！” 听到这话，在场的许多人都傻眼了。 这是要把崔氏一网打尽啊！ 不仅仅是禁考了崔晃，就连其他崔氏子弟都不放过。按照如今的规定，科举三年才考一次，直接禁考三次就等于九年之内，崔氏子弟都没有出头的机会。 虽然当官不一定要靠科举，但崔氏子弟全都上了皇帝的黑名单，谁还敢举荐他们呢？ 韦安平也觉得有些重了。 但考虑到这次科举的意义重大，如果是为了杀鸡儆猴，那就很合情合理。 宣布完处罚后，李世民又一次看向韦安平。 “先生，再查！” “好吧。” “全部考卷查一遍！” “……” 你这是要累死我啊！ 第235章 江山代有才人出 幸好，李世民说的全部，并不是指两千名考生的考卷，而是前一百名考生的考卷。 一百张考卷，对于韦安平来说并不算太多。 只用了半个时辰，他就彻底检查了一遍……然后又抓住了两个！ 不得不说，这一次的糊名考试，确实让许多人急了。 为此不惜巨资，也要买通考官进行作弊。 被查出之后，两名考官当场认罪，李世民也直接给予处罚……流放交州！ 对待杜正伦，李世民还给了他最后的体面，只是贬官外放。 而对待别的考官，他就没有那么好的脾气了。 同样的，新查出来的两名考生，也得到了“终身禁考”套餐，就连他们所在的家族也被禁考三次。 跟崔氏享受了同样的待遇！ 三名作弊者被查出之后，又递补了三名考生进来。 随后，李世民才亲自阅卷，复核前十名考生的考卷和文章。 他看得很慢，每一张都看得十分认真，直到夜幕降临，侍从点起油灯，才终于把十份考卷看完。 看完之后，李世民长舒了一口气。 “陛下觉得如何？”韦安平趁机问道。 “还算不错。”李世民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不枉朕跟先生费了这么大的心思，这些考生确实有几分本事。” “那就好。”韦安平笑道。 “对了，这有一篇劝进文。”李世民说着，从一沓考卷中取出一张道：“此文劝朕以隋为鉴，省徭役，恤民力，慎选官吏，对诸王勿过优厚。其文章之内容，有几分先生的影子，先生要不要看看？” “不必了！”韦安平连忙摇头。 能够有几分他的影子的文章，怕不是裴行俭写的吧？此次参加科举的考生中，他跟裴行俭的关系最为亲近，要是看了，怕不是有徇私的嫌疑。 “那就揭名吧。”李世民说着，把刚才那张考卷放在了最上面。 片刻后，考官们再次进来，李世民指了指桌面上的考卷道：“最上为第一，其余依次排名。” “是。”众考官纷纷点头。 一分钟后，前十考生的名字揭开，第一名竟然是…… “马周？” 这名字，感觉有点耳熟啊。 韦安平想了很久，但又实在想不起来。 不过，人家既然能考到第一名，那肯定是有真本事的！ 李世民看到这个名字，也有些意外，但随后又十分欣慰。 马这个姓，一看就知道不是世家，甚至连寒门都不是……而是真正的百姓。 这样的人才，才是他最想要的！ 马周之后，前十中还有两个名字挺眼熟的，分别是裴行俭和上官仪。 看到上官仪，韦安平就想到了他的孙女——上官婉儿！ 只可惜，上官仪此时才二十岁，也不知道成亲了没有。 除了这两人排名比较靠前，韦安平认识的人中，还有田灵竹的夫君刘子奕，排在了六十六名。 倒也跟他的姓名很配…… 另外，韦安平还看到了一个比较特殊的名字——来济！ 来这个姓氏十分稀少，能够在历史上留名的，还有大名鼎鼎的酷吏来俊臣。 也就是请君入瓮的那个！ 这个来济，不会就是他的爷爷吧…… 除此之外，韦安平还看到了另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物。 “刘仁轨？”他直接喊出声来。 “先生认识他？”李世民忙问道。 韦安平想了想，点评道：“出将入相，大才！” “太好了！”李世民顿时欣喜不已。 看来，这次科举果然是正确的。 刘仁轨连前五十都不是，却能得到“出将入相”的极高评价，说明前面的人更加厉害……简直就是人才济济呀！ 这也说明了此次科举改制的正确性。 若是没有包括糊名在内的各种改革，说不定名额早就被那些门阀世家占去了，哪还有寒门士子和贫民人才的出路？ “先生，你还有认识的人吗？”他又问道。 “这个……” 韦安平挠了挠头，笑道：“勉强算有两个吧。”说完，他便把上官仪和来济介绍了一遍。 听到又有两人，李世民再次大喜，甚至忍不住开口道。 “先生，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矣！” “……” 韦安平顿时无言以对，这才哪到哪啊！ 哪个时代没有人才？ 这一次科举，最多只能说捞到了不少人才，真正的天才还没出现呢。 这么早就开始骄傲自满，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陛下，我现在很想念一首诗。”韦安平忽然开口道。 “什么？”李世民有些奇怪：“先生怎么会有诗兴？” 韦安平却不回答，而是直接开口。 “李杜诗篇万口传，至今已觉不新鲜。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听完这首诗，李世民直接被沉默了。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这不是在回怼他刚才说的那句话嘛。 你觉得天下的人才，都进了你的笼子里，却不知道人才有的是，每一代都会出现厉害的人才，引领风骚数百年。 “先生……教训得是。” 李世民长长的吐了口气，之前的兴奋和喜悦，一下子变成沉稳。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韦安平摇了摇头道：“只是想告诉陛下，永远不要小看天下英雄。” “先生说得对，是朕太过自满了。”李世民点头道。 话说到这个份上，韦安平还能说些什么呢，只能赶紧转移话题。 “陛下，红榜已经做好了，来题诗吧。” “哦，对！” 李世民猛地想起了那件事，连忙走到红榜前，随后拿起一只毛笔，在上面题下一首诗。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 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 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有马多如簇。 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 李世民的字写得很好，但更好的却是这首诗。 在场的众多考官看到这首诗，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一个新时代的来临。 读书！ 这是陛下在号召天下人读书！ 再结合陛下对此次科举的重视，以及崔氏和另外两大家族被禁考的惩罚……时代恐怕要变了！ 第236章 放榜了 咚！ 咚！ 咚！ 锣响三声。 “放榜了！” 伴随着一声大喊，一张巨大的红榜被贴在圣贤碑侧面的墙上。 自隋朝创立科举开始，每一次科举结束都会有放榜环节。 因此听到这三声锣响，附近的百姓们立刻围拢过来，纷纷伸长脖子张望，似乎想要看清楚自己是否榜上有名。 “有啊有啊！守约，你高中了！” 程怀默的大嗓门忽然响起，顿时引来一阵羡慕的目光。 “真的中了呀。” 裴行俭也很快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虽然只是第七名，但也让他十分兴奋。 这代表着朝廷对他的认可！ “第一名是谁？”他又问道。 “马周。”程怀默伸长脖子看了一眼说道。 “马周？” “谁呀？怎么没听说过。”旁边的观众也好奇道。 “是啊。第二名的上官仪，好像也没听说过……” “来济怎么才第三名啊？” “崔兄呢？崔氏子弟怎么一个都没有！” “卢氏也没有。” “谢氏也没有！”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前来看榜的文人士子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裴行俭也十分疑惑，他明明看到了不少崔氏子弟去考科举，结果竟然无一人中举。 这也太奇怪了吧？ 就在所有人都疑惑不解的时候，崔府正在遭受着有史以来，最严重的打击！ “门下，国之根本在于人才！今有崔氏子晃，科举舞弊，目无王法，罪不容恕！故废除成绩，终身禁考，并罚崔氏子弟禁考三次，以儆效尤！” 念完圣旨的内容，内侍太监冷笑地看着崔仁师道：“崔御史，领旨吧！” 然而，崔仁师此时却一动不动，完全傻掉了。 他五月出去，八月才好不容易回到，结果刚到家没两天就收到了这样的圣旨。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啊！ 当初离家之前，他就已经预感到今年科举的重要性，因此多次叮嘱自家子侄们，希望他们能多加努力，考出好成绩。 结果大聪明侄子，竟然科举舞弊，而且还被陛下当场抓获。不但自己被废除成绩，终身禁考，还连累了整个崔世家族。 禁考三次，意味着未来九年之内，崔氏没有一个人能入朝为官。 这对于世家来说，绝对是毁灭性的打击！ 九年！ 九年之后，朝堂恐怕早已经天翻地覆，到时候崔家还有可能回来嘛？ 没有高官在朝，崔家凭什么维持天下第一世家的名头？ “崔家完了！”崔仁师喃喃自语道。 “崔御史，领旨吧！”内侍太监不耐烦地又喊了一遍。 “滚！” 崔仁师猛地站了起来，一把抢过圣旨，紧紧握住，似乎想要毁掉……但犹豫了片刻之后，又松开了手。 另一边，内侍被骂之后，顿时脸色大变，气急败坏道：“崔仁师，你竟然藐视圣人！你给我等着……” 内侍说完便气冲冲地离去了。 看到这一幕，崔府的其他人都慌了神。 “阿郎，你怎么能……” “怕什么！”崔仁师没好气道：“不就是个阉人，他能奈我何？” 别说一个小小的阉人，就算是皇帝，也不敢拿崔家怎么样……更何况，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走！” “走？” “回博陵！”崔仁师咬牙道：“京城已经没有崔氏的容身之地，既然如此，我们就回去！” “什么！”崔家众人都惊呆了。 从来没想过，崔家竟然有一天要灰溜溜的回老家。 崔氏虽然发家于博陵，但早已在长安城扎根，如今竟然要离开长安回老家。 岂不是等于放弃了长安城的一切？ “我不走！”崔揣忽然大声道：“阿耶，崔氏还没有完！不就是不能参加科举嘛，崔氏难道就没有别的门路了吗？” 作为天下第一世家，崔氏子弟想要当官，简直是不要太容易。 更何况，崔氏还跟众多世家门阀有联姻，半个朝廷的高官都是崔家的亲戚。 只要动用一点关系，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是啊，要不让房中书和魏尚书劝一劝陛下吧。”弟弟崔仁术提议道。 “你还有脸说！” 听到崔仁术开口，崔仁师就气得不行：“要不是你的好儿子闯出来的祸，崔家会变成这样吗？” “可他不是已经认罪受罚了嘛。”崔仁术没好气道。 “但陛下不觉得！”崔仁师咬牙道：“陛下要对崔家一网打尽，就是要打垮崔家！” “要不，我们去找陛下认个错，让陛下网开一面？”崔仁术提议道。 “你……” 崔仁师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人家摆明了是要你的命，结果你还天生地以为，投降就不会有事。 有个这么蠢的父亲，难怪会生出那么蠢的儿子……虎父无犬子，犬父也不会有虎子！ “别耽搁了。”崔仁术催促道：“你不去我去。”说完，他就要往外走。 然而，崔仁师却一动不动，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对方。 片刻之后，崔仁术终于不走了。 他尴尬地停在门口，走也不是，回头也不是……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二叔，我跟你去！” 说着，崔揣站了出来，快步跟上崔仁术。 “叫上房中书和魏尚书！”崔仁师忽然开口：“还有卢氏和谢氏！” “好。”崔揣应了一声。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崔仁师忍不住长长的吐了口气。 难……实在是太难了！ 崔氏想要维持天下第一世家的名头，决不能只靠他一人，不管是弟弟还是儿子，都得有自己的当担。 他俩此次出面，不管能不能成，至少也表达了崔氏的态度。 至于科举……崔氏还没放在眼里！ 崔氏不能参加科举又能怎么样？ 崔氏不能，还有崔氏的姻亲，以及弟子……只要朝堂有人，崔氏迟早还能东山再起。 一时的蛰伏，杀不死崔氏……只会让门阀世家更加团结！ 当所有世家都意识到皇帝的意图后，来自世家的反抗，就会越来越激烈……到时候，皇帝一定会让步的。 就算是皇帝，也不能跟世家对着干！ 第237章 都有光明的未来 相比起崔家的愁云惨淡，圣贤碑下的广场上，早已是一片欢乐的海洋。 “噫！好！我中了！” 有人拍掌大笑，随后撒开丫子在广场上奔跑，一边跑一边大喊：“我中了！” 也有人表面淡定，实则内心狂喜。 更多人则是毫无顾忌的放声大笑，表达心中的喜悦。 对于大多数考生来说，中举绝对是实现人生跨越的一大步，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从此以后，他们将不再是平民百姓，而是帝国的官员。 “恭喜马兄！”有人拱手道。 “同喜同喜！”马周笑呵呵地拱手回礼。 此时的马周，一身粗布白袍，头上也只有一块粗布襆头，但却掩饰不住身上的意气风发。 他自幼失祜，父母双亡，家境贫寒却十分好学，尤其精通《诗经》和《左传》。 长大之后，不满于助教的工作，于是游侠天下，却被浚仪令崔贤首羞辱，最终在激愤之下奔赴长安。 没想到刚到长安，就听说了科举一事，于是寄宿在客栈，日夜苦读。 最终皇天不负有心人，一举夺魁！ “听说此次科举，陛下开恩，状元可以直授秘书郎一职。”那人又道。 旁边的人顿时一脸惊讶：“哎呀，那岂不是说，马兄现在已经是马秘书了？” “不错。”马周点点头。 “怪不得马兄这么高兴，换成是我，我早就乐疯了。”旁人一脸羡慕。 秘书郎是从六品上，许多人当官一辈子都做不到这个品级，而这只是马周的起点。 怎么能不羡煞旁人？ “刚才不是有一个疯了的？”另一人也跟着插嘴。 “那个大喊大叫，又到处乱跑的？” “就是他。” “刚中举就疯，太可惜了！” “是癔症，抓住打一巴掌就好了……”马周微笑道。 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忽然有人大喊了一句。 “快看，排名底下还有一行，好像是陛下亲笔题诗！” “什么！” “陛下亲笔题诗！” “快读来听听！” 众人大惊，纷纷要求前排观众读出来。 前排观众也不负众望，很快便开口念道。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 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 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有马多如簇。 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 “陛下圣明啊！”有人嘶声大喊。 听到这首诗，许多人当场泪崩。 这么多年了，陛下终于将目光看向读书人，终于要重用读书人了！ 千钟粟、黄金屋、颜如玉……这些都是陛下给读书人的承诺。 只要你们肯读书，只要你们有真本事，这些东西……朕统统都可以给你们！ 一道崭新的阶梯，在所有读书人的面前打开，让他们看到了一个光明的未来。 在这一刻，凡是能读懂这首诗的人，无不泣如雨下，泪流满面。 作为此次科举状元的马周，同样如此。 他原以为自己能授官秘书郎，是陛下的格外开恩，没想到这只是个开始。 陛下不仅为他开了一扇窗，还给所有读书人打开了一道门。 从今以后，所有读书人都将有光明的未来……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心神激荡，恨不得为陛下效死！ 一天之内，李世民的这首劝学诗，便以旋风之势，席卷了整个长安城。 亭台楼榭、街头巷尾，甚至是田间地头，都在讨论这首诗。 平民百姓欢欣鼓舞，文人士子摩拳擦掌，只有世家大族的子弟们神色凝重，脸色铁青。 此诗带来的轰动，甚至碾压了此次科举的另外两个大新闻。 毕竟，这是事关每一个人切身利益的大事！ 从古至今，平民百姓想要做官，就只有军功一条路。只有用命去战场上搏杀，才能有机会跨越阶层，一步登天。 但这条路何其艰难，一将功成万骨枯，自古以来又有多少人成功呢？ 而且就算是这条路，如今也越来越困难，世家大族把持着一切……没有他们的认可，就算是拼命都没有机会。 而现在，李世民又给他们开辟了一条崭新的道路。 只要沿着这条道路走下去，他们就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 韦老庄，会客厅。 “先生，我都快要烦死了！” 裴行俭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嘴上说着烦死，但脸上却掩饰不住得意和笑容。 “你有什么好烦的？”韦安平微微一笑，将一杯泡好的茶递过去。 “喝茶。” “多谢先生。”裴行俭嘿嘿一笑，接过茶轻抿了一口，才说道：“你不知道，学堂那些同学得知我中举之后，一个个都想来跟我套近乎，想让我教他们……可我哪会啊！” “那你就随便教教咯。”韦安平笑道。 “其实，我当初也是瞎写的。”裴行俭挠头道：“根本没想到会中举……” “那你打算怎么办？”韦安平认真道：“是直接做官，还是听我安排？” “当然听先生的。”裴行俭毫不犹豫道。 早些时候，韦安平就问过类似的问题，那时候他还没想好，所以才去考科举试试。 如今，他已经有了目标，当然不再迷茫。 “那好。”韦安平点头道：“我给你安排的老师，就是当今的兵部尚书李靖。他现在作为黜陟使去江南道巡查了，等他回来，你就跟着他学习吧。” “什么？原来是他！”裴行俭有些惊讶，但又觉得合情合理。 如今的朝堂上，虽然猛将如云，但真正能称得上帅才的，就只有李靖和李世民。 李世民当然不可能当他的老师，那就只有李靖了。 “如何，可还觉得满意？”韦安平笑问道。 “当然满意！”裴行俭点头，随后起身行礼道：“先生待我如子侄，守约铭感五内，日后必有报答！” “我倒不用你报答什么。”韦安平笑了笑道：“你该报答的是大唐。日后要用你的时候，你给我出死力就是了。” “守约谨记！”裴行俭再拜。 “对了，你还有个师兄，有空去拜访一下他吧。”韦安平又说道。 “谁呀？” 裴行俭有些惊讶，没想到还有人跟自己一样，都得到了先生的青睐。 “苏定方。” …… （在这里解释一下，历史上裴行俭的师父是苏定方，而苏定方又师从李靖，所以三人的兵法是一脉相承的。 而且历史上的裴行俭此时才8岁，书里为了故事，将他的年龄写大到17岁，也让他变成了苏定方的师弟。 这些改动是为了剧情，还请读者们不要见怪。） 第238章 各退一步 “没听说过。” 裴行俭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苏定方此时声名不显，既无出身，又无功绩，当然没人听说过他的名字。 “没关系。”韦安平笑了笑道：“等你们认识之后，你就知道他的本事了。” 听到这话，裴行俭再次意识到……先生真的很看重此人！ “先生可否为我引荐一番？”他提议道。 “其实我跟他也不是很熟。”韦安平哈哈一笑。 自从当初把苏定方推荐给李世民后，他就没怎么见过苏定方，更谈不上熟悉。 想要引荐的话，恐怕还得通过另一个人。 “我试试看吧。” “多谢先生。” “对了，你最近在学堂学得如何？”韦安平又问道。 裴行俭点点头：“还行。我觉得火药声势浩大，亮如白昼，可以用来……” 说到火药，两人很快就有了共同话题，聊的飞起。 就在两人其乐融融的时候，太极宫的朝堂上却已经吵翻了天。 崔氏、卢氏、谢氏三大世家，联合郑氏、王氏，以及部分朝堂高官，共同向李世民发难。 要求他撤销对崔氏、卢氏、谢氏的禁考。 对于这个要求，李世民当然不答应，但房玄龄、杜如晦、魏征等人却异口同声地反对。 “陛下！科举作弊，错在一人，不应牵连过甚，更何况是崔氏这样的大家族！”魏征第一个站出来反对道。 “是啊，陛下！”杜如晦跟着开口道：“圣人云：不教而杀谓之虐。陛下之前并未公布过作弊的后果和处罚，如果因此而重罚崔氏一族，实在是不妥！” “朕没说过，难道律法里就没有吗？”李世民没好气道：“只是那些人不当回事罢了！既然他们敢目无王法，那朕就要狠狠地惩罚！” “陛下仁德，就连死刑都不牵连家人，何况只是作弊？”刑部尚书张亮也站出来劝说。 李世民一听这话，顿时气得不行：“死刑不过涉及一两条性命，科举却关乎着大唐的江山和未来，孰轻孰重，朕还能分得清楚！” 当初改革科举制，他特意向韦安平请教了后世的科举制度，也清楚大唐的科举制到底差在哪里。 如果不能保证科举的公平性，最后只会变成摆设，名存实亡！ 而作弊，就是对科举公平的最大破坏。 “陛下！”李孝恭也站了出来：“崔氏乃河北大族，族人众多，户籍数万。如果禁考全族，恐怕会寒了所有人的心啊！” 他的意思很明显，禁考崔家可以，但不能禁了整个崔氏……否则打击面太大，容易牵连无辜，让旁人寒心！ 谁敢保证自家的亲戚里没有傻叉？ 万一下次科举，自家的亲戚里出了个傻叉，顶风作案，整个家族岂不是要跟着完蛋。 风险这么大，下次谁还敢参加科举？ 李世民听到这话，不由得沉思起来。 不得不说，这话还是有点道理的……杀鸡儆猴可以，但不能把鸡全杀光了，否则以后谁来下蛋？ “陛下，臣也认为此举不妥！”房玄龄趁机说道：“河北道一带，如今正在经历旱灾和蝗灾，民心本就不稳。若是牵连太广，恐怕会激起民变啊！” “他们敢！” 听到这话，李世民顿时脸色一变。 如今山东一带确实都在遭灾，而且还是连绵不绝的天灾，在这种情况下，民心肯定有问题。 就算有朝廷的各种救灾措施和文工司的努力，也不足以对抗世家大族在当地的影响力。 如果世家大族趁机煽风点火，说不定真的会激起民变！ “陛下，不可不防啊！”房玄龄再次强调道。 “臣附议。”杜如晦再次开口。 “陛下，不如只定崔晃一脉之罪！”魏征提议道。 一脉就是指近亲亲属，比如父母、兄弟、妻儿。 崔晃的父亲崔仁术已经是官员，又没有兄弟……至于儿子，都还没出生就更不用说了。 照这样定罪，约等于没有任何惩罚。 “不行！”李世民果断拒绝。 “崔晃出身博陵安平房，不如禁考安平一房？”杜如晦提议道。 李世民闻言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 “可！” 博陵崔氏一共七房。 只禁一房，相当于把打击面缩小到七分之一，既能避免引起众怒，又能精准打击到崔家。 也算是达成了李世民想要的效果。 “陛下……卢氏和谢氏，是否也照此例？”张亮问道。 “是。”李世民点点头。 此言一出，在场的朝臣们终于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这次终究没有牵连到太多无辜之人……算是各退一步吧。 至于崔家，只能算他们倒霉了。 朝议的结果很快公布，得知只禁考了安平房，其余崔氏族人顿时松了口气。 尤其是清河崔氏的族人，更是暗地里将崔晃狠狠骂了一顿…… 崔氏都跳不起来，卢氏和谢氏就更不用说了。 科举后的第三天，李世民亲自为新科举人举办了一场宴会，会上人人皆唱《鹿鸣》之诗。 于是，这场宴会也叫鹿鸣宴。 宴会过后，新科举人的任命诏书也同时下达，马周受任秘书郎。 第二名的上官仪，被任命为起居舍人，负责记录皇帝日常行动与国家大事。 第三名的来济，被任命为侍御史，专门负责弹劾百僚，纠察不法。 …… 裴行俭作为第七名，自然也有相应的任命，但他却拒绝了。 为此，韦安平还亲自进宫解释了一番。 听到裴行俭的志向是当将军，李世民顿时没了脾气……这是好事啊！ 裴行俭此时才十七岁，等李靖这一批将军打不动之后，就轮到他来接班了。 如此后继有人，李世民高兴还来不及呢。 解释完之后，韦安平当天下午便联系张九郎，让他代为牵头，宴请苏定方。 张九郎和苏定方都参与过平定梁师都的一战，双方还曾经合作过，关系相当不错。 有了张九郎这个中间人，此次宴会可谓宾主尽欢。 不但互相认识了彼此，还加深了众人的关系。 或许是命中注定，苏定方和裴行俭十分投缘，一场酒宴过后，就直接称兄道弟了。 第239章 不爱红装爱武装 八月十日。 岭南招抚使李公掩传回消息，岭南总管冯盎并非造反，只是一直跟盘踞在粤西一带的俚僚人酋帅谈殿打仗。 双方属于岭南内斗。 李公掩查明情况后，不但制止了双方的斗争，还成功劝说双方遣子入朝，向大唐皇帝称臣纳贡。 具体的劝说过程，消息中并没有说……但却称赞了一句“火药真好用”！ 消息传回来的时候，李公掩已经带着冯盎的儿子冯智戴，和谈殿的儿子谈凭在回来的路上了。 收到这个消息，李世民十分高兴，直接赏赐魏征五百匹绢。 然后拉着韦安平进宫，参加了小公主李丽仙的满月宴。 由于是家宴，整场宴会只有韦安平一个外人，但宴会上的人他都认识。 除了吃饭喝酒，众人还一起观看了教坊版的《重八传奇》——从主演到配角，全都是女子。 本来有人提议，让英武的太监来演男角色，结果却被李世民拒绝了。 他觉得这是一种侮辱！ 重八，怎么可能让太监来扮演？ 虽然全剧都是女子表演，但剧中的英武之气却没有减弱，尤其是重八的扮演者，一身明光铠，手持长马槊，丝毫不逊于男子。 韦安平看得入了迷，忍不住向李世民询问对方的来历。 结果才知道，此人竟然是当年平阳昭公主的近身侍卫！ “好一个巾帼英雄！”他忍不住称赞了一句。 “先生如此称赞此人，莫非心有所动？”李世民看着他笑道。 “难道她还未嫁人？”韦安平有些惊讶道。 “未曾嫁人。”李世民点点头道：“此人曾立誓，终身侍奉先姊（指去世的姐姐）。先姊故去后，她便一直入庙修行，为先姊祈福。” “那还是算了。”韦安平一听这话，连忙摇头道：“她有誓言在身，我又怎么忍心破坏呢？” 刚说完，他又多说了一句：“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等我的女儿们长大，或许可以请她来教授武艺。”韦安平笑道。 能够成为平阳公主的近身侍卫，此女的本事绝对不差，当一名武术老师是肯定够的。 “先生打算让女儿们习武？”李世民瞬间瞪大了眼睛。 长孙皇后也有些惊讶。 这个时代的女子，虽然不讲究娇柔瘦弱，以病态为美。但真正去习武的，可以说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 就连平阳公主也只是略懂武艺，并没有过真正上阵杀敌。 “是啊。” 韦安平毫不在意道：“我的儿女什么都可以学，只要她们喜欢，就算习武去当侠客也无所谓。” “这……” 李世民有些无语，但又颇为佩服……不愧是先生！ 一旁的李丽质听到这话，顿时羡慕的不行。 “那朕答应了。”李世民点了点头道：“等先生的女儿七岁，朕便派她去先生府上，教授武艺。” “不急。”韦安平笑了笑道：“此事还得问过这位巾帼英雄。” 十分钟后，戏剧圆满结束，其余演员纷纷退场离开。 那位重八的扮演者，则被内侍带了过来，不止是否唤得太急，甚至连身上的铠甲都没有换掉。 一番见礼之后，韦安平直接开口询问，问她是否愿意来府上教授武艺。 听说是教女儿，此女没有没有半点犹豫，一口答应下来。 韦安平顿时大喜，当场敬了她一杯。 对方没有拒绝，反倒一饮而尽，干净利落，英姿飒爽。 看到这一幕，韦安平不禁脱口而出道：“华夏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 “好！” 听到这句话，李世民顿时眼前一亮，忍不住拍手叫好。 长孙皇后也惊异连连，没想到先生竟然还能出口成诗，而且还颇有韵味。 不爱红装爱武装，这是在称赞眼前这位女侍卫呀！ “多谢先生！” 女侍卫顿时激动不已，连连拜谢。 “不必客气，我只是有感而发。”韦安平摆手笑道：“这不是我写的。” “先生可还有下一句？”李世民连忙问道。 “没有了……”韦安平连忙摇头：“我只记得这一句。” “那太可惜了。”李世民顿时遗憾不已。 喝过酒之后，女侍卫便告辞离开了。 她走之后，韦安平也准备起身离开。 但就在这时，长孙皇后却忽然开口道：“先生刚才的诗，让我想起了一首歌，名叫木兰诗。先生是否听闻过？”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 “正是！”长孙皇后连连点头。 “当然听说过，还背过呢。”韦安平笑道。 《木兰诗》在后世，那可是必学的课文。 不知道多少学生，被“熟读并背诵全文”折磨过。 就连他当年，也是用了一个星期才把整首诗背下来，可难了！ 听到这话，长孙皇后顿时有些激动，连忙说道：“本宫当年也只是略有耳闻，既然先生背过，不如再念一遍？” “既然皇后喜欢，那我就念一遍吧。”韦安平呵呵一笑，开口道。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一首《木兰诗》背完，李世民和长孙皇后都听得入迷了。 事实上，这个时代早就有“木兰歌”了，但并不完整，只是民间传唱的一些细碎歌谣。 长孙皇后当年听到的，就是不完整的民间歌谣。 而韦安平所背的，是后世经过修饰和改良的版本，更完整，也更加朗朗上口。 “此诗，值得先生为她写一部戏剧。”李世民忽然开口道。 “这个……”韦安平挠了挠头，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先生不愿写，那就由我来吧。”长孙皇后忽然说道。 “那就由皇后来写吧。”韦安平连忙点头：“我马上把全诗写下来。” “好。” 片刻后，韦安平把整首《木兰诗》写了下来，随后便告辞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他不禁有些感慨，没想到长孙皇后的心里，也藏着一个将军的灵魂。 第240章 新剧上演 八月十一日。 被延期了半个多月的战地医生实训，终于在京城的各大军营里开始了。 十一名医生和二十二名护士，分别进入了各大军营，成为驻军医疗队伍。 三名医护虽少，但也轰动了所有军营，引来了无数好奇的目光。 听说有两名女子，许多人故意装病，也要去一探究竟。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军法官的大棒，和女护士手中锋利的手术刀！ 凡是故意装病的士卒，被查出后，直接被军法官一顿大棒，打伤之后就交给医护治疗。 看着女护士拿着锋利的手术刀，在自己的大腿和屁股上割死肉，许多士卒当场崩溃，痛哭流涕，大喊着再也不敢了。 但奇迹的是，这些被打得极惨的士卒，经过医护的治疗后，只用了不到半个月就康复了。 看到这种情况，士卒们又惊又喜，再也不敢对这些医护放肆。 各大军营的将军们也颇为惊讶，本来只想找几个刺头教训一顿，打死算逑……没想到都被医护们救回来了。 这下好了，未来的性命都有了保障，就算在战场上受了伤，也可以救回来。 就是不知道要多严重的伤，才救不了？ 为了验证这个想法，有鬼才出了个主意，悄悄弄几个死囚过来，砍成重伤，然后让医护们治疗。 然后，出主意的鬼才就被打了一顿……打完之后，立刻交给医护治疗。 军营里鬼哭狼嚎，长安城里也十分热闹。 经过半个多月的排练，《重八传奇》的第二部——《重八斩蝗》终于要上演了。 上演的头一天，韦安平就找到了赵四郎，并且吩咐道：“你去找几十个人，到长安附近的村子里，看到哪里有蝗神像，明晚拿锤子把它砸了。” “啊！”赵四郎大惊失色，他只是个打探消息的，没干过这种事啊。 再说了，那可是蝗神像……他也没那胆子去砸呀！ “怕什么！”韦安平没好气道：“明天你们去看过新戏剧就知道了。对了，记得要给点钱，让他们不要说出去。” “是是。”赵四郎连忙点头。 第二天，新戏剧如期上演。 备受期待的重八，又一次跟观众们见面了，并且交代了上一部的结局。 看到重八为民请命，受到万民拥戴的画面，台下的观众们再次泣不成声。 随后又是十八里相送，又是万民伞，一次次感动着所有观众。 感动之后，危机再次到来，而且还是让人闻之色变的“蝗灾”。 身为平民百姓，谁不知道蝗灾的可怕之处，更何况就连剧里的重八父母，都是被蝗灾害死的。 听到蝗灾来了，许多观众都开始默默为重八祈祷，希望他一定能撑过去。 随后的剧情，也确实如众人祈求的那样，在重八的带领下，父老乡亲们齐心协力，共同对抗蝗灾。 眼看着即将胜利，台上的氛围却忽然变得阴森起来，无数黑布出现在舞台的四周，整个舞台中央都暗了下来。 然后重八忽然倒地，半空中忽然出现一团黑雾，对着重八的身体挥舞了几下，重八就这样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接着重八来到地府，发现周围不对，跟黑雾对峙，询问真相，最后才得知了黑雾的身份——竟然是蝗神！ 当黑雾自报身份后，在场的观众们都被吓了一大跳。 一个个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重八竟然被蝗神拘了魂魄！ 而且蝗神还要杀了重八！ 重八能活下来吗？ 得罪了蝗神，他的家乡该怎么办？ 蝗神大怒之下，眼看快要结束的蝗灾，会不会卷土重来，并且变得更为激烈？ 所有人都产生了这样的担忧。 就在这时，一名身穿黑衣的男子忽然出现在重八的身边，对着重八轻声呼唤道：重八，我的儿啊。 听到这个声音，重八立刻转头，随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紧接着，又是一个穿着黑衣的女子出现，又喊了一声：重八，我的儿啊！ 话音刚落，重八当场痛哭流涕，跪地大喊：“阿耶、阿娘！” 听到这声呼喊，在场的观众无不瞠目结舌。 所有看过《重八传奇》的人都知道，重八的父母早就在他小时候，就因为灾荒被饿死了。 已经死了二十多年的重八父母，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呢？ 难道是鬼魂？ 这也太吓人了！ 这还没完…… 片刻之后，重八的大哥也跟着现身，随后又有众多父老乡亲，以及穿着铠甲的士卒出现在舞台上。 重八顿时惊讶不已，但还没来得及跟父母叙旧，蝗神就怒不可遏地大喝道：“你们这些孤魂野鬼，也敢来跟本神作对！” 听到这话，台下的观众才恍然大悟，原来重八的父母和哥哥，以及众多乡亲、士卒都是孤魂野鬼。 就在这时，重八忽然大声反驳：“他们才不是孤魂野鬼，他们都是我的父母、乡亲，还有我的袍泽。” “好兄弟，我们来帮你。”那些士卒鬼混也跟着大喊。 “对，我们一起来帮重八。”重八的父亲跟着喊道。 但话音刚落，蝗神就冲了过来，伸出锯齿般的前爪，狠狠地打向重八父亲。 下一刻，重八的父亲跌倒在地。 “阿耶！” 重八顿时大怒，仰天长啸，随后大手一挥，身边的乡亲、袍泽直接来到了他的身后，众人组成了一个大阵。 “随我杀敌！” 重八一声大喊，带领着众人杀向蝗神。 混战中，数名乡亲被蝗神杀倒，好多士卒被打伤，就在蝗神得意洋洋，准备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时候。 重八终于出手了。 他舞动一把长刀，趁着蝗神嚣张之时，手起刀落，一刀将蝗神的脑袋斩掉。 脑袋一掉，蝗神立刻化为了一阵黑雾，很快便消散了。 杀掉了蝗神，所有鬼魂都欢呼雀跃，将重八视为英雄。 随后，众人一一拜别了重八，很快便消失不见。 重八的父母向他挥了挥手，连拜别都没来及的就消失了。 “阿耶！” 重八一声大喊，忽然倒地，再醒来时已经是天亮。 随后有人大喊：“快看，村头的蝗神像裂开了！” 画面一转，一座脑袋落地，身体四分五裂的蝗神像，出现在舞台中央。 这一刻，所有观众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241章 蝗神死了 “好！” “过瘾啊！” “怒斩蝗神，不愧是重八！” 舞台对面的茶楼上，李孝恭快要把手都拍红了。 相比起上一次的爱情故事，这一次“怒斩蝗神”的剧情，显然更加符合他的胃口。 作为一名上过战场，有过军功的将军，李孝恭对于上阵杀敌有一种天然的向往。 看到重八如此威风凛凛，一刀就斩了蝗神，顿时有种我上我也行的感觉。 相比起李孝恭的兴奋，楼下的观众更多是错愕。 在他们的印象里，蝗神是真实存在的神仙，是一种对恐惧的信仰。 神仙，怎么能被凡人轻易杀死呢？ 虽说是戏剧，但如果真的惹怒了蝗神怎么办？会不会像剧中一样，被蝗神拘魂，然后悄悄死掉。 想到这里，许多人开始后怕不已。 当然，也有些不怕事的观众，看到重八怒斩蝗神，顿时大呼过瘾，恨不得亲自杀去砍几刀…… 跟重八一样，大多数百姓对于蝗神，都是又恨又怕……恨它带来了蝗灾，又怕它带来蝗灾。 正因如此，这场戏演完之后，台下观众的反应并没有太过激烈，除了少数大喊大叫的人之外，其他人都各怀心思，沉默不语。 过了一阵，观众们纷纷散去，舞台附近又恢复了平静。 看到这一幕，楼上的李孝恭十分诧异，忍不住问道：“先生，为什么观众如此平淡？” 前一部《重八传奇》演完的时候，台下的观众又哭又笑，简直比见到皇帝都还要激动。 但这一次演完，观众们的反应简直平淡得不像话…… “不急。”韦安平微微一笑，道：“等明天就知道了。” “明天有什么？”李孝恭奇怪道。 韦安平哈哈一笑，继续卖关子：“不是明天有什么，而是今晚……” 第二天。 天色微微亮时，更夫打完了最后一班更，正打着哈欠准备下班睡觉。 就在他路过村口蝗神庙时，忽然听到一声巨响传来。 更夫顿时吓了一跳，连忙敲响手中铜锣。 咚咚咚！ “遭贼了！” “快来人呐！” 片刻之后，听到锣声的村民都赶了过来，手上拿着家伙，乱糟糟的问道：“贼呢？贼在哪？” “在那边！” 更夫指着蝗神庙的方向道：“我刚才听到那边有响动！” “什么？”有人吓了一跳，连忙摇头大喊：“这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 其余村民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我不敢说。”那人犹豫道。 “那就去看看。” 更夫一向胆子比较大，更何况抓贼也是他的责任。 如果敲响了铜锣，却找不到原因，他还得受罚。 “同去同去。”众人壮着胆子，纷纷跟了上去。 片刻后，当众人来到蝗神庙门口，往里一看，当场傻眼了。 蝗神像竟然裂开了！ 最恐怖的是，蝗神像的脑袋也掉了下来，断口平整无比，就像是被一刀砍掉的一样！ 看到这一幕，有人吓得当场尖叫出来。 “啊啊啊！” “你鬼叫什么！”更夫被吓了一跳，没好气地骂道。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人不停地重复道。 “你知道什么？”众人忙问。 “蝗神肯定是被重八斩的！”那人大喊大叫道。 “谁是重八？”更夫一脸茫然。 其余村民则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重八的大名，他们当然都听说过。 据说昨天还有重八的新戏剧上演呢，只可惜大家都在忙着秋收，没空去看。 村里只有那个大喊大叫的二流子，每天没事就去长安城闲逛，只有他才有空去看。 “重八就是戏剧的主角。”那个二流子解释道：“长安城昨天才上演了重八的新剧，名叫重八斩蝗……” “什么！” 听到这个名字，众人立刻明白了什么。 “在剧里，重八被蝗神拘了魂魄……” 二流子继续解释，一边说，一边直勾勾的看着那尊无头蝗神像，生怕它会突然复活一样。 听完二流子的解释，在场的所有村民都傻眼了。 难道“重八斩蝗”是真的？ 重八昨天才在剧里斩了蝗神，今天就把现实中的蝗神给斩了？ “这……这不可能吧。”有人讷讷道。 “怎么不可能？”二流子没好气道：“肯定是重八发威了。不信你们再去问问别的村子，看看别村的蝗神像是不是这样？” 更夫咬了咬牙：“行，我这就去问。” “那……这尊蝗神像怎么办？”有人又问。 “先放着呗，你难道还敢去动它？” “对对对，先放着别动。” “可不敢触怒了蝗神。”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更夫很快就离开了村子，去往不远处的另一个山村。 十几分钟后，更夫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一见面，众人还没来得及发问，他就忍不住大喊：“不好了，都裂开了！” “真的？” 村民们顿时大惊。 “是真的！”更夫缓了口气，一脸惊恐道：“隔壁渠新村的蝗神像，也裂开了。据说还有别的村子，也是这样。” “啊！” 这下，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原来不止他们村的蝗神像被斩，还有更多…… 如果真是这样，那岂不是说……重八斩蝗是真的！ “哈哈哈，蝗神死啦！”人群中，忽然有人哈哈大笑。 众人都吓了一跳，扭头一看，才发现是二流子。 “蝗神死了，以后再也不会有蝗灾了！”二流子继续大笑道。 听到这话，众人神色颇为复杂，但又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蝗神……真的死了吗？ 一定是的！ 咚！ 咚！ 咚！ “蝗神死了，蝗神死了！” 更夫一边敲着铜锣，一边兴奋地满村大喊。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长安城附近的十几个村子里。 凡是村里有蝗神像的，无不在一夜之间，被一刀斩掉头颅，身上也同时裂开……就像戏剧里的那样！ 到了上午，消息传到长安城，立刻掀起了一阵轰动，甚至把长安和万年两县的县丞都惊动了。 县丞亲自到现场查明了真相后，又把这件事上报给了朝廷。 最后，奏报竟然到了李世民的手里。 第242章 安排得明明白白 看到两县的上报，李世民的神色颇为复杂，忍不住把韦安平叫进宫来。 “先生，这不会是你的手笔吧？” “是我做的。”韦安平毫不忌讳道。 “做得……太好了！” 李世民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先生不愧是斩蝗神的那把刀啊！一出手，蝗神就被斩于刀下，干净利落，手段惊人！” 对于蝗神的信仰，李世民是绝对不信的。 但架不住百姓们相信这个，所以很多时候就连皇帝也不得不妥协。 如果蝗灾一直不结束的话，他恐怕也要亲自去拜祭蝗神，如此才能让百姓安心。 当初，韦安平自信地说，把“破除蝗神信仰”这件事交给“重八”，他原以为只有“戏剧”这一个手段。 没想到先生真正的后手，是这个。 这一招，才是真正的绝杀！ 重八一出手，长安城附近十里八乡的蝗神像全部裂开，头颅被斩落在地。 如此一来，谁还敢说“重八斩蝗”是假的？ 从此以后，蝗神将彻底在百姓的心中“死掉”，蝗神不复存在，蝗灾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陛下，低调。”韦安平嘿嘿一笑，压手道：“这件事还得保密才行。” “朕知道。”李世民连忙点头：“要不要朕帮忙，把那些家伙送走？” “没必要。”韦安平摇头道：“这些人已经被文工司收编了。《重八斩蝗》的剧团走到哪，他们就会去到哪。” 听到这话，李世民顿时感慨万分：“先生果然高瞻远瞩，朕深感佩服！” 有了这些人，以后“重八”走到哪，就能斩到哪……把全天下的蝗神，都杀得一干二净！ 从此以后，世间再无蝗神！ 面对李世民的称赞，韦安平却没有太过得意，反而面色凝重道：“陛下，这只是小道。真正能斩掉蝗神的，是朝廷的救灾措施。如果朝廷解决不了蝗灾，没了蝗神，还会出现蝗仙、蝗鬼、蝗妖！” “先生说的是。”李世民连忙点头，又感慨道：“不知道山东一带的蝗灾，如今解决得怎么样了？朕倒是想亲自去看看。” “陛下巡视天下，谁来监国？”韦安平直接问道。 “这……唉！”李世民叹了口气：“承乾太小，无法监国。” 除了太子，别人他更加不放心……尤其是后宫还有一个太上皇。 要是他一走，太上皇直接翻脸，那不就完蛋了？ “陛下若是想知道，不如多派些人过去观察。”韦安平提议道。 “派谁？” “绣衣使者。” “朕没有这个。”李世民摇了摇头。 作为皇帝，他当然知道“绣衣使者”是干嘛的，只是大唐并没有类似的机构，手底下也没有这样的人才。 “那就建一个呗。”韦安平提议道。 绣衣使者这样的组织，在明代叫锦衣卫。 锦衣卫的名声虽然不好，但确实真的好用……对于皇帝来说，绝对是一把利器。 既能用来监察不法，又能用来威振州郡，让地方不敢乱来。 否则一旦被逮到，不死就要脱一层皮。 李世民深知绣衣使者的利弊，因此犹豫了许久。 “好吧，朕试试看。” 但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两天后，发现蝗虫卵的邢州，终于传回了消息。 邢州的蝗灾，还是爆发了。 但由于预警及时，再加上大量养殖鸡鸭和挖掘虫卵，让蝗虫群的规模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并没有形成铺天盖地的恐怖之势。 少量的蝗虫，很快就被当地百姓扑灭。 为了庆祝扑灭蝗灾，当地甚至还兴起了“吃蝗虫”的风潮。 在蝗灾结束后，当地还举行了一次“蝗虫宴”，上演花式吃蝗虫。 “好啊！” 看到这个消息，李世民当场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没想到啊，没想到！ 原本让人闻之色变，听到就吓得半死的蝗灾，竟然被如此轻易地解决了。 最后的一点蝗虫，竟然是被当地百姓吃光的！ 这也算是一种报应了吧。 另一边，韦安平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立刻让李孝恭派出使者前往邢州……邀请两名最会做蝗虫宴的大厨，加入文工司。 以后文工司出去巡演，演员负责演出《重八斩蝗》，二流子负责斩掉蝗神像的脑袋，再来两名厨师负责给当地百姓做蝗虫宴。 把蝗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邢州的蝗灾结束，整个山东的旱灾也大致解决了。 在外忙碌了大半年的方球，终于回到长安，见到了阔别已久的儿子。 没过多久，方宗便举行了婚礼。 韦安平也受邀参加，甚至还当了一回方宗的长辈。 婚礼过后，方宗和方球都回到了各自的岗位，继续为大唐发光发热。 另一边，前往泸州镇压铁山獠人的程知节，也有消息传回。 据他说，马蹄铁果然十分好用，从长安到泸州的一路上，战马的马蹄几乎没有磨损。 后来多次出战，战马深入山区，如履平地，一下子就把獠人打得溃不成军。 在消息中，程知节还提到了金疮药，对它的功效做了一番评价，包括了好用的地方和一些不足之处。 看完这个消息，韦安平立刻把它拿给了孙思邈，让对方帮忙改进金疮药。 药这种东西，肯定不可能一做出来就是完美的，必须要经过不停地试错和改进，才能变得越来越有效。 除了程知节这边，军营中的医护们也有不少反馈。 短短几天的实训，他们就总结了大量的经验，最后汇总起来交给学堂。 韦安平和孙思邈三人看完这些总结后，经过讨论和改进，又把它们用于学堂的教学之中。 就这样，整个学堂的医术都在飞速提升……尤其是孙思邈和甄氏兄弟三人。 作为孙思邈的二弟子，李彩瑜的进步是最为明显的。 毕竟，她从头到尾参与了两部医书的写作，以及后来的各种实验，甚至还有机会亲自动手。 堆了这么多资源，就算是头猪都能飞起来……更何况她本身就热爱医学，一心投入其中。 有努力，自然就有回报！ 第243章 承乾坠马 金秋八月，惠风和畅，火红的落叶自树冠上飘零而下。 枯黄的草地之上，几匹马驹奔驰而过，马驹虽小，但却身躯矫健，速度一点都不慢。 马背上，几名华服公子肆意挥舞着马鞭，纵声大笑。 “老师，来追我啊！”最前头的一人夸张大喊，身后的其他人也纷纷怪叫。 “追个屁！” 远处，韦安平嘴里叼着狗尾巴草，懒洋洋地躺在一匹小母马上，不急不慢，眯着眼睛尽情享受着难得的时光。 对他来说，纵马疾驰既危险，又不够刺激，完全没必要。 然而，这对于好不容易才能出来骑一次马的李承乾而言，却是难得的快乐时光。 每次出来，他都会纵马奔驰一番，感受肾上腺素飙升带来的畅快。 “老师，你为什么不去追兄长啊？” 身后，同样骑在一匹小马驹上的李丽质，好奇的问道。 李丽质也有一匹小马驹，只不过因为她年纪太小，还得由仆人牵着。 另一边，年纪更大的李彩瑜却可以单独乘骑。 听到这话，她也好奇地开口：“是啊，老师难道不喜欢骑马吗？” “不是不喜欢，而是没必要。” 韦安平淡然道：“骑马太慢，不够刺激。” “那老师为什么要选一匹最慢的小母马？”李丽质天真的问道。 还不是因为不会骑马…… “咳咳……” 韦安平连忙咳嗽几声，摆手道：“就算是最快的宝马，也不够快！” “那什么才够快？”李丽质又问。 “声音吧。”韦安平想了想，补充道：“声音的速度就够快了。” 后世的各种战斗机，都以音速作为分水岭，只有达到超音速才能算是一流水准。 “声音也有速度吗？”李丽质和李彩瑜都好奇不已。 “当然。”韦安平点了点头，笑道：“不信，你让承乾再喊一声，看看许多多久才能听到。” “兄长！” 李丽质立刻将手做喇叭状，朝李承乾等人大喊。 片刻后，李承乾大声回了一句。 “唉！” 听到这句回答，韦安平顿时笑问道：“怎么样，是不是比上次慢了些？” “好像是耶！”李丽质不明觉厉。 李彩瑜却好奇不已：“老师，那声音有多快呢？” “唔……”韦安平想了想，又看了一眼远方的李承乾等人，顿时灵光一闪。 “大概是你兄长刚才骑马的四十倍那么快。” 小马驹的速度有限，大概只有8m\/s，而音速是340m\/s。 双方已经不是一个量级的了。 “四十倍！” 听到这个差距，李丽质和李彩瑜都惊呆了。 世上真有这么快的东西吗？ 啊，不对，不是东西…… “老师，那你骑过比声音还快的马吗？”李丽质忍不住问道。 “啊？哈哈哈！”韦安平直接被逗笑了，连忙摆手：“世上哪有这么快的马？不是马。” “那是什么？” “暂时还说不清楚。”韦安平摇了摇头道：“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们。” “哦。” “其实……”韦安平忽然笑道：“声音还不是最快的。” “那最快的是什么？” “光！” “光有多快？”李丽质忙不迭地问道。 “唔……大概是声音的十万倍。”韦安平淡定道。 “这……” 三人正聊着，纵马的李承乾等人已经跑了一圈，又从后方追上来了。 “老师，快来呀！”李承乾又喊了一声。 “兄长，老师说你的马驹不够快！”李丽质忽然大喊道。 “什么？” “老师说，声音比你的马快几十倍！” “啊！哎呀……” 已经超过了众人的李承乾，忽然一个不稳从马上掉下来，直直的摔进了草丛里。 看到这一幕，韦安平顿时大吃一惊：“快去救人！”说完，直接翻身下马，直接冲了过去。 李丽质直接被吓呆了，捂着嘴巴一动不动。 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竟然让兄长从马上掉了下来。 李彩瑜同样十分吃惊，但还算能保持镇定，很快从马上下来，小跑到李承乾身边。 “老师，怎么样了？” “恐怕已经骨折了。” 韦安平看着李承乾已经折掉的左脚小腿，心情十分复杂。 他很想骂人，但看到对方痛苦到扭曲的脸庞和豆大的冷汗，又狠不下心。 更何况，这匹小马驹还是他让李世民帮忙找来的……真出大事了，他也有一半的锅。 这下李世民该恨死他了…… “老师，可以让我看看嘛。”李彩瑜忽然说道。 “好。” 韦安平点点头，给对方让开一个位置。 李彩瑜接过位置，很快伸手在李承乾的腿上摸索了一遍，把李承乾疼得直牙咧嘴，哇哇乱叫。 “是这里断了。”她很快就确定了受伤的部位，随后扭头向身旁的仆人道：“快去找一块木板来，找不到木板也可以用木棍。” “你会治？”韦安平看着她问道。 李彩瑜点点头：“我只会一点急救，孙师傅教过。” “那我就放心了。”韦安平顿时松了口气。 有个懂医术的人在身边，还是保险不少啊！ 要是没人懂急救，等回到长安，李承乾的脚恐怕早就完蛋了。 就算能治好，也要落下病根。 片刻后，仆人将木板找来，随后在韦安平的帮忙下，李彩瑜用木板将李承乾的伤脚固定住，又撕了几根布条绑起来。 做完这些，她才松了口气，又吩咐道：“去找个东西，将太子抬回去。” “把马车叫过来。”韦安平补充道。 “是。” 仆人很快叫了马车过来，随后众人合力将李承乾抬上马车，立刻赶回城里。 回城之后，一边让人去皇宫汇报情况，一边将李承乾送到杏林医馆。 幸运的是，孙思邈此时就在医馆中坐诊，看到李承乾被送进来，顿时大吃一惊。 “小郎，这是怎么回事？” “骑马摔了。”韦安平无奈道。 “怎会如此不小心！” 孙思邈满脸惊慌，这可是太子殿下啊！ 万一出了什么事，在场的都没有好果子吃…… “看样子只是骨折，还能治好。”韦安平说了一句。 第244章 吃一堑，长一智 骨折并不是什么太严重的伤。 从奔跑的马上摔下来，只是骨折，已经算十分幸运。要是摔出个脑震荡，那才叫完蛋呢！ 孙思邈很快给李承乾做了检查，确认只是骨折后，顿时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大喝：“承乾，我的承乾在哪！”话音刚落，一群人就闯了进来。 李世民走在最前面，身后是一群皇宫禁卫，人人带刀。 李世民脸面焦急，一看到韦安平立刻抓住他的手问道：“先生，承乾怎么样了？严不严重，还能不能治好？” “只是骨折小伤。”韦安平连忙解释。 “确定只是骨折？”李世民忙问道。 “嗯。”韦安平点点头：“我带陛下去看看吧。” “好。” 片刻后，三人来到了后院的病房，见到了躺在床上的李承乾。 此时，已经有医馆的学徒为他剪开裤管，露出骨折的部位。 看到那紫黑色的伤处，李世民的眼泪差点就要掉下来，直接冲过去抱住李承乾的脑袋，柔声问道：“承乾，你疼不疼？” “父皇，好痛。” 李承乾直接扑到他身上大哭起来。 李世民见状，顿时又气又急，直接扭头问道：“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一定要给朕说清楚！” “唉，事情是这样的……” 韦安平叹了口气，把当时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包括李承乾两次邀请他追上去。 听完之后，李世民顿时没了脾气……这还能怪谁呢？ 从头到尾都没人碰到过李承乾和他的马驹，如果非要怪的话，就只能怪李丽质说了那句话。 但李丽质又没有坏心思，只是李承乾自己技术不够，加上不小心而已。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厉声道：“以后不准骑马了！身为太子，怎么能这般不顾性命，纵马疾驰？这次只是小伤，万一下次更严重怎么办？” “父皇，我……”李承乾一听这话，顿时急哭了。 虽然摔断腿很痛，但如果以后都不能骑马，那还有什么乐趣？ “陛下！” 就在这时，韦安平忍不住开口道：“陛下别急，先让孙医生给承乾治疗吧。” “好吧。”李世民连忙让开位置。 片刻后，孙思邈开始为李承乾治疗。 先给李承乾喝一小碗麻沸散，随后将之前急救的布条和木板拆除，接着涂上药酒，等麻沸散生效之后，才将他的小腿扳直，最后涂上接骨膏。 涂好药后，孙思邈又找来两块干净的木板，按照之前的方式，将李承乾的伤腿绑好。 幸好有麻沸散的效果，整个过程中，李承乾并没有受太多的罪。 做完这些，孙思邈向众人挥了挥手，示意都出去，给病人一个安静的休息环境。 片刻后，韦安平跟着李世民来到医馆的小院里，两人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先生，这件事，无论如何朕都不能听你的了！”李世民率先开口道。 “首先，我承认让承乾他们纵马疾驰是我的疏忽。”韦安平叹了口气道：“但这并不是直接禁止他骑马的理由。爱玩是小孩子的天性，我们不能因噎废食，因为害怕孩子受伤，就不让他骑马。” “可他是太子！”李世民忽然大声道：“他的一举一动，都关乎着大唐的未来！” “我知道他是太子！”韦安平深吸了一口气，道：“真因为他是太子，才不能简单粗暴地一刀切，否则只会引起他的逆反！” “吃一堑，长一智。” “这次受伤，对他而言说不定是件好事。” “什么！” 李世民差点暴跳起来，忍不住骂道：“又不是你受伤，你竟然还有脸说法风凉话！” “这不是风凉话。”韦安平摇头道：“这是我的真心话。一个人的性格，是后天形成的，跟教育有很大的关系。如果动不动就禁止做这个，禁止做那个，久而久之，谁都会被逼疯！” 他记得，历史上的李承乾就有足疾，还因此变得十分叛逆，别人越说不能做的，他就越要去做。 李世民给他找了十几个老师，结果反而越教越变态，最后还养了个男宠称心。 后来男宠被发现，直接被李世民下令诛杀，他还给称心树冢立碑，让宫人日夜祭奠。 也因为这件事，导致父子离心，隔阂越来越深，最后让李承乾走上了起兵造反的道路。 “那能怎么办？”李世民恼火道：“这次只是轻伤，万一下次变成重伤怎么办？” “那陛下是不是还要禁止他吃饭，禁止他喝水，禁止他靠近池塘？”韦安平接连反问。 “我……”李世民想要反驳，却找不到任何理由。 这些当然不能禁止……但如果不禁止，岂不是也会有危险？ “陛下。”韦安平放缓了语气，叹气道：“我说过，这次受伤对他而言说不定是件好事。如果他能记住这次教训，以后就不会受伤。如果他还记不住，就算陛下把他关在屋里，哪里都不去，也一样没用！” 正常人都是吃一堑，长一智。 如果光遭罪，不长教训，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说实话，这次的意外让韦安平有些失望。 他以为上次对李承乾的教育，能让对方意识到一个道理——有多大能力，做多大事。 没想到这次出游，李承乾还是毫无顾忌地纵马狂奔，最后惊惶失措而坠马。 或许，还是因为他的人生太顺利了。 “先生……朕要将他带回宫里。”李世民忽然低声说道。 “不行！”韦安平立刻摇头：“他现在受了伤，不能乱动，最好在医馆治好再离开。” “可是……”李世民还想说什么。 “还有！”韦安平立刻打断道：“皇后刚刚生了小公主，不宜大悲大喜，如果让她知道了承乾的事，一定会十分伤心。陛下若不想皇后也出意外，就不要把他带回去。” “这……”李世民彻底无话可说了。 他担心儿子，但更担心皇后…… “陛下放心。”韦安平再次宽慰道：“承乾只是受了点小伤，最多半个月就好了。” 第245章 《帝范》教子 李世民最终还是离开了。 来时怒气冲冲，走时唉声叹气……这个儿子，可真不省心啊！ 但没办法，谁让他早就答应了，由韦安平来教育太子呢。 现在还不是反悔的时候，受了点小伤，就算是一次教训吧。 送走了李世民，韦安平重新回到病房里，发现李承乾已经清醒了。 “怎么样，还疼吗？”他小声的问道。 “疼。”李承乾苦着脸，问道：“老师，能不能帮我求求父皇，让他不要禁止我骑马？” “放心。”韦安平笑了笑道：“我已经劝过陛下了。” “父皇怎么说？”李承乾忙问道。 “他答应了。”韦安平点头道：“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以后再也不准出事了。”韦安平严肃道：“今天只是小伤，如果你不吸取教训，以后说不定会受更重的伤，到时候谁都帮不了你！” “老师，我知道了。”李承乾连忙点头道：“我以后一定会小心的。” “光小心还不够！”韦安平摇头道：“你难道忘了，我早就跟你说过要量力而行？你连骑术都还没练好，就想要纵马狂奔，结果坠马受伤。” “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如果你的骑术更好一点，是不是就不会坠马了？如果速度慢一点，是不是也能停下来？” “我……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李承乾老老实实答道。 “所以你受伤了。”韦安平叹道：“还差点被你父皇禁止骑马，以后再也不能出来玩耍了。” “老师，我知道错了。” “光知道错有什么用？”韦安平没好气道：“知错还得改！记住了，在你没有能力掌控一切的时候，千万不要大意！” “是，我记住了。”李承乾连忙点头。 “好好休息吧。”韦安平摸了摸他的脑袋，低声道：“这几天就住在医馆，有什么事就叫这里的护士帮忙，我会每天都来看你的。” “好。” 离开医馆，韦安平刚回到自家门口，就看到一辆豪华马车停在门外。 看到他回来，马车上立刻钻出一人，随后快步朝他走来——正是长孙无忌。 “先生，听说……” “先进去再说吧。”韦安平摆了摆手，带头走进家中。 长孙无忌紧随其后。 “先生，听说……”还没走几步，长孙无忌又忍不住问道。 “是。”韦安平直接点头。 “那承乾现在怎么样了？”长孙无忌又问道。 “小伤而已，休息几天就好了。”韦安平淡然道。 “先生竟然不当回事？”长孙无忌顿时惊了。 太子受伤，你竟然还说是小伤？那可是大唐的储君啊！ “不是不当回事，而是没必要小题大做。”韦安平摇头道：“受伤又不是什么天崩地裂的大事，难道太子就不能受伤吗？” “先生……唉！”长孙无忌叹了口道：“先生可知，那些家伙已经准备好奏折，马上就要弹劾先生了。” “谁？” “御史台！” “我又不是官员。”韦安平笑道：“他们有什么资格弹劾我？” “这……”长孙无忌忽然一愣，猛地回过神来。 对啊！先生好像并没有一官半职，就连岭南郡王的爵位都是虚衔，没有半点食邑。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基于陛下对他的信任。 既然不是官员，御史台又有什么资格弹劾呢？ “行了，别管那些家伙。”韦安平笑了笑道：“你要是担心太子，可以去医馆看一看他。记得别告诉皇后，不要让皇后担惊受怕！” “我知道。” 长孙无忌连忙点头，随后默默地离开了。 回到书房，韦安平才终于松了口气。 “呼……今天也太倒霉了吧。” 本来是高高兴兴的一天，大家一起出门游玩，骑马玩耍，结果因为李承乾的意外坠马，所有人都战战兢兢，提心吊胆。 如果不是李世民还算讲道理，并且知道李承乾的未来……韦安平恐怕已经被关大牢了。 说起来……幸好以前给李世民打过预防针，告诉他未来的李承乾有多烂，让他对李承乾的期望降到最低。 “以后不能这样子了。”他想了想道：“对太子的教育，必须要提上日程……这种散养式的教育方式，固然很轻松，但效果不够好。” 想要教好李承乾，恐怕还得进行单独的教育。 如果只是传授知识，那么继续在学堂上课就足够了。 但如果想要教他做人的道理，想要让他的心性有所成长，最好的办法就是言传身教。 什么叫言传身教？ 就是带在身边，一刻不离地陪伴，让他观察、模仿、学习老师的一言一行，然后才能自行领悟。 在这个过程中，作为老师的韦安平，必须要言行一致，以身作则，用自己的一言一行去教育和感化他。 “难呐！”想到这里，韦安平不由得叹了口气。 虽然难，但还是必须要做！ 李承乾作为大唐未来的储君，关系着整个天下，必须要好好地培养…… “等他先恢复吧。” 为了做到言行一致，接下来的十几天，韦安平每天都会抽空去看望他一趟，并且讲一些故事和道理。 李世民听说了此事，竟然自己写了几篇文章，让韦安平讲给李承乾听。 韦安平看过这些文章后，顿时哭笑不得……没想到竟然都是做皇帝的方法。 “这不就是《帝范》嘛！” 历史上的《帝范》，是经历了太子李承乾造反之后，李世民为了教育新太子李治，特意亲自撰写的一部讲述人君之道的论政着作。 历史上的《帝范》，因为李承乾之死而诞生。 如今的《帝范》，竟然是因为李承乾坠马受伤而诞生……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颇具讽刺的巧合。 不过，既然李世民费尽心思写了这么多，韦安平也不能让他白费苦心。 所以他打算……以后再讲！ 光讲道理其实没多大效果，必须要结合亲身体验，所以得等以后的言传身教，让李承乾能切身体会到《帝范》中的道理，他才会听进去。 第246章 这李二，大概是真的疯了 李承乾养伤期间，李世民除了写书，还做了另一件事——请道士为儿子作法祈福。 听到这个消息，韦安平顿时哭笑不得，道士祈福如果有用的话，还要医馆来干嘛？ 但考虑到这个时代的迷信，以及李世民这个老父亲的爱子心切，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祈福就祈福呗，只要不劳民伤财就行了。 结果过了几天，又有一个更加离谱的消息传出来——李世民要召度三千人出家，并且修建寺庙，让三千僧众一起为李承乾祈福。 “好家伙，光有道爷还不够，佛爷也要来分一杯羹！” 韦安平被这个消息震惊的目瞪口呆。 就为了一个“骨折”小伤，直接让三千人出家，还要兴师动众，劳民伤财地修建寺庙。 李世民怕不是疯了吧？ “不行，我明天一定要进宫一趟。” 第二天一早，韦安平正准备进宫，还没出门就听到赵四郎来报。 “阿郎，陛下又有大动作了！” “什么？他又要干什么？”韦安平当场愣住。 “陛下要在崇教坊为太子建道观祈福，如今正在大肆购买良木呢。”赵四郎气喘吁吁地汇报道。 “还要建道观？”韦安平差点两眼一黑。 昨天还是三千僧众和寺庙，今天又多了一座道观……要是没有劝阻，明天是不是还要修一座天宫？ 这李二，大概是真的疯了！ “快，随我进宫！” 韦安平一刻都等不了了，再这样下去，谁知道李世民还会做出什么更离谱的事来。 半个时辰后，他终于在甘露殿见到了李世民。 后者一见到他，顿时拉着他的手问道：“先生，朕打算为狱中的囚犯减免罪行，以此为承乾祈福……” 韦安平一听这话顿时血冲脑门，忍不住大声道：“陛下，你是疯了吗？” “先生，你什么意思？”李世民的脸直接冷下来。 “陛下！今年是贞观元年，百姓好不容易才得以休养生息，天下刚刚经历了两次大灾，左藏库都没几个钱，你竟然要为了一个小伤，如此劳民伤财？这是一个明君该做的事嘛！”韦安平越说越大声，恨不得把唾沫星子喷他脸上。 “父母担忧儿子，为儿子祈福，难道有错吗？”李世民一脸反问道。 “没错！”韦安平直言道：“你如果只是在皇宫里念经祈福，哪怕是开几次水陆大会，我也无话可说……但为何要这样兴师动众，劳民伤财？” “陛下难道不知道，三千人能种多少地，能做多少事吗？就这样白白的送进寺庙里，当一个念经的机器？” “还要建道观和寺庙，需要多少钱，陛下你算过吗？” “朕不需要考虑那么多。”李世民恼火道：“承乾受伤，朕在宫中日夜担忧，吃不好也睡不着，就连皇后也……” 韦安平闻言一愣：“皇后知道了？” “当天晚上，皇后就知道了。”李世民叹气道。 “原来如此。” 韦安平也叹了口气，以长孙皇后的智慧，这种事确实瞒不住她。 尤其是当时还有李丽质、李泰他们在场，只要回宫后有点不对劲，长孙皇后立刻就能问出原由来。 只是她刚生完孩子不久，突然听到儿子受伤，恐怕会接受不了。 这……或许也是李世民突然发疯的原因！ “先生，朕知道这么做不对，但只有这么做，朕的心里才能好受一些。”李世民忽然抑制不住地悲伤道：“皇后虽然没说什么，但朕知道皇后也十分难过，这么做也能让皇后宽心一些。” “我能理解。”韦安平叹了口气，又摇头道：“但我还是不能让陛下这么胡来。” “这怎么算胡来呢？”李世民没好气道：“满朝大臣都没人反对，为何先生一定要阻拦？” “那是因为他们不敢。”韦安平皱眉道：“先别说那么多，带我去见见皇后吧。” “先生要做什么？” “劝一劝皇后。” “那好吧。” 十分钟后，两人来到后宫，发现长孙皇后正在亲自带小女儿。 看到他们到来，长孙皇后连忙将小女儿交给乳母去带，随后才招呼韦安平坐下来。 “先生是来跟本宫汇报承乾的伤情吗？”她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是。”韦安平点点头：“承乾的脚已经消肿，再有半个月就能下地走路了。” 长孙皇后闻言松了口气，连连作揖拜谢道：“谢天谢地，多谢道祖和菩萨！” “皇后殿下，你最应该感谢的是孙神医，还有医馆的护士们。” 韦安平叹了口气道：“道祖和菩萨，并不能治好承乾的伤，也不会去保佑谁。” “当然也要谢！”长孙皇后点了点道：“等承乾伤好之后，本宫会赏赐些财货给医馆的。” “就这样？” “先生觉得不够吗？” “承乾受伤，从头到尾都在医馆治疗，最后只得了些财货。而那些和尚、道士什么都没做，却能平白得到一座道观和寺庙，这合理吗？”韦安平反问道。 “祈福难道不算吗？”长孙皇后反问道。 “算个……屁！”韦安平没好气道。 “……” 长孙皇后顿时无言以对。 就在这时，李世民忽然开口道：“先生似乎看不起道士跟和尚？” “为什么要看得起他们？”韦安平反问道：“陛下，你觉得道教和佛教是什么？或者说，它们有什么用？” “这个……” 李世民皱眉沉思了许久，才开口道：“这个问题太宽泛，朕不好回答。” 事实上别说是李世民，就算是这两家的领袖都不知道，道教和佛教的本质是什么。 这个时代的人，之所以信奉各种神灵，最大的原因是无力！ “那我来说吧。”韦安平忽然开口道。 “哦，愿闻其详！”李世民忙道。 长孙皇后也抬起头来，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道教和佛教的本质，就是精神安慰。” 韦安平直言道：“它们的最大作用，也是精神安慰。每当人遇到无法解释，无力抵抗的事情时，就会希望得到冥冥中的帮助，这个帮助可以是道祖，也可以是佛祖。” 第247章 道教，跟道家有什么关系 “精神安慰？” 听到这个崭新的名词，李世民和长孙皇后都陷入了沉思。 以他俩的智慧，自然不难理解这个词，但想要弄清楚本质，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先生能否说得更详细些？”李世民提问道。 “那好。”韦安平想了想道：“那我就从人类最原始的信仰说起。人类最开始的信仰，一共只有两类，分别是自然信仰和祖先信仰。” “虽然两种信仰有所不同，但本质都是一样的，都是人遇到无法解决的事情时，希望能有冥冥中的存在，为他解决一切。” “比如遇到了暴雨，就希望有雨神，能把雨停下来；遇到了洪水和旱灾，就会希望有河伯，能够控制洪水，能够行云布雨缓解干旱。” “类似的还有雷神、蝗神……” “原来如此。”李世民一听到蝗神，顿时明白了大半。 照这么说的话，蝗神就是人遇到了蝗灾，自身无力解决，所以期待出现一个蝗神来结束蝗灾。 但现在朝廷已经有办法解决蝗灾，所以蝗神也就该死了。 “那先生说的祖先信仰呢？”长孙皇后忽然问道。 “祖先信仰，一开始可能来自于老人的经验。”韦安平思考了片刻，用比较简单的话解释道：“众所周知，人越老，生活经验就越丰富，能够教给后代的东西就越多。当老人死去后，后代还是会照着老人说的去做，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一种固定的经验。” “一旦这种经验为后代解决了某个难题，那么后代就会自然地去纪念，和崇拜留下这种经验的老人，渐渐地就变成了祖先信仰。” …… 话听完，但李世民却还是一脸茫然，完全没听明白是怎么回事。 “呃……先生说的太过深奥，朕还是没听懂。” “本宫也没有听懂。”长孙皇后直言道。 听到这话，韦安平顿时挠了挠头……他也很苦恼，这玩意根本就不好解释……太玄乎了！ “那我就举个例子吧。” “先生请讲。” 韦安平想了想道：“比如说：如果一名道士跟陛下说，皇宫里有一块石头很灵验，如果生病了，可以去拜它，拜完病就好了。” “陛下信吗？” “将信将疑。”李世民犹豫道。 “那如果陛下真生病了，真去拜了，而且还真的好了。你信吗？”韦安平又问。 “信！”这次，李世民毫不犹豫。 “那就是了。”韦安平顿时笑道：“石头和病，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但因为有了道士的一句话，它们之间就关联了起来。哪怕病是药治好的，陛下也会觉得是拜了石头才好的。” “那如果病没好呢？”李世民反问。 “没好就是不够诚心，就要继续拜下去。”韦安平嗤笑道：“总有一天能好。好了就是石头灵验，是道士的功劳。” “原来如此。”李世民点点头，又问：“那这跟信仰有什么关系呢？” “陛下觉得石头灵验，拜了就能治病。那么会不会觉得道士更加厉害，还能指导更多东西？”韦安平反问道。 “会吧。”李世民不置可否。 “那下次是太子受伤，道士又来跟陛下说，只要让他帮忙祈福，太子就能很快好起来。”韦安平继续问道：“陛下还信不信？” “当然信。” “那好。”韦安平点点头：“这次道士又蒙对了。祈福过后，太子果然很快好了起来，虽然跟道士没关系，但陛下会不会觉得道士很厉害，并且把他当做神仙崇拜？” “呃……或许会吧。”李世民犹豫道。 “那不就是了。”韦安平笑道：“道士只需要蒙对两次，就被当做神仙。如果遇到傻一点的，甚至一次就行。” 李世民闻言皱眉道：“先生的意思是……道教都是骗子？” “这个道士是骗子，但道教不是。”韦安平摇头道：“我之前就说过，道教是一种精神安慰。它能让人在无能为力的时候，找到一种自我安慰的方法。” “比如承乾受伤。”韦安平叹了口气道：“承乾受伤，陛下却不懂医术，不能为他治疗。但又十分担忧，所以只能向老天祈求，让道士跟和尚为他祈福，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 “所谓的祈福，不过是陛下的自我安慰罢了。” 李世民闻言苦笑：“先生这话……” “太过直白？”韦安平笑道：“但这就是本质。” “可如果不这么做，朕就会吃不好，睡不着，整天忧心忡忡。就连皇后也……” “我知道。”韦安平点头道：“我又没说精神安慰不好。事实上，适当的精神安慰是必须的，这也是道教和佛教能够存在的理由和根本。” “人，总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哪怕是皇帝。” “这种时候就需要漫天神佛来安慰自己，不管是向谁祈求，只要能说得过去就行……哪怕不灵验，也没什么关系。” “只要自己相信就行了。” …… 听完这段话，李世民和长孙皇后都沉默了。 两人低头沉思了许久，脸色变幻，神情复杂。 许久之后，李世民才长叹一声：“今日听了先生的一番话，朕以后恐怕再也没办法祈福了……” 唉！ 长孙皇后跟着叹了口气，虽然没有开口，但心里想的恐怕也差不多。 “这才是应该的。”韦安平直言道：“所谓的祈福，本就没有任何作用。承乾受了伤，与其劳民伤财地为他祈福，不如大力发展医学，培养更多优秀的医生，让优秀的医生来给他治病。” “先生说的是，朕这就撤去诏令，不再修建寺庙和道观。”李世民开口道。 “还有那三千僧众。” “对，就让他们各归其家吧。”李世民点头。 “那就这样吧，我先回去了。”韦安平说着，就要起身告辞。 “等一下！” 就在这时，李世民叫住了他：“先生，朕还有一个疑惑。” “说说。” “先生说了这么多信仰，为何不提黄老之学？” “我说的是道教，跟道家有什么关系？”韦安平反问道。 “啊？” 李世民一下子愣住了。 第248章 关中大水 “道家是一种思想，而道教是一种信仰。” 韦安平侃侃而谈道：“两者虽然都有一个“道”字，但本质上却不是一种东西，甚至可以说毫无关联。类似的，还有佛家和佛教，以及儒家和儒教。” “什么……这三者都一样？”李世民有些目瞪口呆。 说佛家和佛教，他还能理解，但为什么还有儒教？ “是的，本质上是一样的。”韦安平直言道。 “可是……儒教是什么？” “儒教就是儒家那一套礼教和各种谶纬学说，包括天人感应、天命所归，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德行观。” “那，儒教信仰什么？” “先贤啊。”韦安平耸肩道：“立在天门街上的圣贤碑，就是最好的例子。” “那这么说，儒教好像也没那么差，只是比其他两教强多了。”李世民想了想道。 “确实强多了，否则也不会成为当世显学。”韦安平道：“千百年后，不管朝代如何更迭，治国都得用儒教那一套。” 李世民点点头，随后感慨道：“今日听先生说了这么多，朕算是长见识了。” “只希望陛下能看清信仰的本质。”韦安平淡然道：“有些东西，可以拿来用，但不能真信！” 听到这话，李世民顿时眼前一亮。 先生的意思是，两教可以作为工具…… “本宫有句话要问先生。” 听了这么久，长孙皇后终于忍不住开口：“先生说了这么多，为何却没有告诉本宫，该如何排解担忧和难过？” “皇后既然想念太子，为何不去看望他呢？”韦安平反问道：“其实承乾也想念皇后，但又害怕被皇后责怪。” “皇后怎能随意出宫……”长孙皇后犹豫了一下。 “皇后为什么不能出宫？”韦安平不由得笑道：“这只不过是儒教的规矩罢了。” “对！”李世民点头道：“先生刚说过，有些东西可以用，但不能信。” “本宫明白了。” 长孙皇后点了点头，颇为感激地看了韦安平一眼。 当天下午，长孙皇后就去了一趟医馆，看望病榻上的李承乾，母子二人大哭了一场。 之后的半个月，长孙皇后同样每天都去，而且都是早上去，中午回。 如此一来，韦安平去看望的时间就改成了下午。 为了方便长孙皇后，韦安平还特意让人在侧面的院墙上，开了一道方便门，让她可以不经过大门进入医馆。 皇后的探望，效果十分显着。 半个多月以来，李承乾终于不再愁眉苦脸，听故事和道理也都认真了不少。 看样子终于长大了一些。 这半个多月，韦安平除了每天来给他上课、讲故事，也在工厂和商业街做了不少安排。 经过大半年的扩张，如今的造纸厂和印刷厂都比最开始大了好几倍。 尤其是印刷厂，现在已经拥有五条流水线，每天都能印刷上千本书。 于是，韦安平一口气向李世民要来了弘文馆里的大量藏书，然后再印刷出来，放在承乾书店售卖。 这当然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让更多的人能读得起书。 科举放榜的那首劝学诗，已经让长安城的读书人彻底沸腾，所有人都在如饥似渴地看书和学习，期待着下次科举能够一举高中。 对这些读书人来说，承乾书店就是一座取之不尽的金山银山。 这里，几乎已经成为了年轻人的圣地！ 书店的效果喜人，所以韦安平很快就在洛阳开了第二家分店，同时还有配套的造纸厂、油墨厂和印刷厂。 随着他进军洛阳，李孝恭等人也纷纷效仿，前往洛阳开分厂，赚大钱。 与此同时，田灵竹所在的良种司，也取得了不少成果。 秋收时节，良种司的试验田里，小麦的收获足足多了两层。 虽然看起来不多，但却证明了韦安平提供的种田思路是对的！ 在各种农具、肥料的帮助下，粮食的收获可以平白多出两层……如果还有更好的种子，更加科学的种植方法，以后说不定能翻倍！ 得到这个结果后，田灵竹兴奋得整日都睡不着，立刻将今年的收成汇报给李世民。 李世民看完后，同样激动不已。 良种司的成功，让他看到了大唐盛世的希望……只要能坚持下去，用不了多少年，大唐就会成为最强盛的国家！ 然而……他的喜悦很快就被一场雨打断了。 收到汇报的第二天，长安下起了一场秋雨。 起初，谁都没有在意这场秋雨，以为只不过是普通的天气，就连韦安平也没有注意。 直到这场雨持续了三天，他才猛然醒悟。 “水灾！” 他连忙去提醒李世民。 一开始，李世民根本不信，但却被他一句话说服了。 “陛下，今年是多灾多难的一年！” 这句话说出后的两天，他的提醒就应验了。 关中大水！ 关中是大唐的心腹之地，长安也在关中，因此也受到了水灾的波及。 韦老庄的田庄同样遭受了损失，只有工业园和商业街地势颇高，幸免于难。 至于河边低洼处，大量的农作物被毁，有些已经成熟的小麦，甚至都来不及收割，就被彻底淹没。 与此同时，还有大量百姓的家园，被洪水冲垮。 无所人流离失所，踏上逃亡求生之路……如同戏剧里的重八一般！ 好在，有了韦安平的提醒，大唐朝廷早几天做好了准备。 收到水灾消息的当天，大量的救援人员被派了出去，长安城也敞开了接收难民，所有逃难来的百姓，都可以在这里领到救济。 虽然吃的不好，但至少能够活下来。 至于那些逃不到长安的百姓……朝廷只能尽力救援。 “为什么？先生，到底是为什么！” 具体的受灾详情传回，李世民在大殿上痛哭流涕，歇斯底里地大喊：“从初春起，天下的灾难就持续不断！先是河北大旱，接着山东大旱，然后又是蝗灾频频，如今关中又发洪水。难道真的是朕的德行不够，惹怒了上天吗？” “狗屁德行！”韦安平大声道：“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天灾是自然规律，跟谁都没有半点关系！” 第249章 国债 “天行有常……可为什么所有人都说是朕的问题？” 李世民有些崩溃道：“他们都说是朕得位不正，这才引起上天震怒……” “放屁！”韦安平再次骂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上天才不会管人间的屁事！这不过是儒教的那套说辞，陛下要是信了，才叫完蛋。” “可是……”李世民还想反驳什么。 韦安平又道：“陛下，一切天灾都是自然现象，跟任何人都无关。” “那跟什么有关？” “这个问题太复杂，我说了你也不懂。”韦安平叹气道。 天灾的成因，在后世已经研究得比较清楚了，但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比如他穿越前的那场南方大旱，就连鄱阳湖都干涸见底了。 就算是科学发达的后世，也拿它没办法，更别说现在的大唐了。 “那朕该怎么跟大臣和天下百姓解释？”李世民苦着脸问道。 “不用解释，全力救灾才是最重要的。”韦安平坚决道。 “可是……”李世民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说道：“房玄龄和魏征等人同时上书，希望朕下诏罪己。” “天灾不是陛下的错！”韦安平摇头道：“天灾来了，救灾不利，才是陛下的错！” “自古以来，就算是明君也避免不了天灾，周武王、汉文帝都遭遇过类似的灾难，也没见谁骂他们是昏君。” “可文帝也写过罪己诏。”李世民苦涩道。 “罪己诏有什么用？”韦安平没好气道：“百姓受了灾，最希望看到的是朝廷的救援，而不是一张废纸和几句废话！” “所谓的罪己诏，不过是儒教拿捏陛下的手段，想让陛下为他们办事不利背锅罢了。” “罪己诏能让洪水消失吗？能让百姓的家园重建吗？能变出粮食来吗？” “但罪己诏至少能安天下百姓的心。”李世民坚持道。 “没用的。”韦安平再次摇头：“百姓要吃饱穿暖，有房子住才会安心，而不是凭一句话。” “先生为什么一定要反对呢？”李世民问道。 “那陛下为什么要相信呢？”韦安平反问：“陛下难道忘了当初说过的话？大唐是一个崭新的帝国，大唐的思想是发展、革新和锐意进取！” “而不是遵循儒教那套腐烂到发臭的规矩！” “之前的两次旱灾，一次蝗灾，陛下没有下诏罪己，百姓因此而不满了吗？没有！” “百姓根本不关心这些，百姓关心的是有没有救援，能不能活下去……” “我说句不客气的话。”韦安平深吸一口气道：“你的一封罪己诏，还不如我写一部重八救灾，更能安天下百姓的心。” “说得再多，不如实打实地去做！” “这……” 听到这句话，李世民才彻底醒悟过来。 是啊，天下百姓，又有几个会关心你说什么？百姓只会看你怎么做。 就算你说得天花乱坠，哭得昏天暗地，对于百姓来说，都不如给他一碗饭吃更有用。 “多谢先生点醒，朕已经明白了。”他深吸了一口气道。 “那就赶紧行动呗。”韦安平道：“天灾可以死人，但灾后不能死人，这是陛下最应该做到的。” “可是……” “可是什么？” “左藏库，已经没有钱粮了。”李世民一声长叹，满脸无奈。 今年是多灾多难的一年，各种天灾不断，朝廷的赈济也一直没有停过。 再加上大力发展民生，可谓是花钱如流水……前几年的积蓄，早就花得一干二净了。 “那就去借！”韦安平想都不想就说道。 “向谁借？”李世民眉头一皱，忽然想到了什么：“难道还找那些粮商？” 当初秦王府赈济城外灾民，缺钱缺粮的时候，韦安平就提议过向粮商借粮，最后还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难道现在又要这么做？ “几个粮商顶什么用。”韦安平摇头道：“要向有钱人借。” “难道是……”李世民伸手放在脖子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是强抢……”韦安平没好气道：“是发行国债！” “何为国债？” “就是以国家为名义，以朝廷的信用为基础，发行的一种债券。”韦安平想了想道：“国债会有一定的利息，比如五年一成。今年发行十万贯的国债，五年后就要还十一万贯钱。” “还要给利息？”李世民惊讶道。 “没利息谁会买？”韦安平撇嘴道。 “有利息，就一定会有人买吗？”李世民又问。 “当然。”韦安平点头道：“有朝廷的信用作为背书，国债就跟铜钱一样值钱。那些家里钱多得发霉的，肯定会乐于购买，毕竟买了国债可以钱生钱，总比放在家里发霉要好。” “那要怎么发行呢？” “可以先成立一个国债司，由国债司来专门负责此事。”韦安平想了想道：“国债的形式就是债券，类似于书签那种。发行的国债，一式两份，一份由国债司存档保存，另一份由购买者保存。” “国债到期后，购买者带着债券来国债司，双方出具债券，确认无误就能兑换成铜钱。” “万一有人作假怎么办？”李世民问道。 “我们的书签，有专门的防伪标记，一般人做不了假。”韦安平自信道。 当初只是做着玩的书签，经过好几次技术升级，如今已经成为承乾书店最大的卖点。 不但有专门的防伪标记，就连用的纸张都是独一无二的。 “那如果朝廷赖账不还怎么办？” “那就是在自毁长城。”韦安平摇头道：“国债又不是只借一次。大唐要快速发展，以后少不了要向百姓借债，一次不还，以后就再也借不了了。” “更何况，陛下也不是不守信义之人。” “说得好！”李世民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道：“但朕还得跟朝臣们商议一番。” “这是应该的。”韦安平点点头，又提醒道：“国债新创，恐怕会有许多漏洞，陛下最好与刑部尚书商议，专门制定一些律法条文来防止有些人钻漏洞。” “说的也是。”李世民点头。 国债涉及到大量钱财，必须要慎之又慎，为它专门制定一些法律法规并不算过分。 第250章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 “除了钱财，还有一个困难。” 解决了缺钱的问题后，李世民又想到了另一件事，于是开口道：“关中受灾的地方太大，朝廷的人手不够……” “缺人？”韦安平皱了皱眉：“那就让禁军去参与救援！” “什么？”李世民顿时一惊，连忙摇头：“禁军需要护卫朕的安全，怎么能用于救灾呢！” “就因为它是禁军，所以才要参与救灾！”韦安平坚定道：“长安城有十二卫禁军，少一两卫，对于陛下的影响不大，但却能让百姓看到陛下的决心和诚意。” “陛下为了救援受灾的百姓，连自己的安全都不顾……这难道不比什么罪己诏更有用吗？” “试想一下，百姓看到陛下的罪己诏，和看到禁军来救援他们，哪个更感动？” “自然是后者。” 李世民在心里设想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相比起虚无缥缈的罪己诏，实打实的救援，才是百姓最需要的。 只要不是脑子有问题，都会选择后者。 “那不就是了。” 韦安平想了想道：“最好再派一名宰相和几名将军去参与救灾。可惜承乾受了伤，否则他去是最好的！” “是啊。” 李世民也觉得有些可惜，如果太子没有受伤，由他亲自参与救灾，笼络民心的效果要比罪己诏强一万倍！ “哦，对了！” 说到李承乾，韦安平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 “承乾去不了，但彩瑜一定要去。” “为何要彩瑜去？”李世民疑惑道。 李彩瑜虽然是他的大公主，但并不能代表朝廷，也不能代表皇帝。 更何况，她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 “因为大灾之后，必有大疫！”韦安平叹气道：“尤其是水灾过后，肯定会出现大量疫病，必须要有医生去参与防疫。” “没完没了了是吧！” 李世民当场破防，直接把身前的书桌一脚踹飞。 先是大旱之后，必有蝗灾；又是大灾之后，必有大疫。 这一连串的天灾人祸，简直就像是专门针对他一样……还让不让人活了！ “陛下不要着急。”韦安平一看这情况，连忙安慰道：“疫病是可以预防的。只要预防得当，这些疫病造成不了多大影响。” “真的？” “真的。”韦安平保证道。 “那就好……”李世民终于松了口气，随后抓着韦安平的手，激动道：“有劳先生了！” 防疫，当然不能只靠韦安平一人。 回去之后，韦安平立刻找到了孙思邈等人，将水灾后可能会有疫病的猜测告诉他们，随后众人开始商量对策。 对于灾后的疫病，孙思邈等人算是比较了解的，毕竟他们都活了这么久，早就经历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孙思邈甚至早就总结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案。 韦安平看过之后，又增加了一些现代防疫措施，比如：勤洗手、喝开水、多用石灰水消毒，垃圾和便溺要集中处理，被淹死的尸体要尽快焚烧等等。 众人讨论了一天，最后将各种方案总结成一部小册子，再由韦安平交给印刷厂负责印刷。 一天后，这本小册子便送到所有参与救援的队伍中。 除了防疫小册子，所有参加过实训的医护，也都参与到救援当中，作为防疫的中坚力量。 两天后，抗洪国债正式发行。 由印刷厂特别印制的国债券，看起来有些像书签，但每一张都价值千金。 李世民原以为没有多少人会买，结果刚放出来，就被宗室和各大世家包圆了。 二十张国债券，换来了价值十万贯的铜钱和各种物资。 有了这些钱财，李世民的腰杆终于挺直起来。 一天后，左卫将军侯君集、右卫大将军柴绍同时带领左、右卫禁军离开长安，参与此次洪灾救援。 军队离开的两天后，雨水终于减少，长安城也迎来了难得的阴天。 在病床上躺了一个半月的李承乾，终于可以下床了。 收到这个好消息，李世民和长孙皇后当晚同时失眠。 第二天一早，两人便一同来到医馆。 在两人一左一右，共同扶持下，李承乾成功地站起来，并且顺利地走了几步。 看到这一幕，李世民夫妻终于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这一个多月，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煎熬了。 儿子受伤，百姓受灾，朝廷有难…… 李世民为了水灾之事，衣宵食旰，终日忧心忡忡，几度破防崩溃。 长孙皇后为了给救灾筹钱，卖掉了后宫中的大量珍宝，自己穿着打补丁、露出脚面的布裙，只有来医馆看望儿子时，才会稍作打扮。 “好了，让承乾坐回去休息吧。” 刚走了一会儿，长孙皇后便开始担心儿子的脚。 “嗯。” 李世民点了点头，随后又将李承乾扶到床边，待儿子坐下后，才松了口气。 随后，他又开口道：“承乾，此次伤好，一定要好好感谢孙神医和医馆的护士们。” “儿臣知道。”李承乾乖巧地点了点头。 “还有，以后一定要千万小心，不可再莽撞行事了。”李世民再次叮嘱。 “那我还能骑马吗？”李承乾小声问道。 “你……” 李世民有些生气，但想到韦安平曾经说的那些，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可以。” “承乾，你是太子之身，不可以肆意胡来！”长孙皇后忽然严厉道：“骑马只是一种玩乐，切不可沉迷其中！” “哦……” 面对严厉的母后，李承乾没有半点脾气，毕竟他跟母后的关系最好，这段时间母后也每天都来看望他，为他排忧解闷。 相比起忙碌的父皇，他倒是更愿意听母后的话。 “那我以后像老师一样，骑得慢一点，行不行？”他忽然问道。 “嗯，先生骑马很慢吗？”李世民疑惑道。 “是啊。”李承乾点头道：“就跟父皇平日走路一样快。” “呃……” 李世民想了想，顿时觉得有些好笑：“那好吧，只要你能记住这次教训就行了。” “嗯嗯，我一定会谨记的。” 李承乾保证道。 第251章 言传身教 韦安平在医馆大堂等了小半个时辰，眼看皇帝一家三口说得差不多了，才轻咳一声。 “咳咳，陛下，我可以进去吗？” “先生请进吧。” 李世民和长孙皇后同时应道。 话音刚落，韦安平已经走进了病房。 “陛下，趁着你们都在，我有件事想要说一下。” “什么？” 韦安平道：“等承乾的伤彻底养好后，我要将他带在身边一段时间。” “带在身边？”长孙皇后顿时皱眉：“难道之前不是吗？” “那不算。”韦安平摇头道：“我说的带在身边，是指寸步不离的那种。” “为何？” 李世民一脸茫然，这难道是一种新的教育方式？ “言传身教。”韦安平只说了四个字。 听到这四个字，李世民和长孙皇后对视了一眼……先生果然在用一种很新的方式，教育太子。 只是……这种教育方式有用吗？ “要多久？”长孙皇后忍不住问道。 韦安平想了想道：“半年，或者一年吧。” “这么久！” 这么长的时间，让李世民和长孙皇后都有点绷不住。 这岂不是意味着，未来的一年内，他们都很少能见到儿子。 “相比起一辈子，还是太短了。”韦安平笑道。 听到这话，李世民默默地点了点头。 一年的时间，如果能把儿子教好，绝对是值得的。 “先生要带他离开长安吗？”长孙皇后忽然问道。 “不确定。” 韦安平摇了摇头：“目前还没有这个计划，但不排除这种可能。” 想要教好李承乾，光在长安肯定是不行的……未来或许会带他离开，看看外面的世界。 “那……好吧。” 李世民最终还是答应下来，但也有个要求：“先生可以把承乾带在身边，但至少要有十名护卫跟着。” “十个太多，三个吧。” “那就五个。” “三个！” “三个就三个。” 两人讨价还价了一番，最终确定了李承乾的护卫数量，一共三个……两个在明，一个在暗。 不过，韦安平可以确定在暗的护卫，肯定不会只有一个，说不定是十个。 但这也无所谓，只要不在眼前晃悠就行了。 “那我也有一个条件。”韦安平忽然说道。 “先生请讲。” 韦安平淡淡一笑：“在这一年期间，无论我们做什么事，陛下都只能看着，不能插手。” “这怎么可能！”李世民立刻摇头。 “陛下不相信我？”韦安平挑眉问道。 “……” 李世民顿时无语，这让他怎么回答？都把儿子交到对方手上了，还有什么不能相信的呢？ 再说了，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关系。 “先生。” 就在这时，长孙皇后开口道：“我们可以不插手，但请先生带承乾做事情之前，跟我们说一声。” “可以。”韦安平想了想，点头答应下来。 作为父母，他们确实应该有知情权。 反正就算他不说，身边的护卫也会跟李世民汇报情况。 多解释几句，并不难。 谈妥之后，李世民带着长孙皇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韦安平则留在病房陪着李承乾聊天，顺便讲讲故事。 “老师，你要带我去哪里？”李承乾忽然问道。 “暂时还不能说。” 韦安平笑道：“但绝对是一个有意思的地方。另外，等你伤好之后，你就要听我的了。” “哦。” 李承乾对这个要求倒是没什么反感，学生听老师的话，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那我还能见到父皇和母后吗？” “当然可以，但不是每天都能。” “那就可以了。” “呵呵……” 韦安平笑而不语，现在觉得可以了，到时候可别哭哦…… “对了老师，我什么时候能好啊？”李承乾又问。 韦安平想了想道：“等你什么时候可以跑，可以跳，就算好了。” “那老师再给我讲故事吧。” “好，今天讲乌鸦喝水的故事。” …… 雨停之后，关中的洪水终于缓缓褪去。 由于准备及时，救援得当，此次水灾造成的损失远远小于预期。 但为了救灾所消耗的钱财，却远超一开始的预料……十万贯的国债，只够用七天！ 接下来，朝廷又接连发行了两次国债，一共二十万贯。 总计三十万贯的钱财，终于把洪水带来的灾难，降低到了最小。 洪灾终于结束了，但李世民却对着三十万贯的国债，开始愁眉不展。 这笔钱，几乎等于去年税收的一半！ 一次救灾就花掉了一半的税收，接下来该怎么办？要知道，今天连续经历了各种天灾之后，大多数地区的收成都不好，明天的赋税肯定要减少许多。 如果税赋收不上来，朝廷恐怕连官员的俸禄都发不出去了。 “幸好国债是五年后再还。”想到这里，李世民终于轻松了一点。 就在这时，一个好消息忽然从江南传来。 李靖在江南的巡查取得了效果，通过杀鸡儆猴的方式，狠狠地肃清了当地的官场。 随后，李淳风发明的新式晒盐法大获成功，大量的新盐开始销往各地，为盐场赚取了不菲的钱财。 短短几个月，盐场就赚了五万贯！ 看到这个数字，李世民的眼睛都红了……这钱来得太及时了！ 消息传到长安后的第五天，盐场赚取的五万贯钱财和大量新盐，同时运抵长安。 新盐的出现，立刻风靡整个长安，得到了所有人的欢迎。 这种新盐不仅口感更好，而且还不会有奇怪的苦涩味，价钱也不贵，只比以前的粗盐贵两文钱。 也就是一斗22文钱。 价钱虽然贵了一点点，但还是很值得。毕竟新盐不会吃着吃着，忽然拉肚子，或者中毒。 新盐在长安打开销路后，很快又有源源不断的新盐从江浙一带运过来，彻底抢占了所有市场。 垄断市场带来的利润，让李世民笑得合不拢嘴。 就在这个时候，李承乾的脚伤终于好了。 接李承乾出院这天，李世民和长孙皇后再次同时出现，又跟李承乾聊了许久。 但最后他们却没有带着李承乾离开，而是亲手把他交给了韦安平。 “从今天起，你要寸步不离地跟着我！” 第252章 尊重和取舍 把李承乾带在身边的第一天，韦安平如同往常一样，吃饭、睡觉、写三国，偶尔接见几个管事。 一整天的时间，他都没有跟李承乾说过一句话，也不准对方说话。 只能看着。 直到第二天早上吃早餐的时候，他才终于开口。 “承乾，昨天看了一天，看懂了吗？” “老师，不懂。”李承乾很干脆地摇头。 “那就对了。” 韦安平笑了笑，要是对方说懂了，他就得怀疑李承乾是不是被什么妖怪夺舍了。 “今天继续看，要我同意了才能问。” “是。” 吃过早餐，韦安平便带着李承乾在韦老庄里逛了一圈。 韦老庄的前身就是秦王府，虽然有些改造，但整体变化不大，因此李承乾对这里十分熟悉。 然而，一圈逛下来，李承乾却觉得十分陌生，仿佛根本不是当初那个秦王府。 原因很简单……他不认识这里的人。 一路上，韦安平跟各种各样的王府下人打招呼，有打扫落叶的仆人，有掏下水道的下人，有种菜的园丁，有负责采买的管事。 每一个人，他都能笑呵呵地叫出对方的外号，或者名字。 每一个人，也会笑呵呵的向他问好。 但当这些人看到李承乾时，露出的表情却是疑惑、惊讶，以及惶恐。 这种表情，让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个不受欢迎的陌生人。 一圈逛下来，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已经到了让他难受的地步。 于是，李承乾忍不住跑到韦安平的前面，一蹦一跳地举起双手。 看到这一幕，韦安平顿时笑了。 “好了，老师准许你提问。” “老师，为什么每个人你都认识？为什么他们会对你笑，但不对我笑？还有，我为什么会感觉难受，他们好像都不喜欢我……” 李承乾问了一连串的问题，但韦安平却不急不慢，还反问道：“我一路上都有说他们的名字或者外号，你记住了吗？” “呃，记住了三……两个。”李承乾小声道。 “说说。” “一个是掏下水道的张五郎，一个是负责采买的李管事。” “为什么会记得他们？” “因为我看过《化蝶记》！”李承乾兴奋道：“化蝶记的主角是张三，他叫张五，我一下就记住了。” “还有呢？” “呃。”李承乾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记住李管事是因为采买管事很重要，我在宫里想吃外面的东西，都要靠采买管事帮忙。” “不错，很诚实。”韦安平微微一笑。 小孩子贪吃很正常，但以李世民和长孙皇后的严厉，肯定不会让他多吃。 这种时候，知道偷偷去找采买管事帮忙买零嘴，确实很聪明。 “那我也告诉你，我为什么会记得每一个人。”韦安平忽然严肃道：“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很重要！” “为什么？”李承乾有些不理解，不就是一些仆人和管事嘛。 除了管事，其他的下人在之前连人都算不上，都是奴婢。 奴婢就是私有财产，做为主人，想怎么处置他们，就可以怎么处置他们。 可以随意买卖、赠送，不听话还可以随手打死。 “因为这个王府住着我的一家人。”韦安平笑道：“这里的每一个下人都在我的家人服务，想要让他们忠心耿耿，尽心尽力，光靠威吓和钱财都是不够的，还有最基本的尊重。” “尊重？”李承乾咬了咬嘴唇：“就是跟他们打招呼吗？” “是的。”韦安平点头道：“你能记住他们，就代表对他们的尊重。你尊重他们，他们也会尊重你。” “他们对我笑，却不对你笑，以及你感觉很难受的原因……都在这里。” “那如果我能记住他们，他们也会尊重我，对我笑吗？”李承乾又问道。 “你试试就知道了。”韦安平笑道：“这还只是个王府，如果是整个国家，你能记住国家的所有官员，那么他们也会发自内心地尊重你。” “哦……”李承乾有些将信将疑。 “这样吧。” 看到他还在疑惑，韦安平再次开口道：“明天我再带你逛一圈，你先努力记住他们的名字。” “好。” 第二天，韦安平如约带李承乾又逛了一圈韦老庄。 结果一圈逛下来，李承乾彻底傻眼了……为什么今天会有这么多下人？ “老师，人太多了，我记不住！”他差点就急哭了。 “那你该怎么办呢？”韦安平笑问道。 今天确实比昨天多安排了二十个下人，但韦安平却能全部记住，只有李承乾傻眼了。 “我……我可以把他们的名字写在纸上。”李承乾急中生智道。 “嗯，是个好办法。”韦安平点头赞同。 不得不说，李承乾还是挺聪明的，一次记不住就写下来，多看几遍总能记住。 但这显然不是韦安平想要的，所以他又开口道：“那如果你还是记不住怎么办？王府的下人可不止这些，还有好几十人呢。如果是朝堂，天下的官员就更多了。” “我……我不知道了。”李承乾低头道。 “所以你要有所取舍。”韦安平语重心长道：“人数太多，那就只记重点，比如你说的采买管事。” “只记身边的人可以吗？”李承乾忽然问道。 “不可以！”韦安平立刻摇头：“身边的人并不都是重点。想要知道什么是重点，就得知道对你来说什么最重要！” “哦。” “明天，我再带你逛一圈。” 第三天，韦安平如约又带着他逛了一圈。 逛完之后，李承乾立刻兴奋地大喊道：“老师，我记住了！” “说说看。” “我记住了负责采买的李管事，负责做饭的李大嘴，负责驾车的劳司机……”他一口气说了十几个名字，每个名字的背后，都是跟韦安平的生活息息相关的人。 并且每一次韦安平跟这些人打招呼，都会多聊几句。 “不错，悟性很高嘛！”韦安平难得地称赞了一句，随后笑道：“既然已经明白这个道理，那我们明天就出门吧。” “好啊！” 天真的李承乾，并不知道外面有什么在等待着他。 第253章 茶馆，说书 第二天一早，韦安平带着李承乾开始在长安城逛街。 自从开放坊市后，长安城的商业已经繁荣起来，各种小摊小贩随处可见，一排排崭新的店铺也沿街出现。 街头巷尾还有不少百戏、杂耍，看得李承乾走不动路。 韦安平也没有催他，只要他想看，就停下来陪他一起看。 走累了，还可以去茶馆喝茶、听书，看各种新式戏剧。 两人白天逛街，晚上回韦老庄吃大餐。 为了让李承乾吃好，韦安平特意吩咐王府的大厨，用最高标准招待，每天都是不重样的各种美食。 甚至宋幼宁都亲自出手，做了一道鱼羹、一道蒜香炒菜，以及一碗东坡肉。 白天有好玩的，晚上有好吃的，还不用读书学习，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服。 李承乾都有些乐不思蜀了。 用了四天时间，两人逛完整个长安城。 然后，又去城北的商业街继续逛，逛完再去参观各个工厂。 前后花了七天，韦安平带着李承乾把长安城附近能去的地方，几乎都去了个遍。 第八天，美好的日子结束。 韦安平把李承乾叫到身前，认真道：“从今天开始，我叫韦大宝，你叫李小郎。我们都是从华州逃难来的难民，身上只剩下二十文钱，只够今天的伙食。” “也就是说，从今天开始，我们需要靠自己的本事赚钱吃饭，否则就要饿肚子！” “为什么？”李承乾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不要问为什么。”韦安平淡淡一笑道：“照着做就行。” “首先，你得想一想自己能做什么……能赚钱的那种！如果赚不到钱，我们明天就要挨饿了。” “我不知道。” 李承乾挠了挠头，他才八岁，从来没有干过活。平日里过的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哪会考虑这个？ “不知道就先跟着我。”韦安平向他招手道。 “老师要去哪里？” “赚钱。” “怎么赚钱？” “茶馆，说书！” …… 如果失去了如今的一切，我还能做什么？韦安平最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种田又不会，经商也没有本钱。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最适合的赚钱方式——说书！ 随着茶楼的兴起，如今说书也变成了一个热门行业，不管是商业街，还是长安城里的茶楼，几乎都有说书先生存在。 他们说的内容，不是别的……正是韦安平写的《化蝶记》和两部《重八传奇》。 他们看过这几部戏剧之后，把其中的重点内容提炼出来，又经过自己的改编，变成了新的故事。 最近这七天，韦安平也听了不少说书，只可惜改编得都不怎么样。 但韦安平并不打算去改编自己的戏剧，而是打算说《三国》。 城北商业街，香茗楼。 啪！ 惊堂木一响，韦安平开始大声说道。 “话说，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周王分封天下之后，春秋无义战、战国七雄争霸，最终秦灭六国，一统天下！秦灭之后，楚汉争霸，终归于汉。自汉高祖斩白蛇起义，一统天下之后，传至献帝，又分为三国。推其致乱之由，殆始于桓、灵二帝。” “建宁二年四月望日……” 随着韦安平的讲述，一道恢弘的历史画卷，在观众的眼前缓缓展开。 汉灵帝时，天下灾难不断，但灵帝却不思救灾，反而迷信鬼神，整日在宫中祭天祈祷，希望老天能让天灾消失，结果反而越来越严重。 灵帝身边还有十常侍作乱，蒙蔽圣听，以至于朝政日非，天下人心思乱，盗贼蜂起。 此时巨鹿郡有兄弟三人，张角、张宝、张梁。 张角入山采药，得遇神仙，以天书三卷授之，名曰《太平要术》。 …… 一开始，观众还以为韦安平跟其他的说书先生一样，说的都是些平平无奇的故事，所以并未太过在意。 但听到张角采药遇仙，得授天书之后，顿时眼前一亮。 这剧情，观众们最喜欢了！ 这个时代，刚刚经历了魏晋玄学之风，再加上道教兴盛，上至帝王百官，下至平民百姓，对于神仙之事都十分好奇。 仙人授天书的剧情，简直完美戳中了时人的兴奋点。 从这里开始，茶馆里的所有观众都变得安静起来，一个个目不转睛地看着韦安平，倾听这个新奇的故事。 得到天书之后，张角开始日夜苦读，很快学会了呼风唤雨，画符作法。 随着实力膨胀，张角的野心也开始膨胀，很快建立太平教，自任教主，麾下共有三十余万众。 眼看时机成熟，张角三兄弟开始密谋造反，并且立下谶言：“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 听到这里，台下的观众都有些傻眼了。 本以为这是书生修仙求道的故事，结果却是逆贼起兵造反的故事。 这还怎么敢听啊？ 就连身边的李承乾，也心中惴惴不安。 “老师，要不我们别说了吧。” “还没到精彩的地方呢。”韦安平撇了撇嘴，继续说书。 好在，张角的密谋很快就失败了。 唐周告密，朝廷大肆抓捕太平教众。张角得知密谋败露，仓促起兵，教众头裹黄巾，声势浩大，跨州连郡，以至于天下大乱。 危难之时，朝廷立刻派出卢植、皇甫嵩、朱儁，各自出兵征讨。 某一日，张角麾下的一支军队进犯幽州，太守发榜招募义士。 榜文发到涿县，引出了涿县的一名英雄。 接下来，视角转到刘备身上，随后张飞、关羽接连登场。 三人见面，互道志向，引为知己，随后便是“桃园三结义”的名场面。 啪！ “三人再拜，焚香立誓，曰：刘备、关羽、张飞，虽然异姓，既结为兄弟，则同心协力，救困扶危；上报国家，下安黎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韦安平一口气将这段话念完，顿时全场寂静无声。 第254章 好孩子 结拜在这个时代其实早就有了。 前朝颜之推的《颜氏家训》里，甚至还记载了这时候的结拜，有多么流行，多么随便。 是的，随便！ 这时候的结拜，就像是后世见面打招呼喊“兄弟”一样。 “行路相逢，便定昆季，望年观貌，不择是非，至有结父为兄，托子为弟者”。 意思是只要在路上遇到，看对眼了，问过年龄后就可以结为兄弟，不分是非，也不问志向。 甚至还有跟父亲结拜，父亲为兄，儿子为弟的情况。 想想就知道有多么离谱！ 就在这种离谱的结拜文化下，刘关张三兄弟的结拜誓词，让在场的所有观众都深受震撼，仿佛重新认识了“结拜”二字！ 结拜，不是为了好玩，也不是为了利益，而是单纯的志趣相投，拥有同样的志向。 “同心协力，救困扶危；上报国家，下安黎庶。”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这才是真正的结义兄弟！ “好！” 良久的沉默之后，终于有人放声喝彩。 “太好了，怎么不继续啊？” “就是，怎么停下来了。” “咳咳，那个……”韦安平轻咳了几声，笑道：“在下与徒儿都是华州逃难而来的难民，如今身无分文，居无定所，在这里说书卖艺，讨口饭吃，各位看官……” “看赏！” 话还没说完，台下的富哥就懂了。 不就是要打赏嘛，给！ “快去。”韦安平朝李承乾努了努嘴，让他赶紧拿着布袋过去领赏。 李承乾哪里做过这种事，顿时犹豫了起来，尤其是韦安平教他的那句话，更是让他羞愧难当。 “去呀，不去晚上就没饭吃了。”韦安平又道。 “我……咕咕！” 李承乾刚开口，肚子就咕咕直叫，原来两人忙活了一上午，还没吃午饭呢。 为了午饭，他最终咬了咬牙，拿着布袋走到人群中。 “各位看官老爷，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话还没说完，一块银子就丢进了布袋里，他抬头一看，发现竟然是那位富家公子哥。 随后其他观众也纷纷慷慨解囊。 能够来这里喝茶听书的，其实都不是普通人，至少也是非富即贵。 几文铜钱的打赏，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九牛一毛。 只要说书能让他们高兴就行！ 看到李承乾收的差不多了，韦安平这才猛拍惊堂木，继续说下去。 桃园三结义后，便是三人打造神兵。 观众对那雌雄双股剑和丈八蛇矛的反应平平，但听到青龙偃月刀，重八十二斤时，一个个都倒抽冷气。 “这是何等神兵？” “世上竟有这等神人？” 韦安平笑而不语，继续说书。 接下来，听到三兄弟大破黄巾军，以及曹孟德、卢植纷纷登场，观众们更是大呼过瘾。 短短的一章内容，韦安平讲了足足一个时辰，讲得口干舌燥，嗓子冒烟。 最后，终于说到了董卓轻视刘备，张飞怒而欲杀之。 啪！ 惊堂木一拍，韦安平高声道：“毕竟董卓性命如何，且听下文分解。” “啊？” 观众们顿时一愣，还没反应过来，韦安平就已经拉着李承乾离开了。 “快走快走。” 片刻后，两人已经来到了街上。 “老师，我们去吃午饭吧！”李承乾看着沉甸甸的袋子，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万万没想到，老师说书竟然这么厉害，轻轻松松就能赚到这么多钱。 “不急！” 韦安平摇了摇头，目光看向街道右边的一处巷口，那里正蹲着一群流民，正在沿街乞讨。 他刚往前走几步，身边忽然越过两道身影，朝那些流民走去。 “不许动！” 韦安平忽然沉声道：“你们都退下，不要打扰我们！” 听到这话，两道身影犹豫了片刻，最终退回了他的身后。 “走吧。” 韦安平点了点头，拉着李承乾向那群流民走去。 流民看起来十分可怜，许多人都面色蜡黄，骨瘦如柴，全身上下只有一块破布裹身，幸好如今气温还行，否则恐怕要挨冻。 看到他们，韦安平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拉着李承乾的手，也不自觉地抓紧。 “老师……” 李承乾立刻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我没事。”韦安平挤出一丝笑容，小声问道：“承乾，你觉得他们可怜吗？” “嗯。”李承乾点点头。 “那你愿意把袋子里的钱，分给他们吗？”韦安平又问。 “不……”李承乾立刻摇头。 韦安平顿时皱眉，但很快又听到对方说：“这不是我的钱，是老师的。” “不错。”韦安平笑了笑：“钱是老师和你一起挣的，怎么使用是我们俩的事。如果老师愿意分出去呢，你愿意吗？” 李承乾想了想道：“都分出去，我们是不是就没钱吃饭了？” “是。”韦安平点头。 “那……我能不能留一点。”李承乾问道。 “可以。”韦安平再次点头：“你想留多少就留多少，剩下的老师要全部分出去，你先拿。” 说完，他直接把袋子打开，让李承乾自己拿钱。 李承乾伸出手，很快掏出了一把铜钱，数出二十个，再把剩下的放回袋子里。 “老师，我拿好了。” “二十文？” “嗯。” “为什么？” “因为二十文够我们吃一天了。”李承乾很自然地答道。 “好孩子。” 韦安平满意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二十文钱，正是韦安平早上说过的“一天的伙食费”，他不但记在心里，而且还只拿了这么多。 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的同时，也拿出了最大的善心。 让李承乾把那二十文钱收好，韦安平直接把剩下的钱，全都分给了流民们。 他没有数一共是多少，反正送完为止。 送完钱之后，韦安平又询问了一番流民的情况，才知道他们都是因为水灾逃难到长安来的。在这里待了一个多月后，他们已经身无分文，连回去的路费都没有了。 “老师，能不能帮帮他们？”李承乾忽然问。 “你能到赚多少钱？”韦安平反问。 第255章 你也没问啊 眼前这群流民一共有二十多人，从长安到华州的路费，按每人三百文算的话，那就要六千文以上。 韦安平没有细数自己说书一场能赚多少，但肯定不足一千文。 连他都只能赚这么点，李承乾又能赚到多少钱呢？ “老师，我也能说书。”李承乾一脸自信道。 “你？”韦安平有些惊讶，笑了笑道：“你确定？” “嗯。”李承乾用力点头：“我看过《化蝶记》，我也能说。” “那就……下午去试试。” “好。” “先吃饭。” 韦安平笑着指了指远处的小摊。 “啊……又是吃饼？”李承乾的脸立马垮下来。 以前，大唐的百姓是不吃午饭的。 但随着工厂和商业街的出现，许多工人中午都需要加餐，来补充体力，有需求就有商机。 于是，商业街开始出现卖胡饼的小摊小贩。 胡饼不贵，三文钱一个，便宜又实惠。 韦安平买了两个，分了半个给李承乾，自己吃剩下的一个半。 胡饼的面没有经过发酵，死面一团，咬起来硬邦邦的，但韦安平却吃得津津有味。 只有李承乾一脸苦相，根本不想下口。 “不吃的话，下午就要挨饿咯。”韦安平看了他一眼，笑道。 “饿就饿，大不了晚上多吃一点。”李承乾嘟嘴道。 “谁说我们晚上要回去？”韦安平笑问道。 “什么！那我们住哪？” “你看这条街哪里比较合适，我们就住哪。” “……” 李承乾瞬间瞪大眼睛，这是要我睡大街吗？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在外面睡过，更别说睡大街了。家里的床稍微有些不舒服，他都要睡不着…… “老师，我们不能住旅店吗？” “没钱。”韦安平回答得很干脆：“我们早上吃早餐花了四文钱，刚才又花了六文钱，现在只剩下十文钱。如果住旅店的话，今晚就没饭吃了。” “袋子里不是还有二十文嘛。”李承乾不满道。 韦安平淡淡一笑：“那是明天的伙食费。要是提前花了，明天就要挨饿，寅吃卯粮可要不得。” “……”李承乾顿时无语。 “怎么样，后悔了吗？”韦安平笑问道：“如果多给自己留点钱，就能住旅店了。” “那老师为什么不留点？”李承乾反问。 “因为老师说过了呀。你想留多少就留多少，剩下的老师会全部分出去，老师让你先拿了。”韦安平淡定道。 李承乾顿时眉头紧皱，忽然想到了什么。 “可是……老师没告诉过我，还需要钱住旅店。” “你也没问啊。”韦安平摊手道。 “……” 李承乾顿时无话可说。 “你总不能期望我什么都告诉你吧？”韦安平忽然严肃道：“衣食住行是人的最基本需求，如果你连这都考虑不到的话，以后怎么办？” 听到这话，李承乾立刻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发现虽然有些陈旧，但好在没坏，也不需要更换。 衣，这方面暂时不用考虑。 行的话…… “老师，那我们还要离开长安吗？”他忽然问道。 “不确定。”韦安平摇了摇头，至少今年之内不会。 “那就好。”李承乾终于松了口气。 如果要离开长安的话，说不定他还得自己存钱……这样一来，哪还有钱帮助那些流民？ 衣和行暂时不需要考虑，吃饭的钱也已经有了，只需要赚点住宿钱就够。 想到这里，李承乾自信满满道：“我下午一定能赚到钱的！” “那就更应该多吃点。”韦安平说着，又给他撕了一小块饼，递过去道：“吃饱了，才有力气！” “可我实在吃不下！”李承乾哭丧着脸道。 胡饼既没油水，又没太多咸味，就是块死面烘烤而成的。 咬起来干巴巴，还特别咽人。 “还记得昨晚吃的东坡肉吗？”韦安平忽然问道。 “记得！”李承乾连连点头，还以为老师会带他去吃。 结果…… “多想想，把这块胡饼当成东坡肉，也许就能吃得下了。”韦安平笑道。 “……” 李承乾嘟着嘴，但还是照着做，结果更吃不下了…… 一想到那酥香软烂，甘甜肥美的东坡肉，眼前这块胡饼仿佛根本不是人吃的。 啊啊啊！ 李承乾在心中抓狂大喊，最后狠狠地咬了口胡饼，似乎真把它当成了东坡肉。 然而……吃到嘴里后，却感觉味同嚼蜡，食不下咽。 就在这时，他忍不住看了一眼老师，发现老师竟然吃得十分香甜，仿佛手中的不是胡饼，而是珍馐美味一般。 “咳咳！贩子，你这饼太干了，有点噎得慌。” 韦安平有点装不下去了，连忙起身朝胡饼摊贩说道：“你这有没有水？” “没有。”摊贩是个老实人，直接摇头。 “那我给你一个建议。”韦安平用力咽下口中的最后一口饼，艰难道：“你再找个人在旁边卖水，一文钱就可以随便喝，保证生意火爆。” “哟，好主意！”摊贩顿时眼睛一亮。 这年头的水又不值钱，只需用点力气挑过来就行。 一人一文钱，也能赚不少呢。 配合着干巴巴的胡饼一起卖，效果绝对杠杠的！ “多谢公子指点，我这就去给你们挑水来。”摊贩说完，一溜烟就跑远了。 “呃。” 韦安平有些错愕，没想到这位摊贩竟然这么实在……你这饼摊难道不要了？ 好在，摊贩并没有离开太久。 几分钟后，对方便挑着一担水，健步如飞地朝这边过来。 “水来咯！” 咕嘟咕嘟！ 韦安平和李承乾一人拿起一个瓜瓢，痛痛快快地喝了一顿。 “啊……这水不错！”或许是错觉，韦安平竟然从中喝出了几分甜味。 “是啊。”李承乾也点头附和。 听到这声夸赞，摊贩顿时开心地笑了。 为了感谢他的主意，摊贩并没有收钱，反而又送了一个胡饼，让他们吃饱一点。 韦安平也不客气，吃不了就先放兜里，反正又不会坏。 吃饱喝足，韦安平再次看向李承乾道：“你不是说要去说书嘛，那咱们现在就去。” “好。”李承乾一点也不胆怯。 第256章 承乾说书 十分钟后，两人重新回到茶馆。 下午喝茶的人更多，而且都是还有一些无事可做的地痞流氓，乱七八糟的人群混在一起，看得让人害怕。 以往，茶馆在下午是没人说书的，但在韦安平的劝说下，茶馆老板还是答应让李承乾去试试。 为此，还特意给他准备了一张桌子……让他踩在桌子上说书。 一开始，李承乾还觉得自己超勇的。 结果刚站上去，面对着众人的目光，直接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说话呀。”韦安平趁机催促道。 “说……说什么。”李承乾颤抖的问道。 “你不是要说书吗？”韦安平笑道。 “我……” “不说晚上就要睡在街边了。”韦安平提醒道。 “……” 李承乾顿时瞪大眼睛，随后终于鼓起勇气：“话……话说……张三死后，陛下闻知张三之事，当场大怒，下令彻查此事！” 一旦开了口，李承乾的语气逐渐顺畅起来，说书的内容也像模像样。 故事主要讲的是张三死后，皇帝得知此事，要彻查此事，给张三伸张正义。 刚听到开头，在场的众人都十分惊讶，没想到竟然有人敢续写《化蝶记》。 韦安平也有些讶异，但更多的却是欣赏。 这小子可以啊！ 然后他就绷不住了……因为这个故事的主角，竟然是太子！ 是的，李承乾竟然以自己为故事的主角，讲述了皇帝下令之后，太子亲自出手调查张三和崔家小姐之事的整个过程。 故事虽然有些扯淡，但李承乾却说得有模有样，说明肯定不是现编的。 这个故事，恐怕早就在他心里想过无数次了。 只可惜，故事并不长。 李承乾讲的是“无敌流”，太子一出手，什么事情都水落石出了，崔家老爷也主动认罪伏法，最后被太子押上刑场，亲自问斩。 故事虽短，但结局却深得人心。 李承乾刚讲完，在场的观众无不拍手叫好。 “好！” “说得好啊！” “这个崔家老爷就是该死！” “对！化蝶记里没把他写死，实在是可惜又可恨！” “小郎把他弄死，实在是大快人心啊！” “哈哈哈，就是就是！” 观众的一通夸赞，让李承乾飘飘然，仿佛达到了人生巅峰。 他居高临下，朝韦安平努了努嘴：“老师，快去。” 听到这话，韦安平顿时哭笑不得，但还是拿起布袋走入人群。 “各位看官老爷，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这次，轮到韦安平来喊了。 片刻之后，两人拿着沉甸甸的钱袋子，再次溜之大吉。 街边的角落里。 “老师，快数数！” “不数不数。”韦安平连连摇头：“有什么好数的，反正等下就要分出去了。” “我就是想知道赚了多少钱嘛。”李承乾推着他的胳膊道。 “咳咳，还……不错。” 韦安平脸色有些尴尬，没想到李承乾竟然比自己赚得还要多……虽然不知道具体多多少，但确实更重一些。 “有多少？”李承乾又问。 “你不是学过数数吗？”韦安平没好气道。 “哦，那我自己来。” 跟着韦安平这么多天，他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钱袋有些重，李承乾数到最后，发现竟然有足足一千零三十一文！ “哇！老师，我们发财了！”李承乾忍不住兴奋地大喊。 “是啊。”韦安平笑道：“你打算怎么用这笔钱？” “唔……我打算，让老师先拿。”李承乾笑道。 “……” 韦安平直接瞪大眼睛，你这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吗？ “那我全都要！” 韦安平一点也不客气地把钱袋直接拿走。 “啊！” 李承乾当场傻眼了。 万万没想到，老师竟然这么…… “嘿嘿，见识到人心的险恶了吧？”韦安平忍不住嘿嘿笑道：“让你还敢跟我玩心眼。” “我没有。”李承乾立刻摇头否认道：“我就是想孝敬老师。” “那你来拿。”韦安平又把钱袋拿出来，道：“还是跟上次一样，留下一些，剩下的都分给流民。” “那我们住旅店要多少钱？”李承乾立刻询问道。 “大概在十文钱吧。” 韦安平也不太清楚具体价格，但应该差不了多少。 “吃饭呢？” “吃饭的钱不是有了嘛。”韦安平有些奇怪，但话刚说出口他就明白了。 “你想吃好的？” “嗯嗯。”李承乾连连点头。 那种胡饼，他再也不想吃的。 “想吃好的，价格就没有上限了。”韦安平认真道：“如果是前几天晚上的那种水平，这些钱都不够。” 这几天晚上，韦安平特意安排了韦老庄最好的菜肴，让李承乾好好地享受了一番。 如果他还想吃这种水平的饭菜，这一贯钱肯定不够。 “什么？”李承乾听完就愣住了。 “怎么会这么贵？” “就是这么贵。”韦安平认真道：“你一晚上吃掉的饭菜，够在外面买五百个胡饼，普通人吃两个就饱了，算下来能让两百五十人吃饱。” “这……” 李承乾陷入了沉思。 “还有。”韦安平继续说道：“你不是说要帮助那些流民吗？你多吃一道菜，他们就要多挨饿一天。” “我……”李承乾顿时哑口无言。 “拿吧。”韦安平又把钱袋递到李承乾的面前，再次说道：“拿完之后，剩下的都要分给流民。” 李承乾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数出了十一文钱。 韦安平有些奇怪。 “这一文是用来喝水的。”李承乾立刻解释。 “原来如此。”韦安平顿时欣慰地笑了。 不得不说，李承乾还是很聪明的，就连吃胡饼要喝水都记住了。 拿完了钱，接下来就是给流民分钱了。 但在分钱之前，韦安平又给李承乾出了道选择题。 “这里有一千多文钱，如果平分给所有流民，每个人都不够路费，为了筹钱，他们还得在长安多挨饿几天。” “但如果只给两个人，那就足够两人的路费，他们现在就可以回家了。” “两种方式，你怎么选？” 第257章 正经人都要写日记 两种方式，其实怎么选都合理。 但李承乾却陷入了纠结当中，因为他觉得不管怎么选，都不合理。 平分的话，大家就要一起挨饿；让两个人先走，又对其他人不公平。 “老师，我可以都不选吗？”他认真的问道。 “哦？”韦安平眉毛一挑，顿时来了兴趣：“那你想要怎么做？” “他们可以留下来啊。”李承乾认真道：“老师让我选，那为什么不让他们选呢？想要回家的人，我们就给路费；想要留下来的人，我们就帮他们留下来。这样不是更好吗？” “嗯！” 韦安平有些惊讶，没想到这才几天，李承乾竟然懂得这么多了。 让流民自由选择，这才是对他们最大的公平。 “很好，我支持你的想法。”韦安平重重地点了点头。 片刻后，两人来到这群流民的身前。 此时已经接近傍晚，流民们都在吃晚饭……也是啃胡饼。 他们的吃相比韦安平还要夸张，一个个都狼吞虎咽，风卷云残，看得李承乾都不好意思了。 流民认得他们，看到他俩走来，顿时纷纷站起来来打招呼。 其中一人，甚至还想给李承乾几个胡饼，被他连忙谢绝了。 等流民们吃完后，韦安平这才开口。 他先是说明了自己和李承乾的来意，随后给流民们两个选择。 一是回家，可以领取到足够的路费。 二是留下来，在长安种地，或者进厂打工，保证可以养活自己。 “好了，现在开始决定，愿意留下来的举手。”韦安平淡然地说道。 唰唰唰！ 很快就有超过一半的流民举手，选择了留下来。 看到这一幕，韦安平顿时感慨万分……没想到李承乾的想法，竟然说中了这些流民的心思，他们果然更愿意留下来。 “放下吧。”他压了压手，待众人都放下后，又道：“愿意回家的，也举手。” 这下，只有两人举起了手，而且还是一对兄弟。 “你们为什么想要回家？”韦安平好奇的问了一句。 “因为我们的父母还没有埋……”那位哥哥低头答道。 “……” 听到这个回答，韦安平的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仿佛看到了自己刚穿越过来那个月的惨状，那一家人…… 眼前这对兄弟至少逃了出来，也算是比较幸运了吧。 “这袋钱给你们了。”韦安平说着，把手中的钱袋递过去，又低声吩咐道：“一路上省着点花，到家后，如果还能剩点就用来盖房子和买种子、农具。” “多谢大善人。” 两兄弟同时跪地拜谢，随后又跟其他流民拜别，然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送别了两兄弟后，韦安平将目光看向其他流民：“你们想留下来可以，但我要知道你们能做什么？” “我会种地！” “我会砍柴和打猎。” “我能吃苦！” 流民们乱糟糟地回应，让韦安平听得眉头直皱。 不过他们好歹都会一点东西，养活自己肯定没问题。 韦安平想了想，干脆把他们分成三个组，一组是会种地的，可以送到禁苑试验田去，帮忙种地。 另一组是能爬山的，送去药材加工厂，让他们学会分辨药材后，去山上采药。 最后一组是能吃苦的，送去不需要太多技术的造纸厂，负责沤树皮和砸树皮。 分好组后，韦安平看了看天色，干脆让他们再等一晚，明天再安排具体的去处。 随后，他带着李承乾先去吃了晚饭，然后才去住旅店。 旅店的房间，一晚正好是十文钱。 进了房间，韦安平终于松了口，直接往床上一躺。 忙碌了一整天，他都快要累坏了。 李承乾也是如此，不过他恪守弟子之礼，只是在一旁坐着。 看到这一幕，韦安平顿时笑了笑，拍着床板道：“过来休息。” “是，老师。” 片刻后，李承乾乖乖的躺在他的身边。 “休息十分钟，等下起来写日记。”韦安平又道。 “啊？”李承乾顿时一愣。 日记自古就有，李承乾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却没想到老师会让他写这个。 “吾日三省吾身。”韦安平认真道：“正经人都要写日记，这是为了让你了解自己的所作所为。” “哦。”李承乾乖乖答应下来。 十分钟后，门外传来敲门声，韦安平开门一看，果然是来送纸笔的。 把纸笔拿进来之后，李承乾便就着油灯写了起来。 今天发生了许多事情，每一件都十分有意义，李承乾写着写着，就写满了一大张纸。 …… 第二天一早，韦安平先带着李承乾去吃了早餐，随后才一起来到流民的聚集地附近。 然后，他俩就傻眼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李承乾看着眼前数量上百的流民，顿时目瞪口呆。 “有好处，谁不想来呢？”韦安平笑道。 都是流民，有人得到了贵人的帮助，其他人肯定也想来碰碰运气，万一被看上了呢？ “那我们该怎么办……”李承乾小声问道。 如果是一二十人，老师还能安排得过来，但眼前足足有上百人，如果置之不理的话，说不定会引起动乱。 “你觉得呢？”韦安平反问。 “我……老师，我们还是走吧。”李承乾小声提议道。 “为什么？”韦安平满脸诧异：“你不是说要帮他们吗？怎么不帮了？” “老师说要量力而行。”李承乾答道。 “那你觉得，以老师的本事，或者以你的身份，能帮得了这么多流民吗？”韦安平又问。 李承乾想了想，认真道：“老师当然可以。但我们现在不是难民吗？” “我们现在的身份确实是难民，但也是郡王和太子。”韦安平微笑道：“规矩不是一成不变。” “老师的意思是，我现在可以亮明身份去帮他们？” “只要你考虑清楚了，就可以去做。”韦安平点头道。 “那……来人！” 李承乾忽然大喊道。 “属下在！” “臣在！” 身边接二连三地响起回应声，李承乾扭头一看，才发现身边到处都是伪装的太子府侍卫……就连那个卖胡饼的都是！ 第258章 卧底御史 看到这么多人都是伪装的，李承乾的心态有点小崩。 但他还是咬了咬牙，下令道：“去把那些流民分开，昨晚已经分好组的带到左边来，剩下的带去右边。” “是。”众侍卫连忙领命行事。 就在这时，流民群中忽然有人大喊：“哎哟，我不是流民，别拉我……” “那你是谁？”众侍卫顿时警惕起来。 “我是御史台的监察御史。”那人自报身份道。 “御史？”韦安平和李承乾都有些惊讶。 没想到堂堂御史，竟然会混进流民群里……到底有何目的？ “把他带过来。”韦安平立刻吩咐道。 很快，那名假扮流民的监察御史便被带了过来，韦安平定睛一看，才发现竟然有些眼熟。 “你不是那个‘噫，我中了’吗？”韦安平脱口而出道。 此话一出，那名御史顿时老脸一红，连忙自我介绍道：“咳咳……在下名叫范一进。” “咳咳！” 这下轮到韦安平绷不住，没想到这家伙连名字都这么像。 他努力憋着笑，严肃道：“范御史，还是说说你为什么会混进流民群吧？” 监察御史虽然品级不高，但身份尊贵，权力极大，一般的六、七品官见到他们，都得赔笑打招呼。 一向清贵的御史，怎么会混进流民群里，当一个被最低贱的流民呢？ “我是来监察流民赈济的。”范御史认真道：“陛下下令赈济流民，但有些官吏阳奉阴违、贪污赈灾钱财，我混入流民群中就是为了收集证据。” “还有这种事？”韦安平有些惊讶，但又不得不佩服此人。 为了收集官吏贪污的证据，竟然能深入流民群体，像流民一样忍饥挨饿，经历困难。 “太子若是不信的话，在下可以拿出证据。”范御史一脸认真道。 “不必给我们，直接拿去给陛下就行了。”韦安平连忙摆手道。 御史弹劾官吏，那是朝堂的事，不管是他还是李承乾都不好插手。 “对了，你混进去几天了？”韦安平又问道。 “十天。”范御史伸出一个手指道。 “佩服！” 韦安平当场朝他行了一礼。 不得不说，能够卧底流民群体十天，跟着流民同吃同住，还能收集到官吏犯法的证据，确实是个狠人！ “多谢夸赞。”范御史微微一笑。 “对了，你既然自报身份，证据肯定已经收集齐全了吧？”韦安平又问。 “不错。”范御史点头道：“证据昨日就已经集齐，只是在下听说这边有人为流民安排去处，还以为是有不法之人在拐卖流民，这才过来一探究竟。” “原来如此。”韦安平点了点头，心里对此人更加敬佩！ 如果真有人拐卖流民，他岂不是也要一起被拐卖进去？这种敢以身犯险，深入一线的御史，确实值得尊敬。 “那我便送你去见陛下吧。”韦安平提议道。 “多谢！”范御史连忙拜谢。 按规矩，他收集到证据之后，应该第一时间上报给御史大夫杜淹。 但因为杜淹老迈昏聩，早已不管正事，所以此事上报之后，很有可能不被重视。 如果能直接上报给皇帝陛下，肯定能将犯罪的官吏绳之以法，并且狠狠地震慑其余官吏。 片刻后，范御史在两名太子府侍卫的护送下，离开了。 另一边，那一百多流民也被分成了两边，一边是昨晚分过组的二十多人，另一边则是今天刚来的。 昨晚那些流民很好处理，直接按照原计划安排就行了。 至于剩下的九十多人…… “承乾，你打算怎么帮助他们？” “太子府还有很多空地。”李承乾认真道：“足够他们耕种。” “如果他们不想种地呢？”韦安平反问。 “那就效仿老师，开设工厂，让他们去工厂做工。”李承乾想了想道。 “可是工厂不是一两天就能建好的。”韦安平又道：“如果这段时间内，他们无事可做，岂不是浪费人力，又白白消耗了钱粮？” “有了。”李承乾目光看向不远处，忽然灵光一闪道：“可以让他们去给自己盖房子。” 最近长安城的流民激增，韦安平的几家工厂都在扩张，招收了大量的流民成为工人。 为了给工人提供住宿，工厂附近最近一直在盖房子。 “是个好主意。”韦安平点了点头，笑道：“但你的工厂能做什么呢？你可没有我的技术。” “老师难道不能教我吗？”李承乾疑惑道。 “技术是要钱的。”韦安平认真道：“别人好不容易研究出来的技术，凭什么白白送给你？就算是老师的技术，也不是平白得来的。你想要的话，要么用钱来换，要么拿东西来换。” “好。”李承乾点头道：“那我用太子府的百亩良田跟老师换。” “没问题。”韦安平笑道：“虽然我还是吃了点亏，但我还提醒你一句，生意不是这么做的。” “那要怎么做？” “交易之前，要先估算技术的价值。”韦安平说道：“如果你是为了千金买骨，那就不要吝啬。如果只是普通的交易，那就不要太大方。” “什么是千金买骨？”李承乾问道：“那这次又算什么？” “这次……最多算是普通交易。”韦安平笑道：“千金买骨……就是你父皇创立农具司，并让方球担任司丞。同样的还有良种司和宣讲司。” “我大概知道了。”李承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安排好了流民，韦安平便带着李承乾离开了商业街。 李承乾暴露身份之后，他俩就不可能在这里继续体验生活了，还不如换个地方。 “老师要带我去哪？” “本来想带你进厂，但你的年纪太小……”韦安平苦笑道：“所以还是先回家吧。” “啊？”李承乾微微一愣，随后忽然想到什么。 “那是不是中午不用吃胡饼了？” “不用了。”韦安平笑道。 身为太子，李承乾注定是要锦衣玉食的，吃苦只不过是暂时的体验。 对他来说，吃一天的苦，和吃一个月的苦没有差别。 只要他能记住这一天就行！ 第259章 望远镜是个好东西 除了身份暴露，韦安平回家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李淳风回来了。 离开长安大半年后，李淳风终于载誉归来，不仅证实了“地球是圆的”，还成功研究出晒盐法，为朝廷赚取了大量的利润。 同时让百姓免于粗盐之苦，吃盐的时候，更加安全，也更加放心了。 吃盐是人的刚需，所以研究出晒盐法是大功一件。 但这还不是李淳风最大的功劳……真正的大功，是他做出来的望远镜！ 当韦安平把望远镜对准眼睛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磨盘大的脸。 “呀……吓我一跳。”他笑了笑，又继续用望远镜观察府里的其他地方。 看了好一阵。 李淳风才一脸认真地问道：“先生觉得这个望远镜怎么样？” “还算不错。”韦安平点头肯定道。 以这个时代的眼光来看，这种水平的望远镜已经算不错了，至少能看清物体的轮廓，放大倍数也在十倍左右。 当然，这种水平肯定没法跟后世相比……就连小孩的玩具都不如。 听到这个回答，李淳风不由得苦笑……先生说不错，那就是一般。 “李尚书怎么说？”就在这时，韦安平又问道。 “李尚书很喜欢。” 说到李靖，李淳风顿时来了精神：“他说有了此物，以后行军打仗就可以料敌于千里之外了。” “夸张了。”韦安平笑道：“此物确实好用，但最多也只能帮他看清楚敌军的排兵布阵罢了。用来攻城还行，用来对付突厥，实在有些大材小用了。” 突厥人打仗根本不讲究什么排兵布阵，都是一波又一波地冲锋，什么时候把敌人冲垮了，什么时候就一窝蜂地杀上去。 如果冲不动，那就是白白送死。 大唐跟突厥已经交手过无数次，尤其是做过灵州总管的李靖，可以说是最熟悉突厥战法的大唐将军。 “李尚书说，此物还可以用于斥候探查敌情。”李淳风又道。 “这倒也是。”韦安平点头道：“但这玩意太过精贵，你一共就做了三个，怎么可能分给斥候使用？” “先生的意思是，要多做一些？” “不，是量产！”韦安平强调道。 “可我们没有那么多琉璃镜啊。”李淳风疑惑道。 做望远镜最重要的就是琉璃镜片，不但要清澈透明，还得大小合适。 当然，如果只是大一点点，还可以磨，但千万不能太小。 他知道长安城北有一家琉璃厂，但那里的琉璃都是珠子，根本不符合琉璃镜的要求。 “这正是我让你赶紧回来的原因。”韦安平认真道：“最近琉璃厂的工人想到了一个有意思的办法，但他们的技术不行，不懂怎么做实验，所以还得你来。” “先生的意思是，让我去研究？”李淳风有些兴奋，没想到刚回来就有事情做了，先生果然没有忘记我！ “不错。”韦安平点头道：“如果能成功研制出合格的琉璃镜，以后的工部尚书非你莫属！” “多谢先生提点！”李淳风顿时激动不已。 如今的工部尚书段纶是李渊的女婿，当初是李建成做主将妹妹高密公主嫁给他的，因此段纶也算是太子党。 后来，段纶在执掌巴蜀时，独断专横，被告发谋反。只是没有查到证据，才把他调回京城不用。 但玄武门之后，出于安抚太子党的心思，李世民还是让他担任了工部尚书一职。 虽然是工部尚书，但段纶从不做事，只是安静地当个摆设。 不出意外的话，他迟早会被罢官。 一旦段纶罢官，接下来自然是新人上位……不过，以李淳风如今的资质，想要直接当上工部尚书显然还太早了。 除非……能得到韦安平的大力推荐！ “那就去吧。”韦安平笑着摆了摆手，随后又想起一事：“对了，最近学堂那边又出了几本教材，你去拿来看看，多学多看。” “是。”李淳风连连点头。 …… 李淳风回来了，李靖自然也回来了。 此时，李靖正在皇宫中跟皇帝陛下述职，讲述自己在江南彻查当地官吏，保护李淳风和盐场的经历。 李世民听得十分认真，时不时还会提问几句，让李靖讲得更加详细一些。 每当他提问的时候，李靖就会浑身一紧，额头冒汗。 述职一直持续了半个时辰才终于结束，李靖也终于松了口气。 “李爱卿此行辛苦了。” 李世民笑着点了点头道：“江南的海盐对朝廷来说十分重要，若不是李爱卿亲自走一遭，恐怕没有这么快清理掉当地的余毒。” “陛下谬赞了。”李靖一脸惶恐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臣为陛下做事是应该的。” “好！”李世民哈哈一笑，又道：“朕还有一事想问。” “陛下指的是望远镜？”李靖问道。 “是。” “此物果然非同寻常。”李靖忍不住称赞道：“臣第一次用的时候，差点被眼前的景象吓到！十丈外的东西，竟然如在眼前。此物若能用于战场，将会无往不利，甚至可以料敌于千里之外！” “如此说来，果然是个好东西！” 李世民早就从韦安平那里知道了望远镜的作用，但却没有亲眼见过，所以一直担心这个时代的工艺水平，做不出韦安平说的那种效果。 但听李靖这么一说，似乎效果不错，他也就放心了。 纵使达不到先生说的效果，只要能有一半……那就很不错了！ “只是……”李靖又开口道。 “只是什么？” “只是制作望远镜的琉璃镜片不够，李侍郎只做了三个望远镜。”李靖有些遗憾地说道。 “为何会不够？”李世民问道。 “李侍郎说，是因为当地的琉璃制作技术不行，做出来的琉璃时好时坏。”李靖如实说道。 “那为何不做改进呢？”李世民疑惑道。 “因为太过困难。”李靖摇头苦笑道：“李侍郎与当地的工匠研究了好几个月都毫无进展，后来看到先生的来信，便表示要回京，所以此事就搁置了。” 第260章 不愧是你 没有亲身经历过，是绝对想象不到烧制琉璃有多么困难的。 李靖当初跟着李淳风去看了几次，结果从头到尾都是一脸懵逼，后来一听到要去琉璃厂，就自觉地不去了。 对他来说，与其去烧制琉璃，还不如提刀去战场上砍人轻松呢。 听完了李靖这段经历，李世民顿时哑然失笑。 “真有这么困难？” “陛下若是不信，可以去找先生问问。”李靖不好意思道。 “那也行。”李世民点点头，随后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对了，先生给你找了两个弟子。” “弟子？” 李靖有些懵，我又不是私塾的教书先生，要弟子来做什么？ “先生说，他们是来跟你学用兵打仗的。”李世民认真道：“先生还说，他们会是大唐的第二代大将军，是未来的中流砥柱！” “先生如此看重？”李靖十分诧异。 如果那些年轻人是第二代，那么他们这群人就是第一代。 能够与他们这群开国将军相提并论，那绝对不会是吹出来的，肯定有真本事！ “是啊。”李世民点头道：“先生十分看重他们。” “那臣便答应了。”李靖毫不犹豫道。 既然是先生推荐的，他当然要给个面子……至于行不行，那就要见过之后才知道了。 说完了这事，李靖便告辞离开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前脚刚到家，韦安平后脚就登门拜访了。 “大郎，岭南郡王来访。” “快请进来。”李靖连忙起身相迎。 片刻后，韦安平带着两名“年轻人”，施施然走进了李家。 “先生，好久不见。”李靖笑着拱了拱手。 “李尚书，好久不见。” 韦安平也拱手寒暄，随后为他介绍了身后的两人。 “这两位是我给你找的弟子。年长的叫苏定方，小一点的是裴行俭。” 苏定方此时三十六岁了，甚至比李世民的年纪都大，跟裴行俭相比更是差了一辈。 李靖也没想到，先生给自己介绍的两个弟子年纪差距这么大，顿时犹豫了一下。 随后竟然小声道：“年纪这么大，还能读兵书吗？”虽然他努力压低了声音，但架不住他的嗓门大啊。 这下，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苏定方顿时涨红了脸，脾气一上来，扭头就要走。 “苏烈，等一下！”韦安平连忙喊了一声。 “此人无故辱我，如何能做我的师傅？”苏定方气恼道。 “唉！” 韦安平不由得叹了口气，这李靖的情商，果然不是一般的低啊！ 历史上的李靖，就是因为情商太低，不会站队，一直蹉跎到四十多岁，直到遇见了李世民才终于有机会发光发热。 结果在玄武门的时候，还是不懂站队，把李世民的求救信置之不理。 再后来，他的儿子也是因为不懂站队，跟着李承乾造反……差点株连全家！ 这家人的低情商，恐怕是祖传的。 “不知道李尚书有没有听说过‘一鸣惊人’的故事？”他终于开口问道。 “没听说过。”李靖很诚实地摇了摇头。 “那我就说说吧。”韦安平笑了笑，开始讲道：“楚庄王在位三年，毫无作为，于是有人进谏，说：南方有一只大鸟，三年不扇动翅膀，不飞也不叫，为何？楚庄王很快明白，于是答：这种鸟不是普通的鸟，它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于是，楚庄王开始发愤图强，很快就让楚国成了战国一霸。” 听完了这个故事，李靖还没什么反应，反倒是苏定方的脾气降下来了。 他在心里暗道：先生这是在劝我啊！我就是那只蓄势待发的大鸟，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裴行俭也心生诧异：没想到先生这么了解我……这不是说我嘛！ 就在这时，李靖终于开口：“先生这是在说我吗？” “……” 韦安平顿时哭笑不得，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李尚书的经历，确实符合一鸣惊人的故事。正因如此，李尚书才更不应该因为年纪而看轻别人，如果当年陛下像李尚书这样，李尚书还有机会一鸣惊人吗？” “这倒也是。”李靖想了想，点头道：“那你们先进来吧，我要考校一下他们俩。” “没问题。”韦安平满口答应。 说完，他又转头看了眼苏定方，发现后者也点了点头，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刚才的冒犯。 裴行俭就更不用说了。 在李靖的带领下，三人很快来到了一处书房，随后李靖开始当面考校起来。 说要考校两人，他是真的一点都不含糊…… 但好在苏定方和裴行俭都是名将之资，对于李靖的考校，两人不但对答如流，而且还能举一反三，偶尔反问李靖几个问题。 一番对答下来，李靖彻底认可了他们的本事，并且当场决定要收他们为徒。 苏定方和裴行俭也对李靖的本事十分佩服，当即下拜，敬其为师。 整个拜师的过程，没有丝毫意外。 韦安平不由得松了口气，幸好李靖没有再闹什么幺蛾子…… 拜师结束后，韦安平便打算告辞离开。 结果李靖竟然让苏定方和裴行俭留下来喝酒，至于韦安平……完全没想过挽留！ 反倒是裴行俭比较有眼色，开口道：“先生，要不一起小酌几杯吧？” “不用了。”李靖摆手道：“先生说了要回去，就别耽搁他了。” 韦安平：“……”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不愧是你！ 回到家，韦安平还没来得及休息一下，李承乾就找过来了。 “老师不是让我寸步不离吗？为什么出门都不带上我？” “那是要教你的时候，才带着你。”韦安平笑着解释道：“老师刚才出门见大臣，带着你反而不方便。” “为什么不方便，难道有什么不可见人的吗？”李承乾反问。 “因为你的身份，会让朝中大臣感觉到不自在。”韦安平直言道：“而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要尊重别人的秘密。” 第261章 大饼不好吃 第二天一早，韦安平又带着李承乾出门了。 来到城北商业街的时候，街上还没有太多行人，但李淳风和阎立本却早已等候在此。 看到韦安平过来，两人连忙行礼。 “先生！” “岭南郡王！” “阎少匠，以后也叫我先生吧。”韦安平笑了笑，指着一旁的小摊道：“一起吃早餐吧。” “也好。”两人同时点头。 此时的早餐，无非是小米粥、馒头和汤饼（面条）这几种，不管在哪吃，其实味道都大差不差。 李承乾也没有那么挑食。 四人小米粥就馒头，很快吃完了早餐，随后向琉璃厂走去。 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去做平板琉璃的生产试验。 之前没有李淳风，光靠琉璃厂的工人一直都没什么进展，如今李淳风终于回来，自然要第一时间研究出来。 据说，这是一位工人无意间研究出来的。 有一天，他不小心将一滴油弄进了水里，第二天发现油已经凝固了，而且底部十分光滑平整。 通过这个现象，他立刻想到了制作平板琉璃的方法。 这个方法就是让琉璃液体漂浮在液体表面，由于琉璃表面张力的作用，自然冷却后，琉璃就会变得十分平整。 这种方法，在后世就叫浮法，做出来的玻璃叫浮法玻璃。 方法虽然听起来简单，但真正做起来却十分困难，首先就是找不到合适的液体。 普通的水，会快速冷却琉璃液体，琉璃液体一倒进去，很快就会凝固成一坨，根本来不及延展成平板。 除了水，工人们又尝试了油，和水油混合物，皆不能成功。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韦安平特意把阎立本也叫来了。 阎立本身为将作监少匠，对于各种材料都比较熟悉，说不定能找到一种合适的液体。 一进到琉璃厂，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幸好此时已经是深秋，天气正在转凉，因此热浪不但没有造成不适，反而让人十分舒服。 穿梭在热浪中，众人很快来到了一个大池子面前。 随后，一名工头小跑过来，先给众人行了一礼，然后才开始给李淳风和阎立本介绍琉璃厂的情况。 “这么说，办法是可行的，就是找不到合适的东西来让琉璃液浮起来？”李淳风开始提问道。 “是的。”工头苦笑道：“我们尝试了许多种东西，都没用。” “阎少匠怎么看？”韦安平忽然问道。 “我觉得应该用一种同样热的东西。”阎立本想了想道：“水太冷，会让琉璃液凝固，那就用一个差不多热的东西，这样就能保证不会凝固了。” “有道理。”李淳风点了点头。 韦安平也十分赞同。 但工头却摇头道：“可世上哪有这么热的水啊？” 如今并没有温度计，但对于琉璃液的温度，工头也有一定的了解。 普通的液体，根本没办法加热到这个问题。 “或许不需要用水。”李淳风想了想道：“只要在这个温度是液体就行了。” 他看完了韦安平写得所有书，知道“熔点”是什么意思。 只要一种东西的熔点在琉璃液的温度附近，那么它就可以用来当做液体。 最好这种东西的密度，比琉璃液要高很多。 “水银如何？”阎立本问道。 “不行。”韦安平直接摇头：“这玩意有毒，还会蒸发……琉璃没做出来，工厂的工人就先死光了。” “那铅白呢？”阎立本提议。 “可以一试。”李淳风答道：“还有炼丹用的朱砂、硝石等都可以一试。” “炼铁，炼铜的也可以。”韦安平忽然插嘴道。 “是。”工头连连点头。 就这样在众人的指导下，琉璃厂再次开启了尝试。 有李淳风在，这次尝试顺利了不少，许多不懂的地方他都可以快速指出来。 毕竟，他在江南也烧制过琉璃。 但可惜的是，一整天下来，还是没能找到那种合适的材料。 韦安平倒是无所谓，但李淳风和阎立本却有些沮丧。 “别急，这才尝试了几次啊？”韦安平笑着安慰道：“你不知道，以前有个家伙为了找一种合适的材料，尝试了六千多次，做了七千多次试验呢。” “真有这种人？”李淳风顿时瞪大了眼睛。 七千次试验，就算一天能做十次，至少也要做两年。能够坚持不懈地做两年试验，绝对是有大毅力的人，值得敬佩！ “当然有。”韦安平点头道。 “那我们明天继续。”李淳风和阎立本立刻有了斗志。 回去的路上，跟众人分开后。 李承乾才小声问道：“老师，你说的是真的吗？” “真的假的，都不重要。”韦安平摇头笑道：“重要的是他们愿意相信。” “那他们为什么愿意相信呢？”李承乾又问。 “因为我说的话，从来都是真话。”韦安平忽然认真道：“作为上位者，最忌谎话连篇！如果你从来不说真话，那么下属也不会说真话，你也永远听不到真话。” “我明白了。”李承乾点点头。 “还有。”韦安平又补充道：“作为上位者，还要懂得如何给下属画饼。” “画饼？”李承乾顿时一愣，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就是许诺的意思。”韦安平解释道：“属下效忠于你，必定有所求，不管是求名，还是求利，你都得让他们看到希望。这个希望，就是大饼！” “大饼不好吃！”李承乾立刻撇嘴道。 “不是让你吃！”韦安平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是给你的属下们吃！” “那也不好吃……” 李承乾小声逼逼，看起来怨念颇深。 “嘶嘶……” 韦安平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住火气道：“但它对于快要饿死的人来说，却是人间美味！” “我明白老师的意思。”李承乾点头道：“对于一个快要饿死的人来说，大饼是人间美味。但对于能吃得上饭的人来说，大饼确实不好吃。” “聪明！”韦安平欣慰地笑了。 能吃得上饭的人，就是既得利益者。 他们不缺吃的，所以自然看不上大饼，他们追求的是更加美味的东西……所以大饼对他们无用！ 第262章 无欲无求的人 “那如果想让吃得起饭的人效命，你会用什么办法？”韦安平忽然好奇的问道。 “让他们饿几天？”李承乾试探性地回答道。 这是他从流民身上看到的办法……只要挨饿几顿，吃什么都香了。 “如果他们家财万贯，不愁吃喝呢？”韦安平笑问道。 李承乾想了想道：“那就拿走他们的家财，再让他们饿几天。” “这样太粗暴了。”韦安平摇头道：“这么做，其他人会兔死狐悲，人心惶惶。” “那要怎么办呢？” 李承乾实在想不出来，只好向韦安平求教。 “你可以先去问问你父皇。”韦安平笑道：“或许观察他是怎么做的。” “好。”李承乾一口答应下来。 回到韦老庄，正是吃晚饭的时候，饭菜的香味已经飘到了前院。 刚进门，李承乾就吸了吸鼻子，迫不及待地问道：“老师，今晚我们吃什么？” “吃饼。”韦安平随口答道。 “啊！”李承乾一下子愣住了。 这么香的饭菜不吃，竟然要吃饼！ “老师，你没逗我？” “我说真的。”韦安平严肃道。 李承乾顿时犹豫了一下，嘟嘴道：“我不想吃……” “那就去找你父皇。” “好。”李承乾应了一声，扭头就走。 但当他走出韦老庄时，忽然站住不动……随后扭头朝韦老庄行了一礼。 “多谢老师指点！”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了两个道理——闻到了饭菜香味的人，你再给他吃大饼，他不但不会感激，反而会觉得你亏待了他！ 如果不想给人吃美味佳肴，那就不要让他闻到香味……别让人有非分之想！ 回到皇宫已经是傍晚。 恰好李世民和长孙皇后也在吃饭，听到儿子回宫，立刻将他召了过来。 “承乾，老师怎么让你回来了？”李世民好奇的问道。 “老师让我来找父皇。”李承乾认真的回答，随后将刚才发生的事，以及他的感悟详细地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李世民直接愣住了。 这是先生在提醒我，还是儿子已经比我厉害了？ 别让人有非分之想……这不就是在提醒我，不要太过宠爱青雀嘛！ 想到青雀，他不由得心中一痛。 他记得先生说过，历史上承乾和青雀的悲剧命运，就跟他格外宠爱青雀有关。 若不是给了青雀不应该的待遇，也不会让他有非分之想，更不会让承乾产生危机感。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看向长孙皇后，发现对方也在看向他。 二郎，先生在提醒你。 我知道。 两人心意相通，对视一眼便能明白对方的心意。 对视过后，李世民忍不住又问道：“先生还教了你什么？” 李承乾想了想，干脆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都详细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李世民更加确信……自己选对了！ 有先生的教导，承乾就算成不了一代明君，做一个守成之主也已经绰绰有余。 长孙皇后也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虽然每天都有察事前来汇报，但他们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只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韦安平想要教什么道理。 如今听了李承乾的一番话，他们才终于明白过来。 “父皇。”就在这时，李承乾又开口道：“先生让我来问你，如果想让吃得起饭的人效命，你会用什么办法？” “这个……有两种办法。”李世民捋了捋胡子道：“其一，给他们一件衣服。能吃得起饭的人，不一定能穿的到好衣服，一件好衣服也能让他们为之效命。” “其二，让别人抢走他的饭，等他挨了饿，自然回去吃饼了。” “那如果他什么都有呢？”李承乾忍不住问道：“岂不是无欲无求？” “无欲无求的人，你用他干什么？”李世民反问道。 “儿臣明白了。”李承乾点点头。 “那老师呢。”他又问道：“老师是无欲无求的人吗？” 这几天的贴身相处，他发现老师似乎对吃喝玩乐，以及名、利，都不是很在意，而且韦老庄什么都不缺，甚至日子过得比别的王府更好。 这岂不是说……老师也是无欲无求的人？ “你错了！”李世民闻言摇头道：“先生并不是无欲无求，只是你没有发现而已。” “承乾。” 就在这时，长孙皇后也开口道：“永远都不要去算计你的老师！” “是，儿臣知道了。”李承乾认真的点了点头。 “但你可以试着去思考和探寻先生的理想。”李世民再度开口道：“如果你能找到，未来你们将会相处得更加融洽。” “好。” …… 此时的韦老庄。 韦安平又召集了全家人在一起吃火锅，一边吃喝一边玩乐，十分尽兴。 “来来来，大家都放开点，难得那小子不在……” “嘻嘻，郎君是不是好久都没有玩得这么开心了。” “那当然。”韦安平哈哈一笑道：“ 今晚我要看你的剑舞！” “好呀！” 公孙瑛甜甜一笑，随后拔出软剑，提剑上场。 经过这段时间的勤加苦练，公孙瑛的剑舞已经越发纯熟。 只见一团红云骤起，于场上闪转腾挪，轻巧灵动，极尽变化。 那红云之中还夹杂着一道寒芒，似闪电般冷冽，舞动间簌簌作响，破风之声不绝于耳。 红云越舞越快，寒芒好似风随云动，直如飞电流星，软若银蛇乱舞。 “吒！” 突然间一声清喝，寒光直直刺出，如同天外飞仙，笔直朝韦安平飞来。 下一刻，软剑化作灵蛇，钻入红云腰间，红云也再次回到了韦安平的怀中。 “郎君，这次怎么样？”公孙瑛喘着气问道。 “很好，比上次更加漂亮！” 韦安平大笑道：“没想到短短一年，你进步这么快……” “都是郎君教得好。” “哦？那以后还得多多切磋，我还有十几招没试过……” “郎君，姐姐们都在呢……” “咳咳！” 一夜无话。 …… 第二天，李承乾一大早就来到韦老庄，结果发现老师还没起床。 “老师，你不是说要早睡早起吗？” “老师昨晚去修仙了。” 第263章 岭南贡品 随着冬日临近，关内大水带来的后患终于逐渐消失了。 预料中的疫病，并没有随之而来，或许是多虑，又或许是真的防住了。 不管怎么说，这个冬天，天下终于平静下来。 十月初一，岭南总管冯盎之子冯智戴入朝。 与之同行的，还有谈凭和另外几个岭南酋长。 对于这群人的到来，李世民展示出了一个君王的气度，不但赦免了他们内斗的罪过，还各有赏赐，包括长安城的一座宅邸。 接见冯智戴这天，李世民还特意把韦安平叫了过去，并且向众人介绍。 “这位是来自岭南的先生。” “雷猴啊！久仰大名呀！”几名酋长一听是家乡人，顿时激动不已。 “呃，你们好。” 韦安平一听是粤语，整个人都有些麻……他倒是能勉强听懂，但可惜不会说。 “喔系朗嘎……”酋长们看他听得懂，顿时更加兴奋了。 结果说了半天，才发现其他人都一脸茫然。 首领冯智戴顿时醒悟过来，连忙替他们道歉：“不好意思，我们实在是太激动了。” “理解理解。”韦安平笑道。 “对了，还未请教先生的姓名？”冯智戴又问道。 “姓韦，名安平。” “哦？听说韦姓是长安大姓，先生难道也是改姓的？”冯智戴好奇道。 “什么叫也？”韦安平顿时皱眉。 冯智戴挠了挠头，憨笑道：“呃……说来不太好意思，我身边这位就是在来的路上改姓的。”说完，他还指了指身边的一位岭南酋长。 “也姓韦？” “对。” “不是吧！”韦安平顿时大吃一惊。 难不成这位就是自己的祖宗？ “怎么了？”李世民听到他的声音，顿时好奇的问了一句。 韦安平翻了个白眼，不想说话。 但冯智戴却屁颠屁颠地回答道：“我跟先生说，这位多胡桑（首领）也行韦，先生很惊讶。” “路上改的？”李世民一听就觉得有些蹊跷。 “是的，陛下如何知道？”冯智戴疑惑道。 “这……”李世民顿时面色古怪，有点想笑但又笑不出来。 他早就知道韦安平的身世，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韦安平就说过自己的韦姓是祖先改姓而来。 没想到竟然这么巧！ “他……为什么要改？”李世民忍不住好奇道。 据韦安平所说，岭南韦姓应该是仰慕京兆韦氏，所以才改姓的。 但如今京兆韦氏并未显赫，远不如崔、卢、郑、王，甚至连窦氏都不如。 “臣不知。”冯智戴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招抚使李公掩站了出来：“是臣给他出的主意。” “什么！” 这一刻，韦安平和李世民同时望向了李公掩。 李公掩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说道：“当时这几位多胡桑商议要改汉姓，并向臣询问意见。臣说了几个大姓，别人都欢欢喜喜地改了，只有这位好奇炸药包是谁做的，臣只好说出先生的名字。” “所以是他照着先生的名字改的姓？”李世民有些惊讶。 韦安平也绷不住了。 难道我穿越到大唐，还变成了自家的祖先？ 不能够啊！ “是的。”李公掩点头道。 “此事，实在是匪夷所思！”李世民一时间感慨万分。 他并不知道什么叫祖父悖论，但也觉得这件事太过蹊跷，这恐怕也是先生带来的影响之一。 但好在改姓并不是一件大事，众人都只是随口一提，说说笑笑就过去了。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只见几名内侍抬着几口大箱子，整整齐齐地走进大殿。 冯智戴趁机介绍道：“陛下，这些都是岭南送来的贡品。” “贡品……好！”李世民顿时大喜，连忙向韦安平笑道：“不如，请先生为朕看看。” “也好。” 韦安平也想知道，这个时代的家乡，到底有什么好东西。 事实上，这些贡品都是他特意吩咐李公掩，让对方从岭南带回来的。 当初是为了要岭南地区的种子，如今倒也多了几分怀念家乡的意思。 靠近箱子，韦安平低头一看，立刻发现了好多熟悉的水果。 其中最眼熟的当然是橘子。 只不过此时的橘子，并没有多大，也就婴儿拳头这么大，颜色也不够红亮，看起来偏黄。 除了橘子，还有他心心念念的甘蔗！ 这可是个好东西，后世的白砂糖几乎都来源于甘蔗，想要获得红糖和白糖，基本上都靠它了。 想到这里，韦安平直接将一根甘蔗拿了起来。 甘蔗不大，只有橘子大小，表皮是淡淡的青色，看起来就像是没有成熟的一样。 韦安平忍住了咬一口的冲动，转身向李世民说道：“陛下，这是最有价值的一件贡品！” “哦，此为何物？” “甘蔗。”韦安平解释道：“此物的汁水，可以用来制糖，比如今的饴糖好吃无数倍。而且糖还有大用，此物一定要交给良种司好好研究！” “好，就按先生说的办。”李世民没有半点犹豫。 把甘蔗单独拿出来放一边，韦安平继续查看其他礼物，很快又接二连三地找到好东西。 荸荠、芋头、罗汉果、龙眼、芒果……甚至还有荔枝干！ 荔枝是出了名的不好保存，但没想到李公掩竟然能带回荔枝干，这也算是一份大功。 除了这些水果和食物，剩下的大多是草药，韦安平并不认识。 但可以交给孙思邈等人研究。 不管怎么说，这次岭南的贡品确实相当丰富，诚意十足。 看完之后，韦安平重新回到了李世民的身边，向他讲述了这些贡品的用途。 李世民一边听，一边两眼放光道：“岭南之地，果然物产富饶啊！” “这是当然。”韦安平笑道：“陛下若是有兴趣，可以趁机开发一下。” “开发岭南？”李世民顿时有些为难。 从长安到岭南，距离数千里，就算他想要开发，那也是有心无力啊！ “陛下，后世还有一句话：湖广熟，天下足！”韦安平低声道：“湖广才是未来的粮仓！” 第264章 开发岭南 后世有四大粮仓。 分别是东北平原、华北平原、长江中下游平原和珠江三角洲平原。 其中东北平原，如今还在高句丽的手里，而且天寒地冻，以大唐如今的技术水平根本不好开发。 华北平原就是如今的山东一带，早就开发成熟了。 长江中下游平原正是如今的江南道和淮南道一带，从东晋衣冠南渡时开始开发，但真正成为粮仓却是在宋朝。 至于珠江三角洲平原所属的岭南地区，虽然从秦始皇时就开始开发，还凿通了灵渠，但真正发展起来却还是在宋朝。 可以说，整个大唐的历史，对于南方的开发都有所不足。 或许有各种各样的条件制约，比如交通不便、环境恶劣，有各种毒虫猛兽，甚至是瘴气毒雾。 这些困难听起来很恐怖，但真要去克服，其实并不是没有办法。 最重要的原因，其实是中原王朝看不上！ 在他们的眼中，南方都是一群蛮夷，又没有什么好东西，根本不值得去开发。 历史上的大唐，一直都在向北、向西开疆拓土，对于南方从来都不重视。 一直到了宋朝，在北边和西边都吃瘪后，才不得不往南发展，最终成功开发江南和岭南，甚至出现经济中心南移。 韦安平如今要做的，就是向李世民和大唐的官员，介绍南方。 让他们知道南方的富饶和潜力，从而引导朝廷，开发江南和岭南。 听到“湖广熟、天下足”几个字，李世民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先生，细说！” “比如：岭南的水稻，可以一年三熟。”韦安平笑道：“还有岭南道的西部，在后世是着名的水果产地，水果产量位居全国第一。” “好！”李世民闻言大喜：“岭南虽远，却值得一试！” 粮食和水果，都是必不可少的东西，也是养活更多人口的关键。 别的都不重要，只要有这两样，朝廷就有足够的理由去开发岭南。 更何况，岭南还有刚刚献上的那些贡品，这可是北方没有的好东西！ “先生可有具体的方案？”李世民又问道。 “具体的方案肯定没有。”韦安平摊手道：“但我可以提供一些思路。比如先改革岭南的制度，推行如今的均田制，然后再传播技术，包括种田技术和工业技术，再开展贸易互通有无，最后当然是鼓励百姓南下。” “对了，还有一个最关键的点。” “什么？”李世民问道。 “教育！”韦安平认真道：“岭南的文化相对落后，想要开发岭南，必须要让他们的文化跟上，否则迟早会爆发冲突。” 后世开发岭南，不管是宋元，还是明清，岭南的少数民族都跟中原王朝爆发过激烈的冲突。 比如着名的侬智高起义、大藤峡起义，还有太平天国！ “那先生可有办法？”李世民又问。 “让他们来长安读书。”韦安平答道：“让岭南的年轻人来长安接受教育，学成之后再回到岭南，去传播中原的文化。” “好办法！”李世民拍手叫好。 “还有…… “还有？” “当然！还有就是开展商贸。”韦安平继续道：“通过贸易产生交流，把中原的衣冠、书籍，贩卖到岭南去。” “难怪先生创办了那么多工厂！”李世民一听这话，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城北郊外的那些工厂，都是为这个准备的！ 成衣厂、造纸厂、油墨厂，还有印刷厂。 这些工厂产出的，不仅仅是日常用品，还有属于中原的文化！ “确实是这个打算。”韦安平果断承认道：“不过主要是给突厥和西域准备的，先用岭南试试手也没什么问题。” “可为何没有冠带厂？”李世民疑惑道。 不是说衣冠吗？怎么只有衣，没有冠？ “南方太热，不习惯带冠。”韦安平答道。 “呃，那北方呢？” “北方太冷。” “……” 李世民顿时无语。 “开个玩笑。”韦安平哈哈一笑，直言道：“其实是我不懂，这个还得靠陛下的将作监。” “将作监？” “冠带的作用，其实跟首饰差不多。”韦安平解释道。 “原来如此，那就交给……” “阎立本怎么样？”韦安平抢先说道。 李世民想了想，最终点头：“也好。” 他原本打算让将作大匠窦璡来负责此事，但既然先生推荐了阎立本，那就让他试试。 “另外，还有文化交流。”韦安平又道。 “先生是说……戏剧？”李世民这次倒是很快想到了。 韦安平点点头：“不错。不仅是戏剧，还有节日！” 想要建立文化认同，最好的方式就是拥有同样的文化符号——比如过同样的节日！ 在后世，哪怕远隔重洋，身在万里之外，也要过春节。 为何？ 因为大家都是华夏儿女，都是炎黄子孙！ 过春节，就等于认同中华文化。只要你过春节，那我们就是兄弟…… 当然，被消费主义异化后的洋节不算。 “原来如此，看来此事并不简单呐！” 听完韦安平的一番话，李世民对于开发岭南有了新的认识。 原来开发岭南，并不是流放一批人到那边就可以了的，想要让一个地区真正融入进来，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岭南如此，北方的突厥、西边的西域，还有东北的高句丽同样如此。 “也好，那就先用岭南来试试！”李世民顿时雄心万丈，仿佛已经开到了万国归唐的盛况。 让天下人都认同大唐，都说同一种话，写同一种字，都穿同样的衣冠，都过一样的节日。 这才是真正的天下归一！ 这条路还很长……岭南就是第一步！ 第二天一早，李世民在朝堂上宣布此事。 大臣们听完之后，一个个目瞪口呆。 “陛下，岭南路途遥远，就算有再多的好东西，都没办法运到长安来呀！” “是啊，到不了朝廷的东西，又有何用？” “岭南烟瘴之地，毒蛇猛兽横行，谁敢去开发？” “开发岭南，不值！” 这一刻，几乎所有大臣都在反对。 第265章 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韦安平也参加了这场朝会，听到大臣们众口一词地反对，顿时心中冷笑不已。 大臣们的理由冠冕堂皇，但都说已经说烂的东西……根本不是最核心的问题。 真正的核心问题，是利益！ 如今的朝堂上，官员们几乎都来自北方，包括关陇和山东地区。 如果是开发北方，他们当然举手欢迎，但千里迢迢去开发南方，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利益收获。 怎么可能赞成呢？ “陛下，我来说几句。” 就在这时，韦安平终于开口了。 “先生请讲。”李世民笑道。 “众位大臣刚才所说的困难，确实存在。”他笑了笑道：“但想要解决却并不困难。” “先生说得容易。”工部尚书段纶第一个站出来道：“怎么不见先生给出办法呢？” “办法当然有。”韦安平淡定道。 “什么办法？岭南与长安相隔千里，先生难道能把岭南搬过来？”段纶冷笑道。 他虽然不管正事，但却听闻过韦安平的各种传闻，比如神机妙算、能唤鬼神等等。 难道你还真的唤出鬼神，把岭南搬到长安来？ “这当然不可能。”韦安平淡淡一笑：“岭南和长安的距离是永远不会变的，但我们可以想办法让马车走得更快，这样不就节省时间了吗？” “什么办法？” “修路！”韦安平答道。 后世的人都知道，想要富，先修路。 想要开发岭南，最重要的事情也是修路。 只要有一条宽阔的大路，从长安到岭南的时间，就能减少大半。 一旦修通大路，大唐对岭南的控制也能极大加强，到时候就不怕冯盎在岭南搞事了。 “怎么修？”段纶反问道：“岭南全都是高山峻岭，而且水域极多，河道纵横，怎么可能修得了！” “当然是逢山开路，遇水架桥。”韦安平道。 “先生说得容易，莫不是忘了秦修直道的教训？” “什么教训？”韦安平反问：“难道秦朝是因为修直道而亡的吗？” 段纶冷哼一声：“即便不是，也消耗了大量的钱财和民夫。” “朝廷做事当然要花钱。”韦安平没好气道：“什么都不想出，那就什么都别做好了。” “那也不应该花在岭南！”段纶同样起了火气。 “好了！” 李世民看他们越吵越大声，连忙阻止道：“开发岭南，并不急于一时，这乃长久之计。” “陛下说得不错！”韦安平连忙应和道：“此事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好一个利在千秋！”李世民顿时大喜。 其他大臣却一个个眉头紧皱，眼看他俩一唱一和，似乎已经把事情定下来了。 就在这时，房玄龄终于站了出来。 “陛下，与其开发岭南，不如开发江南。” “说说理由。”李世民好奇道。 “盐！”房玄龄只说了一个字。 听到这话，李世民顿时愣住了。 江南的海盐，确实给朝廷带来了大量的利润，值得大力开发。 但是…… “还不够。”他摇了摇头。 “大运河。”房玄龄又说了三个字。 “这个……” 李世民顿时陷入了沉思。 大运河是前隋炀帝修建的，目的就是沟通关中和江南，只可惜刚修好，隋朝就崩溃了。 对于百姓来说，大运河是耗费了无数钱财和民夫性命的罪恶工程。 但对于朝廷来说，大运河却是意义重大，几乎等同于心脏的大动脉！ 但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大运河的终点是洛阳。 而洛阳到长安之间，无法行船，因为有“中流砥柱”的存在，导致这段水路事故频发，根本没办法行船。 大多数时候，从洛阳到长安的货船都需要在三门峡附近上岸，换乘马车，过了这个事故频发之地后，才能再次上船。 因为这个问题，后来的长安还出现了粮荒。 “房爱卿的意思是，要迁都？”李世民忽然问道。 “不可！” 众大臣一听这话，顿时吓得连忙阻止。 迁都可不是件小事，关系到国家的命运，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乱来。 房玄龄本人也被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臣不是这个意思。臣只是想说，江南的钱财可以通过大运河抵达洛阳，再通过陆路运送到长安来。” “我倒是觉得可以。”韦安平忽然开口道。 “什么？”众人再次吓了一跳。 “先生也有此意？” 李世民也颇为惊讶，这本来是他用来吓住其他大臣的，没想到先生竟然觉得可行。 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实事求是的说，长安并不是一个好的都城。”韦安平认真道：“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洛阳都比长安更好。” 交通运输方面，洛阳有大运河，还有居于天下之中的优越地理位置，交通发达。 而长安的交通状况，就非常寒酸了。 山势众多，陆路不便；水道堵塞，水运困难。 在农业方面，长安周围属于黄土高原，土地不够肥沃，降雨量也十分缺少。 而洛阳是大平原，周围的耕地充足，水量充沛，肥力也更加持久。 最后一个方面是灾难。 长安水旱频发，各种天灾层出不穷，比洛阳多一倍以上。 如果遇到灾年，甚至连皇帝的饮食都不能保障，前隋的杨坚就曾被逼得去洛阳就食，被嘲讽为“逐食天子”。 历史上，后来的李治也做过这种事。 这些道理，不管是李世民还是在场的大臣都知道，但他们却不可能答应。 因为长安是关陇门阀的大本营！ “不行！”李孝恭也站了出来，大声反对道：“长安纵有百般不好，也是大唐龙兴之地！” 他的意思是很简单，这里是大唐发家的地方，怎么可能抛弃呢？ 就算这里再不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 “正是！” “长安不可弃！” “一国之都，如何能说迁就迁？” 众大臣也纷纷附和反对。 “此事……不必再议！” 李世民想了想，最终把这件事压了下来，但却在心里默默地记下了。 未来若是真有必要……迁都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第266章 家乡美食 迁都不必再议，但大运河确实要好好疏浚一番，至少能让江南的钱财，可以顺利运抵洛阳。 想到这里，李世民立刻给工部下达了命令，让他们准备做出一套疏浚方案来。 “是。”段纶悻悻地点头答应。 “还有……”李世民又道：“洛阳到长安的陆路，也要改善，以防长安出现粮荒。” “是。”段纶顿时觉得压力巨大。 我一个不做事的摆设，怎么一下子担了这么多重任呢？就不怕我弄砸了！ 说完了这个，议题又回到了开发岭南，还是开发江南上面。 接着房玄龄的话题，其他大臣也纷纷发言，表示支持。 不过，魏征和长孙无忌却选择了支持韦安平，觉得应该开发岭南。 一番商议下来，李世民已经心里有数，但他却没有表态，而是让大臣们回去写一份可行的方案上来。 谁的方案写得好，就用谁的。 听到这句话，韦安平顿时笑了。 这不是送分题吗？ 他之前跟李世民说了那么多具体的方案，每一项都是意义重大……那些大臣拿什么来比？ 他们提议的开发江南，只不过是仓促下的替代品，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具体开发。 早朝结束，韦安平回到家中。 刚进家门，就收到了门房的汇报。 “阿郎，冯典客邀请你过府一叙。” “谁？” “呃，就是岭南来的那位冯总管之子。”门房解释道。 “哦。” 韦安平这才想起，李世民给冯盎的儿子冯智戴，封了个鸿胪寺典客令的官职。 “他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听说是带了家乡的美食，想要请阿郎品尝。”门房小声道。 “咦！” 韦安平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冯智戴竟然留了一手，有好东西竟然不送给皇帝，反而邀请他私下品尝。 这不合规矩啊！ “不会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吧？”他猛地想到。 后世的人，对岭南东的刻板印象就是会吃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毒蛇、猫、猴脑，甚至还有胎盘…… 如果是这些东西，确实不能送给皇帝……不然要把李世民给吓死！ 要是吓到李世民，冯智戴也不用活了。 甚至他的父亲冯盎也不用活了…… “咦……” 想到这里，韦安平也有些汗毛倒竖。 他虽然也是岭南人，但从不吃这些东西，就连老鼠都没吃过，哪里顶得住这么重口味的“美食”！ “算了，还是留给冯典客自己品尝吧。”韦安平朝门房摆了摆手。 说罢，转身回后院去了。 哪知道……当天下午，冯智戴便亲自登门拜访。 听到冯智戴来的消息，韦安平顿时一愣：“这家伙，不会是非要让我吃吧？” 大家虽然都是岭南人，但人与人的差距，有时候比狗都大！ 那么重口味的东西，非要让别人吃……那就不礼貌了！ “他有没有带东西来？”韦安平向报信的门房问道。 “好像带了一袋东西。”门房小声道。 “是什么？” “我不知道。”门房摇了摇头。 “你去问问。”韦安平很快打发门房离开。 如果带来的东西太离谱，就别见面了。 几分钟后，门房气喘吁吁地跑来，大声道：“阿郎，冯典客说是一种家乡的食物，叫做米粉。” “哈？米粉！” 韦安平先是一愣，随后大笑起来：“原来真的是好东西！” 后世的岭南，米粉可是大名鼎鼎的美食，包括螺蛳粉、桂林米粉、老友粉等等。 尤其是螺蛳粉，那绝对是“臭名远扬”，火爆全国。 一想到那个味道，韦安平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 “快快有请！” 片刻后，两人终于在会客厅见面了。 冯智戴并不知道韦安平之前拒绝的原因，一见面便笑呵呵地送上了自己的礼物。 “先生，这是在下从岭南带来的米粉，听说先生也是岭南人，肯定也好这一口。” “当然！”韦安平毫不客气道：“没想到冯兄竟然还带了这个来，为何不献与陛下呢？” “就怕陛下吃不惯。”冯智戴不好意思道：“听闻长安人都不吃稻米，只吃面食。” “这倒也是。”韦安平点了点头。 长安虽然也种稻米，但更多的是用来包粽子，很少作为主食……更不用说米粉这种东西。 贸然献给皇帝，万一吃出问题就完了。 但他不怕啊！ “来来来，先煮一碗米粉再说。”韦安平满脸热情道。 冯智戴带来的是米粉干，需要用热水浸泡复原。 在等待的过程中，韦安平亲自动手煮了一锅汤底，等米粉泡好之后，再放入锅中煮沸，加入高汤、香粉和青菜，顿时就是一碗汤鲜味美的煮粉。 只可惜家里没有牛肉，或者猪杂，否则更加美味。 煮好后，两人便坐下来开始嗦粉。 嘻嘻索索的声音不绝于耳。 一年多没吃，韦安平对于米粉有着强烈的渴望，吃在嘴里，仿佛不是食物，而是家乡的味道。 冯智戴也吃得十分过瘾。 岭南虽然早就发明了米粉，但对于米粉的吃法还是太过简陋。 原因很简单……缺少食材！ 肉和青菜还容易弄到，但香粉这玩意，岭南绝对找不到一样的。 加了香粉和没加香粉，绝对是两种东西。 “过瘾！”一碗吃完，冯智戴把汤都喝光了。 “再来一碗？”韦安平问道。 “好！” 片刻后。 “再来一碗？” “好！” “再来一碗？” “不了不了！” 冯智戴摸着吃撑的肚子，打着饱嗝摆手：“实在是吃不下了，晚上再吃吧。” “哈哈哈，那就晚上继续吃！”韦安平大笑道。 “对了，冯兄一共带了多少米粉？” “不多。”冯智戴不好意思道：“这些米粉本来是留着解馋的，没想到一下子吃了这么多。” 韦安平顿时一愣：“那岂不是就剩这些了？” “呃，是。”冯智戴点点头。 “吃完就没了呀！” 韦安平顿时伤心不已，好不容易才能吃到的家乡美食，只吃一顿怎么够？ “冯兄会不会做啊？” “不会。”冯智戴很干脆地摇头，但随后又道：“不过我知道谁会。” 第267章 大口嗦粉 “那就走呀！”韦安平说着，一把拉住冯智戴的手就要走。 就在这时，一个幽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老师，你在这里吃好吃的竟然不叫我！” 话音刚落，李承乾嘟着嘴，一脸幽怨地走了进来。 “咦，你不是回宫里看望皇后去了吗？”韦安平有些惊讶道。 这几天入冬，或许是空气中的雾霾增多，皇后突然犯病，据说一直咳嗽，连吃饭都有些困难。 李承乾听说后，立刻回宫看望，没想到会突然回来。 “已经无碍了。”李承乾高兴道：“孙神医给开了药，又让母后搬到一处清净之地静养，如今已经大好了。” “那就好。”韦安平点了点。 不得不说，有一名神医坐镇，确实好处多多。如果是以前，长孙皇后的这种病，恐怕只能硬扛着，根本得不到有效治疗……久而久之，小病变成大病，大病变成致命！ 后来长孙皇后早逝，恐怕也与此有关。 历史上，长孙皇后的死，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包括李世民和她的几个子女。 当然，影响最严重的肯定是李承乾！ 长孙皇后死后，没了她的管教和约束，李承乾变得越发叛逆，性格也开始变态……以至于后来父子反目，起兵造反。 两者虽然不是直接关系，但也是最重要的间接影响。如果长孙皇后能活到六十岁，李承乾一定会是个好孩子……至于是不是好皇帝，那就得看他的本事了。 想到这里，韦安平不由得想到了“迁都”的议论，说起来洛阳的空气比长安好多了。 “那你要不要一起吃点？”韦安平笑问道。 “是什么？”李承乾伸着脖子问道。 他只是闻到了这里有香喷喷的味道，却不知道两人到底在吃什么。 “米粉。”韦安平笑着解释道：“岭南的一种特产食物，用米做的……汤饼。” “原来是汤饼（面条）。” 听到是这个，李承乾一下就没了兴趣。 宫中的规矩太多，一般很少吃汤饼，就算要吃也有一大堆的规矩。 比如吃汤饼要用筷子将它卷起来，然后才细嚼慢咽；喝汤的时候，不能发出声音；嘴里有食物，不能说话等等。 规矩太多，每次都吃的不痛快，所以后来干脆不吃了。 “怎么，你不喜欢？”韦安平看他的样子，顿时有些好奇。 说起来，他确实没有见过李承乾吃面条，这还是挺罕见的。 如今的长安，以面为主食，主要形式就是胡饼、蒸饼和汤饼三种。 百姓没得选，自然只能吃胡饼，但作为太子，李承乾不吃汤饼确实有点奇怪。 “宫中规矩太多。”李承乾一语道破。 “原来如此。” 韦安平闻言一笑道：“我这里没有规矩，你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真的？” “当然是真的。”韦安平笑道：“难道宫中的礼仪官，还能来这里教训我？” “那我也要吃。”李承乾顿时不客气道。 韦安平很快又给他做了一碗，随后端到对方的眼前。 放了香粉和高汤的煮粉，还没吃就能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让人食指大动。 李承乾差点流口水，拿起筷子就要去卷米粉。 “不是这样。”韦安平连忙阻止道：“大口吃就行了，不用卷起来。” “哦。” 李承乾点点头，又小口地吃了一根，细嚼慢咽。 “错了。”韦安平又摇头道：“吃米粉一定要大口的嗦，不要怕发出声音，越响亮越好。” “为何？”李承乾奇怪道。 “因为声音越大，代表东西越好吃啊。”韦安平笑道。 “我懂了。” 李承乾连连点头，随后彻底放飞自我，大口大口地嗦起来。 不得不说，大口嗦粉确实很过瘾。 一大碗米粉，李承乾很快就消灭干净了，而且还把汤都喝了一半……另一半是实在喝不下了。 “如何？”韦安平笑呵呵的问道。 “很开心。” 李承乾满脸写着高兴，好久没有这样开心的吃东西了，尤其是这几天一直在宫里陪着母后，规矩太多，心情也不好。 “那就好。”韦安平哈哈一笑，又道：“记住了，吃饭应该是一件开心的事。一切让我们吃的不开心的规矩，都是放屁！” 后世所谓的餐桌礼仪、酒桌文化，不过是一种变相的压迫。 是高位者展示自身地位，驯服低位者的过程。 吃饭就应该回归本质，吃饭就是为了饱腹，就应该是一件开心的事！ “嗯嗯，我记住了。”李承乾连连点头。 “走吧。”韦安平笑了笑，拍着他的肩膀道：“我们跟冯典客去学做米粉。” “好啊。” 十几分钟后，一行人来到了鸿胪寺典客署。 这里是专门负责接待内外宾客的地方，岭南的酋长就属于国内的宾客。 除了有官身，有宅邸的冯智戴之外，其他的岭南来客都住在这里。 冯智戴本人就是典客令，因此进门不需要什么通报，直接进去找到了另外几名酋长。 随后几人一通叽里呱啦，把李承乾听得一头雾水。 “老师，你能听得懂吗？”他忍不住问道。 “呃，听得懂，但不会说。”韦安平如实答道。 “那为何我一点都听不懂？”李承乾又问。 “听不懂很正常。”韦安平笑道：“南方多方言，十里不同音。” “这样……是不是不好？”李承乾再次问道。 “为什么不好？” 韦安平忽然认真起来……李承乾的这个问题，很有深度！ “我连臣子说的话都听不懂，又怎么知道他们想要什么？”李承乾认真道：“而且听不懂对方的话，就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在骂我……” “……” 韦安平顿时无语。 你别说，还真有！ 冯智戴和几名酋长说的话里，虽然没有明显的骂人，但调侃肯定少不了……尤其是对于李承乾的调侃。 他们的话如果翻译成官话，至少要吃一个“大不敬”的罪名！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韦安平忍不住问道。 “让他们跟我们说一样的话呗。”李承乾认真道。 第268章 统一语言 自秦始皇书同文、车同轨以来，中原王朝终于统一了文字和度量衡。 但还有一个问题从未解决，那就是语言！ 不仅南方有各种方言，就连中原的各个地区，都有不一样的口音。 李承乾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让所有人都说一样的话。 正因为简单，所以他不知道这个想法有多么的伟大！ 这是后世用了七十多年，才堪堪完成的一项伟大改革……统一普通话。 只有统一了语言，交流才不会有障碍，才能更加方便、准确、快速地传递信息。 “你的想法很好！”韦安平一脸认真地说道：“但这是一项艰难的改革，想要做到恐怕不容易。” “老师不能帮我吗？”李承乾问道。 “当然会帮，但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韦安平叹气道。 以后世的能力，尚且需要花费几十年才小有成效，换作如今的大唐，怎么可能一蹴而就呢？ “那就慢慢来。”李承乾自信道：“老师教我，有多大本事做多大的事，我现在做不到，以后未必不能。就算我不行，还有子孙。” “好。”韦安平微微一笑，摸着他的脑袋道：“你能这么想就很好。” 统一语言是一项必须的工作。 后世的普通话，是以京城的语音为基础，而创造出来的标准语言。 大唐也可以创造自己的普通话，就以长安的口音为基础，再套用如今的汉字就行了。 不过，想要推广普通话，还得借助另一样工具——拼音！ 这又是一项大工程啊！ “这么多大工程，都让老师一个人来做，这是要累死老师啊。”韦安平开玩笑地说道。 “我可以帮老师啊。”李承乾开口道：“还有妹妹！” “你是说丽质？”韦安平问道。 “对呀。”李承乾点头道：“老师不是说过，丽质可以帮忙简化如今的一些字吗？她现在就在做了。我觉得这两件事应该差不多，而且丽质的声音也很好听，大家都像她那样说话，也很好啊。” “呃……” 韦安平挠了挠头，回想了一下李丽质说话的声音……不得不说，确实好听！ 但普通话最大的要求，不是好听，而是直接、清晰、明确。 李丽质自己或许说得好听，但不一定能教别人…… “以后再说吧。”韦安平想了想，摇头道：“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哦。”李承乾点点头。 “对了，你刚才说丽质已经在简化如今的字体了？”韦安平忽然问道。 “对呀。”李承乾点点头，认真道：“我这次回去，她还请我去看呢。” “这么厉害？” 韦安平有些惊讶，没想到当初在课堂上随口一提，李丽质竟然记在心里，而且已经开始行动了。 “她怎么不拿给我看看？” “或许是不够多吧。”李承乾挠头道：“她只给我看了三个，我觉得都不够好。” 韦安平：“……” 有你这么打击人家的嘛！ 说不定李丽质是临时起意，高高兴兴拿着自己简化的字给哥哥看，希望能得到夸赞，结果被李承乾泼了一桶冷水。 顿时热情全消，再也不想去做了。 “不行，我得鼓励她一下。”韦安平很快在心里打定了主意。 就在这时，冯智戴和几名酋长终于说完了话，随后一起向这边走来。 “先生、太子，他们说这里没有稻米，没有磨，也没有蒸笼，不好做。”冯智戴一脸为难地说道。 “这个简单。” 韦安平微微一笑，立刻招手让一名太子府侍卫过来，随后将冯智戴的要求一一说清楚。 “是，属下这就去办。”侍卫很快领命而去。 身为太子，李承乾想要办点事，简直不要太容易。 吩咐完后，众人便一起进入客厅，一边闲聊一边等待。 说实话，韦安平对如今的岭南还是有点好奇的，于是便抓着冯智戴和几名酋长开始提问。 “听闻岭南多毒瘴，你们是怎么避开的？” “毒瘴多有异色。”冯智戴连忙答道：“只要远远看见，绕道而行就没事。” “那万一不小心吸入了呢？” “吸入得少，最多难受一段时间；如果吸入太多，就要用当地的药材来治疗。” “什么药材，黄花蒿吗？”韦安平追问道。 “这个……还得看具体的症状。”冯智戴犹豫道：“瘴气也分很多种。” “看来你们对瘴气的研究，还是挺深的。”韦安平笑道。 “这是自然。”冯智戴苦笑道：“身为岭南人，要是连这个都不知道，恐怕也活不下去。” 穷山恶水之地，想要在那里生存，自然要适应当地的生存法则。 岭南多瘴气，那就要学会如何躲避瘴气，如何治疗瘴气引起的疾病。 这算是最基本的生存技能。 “不知道冯典客有没有兴趣，写一本专门讲述瘴气的书？”韦安平又问道。 “啊？写书！” 听到这话，冯智戴顿时一愣。 在他的认知里，写书是一件十分艰难和高深的事情，以他的学识根本没有这个资格。 没想到先生却主动邀请……难道有什么目的？ “是啊，就是写书。”韦安平笑道：“不瞒你说，我都写过好几本了。以我的学识都能写，冯典客自然不在话下。” “先生抬举我了。”冯智戴连连苦笑。 他出身岭南，在这里被视为不知礼节的南蛮。 从进入长安开始，除了皇帝和眼前的先生，其他人就没给过他好脸色。 那些世家大族，更是没把他放在眼里，连登门拜访的机会都没有。 “不是抬举，而是认真的。”韦安平忽然严肃道：“冯典客也可以跟其他几位商量，共同写一本书出来，最好包括岭南各地的风土人情。若是能写出来，我保证陛下会对冯典客另眼相看！” 如今的朝廷，对于岭南的认识十分缺少，就连李世民也是如此。 他对岭南的认知，大多都来源于韦安平。 如果能让冯智戴和谈凭，以及其他酋长一起写一本介绍岭南的书出来，以后的岭南开发计划一定会更加顺利。 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第269章 本质都是烧开水 闲谈了半天，做米粉的东西终于准备好了。 随后在一名黄姓酋长的带领下，众人开开心心地做着米粉。 做米粉的过程，其实一点都不复杂，只是对米浆的要求比较高，需要亲手磨制。 好在那名酋长力气够大，亲自动手磨了一大桶的米浆，随后将米浆倒进铁盘中，再放入蒸笼里。 只需要五分钟，米浆熟透后，就可以拿出来冷却。 等米浆冷却成了一大块，再把这米块拿出来切成条状，便是米粉了。 后世管这种米粉叫做切粉，还有一种圆圆的叫做榨粉，需要用到特殊的工具。 螺蛳粉中的米粉便是榨粉，只可惜冯智戴他们没有把工具带上，韦安平也一时间做不出来。 做好了米粉，众人各自分得了一些，就连李承乾也得到了好几斤。 “拿回去孝敬你父皇吧。”韦安平笑着吩咐道。 “好。”李承乾倒也不客气。 这可是岭南的美食，就连他的父皇都没有吃过，而且还是他亲手做的。 “汤要用鸡汤，或者大骨汤，再加一些青菜、香粉和肉沫。”韦安平现场教学道：“对了，还有蒜末和小葱。” “嗯嗯。”李承乾连连点头。 他是看过韦安平怎么煮米粉的，大致流程都明白，只要不是乱来，做出来的味道都不会太差。 教完后，两人便分开了。 “好了，回去多看看你的母后吧。”韦安平笑了笑，语重心长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老师，我知道了。”李承乾颇为感动。 他今年才八岁，从未考虑过父母逝去这种问题，甚至在他的心目中，父母是永远都在的。 但韦安平的话，让他一瞬间领悟到了老师的心意。 孝敬父母，不需要等到长大，也不需要等一个特定的时间，而是随时随地都可以！ 接下来的几天，韦安平一直都在跟岭南的使者厮混。 除了米粉之外，他跟冯智戴等人还复刻了不少后世的美食，比如荸荠糕、芋头条、芋头扣肉、罗汉果茶等等。 每做出一样，他都会往宫里送一些，还有李孝恭、裴行俭、李淳风等人。 接连送了六天，李世民终于忍不住召见了他。 “先生，你这是在用美食乱朕的心智！” “陛下可以不吃。”韦安平微笑道。 “不吃怎么对得起先生的心意？”李世民大笑道：“岭南之地确实物产丰富，但路途实在太过遥远，修路恐怕也十分困难。” “陛下别忘了火药。”韦安平提醒道：“火药不仅可以用来杀敌，还能用来劈山裂石！” “还能这么用？” 李世民顿时大吃一惊，但仔细回想当初火药爆炸的威力，好像确实可以这么做。 “当然可以。”韦安平点头道：“不过，直接劈山修路的难度太大，而且耗时耗力，不划算。” “那怎么才划算？” “海运。”韦安平给出了答案。 李世民顿时眉头一皱，问道：“先生的意思是……从江南走海运到广州？” “是的。”韦安平点头道：“如此一来，既能开发岭南，也能让江南受益，岂不是双赢？” “妙啊！”李世民拍掌大笑。 这个时代，水运和海运才是最佳选择。 从江南走海运到广州，既能开发岭南的物产，又能带动江南的发展，还能通过大运河将物资运抵洛阳、长安。 如此一来，不但可以免去重山阻隔，还能避开大多数厉瘴之地。 这才是开发岭南的最佳选择！ “先生当初提出发展造船业，恐怕早就想到这件事了吧？”李世民笑问道。 “其实这是大势所趋。”韦安平跟着笑道：“未来的几十年内，恐怕都不会有比水运和海运，更加方便快捷的运输方式。” “那几十年后呢？”李世民好奇道。 “几十年后……应该是火车。”韦安平想了想道。 水运虽然运量大、运费低，但缺点也很明显……速度慢、受气候和水利条件影响大，而且不适合内陆地区。 相比起来，火车明显更有优势，最重要的是它不挑地域条件。 就算是高原，只要有办法，一样可以修建铁路。 未来的大唐，最主要的交通方式，一定是火车！ “什么是火车？”李世民越听越疑惑，难道是冒着火的马车？ “唔……这个不好解释。” 韦安平想了想，让李世民的书桌一看，发现正好有一个小茶壶，于是向他说道：“陛下，把你的茶壶借我一用。” “你……好。”李世民点点头。 随后，韦安平又向内侍要了个小火炉和一些煤炭。 把装满水的茶壶，放在烧着的火炉上，十分钟过后，茶壶中的水终于烧开，发出哔啵哔啵的声音。 “陛下，注意看茶壶。” 他的话刚说完，壶里的蒸汽便把茶壶盖接连顶了起来，发出一阵阵轻响。 “这是……”李世民看得一头雾水，不就是烧水吗？有什么好看的。 “蒸汽动力！”韦安平认真道：“陛下别看这个力度很小，如果是一个巨大的水壶呢？” “有多大？”李世民下意识的问道。 “比如，有这间宫殿这么大。”韦安平笑道。 李世民顿时大吃一惊：“那岂不是要把这间宫殿都掀翻了？” “不错！”韦安平点头道：“别看只是烧开水，后世最强大的武器——航空母舰，本质也是烧开水。” “还有核电站！” 核电站是什么，李世民一点都听不懂，但“最强大的武器”他绝对一听就懂。 “如此说来，烧开水才是最有前途的研究？”说完这句话，李世民自己先绷不住了。 一个如此简单的现象，竟然是最有前途的研究……怎么听起来都像是开玩笑！ “烧开水不是，怎么烧开水才是！”韦安平纠正道。 “谁都会烧开水，但产生了蒸汽动力之后，怎么使用才是关键。” “原来如此！”李世民这下终于明白了。 于是，他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朝廷也该成立一个开水司。” “不不不……还是叫蒸汽司吧。”韦安平连忙纠正道。 第270章 建设洛阳 说实话，现在就让韦安平去搞蒸汽机，他并没有什么底气和信心。 原因很简单……条件不成熟！ 别的都不说，光一个合格的锅炉，如今的大唐就造不出来。 所以……还是得先发展钢铁产业！ 怪不得后世一直在强调，钢铁才是工业的基础。 “怎么，先生觉得很困难？” 刚聊完蒸汽司，李世民便看到韦安平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 “现在确实困难，但二十年后，就不是问题了。”韦安平自信道。 对于二十年后的大唐，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二十年……不知是否还有机会看到。”李世民忽然伤感道。 “陛下也太多虑了吧。”韦安平奇怪道：“不就是二十年嘛，陛下只要多注意身体，养成好习惯，就算是五十年也没什么问题。” 他记得历史上的李世民都能活到贞观二十几年，现在才贞观元年，再活二十年根本没有任何难度。 “朕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观音婢。”李世民忍不住吐露心声道：“观音婢的身体，最近一直不好，若不是有孙神医负责治疗，情况只会更糟！” “原来是皇后啊。”韦安平叹了口气。 关于长孙皇后的病情，他曾经提过许多次意见，对方也一直在照着去做。 但这次引发长孙皇后气疾的“雾霾”是全城性的，想躲都没地方躲……除非离开长安城！ “陛下，要不去重修一下洛阳的宫殿，以后冬天去洛阳住？” 雾霾是季节性的，一般冬季最严重，只要躲过了这个季节，其他时候倒是不足为虑。 而且长安的冬天更冷，去洛阳还能稍微暖和一些。 “朕倒是想，只是……钱从何来？”李世民不满道：“再说，朕要是现在就重修洛阳宫殿，那群大臣肯定不会同意，甚至还会当面指责朕！” 对于手下那群大臣的脾气，李世民十分了解，只要他敢提修宫殿的事，肯定要被狠狠地骂一顿。 魏征绝对是第一个！ 其他人恐怕也会跃跃欲试…… “陛下没钱，我有啊。”韦安平笑道：“只要陛下能把洛阳的设计权和建造权交给我，我保证能把宫殿建得漂漂亮亮，妥妥当当的。” “洛阳？”李世民一下子听到了关键词。 “先生要整个洛阳的设计权？” “不错。”韦安平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想要建设洛阳，光靠朝廷出钱肯定是不行的，而且朝廷也不能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那谁来出钱？难道是先生？”李世民问道。 “我也没有那么多钱。”韦安平摇头道：“谁有钱，谁出钱。” “什么意思？” “就是把洛阳的土地收归朝廷所有，由朝廷来修建府邸和房子，以后想要在洛阳定居就得向朝廷购买房屋。”韦安平想了想道：“朝廷可以通过这个办法，赚取一定的利益，用于建设更多的房子，或者基础设施。” “那洛阳原先的百姓怎么办？”李世民问道。 如果把所有土地都收走，那些原本就住在洛阳的百姓，岂不是无家可归？ “让他们住就是了。”韦安平笑道：“洛阳现在的无主之地多得是，不差百姓那一点点。” 洛阳虽然是大唐的第二大城市，但经过武德四年的洛阳之战，洛阳的百姓死伤惨重，房屋也毁掉了大半。 一直到如今，那里的百姓也没有恢复多少，周边的土地还是一片荒芜。 “那……万一建好了没人买怎么办？”李世民又问。 有长安城在，他不觉得洛阳能有什么吸引力，最多只能吸引一些周边的百姓过来，但百姓又没有多少钱。 “怎么可能。”韦安平笑道：“陛下亲自巡幸洛阳，文武百官难道不跟过去吗？” “原来先生打的是这个主意。”李世民闻言点了点头，但又担心道：“世家、高官当然有钱，但普通的小官小吏可没那么多钱买房子。” “买不起就租呗。”韦安平耸肩道：“陛下也不是一直都住在洛阳啊。” “再说了，以长安现在的情况，十年之后，小官小吏和普通百姓，恐怕也买不起房子了。” “长安居，大不易啊！” “这是先生的推测？”李世民好奇道。 “不，这是大唐后来一位诗人的感慨。”韦安平纠正道。 一个国家的首都，具有天然的吸引力，必定会吸引越来越多的人来此。 不管是定居，还是工作，或者寻找机会…… 越来越多的人，会让城市不堪重负，让百姓的生活成本急剧上升。 “长安居，大不易”是必定会发生的事情，哪怕到了后世，也没有办法解决。 甚至不得不提出建设一个新区，分流部分首都的职能，只是……目前看起来不是很成功。 大唐当然不能跟后世相比，长安城也比不了后世的京城。 以韦安平的估计，长安城内最多只能容纳百万人口，一旦超过就容易造成各种问题，甚至产生崩溃。 上限是百万人，安全线就是八十万左右。 长安城现在的人口，当然没有八十万，但只要放开生孩子，过不了十年就会到达这个数字，再过十年就要翻几倍。 “所以先生要说的，还是两京制？”李世民想了许久，终于拨开云雾见太阳。 “是的，通过两京制分流部分人口，和部分都城的职能。”韦安平点头道：“洛阳一定要发展，但不能只靠朝廷拨款出钱。” “那好吧。”李世民考虑了一番，点头道：“朕会跟大臣们商量此事的。” 事关重大，就算是皇帝也不能一言而决，毕竟是整个洛阳的土地。 全部收回，不知道要引起多大的波澜。 但只要有效果，一切都是值得的！ “陛下如果商量好了，就让阎立本来找我。”韦安平吩咐道。 “又是他？”李世民惊讶道：“阎立本不过是中人之姿，先生为何如此看重？” “总要先试试嘛。”韦安平笑道：“再说了，我又不认识其他人。” 阎立本总觉得自己怀才不遇，因此闷闷不乐，韦安平打算给他几次机会，看看到底是真有才，还是自以为是。 第271章 我超喜欢这里的 “那好吧。” 既然韦安平这么强烈推荐，李世民也不好不给面子。 万一阎立本真是个人才呢？ “对了，我记得他还在负责建立冠带厂。”李世民问道：“此事完成得如何了？” “差不多了。”韦安平点头道：“只是目前还没有合适的产品。” “为何？” “没有现成的设计。”韦安平苦笑道：“大唐的冠带，一般都是达官贵人才能戴，普通人就是一块布，冠带厂总不能去生产布片吧。” “这倒也是。”李世民点点头。 官员的冠带，当然不能让工厂去做，所以冠带厂的产品只能另行设计。 设计这方面，并不是阎立本的强项，但好在他还有个厉害的哥哥——阎立德。 阎立德此时还是尚衣局的主官尚衣奉御，专门负责皇帝的冕服、几案。 虽然是负责管理，但阎立德对于衣冠也有自己的研究，因此帮忙设计的时候，十分得心应手。 据韦安平所知，此时阎立德已经设计出了几套冠带，只是还没办法生产。 “那就先这样吧，此事不急。”李世民淡然道。 “那我就先告辞了。” 说罢，韦安平便转身离去了。 开发岭南的事情已经搞定，接下来韦安平就不用每天往鸿胪寺跑了。 但也不能不理那些岭南酋长，所以韦安平给他们找了个事做……去学堂读书！ 目前的学堂，学生还是当初招收的那批，但韦安平却已经从教学任务中解脱了。 李淳风回来之后，彻底代替了他的教学职务，因此韦安平只剩下一个“校长”的职务，不需要去亲自上课了。 没了教学任务后，韦安平对于学堂的关注反而更多了，毕竟这里寄托着大唐未来的希望。 每一个学生，都有可能是未来的科学家。 经过大半年的学习，如今学堂里的学生已经变了模样，不再是当初那个一问三不知的懵懂之人，反而因为学堂鼓励提问，一个个变得勤学好问，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谈凭、黄智高等岭南人一进入学堂，便被学生们团团围住，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 一开始，谈凭等人还有些害怕，但听到众人的问题之后，顿时大大的松了口气。 “岭南有多远啊？” “岭南很多山吗？” “岭南的岭，是指什么岭啊？” 学生人数不多，但每个人关心的点都不一样，因此问出来的问题也是五花八门。 但好在都不难，而且还很友善。 谈凭等人一一作答，并且很快跟众人打成了一片。 在这里，他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这里没有人会因为身份而歧视他们，也不会因为他们的口音和学识，而有别的看法。 大家都是学生，都是来学习的。 仅仅几天，谈凭等人就爱上了这里，并且向韦安平申请，希望能留在这里学习几年。 “这里的友仔各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哦呦，我超喜欢这里的。” 对此，韦安平当然满口答应。甚至还让冯智戴写信回去，让他父亲多送点岭南的年轻人来长安。 安排好岭南众人后，韦安平终于可以闲下心来。 偷得浮生半日闲。 他索性在家围炉煮茶，带着姬妾儿女们一起享受难得的家庭时光。 当然，如果没有李承乾在就更好了。 “老师，为什么会有冬天啊？” 喝了一口茶之后，李承乾终于感觉到身体暖和了一些，忍不住开口询问。 “因为有夏天啊。”韦安平随口笑道。 “老师，你跟我说说嘛。”李承乾嘟嘴道。 “你想要知道什么？”韦安平看了他一眼，笑道：“你不会怕冷吧？” “我讨厌冬天！”李承乾撇嘴道：“难道老师不怕冷吗？” 每年的冬天，长安城都特别冷，还经常会冻死人。 到了冬天，家家户户都要烧柴取暖，一旦烧柴太多，又容易引起雾霾。每次出现雾霾，长孙皇后的病情都要反复，甚至还会加重。 因此，冬天在李承乾的心目中，已经跟母亲的病情挂钩了。 这也是他讨厌冬天的理由！ “我也不喜欢，但这是自然规律。”韦安平摇头解释道：“自然规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无论你是喜欢，还是讨厌，它都不会改变。” “什么规律？”李承乾追问道。 “地球公转。” “？？？” 李承乾的脑门上全是问号。 这四个字分开，他都能理解，但合在一起，就完全听不懂了。 “哈哈。” 韦安平看他那懵逼的样子，顿时笑道：“你还没学过，不理解也很正常。不过你只要知道是自然规律就行了。” “不嘛……老师，你不说我就让青雀去研究。”李承乾撒娇道。 “李泰？他还懂这个？”韦安平惊讶道。 “他不懂，所以才需要老师教啊。”李承乾认真道：“我们只是想让母后在冬天没那么难受。” “你母后不是有椒房？”韦安平奇怪道。 所谓椒房，就是一种可以保温的房子。 在房子装修的时候，用花椒捣碎和泥，涂在墙壁上作为保温隔热的材料，以此来达到房子保温的效果。 具体效果如何，韦安平并不知道。 但据说这种椒房的保温原理，来源于花椒的辛辣刺激味道，让人闻了后产生刺激性，并且感到燥热。 就如同后世吃辣椒的效果。 “母后不能住椒房。”李承乾摇头道：“椒房的味道太大，母后受不了。” “呃，好像也是。”韦安平点点头，随后才认真问道：“那你们想研究什么？或者说，想要达到什么效果？” “老师能不能让冬天不冷？”李承乾一脸期待地问道。 “冬天不冷，那就完蛋了。”韦安平摇头道。 “不过，也有冬天不冷的地方。” “在哪？” “在南边。” “岭南吗？” “岭南以南，日南！” “真的吗？”李承乾颇为好奇，没想到真有冬天不冷的地方。 “当然是真的。”韦安平点头道：“再往南，还有更热的地方。这也是自然规律。” 第272章 壁炉 世界之大，就连韦安平也不能说得清楚，但交趾那一片地方，他还是比较了解的。 李承乾听说了日南郡的情况后，顿时暗暗发誓：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带母后去那边过冬天！ “其实崖州也不错。”韦安平又补充道。 “崖州……哦，对了！”李承乾一听到这两个字，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道：“父皇说：崖州有回信，让老师去一趟宫里。” “哦？”韦安平微微一愣，很快想到了“棉纺织技术”。 当初正月派人去崖州寻找技术，如今已经过去大半年，终于有了回信……太不容易了！ “怎么不早说，那就去吧。”说完，他直接起身离开。 到了皇宫，韦安平发现李世民正在瑟瑟发抖——冷的！ “陛下，怎么不烧炉子啊？” “观音婢闻不得烟气，孙神医也建议别烧炉子。”李世民一边跺脚，一边说道。 “这……” 虽然理由都很充分，但这样下去，岂不是都要被冻傻？ 万一冻出病来，不是更麻烦？ “陛下，那去年你们是怎么过的？”韦安平忍不住问道。 “去年只苦了观音婢一人。”李世民低声道：“今年朕要陪着她。” “过了过了。”韦安平猝不及防吃了口狗粮，连忙摆手道：“就算为了皇后的安危，陛下也不该如此，否则要是冻坏了身体，皇后岂不是要日夜担忧？” “先生说的是……朕只是想体验一下皇后的艰苦。”李世民苦笑道：“此间也有暖阁，先生若是觉得冷就烧起来吧。” “……” 原来是在搞体验啊！ 但为了让我体验一下，故意动自己半个时辰，这值得吗？ “陛下，若是不想闻到烟气，其实也有办法。”韦安平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什么办法？” “烟囱。” “具体细说。” 韦安平想了想道：“呃，就是用一根管子把烟气排到屋顶的高空上，再让它随风飘散，如此就闻不到烟气了。” “好主意。”李世民顿时眼前一亮，但很快又有疑问：“那要怎么才能把烟气弄得一根管子里？” “修一个封顶的灶台。”韦安平看了看四周，道：“我看这屋子挺适合的，要不弄一个壁炉吧？” 在空调和暖气还没有发明以前，壁炉绝对是最好的取暖方式。 不但供热稳定，而且效率极高，还不会产生烟气……就是安全方面需要注意一点。 尤其是如今这种木质结构的房子，万一点着了，恐怕一烧就是一大片！ “先生说的壁炉，莫非是在墙壁里砌一个炉子？”李世民问道。 “对。”韦安平点点头，为他详细介绍了一番。 听完之后，李世民顿时拍手叫好：“来人，照先生刚才所说的，做一个出来！” “陛下，还是注意安全啊。”韦安平连忙提醒。 “无妨。”李世民摆手道：“让内侍守着就是了。” 皇宫里别的都缺，就是不缺人。 每个壁炉前，都叫两名内侍守着，根本不算事。 “那……好吧。”韦安平点点头。 其实他也想看看，到底能不能建好壁炉。如果可以的话，他立刻就可以回家建几个，岂不是美滋滋？ 过了小半个时辰，将作监的人才匆忙赶来，带队的竟然是个熟人——窦璡。 作为将作大匠，窦璡亲自负责此事倒也没什么问题。 只是韦安平有些怀疑，他到底会不会做…… 片刻之后，答案揭晓——不会！ 窦璡就是来刷存在感的！ 韦安平给众人讲解了壁炉的构造和原理，别的工匠都听得十分认真，只有窦璡两眼无神，面色茫然，一点都没听懂。 一看到他这个样子，韦安平在心里就给他判了“死刑”。 李世民也看在眼里，但终究没有说些什么……毕竟窦璡是他的舅舅。 而且窦璡的年纪也不小了，不可能真的去砌墙抹灰什么的。 虽然一个字没说，但李世民在心里还是产生了一种感觉——朝堂上的闲人，好像有点多了。 窦璡、萧禹、段纶等等，这些都是身居高位的闲人，却从来都不做实事。 之前是为了安朝臣的心，才给他们高官厚禄。 如今朝臣大多已经安定下来，这些人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或许，他们该回去好好颐养天年了。 十分钟后，韦安平把壁炉的各种要点大概讲了一遍，随后工匠们才开始动手。 先是在宫殿的右侧，用青砖砌了一堵墙壁，然后在做成炉子形状，上面开一个小口，再用青砖砌一条烟道，直通屋顶。 整个过程说起来复杂，但其实没有太多困难。 将作监的工匠，都是长安最好的工匠，所用的材料也是最好的那种。 由他们动手，只用了一个多时辰，就做好了一面壁炉。 看着形式新颖的壁炉，李世民的心情颇为激动，于是亲自点燃了第一把火。 片刻后，壁炉中的火焰熊熊燃烧，殿内的温度很快就升了上去，整个大殿都变得暖洋洋的。 感受到这股温暖之后，李世民忍不住拍手叫好。 “好东西啊！先生有如此好东西，去年怎么不拿出来呢！” “去年？”韦安平想了想道：“去年我没觉得冷啊。” 去年他一直在外奔波，回家也有侍妾暖被窝，根本就没感觉到有多冷。 更何况，当时也不知道皇宫里会这么冷。 “好吧，看来是朕的问题。”李世民撇了撇嘴，随后看向将作监的工匠道：“走，去给皇后也装一个。” 趁着天色还早，完全来得及给长孙皇后也造一个壁炉。 有了这个，晚上就不怕冷了。 就是睡觉的时候，可能会有些晃眼睛……太亮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问道：“先生，这个壁炉晚上太亮了怎么办？” “好办，用一道门关上就行了。”韦安平随口答道：“实在不行，还可以蒙一块黑布。” “好主意。”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李世民立刻带着工匠们离开了。 “哎！” 韦安平眼看他们走远，忽然想到了自己为什么进宫……我有正事还没说呢！ 第273章 他想回来 还有正事没说，当然不能就这样回去。 于是，韦安平一路跟了上去，一边走边问，然后得到了一个让他哭笑不得的答案。 棉纺织技术学到了，但学会的人……是李纲！ 当初李世民下令，让李纲在崖州寻访懂得这项技术的人，然后带回长安。 没想到李纲竟然自己去学，而且还学会了。 “他……难道是想回来？”韦安平猜测道。 “不错！”李世民点头道。 当初流放李纲，罪名是没有教好太子，导致太子李建成秽乱后宫，企图谋反。 罪名看似很重，但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知道，这只是借口。 李纲被流放的真正原因，是李世民不待见他。 因此，李纲才会趁此机会，想要回到长安。 “那陛下打算怎么办？”韦安平好奇道。 说实话，如今的李纲已经没什么威胁了，就算回来，也不可能再接触李承乾，更不可能成为他的老师。 如今的李纲，只不过是个可怜的老人家罢了。 “朕已经答应让他回来了。”李世民感慨道：“崖州山穷水恶，不是长久之地，况且李纲已经年老，也该叶落归根了。” “回来可以，但我们需要的技术可不能是假的。”韦安平严肃道。 他倒是不担心李纲回来，只是担心李纲把棉纺织技术当做借口，并没有真的学会技术，而是骗人的。 如果是假的，岂不是浪费大家的感情？ “朕知道。”李世民点头道：“朕已经派人去验证了。真学会了技术，朕就让他回来；若是假的，便永远别回来。” “那就行。” 对于李世民的安排，韦安平还是很放心的。 说完了正事，韦安平正打算找个借口告辞，结果却听见远处响起一声呼唤。 “老师！” “咦，是彩瑜啊。”韦安平有些惊讶，没想到在这里碰到李彩瑜。 “是我。”李彩瑜挥了挥手，随后快步走过来。 “见过父皇。”她先给李世民行了一礼，随后才向韦安平笑道：“见过老师。” 李世民摆摆手，没有多说什么。 反倒是韦安平笑呵呵的问道：“你最近一直在这里照顾皇后吗？” “嗯。”李彩瑜点头道：“皇后殿下身体有恙，作为子女自当尽心侍奉。” “以后叫阿娘就行。”李世民忽然插嘴道。 “啊……是，父皇。”李彩瑜先是有些错愕，但很快便欣喜不已。 这个时代，只有皇后的嫡出子女，才有资格称呼皇后为阿娘。像她这样的庶出，以往只能称呼为皇后殿下，以示嫡庶之别。 如今，李世民让她称呼皇后为阿娘，显然已经在心里认可她了…… 看到这一幕，韦安平也颇为高兴，看来李彩瑜选择学医，确实选对了。 想到这里，他又开口道：“我和陛下要去给皇后建造壁炉，你要不要去看看？” “壁炉是什么？”李彩瑜好奇道：“是墙壁里的炉子吗？”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韦安平点头道：“它只专门用来取暖的，有时候还可以顺便烤烤肉。” 说完，他就馋了。 大冬天的，在家烤火，顺便弄个小烧烤什么的，岂不是美滋滋？ 看来，自家的壁炉也要赶紧造起来！ “女儿也想见识一下。”李彩瑜忽然看向李世民道。 “那就一起去吧。”李世民点点头。 片刻后，三人一起来到了长孙皇后的临时居所。 在生病之前，长孙皇后其实一直是跟李世民同寝的，但气疾发作后，需要换一个新环境，这才搬来此处。 这里的环境，确实比较清静，空气也更加清新，但却显得有些冷。 尤其是在冬日，一进门就能感觉到一股寒意。 “这里从来不生火的是吧？”韦安平好奇的问道。 “是的，老师。”李彩瑜连忙回答。 “那……做饭怎么办？” “不做饭，由尚食局的内侍送来。”李彩瑜又道。 “啧啧……” 连一口热饭都吃不到。 韦安平咂了咂嘴，顿时觉得皇宫也不过如此……这生活，也太可怜了。 但考虑到皇后的病情，这种情况恐怕也是无奈之举。 “赶快动手吧。” 似乎听到了韦安平的感慨，李世民立刻催促着工匠，让他们赶紧建造壁炉。 好在，有了上次的经验，这些工匠的动作麻利了许多，很快就完成了前期准备。 一个时辰后，崭新的壁炉就建好了。 又是李世民亲自点火，随后整个屋子很快就暖和起来。 一旁的李彩瑜眼中异彩连连，忍不住上前近距离感受了一下壁炉的火热，甚至还伸手去摸了摸。 “小心烫手。”韦安平见状，连忙提醒。 “老师，我知道。”李彩瑜羞怯地笑了笑道：“我就是有些好奇，里面烧那么多柴，为什么一点烟气都没有？” “烟气都通过烟囱排出去了。”韦安平指了指壁炉上方的烟道，解释道：“这里就是烟道，所有的烟气都通过此处，排到几丈高的屋顶上，下面当然闻不到烟气。” “那阿娘岂不是可以在这里烤火了？” “当然。”韦安平点头笑道：“这个壁炉，本来就是为了皇后想出来的。” 若不是皇后受冷这件事，他一时半会还想不起来呢。 没办法，脑子里的知识太多太杂，没用到的时候，根本不会想起。 这……或许就是现代人幸福的苦恼吧。 “彩瑜，去把你阿娘接来。”李世民忽然吩咐道。 “是。”李彩瑜点点头，很快领命而去。 为了防止烟气熏到皇后，在壁炉点燃之前，皇后一直都不在此处，而是在不远处的一处偏殿里等着。 等众人确定没有烟气之后，才会接她过来。 李彩瑜离开后，李世民忽然看向韦安平，认真道：“先生……朕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 “呃……没必要啊。”韦安平摊手道：“陛下给了我荣华富贵，还有一座那么大的王府，早就够了。” “可朕总觉得不够。”李世民感慨道：“先生做得越多，朕就越觉得亏欠了先生。” “什么意思？”韦安平忽然警觉。 “先生觉得彩瑜怎么样？”李世民忽然问道。 第274章 三十年后的世界 对于李彩瑜，韦安平其实还是挺喜欢的。 小小年纪，便极有主见，而且心思单纯，能吃苦，又有孝心。 她虽然出身不好，但却从不自哀自怨，一直都在努力的做自己的事情。 一开始，她只是作为“侍女”，来课堂陪着李丽质一起读书、学习。 但后来，她却是第一个找到自己理想的学生，她主动提出要去医馆帮忙，后来更是主动向韦安平提出要学医。 学医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要好好照顾家人……包括皇后和妹妹。 想到这里，韦安平忽然惊觉……李彩瑜确实是个很合适的成婚对象，婚后也一定是个贤妻良母。 但他对李彩瑜却没有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他的喜欢，只是对优秀之人的欣赏…… 想到这里，韦安平干脆地摇头道：“陛下，现在说这事还是太早了。” “不早了。”李世民笑道：“就算先生不想立刻成婚，也可以先定下再说。” “……” 韦安平撇了撇嘴，有种后世被催婚的感觉……但那是后世啊！ 在大唐，他又没有别的父母亲人，自己的婚姻，当然得由自己来做主！ “陛下，此事以后再说吧。”他再次摇头。 “难道先生不喜欢彩瑜？”李世民疑惑道。 “喜欢，但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韦安平叹气道。 “什么是男女之间的喜欢？”李世民问道。 “就像陛下跟皇后那样。”韦安平想了想道：“在后世，我们把它叫爱情。” “成婚需要爱情吗？” “需要。” “那为何先生要接受那么多美人？”李世民更加不解。 “还不是因为你……” 韦安平没好气道：“当初我要是不接受那些美人，陛下会不会第二天就把我砍了？” “……” 李世民顿时无语，心想：原来你早就知道，实在是狡猾！ “再说了。”韦安平又道：“她们其实都是可怜人，跟着我说不定能过得好一点。” 以当时的情况，那些美人跟着他还能吃香喝辣，要是被送回去，下场肯定好不到哪去。 就算是送给李渊的那些美人，也不见得过得有多好。 “这是先生的真心话？”李世民忍不住问道。 “是。”韦安平也豁出去了，干脆直言道：“陛下当初不放心我，我也担心陛下不放心我，所以才会来者不拒……但如今情况不一样了。” “到了现在，以我跟陛下的关系，就算不娶公主也不必担心什么。” 听到这话，李世民顿时觉得有些尴尬，但他却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当时情况特殊，一旦发现韦安平有任何异常，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 幸好，当时韦安平比较安分，在他发出邀请之前，甚至都没有走出过王府的后院。 想到这里，李世民忽然冷冷地问道：“先生难道不担心后世子孙吗？” “有承乾在，只要我的子孙不谋反，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韦安平摊手道。 “承乾之后呢？”李世民又问：“先生难道不想荣华富贵，世代相传？” “想那么远干嘛。”韦安平笑道：“说实话，三十年后的世界，我现在都想象不出来，更别说承乾之后了。” 李世民至少还能在位二十多年，李承乾只要不出意外，也能继位二三十年。 李承乾之后，那就是五十年之后了。 五十年后的世界，现在能想象出来吗？ 如果是历史上的大唐，或许并不难想象……但如今的大唐，早就不一样了。 就像后世，七零后们能想象到后来的手机、电脑，还有移动互联网吗？更别说越来越魔幻的ai。 如今的大唐，虽然做不到像后世一样高速发展，但五十年后的世界，依旧是无法想象的。 甚至二十年后，都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看来是我多虑了。”李世民忽然感慨道：“我还以为先生会想要与皇家共富贵，没想到先生竟然看不上。” “……” 怎么感觉是在埋怨我？ 韦安平撇了撇嘴：“这不是看不看得上的问题……此事，最起码得问问彩瑜的意见吧？”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李世民皱眉道：“为何要问她的意见？” “又不是父母嫁人。”韦安平没好气道：“如果连本人都不同意，这样的婚姻能幸福吗？” “先生说得也是。”李世民淡淡一笑，道：“那便以后再说吧。” 话音刚落，长孙皇后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身旁还有搀扶着她的李彩瑜。 “见过皇后。”韦安平连忙拱手一礼。 “先生，好久不见。”长孙皇后微微一笑，也给他回了一礼。 “确实很久了。” 韦安平笑了笑，指着身旁的壁炉道：“皇后可以来试试这壁炉，看看满意否？” “也好。” 长孙皇后缓缓走来，很快就感受到了壁炉传来的暖意，整个人都暖烘烘的，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冰冷。 最重要的是，这个壁炉虽然烧柴，但却没有半点烟气传来出，简直是完美！ “不愧是先生，此物正合我心意！”长孙皇后笑道。 “皇后喜欢就好。” “先生如此大功，本宫也应该有所表示才对。”长孙皇后微微一笑，正准备开口。 就在这时，韦安平忽然感觉不对，直接摆手道：“不用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在下告辞！”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先生？”长孙皇后一脸迷茫。 就在这时，李世民连忙咳嗽道：“咳咳，先生何必急着离开。天色已晚，不如在宫里吃了晚饭再回去？” “不用了，我也要在家里建几个壁炉。”韦安平摆手道：“要先回去准备了。” 眼看着韦安平离开，李世民和长孙皇后面面相觑。 李彩瑜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觉得父皇和阿娘之间，恐怕有什么不能说的事。 过了片刻，门外忽然传来了一个稚嫩的呼声。 “阿娘，我们来看你了。” 话音落下，门外出现了李承乾和李泰的身影，随后两人一同走了进来。 “见过父皇、母后。” 两人都没料到李世民在这里，看到之后，连忙行礼拜见。 第275章 又是一个张九郎 “你们是来看望母后的？” 李世民看着两个懂事的儿子，顿时满脸欣慰。 “是啊。”李承乾点头道：“听说阿娘这里在建壁炉，我们也想来看看。” “这就是吗？”李泰指着远处正在燃烧的壁炉问道。 “是的。”李世民点点头，忽然心血来潮地问道：“听先生说，青雀最为聪慧，不知是否能看出其中的道理啊？” “我看看。” 李泰被父亲这么一夸，顿时来了兴致，于是凑近去观察了一会儿。 李承乾有些不服，于是也默默地跟了过去。 但他却没有像李泰一样，上下左右地观察壁炉，而是一会儿靠近，一会儿远离，仿佛在试探着什么。 片刻后，李泰重新回到李世民身边，一脸沮丧道：“回父皇，我没看出来。” “没看出来也不要紧，大抵是先生没教到吧。”李世民笑道。 就在这时，李承乾忽然喊道。 “父皇，我看出来了。” “哦，你看出了什么？”长孙皇后连忙问道。 “我知道冬天为什么会冷了！”李承乾满脸激动道。 “为什么？” 在场的人都忍不住想问。 在李承乾说出这个问题之前，所有人都认为冬天冷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从未有人去想问为什么？ 但当李承乾说出这个问题之后，他们都产生了疑惑……是啊，冬天为什么会冷呢？为什么不是热呢？ “因为这个！”李承乾指了指壁炉，随后往前走了几步，再开口道：“靠近壁炉就会觉得热，离得远了，就会觉得冷。” “你的意思是，冬天会冷，是因为我们离得远？”李世民皱眉道。 “离什么？”李泰好奇道。 “太阳！”李承乾指了指外面的天空道：“先生说，太阳是个大火球！” “哦？有道理。”李世民忍不住点了点头。 如果太阳真的是火球，那么离得近便热，离得远便冷，倒也能说得通了。 “乾儿的观察很细心嘛。”长孙皇后欣慰地笑道。 “嘿嘿。”李承乾得意的笑了。 以往都是弟弟李泰在父母面前耍聪明，出风头，如今他终于可以压过弟弟一头了。 看来，老师的教导还是很有用的，以后要多跟在老师的身边才行。 李世民闻言哈哈一笑，道：“下一个壁炉，就建在乾儿的房间里。” “多谢父皇。” …… 接下来的几天，韦安平也在家建壁炉，除了自己的房间以外，每个侍妾的房间都要有一个。 有了温暖的壁炉，冬天也可以敞开了玩，简直不要太爽！ 但他还没来得及享受，李淳风就传来了消息——制琉璃的那样东西，找到了！ “是白锡！” 当韦安平来到琉璃厂时，李淳风便迫不及待地想好消息告诉他，并且拿了一个样品给他看。 看着眼前这块跟铁差不多的锡矿，韦安平不禁感慨，原来这就是锡啊！ 后世的高中化学学过这玩意，但却没怎么认真去了解，只知道个大概……碳硅锗锡铅，这是碳族的元素。 “快开工让我看看。”韦安平连忙吩咐道。 找到了合适的漂浮液体，剩下的工艺就容易多了。 先把大量锡矿放在池子上，让其融化为液体，随后再将烧制好的琉璃液，一股脑倒入池子中。 琉璃液漂浮在锡熔液上，慢慢冷却变硬，最后变成一块巨大的平面琉璃。 看到琉璃形成的那一瞬间，工厂里的所有人都欢呼雀跃，为眼前的成功而高兴。 李淳风也十分兴奋，努力了大半个月，终于成功了！ 眼看平板琉璃慢慢成型，他不禁握紧了双手。 半个时辰后，当平板琉璃被取下的那一刻，李淳风再也忍不住冲上前去，随后亲自检查了一番。 “还是有点瑕疵。”看了一遍后，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已经够好了。”韦安平笑着安慰道：“这只是第一次尝试，有问题是正常的，只要不断改进工艺，肯定能越来越好。” “先生说得对！”李淳风哈哈一笑，随后忽然认真道：“若不是有先生指点，在下恐怕这辈子都做不出如此完美的平板琉璃。” “不是我的功劳。”韦安平摇了摇头道：“这个办法是白福静想出来的。” 白福静就是那位工匠的名字，是他在家用油的时候，发现了这种“浮法”。 听到这个名字，李淳风瞬间明白了……又是一个张九郎式的人物！ 说起张九郎，他便不得不佩服。 在火药工坊时，他虽然知道得比张九郎多，会的东西也更多，但在火药的研发方面，张九郎仿佛能无师自通一样。 他似乎天生就懂得怎么制作炸药。 如果白福静也能像张九郎一样，眼前这个琉璃厂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先生，白福静现在何处？”李淳风问道。 “那边。” 韦安平朝远处努了努嘴，那边正好只有一名工匠，正在控制这琉璃炉的温度，看起来颇为专注。 看到这一幕，李淳风立刻在心中有了答案。 “先生，又是一个张九郎啊。” “我知道。”韦安平嘿嘿一笑道：“这就是百姓的智慧啊。虽然他们都没怎么读过书，但也能发明、创造出厉害的东西。” 有了张九郎和白福静，下一个还会远吗？ “先生会给他封官吗？”李淳风忽然问道。 “不会！”韦安平摇了摇头道：“我又不是吏部尚书，哪来的资格封官？但我会禀告陛下，让陛下给他封官进爵。” 不管是张九郎，还是白福静，都是千金买马的“马骨”。 只有给他们封官进爵，才能吸引更多的人才，才能让更多的人智慧，为朝廷所用。 “那就先恭喜他了。”李淳风笑着说道。 “对了，先生！” “怎么？” “有了平板琉璃，是不是可以做那个了？”李淳风满怀期待地问道。 “你想用来盖房子？”韦安平惊讶道。 “对！” “还早着呢。”韦安平苦笑着摇了摇头：“等什么时候可以大规模生产琉璃再说吧。” 琉璃房子是他给李淳风画的大饼，没想到对方一直惦记着。 然而，此时的琉璃根本盖不了房子，强度不够啊！ 第276章 先生这个人怎么样 现阶段，琉璃还是稀罕物。 之前还能用琉璃，来忽悠岭南总管冯盎呢。 由朝廷组织的西域商队，如今的主要商品也是琉璃……用琉璃来盖房子，纯属暴殄天物！ “先生，那什么时候可以大规模生产啊？”李淳风期待的问道。 “先别急。”韦安平笑了笑道：“我们目前的任务，是生产琉璃，卖出去赚钱，再用赚到的利润扩大生产。” 琉璃如今还是新兴产业，除了眼前这家工厂，别处根本没得卖。 这么好的垄断机会，当然要狠狠地赚一笔，尤其是赚外国人的钱！ “可惜了。” 李淳风叹了口气，还在为往无法实现的“琉璃房子”感到遗憾。 “有什么可惜的。”韦安平笑道：“再过几年，别说琉璃房子，就算是钢铁房子也能造出来。” “那也不如琉璃房子。”李淳风撇嘴道。 “好了，先干活吧。” 韦安平拍了拍手，随后带走了一批平板琉璃的成品。 回到长安，韦安平第一时间找到了阎立本、阎立德两兄弟。 “阎奉御，这样的琉璃，怎么加工才能做得最漂亮？” “这是先生做出来的琉璃？” 阎立德看着眼前的一大块平整的琉璃，眼神中充满了惊讶。 这可是从没见过的琉璃啊！ 以前的琉璃都是珠子，稍微大一点，颜色就会变得浑浊，透明度也会急剧下降。 哪像眼前这块琉璃板，不但形状巨大，而且极为平整，颜色虽然有些泛青，但透明度极佳，拿在手里还能清晰地看到另一侧的手指。 “是我们做出来的。”韦安平点头道：“不知道阎奉御有没有办法加工？” “先生想要干嘛？” “赚钱。”韦安平简明扼要道：“把它加工得越漂亮，越高贵，就越好！最好是普通人买不起的样子！” “嘶嘶……” 听到这个要求，一旁的阎立本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先生这是要狠狠地赚一笔啊！ 他知道这些琉璃，都来自于城北的琉璃工厂，成本极低，原料都是些沙石、石灰，根本不值几个钱。 但听先生的口气，却想要把这些琉璃卖出极高的价钱，而且还是普通人买不起的那种。 这绝对是看上某些肥羊了。 阎立德也有些惊讶，但还是想了想道：“先生的要求，不算很难。” “那就麻烦阎奉御了。”韦安平哈哈一笑，道：“阎奉御有如此大才，不如去将作监怎么样？呆在尚衣局，实在是有些屈才了。” “多谢先生提点！”阎立德立刻行礼下拜。 他在尚衣局虽然是主官，但品级不高，只有区区从五品上，而且做得事也没什么意义，就是替皇帝管衣服的。 如果能调动到将作监，哪怕只是跟弟弟平级，也是从四品下。 而且在将作监能做的事情更多，不但可以修建宫殿，还能跟着韦安平一起建房子，玩房地产什么的。 “好了，这些琉璃就暂且放在阎奉御这里，等做完了再通知我一声。” 韦安平说完，留下这批平板琉璃便离开了。 目送他离去之后，阎立德与阎立本小声的讨论起来。 “立本，你觉得先生这个人怎么样？” “大哥想问先生的人品，还是能力？”阎立本认真问道。 “都可以。”阎立德说完，不由得叹了口气：“先生主动向我施恩，我不得不报啊！” “先生的能力，自然是毋庸置疑的。”阎立本点头道：“城北的工厂，还有商业街，以及朝堂里的各种司，都是先生一手促成的。虽然先生没有做官，但同僚们私下里都把他称为布衣宰相。” “布衣宰相？这个称呼还挺贴切的。”阎立德笑道：“那品德呢？” “品德也没话说。”阎立本思索道：“当初，我因绘制六骏图而与先生相识，后来曾私下里向先生发过牢骚，没想到先生一直记在心里，帮我找了不少事做。” “比如最近的冠带厂？”阎立德问道。 “是啊。”阎立本点头道：“还有将来重修洛阳……” “重修洛阳！”听到这个消息，阎立德顿时愣住了。 这可是从来没人提起过的事。 “你从哪听说的？” “先生私下告诉我的。”阎立本笑道：“先生说，此事暂时还未颁布诏令，但最多半年就会有消息了，先生让我早做准备。” “原来如此，看来先生对你确实很照顾。” 虽然是自己的弟弟，但阎立德说起来还是有些酸酸的……为什么不是我先遇到先生呢？ “还不是因为建造司。”阎立本认真道：“先生说过，建造司在将来大有可为，未来会成为朝廷的一个重要部门，让我一定要好好管理，不可有半分懈怠。” “建造司……如今可是最有前途的部门。”说到这个，阎立德不由得再次苦笑。 如今的建造司，早就满员了，而且主官是他的弟弟。 就算他要调任将作监，也不可能去抢弟弟的官位吧？但让他去给弟弟当属下，又心有不甘。 “先生有没有说过，要成立别的司？”阎立德忍不住问道。 如果还有新的“司”，说不定他也能称为主官，跟着先生一起风生水起。 “这个……没听说过。”阎立本摇头道：“不过，如果大哥能把这些东西做好，说不定先生一高兴，就专门成立一个做琉璃加工的司呢？” “这不太可能吧。”阎立德自己都不太信，但心里又有些期待……万一成真了呢？ “大哥还是先做好眼下的事情吧。”阎立本笑了笑道：“如果连这个都做不好，先生恐怕会不喜。” “这倒是。”阎立德连忙点头。 一番闲聊之后，阎立本很快告辞离开，只剩下阎立德对着一堆平板琉璃发呆。 “这些东西……做成什么好呢？” 要足够漂亮，足够高贵，让普通人一看就知道买不起那种…… 最重要的是，还要能卖出高价！ 谁能出得起高价？当然是有钱人！ 有钱人买什么的时候，最舍得花钱？ “饰物！” 阎立德忽然想到了一种东西，准确地说是——首饰！ 第277章 你还想练习两年半 回家之后，韦安平终于可以好好地享受壁炉的温暖。 不得不说，这玩意真的好用，大冬天也能让屋里温暖如春，就算不穿衣服都一点不冷。 这对于来自南方，冬天取暖全靠抖的韦安平来说，简直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总算知道后世的暖气，到底有多爽了。” 他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体验了壁炉的好处之后， 接下来的日子，韦安平就不想出门了。 没事就在家里泡个澡，烤烤肉，顺便欣赏侍妾的歌舞，岂不美哉？ 但有人显然不想他这样“堕落”下去…… 在家的第三天，李承乾便找上门来。 “老师，我又来跟你学习了。” “一月之期已到，你已经可以出师了。”韦安平摆手道。 “才一个月？”李承乾不满道：“老师不是说要教我好几年吗？” “怎么，难道你还想练习两年半？”韦安平反问道。 “呃，两年半……也可以啊。”李承乾挠头道。 “噗！” 韦安平差点笑喷，但还是憋住笑道：“不用了。老师教的道理再多，也不如你自己去领悟。” “可我还没明白多少道理啊。”李承乾反驳道。 “老师教你的是，看待世界的方法。”韦安平认真道：“你现在已经领悟了这个方法，所以老师也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其他的道理，你需要亲自去领悟。” “我看老师就是想偷懒。”李承乾撇嘴道。 “我看你就是馋我家的美食。”韦安平回嘴道。 “略略略……”李承乾吐了吐舌头。 片刻后，两人相视一笑。 “好了，你要是想吃什么，就让厨娘帮你做吧。”韦安平笑呵呵说道。 “老师，我要吃烤肉。” 李承乾指了指壁炉里正在烤的鸡腿，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 皇宫里虽然不缺大鱼大肉，但却没有老师家做的精致，不管是烤肉，还是各种炒菜都远远不如。 这也是他喜欢这里的原因。 “想吃也行，但不能你一个人吃。”韦安平想了想道：“不如你去把弟弟妹妹们叫来，咱们一起在院子里办一个露天烧烤。” “好啊。”李承乾立刻答应：“父皇昨天猎到了一头鹿，正好可以烤鹿肉。” “咦，你父皇还去打猎啊？” 韦安平有些惊讶，他还以为李世民每天都坐在宫殿里审批奏折呢。 “当然。”李承乾点头道：“父皇最近一直在禁苑里打猎，还想叫我一起去呢。” “那你为什么不去？” “因为我还太小。”李承乾撇嘴道：“等我长大了，一定去！” 听到这话，韦安平顿时有些哭笑不得，难道上次那一摔，把李承乾摔怕了？ 还是他终于理解了“量力而行”这四个字？ 不管怎么样，李承乾能够安分下来，也算是一桩好事。 不过……李世民去打猎，为什么不叫上我呢？ 想到这里，韦安平不由得撇了撇嘴。 “那就去吧。”他挥了挥手，让李承乾回去叫人。 “是。” “对，你姐姐也叫上吧。” “哦。”李承乾应了一声，快速离开了。 半个时辰后，几名小家伙一拥而入，全都来到了韦安平的院子。 李承乾、李泰、李恪、李佑，还有李彩瑜和李丽质。 韦安平数了一遍，忽然发现还多了一人…… “她是？” “小妹舒然。”李彩瑜抢先答道。 “哦。”韦安平默默地摇了摇头，表示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不过这也不奇怪，李世民的女儿多得是，好多都是史书上没有名字的。 除了李丽质这种特别受宠的，其他几乎都只有一个公主的称号。 比如李彩瑜就是襄城公主。 长孙皇后刚生的这个女儿，也只有“城阳公主”的外号。 “对了，她有封号吗？”韦安平忽然心灵福至地问了一句。 “还未有。”李彩瑜摇头道。 一般情况下，公主的封号要等出嫁才会册封。 封公主的时候，顺便把食邑定下，也就相当于给公主开的工资。 如今她们都还未成年，一直住在皇宫里，当然不需要这些。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李丽质就是那个例外。 贞观二年，也就是明年……她便会被封为长乐郡公主。 也正是因为这个例外，韦安平才能凭借一句话就扳倒了长乐王。 想到这里，韦安平不由得笑道：“那也没关系，让她一起来玩吧。” 既然是聚会，当然不能只有烤肉。 韦安平自己也准备了不少食物，还有各种饮料……都是果汁。 看到这些果汁，李泰顿时大惊失色：“老师，你这里怎么还有果汁啊？” “是啊，不会坏掉吗？”李恪也好奇的问道。 “阿娘也为我做过，很快就不能喝了。”李佑跟着说道。 身为皇子，他们并不是没有喝过果汁，但都不能放太久，两天不会就会坏掉。 再喝的话，就会拉肚子。 如今已经是冬日，果汁都是夏天的水果，显然已经放了许久。 “只要消过毒就没事了。”韦安平笑着解释道。 “消毒？” 听到这个崭新的名词，在场的众人都愣住了。 但他们毕竟都是韦安平的学生，早就习惯了老师时不时蹦出一个新词。 “老师，消毒要怎么做啊？”李泰第一个提问道。 “只要把榨好的果汁，放进锅里，煮开一分钟就行了。”韦安平答道。 他说的办法，就是后世最常用的“巴氏杀菌法”。 这种方法能够灭杀大部分有害菌，保留一部分无害或者有益菌，还能最大保持食物的风味。 最重要的是，这种方法并不难。 李泰听他说的这么简单，顿时忍不住好奇道：“就这样就行了吗？我也能做吗？” “当然可以。”韦安平点头道：“不信，你回去试试。” “好啊。”李泰猛点头。 其余众人也有些跃跃欲试。 倒是李彩瑜十分淡定，因为类似的消毒方法，她早就在医馆学过了。 作为长姐，她自觉地担任起照顾众人的角色，很快给所有人都倒了一杯果汁。 “你也喝一杯吧。” 韦安平接过果汁后，不忘提醒一句。 第278章 为什么不多榨一榨 倒好果汁，众人便开始吃吃喝喝，玩得不亦乐乎。 在韦安平这里，他们根本不需要注意什么繁文缛节，每个人都可以放开了玩，想吃什么还可以自己动手，比在皇宫里开心多了。 吃到一半，李泰忽然钻到韦安平的身边。 “老师，我有个问题想请教。” “说说看。”韦安平咬了一口鹿肉道。 “父皇最近好像不喜欢我了……是我做错什么了吗？”他低着头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韦安平顿时眉头紧皱，这可不是我能乱说的啊。 或许李世民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太过宠溺李泰，这才有意疏远，却被李泰察觉。 这当然不是李泰的错。 “你没有做错。”韦安平微微一笑道：“可能是你父皇最近太忙，而且你母后最近也生病了，事情太多，他忽略了吧。” “真是这样吗？”李泰疑惑道。 “呃……就当是这样吧。”说实话，韦安平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总不能直说：你不是太子，没有资格继承皇位，所以也不配得到父母的宠爱吧？ 这种话对于小孩子来说，太过残忍，也太过直白。 更何况，此时的李泰已经不是历史上的李泰，李承乾也不是历史上的李承乾。 长大之后，只要他能明白自己无法继位，很快就会摆正自己的位置。 “那我能不能也跟着老师学习？”李泰又问道。 “啊？”韦安平先是一愣，随后更加为难了。 “难道只有太子才能跟着老师学习吗？” 看到老师在犹豫，李泰忍不住说出了心声。 准确的说，是这样的！ 韦安平很想这么回答，但考虑到小孩子的心思，又果断地摇了摇头：“当然不是。这只是一个特殊的教学环节，每个人都有机会，你姐姐当初也单独跟过我呀。” “什么时候？”李泰不解道。 “在医馆的时候，还有后来写医书的时候。”韦安平连忙解释。 “哦。” 李泰挠头想了想，好像确有此事。 当初李彩瑜确实一直都跟在老师身边，大概有半个月左右，跟李承乾的时间差不多。 “那什么时候轮到我？”李泰满脸期待地问道。 “唔……” 韦安平想了想，笑道：“过完年之后吧。” “好啊好啊。” 李泰顿时兴奋起来。距离过年还有不到一个月，就算要过完年，也只需要等一个多月。 对他来说，完全等得起。 “那就先这样吧，对了，我们刚才的话，不能让别人知道哦。”韦安平轻声道。 “好。” 李泰点点头，很快便回去喝果汁去了。 打发了李泰，韦安平正打算松口气，忽然看到门房气喘吁吁地跑进来，随后大声喊道。 “陛下到！” “啊！” 在场的人听到这话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李世民竟然会来这里。 韦安平也愣了一下，随后连忙起身，准备迎接。 刚起身，李世民的身影就出现在院门外了。 “陛下怎么来了？”他连忙迎了上去。 “听说先生这里在搞什么烤肉宴会，朕也很好奇。”李世民哈哈一笑，看着准备过来行礼的儿女们，连忙摆手：“不必行礼了，继续玩吧。” “只是临时起意罢了。”韦安平笑道：“倒是陛下忽然来此，肯定有什么事吧？” “确实有事。”李世民实话实说道：“本来想请先生入宫商议，但听到先生在招待他们，朕便亲自过来了。” “那就请坐吧。” 片刻后，两人重新落座。 李世民看着手中的一碗果汁，忍不住啧啧称奇：“先生果然会享受啊！夏日才能知道的水果，竟然能做成果汁保留到冬日，要是再加点饴糖就更好喝了。” “饴糖没有。”韦安平摇头道：“如果明天能把甘蔗种出来，说不定能有红糖吃。” “那就更好了。” 李世民哈哈一笑道，把碗中的果汁一饮而尽。 韦安平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猜测道：“看陛下的样子，莫非是喜事？” “喜事算不上，但确实是件好事。”李世民忽然认真道：“倭国的使者回来了。” “哦，这么快？” 韦安平有些惊讶，没想到小日子的使者，竟然这么快就拿到答复回来了。 他记得当初把对方打发走的借口，是要求用倭国的一个港口换取大唐的知识。 难道倭国的国主同意了？ “确实很快。”李世民笑道：“因为他们很急！” “急得好啊！”韦安平也跟着笑道。 双方谈判，谁急谁输！ 如今倭国急了，证明他们确实很渴望来自大唐的技术……那就表示他们还可以接受更加严苛的条件！ “他们为什么着急，先生知道吗？”李世民问道。 “这个嘛……还真不知道。”韦安平摇了摇头。 对于小日子的历史，他一向都没什么研究，连如今处于什么时代都不清楚。 说完之后，他又想了想道：“或许是因为内乱？” “不管是什么，对于大唐都是好事。”李世民笑道：“而且他们已经答应了之前的条件，愿意用一个港口跟大唐交换。” “哪个港口？” “朕也不清楚，不过据说叫南岛。”李世民道。 “这么说，是在最南端咯？”韦安平回忆了一下。 小日子的地形，是一条由北到南的虫子，最南端距离大唐最近，也跟北边的新罗十分靠近。 小日子来华，就是通过新罗，沿着海岸一路过来的。 对方用最南端的港口来交换，说明还是比较有诚意的。 “先生觉得如何？”李世民问道：“可以就此交换吗？” “当然不行！”韦安平毫不犹豫地摇头：“既然能榨出油水，为什么不多榨一榨呢？” “先生的意思是……再要一块地？” “对啊。”韦安平嘿嘿一笑道：“有了港口，我们的人肯定要过去吧？过去之后怎么生活呢，总不能住在倭国的地盘里吧？自然是要有一块大唐的领土。” “不管是建房子也好，种田也好，只有生活在自己的领土里，才能保证安全，对吧？” “这倒也是。”李世民一下子被说服了。 第279章 改编不是乱编 小日子是大唐的敌人，这是毋庸置疑的！ 先通过外交的手段削弱敌人，再通过战争消灭反抗者，最后用文化彻底同化对方。 这是韦安平给大唐制定的三步走计划。 如今虽然还在第一步，但并不妨碍他跟李世民一起商议，如何将利益最大化。 “陛下可有派往海外的合适人选？”韦安平忽然问道。 “暂时还未有。”李世民摇了摇头。 倭国远隔重洋，外派出去至少要几年才能回来，甚至还有可能发生意外。 这种情况下，哪有人愿意出去啊？ 更何况，这年头的岭南都是流放之地，更远的倭国岂不是等于永远回不来的监牢。 韦安平微微一笑：“那我为陛下推荐一群人。” “一群人？”李世民有些疑惑，难道不是一个人嘛？ “不错，是一群人。”韦安平点头道：“就是城里的那些和尚。” “啊？” 李世民满脸惊讶，随后苦笑道：“那些和尚得罪先生了？” “没有。”韦安平摇摇头道：“和尚确实是最好的外派人员。” “有什么好处，先生细说。” “也好。”韦安平想了想，开始讲道：“好处有三。首先，和尚没有那么大的功利心。如果是武将，一旦外派，山高皇帝远，谁不想自己当老大，何必要听大唐朝廷的命令？” “这倒也是。” 李世民仔细想了想，如果是自己被外派到倭国，恐怕也会有独立之心。 最重要的是，大唐和倭国远隔重洋，就算大臣造反独立，大唐也不能拿人家怎么样。 “这么说来，确实是和尚更好。”他补充道：“最好是没有权欲的和尚。” “还有。”韦安平又道：“一般人远渡重洋，容易思念家乡，思念家人，但和尚不会……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家人。” 和尚自称出家人，意思是没有家的人。 没有家，自然就不会思念家乡，思念家人了。 “咦，好像有点道理。”李世民捋了捋胡子，顿时觉得有趣起来。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哪个和尚得罪了先生，以至于先生要向他“推荐和尚”，让和尚们被流放到倭国去。 但听着听着，他的想法就彻底改变了。 先生的推荐，并不是乱说，而是真的有道理！ “还有第三点，传教。”韦安平又道：“和尚喜欢宣扬佛法，而倭国又是一片从未沐浴佛光的穷乡僻壤，正好可以让和尚们去大力传教，顺便宣扬大唐的文化。” 自古以来，传教就是开拓新世界的最大动力。 历史上，佛教传入中原，就是依靠一位天竺的和尚。 明清时期，大量来华的外国人，也都是传教士。 “妙啊！”听到这个理由，李世民忍不住拍手叫好。 文化传播，正是“三步走计划”的最终一环。 如果能提前布局，让和尚通过传教的方式，向倭国宣扬大唐的文化，日后进行文化同化时，岂不是更加简单。 “其实，还有第四点。”韦安平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 “什么，还有第四点？” 李世民满脸惊讶，你之前还说好处有三，怎么又冒出第四个？ “第四点，我本来不打算说的。”韦安平叹气道。 “为何？”李世民不解。 “因为可能会得罪那些和尚。”韦安平提醒道：“所以陛下千万不要说出去。” “好吧，朕答应先生。”李世民连忙点头保证。 “那我就放心了。”韦安平笑了笑，道：“第四点，就是佛教讲究认命和不争。” “什么意思？”李世民一下子没明白过来。 “儒释道三家，儒家讲究入世，用自己的力量改变世界，所以面对入侵时，抵抗最为激烈。”韦安平开始解释道：“道家讲究出世，不管是天下兴亡，还是改朝换代都没什么兴趣，只想避世隐居。” “而佛家正好在这两家中间，既讲究入世，又要出家，不关心天下兴亡，只注重自身修行。” “这样的结果，就是认命和不争。” “原来如此。”李世民点点头，但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道：“不对啊，大唐的和尚可不是这样。” “哪里不一样？” “少林寺可是有武僧的。”李世民认真道：“真把他们惹急了，也会下山杀敌。当初，少林寺僧人还生擒了王仁则，交到朕的手中，助朕打败了王世充。” “十三棍僧救唐王嘛，我知道。”韦安平笑了笑。 “什么？”李世民一听这话，顿时愣住了。 哪来的十三棍僧？他们也没有救过朕啊！ “难道不对？” 韦安平也有些奇怪，这个故事在后世还拍成了电影呢，难道是胡说？ “当然不对。”李世民摇头道：“当初那群僧人只是将王仁则绑来交给朕，并没有真正参与战斗，更没有救过朕。” “哦，看来是后世的演义，把故事改编了。”韦安平顿时明白过来了。 “改编不是乱编！”李世民严肃道。 “戏说不是胡说。”韦安平立刻接话。 …… “先生知道就好。”李世民撇嘴道。 “既然说到了少林寺，陛下觉得派他们去倭国，怎么样？”韦安平忽然问道。 “他们未必会去。”李世民摇摇头。 少林寺虽然是天下禅宗之祖，但他们完全可以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好日子，何必要远渡重洋，去宣扬佛法呢？ “我倒是知道有个人愿意去……” “谁？” “鉴真。” “没听说过。”李世民皱眉道。 “应该还没出生吧。” 韦安平想了想，历史上的鉴真东渡好像发生在唐玄宗时期，现在还早着呢。 “那先生还说什么……”李世民撇嘴道。 没出生的人才，就算再厉害，恐怕也不会为他所用了。 留给将来的子孙还差不多。 “但有一个人出生了。”韦安平忽然高声道。 “谁？” “玄奘！” “是他！”李世民猛地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是那个一直奏请朝廷，希望去西方求法的洛阳和尚？” “咦，陛下竟然知道他！” 韦安平大吃一惊。 第280章 玄奘西行 “当然。”李世民点头道：“朕刚拒绝了他的请求。” 历史上，玄奘13岁出家，21岁受具足戒，然后开始游历各地。 后来他来到长安，感觉到天下各处寺庙的说法不一，经典着作也各不相同，没有统一的佛法，于是觉得西行求法，以解心中之惑。 但因为西域频频犯边，朝廷禁止百姓前往西域，所以玄奘才不得不上表奏请朝廷，希望能允许他西行。 如今的大唐，虽然并未被西域频频犯边，但因为韦安平的提议，为了防止技术泄露，还是封锁了跟西域的交流。 因此，玄奘才上表请求西行。 听到李世民说拒绝了玄奘的请求，韦安平顿时哭笑不得：“陛下，这可是一段历史佳话啊。” “什么佳话？” “玄奘西行啊。”韦安平解释道：“玄奘西天取经，历时十七年，行程五万里，经历一百三十八国，带回了大量佛经和学说，堪称人类历史上的奇迹！” “他竟然如此厉害？”李世民一下子目瞪口呆。 他原以为玄奘不过是个小小僧人，说什么西行求法，也不过是借口罢了。 真正的目的，说不定是去西域走私牛羊，贩卖赚钱。 但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来真的！ 而且对方的经历堪称恐怖…… 行程五万里，历时十七年，这是什么概念？普通人一辈子都未必能走这么远的路。 在没有看过世界地图之前，他甚至都不知道五万里到底有多远……因为脑子里根本没有这个概念！ 而且对方一去就是十七年……几乎是普通人的小半生了。 最重要的是，对方并不是空手去，空手回，而是带回了大量的佛经，还有西天的学说。 这经历，简直是神仙一般！ “这还不算什么。”韦安平笑了笑道：“真正让他名扬四海，天下皆知的是一本小说。” “小说？” “对。”韦安平点头道：“他的经历，被后世文人写成了一本小说，名叫《西游记》。” 李世民一听这个名字，立刻问道：“讲的是西天取经的故事？” “对，但又不完全对。”韦安平哈哈一笑，将西游记的大概故事简单讲了一遍。 李世民听完之后，当场翻白眼。 “改编不是乱编！” “演义可以改编。”韦安平辩解道：“人家还是后世的四大名着之一呢。” “那也不能乱说？”李世民吹胡子瞪眼道：“朕怎么可能魂入地府？哦，原来如此，朕明白了！” 他正说着，忽然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原来先生写的重八传奇，重八被蝗神拘魂入地府，灵感就是来源于此！” “呃，确实。”韦安平不得不承认。 “那位袁守城……” “袁天罡的叔叔。” “魏征真的能梦斩老龙？” “当然是假的。” “那秦叔宝和尉迟恭，真的可以守卫朕？”李世民又问。 “呃……陛下之前不是说，时常被建成和元吉惊扰嘛，要不试试看？”韦安平开玩笑道。 “朕倒是想，只是不忍辛苦两位将军。”李世民摇头道。 自从解甲归田之后，秦琼就一直体弱多病，身上的伤疤几乎遍布全身。 这种情况下，李世民哪里还好意思让对方来给他把门。 还有尉迟恭，如今已经是右武侯大将军，吴国公。 这样的重臣，怎么好意思让他来守门呢。 “陛下可以像书里那样，把两人的画像贴上去啊。”韦安平笑着建议道。 这两人可是后世的门神，属于中华的传统文化，要是没了，那得多可惜啊！ 如果能忽悠李世民照做，说不定百年之后，秦琼和尉迟恭还有机会成为门神。 “那就让阎立本来画吧。”李世民很快作出决定。 “又是阎立本？”韦安平不由得挠了挠头。 果然，一到需要画画的时候，李世民就会想起阎立本。 老阎啊老阎，你以后还是安心画画吧。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 “对了，那故事里的猴子和猪，还有白龙马，真有其事？”李世民又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当然是假的。”韦安平连忙摇头，随后制止道：“陛下，咱们好像扯得有点远了。” “哦，对。”李世民哈哈一笑，道：“还是商量谁去倭国吧。照先生这么说，玄奘也不太合适啊。” “也是，玄奘要去完成他的历史使命，确实不能去倭国。”韦安平叹气道。 玄奘西行，那是历史交给他的使命。 没有他的西行，就不会有后世的佛法昌盛，甚至中华的佛教都有可能因此而改变。 “哪还有谁？”李世民问道。 “不如，陛下下旨去少林寺问问？”韦安平建议道。 “不能只问少林寺，天下寺庙众多，干脆全都询问一遍吧。”李世民想了想道：“也别下旨了，就让皇家寺庙里的高僧私下去问吧。” 这种事，不适合放到台面上说。 “也行。”韦安平点头道。 “那……玄奘什么时候会西行？”李世民又问。 “不知道。”韦安平回答得很干脆，因为他确实不知道。 “但陛下可以一直拒绝。”他又补充道：“我记得玄奘好像是自己等不及了，然后偷偷去的。” “啊？”李世民想了想，小声问道：“那朕要不要下令，让边境的军队不要阻拦他，否则我怕他被守卫砍了。” 私自出境可不是小罪，在这个时代是可以杀头的。 如果玄奘私自离开大唐，半路被发现，恐怕免不了一死。 “也可以。”韦安平想了想道：“只要下令别杀就行了。” “嗯嗯。” 说完了这事，两人便开心地吃吃喝喝起来。 不得不说，果汁这玩意对于古人来说，确实很有吸引力。 李世民喝了一杯又一杯，简直是把它当酒喝了。 “陛下，要不等下带点回去？”韦安平笑问道。 李世民直接点头：“没问题，给我来两桶。” 韦安平一听就后悔了。 “两桶？我这一共都没两桶。” “那就一桶吧。” “半桶。” “半桶也行。”李世民哈哈一笑，拍着他的肩膀道：“等明年桃李成熟时，朕一定给先生多送一些！” 第281章 天下早就被扫完了 一顿吃喝玩乐过后，李世民和他的子女们终于离开了。 但李承乾却留了下来。 “既然留下，那就负责打扫卫生吧。”韦安平也不客气，总不能来这里白吃白喝吧。 再说了，你是自愿留下来的…… “啊？为什么要我扫地？”李承乾一听这话，当场就懵了。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韦安平反问道。 “这……”李承乾一时间竟然无话可说。 “不会啊？我教你啊。” 韦安平哈哈一笑，拿起一条扫帚便认真地扫了起来，扫了几下后，又把扫帚递给了李承乾。 “到你了。” “我……好吧。”李承乾想了想，或许老师这是在教我什么道理……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嗯，一定是这样的。 想到这里，他顿时来了干劲，扫帚挥动地飞快，没过多久就打扫干净了。 扫完之后，他有些洋洋得意地看着韦安平。 “老师，我把这里打扫干净，现在可以扫天下了吗？” “你想扫大街？”韦安平一脸调侃道。 “扫天下！”李承乾小脸涨红，挥舞着扫帚纠正道。 “天下早就被你父皇扫完了。”韦安平笑呵呵地说道。 听到这话，李承乾顿时泄了气……好像，确实是这样。 这天下，早就被他的父皇一扫而净，根本不需要他。 “不对，还有外敌啊！”李承乾忽然喊道：“北边还有突厥，西北还有高句丽，海外还有倭国……老师，这都是你跟我们说的。” “你想扫平这些国家？”韦安平满脸惊讶道。 “嗯嗯。”李承乾连连点头：“我大唐，天下无敌！大唐军队所到之处，所有外敌都会被一扫而空。” 韦安平闻言，叹了口气道：“你若是有这种想法，那还是在家打扫屋子吧。” “为什么？”李承乾疑惑道：“难道大唐的军队不够厉害吗？” “厉害。” “那老师为什么觉得打不赢？” “打仗，不是军队厉害就一定能赢的！”韦安平着重强调道：“这方面我没有你父皇懂，你可以亲自去请教他。” “那要怎么才能赢？” “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哦，那我还是扫屋子吧。”李承乾撇了撇嘴。 对他来说，这些东西还是太过复杂，想想就行了。 真让他去思考，小脑瓜子恐怕都要烧掉…… 此时的他，时刻谨记一句话……有多大能耐，做多大事！ 相比起扫平天下，打扫屋子显然更加容易一些。 两人很快打扫干净院子，随后都觉得还没吃饱，又弄了两碗米粉，蹲在一起嗦粉。 “老师，刚才青雀找你干嘛？”李承乾一边嗦粉，一边小声问道。 “干嘛？你吃醋了。”韦安平白了他一眼。 “吃醋，是什么意思？”李承乾一脸茫然。 “哦……房家的故事，还没有流传出来啊。”韦安平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记得这个故事跟房玄龄的妻子有关，据说是李世民准备送两名美人房玄龄，结果房玄龄的夫人大发雷霆，把那些美人都赶走了。 后来李世民觉得面子挂不住，找来房玄龄的夫人，让她二选一，要么接受两名美人，要么就得喝毒酒抗旨。 结果房玄龄的夫人毫不犹豫地喝下了“毒酒”，然后才知道所谓的“毒酒”，竟然是一坛子醋。 眼看房玄龄的夫人喝了醋，李世民对她也无可奈何，总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杀了宰相的夫人吧？ 于是只能作罢。 至此以后，吃醋也就成了女人间妒忌的代名词。 说到房家的故事，韦安平就不免想到房家的老二，也就是千古第一绿帽王——房遗爱。 “嘶嘶……刚才那个小姑娘，不会就是高阳吧？” “谁？”李承乾听到这话，再次茫然道：“老师说的是舒然吗？” “是啊，你觉得她的性子怎么样？”韦安平忍不住问道。 “我不太清楚。”李承乾摇了摇头。 他的弟弟妹妹太多了，哪里会知道每一个的性格？ “那就算了。”韦安平摇摇头，又把话题转到了刚才的提问：“我跟李泰的事，你问这个干嘛？” “我就是好奇而已……”李承乾撇嘴道。 “那我就实话实说吧。”韦安平想了想道：“过完年后，我就要把李泰带在身边了。” “啊！老师不要乾儿了？” “别说这么夸张。”韦安平摆摆手道：“老师不是你一个人的老师，老师要公平地对待每一个学生。除了你和李泰，后面还会有别人。” “也就是说，李恪、李佑他们都会陪在老师身边？” “对。” “那我岂不是再也不能陪着老师了？” “我又没说不让你来。”韦安平笑道。 说实话，想要公平地对待每一个学生，确实不太可能。 但他却想要认真地培养每一个学生，为他们找到自己的出路，比如李泰、李恪和李佑。 这三个小家伙，历史上都没什么好下场…… 李泰因为夺嫡失败，被降封，最后被幽禁而死。 李恪因为牵连房遗爱谋反案，被长孙无忌所害。 李佑更惨，被手下人一忽悠，就敢起兵谋反，意图复刻“玄武门之变”，结果被赐死。 除了他们，历史上李世民的其他儿子也很少善终。 或许这就是天潢贵胄的命运，但韦安平却想要为他们逆天改命！ 身为皇子，他们本来可以做更多的事，为什么非要去争夺皇位，最后成为牺牲品呢？ “那我以后天天来。”李承乾忽然说道。 “承乾！”韦安平忽然严肃起来，沉声问道：“等以后继位登基，你会怎么对待这些弟弟？” “我……当然会善待他们。”李承乾毫不犹豫道。 “怎么才算善待？”韦安平再次追问：“是让他们就封与封地，还是都留在长安？是关在府里养着，还是让他们自由自在地做自己的事？” “这个……当然是自由自在。”李承乾想了想道。 “那就好。”韦安平笑了笑：“我希望你能记住今天这句话。” “万一他们有错在先呢？”李承乾也问道。 第282章 行动起来吧，少年 李承乾的话，一下子把韦安平难住了。 不得不说，确实有这种可能……历史上造反的家伙，从来都不缺少。 想要完全消灭造反的可能，铲除造反的土壤，其实根本不可能。 就算是后世，也有愚民愚妇被人一忽悠，就想要称帝建国的，而且还发生在90年代。 这时候，电视都已经普及了，仍有人相信这种鬼话。 可见造反的基因是天生的。 虽然不能根绝，但或许可以把造反的影响，降到最低…… “那你就得做到公平。”韦安平想了想，回答道：“无论是对兄弟姐妹，还是对朝中大臣，又或者黎民百姓都要做到公平。” “怎么做？”李承乾虚心求教道。 “比如，先完善法律。”韦安平答道：“法律是最基本的公平！只要有法可依，依法办事，就算你把他们都斩了，也没人能指责什么。” “老师的意思是，大唐如今的法律还不够完善吗？”李承乾立刻展开联想。 “有一说一，确实！”韦安平毫不犹豫地答道。 以他的眼光来看，如今的大唐法律，简直是漏洞百出，完全不合格。 更何况，这个时代还有一个最大的bug，也就是皇帝！ 皇帝说你有罪，你就有罪…… 只要有皇帝在，法律就不可能完善，也不可能平等。 但这个bug并不是一无是处，比如有人钻了法律的漏洞，如果在后世讲究法制的时代，或许拿他没有办法。 但在这个时代，只要皇帝下令，就能拿下。 皇帝法律是bug，也是法律漏洞的修补者。 当然，这是建立在皇帝是“明君”的前提下，如果是昏君……那就不好意思了。 “那老师为什么不去完善呢？”李承乾又问。 “这件事不适合我来做。”韦安平想都不想就摇头。 “那谁适合？” “你！” “我？” 李承乾有些惊讶，怎么有种上当的感觉……难道这就是老师给我的任务？ “不错！”韦安平点头道：“身为太子，你做这事才是最合适的。不信，你回去问问你父皇，看他怎么说？” “呃，好。”李承乾点头应下。 “那除了完善法律呢，还有没有别的办法？”他又问道。 “当然有。那就是让百姓过得好一点……”韦安平说到这里，不免叹了口气。 “华夏的百姓，是世界上最容易满足的一群人……只要能吃饱穿暖，就没有人会愿意冒着杀头的风险去造反。” “只有真的活不下去了，才会有人揭竿而起。” “想要消除造反的土壤，就从让百姓吃饱穿暖开始吧。” “弟子明白了。”李承乾猛地点头。 跟在韦安平的身边这么久，他早已经明白了老师的思想……百姓，才是国家的根基。 “那就去吧。”韦安平摆了摆手。 “去哪？” “去找你父皇啊。” “可是……父皇不是刚回去吗？”李承乾有些不想离开。 “那又怎么样？想要做事，就不能推三阻四。”韦安平拍了拍手，大声道：“立刻行动起来吧，少年！” “好！” 听老师这么一说，李承乾顿时有种热血燃烧的感觉。 少年这个词，实在是太热血了！ 片刻之后，李承乾便离开了韦老庄，随后一路追赶李世民……直到进入皇宫才终于追上。 看着匆忙赶回来的儿子，李世民有些惊讶：“承乾，你不是说要在先生那里跟他学习吗？” “父皇，我要完善大唐的法律！”李承乾仰着脸自信道。 “哦？”李世民一听这话，顿时乐了。 “你说真的？” “嗯嗯！” “那好，你跟我来。”李世民说完，直接往弘文馆走去。 十几分钟后，父子二人来到了弘文馆内。 看着此处海量的藏书，李承乾有种老鼠进了米仓——无从下口的感觉！ 这么多书，几辈子才能看完啊？ 就在这时，李世民忽然伸手指着一面书墙道：“那就是大唐的律书《武德律》，你先看完再说吧。” “啊？”李承乾当场惊呆了。 这一瞬间，他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有没有可能，老师让做这个是为了支开我？ 不，不可能的！ 老师怎么可能支开我呢，老师肯定另有深意……难道是父皇故意让我知难而退？ “好！” 想到这里，他一口答应下来。 “啊？” 这下，轮到李世民惊讶了。 看到李承乾真的走上前去，拿起一本书，李世民忍不住开口道：“承乾，刚才父皇是在考验你。” “我知道。”李承乾淡定的点点头。 “既然你这么有心，那就看这些吧。”李世民指着另一处书柜道：“这里才是武德律。” 李承乾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书柜里只有简单的十几卷书，顿时松了口气。 “武德律，承袭自开皇律。”李世民开始为儿子介绍道：“是武德四年，太上皇命司空裴寂等人撰写的，大略以开皇律为准，只是删减了其中太过严苛的五十三条。” “然而武德律也不够完善，所以我才会让辅机废除其中的肉刑，改成较为温和的笞刑。” “舅舅？”李承乾吃了一惊，没想到父皇和舅舅早就有过完善律法的想法。 难道他们没有跟老师商量过吗？ “是的。”李世民点头道：“当时辅机还跟先生商议过，先生给了不少主意呢。” 想到当初的情况，李世民就有些想笑……要不是当初先生点破了儒生们的“道德绑架”，他和辅机恐怕还真没什么办法。 还有那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办法，简直是绝了！ “那为什么老师还觉得不够完善？”李承乾疑惑道。 “或许是当初只修改了一小部分吧。”李世民说道：“其实，父皇也一直想重新完善大唐律法，修撰一部属于大唐的法律。只可惜一直没什么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手。” 自登基以来，他就一直在思考这件事……抛弃武德律，重新拟定律法，无疑是消除太上皇影响力的最佳手段。 最重要的是，这事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做！ 第283章 我会证明给父皇看 “那就由儿臣来做吧！”李承乾自告奋勇道。 “你？”李世民看了儿子一眼，笑道：“你有把握？” “当然。” “凭什么？”李世民直言道。 “凭老师啊。”李承乾理直气壮道。 “不行！”李世民当场摇头：“老师是老师，你是你！我可以把这件事交给你来牵头，但你需要先证明你的能力。” 李世民的话很直白，因为这是他对太子的一次考验。 他现在非常想要知道，自己的太子到底能不能肩负起大任……尤其是韦安平口中的“唐高宗李治”，并没有到来，反而变成了女孩。 这让他产生了一丝丝焦虑。 “我吗？”李承乾思考了片刻，随后点头道：“好，我会证明给父皇看的！” “那就去吧。”李世民欣慰地笑了。 想要证明自己，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找出《武德律》中的漏洞。 李承乾的想法就是这样，因此得到许可之后，立刻开始翻看眼前的《武德律》。 结果看了半天，发现竟然看不懂……所谓的《武德律》，写得十分晦涩难懂，以他如今的学识根本弄不明白。 但他又不想放弃，只好去请教弘文馆里的其他学士，但听了半天，还是不懂。 “为什么律法会这么难啊？”李承乾只想仰天长啸。 第二天，李承乾再次来到韦老庄，并且带来了一整部的《武德律》，随后向韦安平请教。 “看不懂？”韦安平听到对方的问题，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是。”李承乾低头承认道：“学生见识不够，看不懂其中的内容。” “其实你已经发现这部律法的最大缺点了。”韦安平笑道。 “啊？”李承乾张了张嘴，忽然醒悟：“老师的意思是，看不懂才是最大的问题？” “不错，果然聪明！”韦安平点头赞许道。 一部法律，最重要的就是能让人看懂、理解，如此才不会随意触犯。 如果连看都看不懂，怎么可能遵守法律呢？连法律都不懂，那就只能乱来了呗。 “所以我们要做的事，就是把律法变得通俗易懂吗？”李承乾问道。 “那是你要做的事。”韦安平淡然道：“只要你能把手里的这部律法，翻译成通俗易懂的条文，你父皇的考验就算是通过了。” “我明白了。”李承乾猛点头，随后转身离开了韦老庄。 知道了目标，李承乾顿时干劲十足。 身为太子，他当然不必亲自去翻译每一个律法条文，只要能合理调动自己的资源，让手下去完成自己的目标，也算是他的本事。 东宫太子府，也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小朝廷”。 詹士府是仿朝廷的尚书省而置，左、右春坊是仿朝廷的中书省和门下省而置。 这三个部门也有大量官员，有的由朝廷重臣兼任，有的则是只属于太子府，也叫做潜邸之臣。 由于年纪太小，再加上平日里都住在宫里，太子府的这套班子目前都只是挂名，一直都没有正式启用。 只有负责衣食住行的东宫三寺，才一直维持运行。 回到自己的太子东宫，李承乾立刻下令召集詹士府和左、右春坊的官员。 突然接到这个命令，几乎所有太子府属官都一脸懵逼，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太子为什么要突然召唤我们？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他们都知道，平日里太子基本都跟着先生学习，要么在韦老庄，要么在宫里。 连自己的太子府都很少待，更别说跟他们这些属官见面了。 “或许是太子开窍了？”有人默默地想到。 半个时辰后，太子府属官终于到齐。 李承乾看着众人，心中也有些惴惴不安，毕竟来的人不仅有陆德明、孔颖达这些老儒生，还有魏征这种猛人。 尤其是魏征，李承乾跟他的父皇一样，一见到就有些心惊胆战。 “太子殿下，请问唤我等前来，有何事？”太子詹事于志宁率先问道。 李承乾犹豫了一下，壮着胆子说道：“父皇交给我一个任务，我希望得到诸位的助力。” “臣等愿为太子效劳！” 听到是皇帝给的任务，这些属官都高兴不已。 这说明皇帝终于开始想要培养太子了，这是好事啊！ “你们都还不知道是什么任务呢。”李承乾撇了撇嘴道。 “请殿下吩咐。”于志宁高声道。 “昨天，我向父皇请求修大唐律，父皇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要考考我。”李承乾开始讲述道：“父皇给了我这些《武德律》，让我自己想办法证明能力，我请教了老师之后，觉得《武德律》晦涩难懂，如果能翻译成通俗易懂的条文，肯定能让父皇满意。” “不可！” 李承乾的话刚说完，陆德明就第一个站出来反对道：“殿下，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 “什么意思？”李承乾疑惑道。 “意思是：法律如果不公开的话，它的威力是无穷尽的。”魏征忽然开口翻译道。 “这怎么可能？”李承乾一听这话，顿时觉得荒诞无比。 不公开的法律，有什么用？ 如果法律不公开的话，百姓怎么知道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岂不是根本不知道自己犯没犯法？ “这才是律法的意义。”陆德明大声道：“不知道律法，百姓就会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不敢乱来。否则刑罚就会让他们吃尽苦头！” “错！” 李承乾一听这话，终于忍不住反对道：“百姓不知道律法，只会肆无忌惮，什么都敢做，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犯了罪有什么后果！” “百姓若是知道了律法，只会故意钻漏洞，亵玩法律！”陆德明再次反对。 “孔圣有云：不教而杀谓之虐。”孔颖达也开口道。 身为孔子后裔，孔颖达对于孔子的话，可谓是烂熟于心，随手拈来。 此话一出，陆德明顿时无话可说。 “太子殿下说得对。”魏征也适时地赞成道：“法律有漏洞不是百姓的错，而是我们这些编写法律之人的错。” “那你们就来帮我翻译吧。”李承乾欣喜道。 第284章 以民为本 太子府的属官很多，而且不缺少大儒和熟悉法律的能人。 在众人的帮助下，仅用了两天，一部翻译好的《武德律》便送到了李世民的案头。 看到这部崭新的《武德律》，李世民一下子陷入了沉思。 新的武德律并没有对原来的条款做任何修改，只是将其中晦涩难懂的部分，变得通俗易懂。 而且每一个条文下面，都会写上一个例子，让人一看就懂。 “这是先生教你的？”看完之后，李世民忍住不问道。 “是老师提醒的。” 李承乾诚实地点点头，随后将当时的情况，详细地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李世民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看来你已经有能力领导编撰律法了，那就由你来牵头，修订《武德律》吧。” “多谢父皇！”李承乾差点高兴地跳起来。 编修律法，这可是能够影响整个国家的大事啊！ 只要能做成，以后就是一个谁都比不了的大功劳。 “但你别高兴得太早！”李世民忽然严肃道：“你虽然是牵头，但具体修订还得由辅机和房中书等人来执行。” “那我做什么？”李承乾疑惑道。 “你……你负责跟先生沟通。”李世民笑道。 “原来我只是个跑腿的呀！”李承乾嘟着嘴，明显有些不满。 “你要是有什么意见，也可以提。”李世民允诺道：“但听不听是辅机他们的事，你得先说服他们。” “哦，好吧。” 不管怎么说，至少能够参与这件事，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对李承乾来说，他一开始就没想过能主导这种大事，如今能够挂名牵头，已经算是超额完成任务了。 “去吧，把这个消息告诉先生。” 李世民摆摆手，把儿子打发了。 片刻后，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魏征等人才鱼贯而入，一同向李世民见礼。 “见过陛下！” “众爱卿应该知道我叫你们来，所为何事吧？”李世民开门见山地问道。 “知道。”众人纷纷点头。 关于太子带头修订《武德律》的事，其实两天前就开始流传了。 消息的来源，当然是魏征。 作为翻译《武德律》的亲历者，他只是听李承乾说了自己的想法，便已经确定此事一定能成。 毕竟，“通俗易懂”这四个字，可太有那位先生的风格了。 从当初的“宣讲官”开始，到后来的各种制度变革，都充斥着这个意思。 简单的四个字，给朝廷带来了一股崭新的风气，那就是不用管做什么事，一定要让百姓明白。 这才是真正的以民为本！ “那就麻烦众爱卿了。”李世民笑呵呵的说道：“太子还小，不懂事。众爱卿一定要多多担待，若是太子提出了什么不好的建议，也不要放在心上。” “臣等明白。”众人再次点头，但心里却纷纷翻白眼。 你这是在炫耀！ 说什么太小，不懂事……明明就是在夸：太子虽小，但已经很懂事了，竟然能够想到把《武德律》翻译成通俗易懂的版本。 这是在座所有大臣都没想过的新方式。 炫耀完之后，李世民开始收起笑容，严肃道：“本朝的律法，虽然名字叫《武德律》，但众爱卿都知道它承袭自《开皇律》，因此律法之中难免有疏漏和暴虐之处。” “前隋二世而亡，虽然错在炀帝，但《开皇律》也有一定的责任。” “因此，编修新律法一直是朕的意愿。” 在座的大臣都经历过隋末战乱，从上到下，几乎没人看得起前朝。 不管是杨坚，还是杨广。 因此，对面李世民的话，不但没有半点反驳，反而一致点头认同。 “陛下说的是，开皇律不堪大用，修法乃当务之急！”魏征立刻点头赞同。 房玄龄也点头道：“新律法要与开皇律有所不同才是。” “大唐的律法，要展示出大唐的风采！”长孙无忌插嘴道。 “不错！” 李世民对这句话十分赞同。 作为刚刚登基的新君，当然要展示出与以往不同的风貌，尤其要与前隋做切割，让厌恶前隋的百姓归心于唐。 “臣提议，新律法要确定一个中心思想。”魏征又道。 李世民顿时好奇道：“哦？魏爱卿若是有，可以直说。” “以民为本！”魏征大声道：“前隋不顾民生，滥用民力，以至于二世而亡！大唐若要流传万世，当时刻谨记以民为本！” “不错！”李世民听到这话，更加开心了。 在这方面，他的想法跟魏征高度一致。 毕竟是能说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皇帝，他对于“以民为本”这四个字，还是有深刻理解的。 尤其是前隋的败亡就在眼前，殷鉴不远啊！ 有了李世民和魏征的认同，其他大臣自然没什么意见。 倒是杜如晦又加了一句：“臣觉得，新律法还要体现公平。” “此言差矣。” 话刚说出来，就被长孙无忌站出来反驳了。 “天子与庶民，岂能公平？” “辅机说得有理。”李世民毫不犹豫地赞成道：“但庶民与庶民，可以公平。” 作为皇帝，他当然不可能跟别人公平，否则还算什么皇帝？ 但他可以让同一阶层的人，得到最大的公平，比如庶民与庶民，世家与世家。 “陛下说的是！” 众大臣一致点头同意。 身为高官权贵，他们也不可能跟平民百姓去公平，否则怎么能称为官呢？ 身为朝廷重臣，总得有些特权吧？ “那就以此二条作为新律法的核心！”李世民一锤定音道。 说完这个，众人又讨论了一些新律法的细则，比如减少死罪、增加徭役罪和流放罪，缩小连坐处死的范围等等。 讨论到最后，李世民才确定具体参与人员。 “此次修编律法，太子承乾为主，辅机和房中书为副，魏左丞、张尚书、大理寺卿戴胄、少卿孙伏伽等为辅。” 这一套阵容堪称豪华，几乎囊括了朝中所有懂律法的重臣，可以说李世民真的下血本了！ 第285章 抢劫使者 李承乾去修律法了。 终于摆脱了这小子的“纠缠”，韦安平美美的过了几天好日子，很快又迎来了年末。 过年之前，西域又发生了一件小事。 西突厥统叶护可汗又派遣使者，带着万钉宝钿金带（一种金腰带）和五千匹马，前来大唐求娶公主。 李世民虽然之前就接连拒绝了三次，但统叶护可汗并没有死心，结果这一次遭了个大的。 周边的吐谷浑和伊吾部落联合起来，把使者给劫了。 钱财和马匹都被抢走，只给使者留下一条裤子…… 当使者光溜溜地来到长安求援时，大唐的君臣表面上义愤填膺，但私下里已经笑出了声。 万万没想到，吐谷浑竟然帮了个大忙！ 对于大唐来说，远在西域的西突厥一直是个大麻烦，对方仗着自己在西域的强大势力，一直打着和亲的名义，想要从大唐这里获取先进知识。 以前还有东突厥牵制，如今东突厥快不行了，西突厥就更加为所欲为。 但如今吐谷浑却站出来，顺手帮忙解决了这个麻烦。 如果不是李世民极力否认，韦安平还以为这是李世民的安排呢。 当然，人家吐谷浑也不是乱来的，毕竟他们也打着同样的主意，都想要大唐的和亲公主。 但李世民听了韦安平的讲解后，早已对和亲之事，深恶痛绝，再也不会轻易答应了。 “先生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比较稳妥？” 朝会结束后，李世民立刻把韦安平召入宫中，向他询问意见。 “大唐想要入主西域，当然希望西域越乱越好。”韦安平想了想，分析道：“但如今我们还在跟西域做生意，如果乱起了，生意肯定就做不成了。” “生意不要紧。”李世民摆摆手，毫不在乎道：“只要能入主西域，这点损失不算什么。” “但大唐如今的目标不在西域。”韦安平摇头反驳道：“两年内，大唐的目标只有东突厥！” “朕也知道，但此事机会难得。”李世民惋惜道。 吐谷浑主动挑事，只要稍微挑动一下西突厥，双方很有可能立刻打起来。 这一乱，大唐就有了入主西域的机会。 但如今的大唐没有那么强的实力，就算能吞下西域，也无法消化成自己的。 没办法消化的地盘，最终只会便宜了别人。 “不急。”韦安平想了想道：“抢劫使者虽然性质恶劣，但还没到能让双方打出狗脑子的程度，更何况矛盾是可以积累的。这一次双方打不起来，下一次再出事，就能新仇旧恨一起算了。” “也是。”李世民也同意这个观点。 双方这次打不起来，下次打起来一定会打得更狠，肯定要把这次的仇恨一起清算。 所以……这次不急。 想清楚后，李世民立刻下令，由大唐做和事佬，让吐谷浑把抢劫的东西交出来，并且让双方消弭仇恨。 为了显示大唐的诚意，李世民还拿出了一批琉璃珍宝，让收到礼物的吐谷浑和西突厥可汗，都感动得稀里哗啦。 一个觉得大唐这是在袒护我，抢劫了西突厥的使者都没事，以后还能继续干。 另一个觉得，大唐还是向着我的，肯定已经有了和亲的意向，只可惜被吐谷浑从中作梗，以至于没能成功。 下次，一定要派军队保护使者去求亲！ 小插曲过后，大唐即将迎来贞观年的第一个新年。 来到大唐已经两年了，韦安平对于大唐的各种习俗，已经开始慢慢适应。 按照惯例，他照例设计了“贞观二年”的书签，用于在大年初一发售。 经历了一年的发展，如今的书签早已不再是当初那般简陋，不但画面精美了不少，而且上面的语句也不在局限于鸡汤文，而是变得多种多样。 甚至还有一些后世的名言警句，比如：为了大唐之崛起而读书！ 这张书签在科举放榜之后发售，当天就销售一空，甚至加印了不下十次，依旧卖得十分火爆，每次开售都能在一个时辰内卖完。 这句话也得到了李世民的肯定，甚至一直作为书签，摆在他的书桌案头上。 李世民都有，李承乾、李泰这些皇子更不用说了。 据说，就连深居后宫的太上皇李渊都十分喜欢，听说之后，直接问李世民要了十几张，然后分发给自己的儿子们。 由于书签的火爆，韦安平起了个小心思：“要不，把书签作为新年礼物，送给朝中的亲朋好友？” 他记得，后世一直都有新年送贺卡的习惯，甚至后来还发展出了电子贺卡和新年短信。 “如果是贺卡的话，恐怕要重新设计才行。” 想到这里，韦安平一拍大腿：“干了！” 既然来到了这个时代，当然要引领潮流，书签是一种潮流，贺卡也能成为潮流。 除了制作贺卡，韦安平还在大年二十七这天，给各个工厂的工人们，发放了一批新年贺礼，作为一年辛苦的酬劳。 发放礼物这天，韦安平还看到了两个熟人——崔家小姐和她的夫君。 崔家小姐已经怀有身孕，面色虽然有些憔悴，但脸上却保持着笑容，看到韦安平之后，还向他点了点头。 至于她的那位夫君，确实是个有本事的，已经在印刷厂做到了副管事的职务，几乎等同于后世的副厂长，而且还是负责技术的。 韦安平本来想把他提升到管事职位，但崔家小姐担心被家里人发现，最终没让自己夫君升职。 韦安平于是询问他们，为何不离开长安，另寻别处生活？ 留在长安，虽然生活得更好一些，但却要每天担惊受怕，生怕被崔家人看到。 如果离开的话，岂不是更加自由自在？ 但崔家小姐和她的夫君都不同意韦安平的说法，他们都觉得长安才是最好的归宿，只有留在长安才能过上好日子。 更何况，他们已经有了孩子，将来孩子也要在长安读书、长大、考科举。 只要孩子能顺利考上科举，他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崔家了。 第286章 葡萄美酒琉璃杯 听到崔家小姐的理由，韦安平顿时陷入了沉思。 这个时代，长安确实是世界上最繁华的都市，但这是集全国之力供养出来的。 不仅是全国的粮食，还有全国的税收都汇聚到了这里，不繁华才怪呢。 发完新年贺礼，除了印刷厂还在准备新年贺卡，其他工厂都关门休息了。 大量领到钱财的工人，让商业街变得火爆起来，临近新年，大家手里有了钱，自然要消费，顺便囤些年货。 最受欢迎的年货，当然还是吃的。 百姓刚刚从战乱中熬过来，吃饱依旧是每个人最大的心愿。 但此时的百姓，有了更多的选择，不再是单纯的主食，还有各种新奇的零食，比如炸米粿、炸咸鱼等等。 炸物都很香，一下子把跟来逛街的小孩子都馋哭了。 这年头，油也是稀罕物，家里做菜不放油是常事。 用油来炸香的零食，就更稀罕了。 孩子们哭着喊着要买炸米粿，父母们一般都会先训斥几句，随后才不情不愿地买一些。 除了吃的，成衣也格外受欢迎。 趁着新年，韦安平特意让侍妾们设计了几款比较喜庆的衣服。 这个时代，普通人不能穿大红大紫的衣服，只有三品以上官员才有资格穿紫袍，五品以上官员才能穿红袍。 因此，侍妾们设计出来的衣服，并没有大红大紫，而是仅用了少量的红布条，或者紫色布片。 如此一来，既绕过了规定，又能让百姓们喜欢。 这几套成衣一经发售，便受到了百姓们的热烈欢迎，短短一天便卖光了。 在百姓眼中，紫色和红色都是贵人的象征，能够买到带有一丁点紫色的衣服，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而且还有人给这种衣服取了个外号，叫“沾贵气”！ 买了衣服的人，都希望自己穿上这样的衣服后，能够沾染到一点高官重臣的“贵气”。 因为沾贵气，韦安平还被御史台告了一状，奏折直接递到了李世民的面前。 但李世民却不以为然，因为他早就知道了韦安平的心思。 这些衣服都是他默许的。 想要打破门阀世家的垄断，就要从各种方面，削弱门阀世家的特权……衣服的颜色，也是一种特权。 一旦百姓们都能穿上紫色或者红色的衣服，那么他们对可以随意穿大红大紫的门阀世家，就没有那么多的敬畏了。 用韦安平的话来说，这招叫：“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当然，赤黄和黄色依旧是最尊贵的颜色，依旧专属于皇家！ 如果说，普通百姓过年的最爱是各种吃食和成衣；那么官员贵族们的最爱，就是茶叶了。 通过茶馆一整年的宣传，长安的达官贵人们终于喜欢上了喝茶这件事，而且还弄出了所谓的“茶道”，各种泡茶表演也越来越受欢迎。 韦安平只是喜欢喝茶，对于所谓的茶道并不感冒，但这并不妨碍他借此赚钱。 当初合伙开茶楼的那位药材商人，如今嘴巴都要笑歪了。 他甚至把药材铺关门，改成了茶叶铺，并且从全国各地搜罗了各种茶叶，还搞出了茶叶的排名比较。 一个简单的排名，让他赚的盆满钵满。 当然，韦安平也不亏。 药材铺关门之后，对方的所有药材渠道都被韦安平接收了，并且跟郊外的药材加工厂结合起来，强强联合。 从此以后，医馆和学堂想要什么药材，就有什么药材，再也不怕被人囤积居奇了。 除了茶叶，还有一样东西，同样令达官贵人们疯狂，尤其是李孝恭、尉迟恭这样的将军。 那就是——琉璃杯！ 葡萄美酒琉璃杯， 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 古来征战几人回。 一首据说是岭南郡王写的诗，让葡萄酒和琉璃杯成为了将军们的最爱。 当鲜红的葡萄酒倒入琉璃杯时，配上晶莹剔透的冰块，再配上那句“醉卧沙场君莫笑”，这种感觉……还没喝，人就醉了！ 这首诗出来的第二天，琉璃店的琉璃杯就被一扫而空。 来得稍晚的秦琼、张亮、侯君集等人，只能望着琉璃店空空的货架兴叹。 过了几天，就连远在洛阳的屈突通都派人来买，结果当然是没买到。 但李世民听闻了此事后，怜惜屈突通年老功高，把自己那套琉璃杯送给了对方。 据说，屈突通得到这套琉璃杯后，感动得痛哭流涕，当晚就亲自写了谢表，送回长安。 作为晚辈，程怀默也想给自己的阿耶买一套，只可惜他是小辈，根本抢不过那些长辈们。 最后，还是通过韦安平的关系，悄悄弄到了一套，保存在家里。 准备给程知节一个惊喜！ 琉璃杯的火爆，顺便带火了葡萄酒。 此时的葡萄，也是个稀罕物。 就在前几年，李渊宴请群臣的时候，宴席上有葡萄，身为宰相的陈叔达看到了葡萄，竟然舍不得吃，而是用细纱包起来。 李渊看到觉得奇怪，就问陈叔达原因。 陈叔达说，他的母亲有口干病，想吃葡萄都吃不到，所以他想打包一些葡萄，带回去给母亲吃。 李渊被陈叔达的孝心感动，于是赐了他很多布帛，让他有钱可以买葡萄。 这件事，一度被传成了佳话。 通过这件事，便可以看出此时的葡萄有多么珍贵。 当然，葡萄珍贵的原因并不是产量稀少，而是这玩意不好运输。 哪怕长安和洛阳周边就是葡萄的产区，想要把城外农庄的葡萄运到城里，一路上都会烂掉不少。 烂掉的葡萄，当然就不能吃了。 但如果不需要运输，直接把采摘下来的葡萄，酿成葡萄酒，不但可以减少损失，还能让人喝到美酒。 岂不是一举多得？ 正因如此，许多种葡萄的农夫，都选择了把葡萄酿成葡萄酒。 虽然此时的葡萄酒，味道略差，但在诗词的加成下，还是火爆了起来。 就连从未带兵打过仗的魏征，也颇好此道。 就在前不久，李世民跟魏征喝了一次之后，还亲自写了一首诗给对方。 《赐魏徵诗》 醽醁胜兰生，翠涛过玉薤。 千日醉不醒，十年味不败。 第287章 尔俸尔禄，民脂民膏 长安城的变化，是肉眼可见的！ 大年二十九，李世民微服私访，带着韦安平将长安城逛了一遍。 一路上，两人将长安城的变化都看在眼里，一边啧啧称奇，又一边欣慰不已。 对于他们来说，长安城的变化代表着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这一年虽然经历了不少天灾人祸，但大唐还是在慢慢恢复，尤其是民生这方面，得到了朝廷的全力发展后，百姓们终于过上了不挨饿的日子。 从挨饿，到不挨饿，是一次进步。 从不挨饿，到能吃饱，又是一次进步。 朝廷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让百姓都能吃饱！ “这一年，还得多谢先生！” 逛完长安城的街道后，李世民郑重地朝韦安平行了一礼。 “陛下不必客气。”韦安平笑道：“眼前的一切，也是我所希望的。既然来了这里，总要做些什么。” “可当初先生不是这么说的。”李世民也笑道：“我记得当初先生还说，什么都不想做，只想躺在地上开摆！” “此一时，彼一时也。”韦安平哈哈一笑，道：“当初我只是个连饭都吃不饱的臭乞丐，只能顾得上自己的肚子，至于天下百姓，关我什么事？” “那现在又有何不同？”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韦安平答道：“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百姓们的供养，自然要做些事情来回报他们。” “先生此言，可谓圣贤之音也！”李世民感慨道。 “还差远了。”韦安平连忙摆手道：“后世还有一句流传更广的话。” “哦，什么话？”李世民颇为好奇。 “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此言……” 李世民本想说些什么，但张嘴之后，竟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短短十六个字，他仿佛看到了一位威严的君主，在告诫天下所有官员……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沉思了许久，李世民忽然苦笑道：“先生莫非知道了顺德之事？” “谁？” 韦安平一脸懵逼：“顺德……莫非是长孙顺德？” “不错。”李世民点点头，咬牙切齿道：“顺德乃皇后族叔，既是外戚，又是元勋，位高爵厚，足称富贵。结果却私收贿赂，放过了偷盗宫中财宝的奴仆，让朕蒙受损失不说，还丢了皇后的脸面！” “啊，这……” 韦安平听到这话，更加懵逼了。 他记得长孙顺德好像也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既是外戚，又是功臣。 这样的人只要安分守己，别说这辈子，就算是后世十八代子孙都能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结果竟然私收贿赂？ 那点贿赂能有几个钱啊！ 跟他的身份地位相比，简直连一根毛都不如……可他偏偏就去做了。 “那陛下如何处置他？”韦安平好奇的问道。 李世民答道：“朕惋惜他的功劳，不忍心问罪，只是在早朝时，特意赐给他几十匹丝绢，以此刺激他的悔恨之心。” “这样能有用吗？”韦安平忍不住怀疑道。 说实话，如果长孙顺德真的有悔恨之心，当初就不应该收受贿赂，就算收了也应该向李世民自首。 但他却没有。 “朕也不知道。”李世民摇头道。 “说不定他根本不会后悔，反而窃喜，觉得陛下念及旧情，不会拿他怎么样呢。”韦安平撇嘴道。 说实话，李世民确实是个重感情的人，对于功臣基本上都很好，除了造反那几个，其他人都可以善终。 长孙顺德这种人，如果换一个皇帝，说不定已经找个借口把他砍了。 “再给他一个机会吧。”李世民叹气道：“朕听闻了先生的那十六个字，觉得正好适合他。所以决定在回去之后，亲自写一幅给他，希望他能醒悟过来。” “那好吧。”韦安平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长孙顺德是外戚和功臣。 该给的脸面，还是要给的。 “朕还有一个打算。”李世民又开口道。 “什么？” “朕打算将先生的十六个字，颁行天下，勒石立于州县的府衙大堂之前，让所有官吏都记住这句话！”李世民豪言道。 “呃……是个好主意。”韦安平点了点头。 历史上，写出这十六个字的后蜀皇帝孟昶，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甚至引得后世的所有帝王纷纷效仿，几乎每一个朝代都会这么做。 说起来，孟昶还是后唐的臣子呢，他父亲孟知祥更是后唐的节度使……后唐也是唐，跟大唐也有一定的关系！ 想到这里，韦安平不由得想到了后世的电视剧里，经常见到的一个画面，那就是府衙上的牌匾。 通常写着“明镜高悬”四个字。 要不，让李世民也照着做几块？ “不对……这好像有点超前了。”韦安平默默地摇了摇头。 “明镜高悬”好像是包青天的专属，包拯是宋朝人，还早着呢。 不过大唐也有自己的神探，也就是狄仁杰。 只可惜狄仁杰此时还没出生，否则也可以给他写几部戏剧，很快就能给他扬名天下。 “先生在嘀咕什么？”李世民看到他小声嘀咕什么，顿时好奇道。 “没有，只是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韦安平笑呵呵的答道。 “哦，能否说来听听？”李世民更加好奇了。 “也好。” 最近正好是李承乾带头修新律法，如果大唐能出现一个“包青天”式的人物，说不定能起到奇效。 想到这里，韦安平缓缓开口，将包青天的故事，详细地讲述了一遍。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城北郊外走。 直到来到商业街，包青天的故事才堪堪讲完。 听完之后，李世民顿时感慨万千：“大唐确实少了一个这样的人物！将来推广新律时，如果能有一个这样的人物出现，恐怕会起到意想不到的奇效！” “我也这么觉得。”韦安平笑道：“如果到时候现实里没有，那我只能现编一个了。” “先生打算写戏剧？” “对啊！”韦安平点头道：“大唐需要一个这样的人！” 第288章 大唐需要一个包青天 大唐开国不久，如今的律法几乎都以宽仁为主。 除非是造反这种谋逆的大罪，否则很少会判死刑，就连肉刑都被取消了。 但一味地宽仁并不能治理好国家，必须要刚柔并济，才能让律法深入人心，让百姓彻底信服。 因此，大唐需要一个“包青天”！ “先生打算如何去写？”李世民好奇道。 “具体情节，现在还不好说。”韦安平想了想道：“但肯定会有一些比较劲爆的内容。” “什么劲爆内容？”李世民一听这个，顿时就来劲了。 韦安平笑道：“比如：铡美案。” 听到这三个字，李世民并没有引起警惕，反而继续追问下去。 “先生说来听听。” 于是，韦安平便将“铡美案”的故事，简单地说了一遍。 “却说，有一个叫陈世美的人……” 半晌后，听完了这个铡美案的故事，李世民整个人都懵了。 “先生，为何老是要跟朕的公主过不去啊？”他有些哭笑不得道。 之前的醉打金枝，是打了公主。 这次的铡美案，直接把公主的丈夫给铡了，这要是传出去，皇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别瞎说，我不是针对陛下的公主啊。”韦安平连忙摆手。 大唐的公主都是狠人，比如李世民的姐姐平阳昭公主，亲自领军打仗，是历史上唯一一个以军礼下葬的女子。 还有他的女儿高阳公主，给丈夫房遗爱戴上了千古绿帽。 以及他的孙女太平公主，广树党羽，权倾朝野，财富如山，加封镇国太平公主。 同一时代，还有一个“大孝女”安乐公主，亲手毒死了自己的皇帝父亲——唐中宗李显。 对了，安乐公主还是李世民的曾孙女。 大唐的公主太猛了，如果“铡美案”发生在唐朝，说不定包拯还没把案情查清，自己就被公主给铡了。 “那先生为什么总是写跟公主有关的戏剧？”李世民不爽道。 “难道要写皇子？”韦安平反问。 “也是。” 李世民思考了片刻，很快就明白了“铡美案”的意义所在。 这个时代最大的权威，无疑是皇家，想要展现一个人不畏权威，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挑战皇家。 但又不能跟皇帝、皇子对着干，所以就只能从公主那里下手了。 没办法，谁让公主是最好拿捏的呢？ 更何况驸马跟皇帝又没有血缘关系，铡了就铡了，大不了换一个。 想到这里，李世民不由得苦笑道：“先生，可不许欺负朕的公主。” “那还怎么写？”韦安平也苦笑道。 “写外戚吧。”李世民忽然开口道：“长孙顺德就是个好例子。” “陛下，这可是你说的啊。” 韦安平笑呵呵地看着对付，仿佛在酝酿着什么阴谋诡计一样。 李世民一看这架势，顿时心里咯噔了一下。 “先生，要不还是别写了？” “当然要写。”韦安平摇头道：“但可以先不写铡美案，先从小处入手。” 想要立住一个角色的人设，最简单的当然是从小处入手，先用几桩小案子给主角练手，然后才给主角整个大活。 至于“铡美案”这种超级大活，当然得放在最后面。 “那就写吧。”李世民思虑再三，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相比起皇家的些许名声，如果能够通过一部戏剧将律法深入到每个人的心中，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更何况，太子如今还在带头修律法，用戏剧来给新律法保驾护航，说不定还能起到奇效。 “但是……”他想了片刻，又补充道：“先生写好之后，朕得先过目，如果不合适就不能改编成戏剧。” “没问题。”韦安平点头答应。 这就相当于官方审查了。 由李世民亲自审查，绝对是最好的结果，只要李世民这里能通过，其他大臣就没资格说什么了。 说完了戏剧的事，两人便继续逛街。 临近过年的商业街，格外热闹。 李世民上次来此，还是在二月的时候，那时商业街还没建设完成，也没有店铺开张。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商业街的变化，让李世民看得目瞪口呆。 当初的商业街和此时的商业街，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看着眼前人山人海的街道，还有两旁客满为患的店铺，李世民的心情十分复杂。 “先生当初设立商业街时，是否已经预料到了如今的场面？” “不能说完全料到，但也大差不差吧。”韦安平微微一笑，谦虚道：“百姓对于商业一直都有需求，只不过一直被压抑住了，如今突然松开了一点，自然会爆发出来。” “照先生这么说，百姓的商业需求，还没彻底释放出来？”李世民用拗口的话问道。 “当然。”韦安平点头道：“长安如今只有这一条商业街，根本满足不了这座城市的需求。” 此时的长安，人口数十万，再加上附近郊区的农业人口，总数恐怕在百万。 百万人口，却只有一条商业街，这哪够啊？ 有人说，不是还有东、西二市吗？ 东、西二市可不像商业街的店铺，那里有着严格的开市和闭市时间，还有许多严苛的规定，而且卖的东西也远不如商业街。 最重要的是，商业街的商品种类繁多，样式新颖，就算不买，仅仅是来看看都能满足许多人的乐趣。 相比起来，东、西二市就是纯粹的市场，没什么逛街的价值。 “那先生觉得还需要多少？”李世民认真问道。 “至少，南城还需要一条吧。”韦安平答道：“东西城有两个坊市，城北有商业街，唯独南城什么都没有。” “这倒也是。”听他这么一说，李世民立刻点头赞同。 其实他本来想说，东、西二市也可以改成这样，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妥。 当初韦安平说过，东、西二市可以转变成大型贸易市场。 东边负责国内贸易，西边负责西域贸易。 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的大宗货物来到长安，先在东、西二市进行批发，然后再分发到南北两条商业街去，最后卖给长安城的百姓。 如此一来，长安的商业格局就完整了。 第289章 驭民五术 说到商业，李世民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对了，先生之前提到的预算制，朕已经跟户部尚书商议过了。” “怎么说？”韦安平好奇道。 “户部统计了朝廷最近几年的用度，发现大多花费在官员俸禄和封赏上，另外因为今年天灾频繁，救灾的花费也十分巨大。”李世民简单地介绍了一下。 “这么说，朝廷的预算大多用在这两个方面？”韦安平一听就皱眉不已，这种花钱方式，一点都不健康啊。 钱财全都用来发工资了，怎么建设国家，发展民生？ “是的。”李世民点点头：“先生觉得不妥？” “当然不妥。”韦安平摇头道：“朝廷的钱财，全都用来发放俸禄和封赏官员了。如何发展民生，建设国家？” “可以征发徭役。”李世民答道。 “徭役……徭役太多，对朝廷百害而无一利！”韦安平立刻摇头反对。 “朕知道徭役是百姓的负担，但这也是朝廷省钱的手段，为何百害而无一利？”李世民不解道。 自古以来，百姓就有服徭役的义务，对他们来说，这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除了韦安平，还从未有人反对过徭役，更没人说出“百害而无一利”的话！ “首先，徭役影响百姓的耕种。比如农夫原本计划好明年要种什么东西，结果突然被征发徭役，一整年的计划全都报废。如果是长期徭役的话，那就更惨了。” “其次，徭役太过辛苦，甚至有性命之忧。当年隋炀帝修大运河，营建东都洛阳，死了多少徭役？天下百姓无不怨声载道，恨之入骨，才会有后来的天下烽烟四起。” “最后，徭役其实一点都不划算。”韦安平总结道：“朝廷征发徭役，肯定不只是长安附近的百姓，还有更远地方的百姓也要来到长安服役。走这么远，光是在路上就浪费了许多时间，还有可能死在路上。” “最后好不容易来到长安，只是做几个月的杂役就回去了。” “一来一回，浪费的时间和精力，如果用来种地，说不定能创造出更多的价值。” “先生想得太简单了。”李世民听完这番话后，不免叹了口气。 “简单？”韦安平忽然笑道：“陛下的意思是我太天真了吧？我知道徭役还有另一个作用，那就是疲民！” 疲民，意思是让百姓疲于奔命，无暇顾他。 这其实是商鞅的“驭民五术”之一。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广征徭役，大兴土木，今年修长城，明年建阿房宫，后年挖大运河，反正天天有事情做。 让百姓一直疲于奔命，永远处于疲劳状态，无暇思考别的东西，也不会拉帮结派，游手好闲。 如此才能让社会稳固，不会时不时就造反。 秦国以关中之地，最后一统天下，证明了驭民五术是成功的。 但历史却证明，这只是急功近利的举措，用在乱世还勉强可以，用在和平统一的国家，是绝对不可取的。 秦朝二世而亡，隋朝二世而亡，历史的教训就在眼前。 李世民不可能看不到。 “先生连《商君书》都看过？”李世民颇为惊讶。 “当然。” 韦安平面色淡定，心里却冷笑不已：毛选我都看过，商君书又算得了什么？ “先生既然知道驭民五术，就应该知道徭役的重要性。”李世民又道。 “驭民五术确实有用，但它只是应急之策，并不是长久之法。”韦安平摇头道：“想要国家长治久安，最好把驭民五术的思想，扫进垃圾堆里。” “那先生有何办法？”李世民诚心求教道。 “我还是那句话，吃饱穿暖，满足百姓的最基本需求，百姓就不会造反。”韦安平答道：“如果能让百姓吃得好，穿得好，活得更好，百姓就会自发地拥护朝廷。如果还能让他们生活幸福，活得有尊严，那么谁也动摇不了大唐的天下！” “说得简单，可要做起来，却是千难万难啊！”李世民感慨道。 “所以还得靠发展来解决。”韦安平道：“只有发展，才能让解决这些问题，只有发展才能让大唐的天下活得更久。” “可是……这跟徭役有什么关系？” “徭役就是阻碍发展的最大障碍。”韦安平毫不客气道：“尤其是没有工钱，还要自带干粮的杂役。” 听到这话，李世民的脸色微变，忍不住问道：“听先生的意思，难道徭役还得给工钱？” 韦安平闻言一笑，并不急着回答，而是指着眼前热闹的商业街问道：“陛下可知道眼前的商业街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 “这个……大概是因为过年吧。” “确实有，但最大的原因是工厂刚刚给工人发了一笔钱。”韦安平说道：“工人们拿到了钱，就会趁机在年前买年货，而大多数年货都是工厂生产出来的，这笔钱最终还会回到工厂手中。” “但在这个过程中，工人们得到了年货，朝廷得到了税收，工厂得到了利润。” “钱在这个过程中，并没有变多，但却产生了价值，让所有人都能受益。” 李世民听完之后，沉思了许久才开口道：“先生的意思是……朝廷给徭役发工钱，钱最终还是会回到朝廷手中，但钱在流通的过程中，产生了价值？” “不错。”韦安平大大的松了口气。 他不是经济学专业的，只能粗略地说出来，幸好李世民的悟性和才智都是顶尖的，能够从寥寥几句话中，领悟到他要说的道理。 如果换一个人，可能就是对牛弹琴了。 “可是，朝廷并没有工厂，没办法把花出去的钱收回来啊。”李世民苦笑道。 朝廷如今的收入来源，只有税收！ 想要通过收税，把花出去的钱收回来，那么赋税至少要重十几倍。 真要这么做，百姓恐怕立刻就会揭竿而起！ “那就建啊。”韦安平毫不犹豫道。 后世的国家财政来源，大多是税收、国企和金融等方面，税收虽然还是占大头，但已经不再是直接向百姓征税，而是通过各种间接税收。 第290章 与民争利 “由朝廷开办工厂，岂不是与民争利？” 儒家自古以来就反对“与民争利”，尤其是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反对与民争利的声音就更大了。 大唐明面上尊崇道家，但治国用的还是儒家，因此也深受影响。 李世民同样反对“与民争利”，因此韦安平提出建工厂后，他立刻就觉得不妥。 “朝廷在百姓的衣食住行上面搞垄断，用权力去跟百姓抢食，比如官盐，和屯粮居奇。这才叫与民争利。”韦安平解释道：“反之就不是与民争利。” “那什么工厂才不与民争利？”李世民问道。 “茶、酒、铁……”韦安平快速说道。 茶和酒都不是生活的必需品，而且目前也不是普通百姓能消费得起的，用来专营再适合不过。 至于铁，一直都属于朝廷管控的范畴。 虽然允许民间打铁，但却不允许私自炼铁，更不允许向外售卖。 之前长乐郡王走私突厥，大部分商品就是各种铁器和铁块，以及少部分粮食。 “先生的意思是官营？” “对。”韦安平点点头。 盐铁官营自古就有，就算是后世，也都有垄断行业的国企。 官营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暴政，只要不涉及百姓生活必需的行业就行。 而且官营还有另一个好处，那就是以利代税。 用官营的利润，代替朝廷直接征税，用较为隐蔽的方式向百姓取利，因此百姓不会产生怨言。 “此事，朕还要再想想。” 说实话，李世民已经有些心动了。 但出于慎重，他还是没有立刻作出决定，而是要多多考虑，还得回去跟朝中大臣商议一番。 “除了这三样，其实还有很多行业。”韦安平又开口道。 “比如呢？” “矿产、邮政、金融，以及未来的铁路。”韦安平马上给出答案。 这几样都是后世的国企垄断行业，能给国家提供大量的利润和税收。 大唐想要发展，垄断这些行业都是必需的。 “矿产，朕倒是知道。”李世民点头道：“可是邮政是什么？金融又是什么？” “邮政就是送信，或者运送货物，比如从长安到洛阳，派专人运送，保证可以送到，不会丢失。”韦安平解释道。 “这不就是驿站嘛？”李世民忽然醒悟过来。 “是的。但是驿站只用来传递官府的消息，实在是过于浪费。”韦安平答道：“民间也需要一个这样的机构。” “这倒也是。”李世民点点头。 驿站确实好用，但却需要朝廷大量的补贴，如果能给民间传递消息，运送货物，说不定还能赚钱呢。 “而且邮政行业还能增加就业。”韦安平继续说道：“大唐这么大，每天在路上跑，都需要不少人。” “那金融呢？”李世民又问道。 “金融就是钱庄。”韦安平想了想，最终却摇头道：“但我对此理解不深，所以暂时还是不碰了。” 金融这玩意实在是太复杂了，而且绝对是最适合“空手套白狼”的暴利行业！ 一旦玩不转，很容易带崩整个行业。 韦安平虽然想过要做，但却没有太多信心，所以暂时不打算去碰……先把工业和农业搞好再说！ “先生太过谦虚了。”李世民笑道：“不过先生既然这么说，那就暂时不碰好了。” 说完了正事，两人没了逛街的心情，匆匆逛完后，便各回各家了。 回去之后，李世民立刻召集朝中大臣，开始商议韦安平提出的几点建议。 对于在南城建立商业街这件事，绝大多数大臣都表示了支持。 城北商业街的热闹，他们都看在眼里，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商业街绝对是一项利国利民的好事。 至于给徭役发工钱，所有大臣都出言反对，包括一直以来比较支持韦安平的魏征和长孙无忌。 原因很简单，朝廷没钱！ 反对过后，魏征也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希望朝廷能够尽量减少徭役，让百姓能够休养生息。 对此，李世民十分赞成。 对于官营茶、酒、铁，一部分官员赞成，一部分反对，几乎算得上是五五开。 赞成的理由都很简单，这样能给朝廷增加收入。 至于反对的理由，也很简单——与民争利！ 针对这个问题，支持和反对的双方吵了许久，最终都没能达成一致，就连李世民都十分头疼。 最终只能选择按下不表，等以后再说。 官营的问题之后，还有一个邮政问题。 对于用驿站来为民间运送货物，大多数官员都表示赞成，也有一部分反对。 但反对的理由十分牵强，无非是不能公器私用，害怕驿站被民间占用，挤占了朝廷的使用权力。 对此，赞成一派很快给出了反驳。 驿站可以扩建，公、私完全可以分开运行，分开管理。 听到这个理由，李世民立刻就有了主意，并且很快就下令扩建全国的驿站，准备接受民间货运。 不过，在定价方面，李世民又犹豫了许久。 定高了，没人托运；定低了，又会造成亏损。 想来想去，最后只能把这个问题丢给户部，让他们计算各地的货运成本，最后把成本翻倍就是定价了。 不过，这件事要放到年后去了，因为此时已经是大年二十九。 第二天，大年三十。 韦安平一整天都待在家里，享受了一次难得的天伦之乐。 跟去年的新年相比，今年家中多了十几个儿女，明显热闹了许多。 大女儿已经一岁多了，开始牙牙学语，每次韦安平逗她叫阿耶的时候，她都能清晰地叫出来。 另外的十几个女儿都还不大，但也都学会爬了。 十几个孩子放在一起乱爬，还是挺有趣的。 倒是最小的儿子，还只能抱在怀里，每次放到席子上，他都会大哭。 每次大哭之后，韦安平就会拿出饴糖逗他，顺便诱惑他在席子上爬行。 只可惜小儿子不听话，根本不理会。 除了已经出生的十几个孩子，还有几名侍妾也开始怀上了。 用不了多久，他还能再迎来好几个孩子…… 第291章 新年贺卡 大年初一，家中的侍妾、儿女轮流给韦安平拜年祝贺。 长安城的大街小巷上，韦老庄的仆役也在四处奔走，为韦安平送出新年贺卡。 河间郡王府，李孝恭接过贺卡，打开一看，顿时不由得笑出声来。 “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先生怎么知道我刚纳了房小妾……还祝我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哈哈哈，先生的好意，我收到了。” 医馆，孙思邈也收到了贺卡，但上面的贺词略有不同。 “祝我长命两百岁？” 孙思邈有些懵，先生不会在跟我开玩笑吧？ 皇宫，李承乾看着制作精美的贺卡，还以为是朝中大臣送来的礼物，但打开一看，才知道是老师送来的。 “祝承乾小朋友快快长大！” “老师怎么还叫我小朋友……我今年已经十岁了！” 后宫，李彩瑜看着贺卡上的几行字，不由得出了神。 “祝你学有所成，天天开心！” 前朝，在接受完百官的朝拜之后，李世民回到书房休息了片刻，忽然发现书桌上竟然有一张贺卡。 “这是谁送来的？”他随口向内侍问道。 “回陛下，是先生遣人送来的。”内侍小声答道。 “哦，那我得看看。” 李世民打开贺卡，只看了一眼便笑出来：“先生的字啊，还是那么丑……” 不过，这也能证明是先生亲手写的。 毕竟，一般人可写不出这么丑的字。 字虽然丑，但内容却让人暖心。 “祝我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李世民看完之后，不由得苦笑道：“朕要是万事如意，天下百姓就万事不如意了！” 身为帝王，他要是想万事如意，其实并不难……但真要这么做的话，百姓就遭殃了。 不过，这毕竟是一种美好的祝福。 重点不在于能不能实现，而是祝福者的好心…… “先生弄出来的小玩意，还挺有意思的。”李世民想了想，朝内侍道：“给我拿一叠硬纸来，朕也要写几份贺卡！” “是。” 内侍应了一声，片刻后便将李世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 摆好纸张，李世民提笔便写。 作为皇帝，他写得东西当然不能像韦安平那样简单，需要更加复杂一些。 除了祝福和勉励之外，还得总结臣子一年工作的得失，让对方明白他的心意。 他一写，便入了迷。 一直写了二十多份，才终于停下笔来。 看着眼前二十多份贺卡，李世民满意的笑了笑，随后吩咐道：“去吧，把这些贺卡都送出去，上面有名字。” “是。”内侍应声而来，正准备把贺卡拿走。 李世民又开口道：“光这样，好像有点寒酸了，用赤金泊包装一下吧。” “是。” 当天中午，朝中重臣几乎都收到了来自李世民的贺卡，看着贺卡的内容，众位大臣的心中都十分感动。 再看看之前韦安平送的贺卡，众人顿时起了心思：要不，我也写一张？ 于是到了下午，几乎所有高官重臣都送出了自己的贺卡，也都收到来自其他大臣的贺卡。 有了皇帝和高官重臣的带头，到了第二天，贺卡的风气便传到了整个长安。 一时间，只要会写字的，几乎人人都写了几份贺卡，送与亲朋好友。 至于不会写字的，也很好办，用嘴来说不就行了。 于是，普通百姓便开始逢人就祝“新年安康”。 韦安平一开始还不知道这股风气，直到大年初三，府中下人向他行礼，并纷纷祝他“新年安康”。 他这才知道了这股风气，顿时有种创造历史的奇妙感觉。 “老师，新年安康！” “老师，新年快乐！” …… 大年初三的中午，李承乾、李泰等学生，也纷纷前来拜年。 韦安平照例招待了他们，又把存量不多的果汁，拿出来给众人分享。 “老师，那个贺卡是你想出来的吗？”李承乾喝着果汁，也不忘过来请教问道。 “是啊，怎么了？” “老师，你说我要不要也写一份啊？”李承乾犹豫道：“我知道父皇写了。” 作为太子，皇帝做什么，他也想要跟着做。 “随便咯。” 韦安平倒是不太在意，反正就是个新年贺卡而已，写了代表心意，没写也无所谓。 总不会因为没写，被人记恨上吧？ “那我也写。”李承乾听到这话，立刻做出了决定。 说完，就蹦蹦跳跳的离开了，似乎做了什么大事一样。 李承乾前脚刚走，李泰后脚就来了。 “老师，这是我写的贺卡。”李泰说着，递过来一张银白色的贺卡。 韦安平接过一看，才发现竟然是包着银箔，这模样……怎么跟李世民的贺卡那么像啊？ “谁叫你写的？”韦安平好奇的问道。 “是我自己想写。”李泰淡定道。 “都送给了谁？” “父皇和母后，还有老师。” “不给你太子哥哥送？”韦安平反问。 “呃……忘了。”李泰挠了挠头。 对方的一举一动，韦安平都看在眼里，不由得感慨万千。 这小家伙，在情商方面把李承乾碾压了啊！ 人家想写就写，根本不需要特意来问，而且明说只写了三张……分别是父母和老师！ 这是把韦安平放在跟父母同等的位置。 更何况，他的父母还是皇帝和皇后！ 李泰明显就是想拉拢韦安平！ 如果是一般人，恐怕早就感动得稀里哗啦，纳头就拜了。 但韦安平却不同，他知道历史上李泰的结局，更不想李泰走上那样的道路。 看来，李泰的单独学习也要提上日程了。 过年之后，立刻就开始吧。 说实话，韦安平的心里有点慌。 因为他在李泰的身上，看到了历史的惯性，正在把已经改变的历史，拉回到原来的轨道上。 “那就多谢了。”韦安平笑了笑，伸手接过李泰的贺卡，随后又道：“大年初五，你便过来跟着我吧。” “是，多谢老师。”李泰欣喜地点点头。 送走了李泰，韦安平正准备思考，如何对李泰进行“言传身教”。 就在这时，李彩瑜也走了过来。 “老师，这是我的贺卡！” 第292章 永远健康 李彩瑜的贺卡如同她的名字一样，色彩缤纷，看起来颇为可爱。 当她伸出双手，捧着贺卡递过来的时候，韦安平突然恍惚了一下，仿佛回到了后世的中学时期。 “你也写了贺卡？” “嗯。”李彩瑜点头道：“老师说过，礼尚往来，才算礼貌。” “这倒也是。” 韦安平笑了笑，伸手接过贺卡，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李彩瑜便转身跑开了。 看到这一幕，他不由得皱了皱眉。 片刻后，当他翻开贺卡，看到里面的内容时，不由得苦笑出声。 “祝我永远健康？这话可不兴说啊！” 当然，李彩瑜显然不可能知道“永远健康”有什么别的意思……或许，她就是单纯的祝福。 想到这里，韦安平顿时叹了口气。 李彩瑜之后，其他几名学生也一一过来单独拜见。 李恪、李佑都没什么好说的，他们跟韦安平并没有太深的感情，更像是例行公事一般。 倒是李丽质拜见过后，多问了一句：“老师，听青雀哥哥说，以后我们都可以单独跟着老师学习，是吗？” “嗯。”韦安平点头道：“大家都有机会，你想学什么？” “我要学造字！”李丽质兴奋道。 “那不叫造字，是简化字。”韦安平笑着纠正道。 “可是好难哦。”李丽质开始撒娇道：“之前我让承乾哥哥看了一下，他说我做的一点都不好……” “那你怎么不找我看？” “因为我想做好了再给老师看嘛。”李丽质撒了个娇，随后又忍不住问：“老师，简化字真的有用吗？我怎么感觉现在这些字就挺好的，我们都能看得懂啊。” “我知道你们都能看得懂。”韦安平收起笑容，认真道：“但简化字不是为了你们，而是为了普通百姓和刚开始读书的蒙童。” “老师，我也是蒙童。”李丽质举手提醒道。 “呃，也对。”韦安平哈哈一笑，点头道：“这么说，让你来做简化字，确实有些为难你了。” 李丽质今年才八岁，虽然比较早慧，但也还是个孩子。 “简化字”这项庞杂且艰难的工作，就算是饱学之士，也不一定能做成。 让她这个小孩子来做，确实有些为难了。 “不为难！”李丽质猛地摇头道：“我一定会做成的。” “好好好，老师相信你。”韦安平笑道：“那我就简单地打个比方吧。比如：一、二、三的一字，我们现在写作‘壹’，如果能简化一下，变成这样……” 韦安平说着，当场写了两个字，分别是“壹”和“一”。 两者都能表示数字1，但字形和笔画却天差地远，一个颇为复杂，另一个则简单到极致！ 看着纸上的一横，李丽质陷入了深深的怀疑……原来这才是简化字？ 这也太简了吧！ “这样是不是就很简单了？”韦安平笑问道。 “好像……确实。”李丽质点点头，又问道：“那二和三呢？” “唔，我干脆都写出来吧。” 韦安平想了想，干脆把一到十，都写在纸上。 他一边写，一边给李丽质讲解，结果却把李丽质彻底听迷糊了。 “一是一横，二是二横，三是三横，四为什么不是四横？” “问得好！”韦安平大笑道：“但我不知道。” “……” “哈哈哈，其实一开始的四字，确实是四横。”韦安平笑着解释道：“但后来发现这样不方便。” “为什么不方便？”李丽质仿佛化身为十万个为什么。 “我写给你看。”韦安平说着，在纸上写了个四横的“亖”字，随后又道：“你把这张纸拿起来。” 李丽质照做，但还是发现不了其中奥秘。 “把纸翻转一下。”韦安平又提示。 “哦，原来是这样。”李丽质看着纸上的四横变成了四竖，顿时恍然大悟。 “写成四横，万一别人把纸拿反了，就容易看错。”韦安平顺势解释道：“而且二是两横，四如果是四横的话，也会容易看错成两个二。” “那为什么要写成现在这样？” “你看长安城四周的形状，是不是像个四字？” “有点。”李丽质点头，但又反问道：“可是也没有这两个笔画啊。” 她指的笔画，正是四字中间的丿和竖折。 “这个嘛……要是没有这两个笔画，那就是口字了。” “好吧。” 李丽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经过这一番讲解，她已经慢慢摸到了“简化字”的门路……那就是笔画一定要简单！ 讲解结束后，众人又开始吃吃喝喝起来。 不得不说，果汁在这个时代确实受欢迎。 两次聚会，竟然把韦安平珍藏了大半年的果汁，全都喝光了。 第二天，李孝恭、方球等人也纷纷登门拜访。 相比起李承乾这些小孩子，李孝恭、方球等人的登门，还多了另一个环节……述职！ 去年一整年，韦安平跟众人一起做了不少事，比如李孝恭负责的文工司、方球负责的农具司，还有田灵竹负责的良种司等。 这些司署目前都做出了不少成绩，尤其是文工司的成绩最为瞩目。 《化蝶记》和《重八传奇》，已经成为长安城街头巷尾最火爆的话题，甚至还出现了大量根据这三部戏剧改编的说书和百戏。 用后世的话来说，这就是同人创作！ 除此之外，文工司还组织了多次外出巡演，从长安出发，去往洛阳、扬州、苏州，然后一路北上到幽州，至今都还没回来。 对于文工司的成绩，韦安平是十分认可的。 尤其是他们在天灾时的宣传效果，绝对比朝廷发一百道圣旨管用……甚至比皇帝的罪己诏都管用。 事实证明，有了文工司和戏剧，李世民确实不需要发罪己诏了。 就因为这事，李世民还私下里感谢过韦安平呢。 相比起文工司，农具司和良种司的成绩比较一般。 良种司目前还只是单纯的种地，而且短时间也看不出效果，毕竟育种不是一年两年就能出成果的事。 倒是农具司一直没能做出更多农具，让韦安平有些失望。 第293章 独轮车 “球叔，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方球登门拜访时，韦安平拉着他特意问了一句。 “确实有些困难。”方球苦笑道：“目前的农具，该有的几乎都已经有了，老夫想不出什么新东西了。” “那就换一个方向呗。”韦安平笑道：“最近陛下要搞邮政行业，可以帮忙运送货物。要不球叔做一辆运货方便的车？” “马车？” “不，就是车。”韦安平摇头道：“准确地说，是人力车。” 大唐如今依旧缺少牛马牲畜，耕地都不够用，怎么可能用来拉车。 更何况，马车的马也是要花钱买的，还得精细喂养……邮政行业如果用马车，算下来成本要上天！ “人力车？” 听到这三个字，方球顿时陷入了沉思。 历史上，一直都有各种人力车，甚至还有诸葛亮制作的“木牛流马”。 但那玩意毕竟只是传说，现实中的人力车，最着名的当属“鹿车”。 鹿车在汉代时就已经开始使用，但并不算普及，只有少部分人才懂得如何使用。 作为墨家弟子，方球对此当然不陌生。 “巨子说的是鹿车？” “不错。” “可鹿车并不好用。”方球疑惑道：“鹿车难以把握平衡，上下坡的时候也容易失误导致翻车。还有鹿车装得也不多，远不如牛车和马车。” “我知道。”韦安平点点头。 如果鹿车好用，现在流传的就不是牛车和马车，而是鹿车了。 难用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可以改啊！ “所以我觉得可以改成独轮车，并且在前面加一个架子，这样就可以放下来休息了。” 韦安平说着，随手拿起一张纸，在上面画起来。 片刻后，一辆全新的独轮车出现在纸上。 方球接过一看，再次陷入沉思。 过了许久，他才回过神来，激动道：“多谢巨子指点，我这就回去做一辆试试！” “球叔别急，还有一件事。”韦安平连忙叫住他。 “巨子请讲。” “鹿车不好用，其实还跟车轮有关。”韦安平解释道：“木头做的车轮，不够圆，而且耐用性也很差，很容易坏掉。” “确实是这样。”方球点头承认。 木质的车轮，很难结实耐用，尤其是走山路的情况下，往往一两天就坏掉了。 “纯木的不行，那就包一层铁皮！” “铁皮？”方球稍微想了想，顿时大喜：“好主意！” 铁肯定比木头耐磨，包一层铁皮可以有效防止磨损，而且还能固定住整个轮子的外形，确保不会轻易变形。 “球叔觉得不错的话，就回去试试吧。”韦安平微笑道。 “好。” 送走了方球，韦安平继续接见登门拜访的客人。 但这次来的客人，不再是跟他有合作关系的官员，而是李靖、苏定方、裴行俭师徒三人。 三人联袂而来，一进门便大声吆喝：“先生，我们来找你喝酒了。” “好啊。”听到是裴行俭的声音，韦安平顿时大喜。 于是，四人便在院子里，烧着红泥小炉，赏着傲雪寒梅，痛痛快快的喝了一场。 一直喝到傍晚，三人才互相搀扶着离开。 从三人登门，到三人离开，他们全程都没有说过一句别的话，更没有提起兵法和军队。 但韦安平却已经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能够一起过来喝酒，已经说明了三人的关系……绝对是情同父子。 如此关系，李靖自然要倾囊相授，而苏定方和裴行俭也不负所望。 两天后。 当各个司署的官员拜访完后，工厂的管事、商业街的老板，也纷纷上门拜访。 对于这些人，韦安平就懒得单独接待了，而是将他们聚在一起，开了个小会。 当所有人都坐在一起时，众人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聚集在韦安平身上。 看到这一幕，韦安平微微一笑：“我知道你们肯定很奇怪，为什么要把你们聚在一起？” “我现在就来告诉你们。” “首先，我要说一些事实。”韦安平强调道：“第一，大唐已经进入了和平安稳时期，未来或许会发生战争，但肯定不会发生在大唐境内，所以未来的商业环境将会十分稳定。” “第二，大唐正在快速发展。从陛下登基开始，大唐就进入了快速发展时期，尤其是朝廷确定了全力发展民生的思想后，大唐的发展更是势不可挡。” “第三，朝廷正在放宽商业环境。不管是坊市制度放宽，还是商业街的出现，又或者是接下来要开展的邮政业务，都表明朝廷在放宽商业环境，让商人可以自由的在大唐境内活动。” “还有第四点……这是最重要的！”说到这里，韦安平故意停顿了一下，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还请郡王赐教！” 众人纷纷开口请教。 “你们应该都知道，太子最近在修编新律法。”韦安平笑道：“新律法里，将会有一部专门的商律！” “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在场的大小商人都懵了。 朝廷竟然要出台专门的“商律”来管理商业，这岂不是等于卡住了他们的脖子。 有了这个商律，前面再多的好处，都不一定能吃到嘴里了呀！ “郡王不是说朝廷要放宽商业环境吗？为什么要制定新律来限制商业？” “是啊，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吗？” “朝廷难道要杀鸡取卵？” “哎，我早就说商人是最低贱的职业，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就算要杀猪，也得养肥了再杀啊！” 众人议论纷纷，但态度出奇的一致……都是悲观的看法。 听到众人的议论，韦安平淡然一笑：“诸位放心，其实商律对诸位来说，是一件好事！” “什么？” 此话一出，众人再次沸腾起来。 “怎么可能是好事！” “就是，郡王莫要骗我们！” “朝廷制定商律，难道不是为了杀鸡取卵吗？还会对我们有好处？” “朝廷说什么就是什么，哪里有我们说话的份？” “诸位等我说完。”韦安平压了压手，严肃道：“商律是用来规范商业的，有了商律，一切商业行为才能有法律保障！” 第294章 商税 自古以来，商人就是韭菜一般的存在。 朝廷没钱了，就会想办法抄商人的家，割一把韭菜；朝廷缺人了，会拉着商人去服徭役。 朝廷如果想要立威，还会借商人的脑袋一用…… 士、农、工、商，商人就是社会的最底层，甚至跟罪犯、赘婿同一个级别！ 韦安平的话，让在座的众人都有些意动。 “郡王，难道朝廷给商人合法地位？”一名茶叶商人大声问道。 这可是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对于在座的商人来说，别说是合法地位，只要能跟农夫平起平坐，就已经是极大的提升了。 “我知道你们都很想要。”韦安平扫视着众人，严肃道：“但地位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要你们自己去争取。” “如何争取？” “难道要跟朝廷对着干……” “这不是造反嘛？” “这是找死……” 众人更加疑惑了。 “赋税。”韦安平说了两个字。 听到这话，众人全都像被掐住了脖子一样，一时间鸦雀无声。 大唐并没有商税。 从大唐立国至今，唯一对商人征收的税种，就是关税和市税。 关税就是过路钱，比如货物从洛阳运到长安，沿途会经过许多关卡，每个关口都会收一笔关税。 市税就是进入坊市做贸易的税，相当于坊市中的摊位费。 但大唐统一之后，就取消了关税。 如今坊市制度也撤销了，市税变得无足轻重，虽然在商业街开店也需要市税，但对于大多数商人来说，都只是九牛一毛！ 如今，韦安平竟然让他们交税……这对于商人来说，无异于割肉放血！ “怎么，你们难道不想交税？”韦安平看着众人，忽然冷笑道：“农夫种地要交税，普通百姓也要交税，凭什么到你们商人就不需要交税了？不交税，朝廷凭什么给你们地位？” 对于国家发展来说，商人很重要。 但对于朝廷来说，商人一点都不重要……最大的原因，就是商人不交税！ 商人既不像农夫一样，能生产粮食和作物；又不像工人一样，能制造工具；也不像士人，能替朝廷管理百姓。 在朝廷看来，商人就是趴在农夫、工人，甚至是朝廷身上吸血的蛀虫！ 既然是蛀虫，那当然想踩死就踩死，想割韭菜就割韭菜…… 而且朝廷打击商人的时候，其他阶层只会骂一句“好死”，并且拍手称快，根本不会给商人说一句好话。 “可是……我们也赚的不多啊。”一名商人小声道。 “是啊，我们也要叫丁口税，怎么能叫不交税呢。” “我家也有田地，也交天赋啊。” “郡王此话有失偏颇。” “嘘嘘，不要命了……” 众人议论纷纷，但韦安平却一脸淡定，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们，一句话也不说。 片刻之后，终于有人意识到了不对劲，连忙闭嘴。 随后，其他人也纷纷察觉，顿时闭嘴缩头，生怕自己是最后一个。 又过了一阵，等所有人都不说话后，韦安平才终于开口。 “去年一年，商业街有多火爆，我不想多说。我也不想去查你们的账。” “我只想告诉你们一句话，权利和义务是对等的！” “作为商人，你们不给朝廷交税，朝廷就没义务去管你们的死活。” “这……难道郡王的意思是，只要交了税，朝廷就会承认我们的地位？”一名粮商小声询问道。 “不错！” “交得越多，地位就越高吗？”那粮商又问。 “不。”韦安平摇头：“只要交了税，就有同样的地位，跟多少没关系。” “那就好……”那人松了口气。 如果地位跟交税的多少有关，那岂不是变相的勒索？大家一定会为了获得更高的地位，拼命交税，然后再通过别的方式获取更大的利益。 如果地位跟交税无关，那就可以尽量少交了…… “但必须要诚实交税，依法纳税。”韦安平补充道：“如果让朝廷查出偷税、漏税，或者干脆没交……后果自负！” “啊……”众人全都诚惶诚恐。 “后果自负”这四个字的威力，不言而喻。 只要是听到的人，就没有不害怕的……这就是“刑不可知、威不可测”的最佳代表！ 这个时代，还没有哪个商人敢跟朝廷对着干，也没有谁会为商人撑腰。 对于小商小贩来说，朝廷不把他们当做韭菜，就已经是千恩万谢了。 些许的商税，根本不算什么。 只有眼前这些大商人，才会害怕商税……因为他们都知道，一旦朝廷开始征收商税，他们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朝廷收商税，肯定不会收固定的数额，而是会按照利润的比例去收。 赚得越多，交的税肯定也越多。 “郡王……既然你说权利和义务是对等的，那我们交了税，朝廷能给我们什么？”一名盐商咬咬牙问道。 “地位、科举！”韦安平简单地答道。 “真的？” 听到这四个字，所有商人都抬起了头，满脸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当然是真的！”韦安平微笑道：“诸位别忘了，我也是商人。” “啊？” 众人闻言一愣，这才想起对方虽然是岭南郡王，但身上并无官职，却有许多工厂和商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确实是商人，而且还是大商人！ “地位方面，朝廷会取消商人的贱籍，让商人拥有跟农夫平等的地位。”韦安平开始解释道：“科举方面，朝廷会取消商人不能科举的限制，让商人之子也能参与科举。” “我愿交税！” 韦安平的话刚说完，立刻就有人站起来大声表态。 “我也愿意！” “我也一样……” 众人纷纷起身表态，一个比一个大声，声音都喊沙哑了，生怕别人听不见一样。 这积极的态度，如果没看过他们之前的样子，韦安平几乎要感动哭了。 “好了，我知道你们的意思。”韦安平笑着压了压手：“既然你们都表了态，那就希望你们能记住现在说的话，以后若是有问题……后果自负哦！” 第295章 权利和义务是对等的 会议结束，众人心满意足地离去。 第二天，当韦安平拿着会议记录，给李世民过目的时候，却得到了一个否定的回答。 “先生，此事恐怕不妥！” “为什么不妥？”韦安平当面问道。 李世民摇头道：“商人自古奸猾，又有财货，如果还能让他们拥有地位，岂不是过得比官员都好？” “更何况，商人如果有钱又有地位，其他人看到之后，难道不会争相效仿吗？” “到时候谁来种地，谁来当官？” “还有，商人如果也能入朝为官，岂不是更容易官商勾结，横行不法？” “这些……确实都是问题。”韦安平无奈地点点头。 李世民的话，其实并没有说错。 商人有钱又有地位，确实会让人争相效仿，甚至带歪整个社会的风气……后世的拜金主义便来源于此，甚至产生了“马爸爸”和“国民老公”这种称呼！ 虽然大部分人都带着开玩笑的性质，但并不缺少真正跪下的人。 后世尚且如此，这个时代恐怕会更加过分。 “先生既然清楚，那就不要再说了。”李世民摆手道。 “但这种事，不放开就不会发生吗？”韦安平敲了敲桌面，反问道：“陛下可知道大唐后期是什么情况？” 李世民皱了皱眉，站起身拱手道：“愿闻其详。” “大唐后期，这些规定早已成为废纸。商人身穿绫罗绸缎，披红戴绿，早就习以为常，商人子弟入仕也屡见不鲜。”韦安平简单说道：“一切规定，都挡不住时代的潮流。” “商人入仕，是时代的潮流？”李世民满脸讶异。 “不是商人入仕，而是商人要求权利，是时代潮流。”韦安平解释道：“尤其是在等不到平等对待的情况下。商人有钱，如果得不到相应的权力，他们就会想办法自己获取权力。” “朝廷主动给，还是被动给，结果可能天差地别！” “那又如何？”李世民皱眉道：“商人的钱，比得过刀子？” “有时候，比刀子还可怕。”韦安平强调道：“古人云：堵不如疏！与其完全压制商人，不如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看到希望。” “赋税？” “是的。”韦安平点头道：“自古以来，国家的发展就离不开士农工商，但竟然只向农夫收税，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小孩子都知道，薅羊毛不能待着一只羊薅。 但这个时代的税收，竟然只向农夫收税，实在是让人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皇帝们都不知道，农夫被逼急了，会起来造反吗？ 还是他们以为，全天下只有农夫在产生财富，其他的工人、商人都不算？ “朕也知道不合理。”李世民苦笑道：“但只有农夫才能种出粮食和蔬菜，不向他们收税，向谁收税？” “工厂的产出难道不算东西吗？”韦安平数着手指道：“比如琉璃厂，用随处可见的砂子，就能制造出珍贵的琉璃。还有香粉厂，用的是没人吃的小虾米和干蘑菇；药材厂的原料，也是无人问津的野草。” “如此说来，工厂也该征税？” “当然要。”韦安平毫不犹豫道。 虽然目前长安的工厂，绝大多数都是他的，但韦安平依旧支持征税。 “权利和义务是对等的。没有税收，朝廷哪来的钱和动力去发展工业？” “那商税呢，靠商税就能管住商人？”李世民又问。 “当然不能。”韦安平摇头道：“商税就能管住，还要商律干嘛？还有社会风气问题，不能只靠朝堂来管，还得交给文工司。” “这倒也是。”对于文工司的作用，李世民已经有了深刻的理解。 别看戏剧只是玩乐，用在宣传方面，绝对比圣旨都好使！ “那官商勾结，横行不法的问题怎么办？” “商人不做官，就不会官商勾结吗？”韦安平反问道：“更何况，又不是没有商人做官的先例。” “你是说武士彟？” “是。” “武士彟乃从龙功臣，跟别的商人不一样。”李世民摇头道。 “有什么不一样？”韦安平反问道。 “这个……” 李世民一时间说不上来，总不能说武士彟现在已经是官了吧？ “武士彟曾为行军司铠参军。” 想了许久，他终于想到了一个理由。 所谓的行军司铠参军，其实就是军队里负责管铠甲的，相当于后勤仓库管理员。 虽然品级不高，但至少跟军队有关，也算是略有功劳。 “别的商人也可以入伍。”韦安平道。 “商人也敢拼命？” “只要能搏一个前程，谁不敢拼命呢？” “那好吧……”李世民已经被说动了。 仔细思考过后，他终于点头道：“那就允许商人入伍。另外，只有缴纳过赋税的商人，才能获得跟农夫同等的地位。至于科举入仕……就别想了！” 不是他不想让商人入仕，而是他知道这条提议肯定过不了朝中大臣那一关。 门下省有封驳诏书的权利，只要大臣们不答应，就算是皇帝的命令，也没办法发布，更别说执行了。 “多谢陛下！”韦安平拱手一礼。 虽然没能彻底打开科举入仕的口子，但只要朝廷开始征收商税，商人们很快就能获得平等的权利。 更何况朝廷已经允许商人入伍，只要他们肯拼命，迟早能杀出一条血路。 这对于被长期压制的商人而言，无疑是打开了一道门。 “那就请先生帮忙制定商律吧。”李世民也拱手道：“先生对商业的了解，远胜朝中大臣，总不能撒手不管吧？” “也好。”韦安平点头答应下来。 作为后世之人，就算不是专业的律师和经商者，至少也对《工商管理法》略有了解。 总比这个连商税都没有的时代，要墙上不少。 更何况，这个时代的法律其实并不需要多么完善，因为还有一个最大的bug，和最大的兜底。 那就是皇帝！ 如果谁敢乱来，就算律法拿他没办法，皇帝也可以超出律法之外，说杀就杀。 也正因如此，韦安平才敢大胆地放开商业。 第296章 既要，又要，还要 送走韦安平后，李世民立刻召集了朝中重臣，商议韦安平的提案。 对于提升商人的地位，绝大多数大臣都表示了反对，理由五花八门，但跟李世民之前说的差不多。 但对于收取商税，所有大臣都表示赞同，甚至觉得应该多收一点，至少五成！ 理由也很简单，商人不事生产，就不应该拥有大量钱财，最好能把商人赚到的钱，全部收归国家。 在后世看来，十分扯淡的理由，在此时却得到了许多人的赞成。 至于商律，则显得有些无关紧要。 对于这个结果，李世民也有些哭笑不得。 如果是以前，他或许也会赞同这个理由，但经过韦安平的讲解和劝说之后，他已经慢慢理解了那句话的意思。 “权利和义务是对等的！” 朝廷不能既要商人效命，又要商人交税，还要他们乖乖听话。 既要，又要，还要……是绝对不行的！ 朝廷什么都想要，最终的结果只能是一场空。 朝廷想要商税，就得给商人相应的地位，和一个机会！ 想通了这些，李世民开始亲自跟大臣们辩论、反驳，很快就说服了大部分重臣。 第三天，李承乾便带着东宫属官，还有负责修撰律法的刑部侍郎，来到了韦老庄。 对于商律，朝中大臣或许并不看重，但他们看重商税啊。 陛下说了，只有确定了商律，才能开始征收商税。 于是，负责修撰律法的大臣急匆匆地赶来了。 “老师，商律该怎么修？”一进门，李承乾便开始请教道。 最近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跟长孙无忌等人修新律法，也了解了不少大唐律法的缺陷。 但对于“商律”，他却一无所知，因为这玩意以前根本就没有！ “其实很简单。”韦安平微微一笑，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道：“你去商业街上找十个人，问他们在买东西的时候，最希望是什么情况，那么商律的理想状态就是什么样。” “我也在商业街买过东西，我的想法算吗？”李承乾想了想问道。 “当然算。”韦安平点头道：“买了东西就是消费者，消费者的想法，就是商律的基础。” “那我想想……” 李承乾说着，摸了摸下巴，只可惜还没有长胡子。 想了片刻，他又指着在场的众人说道：“你们也买过东西，你们也帮想想。” “是，太子。”众人连忙答应。 过了好一阵，李承乾才开口道：“老师，我觉得首先买到的东西应该是好的，不能有问题，也不能一用就坏。” “嗯，商品要合格。”韦安平很快帮他总结出来，然后又问：“还有呢？” “如果坏了，能找到人负责。”李承乾又道。 “那就是售后。” “如果是吃的，吃坏了肚子也要有人负责。”一旁的刑部侍郎插嘴道。 “对对！”李承乾连连点头。 “这应该也属于售后。”韦安平想了想道：“如果是一般的吃坏肚子，就要赔偿。如果造成了严重后果，比如中毒、死亡，那就要负刑事责任！” “对对！”李承乾再次点头。 “那你继续说吧。”韦安平微微一笑，让李承乾继续。 “我还希望买的东西便宜一点。”李承乾略微不好意思。 “那就是价格问题。”韦安平点头道：“要有合理的价格范围，不能囤积居奇。” “还有弄虚作假。”一名刑部小吏插嘴道：“街边小贩最喜欢缺斤少两，弄虚作假！” “很好，这也是个问题。”韦安平点头赞许道。 …… 就这样，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便写出了一份简单版的“商律”。 里面的内容，都是作为消费者最想要的结果。 但这只能代表消费者，并不能代表商人。 作为律法，商律不能只照顾消费者，而忽视了商人群体。 因此，韦安平又建议道：“找几个人，分别去询问东、西两市，还有商业街的商家，问他们在卖东西时，最想要什么结果。” “好的，老师。”李承乾立刻点头答应。 负责询问的人，很快就匆匆而去。 但李承乾的问题却还没完。 “老师，还没说商税呢。” “这个嘛……一时间恐怕说不清楚。”韦安平有些为难道。 说实话，朝廷收税这方面一直都很复杂，尤其是监管更加困难的商税。 以前有坊市制度的时候，只要收入场的摊位费就行了。 如今取消了坊市制度，到处都能经商，反而不好收税了。 如果是有固定店面的，反而比较简单，只要按照账本缴税就行了；就怕是那些流动的小摊小贩，根本没办法收税。 想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了小时候陪父亲去卖农产品的经历。 “好像有一种税票，叫什么来着？” 他隐约还记得，当初去摆摊的农贸市场，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税务人员来检查，没缴税的就要花钱买一张税票，大概在一块钱。 有了税票就可以在市场里摆摊，没有就要被清理出去。 一张税票，只能用一天，第二天再去就要再买。 虽然不记得具体的名字，但这种税票的作用，韦安平倒是一清二楚。 “有了。”他想到之后，立刻向众人说了一遍。 听完后，刑部侍郎立刻点头赞成。 “好办法！先生果然大才。” “咳咳，这不算什么……”韦安平连忙摆手。 说实话，这种向小摊小贩收税的方式，其实并不公平。 而且也收不到多少钱。 但对于朝廷来说，蚊子腿也是肉，只要能收税，都没问题。 “那商铺的税呢？还有不在城里交易的税，如何收取？”刑部侍郎又问道。 “商铺的税，可以让他们记录账本，按照每个月的营业额收税。”韦安平很快答道：“至于不在城里的交易，那恐怕管不到了。” 这个时代的朝廷，并没有那么万能。 发生在外城的事情，根本就管不到……别说收税，就算是杀人放火，朝廷也多半无能为力。 “那万一发生逃税怎么办？”刑部侍郎再问。 “那就要狠狠地罚！” 第297章 难道没有问题吗 税收是国家的根基。 你敢动朝廷的根基，朝廷就能要你的命！ 后世的明星，动不动就逃税几个亿，这要是放在古代，不砍了你都是皇帝的错。 当然，这个时代肯定也有逃税、漏税的问题，但大多发生在贵族高官身上，只有他们才有这个资格。 因为这个时代的贵族高官，是有免税特权的。 想要避免这种情况，唯一的办法就是——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 用白话说，就是官员地主也要缴纳赋税！ “这恐怕不容易啊。”韦安平想想就觉得头疼。 大唐的君主集权，还远没有达到后世清朝那种程度，根本没有那么大的权力。 更重要的是，朝廷还需要门阀世家，不可能跟他们彻底撕破脸皮。 真要让门阀世家交税，他们肯定会跳起来造反……到时候，就有乐子了。 但是……不收税是不可能的！ 李世民这代可以不收，下一代…… “承乾，过来！”韦安平招了招手。 李承乾一路小跑：“老师有什么吩咐？” “我听说太子府也建了几家工厂，是吧？”韦安平笑问道。 “对！”李承乾点点头，激动道：“我也要效仿老师，修建工厂，发展大唐！” “那我问你，你交税吗？” “交税？”李承乾犹豫了一下。 身为太子，当然不需要交税，也没人敢向他收税，但老师既然这样问，肯定有他的道理…… “交！”李承乾斩钉截铁地点点头。 “如果别人不想交呢？”韦安平又问。 “谁？” “当然是太子东宫的属官，不信你可以去问问。”韦安平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脸上带着笑意道。 “为什么？”李承乾带着疑惑，下意识问道。 “你去问问就知道了。”韦安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继续催促。 “好吧。”李承乾想了想，没有朝在场的众人询问，反而乘着马车离开了韦老庄，直接回东宫去了。 半个时辰后，当派出去询问商人的下属回来时，李承乾也再次来到韦老庄，并且带着满肚子的疑惑。 “老师……”他拱了拱手，正准备说话，却被韦安平打断了。 “等下再说，先听听商人们的想法。”韦安平不急不忙道。 “好吧。” 下属看了看李承乾，又看了看韦安平，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说吧。”韦安平立刻吩咐。 “回太子殿下，回岭南郡王。”下属行了一礼，才开始说道：“商人的想法很简单，只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看来是被白嫖了……”韦安平闻言一笑。 商人在这个时代没有地位，做生意最怕的就是有人“白嫖”。如果是普通百姓，商人或许还有办法讨要，但如果是地痞流氓，或者达官贵人……那就别想了。 只要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商人总能有办法赚钱。 “老师，什么是白……”李承乾一脸天真地问道。 “咳咳，就是买了东西，不给钱！” “哦哦。”李承乾顿时了然。 “还有吗？”韦安平又问道：“商人们不会就这点要求吧？” “商人们还说，怕被人恶意压价和有人故意捣乱。”下属小声说道。 “嗯，这算是不正当竞争。”韦安平点点头，随后再次看向下属。 下属顿时连连摇头：“剩下就没有了。” “那就先这样吧。”韦安平看了看手里的笔记。之前讨论的内容，基本上覆盖了商人和消费者的想法，只要能综合起来，就是一部可堪一用的“工商管理法”了。 当然，这只是管理法，还有具体的商税和商税法，目前还没有确定下来。 “老师！”终于等到下属离开，李承乾迫不及待地开口道。 韦安平看到他快憋不住的样子，顿时笑了笑：“说说吧。” “魏征魏左丞说，太子不需要交税。”李承乾忍不住说道：“他说，不交税是太子的权威。太子的权威又来自于天子， 如果交税就会影响父皇的威名。” “那你觉得呢？”韦安平笑吟吟的看着他。 “我觉得魏左丞说得有道理。”李承乾挠了挠头道：“如果太子也要交税，那父皇岂不是也要？朝廷百官岂不是一样要？” “有道理。”韦安平笑着点点头，但又问：“既然官员都不用交税，那谁来交税？” “农夫、商人，还有工厂的工人。”李承乾立刻答道。 “那如果这些农夫、商人，还有工人都属于官员家的呢？”韦安平笑问道。 “那也不需要交税。”李承乾答道。 韦安平听到这话，笑得更开心了。 “你可要考虑清楚咯。” “难道有什么问题吗？”听到老师这么说，李承乾一下子慌了，仿佛做错了什么事一样。 “难道没有问题吗？”韦安平反问。 “……” 李承乾顿时无言以对，只好抓耳挠腮地思考。 但过了许久，他都没能想明白其中的问题……他毕竟还是个孩子。 “想不出来，就去问！”韦安平提醒道：“可以去问你父皇，或者魏左丞。” “好。” 李承乾倒也不怕来回奔波，直接掉头就走。 “先生，你看这样行不行？” 李承乾刚走，刑部侍郎便拿着“简易版商律”过来，向韦安平请教。 “我看看。” 韦安平接过之后，仔细的翻看了一边，很快发现其中还有些许问题。 “缺少一个主体。” “什么叫主体？”卢侍郎有些奇怪道。 “呃，就是店铺的负责人。”韦安平想了想，用对方能听懂的词语解释道：“要把小摊小贩和有店铺的大商人区分开。小摊小贩的没有固定的位置，可能今天在城南，明天就去城北，所以管理麻烦，收税也很麻烦。” “但是有固定店铺的商人，管理起来就容易多了。一旦出了什么问题，我们就可以找店铺的负责人，包括赔偿、更换等。” “先生的意思是，每家店铺都要有一个负责人？”卢侍郎听完之后，略微明白了一些。 “是的。”韦安平点头道。 “这个可以有！”卢侍郎十分赞同。 第298章 打下烙印 负责人，字面意思就是可以负责的人。 以往店铺的负责人都默认是管事或者掌柜，但许多时候，真正做主的其实还是店铺的所有人。 而一旦出了什么事，店铺的所有人往往会推卸责任，把锅甩给管事或者掌柜。 这种情况下，官府也拿店铺的所有人没什么办法，只能让其逍遥法外。 如果有了负责人制度，那么一旦出了事，就可以直接找负责人的麻烦，想抵赖都不行！ 有了负责人制度，还可以倒逼商人，更好地管理店铺。 还可以震慑商人，让他们老实交税。 还能清楚商人到底有多少财产，毕竟你负责了多少家店铺，官府都有登记的。 还有…… 卢侍郎越想越兴奋，忍不住拍手叫好：“先生此法，果然是厉害无比！” “咳咳，小意思。”韦安平连忙摆手。 他没有对方想得那么多，只是觉得有了负责人，才能更好的拿捏商家，否则这个时代的商人，真的会无法无天！ “先生还有没有别的建议？”卢侍郎迫不及待地问道。 “有是有，但暂时还不能说。”韦安平摇头道。 关于商业，他还有两个大杀器，只是现在还不能拿出来，否则就没那种效果了。 “那……那就这样？” “嗯，暂时先这样吧。”韦安平点点头：“你把这份商律拿回去，让魏左丞、杜仆射他们都看看。” “是。” 卢侍郎点点头，随后招呼着众人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李承乾又一次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老师，我问清楚了。” 一进门，他便迫不及待地大喊道。 “怎么说？”韦安平好奇道。 “魏左丞说，这样不行，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不缴税，到时候国家就会变得穷困，没办法养活官吏了。”李承乾一口气说了许多，大概转述了魏征的意思。 “那魏左丞有没有说该怎么办？”韦安平继续问道。 “魏左丞说，官员可以免税，但只能免自家人的税赋。”李承乾答道：“如果是别人挂靠过来的，就不行。” “还算有点见识。”韦安平撇了撇嘴，但却并不满意。 官员根据品级，减免相应的税赋，这是大唐现在就有的规定。 但这样的规定并不是没有漏洞，许多人会想方设法，把自己投效到高官的门下，成为高官的子弟或者门客，享受“免税”的特权。 官员的品级越高，这样的投效越多，甚至在后来出现了一家有上百人口的情况。因为家里吃饭的人太多，甚至在家中办起了“大食堂”。 “老师觉得这样不行？”看他似乎不太满意的样子，李承乾小心问道。 “你有没有问过你父皇？”韦安平不答反问。 “问过。”李承乾连忙点头，随后说道：“父皇说逃税之事，早已屡见不鲜。百姓之所以逃税，是因为朝廷的赋税太重，逼得百姓不得不逃，甚至谎报年龄、自残手脚也要逃税。” “这不是百姓的错，而是朝廷的赋税太重，所以减轻赋税才是朝廷该做的。” “唔……好吧，也有一定的道理。”韦安平勉强点头同意。 自古以来，因为收税把百姓逼得逃亡他乡、断手断脚，甚至卖儿卖女的情况都不少。 不久前的隋朝末年，就是如此！ 李世民登基以来，就一直在向北边的突厥要回曾经的百姓。 粗略估计，至少有一百万左右的百姓，是被隋末乱世逼得逃亡突厥的。 李世民当初就被这个数字吓到了，深知过重的赋税，会带来多大的危害。 他这么说，也算是情有可原。 “但也仅仅是有道理。”韦安平又补充道。 “那老师的意思呢？”李承乾好奇道。 父皇和魏左丞的话，老师都不太满意，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 “赋税过重，确实会严重影响百姓的生活，因此才更要合理税收。”韦安平随手拿起纸笔，边写边说道：“国家是一个水库，而赋税是水源。想要国家长盛不衰，那么水源就不能断，也不能出问题。” “官员不缴税，反而利用特权荫蔽亲族，就等于截断了部分水源。数量少的话，国家这个水库还能勉强撑下去，一旦数量越来越大，国家这个水库迟早要干涸。” “我明白了。”李承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老师的意思是，不能让人截断水源。” “不错！”韦安平点头道：“国家想要强盛，除了保证水源不断，还得开源节流。” “如何开源？如何节流？”李承乾更加好奇了。 “开源就是收工税和商税。”韦安平直言道：“节流就是节省不必要开支，避免浪费。把钱财用在需要的地方，比如发展技术、建造工厂，鼓励生育等等。” “我们现在做的，就是开源？”李承乾惊喜道。 “是的，而且一定要快！” 韦安平郑重地点头道。 大唐如今工商业都不发达，官吏们更是普遍看不起商人，因此对于收商税，绝对是举双手赞成。 不会出现明朝那种，官员带头反对收商税，却坚持不减田赋的情况。 换句话说，就是大唐如今的工商业基础太差，士族门阀、官员士绅的利益不在于此，所以才能顺利收税。 若是再过十年……甚至不需要十年，只要五年！ 五年之后，一旦长安的工商业发展起来，让官员门阀尝到了其中的利益，之后还想要收税就难了。 李承乾有些不明就里，但对于老师的话，一向比较认同。 既然老师都这么说，肯定有一定的道理。 想不通的话，那就是我太笨了…… “那官员交税的事，怎么办？”李承乾又问道：“父皇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就等着。”韦安平笑道。 现在确实还不是时候…… 他现在说的这些，都是为了在李承乾的心中，打下烙印……等李承乾成长起来，等门阀世家衰落下去。 “你只要记住今天的话就行了。”他又补充了一句。 “是，老师。” 李承乾用力点头。 韦安平淡淡一笑：“别光点头，回去记得写日记！” “哦。” 第299章 林邑国的献礼 人一旦忙起来，时间就会过得特别快。 转眼来到了正月十五。 李世民发出邀请，让韦安平入宫参加宫里的元宵家宴。 这个时代，就算是皇宫里的家宴，也就是那样。 韦安平本打算拒绝，但传旨内侍的一句话，却让他产生了好奇。 “林邑国进献了瑞兽，陛下邀先生共赏。” “瑞兽？” 韦安平听得一愣，心道：难道是长颈鹿？ 他知道后世明朝时，郑和下西洋就从南洋带回了不少瑞兽，其中最有名的就是麒麟——但其实就是长颈鹿！ 难道这个林邑国，也拿长颈鹿来忽悠李世民？ “是啊，听说此兽通体纯白，十分罕见，是不折不扣的瑞兽。”内侍笑容满面道：“圣人出世，天降瑞兽，这是大唐盛世的征兆啊！” “你还懂这个？”韦安平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对方。 “这是当然。”内侍理所应当道：“陛下就是圣人，圣人已出，瑞兽自然四处现身，纷纷前来朝拜！” “呵呵……”韦安平笑而不语。 半个时辰后，韦安平来到皇宫。 见到李世民后，他的第一句话就是：“把那个给我传旨的内侍，赶出皇宫去。” “啊？”李世民先是一愣，随后立刻下令照办。 看到对方这么果断，韦安平反而有些愣住了。 “陛下就不问一下原因？” “先生这么做，自有先生的道理，朕就算不问，先生也会说的。”李世民自信道。 不得不说，李世民跟他相处了这么久，对于韦安平的性格已经十分了解。 “好吧，我确实要说说。” 韦安平深吸了一口气，认真道：“陛下觉得圣人出世，天降瑞兽，还有盛世出麒麟，这种说法有道理吗？” “或许有吧。”李世民犹豫道。 “狗屁道理。”韦安平毫不客气地骂了一句，随后又道：“盛世是天下百姓一起努力奋斗出来的，不是什么瑞兽带来的。陛下可以把这种说法当做宣传，但还请陛下永远都不要相信！” “为何？” “因为陛下一旦相信，天底下就会冒出无数瑞兽。”韦安平冷笑道：“到时候，陛下就只能听见‘圣人’两个字了。” “我明白了。”李世民点点头，随后恍然大悟道：“那个内侍，难道也跟先生说了类似的话？” “不错。”韦安平点点头，不由得有些佩服。 李世民猜测确实不错，他就是因为内侍说的那些话，才让对方将内侍赶出皇宫。 如今的大唐，还远没有达到“盛世”，如果因为一两只野兽，就有无数人整天在皇帝身边吹捧“圣人”、“盛世”。 皇帝还能听进别的话吗？ “看来先生是不想看到那只瑞兽了。”李世民略带遗憾地叹气道。 “看，为什么不看？” 韦安平给自己倒了杯茶，淡然道：“我只是把它当做普通的野兽而已。” “那就把林邑国献上的瑞兽牵来。”李世民笑着下令道。 韦安平想了想，补充道：“把林邑国的使者也叫来。” “是。”内侍听命而去。 很快，两名头戴麻毡，身上斜挂彩色布带，腰上缠着麻布条的使者，缓步走来。 韦安平一看对方的装束，立刻明白了林邑国的所在……这不就是典型的东南亚风格吗？ 原来所谓的林邑国，是东南亚那边的小国啊。 照这么说的话，他们的瑞兽说不定是白象，或者是白犀牛？ 正想着，又有一人进入了他的视野。 看到来人，韦安平瞬间瞳孔地震，整个人都愣住了片刻。 “昆仑奴？”他下意识的喊出声。 “先生竟然也知道？”李世民惊讶道。 卷发黑身，通号为“昆仑”。 昆仑奴的由来，韦安平怎么可能不知道。之前种棉花的时候，他甚至都还考虑过呢？ “这也是林邑国的献物？”韦安平连忙问道。 “当然。”一名林邑国的使者匆忙走来，堆起笑脸答道：“这个昆仑奴和他身后的瑞兽，都是国王献给伟大陛下的礼物！” 还有瑞兽？ 韦安平愣了一下，随后抬眼望去，才看到被他忽视的所谓“瑞兽”，结果果然不出所料——是头白犀牛。 白犀牛确实比较珍贵，甚至在后世都已经快要灭绝了。 最后一头雄性白犀牛已经死亡，世界上只剩下最后两头雌性白犀牛，这也意味着这个物种即将灭亡。 但在后世灭亡，并不代表在这个时代灭亡。 此时的白犀牛虽然罕见，但也仅仅是因为中原地区没有而已，在国外一点都不少见。 韦安平看了几眼，便再也没有兴趣。 反倒是李世民和长孙皇后，以及李承乾等一众小孩子，看得津津有味，甚至让那名昆仑奴带着白犀牛表演了一下。 这也算是古代的马戏了。 趁着他们看表演，韦安平干脆把两名林邑国使者叫过来。 “尊贵的客人，请问叫我们有什么事？” “听说，你们那里有一种特别的水稻？”韦安平盯着两人的眼睛问道。 “水稻……是有很多水稻。”其中一个比较瘦高的使者点头道。 “我们国家只有水稻，不像长安，还有很多好吃的。”另一名较矮的使者也开口道。 “给你们一个任务。”韦安平收起笑容，认真道：“明年，把你们国家所有的水稻种子，都带来长安！” “为什么，客人？”瘦高使者疑惑道。 “客人的吩咐，难道还要原因吗？”韦安平反问道：“要不要我让陛下下令啊？” “什么事？” 似乎听到有人说自己，李世民立刻扭头过来问了一句。 “当然不用！” 矮个使者仿佛被吓到了一样，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记住，是所有！”韦安平强调道：“如果你们敢敷衍大唐，过后自负！” “是是是！” 这下，两名使者都不敢怠慢了。 大唐天威，根本不是他们这种小国能够抵挡的。万一惹到了大唐，说不定自己的国家都没了。 不就是一些稻种嘛，大唐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韦安平满意的笑了笑：“还有……这种昆仑奴，你们是从哪弄来的？还有没有……” 第300章 岂有此理 “回贵人，这些昆仑奴都来自南边，海上的一座昆仑岛。” 瘦高使者满脸讨好地回答道：“那里是海上最大的奴隶市场，可以买到世界上任何一种奴隶！” “任何奴隶？”韦安平闻言皱眉道：“难道连大唐的奴隶都能买到？” “呃……” 瘦高使者顿时愣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能买到！” 就在这时，矮个使者忍不住插嘴道：“只要有钱，中原的猪仔也可以随便买。” “岂有此理！” 听到这里，一旁的李世民猛地拍桌站起来，大怒道：“海外蛮夷，竟敢买卖大唐子民？” “陛下息怒！” 瘦高使者当场跪下，浑身瑟瑟发抖，根本不敢抬起头来。 “陛下请听我解释。”矮个使者也发现情况不妙，连忙辩解道：“不是我们卖的，是中原的人拉来卖的。” “是谁？”李世民气鼓鼓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矮个使者都快要哭了。 他就是个小使者，哪里敢乱说……刚才只是一不小心说漏了嘴，现在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不说？那就等着大唐的天兵吧！” 李世民阴恻恻地说道：“朕倒是要看看，你们林邑国的国王有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此话一出，两名使者顿时吓尿。 林邑国只是个小国，别说跟大唐对抗，就算是大唐南边的一个日南郡他们都打不过。 一旦大唐皇帝下令，用不了三个月，林邑国就会被踏平，所有国人都要沦为奴隶。 想到这恐怖的一幕，矮个使者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我说……”他咬了咬牙，颤抖道：“是大唐的官员。” “什么！”李世民差点就气炸了。 大唐的官员，竟然把大唐的子民卖去当奴隶？而且还是卖往海外偏远之地。 岂有此理！ 中原地区缺人都快要缺疯了。 从登基开始，李世民就颁布了一系列鼓励生育，恢复人口的政策，甚至还出钱从突厥买回了不少逃亡百姓。 朝廷花费这么多钱财和精力，就是为了恢复人口。 可南边那些官员倒好，竟然还把大唐的子民往外卖！ 你要是往长安卖，李世民或许还不会这么生气…… “陛下不要着急。”韦安平看到李世民有些血压飙升，连忙劝解道：“此事或许是个人行为。冯盎之子不是还在长安嘛，可以找他来问问。” “对对！”李世民连忙点头，随后下令：“召冯智戴入宫！” “陛下，现在还是家宴，我与孩子们还是回避一下吧。”长孙皇后提醒道。 “不必了。”李世民摆摆手，看向韦安平：“先生，我们去前殿见他。” “好。”韦安平点点头。 “你们两个也跟上！”李世民看了一眼两名林邑国使者，特意命令道。 “是。”两人连忙应声。 十几分钟后，众人来到了甘露殿，在此静静等候。 又过了好一会儿，冯智戴和谈凭，还有一众岭南酋长才匆忙赶到。 “陛下召我们来，有何事？”冯智戴气喘吁吁道。 今天是正月十五，岭南人同样过节，虽然远在他乡，但冯智戴还是召集了谈凭等老乡，一起喝酒吃肉。 没想到皇帝突然召他，甚至把在场的所有岭南同乡都一股脑带走。 李世民面色一肃，严厉道：“我听说，岭南有人偷偷把大唐的子民卖往海外，你父亲是怎么管的？” “这个……”冯智戴愣了一下，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种事。 “到底有没有这事？”李世民大声问道。 “或许有吧。” “岂有此理！” 李世民再次拍桌，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说这话了，可以说相当生气。 “陛下，此事在岭南并不罕见。” 就在这时，一名官员从岭南诸人中走出来。 韦安平和李世民定睛一看，才发现竟然是之前的岭南招抚使李公掩。 “你怎么也在？”李世民奇怪道。 他只是下令召冯智戴入宫，结果不但所有岭南人都来了，就连李公掩这个大唐的官员都来了。 “今日元宵佳节，冯智戴召集众人聚饮，臣也在其中。”李公掩不卑不亢道。 “那你倒是说说。” 既然李公掩知道原因，李世民干脆直接问他。 “因为岭南内乱。”李公掩苦笑道：“岭南之地太大，大小官员谁也不服谁，经常互相内斗。” “这个确实。”李世民闻言点了点头。 当初冯盎被告谋反，就是因为他跟另外几名粤西的酋长内斗。 “双方内斗，有伤亡也有俘虏。”李公掩继续说道：“这些俘虏都是当地人，熟悉地形，稍不注意就会跑掉。而且岭南经常有内斗，所有人都损失巨大，所以有人偷偷把抢来的俘虏，卖到南边去赚钱，以此来消耗敌人，壮大自己。” “原来如此！”李世民这下终于明白了。 如果是在战争期间，这种手段确实高明，既能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又能壮大自己。 但此时并不是战争期间！ 岭南的酋长内斗，是因为他们的一己私利！ “冯智戴！”李世民忽然厉声道：“你父亲有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我不知道。”冯智戴吓得立刻跪倒在地。 他虽然是冯盎的儿子，但并不是受宠的那个……否则也不可能被送到长安来。 对于岭南的大小事务，冯智戴并没有资格知晓，甚至连过问的权利都没有。 “还敢说不知道！” 李世民的血压又上来了。 “陛下息怒！”李公掩连忙站出来劝道：“此事在岭南早已有之，就算是冯总管也限制不了。” “什么意思？” 韦安平听出了一些别的隐情，连忙出言询问。 “岭南穷山恶水，自古就有下南洋的风气。”李公掩解释道：“只不过有些人赚到了钱，有些人到了南洋就被卖身为奴。” “你的意思是，自古就有人把岭南子民卖到南洋做奴隶？”韦安平满脸惊讶道。 “是。”李公掩点点头，冷漠道：“不仅是因为内斗，还有用骗、用抢等方法。为了赚钱，许多人都是无所不用其极。” 第301章 听说昆仑奴挺好用的 听了李公掩的一番话，韦安平和李世民都沉默了。 原来买卖奴隶这种事，早就屡见不鲜了。 甚至恐怕已经形成了产业，这才让冯盎等人敢光明正大的卖出俘虏。 “此事绝不可再有！”韦安平忍不住大声道：“岭南百姓本就不多，若是一直往外卖，朝廷还怎么发展岭南？” “先生说的是。”李世民也醒悟过来。 之前还说要发展岭南呢，要是没有人口，还发展个屁！ 岭南那么大，就算是种地，也得有人去种啊。 “李侍郎！”李世民望向李公掩，再次开口严肃道：“此事就由你去跟冯盎说清楚，朝廷不允许买卖大唐的子民，日后若是再犯，小心他的脑袋不保！” “是。” 李公掩虽然答应得很干脆，但心里却忍不住苦笑……正月都还没过，又要跑一趟岭南，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另外，让冯盎再送一批青年才俊来长安学习。”韦安平趁机说道：“最好各处部落都来一两个，不能只有他冯家和谈家的。” “是。”李公掩连忙点头答应。 交代了一遍后，李世民还是有些不放心，又亲自写了一份诏书，让李公掩带去给冯盎。 解决了岭南贩奴的事情后，两人再次回到后宫，发现长孙皇后正带着李承乾等人在看戏剧，看的还是《重八传奇》第二部。 这次的主演还是那名女侍卫，依旧英姿飒爽，不减当初。 韦安平扫视了一圈，发现两名林邑国的使者已经不见了。 “先生还有别的事？” 李世民发现了他的举动，顿时关心道。 “听说昆仑奴挺好用的。”韦安平随口道。 “先生的意思是……朝廷买一些昆仑奴回来，用于开发岭南？” 李世民瞬间领悟，这个主意好像还不错，既然大唐缺人，那就去买呗。 从突厥买，和从南洋买都是买，昆仑奴还便宜好用，何乐而不为呢？ “可以买，但不能买太多。”韦安平提醒道：“大唐终究是汉人的天下，昆仑奴是异族，一旦数量太多，恐怕会引起百姓的不满。” “这倒也是。” 对于百姓的意见，李世民一向都比较在意。 昆仑奴太多，会引起许多不必要的冲突，还会产生新的矛盾。 这可不是朝廷想要的结果。 “那就只限于岭南地区吧。”李世民想了想道：“只用于岭南的发展。” 发展岭南需要人口，光靠岭南人自己生，那肯定远远不够。 就算有中原地区支援，恐怕也得等十几年才行。 天下刚刚大定，第一批和平年代出生的孩子，此时恐怕还没到两岁。 想要让他们变成劳动力，至少要等十五年以上。 别人等得起，但朝廷等不起……岭南开发计划也等不起。 “也不能光买昆仑奴，南洋的百姓如果想来大唐，我们也要接收。”韦安平又一次提醒道。 此时的大唐，绝对是世界文明的中心。 不管对哪里的百姓，都有着强大吸引力，一旦放开接收，南洋恐怕会有不少移民前来。 更何况，南洋本来就深受中华文化影响，甚至还有中原的血统，外貌上跟岭南人也比较相似。 这些人只要来到大唐十年，以后就是大唐的子民了。 等他们都成了大唐的子民，再过十年，就可以带着他们回到南洋……开疆拓土！ “没问题。”李世民一口答应下来：“等下我再写一份诏书，让李公掩带去给冯盎，让冯盎负责此事。” 说完了正事，两人终于可以坐下来好好看戏了。 不得不说，教坊的戏班还是很有水平的，虽然都是女子扮演，但比文工司那些突击训练出来的，要强上不少。 看完之后，就连韦安平都被感动了。 《重八传奇》第二部的剧情是对抗蝗灾，里面虽然没有战天斗地的豪情，但有重八斩蝗的玄幻和诡异，让众人看得大呼过瘾。 李恪和李佑更是特别喜欢，大呼小叫地让韦安平再写一部。 然而，韦安平却没有理会。 这种剧本是随便能写出来的吗？ 李世民也没有理会，只是带着歉意向他感慨道：“蝗灾之事，真的多亏了先生，否则山东一地恐怕要饿殍遍地，哀声遍野啊！” “蝗灾对粮食的影响确实很大，但只要防治得当，蝗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韦安平笑道。 “防治得当……自古以来，只有先生才敢说这样的话。”李世民苦笑道。 从古至今，不知道有多少人殚精竭虑，去思考如何预防或者消灭蝗灾，但结果还是无可奈何。 最后只能捏造出一个“蝗神”来供奉，把希望寄托于老天爷。 如果真有办法，谁愿意去祭祀蝗神呢？ “所以才要发展科技。”韦安平也感慨道：“只有发展科技，了解了天灾的前因后果，才能更好地对抗天灾。” “先生说的是。”李世民点头称是。 两人又闲聊了一番，随后李世民似乎想起了什么。 “对了，我之前听先生似乎提起了水稻？” “不错。”韦安平点头道：“在林邑国那一带，有一种十分厉害的水稻品种，如果能把它带回大唐，就可以改善大唐的水稻种子，实现增产增收。” “真有这么厉害？”李世民有些难以置信。 “不错。这种水稻名叫占城稻，高产、早熟，还耐旱。”韦安平认真解释道：“从播种到收获，仅仅只需要五十多天。在林邑国那边，甚至可以一年三熟。” “一年三熟？” “这么厉害？” “真的假的！” 不仅是李世民被吓到了，就连在一旁看戏的长孙皇后和李承乾等人，都被这句话惊呆了。 天下竟然有一年三熟的水稻？ 要知道，此时的长安虽然也有水稻，但只能一年种一季，产量也不是很高。 跟一年三熟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 如果真有这种水稻，以后岂不是人人都能吃饱，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先生此话当真？”李世民满脸激动道。 “当真！” 第302章 占城稻 “太好了！”李世民直接兴奋得站起来，大笑道：“此物才是真正的祥瑞啊！” “陛下不用高兴地太早……” 韦安平看他太过兴奋，忍不住泼一盆凉水道：“这种水稻并不耐寒，恐怕不能在关中一带种植，只能种在岭南和江南。” “那也无妨。”李世民毫不在意的摆摆手：“先生不是说了要开发岭南，发展江南吗？这正好合适啊！” “就算是在岭南，恐怕也很难做到一年三熟。”韦安平又补充道：“正常情况下，应该是一年两季。” 听到这话，李世民终于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 “那也不错了。” 大唐现在的主要粮食，不管是稻米还是小麦，还是栗米，都只能一年一季，产量有限。 占城稻能够一年两季，产量翻倍，就已经超过大多数粮食了。 “老师！” 就在这时，一旁的李泰忽然开口：“你的意思是，占城稻只有在林邑国，才能一年三熟吗？” “不止是林邑国，只要是南洋那一带就行。”韦安平答道。 听到这话，李泰顿时站了起来，郑重向李世民行了一礼。 “父皇，儿臣将来必为父皇拿下此地！” “好！不愧是朕的好孩儿！”李世民顿时龙颜大悦，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韦安平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这李泰的情商，也太逆天了吧！ 相比起来，同样呆立一旁的太子李承乾，就显得真的很呆。 韦安平看向他的时候，李承乾还在傻笑，完全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倒是长孙皇后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偷偷地看向韦安平，发现对方也带着一丝担忧。 看来，她也意识到了次子比长子优秀，不是件好事啊！ “陛下！” 就在这时，韦安平再次开口道：“其实，大唐境内也有一处可以一年三熟。” “哦？”李世民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何处？” “崖州。” “咦！”李世民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哭笑道：“先生怎么不早说，李纲都已经回来了。” “陛下难道还想让李纲去种植水稻？”韦安平听到这话，也有些哭笑不得。 这是要把李纲往死里用啊！ 人家为了回来，不惜放下身段去学棉纺织技术，结果李世民还嫌不够，还想让他继续去种水稻。 “算了。” 李世民想了想，摆手道：“朕怜其老弱，还是让他回来吧。” 李纲已经八十岁了，去一趟崖州就已经要了半条老命，再去一次恐怕会直接死在路上。 为了不影响自己的名声，李世民最终放他一马。 “那谁能去崖州种水稻？”韦安平再次问道。 “先生可有举荐？” 我看李泰就不错…… 韦安平很想这么说，但考虑到李世民和长孙皇后的感受，还是没有说出来。 “我对朝中官吏并不熟悉，还是由陛下决定吧。” “先生觉得田司丞怎么样？”李世民问道。 “田灵竹？”韦安平皱了皱眉，思考片刻后，果断摇头：“她恐怕不行。” 并不是田灵竹不懂种田，而是她不适合去崖州。 一来，她是女子，不可能单独前去。 二来，她的夫君好不容易考中了进士，正在长安任官呢，怎么可能两人一起抛下家庭，去崖州种田。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犯了多大的罪呢。 三来，田灵竹还得负责良种选育，总不能把这个重任交给别人吧。 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陛下之前张榜招贤，难道就没有几个合适的？”韦安平再次问道。 他记得当初李世民亲自下旨，张榜招贤……田灵竹就是那次招到的。 后来，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难道大唐已经野无遗贤了？ “有是有，但恐怕无法独当一面。”李世民遗憾道。 之前又是张榜招贤，又是圣贤碑，确实吸引了不少人才入朝为官。 但大多都是吏治人才，其他方面的人才极少，更不用说农学了。 招募到的几人，大多属于稍微懂一点种田的寒门子弟，根本没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只能放到良种司里，给田灵竹打打下手。 “那就没办法了。”韦安平两手一摊。 “先生难道就没有……那个。”李世民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开挂是吧？ 韦安平一眼就明白了李世民的意思，这是要他发动穿越者外挂，从后世史书上找人。 但是根本没有啊！ 大唐的史书中，详细记载的农学家就一个陆龟蒙，但人家是840年才出生，现在是628年呀！ “没有。”韦安平直接摇头。 这也不能怪他，怪只怪大唐的史书写得太简单了。 “那好吧。” 眼看各种办法都没法奏效，李世民只好叹了口气。 他并不是没有人选，而是实在不好开口，毕竟这个时代去崖州种田，那绝对是流放。 就算是流放犯官，也是去崖州做官呢，哪有去那边种水稻的。 “二哥，我倒是有一个人选。” 一直没有说话的长孙皇后忽然站起来。 “谁？”李世民扭头问道。 韦安平也颇为好奇，连忙看向长孙皇后。 “长孙家庆。” “啊？”李世民愣了一下。 “呃……” 韦安平也有点发蒙，这名字一听就知道跟长孙皇后有关，说不定是她的兄弟、子侄呢。 “家庆乃东宫门大夫，负责承乾的安危，如何能轻易离开？”李世民摇了摇头，并不同意。 门大夫——字面意思就是看门的，但负责的是太子东宫的宫门。 这个职位听起来很卑微，但实际权力极高，而且还有兵权，几乎相当于以前的程知节。 只不过程知节守的是皇帝的宫门，长孙家庆守的是太子的宫门。 这样的要职，只有自家人才能担任，而长孙家庆就是长孙皇后的侄子，是李承乾的表哥。 “家庆颇有才华，又懂农事，正好符合二哥的要求。”长孙皇后再次说道：“况且门大夫一职，换长孙祥也能做好。” “这倒也是。”李世民微微点头。 长孙祥就是长孙家庆的亲弟弟，同样是李承乾的表哥。 两兄弟都是有本事的人，换谁来担任门大夫都不是问题，但去崖州种田，确实是长孙家庆更合适。 第303章 教导李泰 长孙皇后说得轻描淡写，但韦安平却大概猜到了她的心思。 这位长孙家庆是太子宫门大夫，天然属于太子阵营。 让他去崖州种稻子，显然是为了给太子挣功劳，这是在给李承乾铺路啊。 或许，她也看明白了李泰之前的表现，知道如果不给李承乾铺路，恐怕又会出现多子夺嫡的情况。 她可是亲自经历了玄武门之变的人，肯定不想这样的惨剧，在自己的几个儿子身上发生。 “陛下，我也觉得他很合适。” 想明白之后，韦安平也开口表示支持。 “咦，先生认识家庆？”李世民有些奇怪。 “不认识。”韦安平摇了摇头，淡然道：“但我相信皇后的眼光。” 听到这话，李世民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再次点头。 “那就这样吧。” “对了，学堂里也有一些懂得农事的学生，可以派几个人去给长孙公子打下手。”韦安平又说道。 “也好，那就多谢先生了。”李世民捋须一笑。 “对了，还有一事。”韦安平说着，直接看向一旁的李泰道：“之前我与李泰约定，年后便让他跟在我身边，希望陛下能够准许。” “青雀也要跟着先生学习？”李世民闻言皱眉道。 他之前一直以为，只有太子李承乾才有这样的待遇，没想到先生竟然还答应了次子青雀。 这是什么意思？ 之前还劝他不要太过宠爱青雀，结果先生自己反倒对青雀格外青睐。 “不止是李泰。” 韦安平淡淡一笑，当众说道：“只要是我的学生，都有一次机会。” 这是为了公平？ 李世民在心中想了想，最终点头答应下来。 “那好吧。不过青雀年纪稍小，先生还请多多担待。” “是啊，青雀体胖，先生不要让他做太多的重活。”长孙皇后也顺便提醒了一句。 “陛下、皇后请放心，李泰又不是劳力者，不需要去干重活。”韦安平笑着安慰道。 唐代以胖为美，认为胖是一种福气。 这种思想在物资贫瘠的古代，是非常正常的。 因为你吃不饱，根本就没有胖的机会……只有每天都能吃饱穿暖，又不需要干重活的人，才会长得白白胖胖的。 这样的人，一般都是高官贵族的子弟，又或者是李泰这种皇子皇孙。 这样的人，会没有“福气”吗？ 另外，李世民特别喜欢李泰，其实也有李泰长得白白胖胖的原因。 “老师，你终于想起我了。” 听到三人的议论，李泰这才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满口亲热地喊了一声。 “老师没有忘记你。”韦安平呵呵一笑，道：“只是想让你在过年期间，多陪陪父母，之后就不能会宫里常住了。” “没关系，我知道的。” 李泰显然早有准备，很清楚跟在韦安平身边的话，是不能回宫里住的。 “那就好。”韦安平点点头，又扭头向李世民说道：“陛下，那我等下就把他带回去了。” “不等明天吗？”长孙皇后忍不住问道。 “也不差这一晚上，顺路吧。” “这……也行。” 李世民点头答应下来。 晚宴结束后，韦安平便带着李泰出宫了。 回去的马车上，韦安平看着四处东张西望，一脸好奇的李泰，心里不免有些感慨。 “李泰，你今晚想去哪里住？” “老师叫我青雀就行。”李泰先是拱手一礼，随后才好奇的问道：“难道我不是住在老师的府上吗？” “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我的府上，另一个是学堂。”韦安平答道。 “为什么要住在学堂？” 李泰有些疑惑，之前太子哥哥也没有住学堂啊？ “因为接下来，我对你的教导基本都会在学堂，住在那里比较方便。”韦安平解释了一遍，又补充道：“到时候我也会住在学堂。” “那我还是要跟老师住。”李泰坚持道：“这样才能更好的侍奉老师。” “呃，也行。” 韦安平倒是无所谓，只是没想到李泰的情商如此之高。 这话说得，就连他都感动了。 回到家中，韦安平没有给李泰安排到之前李承乾的房间去，而是另外安排了一处住所。 这里曾经是孙思邈住的地方，如今孙思邈已经搬走，就连李彩瑜一起离开了。 院子虽小，但胜在幽静，而且颇为别致。 李泰看了一圈，很是喜欢，于是欣然住下。 第二天一早，天色微亮，李泰便来到了房前拜见韦安平。 “老师，早上好。” “这么早？”韦安平听到声音，颇为意外道：“看来你已经等不急了是吧？” “嗯嗯，我还没有单独跟老师学习过呢。”李泰十分诚实的点头。 “那好吧。” 韦安平想了想：“先吃早餐，吃完再开始上课。” 一番洗漱过后，两人又一起吃了早餐。 对于李泰，韦安平并不打算教他怎么治国安邦，或者人心权术，这些他都不需要。 作为没有继承希望的嫡次子，李泰最好的学习方向是科学。 吃过早餐后，韦安平便带着他来到了学堂。 此时学堂已经开始上课，到处都充斥着学生们的朗朗读书声，但韦安平并不打算带他去教室。 穿过一排教室，两人来到了学堂最里面的一栋建筑前。 “这是图书馆？”李泰惊讶道。 “是的。”韦安平点头道：“我今天带你来这里，就是为了看一本书。” “什么书？” “进去就知道了。” 片刻后，两人进入图书馆，里面只有一名管理员在此，看到两人后，连忙躬身行礼。 韦安平对这里颇为熟悉，很快就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书，然后递给李泰。 “天问？” 看到书的名字，李泰再次吃了一惊：“这是三闾大夫的大作？” “不错。”韦安平点点头。 李泰手中的这本书虽然是崭新的，但却是屈原所作《天问》的复制品。 是印刷厂前不久才印制出来的，专门放在学堂的图书馆里，供学堂的学生研读。 只可惜，目前为止还没有人看过这本书。 “老师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个？”李泰有些不解。 “因为我们今天要来解答里面的问题！” 第304章 解答天问 “什么！巨子要解答天问？” 一个震惊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韦安平和李泰同时循声望去，才发现说话的是方球。 “球叔，你怎么来了？” 韦安平有些奇怪，虽然方球也是学堂的老师，但大清早地跑来图书馆干嘛？ “我跟方楚有些疑惑，正好要来此处查阅书籍，没想到巨子也在这里。” 方球说着，很快走了进来，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人，正是方楚。 “见过巨子。”方楚进来之后，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然后问道。 “我等也对《天问》十分感兴趣，不知能否旁听？” “呃，好吧。” 韦安平思考片刻，干脆答应下来。 墨子虽然是春秋末期的人，但墨家流派却是诞生于战国时期，而且跟屈原是同一时代。 墨家跟屈原一样，也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只不过并没有留下《天问》这样的经典。 看到韦安平答应，方球和方楚顿时大喜，连忙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竖起耳朵倾听。 李泰也同样如此，看到有外人旁听，顿时变得更加认真了。 “咳咳，那我们就开始吧。” 韦安平说着，把李泰手中的天问翻开，正准备开始讲解。 “等一下！”方楚忽然站了起来。 “何事？”韦安平皱眉道。 方楚连忙拜了一礼，道：“巨子，此次机会难得，能否让老夫把王孝通叫来，一起旁听？” 王孝通？ 韦安平有些哭笑不得，原来是惦记着老基友啊。 方楚跟王孝通都擅长数学，如今都在学堂里负责教书，只不过一个擅长于理论，另一个更擅长实际计算。 所以经常互相争论、学习，但没想到感情竟然这么深厚，有好东西都不忘分享。 “好吧。”韦安平考虑了一下，再次答应。 王孝通毕竟是学校的老师，算是自己人，旁听也不是不行。 几分钟后，方楚带着王孝通匆忙赶来，结果身后还有一人……却是李淳风。 “你怎么也来了？”韦安平有些哭笑不得。 “听闻先生在此授课，特来旁听。”李淳风拱手道。 “行吧行吧。” 教一个人是教，教一群人也是教。 更何况，方球、方球、李淳风等人也不是小孩子，有他们在说不定更顺利呢。 片刻后，等众人都乖乖坐好，韦安平这才重新开始。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 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冥昭瞢闇，谁能极之？ 冯翼惟象，何以识之？” 他一口气念了四句，随后才开口问道：“这四句，你们可知其中意思？” “还请先生指教。”李淳风直接拱手请教。 “那我就用自己的话来解释一遍吧。”韦安平淡淡一笑，开始说道：“遂古之初，谁传道之？意思是在远古之初，人类文明刚刚出现的时候，谁把道理传承了下来？” “这句话问的是，人从何而来？那么你们可有答案？” “或许是三皇五帝？”李淳风猜测道。 “三皇五帝才过去多少年？”韦安平笑道：“难道三皇五帝之前，人就不是人了吗？” “这个……我不知道。”李淳风连忙摇头。 对于人的历史，在场的人基本没有任何研究。 毕竟，这个时代没有谁会吃饱了没事干，专门去研究这种东西……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些思考都太过超前了。 “你们呢？”韦安平看向方楚和王孝通，随后目光一路扫视到方球、李泰。 结果无一人回答。 “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人的历史，至少有三百万年！”韦安平开口道。 “啊？” “这……” “不可能！” 众人闻言，全都目瞪口呆，尤其是年纪最大的方楚。 三百万年是什么概念？ 如今最长寿的人，也不过是一百岁，而三百万年相当于三万个百岁老人的一生。 这个时间长度，一般人根本无法想象！ “为什么不可能？”韦安平笑呵呵的问道。 “这个……我……” 说出这句话的王孝通，顿时面红耳赤，根本拿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老师可有证据？”李泰猛地问道。 “证据很简单。” 韦安平转身来到一个柜子前，随后将其打开，从里面取出了一件用红布包裹的东西。 随后，他将这件东西拿到众人面前，当着所有人的面，将红布掀开。 “啊……” 众人再次大惊，因为红布下方，竟然是一枚头骨！ “先生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众人都被吓得不轻，虽然这个时代死人很常见，但很少有人这样“把玩”头骨的，只有少数的变态才会做这种事。 “这不是普通的头骨！”韦安平严肃认真道：“这是从蓝田县挖出来的古人头骨。” “真的？” 听到这句话，众人虽然有些将信将疑，但仍产生不少好奇心。 “这枚头骨，至少是100万年前的人的。”韦安平点头说道：“它就是人类历史的证据！” “嘶嘶嘶……” 听到是百万年前人类的骨头，在场的众人都有种被雷劈到的晕眩感。 一百万年啊！ 从三皇五帝到大唐，只不过是区区一千多年，跟百万年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老师怎么知道的？”李泰再次提问。 “问得好。”韦安平大笑道：“你们只要仔细看就知道了，这枚头骨的性状，是不是与我们如今的头骨不太一样？” 众人听到这话，立刻凑近了仔细观看。 结果过了半天，却无一人应答。 “看不出来？”韦安平看了他们一眼。 “看不出来。” 众人全都苦笑摇头。 “那就去把孙神医他们叫来。”韦安平吩咐道：“最好再找一名大理寺的仵作前来。” “对哦。” 被他这么一提醒，众人瞬间醒悟。 既然是看头骨，那常年跟尸体打交道的仵作，显然更加经验丰富。 由仵作来看，肯定能够分辨。 二十分钟后，仵作和孙思邈等人都一同来到了图书馆。 随后，对眼前这枚头骨进行了鉴定，最后得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惊掉下巴的结论。 “确实是古人的头骨！”孙思邈说道。 “至少已经死了千年以上，而且跟如今的人非常不同。或许是异族……”仵作又补充道。 第305章 第三问:你要到哪里去 给出结论之后，仵作又亲自讲解了一番，甚至还从包裹里拿出了一个崭新的头骨。 “咳咳，这是上次办案留下的，正好能用上就带过来了。” 仵作解释了一句，但众人都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寒气。 这个仵作，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 但好在这不是重点。 拿出头骨后，仵作开始给众人，一一指出古人头骨和今人头骨的区别，十分详尽。 听完之后，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先生不是随口胡说，而是真的有证据！ “先生，这个头骨你是怎么得到的？”李淳风十分地好奇。 “去年关中大水，蓝田县有一处山崖崩塌，露出了这些遗骨。”韦安平解释道：“一开始还以为是猿猴的遗骨，辗转卖到了商业街上，最后被我发现才买回来的。” “呃，这也太巧了。”李淳风有些哭笑不得道。 事实其实没有这么简单。 这枚头骨，一开始确实被当成猿猴遗骨，但它的作用不是收藏，而是用来行巫蛊之术。 后来是赵四郎打听到有人行巫蛊之事，告诉了韦安平，然后韦安平才让人去剿灭对方，并且把这枚头骨带了回来。 一开始，韦安平也不知道这枚头骨有什么特别的，直到他发现这个头骨的形态有些奇怪，很像后世发现的“元谋人”头骨。 然后，他才联想到了古人类。 得到这枚头骨之后，韦安平一直将其珍藏，直到此次给李泰授课，才拿出来。 解释清楚后，众人全都陷入了思考。 既然先生的这枚头骨是真的，岂不是说……人的历史，真的有三百万年以上！ 那最初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呢？看这枚头骨的样子，似乎跟现在的人差不多。 所以问题又回到了最开始……人，到底从何而来？ “人到底从何而来，老师你知道吗？” 李泰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问出来。 “老师当然知道。”韦安平看着对方说道：“但老师只能给你答案，需要你去解开这个过程。” “老师请说。” 众人都被这个答案吊起了好奇心，没想到韦安平竟然真的知道，难道他真的是神机妙算？ 此时还没有出现“女娲造人”的说法，关于女娲只有“炼石补天”的传说。 因此，整个社会都没有关于人从何处来的思考。 “猿猴。”韦安平张口吐出两个字。 “啊？” “竟然是猴子？” “人，怎么可能是猴子？” “似乎……有趣！” “不会吧？” 众人的反应各不相同，但都是同样的震惊，毕竟猴子跟人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任何人，恐怕都无法轻易相信。 “你们不信也无妨。” 看到众人的反应，韦安平淡定道：“那我再问一个问题，你可知道狗是从何而来？” “不知道。”李泰回答得最快。 “不懂。”李淳风也摇了摇头。 方球、方楚等人则默不作声，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 倒是那名仵作，忽然开口道：“据说是狼变的？” “不错。”韦安平听到这个答案，顿时欣喜道：“狗确实是从狼驯化而来，就如同我们养的家猪，是野猪驯养的那样。人从猿猴变成人，也有一个变化的过程。” “原来如此。” 听到这个解释，众人恍惚间明白了什么，似乎好像有点道理的样子。 “至于这个变化的过程，还需要有人来研究。”韦安平说着，看向李泰道：“青雀，你有没有兴趣？” “这个……老师，我不懂。”李泰摇头苦笑。 虽然听了这么多，但他还是一脸懵逼……最主要的是，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思考过，就突然被灌入一大堆的知识。 这让他变得茫然无措。 “没关系。”韦安平温柔一笑。 人生三问：我是谁，我从哪来，我要到哪里去？ 刚才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我从哪来”。既然李泰不感兴趣，那就换一个。 “那我们就继续看第二个问题，上下未形，何由考之？”他继续耐心讲解道：“此问的意思是，天地尚未成形之前，又是怎么产生的呢？” 这其实也是“从哪来”的问题，只不过问的不是人，而是天地。 天地是怎么产生的呢？ 对于这个问题，在场的人都是一脸懵逼，尤其是那名好奇的仵作，更是一窍不通。 “我知道。” 就在这时，李淳风忽然开口道：“是由盘古劈开的。” “盘古开天辟地？”韦安平问道。 “对对对！”李淳风连连点头道：“我记得从哪本书上看到的，没想到先生也是一样的看法。” “这只是神话传说罢了。”韦安平摇头道：“真正的答案，还是在地下。” “什么意思，老师？”李泰好像明白了什么。 韦安平微微一笑，对着他说道：“意思是天地形成的原因，跟那枚头骨一样埋藏在地下，需要你去探寻。” 听到这里，李泰似乎明白了什么。 原来老师跟我说了这么多，都是为了让我去探寻各种问题。 想到这里，他再次摇头：“老师，我不懂。” “……” 韦安平顿时无语，难道这个家伙对科学一点都不感兴趣？ 还是单纯的不喜欢历史，不喜欢探寻“从何而来”这个问题？ “那你想要知道什么？”韦安平忍不住问道：“你难道对这个世界，就没有一点好奇吗？” “老师，我只想知道如何能让大唐变得强大。”李泰看着他说道。 “这倒不用你操心。” 韦安平摇了摇头道：“这是你父皇和你太子哥哥的任务。” “哦。” 对于这个回答，李泰似乎早有心理准备。 别看他只有八岁，但已经隐约知道“太子”和“皇子”之间的区别。 “那就请老师继续解答《天问》吧。” “也好。” 韦安平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李泰，忽然把手中的书合上了。 “第三个问题，不是《天问》上的问题，而是我要问在座的诸位。” “先生请讲！” 众人纷纷表态。 “第三问：你要到哪里去？” “你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你想要做什么事，你想要留下什么？” 第306章 为往圣继绝学 人活一世，总会想要留下点什么。 否则也不会有墓碑，有墓志铭等。 主父偃也说过：大丈夫生不能五鼎食，死也要五鼎烹！ 这一问，问到了所有人的心里。 在场众人都开始沉思，我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想要做什么事？ 想要留下什么？ “我只想把仵作做好，混口饭吃就行。”人群中，仵作第一个开口。 “很好，这也是个目标。”韦安平闻言点了点头。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能够混口饭吃确实已经很不错了。 不是每一个人，生来就有金汤匙的。 “老夫倒是想多留下几本书。” 一旁的孙思邈捋着胡子叹道：“只是《本草纲目》这本书的内容太过庞大，老夫一人之力，恐怕做不成此事。” “孙医生过谦了。”韦安平笑道：“有三位长者在，此书定能顺利写完。此书一旦功成，三位长者定能一书封圣！” “哈哈哈，小郎说笑了。”孙思邈大笑道：“老夫不过是个医者，如何当得起圣人。” “为何当不起？”韦安平轻轻摇头道：“圣人之位，自在心中。以孙医生如今的成就，就算没有《本草纲目》，日后也足以封圣。” “此言当真？” 孙思邈还没说什么，一旁的甄权和甄立言先坐不住了。 他们的想法其实跟孙思邈十分类似，都想要青史留名，为后人留下点什么。 只是从目前来看，孙思邈的成就明显更甚于他们。 就算是一起合作的《产后护理》和《婴儿护理》两书，也都是孙思邈和韦安平作为主导。 “当然是真的。”韦安平信誓旦旦道：“两位长者如果能合力完成《本草纲目》，日后同样能够封圣。” “哈哈哈，那岂不是个个皆圣人？”一旁的王孝通大笑道。 “还真有可能。” 韦安平也同样大笑道：“比如孙医生是药圣，甄权长者是针圣，甄立言长者是虫圣。” 此话一出，三名长者都颇为激动，但孙思邈还是收敛了笑意，摆手道。 “小郎又在拿我们三人打趣，此事不必再提。” “那球叔和楚叔呢？”韦安平看向方球和方楚二人，询问道：“难道就不想留下点什么？” 方楚哈哈一笑，谦虚道：“我倒是想，只可惜本事有限，能够把墨子和巨子传授的书研究明白，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我也差不多。”方球微笑道：“能够遇到巨子，能够看到方宗娶妻生子，我这一辈子就已经值了。以后也不敢再奢求什么，巨子让我做什么，老夫就做什么。” “球叔难道就不想复兴墨家，为往圣继绝学？”韦安平反问道。 “什么？巨子再说一遍。”方球连忙喊道。 “复兴墨家。” “是后面一句。” “为往圣继绝学。” “就是这句！” 不只是方球，在场的其他人都颇为激动，许多原本还在迷茫的人，听到此话后，瞬间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为往圣继绝学……这难道不是一种人生目标吗？ “老师，我也喜欢这句话！” 一直在默默听讲的李泰，忽然开口说道。 “哦？” 韦安平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句话竟然能让在场的人都有所触动，看来“横渠四句”的威力，果然不可小觑啊。 “那你找到目标了吗？” “我也要为往圣继绝学！”李泰大声道。 “太空泛了。” 韦安平并不满意，反而摇头道：“立一个宏大的目标，并没有问题。但只有一个宏大的目标，就有很大问题。” “那我该怎么办？”李泰被说得迷茫了。 “如果你还不知道的话，那就先努力学习吧。”韦安平看着对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让他做些什么。 说实话，李泰可以做的事情很多，但如果没有兴趣的话，都不可能坚持下去。 韦安平现在做的这些，都是为了培养他的兴趣。 既然一时间找不到，那就慢慢来好了。 接下来，韦安平又给他讲解了一番《天问》的后续篇章，包括涉及各种自然现象的问题。 除此之外，他还把后世有名的启蒙读物《十万个为什么》中的一些经典问题，比如：信鸽为什么不会迷路？十二生肖为什么没有猫？风是怎么形成的？为什么有的植物开花，有的不开花？ 一连串的问题，别说是李泰，就算是在场的众多成年人都没办法解释。 王孝通和方楚等人都听得目瞪口呆，不知所以。 倒是李淳风听得津津有味，韦安平每提出一个问题，他都要试图去回答。 不管对不对，这种精神十分难得。 李泰一开始也十分懵逼，但久而久之，也学会了李淳风的方法。 每次李淳风回答之后，他都会思考，然后从另一个角度来回答。 两人答完后，还会找韦安平来评价对不对。 韦安平倒是十分乐于解答，只是有的问题涉及太多，一时间解释不清楚，只能把问题交给两人，让他们去验证。 一来二去，李淳风和李泰竟然变得十分默契，有种惺惺相惜之感。 直到中午，这节课才终于上完。 众人离去之后，韦安平也带着李泰去食堂吃了午饭。 “老师，我以后可以去找那位李侍郎学习吗？”李泰一边吃着饭，一边小心问道。 “没问题啊。” 韦安平微微一笑道：“我不在乎这些，只要你觉得能学到东西，想跟谁学习就跟谁。” 此时的主流师生关系，弟子约等于半个儿子。 拜了师之后，只要不是师生关系出了大问题，基本上不会轻易改换门庭。 如果弟子再去拜别的老师，还会被人瞧不起，甚至被骂不尊师重道。 但韦安平不在乎…… “那就多谢老师了。”李泰顿时感激万分。 “不过，李淳风目前是学堂的老师，又是火药工坊的负责人，恐怕没那么多时间教你什么。”韦安平提醒道。 “学生知道。”李天点点头。 “哦，对了。”韦安平看了一眼食堂里的学生，问道：“下个月开始，学堂就要再次招生了。你想不想升学？” 第307章 升学考试 “升学？”李泰有点没听明白。 “就是升到高年级，可以学习更高深的内容。”韦安平解释道。 此时的大唐，虽然也有国子监，但却没有升学机制，也没有毕业机制。 只是一个可以让儒生读书的地方。 在国子监读书，最终也要去考科举。 “那我要升学！”李泰毫不犹豫地点头。 他跟几个兄弟姐妹一起在学堂读了一年的书，当然希望能够学到更多、更高深的知识。 更何况，之前还说了要“为往圣继绝学”呢。 韦安平点点头，吩咐道：“那好，到时候记得来参加升学考试。” “还需要考试？”李泰眨了眨眼睛。 “当然。”韦安平笑道：“不参加考试，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学会低年级的内容？万一升到高年级后，你跟不上怎么办？” “呃，好吧。” 李泰无话可说，考就考呗，反正他对自己有信心。 接下来的几天，韦安平一边给李泰授课，一边带着学堂的老师，给学生们出试卷。 对于此次考试，韦安平有着极高的期待。 他非常想要知道，这一年以来，学堂的学生到底学得如何？ 学堂这种模式下，能不能培养出需要的学生？ 还有……这些学生到底学到了多少知识？ 不止是韦安平想要了解，就连李淳风、田灵竹等老师也十分想要知道。 甚至朝中的大臣和皇帝李世民听闻了此事，也开始好奇起来。 正月十九日，李世民亲自召韦安平入宫。 “听说先生准备在学堂开展考试？” “对。”韦安平笑着点头道：“这是一次升学考试，也可以叫摸底考试。” “何为摸底？” “就是检查一下学生们的学习进度，看看他们一年的时间里，到底学到了多少东西，摸清楚他们的底细。” “原来如此。”李世民恍然大悟，随后扭头跟长孙无忌道：“辅机，今年六月，国子监也要进行一次摸底考试。” “这个……” 长孙无忌有些懵逼，没想到李世民竟然现学现用，直接把学堂那一套用在国子监身上。 可是，国子监跟学堂不一样啊！ 国子监是大唐的最高学府，里面的学生几乎都是世家贵族之后，说不学无术或许有些夸张，但绝对没有多少人会上进读书。 基本上都是为了混日子，读几年就可以去参加科举了。 相比之下，学堂的学生就勤奋多了。 他们大多是贫寒子弟，就算有世家贵族之后，也大多是奔着学东西来的，比如孟诜、崔知悌等人。 这些人都有着清晰的目标，因此格外努力，跟国子监那些学生完全不是同一个档次的。 “怎么，难道有问题？” 李世民看出了长孙无忌的犹豫，顿时皱起了眉头。 “没问题。”长孙无忌咬咬牙，考试就考试，反正又不是我考。 那些混子迟早也要暴露，把他们赶出去也好……陛下这么注重读书，迟早会注意到国子监的。 想到这里，长孙无忌又开口道：“请问陛下，该如何考试？” “就按去年的科举来。”李世民想了想，道：“难度不用太高，但阅卷一定要严格！” “是。” 听到这里，长孙无忌不免为国子监的学生捏一把汗……按照去年科举的标准来，恐怕绝大多数学生都不合格。 “对了，先生的考试，可有奖惩？”李世民再次向韦安平问道。 韦安平微微一愣：“呃，暂时还没想到。但是这个可以有！” “那国子监的考试也要有。”李世民点头道：“不合格者，赶出国子监！” “是。”长孙无忌再次捏一把汗。 说完这事，李世民再次扭头看向韦安平：“听说，此次考试还能升学？” “对。”韦安平点头苦笑。 不用猜，他肯定是听李泰说的。 “那此法能否用于国子监？”李世民又问。 “恐怕不行。”韦安平立刻摇头：“学堂可以升学，是因为还有更深的知识可以教授，但国子监嘛……” 学堂仿的是后世的教学方法，讲究循序渐进，从小学的知识开始教起。 但国子监不是这样，来这里的学生基本上都有些基础，学的也都是儒家经典，没有什么深浅之分。 更不用说循序渐进了。 就算强行升学，也学不到更高深的东西。 “这倒也是。”李世民想了想，又转头问长孙无忌：“辅机，你有没有办法？” “没有。”长孙无忌连忙摇头。 “那就算了。” 李世民倒也拿得起，放得下。 “先生可还有别的建议吗？” “陛下这是要彻底改革国子监啊。”韦安平撇了撇嘴，苦笑道：“这恐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就算照搬学堂的制度，也不一定能够成功。” 国子监是官学，来这里读书是为了考科举、当官。 学堂是专业学堂，来这里学习是为了学会各种技能，比如学医、学农，还有化学和物理。 两者有着本质的不同，跟不能混为一谈。 “朕知道。” 李世民点了点头，叹息道：“朕只是想为大唐多培养一些人才罢了。” 朝廷一直都缺乏人才，虽然上次科举挖掘到了不少大才，比如马周、上官仪等人。 但对于偌大的帝国来说，还是太少了。 最重要的是，他想要的人才不是世家弟子中的人才，而是出生寒门或者贫民的人才。 他需要这些来自底层的人才，破除门阀世家对朝堂的垄断，冲淡门阀世家的影响力。 然后，才能腾出手来解决门阀世家。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韦安平淡然道：“陛下何必如此着急呢？” “先生说的是。”李世民苦笑道：“确实是朕着急了。但考试之事，还是要推行，国子监里不能养废物。” “是。”长孙无忌连忙答应。 正月二十日，学堂的升学考试正式开始。 这一次考试，同样是按照科举的标准来。 考试纪律和考后的阅卷，同样严格无比。 只不过考试的内容大不相同，每个人都只考自己选学的部分，至于李泰这些全都选的，那就只能全部都考。 这一天，就连李承乾也放下手中的工作，特意前来参加。 第308章 放假了 学堂的考试进行了三天。 每天都是分开科目进行，有些特殊科目甚至还要进行实操考试，比如医学和农学。 当然，有些学生年纪太小，做不来太复杂的实操，所以这次实操考试并不难。 医学实操仅仅是为伤者包扎，只要符合流程就行。 农学更简单，只需要辨认一些种子就可以。 三天过后，所有考试结束，韦安平的手里也多了一份考试成绩的名单。 “好像……还不错！” 他仔细的看了一遍，发现所有学生都能达到及格线，有些科目甚至还能拿到优秀，少数人甚至每一门都十分优秀。 这是他之前都不敢想象的成绩。 “是啊，这些学生知道要考试，一直都在努力复习，没想到成绩这么好。” 孙思邈等人，同样是感慨万千。 “还是大家教得好。”韦安平哈哈一笑道：“没有各位的辛勤教学，学生们也学不到那么多知识。” “小郎谬赞了。”孙思邈捋须微笑。 “是啊。” “都是学生们努力。” “只是做了该做的而已。” 众人都十分谦虚，仿佛一点都不在意……但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能够教出好学生，他们同样与有荣焉。 “这份成绩，也说明了一件事。” 韦安平抖了抖手中的成绩单，认真道：“那就是我们的教学模式没问题！甚至比我们预想的都要好，是目前最适合的模式，我们一定要坚持下去。” “先生说的对，我也觉得这样的模式很好。”李淳风接话道。 他当初推荐进来的侄子，在这次考试中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让他非常满意。 “那我们就坚持下去。”韦安平点头赞同道：“此次考试结束后，我们就要开始准备下一个学年了。但在下一个学年之前，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从明天开始，学堂放假一个月！” “放假？” 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没想到正月都快要过完了，竟然还放假？ 韦安平点点头：“不错！所有人想要回家的就赶紧回家，想要去哪里做事的就赶紧去，一个月后，学校才会正式开学。” “从今年开始，以后学堂每年都会准时放假，时间也会在过年之前，让大家可以回家团聚。” “那……可以不回去吗？”王孝通忍不住问道。 “可以。”韦安平笑道：“只是放假期间，学堂不会开餐，到时候就要在外面吃饭了。” “没事，外面吃也挺方便的。”王孝通毫不在意道。 此时的商业街已经颇为发达，各种吃食，应有尽有。 学堂距离商业街并不远，走路甚至都不需要十分钟，吃个饭也是相当方便。 “不过，为了诸位的安全，选择留下需要进行登记，登记之后才能留下来，否则一律要离开。” “没问题。”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理解。 “那就先这样吧。”韦安平摆了摆手道：“下个学年的任务，等放假结束之后再说，这个假期没有任何事情，希望大家能够放心去玩。” “多谢先生。”众人听到这话，顿时乐开了花。 一个月的假期看似很多，但对于非长安籍人士来说，回家的路途并不短，一来一回可能就需要十天半个月。 如果中间还要做什么事的话，恐怕就根本没时间玩耍了。 没有任务的话，除了赶路，剩下的时间都能用来游玩，这才叫真正的放假嘛。 散会之后，其他人都纷纷离开，只有李淳风留了下来。 “李侍郎还有事吗？”韦安平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先生，我有件事想要向先生请教。”李淳风有些为难地说道。 “说吧。” “前不久，我与越王（李泰）共同讨论鸽子为什么不会迷路的问题，越王说是因为鸽子能认得路，我说是因为鸽子有同伴，同伴会告诉它怎么飞。”李淳风一脸认真地讲述道：“我们谁都说服不了谁，所以我们决定做一个实验。” “这是好事啊。”韦安平点头道。 他虽然知道两人的说法都不对，但两人能够想到做实验来验证想法，确实十分难得。 “但我们不懂怎么做实验……”李淳风苦笑道。 “这个简单。”韦安平微微一笑道：“做实验，最重要的就是对比。也就是除了你要验证的那个问题之外，其他条件都尽量做到一样。比如你们想要验证鸽子是靠什么来认路。如果觉得是眼睛，那就把一只鸽子的眼睛蒙上，另一只不蒙，看看二者的差别。” “如果觉得是耳朵，那就封住耳朵……” “我明白了。”李淳风瞬间恍然大悟。 “那就去做吧。”韦安平挥了挥手，鼓励道：“一个月的时间，希望你们能够成功。” “多谢先生！” 李淳风行了一礼，正准备离开，忽然又被叫住。 “对了，做完实验的鸽子不要扔！” “我知道，可以吃。” “也不要吃。”韦安平哭笑不得道：“鸽子可以用来传讯，是非常好用的信使。” “真的？” 李淳风愣了一下，猛地意识到什么。 “难道就是因为它不会迷路？” “对咯！”韦安平满意地点头道：“因为它不会迷路，所以不管你把它带到多远的地方，它都能自己飞回来……这就是鸽子传讯的秘密！” “不愧是先生，果然知识渊博！”李淳风顿时心服口服。 “去吧。”韦安平摆摆手道：“只要你们能把信鸽训练出来，陛下那里绝对是大功一件！” “可是……为什么先生不自己去做呢？”李淳风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 “我？我不需要。” 韦安平淡然道：“我身上的功劳，难道还少吗？” “这倒也是。” 李淳风不得不承认，跟韦安平相比，他的功劳简直是萤火与皓月争辉。 先生身上的功劳，已经到了不需要再多的程度。 “去吧。”韦安平再次挥手。 “是。” 送走李淳风后，韦安平也离开了学堂。 当天下午，学堂的大部分学生都纷纷离去，回家的回家，去玩的去玩。 所有人都放假了。 第309章 吐谷浑，他们疯了吗 学堂放假，李承乾和李泰又各自有事要做。 韦安平终于可以好好地跟放松一下了。 接下来的十几天，他每天不是去城外钓鱼、游玩，就是在家里跟侍妾们一起演戏、看戏、玩耍。 由于参演过第一部戏剧，许多侍妾都喜欢上了这项游戏，哪怕没有韦安平的参与，她们也会自娱自乐。 曾氏姐妹甚至亲自写了好几个剧本，写完就交给其他姐妹去演，演完还要亲自点评。 韦安平也参演了几次，虽然水平不咋地，但胜在有趣。 在一群莺莺燕燕之中，享受着众星捧月的感觉，确实相当爽。 如今的王府侍妾，也不再是当初那个朴素的模样。 由于韦安平当初的承诺，宋幼宁和晚晚、杨有容等人都得到了工厂的分红。 有了钱之后，她们就可以自由地购买想要的东西，包括各种漂亮衣服、珠宝首饰，还有奇奇怪怪的胭脂水粉。 除了自己用，她们还会分给其他侍妾。 认真打扮之后，每个人的颜值都上升了一个层次。 不得不说，化妆术确实相当厉害，不愧是后世的亚洲四大“邪术”之一。 除了陪侍妾们玩耍，韦安平也亲自带了几天孩子们。 子女们都还小，教育是肯定谈不上，只是简单的亲亲抱抱，让他们感受一下父亲的气味和温度。 对于这些孩子，韦安平还没有太好的规划。 对他来说，只要这些孩子能够健康长大，不做违法犯罪的事，能够快乐过一生就行了。 什么事业、成就、名望，都无所谓。 就这样休息到了二月，长安城郊外忽然传来不好的消息。 蝗灾又来了！ 收到消息的半个时辰后，李世民紧急召韦安平入宫。 “先生，为何蝗灾又来了？” 李世民此时已经心急如焚，原以为上次的蝗灾之后，就不会再有蝗灾了。 没想到关中也出现了问题，这蝗灾怎么没完没了一样。 “蝗灾不是很正常吗？”韦安平一脸淡定道：“它跟水灾、旱灾、地龙翻身一样，都是天灾，又不以人的意志而改变。” “可是……朝中官员们可不是这么说。”李世民苦笑道。 就在刚才的早朝上，他被几名御史借着蝗灾的事，狠狠地骂了一顿，连还口的理由都没有。 韦安平听着有些奇怪：“还能怎么说？” “他们说，蝗神都已经被斩了，为何还有蝗虫？难道一切都是假的，朝廷在欺骗百姓？” “……” 本来就是假的啊！ 韦安平有种不知道该如何吐槽的感觉。 他也没想到，这个时代的人是真的信啊！ “先生？”李世民看他不说话，又自顾自道：“朕知道蝗神是假的，但毕竟百姓相信这个，就算是朝廷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如果不能解决此事，说不定蝗神还会卷土重来。” “这倒也是。”韦安平点头同意。 每次大灾大难，都是封建迷信复活的时机。 毕竟在这种时候，百姓是最无力的，也最需要有人来救助他们……如果朝廷不出手，就会有各种“神神鬼鬼”的东西出手。 后世有名言叫做：舆论的阵地，你不去占领，敌人就会去占领。 百姓需要救助的时候，朝廷不去，就自会有“人”去救。 “那我就再写一部戏剧吧。” 思考了一阵后，韦安平再次开口道：“这一次蝗灾，朝廷同样不能懈怠，一定要处理妥当。” “这个没问题。”李世民满口答应。 有了上次对抗蝗灾的经验，朝廷对这种灾难已经有了准备，只要照着做就行了。 唯一需要应对的，还是百姓的舆论，以及蝗神！ “对了，先生还打算写重八传奇吗？”李世民好奇的问道。 “当然。” 《重八传奇》已经成为大唐的国民ip，不用白不用。 更何况，上次是重八亲手斩杀了蝗神，这次收拾蝗神，当然少不了他。 “那要怎么写？”李世民更加好奇了。 “上次已经斩杀一次蝗神，这次难道要写蝗神复活，再杀一次？” “不不不，那样就太俗套了。”韦安平当即摇头。 “哦？看来先生已经有腹稿了？” “当然。”韦安平笑道：“陛下就等着看好戏吧。” “也好。” 李世民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想到了什么。 “对了，还有一事。”说到这件事，李世民的脸色严肃了起来：“正月初五，吐谷浑犯边，在岷州为都督李道彦所破。” “吐谷浑，他们疯了吗？” 韦安平有些惊讶，没想到吐谷浑刚惹了西突厥，竟然又敢来挑衅大唐。 这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啊。 “朕也不太清楚。”李世民同样苦笑道：“只是猜测，吐谷浑要跟薛延陀争夺那第二个封王，所以才四处出击，只为扬名。” “还真有可能。” 听到这个猜测，韦安平顿时明白了一些。 之前他向李世民献“二桃杀三士”之计，让李世民给草原部落封两个王位，一个是东突厥的王族，另一个悬而未决。 这个计策确实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悬而未决的王位，一直让草原的各个部落争斗不休，就连已经确定的东突厥王位，都受到了不少挑战。 除了吐谷浑和薛延陀，还有回纥、沙陀、党项等都在摩拳擦掌，随时准备加入战斗。 “那陛下准备怎么应对？”韦安平好奇的问道。 “吐谷浑胆敢犯边，自然要严惩。”李世民郑重道：“朕打算让李道彦主动出去，给他们一点教训。” “何必这么麻烦。”韦安平笑了笑道：“陛下难道忘了薛延陀部？” “先生的意思是，让他们狗咬狗？” “当然。”韦安平点头道：“只要朝廷放出风声，说要给薛延陀部封王，再派出使者演一场戏，不怕他们不打起来。” “好主意！” 李世民顿时眼睛一亮，这个计谋可以说是“二桃杀三士”的延续。 最近没了东突厥的威胁后，其他几个小部落确实更加上蹿下跳了。 先用计策将他们稳住，让他们自行内耗，等收拾了东突厥，腾出手来就可以解决这些小部落了。 第310章 第四部:重八除四害 想到解决东突厥，李世民不由得皱起眉头。 “先生，今年才二月，关中便出现了蝗灾。照这样下去，岂不是又没办法出征了？” “没办法。” 韦安平毫不犹豫地摇头：“这几年就是天灾频发，朝廷必须得全力救灾，否则之前的宣传就白费了。” “好吧，看来还得多等一年。” 虽然有些不甘心，但李世民至少还是理智的。 有隋炀帝的前车之鉴，只要不是傻子，都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轻易发动战争。 灭东突厥固然重要，但跟稳定国内相比，不值一提。 “或许不止一年。”韦安平微微摇头。 “什么，那要多久？” “三年。”韦安平伸出三根手指头：“三年之期一到，大唐就可以出兵了。” “好，朕等得起！” 李世民想了想，点头道：“三年之内，大唐不言兵事，全力发展民生！” 听到这话，韦安平立刻明白了李世民的心思……这是他最后的耐心了。 三年之后，如果还不能出兵，恐怕他就要忍不住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一年以来，发展民生的效果十分显着，这才让李世民坚持了这个政策。 这一年以来，大唐虽然发生了多次天灾，但却没有出现“赤地千里、人相食”的惨剧，百姓们也没有因为天灾而造反。 数次天灾，在朝廷的大力救援和文工团的得力宣传之下，反倒成了凝聚民心的绝佳机会。 每一次天灾过后，百姓们对大唐的认同感就会变得更强，也更加爱国。 这种爱国热情，从百姓身上，传递到各行各业，包括驻扎在长安的各个军队。 一时间，军队也变得热情高涨，士气如虹。 对他们来说，朝廷在灾难时救了他们的父母家人，又赈济粮食，避免他们的父母家人饿死，他们自然要以死相报。 李世民也正是看到了士气可用，才会一直想要出兵。 只可惜天公不作美，频繁的天灾之下，根本没机会。 说完了正事，韦安平便告辞离开。 回到家中，他立刻找来了寒烟，后者一看就知道他要做什么。 “郎君，这次写什么故事？” “还是重八传奇。”韦安平笑着回答道：“这次来个大场面。” “多大？” 寒烟顿时被激起了好奇心。 “剧本名叫重八除四害，你觉得呢？” “什么叫四害啊？”寒烟挠了挠头。 “听我说完，你就知道了。” 韦安平没有直接回答，反而笑了笑，开始讲述道：“剧本接上回。蝗神被重八斩杀之后，却意外的留下了一颗虫卵，深埋在地下，就连重八和乡亲们都没有发现。” “没有人间的香火，本来这颗虫卵是不可能孵化的，但是就在蝗神死后的第三天，三道阴影同时来到了重八斩蝗神之地，它们分别是旱灾之神旱魃，水灾之神共工，还有瘟疫之神赵公明。” “不对呀。”听到这里，寒烟似乎察觉到了错误，连忙问道：“瘟疫之神不是五瘟使者吗？” 五瘟使者的传说，源自于隋文帝。 传说在开皇十一年(596年)六月，有五力士现于空中，距地三五丈，身披五色袍，各执一物。一人手执构子和罐子，一人手执皮袋和剑，一人手执扇子，一人执锤子，一人手执火壶。 隋文帝见状大惊，连忙询问太史张居仁此为何神，主何灾福？ 答曰：此为五方力士，在天为五鬼，在地为五瘟。 这五瘟分别是：春瘟张元伯，夏瘟刘元达，秋瘟赵公明，冬瘟钟仁贵，总管中瘟史文业。 五瘟使者现世，意味着瘟疫降临，无法逃避。 结果没过多久，天下果然出现了瘟疫，应验了太史的话。 于是，隋文帝赶紧下令，立祠祭祀五瘟使者。 大唐承袭隋朝制度，同样有祭祀五瘟使者的庙，寒烟小的时候甚至还参加过祭祀的庙会。 “这样啊。” 听完了寒烟的解释，韦安平沉思片刻，笑着说道：“那就让他们合而为一，变成五头十臂，共用一个身体的瘟疫之神。” “啊？” 听到这个形容，寒烟大吃一惊……这世上真有这样的鬼怪？ 五头十臂，共用一个身体。 为什么光听起来就如此可怕！ “那它应该叫什么名字？”寒烟壮着胆子问道。 “叫伯达明贵业，怎么样？”韦安平笑道。 “啊？”寒烟当场呆住。 “开玩笑的。”韦安平哈哈一笑，连忙改口：“叫吕岳吧。他有五头十臂，每一只手都拿着武器，分别是定瘟剑和放瘟袋、列瘟扇、炼瘟锤等等。” “这也太强大了吧。”寒烟不禁目瞪口呆。 “当然要强大。”韦安平笑道：“敌人不强大，怎么能衬托出重八的厉害呢？” “这……”寒烟顿时语塞。 “好了，继续写剧情。”韦安平摆了摆手，继续讲述：“旱神、水神、瘟神同时来到虫卵处，随后一起出手，想要将蝗神的虫卵孵化。” “但可惜它们并没有成功，因为蝗神已经被重八斩杀，魂魄已经消散到天下各地，除非它们能重新把蝗神的魂魄收集起来。” “一次没能成功，三名害神并没有放弃，而是想到了一个收集蝗神魂魄的方法。那就是孵化更多的蝗虫，让这些蝗虫到天下各地啃食庄稼，收集蝗神消散的魂魄，最后将这些魂魄带回来，重新复活蝗神。” “这……这是真的吗？” 听到这个方法，寒烟再次目瞪口呆，甚至开始产生怀疑……这难道不是故事，而是真的？ “当然是假的。”韦安平撇嘴道：“都说了是故事，你怎么就不信呢。” “可是……郎君说的也太真实了。”寒烟噘嘴反驳道。 “那也是假的。” “好吧。” “继续吧。”韦安平懒得多做解释，继续说道：“三名害神确定了复活计划之后，却没有立刻发动，因为这里还有一个重八。它们都害怕重八，所以决定先用各自的神力，将重八折磨一遍，让重八再无精力去管蝗灾的事。” “最好能让重八救灾失误，被皇帝抓住治罪，被杀头就更好了。” 第311章 把光借给重八 “三害商量了一会儿，决定由水神开始，然后是瘟神，最后是旱神。” 韦安平掐着手指说道：“于是，在接下来的一年之内，重八所在的州县经历了一场场天灾。先是水灾冲毁了家园，然后是瘟疫降临大地，最后是长达半年的旱灾，滴雨不下。” “但是重八并没有被天灾打倒。在朝廷的支援下，重八带领着家乡父老，扛过了一次次天灾，用科学的方法，渡过了每一次危机。” “到了这年的秋天，蝗灾又来了。” “无数的蝗虫，在三名害神的帮助下，席卷了整个州县。” “重八发现之后，立刻请求朝廷的支援，朝廷也马上派出了‘鸡鸭大军’，还有大量的救援物质。” “所有人齐心协力，最终把蝗虫全都消了。” “眼看重八带领着家乡父老，扛过了一轮又一轮的天灾，以至于计划失败，三害神彻底愤怒了。” “它们要用一轮又一轮的天灾，不停地摧残重八所在的州县，直到他扛不住为止！” “就在这时，重八终于发现了不对，他派出手下去寻找异常之处，结果在城外十里处，发现了一个黑烟弥漫，满是瘟疫、干旱和洪水混杂的地方。” “手下将这个发现汇报给重八，重八顿时明白过来，于是单枪匹马杀到了此处，发现了正在作祟的三害神。” “三害神虽然是神仙，但重八的身上有国运加持，还有天下百姓的民心守护，比它们更加厉害。” “重八很快跟三害神战在一起，凭借着斩蝗神的经验，重八很快就将它们打败了。” “但是三害神还是不甘心，于是三神合力强行孵化了蝗神的虫卵。” “四害神齐聚后，它们的神力变得更加强大，一时间风云变色，整个天空都变得漆黑如墨。” “它们叫嚣着，咆哮着，最后一起杀向重八！” “黑暗中，重八什么都看不见，根本不知道敌人已经杀来……” “哎呀！那重八还打得过它们吗？” 寒烟听得心惊胆战，脑子里已经冒出了重八战败，整个家园沦为废墟的画面了。 “先别急，重八也不弱啊。”韦安平哈哈一笑，继续道：“就在这时，一道光芒突然从天而降，照亮了整个战场。” “原来，此时的城外已经站满了百姓，全城的百姓此时都高举着双手，大喊着：我们要把光借给重八！” “战场上的这道光，就是满城百姓的民心所化。它不但照亮了战场，还让重八化身为无敌战神。” “重八提起斩神刀，一刀一个，直接把四害神全部斩杀于此！” “四害神死后，天地间的所有异象全都消失不见，天下也终于恢复了平静。” …… “太……太震撼了！” 寒烟张大嘴巴，整个人都陷入了深深的震撼之中。 作为一名有些小迷信的唐人，听到这样一个极具想象力的故事，她的脑子里已经满是重八斩神的画面，连思考都停止了。 过了许久，韦安平才敲了敲她的小脑瓜，笑问道：“怎么，还没回过神来啊？” “我……郎君，这是真的吗？” 寒烟此时的脑子里，已经对这个故事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只要韦安平说它是真的，她恐怕立刻就会相信……因为就算是编，恐怕也没几个人能编出这样的故事。 如果不是真的……那就太假了！ “都说了是故事，你怎么不信呢。”韦安平撇了撇嘴，揉着她的脑袋道：“小脑瓜想不明白就别想，会烧掉的。” “可是……为什么会这么真实呢？”寒烟百思不得其解。 郎君对故事的描述，简直就像是亲眼看到一样……就算郎君说他当时就在现场，寒烟恐怕也会相信！ “想象力！”韦安平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笑道：“全靠想象力，懂了吗？” “我不懂……”寒烟摇摇头。 “不懂就算了。” 韦安平摆手道：“以后你听得多了，也就慢慢习惯了。” 作为他的专属“手替”，寒烟以后还会听到更多的故事，只要听得多，自然就慢慢习惯了。 “那……好吧。”寒烟略带委屈地点点头。 “对了，你写完没有？” 韦安平随口问了一句，他刚才好像看到寒烟在发呆，似乎并没有写完最后的剧情。 “没……等我一下。”寒烟回过神来，连忙把最后的剧情写上。 几分钟后，寒烟终于写完，把初稿递给韦安平检查了一遍。 看到没问题后，韦安平却没有急着把剧本交出去，而是认真的想了想。 这个剧本，他说得很爽，但场面太过宏大，而且故事也颇为玄幻……恐怕不好表现出来啊。 就算是交给曾氏姐妹负责写剧本，恐怕都很难。 以这个时代的水平，恐怕根本无法用任何表演形式展现出来，更不用说还很简陋的戏剧。 “要不要换一种表现方式呢？”韦安平开始思考。 这个剧本，其实用小说的形式发表是最好的，因为文字最能给人想象力。 虽然没有画面，但所有读者都可以在脑海中脑补，无论多么宏大的场面，都可以自己想象出来。 但小说也有一个弊端，那就是……这个时代，并没有那么多人识字！ 尤其是剧本最大的观众群体……普通百姓。 韦安平写这个剧本，就是为了给普通百姓看的，如果他们看不懂……那还不如不写！ “换成漫画怎么样？”韦安平忽然又想到了另一种形式。 漫画比小说更加通俗易懂，而且有画面作为基础，读者也更容易往某个方面想象，比单纯的文字更容易理解作者的心思。 最重要的是，漫画还可以升级成动画……而动画的下一个升级，就是电影！ “搞了！” 韦安平咬咬牙，下定决心：“我全都要！” 不仅是戏剧，还有小说、漫画，以后还要搞电影！ 不仅是这一部《重八除四害》，还有之前的第一部《重八传奇》，第二部《重八斩蝗》全都要改成小说和漫画。 交给承乾书店，全大唐同步发售！ 第312章 漫画教学 下定决心，韦安平先把写好的故事交给曾氏姐妹，让她们负责添加台词和动作，变成正式的剧本。 趁着这个时间，他又找到了侍妾中的另一位，跟寒烟一起号称字画双绝的刘云馨。 刘云馨的年纪跟寒烟差不多大，两姐妹平时也经常一起玩耍。 看到韦安平忽然找来，她还有些惊讶。 “郎君，你……” “咳咳，我来找你有事。”韦安平轻咳一声，正色道：“之前寒烟跟我学过一阵子黑板字，其实我还有一门画技，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真的吗？” 刘云馨有些不信，虽然郎君一直都无所不能，但他却从未展现过任何画技。 “那你看好了。” 韦安平哈哈一笑，随手掏出自己的炭笔，在纸上简单的画起来。 他当初做小学老师的时候，偶尔也会客串一下美术老师，久而久之，也学会了一些简单的素描。 水平虽然不怎么样，但只要能把素描的精髓展现出来就够了。 韦安平手拿炭笔，运笔如飞。 一旁的刘云馨秀口微张，眼睛都不眨地看着他，亲眼见证了白纸上的简单线条，如何变成美人的头像。 看到这一幕，刘云馨忽然脸色微红。 “郎君，你画的是谁……” “你看不出来吗？”韦安平抬头笑问道。 “是妾吗？” “当然。” 韦安平一气呵成，快速画完了最后几笔，随后将画拾起，递给了对方。 “如何？” “很……独特。”刘云馨艰难的给出了一个评价。 用此时的眼光来看，这幅画画得并不好看，但胜在传神，而且速度极快。 从头到尾，韦安平只用了不到五分钟就画完了。 跟她平日里绘画的速度，简直是天壤之别。 “那就没问题。”韦安平点了点头，又笑问道：“那你学会了吗？” “我？” “不会，我可以教你。” 韦安平说着，抓起她的小手，开始耳鬓厮磨，认真教起来。 教了半天，刘云馨终于学会了简单的素描，画出来的人物也变得有模有样。 “很好，接下来有任务交给你。” “什么任务？”刘云馨好奇道。 “漫画。”韦安平再次拿起炭笔，又分别画了几幅连贯的画作，随后才解释道：“就是这种连贯起来的画，每一幅画作都能展现一个画面，连贯起来就是一个小故事。” 漫画，以前也叫连环画。 最初就是由一页一页连贯的画面，组成的故事。 后来演变出了四格漫画，和长篇漫画。 韦安平要的就是长篇漫画，而且还要加入台词和故事，比单纯的绘画难多了。 不过，刘云馨很有悟性，听了一遍解释，很快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郎君，我好像明白了。” “听懂了？那好，我现在说一个故事，你画出来。” “好，我试试。”刘云馨点点头，说完便拿起了纸、笔。 看到刘云馨准备好后，韦安平开始讲述：“乌龟和兔子赛跑，兔子跑得很快，没过多久就看不见身后的乌龟了，所以它决定睡一下，结果睡过了头，最后乌龟赢得了比赛。” “啊？”听完这个故事，刘云馨顿时愣住了许久。 “怎么？画不出来，还是不知道怎么画？”韦安平看着她呆住的样子，感觉有些呆萌可爱。 “乌龟怎么会跟兔子赛跑呢？”刘云馨百思不得其解。 “这叫寓言故事。”韦安平哈哈一笑，解释道：“你把它们当成拥有乌龟和兔子特点的人就行了。” “这样啊。”刘云馨挠了挠头，随后拿起了炭笔。 事实证明，她确实很有天赋，只见炭笔划动间，一只长得像人的乌龟和一只长得像人的兔子，很快出现在白纸上。 “呃，不用太像人。”韦安平连忙纠正道。 “错了吗？”刘云馨再次挠头：“郎君不是说它们是人吗？” “它们必须是动物。” 韦安平苦笑摇头道：“画的太像人，那就是妖怪了。而且不用太细致，只要能一眼看出它们是乌龟和兔子就行。” “哦。” 刘云馨点点头，重新画了一幅。 这一次，她画得更快，而且内容上也没什么问题。 画完之后，她下意识的看了看韦安平，后者点了点头，于是她又继续画下去。 十几分钟后，一幅简单的四格漫画新鲜出炉。 第一幅，是乌龟和兔子站在同一个起跑线。 第二幅，是兔子遥遥领先，乌龟在后面慢慢地爬。 第三幅，是兔子在路边睡着了，乌龟还在慢慢爬。 第四幅，乌龟已经到了终点，兔子还在睡觉。 画作虽然简单，但该表达的意思已经表达出来了。看完这幅四格漫画，韦安平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做的不错，没想到你这么有天分！” “郎君谬赞了。”刘云馨有些害羞道。 “是不是谬赞，我自己清楚。”韦安平微微一笑道：“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什么任务？” “过几天，等你曾姐姐写完剧本，我会把一部剧本交给你，到时候你要照着剧本把故事画出来。”韦安平讲述道。 “是《重八传奇》吗？”刘云馨一听就有些激动。 “对。”韦安平点头道：“是最新的一部。” “那我等着。”刘云馨满脸期待。 《重八传奇》的大名，此时整个长安都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更何况她还是韦安平的侍妾。 “不过，重八传奇没有那么好画，得有丰富的想象力。”韦安平认真说道。 “什么叫想象力？” “就是在脑海里构建一个场景的能力。”韦安平一边解释，一边教学。 接下来的半天，他耐心的给刘云馨讲解了《重八传奇》中的大场面，告诉她要如何画出来。 一直讲到晚上，眼看天色渐晚，韦安平干脆在此留宿。 两天后，曾氏姐妹将写好的剧本送来，韦安平亲自检查了一番后，将其中一份送到刘云馨处。 另一份，他自己留着，准备写成小说。 最后一份，带在身上。 当天下午，韦安平便来到了皇宫，将写好的剧本递给李世民。 第313章 先生出品，必属精品 对于《重八传奇》的第三部，李世民一直都抱有极高的期待。 毕竟，之前韦安平亲自给他画了个大饼，让他等着看好戏。 抱着这样的期待，李世民接过第三部的剧本，然后……光看了名字，就忍不住发出心满意足的声音！ “哎呀，不愧是先生。光看这个名字，就足以让人浮想联翩。” “陛下想到了什么？”韦安平看着他问道。 “先生写的是四害，我敢肯定其中必有蝗神！”李世民将书合上，一脸自信道。 “厉害！” 韦安平拍掌大笑道：“没想到陛下一猜就中。剩下的三害呢？” “剩下的三害……” 李世民捋了捋胡子，仔细思考了许久，才恍然大悟道：“难道是水患、旱灾，还有……瘟疫？” “不愧是陛下！” 韦安平当即竖起了大拇指。 不得不说，李世民的智商和情商都高得可怕，只看一个名字就能猜出不少内容。 “哪里，朕其实是了解先生罢了。”李世民大笑道。 “呃，什么意思？” 这下，轮到韦安平好奇了。 “先生之前才斩了蝗神，这次肯定不会放过它。”李世民笑答道：“而且能跟蝗神相提并论，被先生列为危害的，恐怕也只有水患、旱灾和瘟疫这几样天灾了。” “好吧。”听完了李世民的解释，韦安平更加佩服了。 有这样的双商和洞察力，也难怪他能成为一代明君，千古一帝！ “那……陛下要不要猜猜主要的剧情？”韦安平开玩笑地问道。 “不猜了。”李世民摆摆手，笑道：“全都猜出来，就没有观看的乐趣了。” “这倒也是。” 要是一下子把全部剧情都猜出来，那还看什么剧本啊？等于自己把自己剧透了。 李世民说完，便自顾自地看了起来。 第三部一开场，旱魃、共工和吕岳就悉数登场。 看到前两位，李世民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是看到吕岳时，他忽然瞪大了眼睛，一时间目瞪口呆。 “先生，这吕岳是瘟疫之神？” “没错。” “可是……瘟疫之神不是五瘟使者吗？”李世民疑惑道。 身为皇帝，他没有参加过五瘟使者的祭祀，但在做皇帝之前，他却参加过五瘟使者的庙会。 “请陛下继续看下去。”韦安平没有直接回答。 “继续？好吧。”李世民点点头，继续观看。 片刻后，他猛地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先生将五瘟使者合而为一，变成了五头十臂的吕岳，如此倒不愧瘟神之名！” 瘟疫之神，这个名字一听就知道不会是正常的样子。 瘟疫之神，就该是扭曲、恐怖，不似常人的存在，要是瘟神是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那反而会让人觉得别扭。 看完了瘟神的外貌描述，李世民继续看了下去，随后得知了三害神们的计划，顿时勃然大怒。 “此等祸害不除，天下永无宁日！” “当然要除。”韦安平认真答道。 不仅要除掉百姓心中的祸害，还得除掉它们所代表的天灾，只有认真对待每一次天灾，努力救灾，让百姓不再担心害怕。 才能永远地除掉“四害”！ 看完了四害神的计划，接下来就是它们对重八家乡的摧残。 眼看着四害神使用神力，一遍又一遍地残害重八的家乡，李世民看得心头冒火，恨不得当场提刀把它们斩了。 这些祸乱天下，残害百姓的家伙，算什么神？ 但重八不愧是重八，依靠着朝廷的救援和父老乡亲的帮助，还是坚强地抵抗住了三害神的灾难。 到了最后的一个蝗灾，反而越来越轻松了。 剧中，重八不仅抵抗住了天灾，而且还借重八之口，讲述了抵御天灾的重要性。 眼看天灾无法将重八打败，以至于计划失败，三害神顿时恼羞成怒。 就在这时，重八也找到了三害神的藏身之所，于是大战一触即发。 一开始，李世民还看得津津有味，但当他看到重八处于危险时，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为他担忧起来。 但很快，局势突然逆转。 一道光芒从天而降，随后满城百姓登场，纷纷开口鼓励重八，并且说出了那句经典台词。 “把光借给重八！” 随后重八如同战神附体，一刀一个，将所有害神统统斩杀。 看到这里，李世民顿时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全身都热了起来。 “先生写的戏剧，一部比一部精彩！” 他忍不住点评道：“最后这一幕，就算是朕也想不到。百姓的民心果真如此厉害，竟然能让重八如有神助？” “这个嘛……自然是见仁见智咯。”韦安平打了个哈哈道。 “照先生这么写，以后的重八岂不是越来越厉害？”李世民又问道。 “这是当然。”韦安平理所当然地点点头：“重八从一开始，就代表着天下民心。民心所向，自然无往不利。” “那……重八以后还会经历什么？”李世民好奇地问道。 “这个嘛，暂时还不好说。”韦安平再次打了个哈哈，随后转移话题道：“对了，这部《重八除四害》还有另一个版本。” “什么版本？” “漫画。” “画？”李世民挑了挑眉，不禁笑道：“先生还懂这个？” “怎么，陛下看不起我？”韦安平歪嘴一笑。 “哪里，朕只是好奇而已。”李世民大笑道：“也不知道先生的画技，跟阎立本比起来如何？” “呃，那还是算了吧。”韦安平连忙摆手。 有阎立本在，这个逼肯定是装不下去了。 “哈哈哈……”李世民顿时大笑。 韦安平也笑了笑，随后又道：“不过，漫画是一种特别的画技，或许比不了阎立本，但却别具特色。” “哦，那朕不得不看了。”李世民越发好奇起来。 “现在还没有。”韦安平两手一摊，道：“目前只有一人在画，速度较慢，应该得等一阵子。” “等就等吧。”李世民倒是等得起。 俗话说，好饭不怕晚。 他又足够的耐心等待，毕竟这是先生弄出来的。 在他的心里，韦安平弄出来的东西，都是好东西。 用后世的话来说，那就是“先生出品，必属精品”！ 第314章 李纲回来了 从皇宫出来，韦安平没有急着把剧本交给文工司，而是先拿回家放着。 第三部戏剧的场面太过宏大，他担心文工司做不出来，所以干脆等小说和漫画都出来，然后再拿给文工司去排练。 在等待的日子里，韦安平依旧过着轻松愉快的日子。 三月初五，农具司忽然传来好消息。 独轮车做出来了。 韦安平亲自来到了农具司的官署，在后院的一大堆杂物中，看到了方球和他做出来的独轮车。 此时，方球正在尝试给独轮车进行改装，看到韦安平亲至，连忙起身行礼。 “球叔不用客气。” 韦安平连忙回了一礼，随后打量着做好的独轮车。 事实证明，方球的动手能力确实很强，只靠着韦安平的一个想法，就把他想要的独轮车完美复刻了出来。 独轮车的上面是一个车架，中间安装一个巨大的轮子，轮子表面包着一层厚厚的铁皮。 两根扶手从车架延伸出来，在扶手的下方，还有一个三脚架，用于放下车子时的支撑，紧急情况下还能用来刹车。 看过之后，韦安平立刻上手尝试了一番。 车子不大，但却很有厚重感……说人话就是很重！ 这应该是轮子包铁的缘故。 虽然重了一点，但推起来并没有多费力，反而沉稳了不少，没那么容易翻车了。 韦安平先体验了几分钟空车，然后叫人搬了不少货物上去，再体验满载的情况。 两次体验下来，他对这辆独轮车有了更深的认识。 “还不错，目前看来除了稍重一点，没什么大问题。” “巨子是没有体验过不好的道路。”一旁的方球苦笑道：“这样的铁包轮太重，一旦进入泥泞的道路，很容易陷进烂泥里。” “这倒也是。”韦安平想了想：“但这种铁包轮，走山路肯定不差吧？” 山路颠簸，很容易引起剧烈抖动，抖着抖着容易散架。 铁包轮能减少抖动，走山路其实更加好用。 “确实。”方球点头道：“也算是各有优劣吧。” “那为什么不做一款轻便的呢？”韦安平反问道：“而且也不一定只能独轮，还可以多加一个轮子嘛。” 道路泥泞，只有一个轮子容易陷进泥里，那就多加一个轮子，增大受力面积。 听到这个建议，方球顿时眼前一亮，忙点头道：“那我再试试。” “你自己尝试就行了。”韦安平摆手道：“剩下的工匠，都来做这种独轮车。朝廷的邮运司已经准备得差不多，有了这批独轮车，下个月就可以开张了。” “是，农具司一定完成任务。”方球自信满满的答应。 从农具司出来，韦安平正准备回家，哪知道刚走到宫门，就看到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赶车的是一名老仆，看起来风尘仆仆的，马车也不太干净，轮子上全是黄泥，似乎走过了很长的旅途。 韦安平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太大兴趣。 但在马车经过他身边时，里面忽然传来一句问话。 “是先生吗？” “咦？” 韦安平微微一惊，赶紧扭头看去，却发现马车已经停下，随后在老仆的搀扶下，从车里走下一名银发老者。 “可是先生当面？”银发老者拱手问道。 “你是李……” “在下李纲。”银发老者躬身一礼，郑重道：“多谢先生搭救！” “啊？” 虽然知道猜到对方是李纲，但韦安平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李纲竟然会感激他。 搭救？ 当初就是我的一句话，才让你被流放到崖州的…… 韦安平有些哭笑不得，也不好解释，干脆选择装傻。 “若不是先生让人寻找崖州的棉纺技术，老夫这辈子恐怕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李纲再次说道。 好像是这么回事……韦安平忽然想到。 不过，这并不是他的本意。 他当初让李世民传令崖州，寻访棉纺技术，纯粹是因为黄道婆就是在这里学到的。 整个大唐，就只有崖州可能有棉纺技术。 只是没想到李纲竟然这么厉害，竟然能放下身段，亲自去学习棉纺技术，然后借此机会回到了长安。 换句话说，他能回来，主要是靠自己！ “李公恐怕弄错了。”韦安平哭笑不得道：“在下并没有做什么。” “先生太谦虚了。”李纲笑着摇了摇头。 韦安平见状，连忙转移话题：“对了，李公这是要进宫面圣？” “老夫倒是想，只是不知陛下肯不定见我这个罪臣。”李纲说完，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当初被流放，罪名是没有教好李建成，以至于李建成谋反被诛。 这个罪名当然是一口黑锅，但李纲背得并不冤枉，他自己也觉得罪有应得，因此才心甘情愿地离开。 如今虽然借着“棉纺技术”回来，但他在心里还是觉得自己是“罪臣”。 “李公放心好了，当年之事早已过去，陛下已经既往不咎了。”韦安平宽慰道。 玄武门之变已经过去了两年，李世民也顺利登基，执掌了整个大堂帝国。 就在前不久，李世民还下令追封李建成为息王，追谥“隐”，并且打算用亲王的礼仪为他下葬。 就连李元吉都重新追封为海陵郡王，谥号为剌，同样以亲王礼下葬。 此次下令追封和下葬，意味着“玄武门之变”的彻底了结。 李纲能够在这个时候回来，也与此有关。 “老夫知道。”李纲点点头。 关于李世民下令追封的事，他在路上就已经听说，只是他的心里依旧放不下。 “李公要是还不放心的话，就去见一见陛下吧。” “也好。” “对了，我刚才见李公的腿脚似乎不便，难道在崖州出了什么事吗？”韦安平关心道。 “倒也不是，这是老夫的老毛病了。”李纲苦笑道。 “那就好。”韦安平点点头，又提醒道：“对了，李公不在这些年，长安城开了几家专门给人看病的医馆，其中一家还有孙神医坐镇，或许能治好李公的脚疾。” “多谢先生指点，老夫日后必定登门道谢。”李公再次拱手一礼，随后重新登上马车。 片刻后，马车驶入了宫门。 第315章 一整套棉纺织工艺 不知道李纲跟李世民说了些什么。 回来的第二天，李纲便转任到了工部，成为农具司的一名副司丞。 直到此时，韦安平才知道原来李纲不仅学会了棉纺技术，而且还带回了一整套的棉纺织工艺。 包括擀、弹、纺、织，四个步骤的工具和完整工艺。 当天下午，他便来到了农具司的司署。 看到那些工具的时候，韦安平也不禁大为佩服。 “李公此举，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啊！” “先生太夸张了吧？” 李纲有些目瞪口呆，不过是简单的纺织技术而已，怎么说得如此夸张？ “一点都不夸张。”韦安平摇摇头，认真道：“棉花不仅可以做成御寒的衣物，还能做成各种棉布，甚至包括用于火药。” “真的？” 听到“火药”二字，李纲浑身激动地发抖，这可是大唐最厉害的秘密武器。 “当然。”韦安平点头确认：“不过那是以后的事。目前来说，棉花只能用来织布，棉籽倒是还可以榨油。” “还差什么？”李纲下意识地问道。 “差远了。”韦安平遗憾的摇摇头。 后世读高中时，他就知道有一种炸药的主要成分是“硝化棉”。从名字上可以知道，这种硝化棉是棉花经过硝酸硝化后的结果。 但具体怎么做，他就不清楚了。 想要制作出这种炸药，至少得等大唐的化学学科发展起来。 “李公别想那么多，先把眼前能做的做好吧。”韦安平笑着劝说道。 “也是。”李纲顿时醒悟，连连点头：“还是先生看得透彻。” 道理谁都知道，但真正能够沉下心来，认真做事的人并不多。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李纲便带着方球等人，开始学习制作和使用那些工具。 这一整套工具，包括用于去棉籽的手摇轧花机、用于弹棉花的小竹弓、用于纺棉线的手摇纺车，还有用于织棉布的脚踏织布机。 这些东西别看简单，但用起来确实有些难度，而且很需要技巧。 方球学了半天，最后虽然会做了，但却不会用。 幸好农具司里还有别人，其他下属也纷纷过来学习，很快就学会了其中的诀窍。 知道这是大功一件，因此李纲丝毫没有藏私，不仅把自己知道的所有技术倾囊相授，还将当初学习的经历，跟众人分享。 韦安平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也终于明白李纲为了能回来，付出了多少。 用了一整个下午，农具司的众人复刻了两套纺织工具。 其中一套送进宫里，另一套则被韦安平带回了王府。 傍晚，回到家之后。 趁着吃晚饭，韦安平把家中善于织布的几名侍妾叫了过来。 “你们都知道棉花吧？”他看着众侍妾问道。 “知道。” “小白花。” “软软的，暖暖的。” 众侍妾纷纷点头。 “那好，我这里有一套棉纺织机，你们谁想要？”韦安平认真问道。 “我！” “郎君，我要！” “我也要……” 众人纷纷举手。 韦安平扫视了一遍，顿时笑道：“先说好了，这套纺织机不是平白给你们的。得到的人，需要写一份使用感受，最好能提出一些改进方案。” “这……”听到这个要求，好几人顿时泄了气。 她们的女红或许不差，但却不懂怎么表达，更别说提出改进方案了。 “郎君，我可以！”杨有容再次举手示意。 “那就是你了。”韦安平点点头。 他知道杨有容的女红水平很不错，当初设计成衣的时候，就属她做的衣服最好看。 最重要的是，她不仅心灵手巧，而且颇有学识，琴棋书画方面也不差。 让她来尝试新的棉纺织机，肯定能提出不少见解。 第二天，杨有容便开始尝试使用这套棉纺织机。 由于棉花是去年八月采摘的，早已手工去籽，因此轧花机没能派上用场。 接下来是弹棉花。 小竹弓的一侧上弦，用弓弦将棉花弹得更加蓬松。 这一步颇为麻烦，杨有容尝试了许多次都觉得不太舒服。 “怎么了？” 韦安平发现她有些皱眉，于是关心地问道。 “太小了。” 杨有容嘟着嘴道：“而且拿在手里好累。” “那你觉得要怎么改，才能更舒服、更顺手？”韦安平问道。 “大一点，一次就能弹更多。”杨有容想了想，然后抬头望向房梁道：“太大拿不动的话，可以挂在上面，比较省力。” “没问题。”韦安平点头同意。 “还有……手疼。” 杨有容说着，伸出两根手指，上面已经有好几道红印。 韦安平一看，顿时心疼得不行。 “那就用拨片。” “嗯，下次一定用拨片。”杨有容连连点头。 棉花弹好之后，便要梳理棉絮，让它们从杂乱无序，变成有序的棉条。 这一步，用的是一种刺猬一样的滚轮，由一大一小两个滚轮组成。 滚轮上面插满了细小的竹签，蓬松的棉花放在上面，很快就被竹签缠住，并且留在滚轮上。 片刻后，等滚轮上的棉絮够多了，便用竹签将其挑起，轻轻地揭下，再放一根木棍在中间，将棉絮卷起变成一根棉条。 得到棉条后，接下来就是纺棉线。 这一步用的是手摇绵纺机，同样是一大一小两个滚轮，大的用来手摇，小的负责带动纺锤。 棉条挂在纺锤上，一只手摇动大滚轮，纺锤便飞速转动起来，带动着棉条迅速变成棉线。 这一步说来简单，但却是复杂的，而且很需要耐心和细心，稍不注意就会断线。 杨有容也是新手，使用的过程中并不熟练，偶尔还会出错。 韦安平看了一阵，为了不打扰她，干脆离开了房间。 与此同时，后宫的两仪殿内。 长孙皇后此时也在亲自纺纱，用得工具也跟杨有容一样，都在学习使用新式工具纺棉线。 同样的，李世民也亲自在一旁观看。 “哎哟。”他忽然叫了一声。 “又断了。”长孙皇后叹了口气，随后对李世民摆摆手：“二郎还是去做正事吧，在这里看得我心神不宁。” 第316章 改进方案 试用后的第三天，杨有容交出了一份试用报告，还有相当详细的改进方案。 许多方面，就连韦安平看了都得拍案叫绝。 拿到这份报告后，韦安平立刻来到农具司，准备召集众人一起商议。 结果却发现众人早就来了。 “先生来了。” 看到他进门，方球、李纲等人纷纷起身相迎。 “我们正准备派人去请你来呢。” “怎么？你们找我有事？”韦安平有些疑惑。 “是啊。” 方球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来，介绍道：“这里是皇后殿下给出的建议，让我们参考一下……” “啊，皇后也写了？” 韦安平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长孙皇后竟然也亲自写了一份。 “难道先生也写了？”李纲随口问道。 “呃，算是吧。” 韦安平点了点头，随后连忙转移话题：“那就先看皇后殿下的这份吧。” “好的。”众人齐齐点头。 其实方球在拿到这份建议的时候，就已经私下看过，因此由他负责解读，给众人讲解皇后的建议。 皇后的建议不多，只用十分钟便说完了。 不得不说，长孙皇后的文学水平还是相当可以的，只是对于纺织和机械的理解，并不是很深刻。 一句话总结：写得很好，但建议不行！ 比如她觉得小竹弓太小，应该加大，但却没有考虑到重量的问题。 又比如：她觉得手摇绵纺机的大滚轮太大，容易磕碰，建议改小一点。 但却没考虑到轮子够大才能省力，而且滚轮够大，才能带动小轮转得更快。 “各位觉得如何？”解读完后，方球第一时间提问道。 “呃，我觉得可以试试……” 李纲一句话就展现出了自己的高情商。 “没必要。” 韦安平适时地站起来道：“我这里也有一份，先听完我的再说。” “也好。”众人顿时松了口气。 皇后的建议，大多数人都不敢不听……只有韦安平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反对了吧。 韦安平并没有急着拿出报告，而是让人找了一套棉纺工具来，随后才给众人讲解。 有现成的工具在，报告中指出的每一个问题，都能很好的展现出来。 众人也能更直观地感受到问题的所在，就连改进方案都显得更加清晰、完善。 花了半个时辰，韦安平才把杨有容的那份报告讲完，随后看向众人。 “我的话说完了，诸位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就按照先生说的改。”方球第一个提议道。 “老夫也觉得先生说的不错，每一条建议都条理清晰，还有相应的改进方案。” 李纲捋着胡子夸赞道：“许多方面，就算是老夫也远远不如。”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诸位了。”韦安平也不客气。 都是改进方案，当然是谁的好就听谁的。 不过，光有方案并不能很快做出来，农具司的众人又忙碌了两天，才把改进版的棉纺工具做出来。 这一次，韦安平得到了两套。 其中之一，还是分给杨有容，另一套则给了晚晚。 晚晚的女红也不差，而且她正好对这种纺织机感兴趣。 就在韦安平一心研究纺织机的时候，宫里忽然来人。 “岭南郡王，陛下有召！” 内侍匆忙前来传旨，说完之后拔腿就走，丝毫不打算跟他多说一句。 看到这一幕，韦安平顿时有些无语……这是被上次开除内侍弄怕了呀！ 不过无所谓！ 韦安平又不打算跟内侍有什么关系。 半个时辰后，他来到了皇宫，才发现不仅有李世民在，还有李公掩、冯智戴、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人。 是岭南的问题？ 看到李公掩和冯智戴后，韦安平立刻就猜到了一些。 “先生来的正好。”李世民看到他进屋，连忙招手道：“上次岭南贩卖人口的事情，已经查出结果了。” “这么快？” 韦安平有些惊讶，没想到才过来一个多月，竟然已经查清楚了岭南的事。 按照以前，从长安到岭南，一来一回至少都要小半年，根本不可能有这个速度。 “八百里加急，当然快！”长孙无忌悠悠地说道。 “那查出什么了？”韦安平好奇道。 “经查明，是交州都督、遂安公李寿贪污朝廷钱款，又私自招募团伙，以欺骗、强抢、拐卖等手段，从岭南非法贩卖人口到昆仑岛上，以此大肆敛财，视王法于无物！”魏征大声回答道。 “原来如此，好大的胆子！” 韦安平勃然大怒，没想到为了钱，真的什么事都有人敢做！ “此人已经被撤职拿下，即将押回长安受审。”刑部尚书张亮大声提醒道。 “那还差不多！” 听到这话，韦安平的怒气终于消了一点，随后又恨恨道：“这种丧尽天良的人，死不足惜！” 房玄龄默默点了点头，随后开口道：“此次请先生前来，一是为了告知此事，二是想要请教先生，是否有合适的人选？” “没有。”韦安平想了想，摇头道：“陛下可有合适人选？” 交州同属岭南，而且是岭南到林邑国的陆上交通要道，关系到整个岭南的开发计划，因此交州都督的人选十分重要。 韦安平认识的官员不多，可不敢乱推荐。 “朕也没有。” 李世民苦恼道：“交州路途遥远，又多有蛇虫毒瘴，一般官员恐怕不愿前去。” “臣倒是有一人推荐。”房玄龄忽然开口道。 “说说看。”李世民连忙问道。 “瀛洲刺史卢祖尚，文武全才，清廉正直，可以担此重任。” “臣也愿意举荐此人。”魏征跟着开口道。 “辅机觉得如何？”李世民看向自己的大舅子。 “臣也听闻过此人，确实可以委以重任。”长孙无忌拱手道。 “先生觉得呢？”李世民再次看向韦安平。 韦安平两手一摊：“我不认识。” 听到这话，李世民不免有些看轻……连先生都没听说过的家伙，恐怕也不是什么名臣。 不会是徒有其表吧？ 想归想，李世民最终还是答应下来：“那就召卢祖尚来长安吧。” 第317章 退役制度 说完了岭南的事，其余众臣纷纷离去，只有韦安平被留了下来。 “先生，邮运司已经准备好了。”李世民敲了敲桌面道。 “何时可以开业？” “随时都可以。” “那陛下还在犹豫什么？”韦安平奇怪道。 “朕只是担心，邮运司做不成生意，反而白白浪费资源。”李世民满脸担忧地叹气道：“如今整个关中地区都在闹蝗灾，百姓吃饭都成问题，哪里还有人会雇佣邮运司。” “陛下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韦安平摇摇头，毫不客气地说道：“百姓能运什么东西？普通百姓家中，连像样的家具都没几件，哪有那么多东西要运？更何况，邮运司的运费可不便宜，百姓花不起这个钱。” “先生的意思是，邮运司只做有钱人的生意？” “目前来说是这样的。”韦安平点点头。 后世的快递业务，一开始也只做有钱人的生意，后来交通发达，物流成本极大降低后，才让每个普通人都能用上。 如今的邮运司，本质上也是一种快递业务。 “陛下与其担心没有业务，不如担心业务太多，人员不够用。”韦安平笑着说道：“而且人员的素质也很重要。邮运司的生意，最看重信誉，一旦出现意外，给别人造成了损失，以后就没人敢用了。” “先生说得有理。”李世民点头赞同。 天下虽然统一，但世道并不太平，乱匪山贼依旧不少。 以如今官府的管理能力，能够管好城市周边的治安就已经很不容易了，那些远离城市的山村和野外，依旧不是什么太平之地。 “只是长安的青壮有限，总不能让他们放弃种田，都来运货吧？”李世民又道。 农业是国家的根本，尤其是这个时代，更是重中之重！ 就算把所有工商业都停掉，朝廷也不可能放弃农业，更不可能让农夫从田地里爬起来，去干别的事情。 “青壮确实有限，但有一处地方还有不少劳力。” “哪里？” “军队。” “怎么可能！” 李世民连连摇头，毫不犹豫地否定道：“军队绝不可动！” 韦安平微微一笑：“不知陛下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兵贵精不贵多。” “朕当然知道。”李世民反驳道：“但如今朝廷的军队一点都不多，朕甚至还觉得太少，怎么可能精简！” “陛下，大唐的府兵制其实是有问题的。” 韦安平忍不住叹息道：“百姓从二十一岁成丁开始，便要一直服兵役直到六十岁。事实上，大多数人都无法活到六十岁，超过四十岁就没什么战斗力了。” “国家虽然不需要花钱来养这些大龄兵丁，但把他们留在兵役里，纯属浪费，还不如让他们自动退役。” “退役？”李世民第一次听到这个词，顿时沉思了许久。 “是的。”韦安平解释道：“就是到了四十岁以后，就不用服兵役了。” “那赋税怎么办？” 在如今，服兵役是可以全家免除赋税的，绝大多数百姓服兵役也是冲着这点来的。 “自然是重新恢复。”韦安平答道。 “那这些退役的兵丁怎么办？”李世民又问。 “让他们加入到邮运司，负责保卫安全。” “我明白先生的意思了。” 听到这里，李世民哪还有什么不懂的呢？ 用一句话来总结，就是兵丁超龄退役，退役后进入邮运司负责押送货物。 如此一来，国家既可以多退役的兵丁重新征税，又能多出一批押送货物的兵丁，还能剔除军队中没有战斗力的超龄兵丁。 简直是既要，又要，还要的典范！ 当然……这么做的最大弊端，就是军队的数量会急剧减少。 但还是那句话，兵贵精不贵多，减少的都是没有战斗力的大龄士兵，对军队的实际战斗力不会产生太大影响。 “此事，或许可行。”李世民想了很久，才开口道：“但关中之地暂时不行，只能在就江南一带先试试。” 大唐如今的边境并不安全，四周都是强敌环伺，根本不可能减少军队数量。 只有江南这块腹地，既没有边境的压力，工商业又十分发达，需要大量人手。 “那就行啦。” 韦安平倒是不在乎在哪施行，只要开了个口子，以后迟早会推行全国。 就像他说的那样，大唐的府兵制是有问题的。 在大唐开国之初，或许看不出什么毛病，等到承平日久，经济发达起来，府兵制的弊端就会慢慢暴露。 到时候不改都不行！ 历史上也是如此，在玄宗朝时，府兵制就已经完全废弃了。 “说到退役，其实我还想说一件事。”韦安平眼睛扫了周围一圈，再次叹气道：“陛下的宫中，宫女实在是太多了。” 不止是多，而且还有不少老年宫女。 “先生说的是。”李世民想了想，干脆点头道：“这么多宫女关在深宫里，除了洒扫之外，几乎没什么用，还不如放出去自行婚配好了。” “咦！”听到李世民答应得这么干脆，韦安平竟然有些不敢相信。 “怎么，先生觉得很意外？”李世民看着他笑道。 “其实，这件事早有人提过，只是朕当时没有答应而已。” “谁？” “中书舍人李百药。” “原来如此。”韦安平哈哈一笑道：“没想到有人比我先说了。” 李世民也笑了起来：“去年山东大旱，李百药便曾经上书说过此事，只是朕觉得理由太过荒诞，不予理会。” “什么理由？” “他说宫中宫女太多，阴气太重，这才导致干旱少雨。” “扯淡！”韦安平干净利落地给出评价。 “朕也觉得扯淡。”李世民大笑道。 “我有一个更好的理由。”韦安平忽然正色道。 “请讲。” “女子三十五岁之后，生孩子的风险极大，基本不能再生了。” “啊？” 李世民一头雾水，完全没搞懂这个理由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放宫女出宫，最好在三十五岁之前，这样她们才能正常婚配、生子。”韦安平解释道。 “当然，最好在二十五岁之后就放出去。” 第318章 放宫女出宫 历史上，只有汉代和清代有放宫女出宫的规定。 其他朝代虽然也有放宫女出宫的行为，但都是皇帝的一时开恩，并无相关规定。 大唐也没有这样的规定，后来白居易还写了一首《上阳白发人》感慨。 上阳人，上阳人，红颜暗老白发新。 绿衣监使守宫门，一闭上阳多少春。 玄宗末岁初选入，入时十六今六十。 …… 这样的遭遇，对于宫女来说无疑是悲惨的。 最重要的是，她们的生育能力就这样白白的浪费掉了。 对于急缺人口的大唐而言，虽然几千名宫女改变不了大局，但也能积少成多。 “那就听先生的吧。”李世民思考了片刻，很快扭头朝内侍道。 “召大理寺卿戴胄，和礼部尚书李孝恭前来。” “是！” 内侍匆忙而去。 “陛下！”韦安平再次开口道：“我希望可以将放宫女出宫，立为规矩！” “先生仁慈，但此事恐怕不好形成惯例。”李世民摇了摇头：“一旦形成惯例，宫女便无心侍奉，只盼着熬到年龄就可以出宫。” “恰恰相反！” 韦安平摇头道：“一旦形成了规矩，宫女有了出宫的希望，才会更加用心服侍。就像拉磨的驴，光用鞭子抽，不一定能让它动起来。如果在眼前挂一颗白菜，驴自然就有了动力。” “希望，才是一切的动力。” “不止是宫女出宫，读书做官也是如此。如果读书不能参加科举，无法做官，陛下觉得还会有这么多人努力读书吗？” “这个……” 李世民也没料想到，先生竟然能通过宫女，联想到科举上面。 不过，好像还挺有道理的！ 但他还是摇了摇头：“此事，还得跟皇后商议才行。” 后宫并不是皇帝一人说了算，皇后也有一定的权力。 而且如今的后宫，并不止皇帝和皇后，还有一个太上皇呢。 “也好。”韦安平点头答应。 过了一阵，戴胄和李孝恭终于来到了宫中。 随后，李世民将放宫女出宫之事，交给两人，由他俩负责遴选出宫的宫女，只要年龄超过三十岁，没有担任重要职务的都可以自行出宫。 “请问陛下，这些宫女出宫之后，送往何处？”戴胄低头问道。 “让她们在民间自行婚配，宫中可以给一笔嫁妆。”李世民回答道。 “若是不愿出宫呢？” “那就留下吧。” 隋末天下大乱了十几年，许多宫女恐怕早就无家可归了，而且还有不少老年宫女。 这样的宫女，出宫也无处容身，还不如一辈子留在宫中，至少死后有人负责收尸。 “是！” 戴胄和李孝恭同时领命，正准备离开，忽然又被李世民叫住。 “二位爱卿！” “陛下还有何事？”李孝恭问道。 “两位爱卿觉得，将此事定为成例，如何？”李世民犹豫地问道。 “宫中是陛下的家事，臣不敢多言！”戴胄诚惶诚恐道。 听到这话，李世民顿时撇了撇嘴，显然不太高兴。 李孝恭多想了一会儿，随后才开口道：“陛下此举仁爱无双，必定万民称颂！” “哦，是嘛？” 虽然这话有拍马屁的嫌疑，但李世民却十分爱听，毕竟他一直都是这样要求自己的。 “那就……你们先去吧。” “是。”戴胄和李孝恭行礼而去。 送走了两人，李世民这才站起来，望向韦安平道：“先生走吧，朕带你去见见皇后。” 见皇后没什么稀奇的，皇宫里的家宴，韦安平都参加过好几次了。 不过，这一次跟之前略有不同。 皇后……又怀孕了！ 第一眼看到长孙皇后的大肚子，韦安平就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这也太快了吧！ 他记得长孙皇后上次生孩子是在去年的十月左右，如今才过去不到五个月，就又怀上了。 而且看样子已经好几个月了…… 这个李二，是真的忍不住啊！韦安平不免在心里疯狂吐槽。 不会是因为过年期间，家里有壁炉，饱暖思那啥吧。 一想到这，韦安平顿时脸色有些古怪，因为他家里也有两名侍妾是这样怀上的。 “见过皇后殿下！” “先生不必多礼。”长孙皇后连忙摆手。 “陛下、皇后殿下，虽然这话不应该由外人来说。”韦安平忽然脸色严肃，一脸郑重道：“但我还是要提醒一下，皇后不宜再生孩子了。” “这个……” 此话一出，不仅李世民觉得尴尬，就连长孙皇后也有些懵。 但他们都理解韦安平的意思。 不再生孩子，是为了长孙皇后的身体着想……要是再生下去，就会有生命危险了。 韦安平严肃道：“陛下不要不把这话当回事，万一皇后真出意外，到时候就追悔莫及了。” “这都是我的错，还请先生不要错怪二郎。”长孙皇后忽然欠身道。 李世民闻言，连忙朝韦安平拱手道：“是朕的错，还请……” “我明白了，是我错。”韦安平连忙举手阻止。 说来说去，还是他的错。 当初要不是提前跟李世民跟长孙皇后，说他们还会有一个儿子，他们也不会这么着急造人。 上次生了个公主，两人都亏欠了对方，于是立刻又怀了一个。 “先生放心，这胎过后，真的不会再生了。”李世民连忙保证。 其实他也不想看到皇后受罪，但这一胎是皇后强烈要求的，根本没办法拒绝。 韦安平闻言苦笑，再次提醒：“还请皇后殿下一定要注意身体，殿下不仅是大唐的皇后，还是太子的母亲……” “多谢先生关心，我也会注意的。”长孙皇后连忙开口道。 说到太子，她立刻就明白了。 “还是说正事吧。”李世民看到气氛有些不对，连忙转移话题。 “朕带先生前来，其实是想询问观音婢的意见。” “何事？” “放宫女出宫之事。” “这是二郎的仁善之举，我当然支持。”长孙皇后立刻答道。 “先生希望，以此为成例。”李世民又道：“宫女年龄只要超过二十五岁，就可以外放出宫。” 第319章 第一件棉衣 “以此为成例？” 听到这话，长孙皇后顿时皱眉思索了片刻。 “我觉得可以。” “朕也是这么觉得的。”李世民点头道：“只是如此一来，过几年就要选一次秀女入宫，需要皇后费心了。” “无妨。”长孙皇后轻轻摇头。 皇后答应之后，事情就这样决定了。 韦安平也起身告辞。 一天后，邮运司下属的邮运行正式开业。 开业的第一天，生意十分惨淡。 虽然许多人都很好奇邮运行的作用，但却没有多少人敢去尝试，毕竟这是没见过的新东西。 就算是最有见识的人，也需要时间来适应。 看到这个情况，韦安平立刻出手，给了邮运行一笔大单。 从长安运送一批书籍到洛阳。 由于提前布局，洛阳的工厂和书店都已经建好了，只是缺少书籍原本，没有办法复印。 这次送过去的，就是当初从皇宫里拿出来的藏书。 这些藏书早就被印刷厂复印了好几次，但洛阳那边却一直没能发行。 接到韦安平的订单之后，邮运行的车马立刻出发，并且大张旗鼓，弄得人尽皆知。 许多原本准备去洛阳的游子，甚至打算跟着他们一起去，要亲眼见证邮运行的作用。 对此，邮运行的管事欣然应允，甚至还主动提出，希望他们把看到的情况记录下来，向更多的人宣传。 一天后，邮运行的第一批人员，热热闹闹地离开了长安。 与此同时，刘云馨的漫画也终于画完了。 虽然是简单的素描画，但刘云馨还是用了不少心思，基本上将第三部《重八除四害》的名场面，完全重现了出来。 尤其是满城百姓献出“光”的那幅画面，简直是让人看得热血沸腾！ 拿到漫画之后，韦安平便带着漫画、小说，还有剧本一起找到了李孝恭。 “文工团来活了。”他笑呵呵的开玩笑道。 “先生又写了一部戏剧？” 李孝恭闻言大喜，连忙接过三样东西，结果却不知道该先看哪个。 “先看小说，再看漫画，最后是剧本。”韦安平提醒道。 “好。”李孝恭连忙点头。 他看得很认真，每一样都看了两遍，尤其是看到漫画的时候，更是眼睛都瞪圆了。 看完之后，李孝恭忍不住叹道：“有时候，我真的怀疑先生的脑子里，是不是有别的东西。” “什么意思？”韦安平也瞪大了眼。 李孝恭叹道：“先生总能拿出新鲜玩意，而且全都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这不是很正常嘛。”韦安平大笑道：“任何事物都有第一次现世，我只是顺手而为罢了。” “哈哈，能够认识先生，实在是一大幸事啊！” “行了，别吹了。”韦安平笑着摆手道：“赶紧把这第三部排练出来吧。关中的蝗灾虽然压制住了，但民间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了。” 从关中发现虫卵以来，朝廷就一直在对付蝗灾，效果也十分明显。 但奈何百姓太过迷信，关于蝗神复活的谣言，依旧传得满天飞。 第三部《重八除四害》的任务，不仅是粉碎蝗神复活的谣言，还要把水神、旱神、瘟神一并除掉，并且让它们永无翻身之地！ “没问题。”李孝恭满口答应。 从文工司出来，韦安平又去了一趟农具司，查看了一下棉纺织机的改进情况。 结果并没有什么惊喜，也没有什么意外……还在研究中。 逛了一圈，很快就到了中午。 韦安平只好先行回家，没想到在吃午饭的时候，杨有容忽然拿出了一件衣服。 “郎君，这是我用棉线织成的衣服，你来试试合不合身。” “这么快就有衣服了？”韦安平有些惊讶，没想到杨有容的动手能力这么强。 这才过了几天，就做成了一件衣服。 不过，这第一件棉衣并不同于后世的纯棉衣物，反倒是跟这个时代的麻布衣很像。 不过外形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棉衣穿在身上，确实很舒适，而且保暖效果也十分出色。 此时还是二月，阴天的气温还是偏低，穿了这件棉衣后，身上竟然一点都感觉不到寒冷，而且十分轻便。 “好东西啊！” 韦安平感受了一下，又上手摸摸看看，越发喜欢。 “做的不错，今晚奖励你。” “郎君，你……” “嘿嘿。” 有了这件棉衣，韦安平对棉花的期待更深了。 不过，这种简单的单衣，在严寒的冬季还是太单薄了一点。 于是，韦安平又提出了改进建议。 “有容，能不能做一种有棉花夹层的衣服。就是两边是棉布，中间夹杂一层棉花，外面再用丝绸或者绫罗包裹起来。” “那岂不是会很厚实？”杨有容诧异道。 “厚一点没关系，最重要的是保暖。”韦安平笑道。 这种做法，类似于后世的羽绒服。 看起来很笨重，但却相当轻便，而且只需要穿一件就足够了。 这样的衣服，或许不适合在战场上穿，但绝对适合长安的有钱人。 想要扩大棉花的种植，光靠良种司那点试验田，是根本不够的。 必须要让农夫看到利益，看到棉花的未来，才能吸引更多的人去种植。 今年是良种司种植的最后一年，从明年开始，就要在长安周边大规模推广了。 棉花不挑地，只需要温度合适，阳光充足就行。 关中许多种不了粮食的地方，都可以种上棉花，甚至包括各种黄土高原。 “对了。”说完了棉花，韦安平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情。 “那台纺纱机，你觉得还需要改进吗？” “已经很好了。”杨有容点点头，随后又犹豫道：“就是……” “就是什么？” “纺锤太少了。” “嗯？”韦安平忽然想起了什么，忙问道：“你的意思是，可以多加几个纺锤？” “对啊，至少可以四个一起。”杨有容自信道。 “好家伙！” 韦安平也没想到，杨有容如此厉害，一开口就是四倍。 要知道之前只是一个纺锤，刚上手的时候，也会手忙脚乱。 没想到经过一段时间的使用，她已经完全适应了。 “那就试试！” 第320章 必须给他泼一盆冷水 从单纺锤到四纺锤，那就不能用手来摇了，因为根本没空。 必须要将手摇式，换成脚踏式。 说起脚踏式，韦安平就想到了后世最有年代感的一样大件——脚踏式缝纫机！ 通过上下踩踏，带动皮带，再传动到滚轮上。 “跟我来。” 想到这里，韦安平迫不及待地想要做出来，于是拉着杨有容来到书房。 两人一边研究，一边画图，一个下午很快就过去了。 第二天，韦安平便把这份新图拿到了农具司。 方球看过之后，顿时眼前一亮：“巨子是如何想到这个办法的？” “能做出来吗？”韦安平反问道。 “可以。”方球想了想，道：“只是需要点时间，大概两天就行。” “那就等两天吧。”韦安平点点头，随后又掏出道：“我这里还有一张图。” “什么，还有？”方球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在农具司研究了大半年，一直都没什么进展，结果韦安平一来就接二连三地发明新东西。 这也太打击人了吧。 “这是一种收割机。”韦安平把图拿出来，顺便给方球解释道：“脚踏式的，这里是踏板，通过踏板的传动，能够带动里面的巨大滚轮。把割下来的稻穗放在滚轮上，稻子就会被滚轮上的铁钩打落下来，掉进粮仓里。” 他拿出来的，正是后世十分着名的脚踏式收割机。 这种收割机的厉害之处，在于它既可以收割水稻，也可以收割小麦。 而且省时省力，一只脚就可以踩得动，收割效果更是十分彻底。 “这也是个好东西啊！” 方球看得目瞪口呆，有了这玩意，一人一天就能收割一亩地以上。 运用熟练之后，甚至能达到两亩。 韦安平微微一笑：“那就麻烦球叔把它做出来了。”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让他搞发明创造，方球或许没什么思路；但照着图来做，他的动手能力绝对一流。 把图纸交给方球之后，韦安平难得的休息了两天。 眼看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李淳风和李泰传来了新消息。 虽然他们还是没搞懂鸽子为什么不会迷路，但却养了不少鸽子，而且训练了一批可以用于传讯的信鸽。 两人尝试了几次后，发现从洛阳到长安，信鸽只需要半天就能到达。 这个速度，就算是八百里加急的快马也做不到。 更何况，此时长安到洛阳的道路并不好走，马根本跑不起来。 训练出信鸽之后，李泰第一时间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李世民。 李世民高兴得不行，当即给李泰封了越王，并领扬州大都督。 这是李世民诸子中，第一个封王的，而且一上来就是亲王级别。 最重要的是，朝中百官对此毫无异议，甚至李靖、尉迟恭等大将还觉得太轻了。 他们都认为，以李泰训练信鸽的功绩，完全可以封魏王。 但李世民考虑再三，还是拒绝了。 毕竟，先生说过不可对李泰恩宠太甚，否则容易让他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拿到越王的印绶后，李泰第一时间找上门来。 “老师，你看！” 他兴高采烈地将越王印绶亮了出来，整个人都仿佛飘了起来。 “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韦安平冷冷的问道。 “为什么不能高兴？”李泰一脸懵逼。 “信鸽是你发明的吗？”韦安平直接问道。 “不……不是。”李泰喏喏道：“是老师的建议。” “你知道就好。” 韦安平点点头，又道：“越王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封号，这是你作为皇子，迟早能拿到的。” “身为皇子，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能活到成年就能封王。” “如果懂得讨好皇帝，甚至还能得到更好的封号。” “这不是你的功绩，是你父皇的功绩！” “老师，我……” 被韦安平劈头盖脸地一顿训，李泰差点就要哭出来了。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难道想要分享喜悦，也有错吗？ “我知道跟你说这些话，有些重了。”韦安平缓和了一下情绪，认真道：“但我希望你能记住，你应该炫耀的，不是你的身份，而是你的学识、品德，还有为大唐做出的贡献！” “你刚才不应该拿着越王的印绶给我看，而是应该捧着一只鸽子。” “如果是鸽子，我会很高兴的。” “老师，我知道了。”李泰悄悄地抹了抹泪，低声道：“我以后一定会努力的！” “好了，把你的印绶收起来，进来坐吧。” 韦安平松了口气，心里不免感慨万千。 李泰的情商虽然比李承乾高不少，但他太容易飘了。 稍微有点成就，就能飞起来……简直跟当初的他一模一样！ 在这种时候，韦安平必须给他泼一盆冷水，让他清醒一点，否则李泰迟早会飘上天去。 进屋之后，韦安平拿出了几样给他准备好的奖励。 “这是鲁班锁，是一种考验智力的玩具。” “这是华容道，也是一种益智玩具。” “这是七巧板，还是玩具。” “老师，怎么都是玩具啊？”李泰看着这三样东西，有些疑惑地问道。 “因为你还是个孩子啊。”韦安平笑道：“别小看了这几样玩具，多少传世发明都跟它们有关。” “真的吗？” 李泰有些不敢相信，小小的玩具，真的有这么厉害？ “当然，不信你看这鲁班锁。”韦安平说着，拿起一个鲁班锁展示道：“这是一种榫卯结构，有了它，不用钉子也能让结构稳固下来。” “还有这七巧板，既可以拼接出各种各样的形状，还可以推导出许多数学公式。” “数学公式？”李泰顿时大吃一惊。 他是学过数学的，知道里面有不少公式，但老师却从未说过这些公式是怎么来的。 原来用这种板子，就能推导出来。 “嗯。”韦安平点头道：“你看，这样一摆是不是就能看出勾三股四弦五了？” 李泰猛然醒悟：“这是勾股定理？” “对。” “原来是这么玩的，多谢老师！” 看懂之后，李泰对这些玩具兴趣大增，立刻躬身感谢。 第321章 圣贤纪念日 二月二十三，假期结束。 大多数学生都准时回来了，就连一直在忙于修撰律法的李承乾，也抽空回学堂报到。 报到的第二天，韦安平给所有学生开了一个总结大会，总结过去，展望未来。 在过去的一年中，大多数人都已经适应了学堂的环境，以及教学方式。 对他们来说，这里是一个可以改变一生的地方。 这个时代的知识和技术，是最珍贵的东西。 但在学堂这里，只要你努力学习，就一定能学到东西。 会上，韦安平并没有给学生们打太多的鸡血，只是如实地讲述了一年生（成年学生）的毕业情况。 学医的，基本都进入了军队，成为战地医疗体系的一员。 学农的，加入了良种司； 学物理的，现在在农具司和工部。 学化学的，如今去了火药工坊。 只要是从学堂毕业的学生，如今都进入了朝廷的各个司署。 虽然不是进入朝堂，为官做宰，但对于大多数贫民百姓而言，这已经是巨大的阶级跨越。 尤其是在这个没有战争的和平年代。 “我告诉你们这些，并不是为了让你们赶紧毕业。或者去跟他们比较，谁做得官更大，谁更加威风。” “而是要告诉你们，大唐的天下很大，广阔天地，大有可为！” “只要你们努力学习，将来一定能取得更大的成就！” 说完这段话，总结大会便结束了。 但在场的学生们，依旧热血沸腾，蠢蠢欲动。 对他们来说，这句话可太有煽动力了。 谁不想长大之后，有所作为呢？ 总结大会结束后，韦安平便召集了学堂的所有老师，又开了一个会。 “接下来就是今年的招生了。” 会上，韦安平侃侃而谈道：“学堂去年的效果很出色，今年可以多招一些人，尤其是医学和农学两个专业，每个至少三十人。” “没问题！” 众人齐声点头。 刚才的大会，不仅激励了在场的学生，也激励了学堂的老师们。 他们现在也是热血沸腾，恨不得一个人教一百个学生。 “除了这两大专业，其他专业至少也要有十名学生。”韦安平又道：“这次招生，除了在学堂广场上进行，还要派人到长安城里去。” “过几天，我会想办法进行一次宣传，到时候就看你们了。” “什么宣传？”方球好奇的问道。 “纪念日。”韦安平答道。 “纪念什么？”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顿时都好奇不已……难道校长又要搞大事了？ “圣贤碑。” 韦安平淡淡一笑道：“圣贤碑立在那里挺久了，要是没点节日，岂不是要被人遗忘掉。” “先生的意思是……要创造一个纪念日来纪念圣贤碑？” 众人都有些懵，好好的圣贤碑，为何要专门纪念？ “不仅要纪念，而且还要盛大、隆重地纪念。”韦安平诚恳道：“因为圣贤碑上的人，都是为天下百姓做过贡献的人。作为后人，不仅要记住他们，而且香火传承，祭祀不绝！” “只靠我们，恐怕不行吧？”田灵竹小声道。 “当然不行。”韦安平哈哈一笑：“我会让陛下出面。” “这……” 一旦皇帝陛下出面祭祀，那就是国家层面的典仪了。 规格绝对顶级，而且不是一般的隆重。 看来，先生是要玩真的。 “等陛下祭祀完毕后，你们就在圣贤碑附近开始招生，把学堂的招牌亮出来。”韦安平吩咐道。 “什么招牌？”众人十分迷惑。 “为往圣继绝学！” “嘶……” 这一刻，整个会议室里都响起了倒吸冷气的声音。 从学堂回来，韦安平又去了一趟宫里，将纪念日的事情跟李世民商量了一遍。 一开始，李世民还有些疑惑，一个简单的纪念日，为什么要闹这么大动静？ 但当他得知是为了学堂招生时，立刻答应了下来。 学堂已经办了一年，当初招手的成年学生，如今都已经毕业，进入了朝堂的各个司署。 这些毕业生在文学方面，或许不如正儿八经的读书人，但在专业技能方面，绝对可以吊打大多数官员。 这还仅仅是学了一年的效果。 学堂里，还有不少少年学生，等他们学成毕业，不知道要产生多大的效果。 通过这一年的观察，李世民越发期待学堂的这些学生表现，也更加相信韦安平当初所说的话。 学堂的这些学生，才是大唐的未来。 儒生或许可以为官做宰，但想要发展民生、科技进步，还得看学堂的这些专业学生。 “除了招生，先生难道就不想再做点什么？” 说完了正事，李世民又笑呵呵的问道。 “做什么？”韦安平眼睛一转，忽然笑道：“难道陛下有什么好主意？” “先生可还记得立圣贤碑的初衷？”李世民问道。 “呃……当然记得。”韦安平连连点头。 不就是为了打压世家大族嘛！ 难道李世民的意思是……趁机给世家大族上点眼药？ “这个可以有！”韦安平摸了摸下巴，很快有了一个主意。 “先生想到了什么好主意？”李世民笑问道。 “多了。” 韦安平大笑道：“比如免费赠书、大儒讲学、状元游街等等。” 世家大族最怕什么？ 最怕知识外流，最怕寒门崛起！ “啊？” 李世民听得一愣，没想法自己随便说说，先生就给出了一连串的主意。 这也太厉害了吧。 “怎么，陛下难道还不满意？”韦安平笑问道。 “朕要是说不满意，难道先生还有更多的主意？”李世民好奇地问道。 “当然……有！” 韦安平点头道：“还有一招绝杀！” “什么？” “陛下拿笔墨来。”韦安平笑而不答。 “内侍，笔墨伺候。”李世民立刻喊道。 片刻后，笔墨纸砚献上，韦安平亲自写了一幅字出来。 字虽然还是一样的烂，但纸上的这四句话，却让李世民陷入了深深的震撼当中，许久都不能自拔。 “这四句……” “陛下以为如何？” “传世之言，振聋发聩！” 第322章 迟早要完 筹备一个重大祭祀活动，需要准备很长时间。 但李世民忽然下令，要在三月一日举行圣贤日纪念，礼部和太常寺还是以最短的时间，准备好了一切。 三月一日，祭典如期举行。 一大早，长安城的百姓就来到了天街附近，许多人的手中还带着一本书和一朵花。 关于“圣贤日”，经过宣讲官接连几天的宣讲，大多百姓已经了解它的意义。 不仅是为了纪念先贤，还有鼓励当下读书人。 圣贤日的活动，也早就告知了所有人，其中最让人期待的自然是“大儒讲学”。 除此之外，状元游街也颇受期待，许多世家大族、名门高官都在等着这一刻呢。 韦安平是跟着李世民一起来的，这一次他没有躲过去，而是跟在李世民身后，一起登上祭台。 祭祀的内容，并没有什么好说的，无非是念念祭文，表演一下祭典舞蹈。 圣贤日的重点，不在于祭祀本身，而是在祭祀之后的活动。 当然，李世民在长安百姓的眼中，还是十分圣明的。 从他登台开始，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呼声，就一直没有停止过。 对于百姓来说，李世民绝对是一代明君。 开放坊市、开办书店、建造商业街，还有医馆、救灾等一系列操作，仅用了两年便让长安城重新繁华起来，而且更胜往昔。 最重要的是，朝廷做了这么多事，却没有向百姓收取更重的赋税。 不用多缴税，生活也变得越来越好，百姓们自然真心拥戴。 煌煌民心，李世民自然也能感觉到。 事实上，从他听到第一声山呼万岁开始，李世民的身心都是颤抖的。 自登基以来，为了证明自己做的比父皇更好，他一直都夙兴夜寐，如履薄冰，遇到各种天灾的时候，甚至一度崩溃得想哭。 幸好……都坚持下来了。 此刻，他最想感谢的那个人…… “咦，先生哪去了？” “陛下，我在你后面。”韦安平小声提醒道。 “先生听到这山呼海啸，是何心情？”李世民笑问道。 “还能有什么心情……陛下万岁呗。” “我想听先生的真话。” “这就是真话。”韦安平认真道：“如果不是陛下，我就算再多的好主意，也没有发挥的机会。好马配好鞍，宝剑配英雄。” “先生说的有理。”李世民顿时露出微笑。 祭祀的过程并不长。 祭祀结束后，李世民便在禁卫的簇拥下，离开了圣贤碑广场。 等他彻底走远之后，圣贤日的纪念活动才正式开始。 “招生啦，招生啦！” “城北学堂，新式教学，只为培养大唐需要的人才！” “圣贤日，除了纪念先贤，还可以来学堂读书，为往圣继绝学！” 学堂的招生点位上，各种喊话络绎不绝，甚至还有一道长长的横幅，上面写着“为往圣继绝学”几个字。 “好大的口气！” 卢先安看着这道横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卢兄难道不想去看看？”郑大仁在一旁笑问道。 “学堂教的都是些奇技淫巧的杂学玩意，有什么好看的？”卢先安不屑道。 “咦，卢兄怎么这么清楚？”郑大仁揶揄道。 “你……你这家伙，不会是受了那人的恩惠，在故意帮人家说话吧？”卢先安没好气道：“没想到区区小事，就把你给收买了。” “区区小事吗？”郑大仁忽然脸色一变，正色道：“对于我来说，妹妹的性命跟我的性命一样重要。先生救了我妹妹，就等于对我有救命之恩，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去诋毁先生。” “好吧好吧，是我说错话了，我赔礼道歉。”卢先安看到同伴脸色不对，连忙躬身道歉。 “卢兄何必处处针对先生？”郑大仁叹了口气道：“难道就不能好好谈谈吗？” “我们倒是想，但人家不想。”卢先安没好气道：“之前崔家想过办法，还请动了韦氏的家主前往说情，结果人家根本不予理会。” “此一时，彼一时也。” 郑大仁认真道：“当初先生只是个新封的郡王，毫无权势。而我们是百年世家，是大唐最有权势的一群人，根本没人把先生放在眼里。” “谁说没有……”卢先安还想争辩。 “有吗？”郑大仁没好气道：“当初说要送礼，结果你们都推脱不去，我好不容易出了个主意，你们还把我当傻子耍。” “不关我事！”卢先安连忙撇清关系。 “那是谁的主意？” “我不知道。” “哼！” 话说开之后，郑大仁也不客气起来：“要我说，我们这些门阀世家辉煌了太久，迟早要没落的。就如同那明月，月盈则亏，水满则溢。” “你说的什么话？”卢先安顿时大惊，差点想上去捂住同伴的嘴。 这话要是传出去，郑大仁恐怕立刻就要被逐出家族。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郑大仁争辩道：“陛下今日亲自登台祭祀先贤，难道只是为了祭祀先贤吗？还有这个圣贤日，那么多活动，难道你们都看不见？” “当然看得见，但那又如何？”卢先安傲然道：“世家百年积累，岂是十年寒窗就能比得过的？” 郑大仁闻言，顿时嗤笑道：“百年世家，故步自封，迟早要完！” “算了算了，不跟你说这些了。”卢先安生怕对方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干脆转移话题：“对了，你要不要去看看状元游街？说不定能给你妹妹找个好夫婿。” “算了吧。”郑大仁叹气道：“她的事，我也不想多管了。” 这个时代虽然不缺和离之后再嫁的女子，但他妹妹的情况更为特殊，毕竟之前的夫婿是崔家长子。 而且又经过了一次剖腹产手术，留下了可怖的巨大疤痕。 恐怕再也嫁不出去了。 “那你想去干嘛？”卢先安看到同伴有些低落，连忙又找了个话题。 “听大儒讲学。”郑大仁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道：“听说这次不仅有孔家大儒，还有孟家、旬家……” “是啊，听说好多大儒都来了。” 第323章 大儒讲学 事实上，圣贤碑前十的后人，基本上都来了。 有直系后代的，比如孔家、孟家、旬家，还有李家（老子李耳），来的都是直系后代。 其他没有直系后代的，也有相应的学派大儒。 比如代表医家的孙思邈，和代表墨家的方楚，代表农家的田灵竹。 祭祀结束后，学堂开始招生。 另一边，免费赠书活动，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 跟上次赠书不同，这次送的书更加全面，除了三本蒙学读物，还有别的儒家经典，甚至包括《齐名要术》、《水经注》、《产后护理》等杂学之书。 为了举办这次活动，韦安平可谓是下了血本，基本上把书店半年的利润都拿出来了。 当然……这些钱名义上都是李承乾的。 赠书活动过后，便是状元游街。 说是状元，其实也包括了第二和第三名，也就是马周、上官仪、来济三人一起游街。 此时的游街，还是一种十分荣耀的事情。 三人骑着高头大马，穿着御赐红袍，身上披红戴花，好不威风。 三人从朱雀门出发，一路走到圣贤碑前，恭敬地祭拜了一番，随后又在百姓和士子们的簇拥下，绕着天街走了一圈。 好不容易回到圣贤碑处，三人还没来及下马，其中一人便被牵着马带走了。 一开始，百姓还有些惊讶，是谁这么大胆竟当街劫走探花。 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是卢家抢人回去当女婿。 来济作为前隋左翊卫大将军来护儿之子，身份地位都足以配得上世家之女，因此也是最为抢手。 接着就是上官仪。 上官仪的家世虽然一般，但至少也是官宦世家，而且年纪轻轻，仪表堂堂，又写得一手好诗。 两名同伴被劫走后，只剩下马周孤零零地回去，差点把他气蒙了。 没办法，谁叫他家世最差，又心高气傲呢。 门阀世家看不上，小门小户又高攀不起，于是只能剩下了。 状元游街过后，便来到了大儒讲学环节。 在圣贤碑的前的高台上，一名又一名大儒轮番登场。 第一位上台的是衍圣公孔嗣悊。 作为孔家家主，又是山东有名的大儒，他第一个上台也算是名副其实。 孔嗣悊此时也十分激动，整个人走路都是飘的。 继任家主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有机会站在如此多的百姓面前，而且还是登台讲学……这是多少大儒一辈子都得不到的机会。 只有当年的先祖，才能比他更风光了吧。 想到这里，孔嗣悊的目光不由得朝台下扫了一遍，看到韦安平之后，才感觉到莫名的安心。 孔嗣悊讲的是《论语》。 《论语》作为孔家家学，他早就烂熟于心，也有不少属于自己的见解。 虽然讲得不是多么生动，但一番讲解下来，台下众人照样听得如痴如醉，仿佛得到了儒学灌顶一般。 不得不说，这个年代的知识匮乏程度，实在是让人扼腕。 孔嗣悊之后，接下来是孟家的家主孟善谊。 孟善谊讲的也是家学《孟子》，同样是第一次登上高台，同样满脸激动，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接着是旬家家主，再接着是李家的代表——李承乾！ 是的，这次李家的代表正是太子李承乾。 本来韦安平建议派李孝恭前来，但李孝恭死活不愿意，因为他觉得自己不配代表李耳。 只有李耳的嫡系后人，才有资格前来……也就是李渊这一脉。 但太上皇李渊显然不可能登台讲学，李世民也同样不可能……所以到最后只有李承乾最符合条件。 因为其他人都太小了。 李承乾虽然年纪很小，但最为太子，他的身份绝对是够格的。 这也是他第一次登台，看到台下这么多百姓观众，他顿时有些腿软，差点都站不稳了。 但好在上台之前，韦安平交代过许多东西，而且还让他背了四句话……别的东西都可以忘掉，只要把这四句话说出来，就算成功！ 上台后，李承乾用了好几分钟，才平复了心情。 结果正准备开口，脑袋一下子变得空白……之前背的东西，全忘了！ “完了完了……” 他差点急哭了，张嘴动了动，半天都说不出去一句话来。 就在这时，他忽然看到一个身影走了上来。 “老师！” “咳咳！”韦安平清了清嗓子，大声道：“去年科举放榜，陛下亲自写了一首诗，赠与天下的读书人。” “这次登台讲学，太子也给天下读书人写了四句话，希望天下读书人都能以此为人生信条。” “还请太子殿下大声说出来。” “好。” 李承乾用力点点头，大声喊道：“我辈读书人，应当谨记：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李承乾的大喊虽然有些尴尬，但他喊的内容，却振聋发聩。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呆了。 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 为万世开太平！ 这才是一名读书人，此生最大的志向！ 此时的讲台最外围，原本以为无人争抢而一肚子气的马周，忽然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片刻之后，他竟然嚎啕大哭，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我错了！”马周大哭道：“我不应该因为这种小事，就平白生气，我的志向不是入赘世家，也不是娶一个世家女。” “高官厚禄，世家贵族，都不是我的志向。” “太子之言，才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追求。” “多谢太子，多谢先生！” 最后一句，他用尽力气吼出来，几乎所有人都听见了。 看到这一幕，台上的李承乾都有些傻眼……怎么一句话就把今天游街的状元说哭了？ 韦安平倒是颇为感慨，没想到马周竟然能这么快醒悟过来。 “看来，他已经觉醒了。” 马周吼完以后，台下一片寂静。 许久之后，又有人大哭起来，接着便是哭成一片……就连孔嗣悊和孟善谊都哭了。 这下，把韦安平都给看不会了。 你们哭啥？ 第324章 轮番登台 大家都在哭，有的是装的，有的是真心的。 但不管怎么样，这个场面都十分震撼。 不仅把韦安平给看不会了，就连李承乾也颇为傻眼，根本没想到这四句话竟有如此大的威力。 “老师，怎么办？”他顿时慌了神，忍不住小声询问。 “凉拌！” 韦安平直接一个小熊摊手。 “这……”李承乾顿时急眼了。 “没事。” 韦安平淡定道：“等他们哭完，自然就不哭了。” 就这样过了好久，台下众人终于收起了哭声，情绪也变得稳定下来。 李承乾见状，赶紧跟着韦安平下了台。 随后，大儒讲学照常进行，接下来轮到孙思邈。 严格意义上来说，孙思邈并不是什么大儒，但他却是最有资格代表医家的人。 孙思邈的医术，无人能质疑，医德更是无可挑剔，就连他参与编撰的几本医书，都流传甚远。 孙思邈的杏林医馆，更是救人无数，在场的许多人都受过他的恩惠。 看到孙思邈上台，台下立刻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孙思邈此次讲学的主题，是养生。 从注重个人健康开始讲起，一直到运动、保健、食疗、药疗、修身养性等等。 这个年代的普通人，寿命都不算长，能够活到六十岁就已经是上天垂怜了。 但人都是惜命的，谁不想多活几年呢？就算是皇帝，也想长生不老。 孙思邈的养生理论，受到了所有人的热烈欢迎，虽然没有之前那么震撼，但依旧反响热烈。 孙思邈之后，终于轮到方楚。 方楚说的是《墨子》，但又不局限于《墨子》，而是加入了不少韦安平提出的理论，包括“战争与和平”理论、“正义战争与非正义战争”理论等。 因为跟墨家的思想比较契合，方楚说得十分生动，把在场的众多学子都说服了。 方楚之后，是排在最后一位的田灵竹。 看到是女子上台，在场的文人士子先是一愣，随后立刻炸开了锅。 古代并非没有女博士，西汉的卓文君、东汉的班昭，还有长孙皇后的偶像——东晋的谢道韫。 这些都是赫赫有名的才女。 但却从未有人像今天这般……登台讲学！ 面对着群情汹涌，田灵竹却不为所动，反而更加坚信先生所说的话。 “你登台后，肯定会有很多反对的声音，但我希望你不要去辩解，而是拿出真本事，证明自己！” “什么才叫真本事？” “就是你的学识、见识，以及文采。” “好！” “加油！” 那一声“加油”，仿佛犹在耳边。 此时的田灵竹，默默地看着台下众人，等到反对的声音变弱之后，才终于开口。 “还在很小时，我就听阿娘说过一个故事，她说橘子生在淮南才是橘子，如果到了淮北就会变成又苦又涩的枳。” “那时的我很好奇，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橘子，长在不同的地方，就会变成不同的东西。” “后来学了曾祖留下的《齐名要术》，才终于知道，原来不同的生长环境，会影响到作物的一生……” 从“南橘北枳”的故事开始，田灵竹侃侃而谈，讲述自己从植物上观察到了人生哲理。 从橘子，说到破土而出的新芽，又说到草原上烧之不尽的野草，还有长在崖壁上的青苔。 每一样植物，都能给她不一样的启示。 这些启示，既结合了植物的特性，又展现了人生哲理，说得生动形象，活泼可爱，把在场的众人都听得如痴如醉。 田灵竹的讲学，虽然没有前几位的宏大，但却从微小处见不同。 一番讲学下来，几乎所有人都认可了她的才学。 就连之前反对最激烈的老儒生，都偃旗息鼓，灰溜溜的离开了。 那些支持她的人，更是大声地呼喊她的外号——田先生。 听到这一声声呼喊，田灵竹泪洒当场，差点走不下台。 看到这一幕，韦安平赶紧上台救场，先把田灵竹带了下来，然后才上台向观众宣布另一件事。 “今日大儒讲学，不知在场的诸位是否有所收获？” “不管怎样，这次的大儒讲学已经圆满结束了。但这个活动还会传承下去，明年的今日，还会有更多的大儒在此讲学。” “圣贤日的活动，也会一直保持下去，每年都有。” “另外，考虑到许多学子不一定能亲临现场，所以我们把今日大儒讲学的内容，全都抄写了下来，并且印制成册。三天之后，就可以在长安和洛阳的承乾书店买到。” “错过这次讲学的人，一定不要再次错过！” 此话一出，台下再次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许多人原本还在遗憾，自己的好友、兄弟没能亲自听到大儒讲学，遗憾自己记忆不佳，没办法把今天听到的所有内容记下来。 没想到先生竟然贴心地准备了书稿，而且还要在书店发售。 只要买一本回去，就相当于可以随时随地，聆听大儒的教诲。 简直是太棒了！ 宣布完事情后，韦安平也送了口气，赶紧下台离去。 至此，圣贤日的活动终于全部结束了。 不过，在场的文人士子并没有离开，反而聚集在圣贤碑前，大声地复诵了几遍“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然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活动结束的第二天，李世民才得知了大儒讲学时的盛况。 他原以为圣贤日的重点，应该是皇帝亲临祭祀，没想到真正的重点反而在后面。 尤其是十位大儒的讲学内容，更是让他暗自佩服不已。 于是，他直接把韦安平叫进了皇宫。 “听说先生有大儒讲学的文稿？” “呃，陛下想要哪篇？” “就不能都要吗？”李世民没好气道：“先生当初策划活动的时候，没有跟朕说实话啊。” “哈哈，只是想保留一点神秘感罢了。”韦安平打了个哈哈，连忙转移话题：“对了，陛下最想要的是田灵竹那篇文稿吧？” “先生怎么知道？” “南橘北枳呗。”韦安平叹气道：“陛下肯定知道这个道理。” 第325章 招生结束，开学第一课 南橘北枳的道理，其实许多人都懂，但却没有人把它系统地总结出来。 大多数人就是听个故事，都觉得这只是个故事，是晏子诡辩的话术。 只有田灵竹将这个道理总结出来，并且刨根问底，找出了具体的原因。 李世民看重的就是这点。 “朕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没想到这个道理的背后，还有更多的道理。” 李世民不禁感慨道：“当初第一次见面时，朕还以为田司丞只是个柔弱女子，没想到才过了两年，田司丞已经如此厉害。” “环境改变人呗。”韦安平微微一笑，道：“人跟橘子其实一样，在不同的环境里，会结出不同的果子。” “当初田司丞若是没来长安，她或许会是个贤妻良母，在家相夫教子。但来了长安，变成了田司丞后，她就成为了一名农学大儒。” “先生说的是。”李世民点头称善：“那先生什么时候把文稿送来？” “明天吧。” 韦安平算了一下时间，笑道：“除了文稿，还有几张书签。” “哦，还有书签？”李世民颇为好奇。 承乾书店的书签，早已名满天下，除了长安、洛阳这些大城市，其他地区只要有点见识的人，都听过它的名字。 借着书签的大名，李世民也狠狠地刷了几番声望，其中最让他满意的就是“六骏纪念签”。 还有每年一张的“贞观年签”，也时刻在提醒着他：皇帝所做的一切，天下百姓都看在眼里。 “这么盛大的活动，当然要有。”韦安平笑道：“而且不止一张。” “那是几张？” “十五张。” “这么多？” …… 一天后，韦安平把文稿和书签都送到了皇宫。 李世民打开一看，果然是十五张。 第一张书签是以圣贤碑为背景，下方是参与祭祀的人员。 虽然印制得十分模糊，但李世民知道其中为首的一人就是他自己，周围还有韦安平、礼部尚书、太常寺卿等人。 除了背景，书签上配的文字，也是当时祭祀念的文稿，只不过做了精简，只有一句话。 第二张则是免费赠书的场景，第三张是状元游街。 第四到第十四，都是大儒讲学的场面，每一名大儒都有一张单独的书签。 最后一张，则是文人士子们站在圣贤碑前，大声复诵“太子四句”的场景。 不过，配的文字却不是那四句话，而是改成了“为大唐崛起而读书。” 原因嘛……自然是因为那四句被放在“太子讲学”那张书签里，不能重复使用。 看完这十五张书签，李世民的心里竟然有一丝后悔。 后悔当时为什么让太子去讲学……而不是自己亲自上台！ 如果是自己亲自讲学，那这一套书签里，就有两张是属于他的了。 就连那“太子四句”，也会变成“天子四句。” “哎呀，好好地跟儿子争什么？” 李世民猛然醒悟过来，连忙给自己的大腿啪啪两下。 儿子比自己强，难道不是应该欣慰吗？ 更何况，先生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太子顺利继位，避免夺嫡之争。 不能辜负了先生的好意啊。 “来人。”他忽然大喊道：“把这套书签拿给皇后看看。” “是。”内侍连忙答应。 圣贤纪念日已经过去了，学堂的招生仍在进行。 得益于纪念日的火爆，学堂的招生指标已经完成了大半，而且各个专业都招到了不少好苗子。 不再是第一次招生那种偏科的状况。 这次招生，仍旧分为成年班和少年班。 其中成年班，还是一年毕业，只学专业技能。 少年班则没有毕业期限，学的不仅是专业技能，还有专业理论，甚至也有儒家经典。 成年班、少年班并行是学堂的一大特色，也是韦安平的特意设计。 学堂不能只教少年，必须要有一部分学习了新知识的成年人，快速进入学堂和社会，把学到的东西转化为先进的生产力，带动大唐的发展建设。 还有有一部分人，作为人才储备，去学习和钻研基础学科和理论知识，为将来的科技进步打下基础。 将来的学堂，不仅是一个教书育人的地方，还会是大唐的科学院和研发中心。 韦安平对其倾注了心血，也寄予了厚望。 三月十五日，招生结束。 持续了半个多月的招生期，终于结束了。 学堂也达成了最初的目标，某些专业甚至多招了二十多名成年学生……这个专业当然就是医学。 这二十多名学生，都是从军队里选拔出来的，基本都是各个将军的亲信或者侍卫。 送到学堂的目的也很简单，学习医学知识，重点培养，日后成为将军们的私人医护。 作为军中大将，有一些特权也是应该的，因此李世民默许了这个行为。 对此，韦安平也并无异议。 招生结束后，接着便到了开学之日。 唱完国歌后，韦安平照例上台讲话，给所有人上了“开学第一课”。 作为名义上的校长，韦安平在学堂内的声望，绝对是无人能及的存在。 哪怕是新来的学生，也都知道他的大名，对此颇为期待。 不过，韦安平并没有讲太多大道理，只是勉励他们好好学习，不要错过这次机会。 进入学堂，是他们改变人生的最大机遇。 要是把握不住，必定后悔一辈子！ 讲话结束后，学堂便开始正式上课，韦安平也终于松了口气。 学堂的事情忙完后，韦安平又好好地休息了半个月，直到文工司把《重八除四害》编排出来，他才跟着李孝恭一起看完了这部新剧。 不得不说，刘云馨的漫画对这次的新剧，影响十分巨大。 剧中的许多道具，都是按照漫画中的模样进行打造的，演出的效果也十分不错。 尤其是四害的主演，一个比一个像人。 因为他们都不是人形……只能带上皮套，成为皮套人。 韦安平看过之后，确认没什么问题。 到了第二天，新剧便开始向百姓们公演，地点却不再是北郊商业街，而是南城步行街。 消息一出，南城步行街立刻开始火爆起来。 第326章 塑造国民记忆 长安很大，周边百姓数以百万计，完全容得下两个商业中心。 自从确定要在南城建设商业街，建造司就开始动工了，用了整整三个月才完成准备。 包括建设、装潢、招商、宣传等前期工作。 靠着第四部戏剧的初演，南城步行街彻底火爆起来，成为了长安城的另一个商业中心。 不同于城北商业街的工商业风格，南城步行街主打的就是吃喝玩乐，各种美食、说书、百戏、青楼，应有尽有。 在这里消费的，大多也是长安城中的富人。 一开始，李世民还担心这样的步行街，会带歪整个社会的风气，但韦安平给他算了一笔账，李世民立刻就同意了。 开业三天后，步行街的账目汇总送到李世民案前。 看完后，他直接沉默了。 “我就说富人的钱更好赚吧。”韦安平已经看过账目，对于里面的数字并没有太大惊讶。 毕竟，南城步行街的定位就是富人的销金窟，怎么可能赚不到钱呢？ 不仅要赚钱，而且还要狠狠地赚！ “可如此一来，社会的奢靡之风恐怕就挡不住了。”李世民还是十分担心。 “这是迟早的事。”韦安平淡定道：“天下承平，粮食丰收，百姓富足，社会走向奢侈是必然的。而且这也不算奢靡，在穷困的时候，吃肉是一种奢侈，但到了富足的时候，吃肉就是稀松平常之事，天下人都有追求美好生活的权利。” “可是，大唐现在还没有富足到这个程度啊。”李世民叹气道。 “穷的是朝廷和百姓，那些世家大族、高官富户可一点都不穷。”韦安平冷笑道：“这种时候，就更应该让他们把钱拿出来用，再通过朝廷的调整，把赚来的钱用在百姓身上。” “这才是先生的目的吧？”李世民笑问道。 “这是自然。”韦安平点头道：“有钱人就应该把钱拿出来用，让钱在市场上流通，以此带动更多的经济和发展。如果有钱人都把钱存起来，整个社会都将是一潭死水，朝廷也收不到赋税，所有的压力都会集中到农夫身上。” “确实不能只让农夫负担整个国家的赋税。”李世民对此十分赞同。 就在前不久，由李承乾主编的商律已经确定下来。 与此同时，商税的各项规定，也同时敲定。 南城步行街开业的那天，朝廷正式发布诏令，向天下商户收取商税。 商税的开启，意味着朝廷的税收来源，有了新的活水。 赋税的重担，不再只落在农夫身上，而是转移到所有人的头上，毕竟商税包含了所有商品，只要是有交易产生就要缴税。 就连皇宫采买，都是要交一遍税的。 商税的出现，不仅减轻了农民的负担，而且还给朝廷增加了一大笔收入。 如今虽然还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但南城步行街的三日账目，足以让李世民都咋舌不已。 “对了，陛下。”韦安平说着，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 “我觉得朝廷的假期有点少，要不要再创造几个节日，让百官休息，也顺便拉动一下消费？” “啊？”李世民微微一惊：“还要创造节日？” “是啊，比如道祖诞辰的降圣节、大唐开国的国庆节、陛下生日的千秋节，还有太上皇的生日……” “停停停！”李世民听得头疼，连忙摆手：“不需要这么多！” 国家好不容易走上正轨，他还打算趁着今年时节不错，好好大干一场呢。 怎么能一下子造出这么多节日，天天给官员放假呢？ 五天一休沐，偶尔再放个元日、清明、中秋、冬至就足够了。 天天放假，还要不要奋斗了？ “行吧。”韦安平听到他不同意，顿时笑了起来：“别的都可以算了，但国庆我觉得可以有。” “先生的意思是，要借着大唐立国的名义，给百姓传播爱国之情？” 李世民立刻明白过来，这国庆……不仅仅是国庆啊！ “不错。”韦安平点头道：“陛下那首国歌，已经唱一年多了吧？效果如何？” “还不错。”李世民十分肯定地说道。 一开始，朝臣在唱国歌的时候，偶尔还会觉得别扭和尴尬，但唱多了之后，一听到那个旋律就会下意识的唱出来，而且感情也越发深厚。 唱着唱着，心中就涌起了一股自豪感。 “既然还不错，那就应该大力推广。”韦安平正色道：“往日只在朝堂上唱，民间百姓并没有几个学会，只有学堂的学生才会坚持每个休息日唱一次。” “如果能借着国庆节，将国歌大力推广开来，绝对是一件大好事。” 当初韦安平提出的推广方法，并没有考虑到百姓的识字率和对国歌的接受程度，结果两年过去了，还是只有朝中大臣会唱。 长安城的百姓当中，会唱的百不足一。 至于其他地方的官员和百姓，那就更不用说了。 一句话概括：国歌虽好，但没能推广开。 韦安平也是在前不久的学堂开学典礼上，才发现了这个让人尴尬的结果。 两百多名新招的学生当中，会唱的竟然只有一人，这个比例让他差点绷不住了。 发现这个问题之后，韦安平立刻思考解决的办法，最后通过圣贤日的成功，想到了后世最能培养爱国情怀的国庆节！ 于是，才有了之前的提议。 “如果只是为了推广国歌，似乎有些得不偿失啊。”李世民皱眉道。 “当然不止国歌。”韦安平微微一笑，自信道：“国歌其实只是添头，最重要的是塑造国民记忆。” “什么叫国民记忆？” 又是一个新词汇，李世民顿时觉得十分新鲜。 “就是全大唐百姓都能记住的一样东西，比如元日、清明、中秋等节日。”韦安平解释道。 “那朕不算吗？”李世民撇嘴道。 “当然不算。”韦安平毫不客气道：“说句不好听的，此时的天下间，恐怕还有不少百姓，连天下改朝换代都不知道，更别说陛下是谁了。” 第327章 打造国庆 “这个……” 虽然话不好听，但这确实是事实，李世民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那先生的意思，要通过国庆，塑造一个全大唐百姓都认同的记忆？” “不错，正是如此！”韦安平点点头，随后严肃问道。 “陛下可知，中华大地，为什么不管经历多少次山河破碎，最后都能统一？” “还请先生指教。”李世民拱手正色道。 韦安平面色严肃，郑重道：“因为华夏儿女，都有一个共同的国民记忆，那就是：我们是一个统一的国家！” “不管谁统治这个国家，最大的想法就是一统天下。” “放弃这个想法的人，不仅会被敌人看不起，还要被百姓、官吏所唾弃！” “甚至连后世子孙，都引以为耻！” 对，说的就是大怂，尤其是高粱河车神！ 他哥赵匡胤临死前都还在想着收服燕云十六州，特意留下了封桩库，只为收复河山，一统天下。 结果轮到他当皇帝后，接连两次战败，再也不敢提北伐之事。 到了南宋更加过分，连岳飞这样主张北伐的民族英雄都被冤杀。 直到一百年后的大明，失去了四百多年的燕云十六州，才终于回归华夏，天下才再次统一！ “确实如此！”李世民重重的点头。 当初长安城外一战过后，他跟韦安平的想法完全一致，都是趁着机会，赶紧把梁师都灭了，然后一统天下。 朝中大臣的心思，也多是如此，所以一切才会进行得那么顺利。 就算再艰难，那时候也没有人反对过一统天下的战略。 “所以这就是国民记忆的威力。”韦安平平复了一下心情，认真说道：“史书上评价始皇帝如何如何，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留下了统一的国民记忆。” “有了这个国民记忆，后世子孙才会奋不顾身，就算拼了性命也要完成祖国统一。” “先生说得很好！” 李世民忍不住拍案长叹：“怪不得后世之人，把始皇帝排在第一位，原来是这个意思。” “陛下也不差。”韦安平笑道：“只要留下的国民记忆够多，以后肯定能超越汉武，与始皇帝并肩。” “哈哈哈！” 李世民闻言大笑：“先生之前还说，朕只能做‘文、景’这样的皇帝呢。” “那是历史上的陛下，如今早就不一样了，难道不是吗？”韦安平笑着反问。 “说得对！” 这一刻，李世民英姿勃发，整个人都变得雄心勃勃……千古一帝又算的了什么，朕要做那万古一帝！ “既然如此，那就准备国庆节吧。”李世民说着，忍不住大笑起来：“礼部和太常寺，恐怕又要忙碌起来了。” 礼部和太常寺以前都是最清闲的部门，许多年老的官员，做不了事以后，都会放到这两处去养老。 甄立言也是挂名在太常寺。 没想到养老的地方，如今却成了大唐最忙碌的部门。 刚忙完“圣贤日”，又要忙着“国庆节”，简直是一刻都不得休息。 “对了，陛下。”韦安平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大唐是哪天立国的？” “这个……好像是五月十一日吧，朕也记不太清了。” 这个时代的人，没有那么注重日期，许多大事都没有明确的时间记录。 如果不是亲自参与了大唐的建国，李世民恐怕都不知道是哪天。 “要不，去问问太上皇？”韦安平提议。 “好吧。”李世民想了想，很快答应下来。 这么重要的日子，当然要准确一些。 他也有些日子没见到太上皇了，正好有话要跟太上皇说……登基两年以来的成就，要是找不到人炫耀，那就太没意思了。 “先生，国庆节是不是也要有些活动？” “当然。”韦安平点头道：“说起元日，陛下最先想到的是什么？” “大朝会。” “民间的呢？” “喝屠苏酒、燃爆竹，还有除夕守岁。” “那就是了。”韦安平笑了笑道：“国庆节也应该有固定的活动，让天下百姓听到、看到某些东西，立刻就能想到国庆节，想到大唐。” “先生有何建议？” “阅兵。” “好！”李世民一口答应。 大唐其实一直都有阅兵仪式，而且还是频繁的一年一次，主要作用就是训练军队。 除此之外，还有礼仪性质的皇帝大阅，频率不固定。 另外，军队在出征和凯旋时，也有皇帝亲自阅兵扬威的仪式。 作为天策上将，李世民对阅兵仪式一点都不陌生，都不知道参加过多少次了。 “还要再吃一种好吃的食物。”韦安平又道。 “什么食物？” “比如军粮，或者军中常吃的东西。”韦安平解释道：“清明节吃青团、端午节吃粽子、中秋节吃月饼，国庆节吃点军粮很合理吧？” “可是，军中的食物并不好吃啊。”李世民一脸哭笑不得。 看来先生确实没有去过军队，对于军队的伙食，根本不了解。 军中的食物，能吃饱就不错了，哪有什么好吃的。 “那就改良一下呗。”韦安平毫不在意道：“我知道军中伙食不好，但只是借个名头，又不是一定要跟军粮一模一样。” 在食物匮乏的年代，想要一样食物好吃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多油多糖！ 就算是一碗简单的米饭，加上一勺猪油、一勺白糖，拌一拌就是一碗美味。 “那就交给先生了。”李世民笑道。 他知道韦安平喜欢美食，之前还一直在家里自己做，甚至给宫里送了不少。 李世民也尝过不少，但却不敢多吃，因为怕自己会喜欢上。 别人可以有爱好，但皇帝不能有。 皇帝一旦有了爱好，那就不得了了。 说完了正事，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 “听说先生上次把青雀骂了一顿？”李世民忽然问道。 “是啊，有问题吗？”韦安平反问。 “没问题。”李世民拍着胸口道：“先生想怎么教就怎么教，他们做错了就直接骂，出了问题有朕顶着。” “呃，好吧。” 韦安平挠了挠头，心说：我也不是魔鬼教师啊。 第328章 脚踏车 离开皇宫。 韦安平刚回到家，就听到门房汇报说：越王李泰在客厅等候。 于是，韦安平连忙前往客厅。 “你怎么来了？” “我还想跟着老师学习。”李泰认真的说道。 “没必要了。”韦安平摇头道：“老师能教你的，其实在学堂也能学到。” 这两年来，他已经把自己脑子里的各种知识，几乎都写了出来。 除了不能外传的部分，剩下的几乎都丢给了学堂的老师们，让他们传授给学生。 除了做人的道理，韦安平已经没什么好教的了。 “可是，我就喜欢老师教的。”李泰顿时撒娇道。 “这是不对的。” 韦安平摇头正色道：“俗话说，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就算是老师，知识也是有限的，并不一定什么都比别人教得好。” “学堂的老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解。你要多听听他们的讲课，然后再通过自己的思考和实践，去验证是否有道理。” “如果只跟着老师学习，你就只能听到老师的声音，那就只能成为老师的复制品，而不是一个独立的人。” “懂了吗？” “哦，原来是这样啊。”李泰似懂非懂，但也明白了韦安平的意思。 不能只听一个人的，要多听多想。 “你再想想。”韦安平又道：“就连你的父皇，除了听老师的建议，也要听取朝中大臣的意见。如果只听信一个人，那就永远不会知道是对是错。” “好吧。”李泰闻言瘪了瘪嘴：“那我以后是不是不能跟着老师学习了？” “当然不是。”韦安平笑道：“你父皇也没有天天跟我聊天啊。除非我主动去找，不然他只会在遇到情况时，才会召我入宫。” “那我也可以这样找老师吧？” “当然可以。” “那……老师还可以给我再做一些玩具吗？”李泰又问道。 上次的玩具，每一样都十分有意思。 他拿回去之后，玩得不亦乐乎，还分享给了弟弟妹妹们……然后就没有了。 “没问题。”韦安平满口答应：“这次给你做点更好玩的。” “真的？”李泰顿时惊喜不已，忙问道：“是什么？老师可以跟我说说嘛。” “具体是什么，暂且不好说。”韦安平犹豫了一下道：“但我可以跟你说说它的作用，是可以骑的。” “啊？”李泰微微一惊，一下子就想到了骑马。 难道老师要给我找一匹小马驹？我才不要像太子哥哥那样，骑马摔跤呢。 “老师，我不喜欢骑马。”李泰瘪嘴道。 “不是骑马，这个你肯定喜欢。”韦安平笑道：“不用担心，回去等着就行了。” “好吧。” 李泰怀着期待离开了。 事实上，韦安平不止是要给李泰做玩具，他还要给自己的儿女们做一些好玩的玩具。 过完年之后，大女儿都已经三岁（虚岁）了。 其他儿女也到了好动的年纪，正是需要玩具的时候。 说起儿童玩具，韦安平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儿童脚踏车”。 当初他的小时候，父母也给买了一辆，只可惜才玩了半个月，就被一起玩的小伙伴弄坏了。 当时他还伤心了许久，直到后来慢慢长大，有了新的自行车，才将这件事淡忘掉。 韦安平要做的，就是自行车和脚踏车。 自行车给李泰，脚踏车给自己的儿女们。 当然，这个时代并没有后世那种车轮，就算是自行车也只能用木轮子，肯定会无比的笨重。 但这些都不是事，只要能做出来就行了。 送走李泰后，韦安平转身到了书房，开始画起了设计图纸。 一天后，他拿着图纸来到了农具司，发现方球和李纲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一个个像是屁股着火了一般，根本停不下来。 “怎么回事，为何会这么忙碌？” “邮运司来了一笔订单，要做几百辆独轮车呢。”方球苦笑道。 “啊？”韦安平先是一惊，随后才想到原因。 “邮运行的生意，这么火爆吗？” “当然。”方球点头道：“先生有所不知，自从帮先生把书运到洛阳之后，邮运行就接到了不少生意，需要运送的东西一天比一天多。不仅独轮车不够，就连人手都捉襟见肘。” “怎么没听见陛下提起呢？”韦安平奇怪道。 “这种小事，或许陛下没放在心上吧。”方球随口道。 好像也是。 邮运司说白了，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司署，生意再好，还能跟朝廷大事相比？ “那你们先忙吧。”韦安平摆摆手，带着图纸离开了。 农具司这么忙，显然不可能帮忙做玩具了。 韦安平想了想，很快把目光放到了另一个老熟人身上。 “阎少匠，好久不见。” 来到将作监，正好阎立本也在。 “是先生啊，确实好久不见。” 阎立本连忙请他进去坐下，然后又亲自沏了一壶茶。 “先生来找我，难道有事？” “确实有事。” 都是老熟人，韦安平也不客套那么多，直接开门见山：“我这里有两件玩具，想要找阎少匠帮忙做出来，不知道阎少匠有没有兴趣？” 听到是玩具，阎立本愣了一下，但还是点头。 “让我看看。” “好。” 韦安平说着，掏出设计图递了过去。 看到图纸里的自行车和脚踏车，阎立本当场愣住：“这是什么？” “脚踏车。”韦安平答道：“这是我根据收割机踏板的原理，还有独轮车的原理，共同组合后想出来的。” “这样的车，不会摔倒吗？” 阎立本一脸怀疑。 图里的脚踏车，虽然有两个轮子，但却在一前一后，实际上跟独轮车没什么区别。 独轮车还得用人来推呢，这个脚踏车根本没有其他着地的部件，怎么可能保持平衡？ “试试不就知道了。”韦安平笑道。 当初他第一次骑自行车的时候，也怀疑两个轮子能不能保持平衡，后来才知道这玩意的原理很简单。 只要通过前方的把手，不断调整重心，就可以保持平衡。 自行车的关键点，不在于轮子，而在于重心。 第329章 李世民要杀人 “那……我就试试？” 阎立本最终答应下来，但却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做好之后要送给他一辆。 这种新鲜玩意，他根本就没见过，因此十分好奇，也想要一个来玩玩。 “没问题。”韦安平满口答应。 不就是一辆自行车嘛，反正都是你们来做…… 把图纸交给阎立本之后，韦安平便放心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韦安平时不时去看一眼制作进度，顺便指导一下制作流程。 不得不说，为皇家服务的技术人员就是要厉害一点，将作监的工人比农具司强多了。 仅用了几天，便把脚踏车的车轮做了出来，然后就是车架。 车架需要用钢铁，这些东西将作监里也有的是。 眼看将近四月，韦安平正美滋滋地等待脚踏车做好，结果皇宫里却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 李世民要杀人！ 听到这个消息，韦安平差点把茶杯丢掉。 “杀谁？” “卢祖尚。”房玄龄叹气道。 “啊，这……他不是房中书你推荐的吗？”韦安平一脸懵逼。 他记得这个卢祖尚是房玄龄亲自推荐的交州都督，魏征等人也同意了此事，怎么李世民突然要痛下杀手？ “是老夫害了他。”房玄龄面露悲色，唉声叹气道：“卢贤弟都已经答应了，结果到了长安才忽然反悔。” “这……这不是找死嘛？”韦安平没好气道。 不想去你就别答应啊。 答应了还敢反悔，真当皇帝没脾气啊？ 就算李世民的脾气比较好，也不能这样欺负老实人呀。 “那个卢祖尚怎么说？为什么要反悔？”韦安平奇怪道。 房玄龄苦笑一声，无奈道：“卢贤弟说，自己身有旧疾，岭南又是厉瘴，去了那边，怕是有命去，没命还。”说完，又把相关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 听完之后，韦安平直接无语，这是怕成了什么样？ 岭南之地，真有这么恐怖吗？ 人家李纲也去了崖州，还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就是脚出了点小问题。 “那房中书来找我，是为了……” “请先生一定要劝阻陛下！”房玄龄拱手下拜道：“卢贤弟不是故意抗命，而是确有隐情，不敢前去。” “没道理的。” 韦安平摇头拒绝：“陛下下令，自然说一不二。更何况卢祖尚都已经答应了，事到临头才反悔，这不是一个臣子应该做的。” “如果人人都像卢祖尚这样讨价还价，以后朝廷的诏令还怎么执行？” “陛下的命令，还会有人听从吗？” “那怎么办？” 房玄龄急的额头直冒汗。 他知道韦安平说的话没错，但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好友被杀吧？ 更何况，卢祖尚还是他亲口推荐的。 这不仅仅是害了朋友，还让皇帝的名声受损，绝对是做臣子的大忌！ “最好的办法，不是劝陛下，而是劝卢祖尚。”韦安平淡定说道：“只要他答应去交州，一切就没问题了。” “可是，他不愿意去啊。”房玄龄无奈道。 “宁愿死都不愿意去？”韦安平听得翻白眼。 这是真不把皇帝当回事啊？ 是不是觉得李世民不会下狠手，是不是觉得能拿捏住皇帝？ “我……唉！”房玄龄本想多说几句，但最终化为了一声长叹。 “那就让他去死吧。”韦安平才懒得去管。 这种人肯定是持才傲物的家伙，总觉得地球离了他就不转了，国家离了他就不行了。 对于这种人，就该给他两大逼斗！ “先生就算不为了卢贤弟，也该为陛下考虑。”房玄龄换了个角度劝道：“陛下若是杀了卢祖尚，岂不是要背负杀害忠良的骂名？” “他算什么忠良？”韦安平没好气道：“连陛下的命令都不听从，也敢妄称忠良？” 房玄龄一听这话，顿时没了脾气。 说来说去，确实是卢祖尚的错，就算被皇帝杀了也是活该。 但他还是不想放弃，只能用出最后一招。 “先生就当帮老夫一个忙，行不行？” “我不去。”韦安平摆摆手，眼看房玄龄脸色垮掉，又说了一句：“但你可以去找孙神医，他可以帮忙劝一劝卢祖尚。” “孙神医？”房玄龄满脸疑惑。 “岭南的厉瘴没有那么可怕。”韦安平撇嘴道：“我跟孙神医早就研究出了治疗瘴气的方法。” “原来如此，那就多谢先生了。”房玄龄顿时松了口气，连忙道谢离去。 送走了房玄龄，韦安平想了想，干脆让寒烟过来帮忙写一份奏折。 把刚才发生是事情，告诉李世民，并且表示对他的支持。 如果卢祖尚不知好歹，那就杀了！ 奏折递上去，当天下午，李世民就有了回信。 “先生知我！” 四个字，看得韦安平一愣一愣的。 原来李世民也知道卢祖尚是个持才傲物的家伙，这是要拿他来立威啊！ 这下好了，就看卢祖尚敢不敢继续抗命。 第二天，韦安平便从孙思邈处得知消息……卢祖尚答应了。 但真实情况却跟之前略有不同。 孙思邈去见了卢祖尚之后，确实查出对方身患旧疾，而且还挺严重的。 于是，孙思邈当场给他问诊，又开了几幅药，让卢祖尚好好调理身体。 最后孙思邈还表示，会给他调配一些治疗瘴气的药物。 有了这些保障之后，卢祖尚才勉强答应下来。 “等一下！” 听完孙思邈的讲述，韦安平顿时觉得不对：“你的意思是，卢祖尚是真的有旧疾，需要好好调理，不能立刻就去交州？” “是的。”孙思邈点头道：“他的病是当年在战场上留下来的，我本来想建议他休息半年才动身，但听说陛下要杀他，我也不好开口。” “好吧，原来是这样。” 韦安平顿时有些尴尬，于是连忙进宫面见李世民。 半个时辰后，听完了韦安平的讲述，李世民也是一脸尴尬。 “这么说，朕和先生都误会卢祖尚了？” “应该是这样的。”韦安平苦笑道：“孙神医说他的旧疾是在战场上留下的，估计是旧伤复发，不适合去远行，要不还是让他先养好伤再说吧。” “那……好吧。”李世民犹豫了一下，最终答应。 第330章 扭转岭南形象 事情解决了。 卢祖尚得到了半年时间，李世民允许他在长安休养半年，然后才去赴任。 但交州都督的职位不能一直空缺，所以李世民亲自点名了一人，正是宗室李道兴。 李道兴是李世民的堂兄，原本被封为广宁郡王，但在前不久的削爵事件中，先被连降三级，后来又升了一级，如今只是个广宁郡公。 这个爵位说高不高，说低不低，有点高不成低不就的意思。 李道兴原本也打算摆烂混日子算了，反正大多数宗室都差不多……真正有本事的，早就在一统天下的过程中，功成名就了。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李世民竟然一纸诏书，让他去岭南当交州都督。 李道兴听到这个消息，差点吓得半死，还以为自己哪里得罪了皇帝，要被清算了呢。 幸好诏书里明确说了，只让他在交州当半年的都督。 半年之后，由卢祖尚接任。 有了这个承诺，他才终于放下心来，勉强答应赴任。 临走之前，李世民又请求孙思邈，为李道兴配了一些治疗厉瘴的药物，让他带到交州去， 几天后，送走了李道兴，韦安平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岭南的厉瘴，真的是名声在外啊！” 这个时代的人，一提起岭南，第一时间想到的绝对是厉瘴，也就是各种会让人莫名其妙死亡的“瘴气”。 岭南跟瘴气几乎绑定在一起，而且是恐怖和疾病的象征。 如果不能改变这一形象，想要开发岭南，何其艰难？ 首先就会缺乏人才和人手。 凡是有本事的人，基本上都不会主动去岭南任官，就算被强行派去，也会心生惶恐，甚至有所怨言。 这样的官员，能把岭南治理好吗？ 卢祖尚是个意外，但李世民要杀他却不是个意外，而是长期积累的结果。 或许，李世民已经见过太多“装病抗命”的例子，才会对卢祖尚起杀心。 但光杀人是没用的，岭南的形象不改变，杀再多也没人愿意去。 “要不要给岭南写一部戏剧？” 回去的路上，韦安平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如果要写，应该从哪个方面来写？ 岭南最大的特色是什么？风景优美，水果众多。但在这个时代看来，似乎也没那么优秀。 毕竟现在是唐朝，天下绝大多数地方，都没有经过深度开发，都是纯正的自然风光。 至于水果……现在的百姓，吃饱饭都还是奢望，更别提水果了。 没有人会为了吃水果，背井离乡去岭南发展。 “对了，水稻！” 韦安平猛地想起了之前说过的“三季稻”，也就是占城稻。 占城稻在崖州的某些地方，可以做到一年三熟。 崖州目前也属于岭南，四舍五入等于岭南的水稻都可以一年三熟…… “嗯，就用水稻作为岭南宣传的切入点！” 韦安平很快有了主意。 这个时代的人，不是吃不饱嘛。那就去岭南种田吧，那里的水稻一年三熟，不仅可以吃饱，还可以做成各种美食。 保证年年丰收，有吃不完的粮食！ “这个噱头不错。” 但光有一个噱头，把人骗到岭南去，又没有实惠，百姓也不是傻子，肯定会跑回来。 到时候百姓们把真实情况一说，那就全完蛋了。 “真正的实惠，还得是贸易和工业。” 贸易就是南边的海上丝绸之路，工业就是把岭南的产品进行加工，输送到全国各地去。 这两方面如果能做好，岭南的发展自然能走上正轨。 “但这一切的前提，还得是航运！” 说了这么多，最后还得聚焦在航运上。 韦安平顿时产生了一股冲动，要去看看大唐如今的航运，到底发展地如何了。 想到这里，他直接进宫见了李世民。 “陛下，大唐的航运，发展得如何了？” “先生怎么会问起这事？”李世民随口一问。 “因为它太重要了。”韦安平认真道：“好多未来的计划，没有航运就没办法完成，只有航运发展了起来，那些计划才能实现。” “朕知道，朕也一直在关注此事。”李世民笑了笑，扭头朝内侍道：“召工部尚书入朝。” “是。”内侍领命而去。 “航运之事，一直都由工部的水部司负责。”李世民解释道：“包括造船、疏通航道、开辟运河等大小事情。” “原来如此。”韦安平松了口气。 当初他只是跟李世民提了航运的重要性，表示大唐要发展，航运也是重中之重。 但他却没有提出具体的发展方向，也没有给出太多的建议。 其他的事情，几乎都是李世民和朝中官员去做的。 没想到，李世民做得还挺好。 从他对于航运的了解来看，说“一直在关注”也没什么问题。 在等待工部尚书的时间里，韦安平干脆把自己“扭转岭南形象”的计划，跟李世民简单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李世民顿时有些面色古怪。 “先生觉得，这样就可以改变岭南的形象？” “彻底扭转，估计是不可能的，但至少可以改善一些吧。”韦安平自信答道。 “先生这是南辕北辙了呀。”李世民叹息道：“天下人害怕岭南，害怕的是岭南的厉瘴和蛇虫毒物，只有解决这些，岭南的形象才会有所改变。” “也是哦。”韦安平恍然大悟，顿时挠了挠头。 原来是我想岔了。 不应该宣传什么“三季稻”，而是应该请孙思邈来站台，宣传治疗厉瘴的手段和药物。 只要能保证去了岭南，不会莫名其妙地生病，然后莫名其妙地死去，那么总会有人想去岭南闯一闯的。 但好像也没有“南辕北辙”那么夸张。 宣传治疗厉瘴，是为了消除岭南的恶名；宣传一年三熟的水稻，是给岭南增添美名和吸引力。 两者都可以做，甚至可以并行一起做！ 韦安平把这番话一说，李世民也颇为认同。 “既然先生想写，那就写吧。” 他倒是无所谓，反正开发岭南的计划，早就定好了。 如果能够改善岭南的形象，对计划也有一定的帮助。 第331章 大唐航运现状 等了半个时辰，工部尚书段纶才慢悠悠的来到甘露殿。 看到这一幕，李世民顿时眉头一皱，脸色略带不悦。 “见过陛下！” 段纶仿佛没有看到一般，慢悠悠的行了一礼。 “段卿知道朕为何找你吗？”李世民冷冷地问道。 “不知。” “那你知道航运的事吗？” “不知。” “那你知道谁负责航运之事吗？” “不知。” “……” 李世民直接瞪圆了眼睛，你这样我还怎么接话？ 韦安平也颇为惊讶。 虽然知道段纶不干实事，但也没这么摆烂的吧？ 好歹也是正三品的六部尚书，一问三不知是什么意思？ “那……段卿回去吧。” 李世民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要砍人的冲动，没有当场发作。 “多谢陛下。”段纶拱了拱手，扭头就走。 两人眼睁睁的看着段纶离开，然后大眼瞪小眼。 “要不，换一个吧？”韦安平忍不住开口道。 一部之首，怎么能这个样子？就算摆烂，也不应该在这个位置上摆烂。 要摆你就去太常寺摆！ “算了。”李世民叹了口气。 段纶毕竟是他的姐夫，只要不闹腾，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李世民把他安排在这个位置上，本来就没指望他做什么实事，只是个招牌而已。 “是朕叫错了人。”李世民摆摆手，又道：“内侍，召水部郎中和水部员外郎。” 又过了半个时辰，水部郎中和员外郎才匆忙赶来，而且还带了不少东西。 看到他们的样子，李世民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 “张水部，朕要知道大唐航运的情况，你来详细说说吧。” “是。” 张水部没有半点犹豫，当场开始讲述道：“大唐目前的航运，以河运为主，主要集中在大运河……” 随着张水部的讲述，韦安平终于慢慢了解如今的航运情况。 首先是南方的水系十分发达，大小运河无数，包括长江上、中、下游，以及各大分支水系，几乎都能够通航。 剑南道的物质，可以沿着长江一路畅通，毫无阻碍地送到扬州府。 北方虽然不如南方水系发达，但沿着黄河也有不少水网交通，更有幽州这个出海口，可以进行海运。 航运发达，也造就了造船业的繁荣。 得益于前隋留下的底子，大唐如今的造船业十分发达，尤其是川蜀和江浙两处的造船业，发展得相当不错。 各种百石、千石大船都应有尽有。 船只的种类也十分多样，不仅有商船，还有客船、捕鱼船、漕船，以及各种军舰。 由于李世民的关注，这两年的运河疏浚和保护也做得不错，全国的几条大运河一直都保持着畅通，没有出现过太大意外。 张水部讲了将近半个小时，这才把大唐的航运情况，大致讲清楚。 李世民听得十分满意，当即下令嘉奖。 韦安平听完之后，也心里有了底。 这下，岭南开发计划更有把握了。 之前他还担心大唐的海运情况，但听完张水部的讲述，他才发现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早在隋朝时，海运就已经相当发达，虽然大多是沿着海岸线行船，但载重量和事故率都已经有了保障。 一石岭南的稻米，从岭南送到长安，走海运加河运，要比陆路运输节省七成的开支。 如果只运到洛阳，所需的费用就更少，甚至只有一成！ “怎么样，先生现在放心了吧？” “确实放心了。”韦安平笑道：“没想到大唐的航运，比我想象的更好。” “那先生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李世民又问。 “关于航运，张水部已经讲得很明白了。”韦安平笑道：“但我有一个个人问题，想要问问张水部。” “先生请讲。”张水部连忙回应。 韦安平微微一笑：“张水部有兴趣来学堂教学吗？” “啊？”张水部一下愣住了。 李世民也微微一愣，随后才哑然失笑道：“先生这是要跟朕抢人呐！” “哪里的话。”韦安平也笑道：“在学堂教学，跟在朝廷做官又不冲突。” 李淳风、方球、田灵竹等人都在管着一个司署，同时也在学堂上课，两者间并不冲突。 事实上，在学堂上课有时候还能更好的交流经验，有助于解决一些司署遇到的问题。 “只是下官并不懂如何教学，也不知道能教些什么。”张水部犹豫道。 “教造船、教疏浚河道、治理江河，只要张水部会的东西，都可以教。”韦安平答道。 “这个……”张水部继续犹豫。 “我这里还有一样东西，张水部一定会感兴趣。”韦安平又开口道。 “什么？” “指南针。” “先生说的是司南？”张水部一听就想到这个。 “对。”韦安平点头道：“这玩意在陆地上或许作用有限，但在海运上作用巨大，可以为海上的船只指明方向。” “可是，如今的海运都只是沿着海岸行驶，用不着这个啊。”张水部疑惑道。 “难道大唐的舰船，永远不会驶向海外吗？” “先生说的不错。” 就在这时，李世民也忍不住开口：“大唐的舰船，迟早要驶向海外。” 韦安平早就给他画好了饼，大唐的舰船不仅要驶向海外、占领倭国，更要驶向那未知的美洲，去寻找土豆和玉米。 大唐的未来，绝不止于脚下这片大地。 “臣，明白了！” 张水部一听就懂，当场答应下来。 不过，他还是有些疑问：“司南如何会变成针？” “这个……等张水部看到实物就明白了。”韦安平卖了个关子。 第二天，张水部就来到了学堂，见到了等候在此的韦安平。 “见过先生。” “张水部不用客气，以后都是自己人了。”韦安平哈哈一笑，问道：“张水部是来看指南针的吧？跟我来。” 说完，他便走在前面引路，很快就带着张水部来到了图书馆。 这里不仅是图书馆，也是韦安平的个人私藏馆。 上次的古猿人头骨，也是放在这里。 进入图书馆后，韦安平很快拿出了一个盒子，随后当着张水部的面打开，里面正是一套指南针。 第332章 指南针 历史上的指南针，是在唐朝末期才出现的，而且跟堪舆有关。 也就是看风水。 唐朝末期，天下大乱，人人都想当皇帝，所以军阀都喜欢看风水，给自家祖坟找一个风水宝地，让自己可以当上帝王。 然后遇到了盗墓的。 看风水和盗墓的都是一套东西，你埋，我挖，互相成就。 结果就是堪舆的工具得到了大发展，最后出现了指南针。 当然，指南针也不是一下就出现的，而是慢慢演变而成，因此在唐朝初期就已经有了早期的原型，名叫指南铁鱼。 指南铁鱼太过粗糙，也不够稳定，因此并不受重视。 但韦安平做的指南针完全不同，不仅轻便小巧，而且上面还有各种刻度，包括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一看就知道怎么用。 张水部接过指南针，只是看了不到一分钟，立刻就明白了它的用法。 “啧啧，先生做的东西果然精致无比！” “张水部觉得怎么样？”韦安平笑问道。 “这指南针绝对是一件宝物！”张水部十分肯定地说道：“有了它，不仅在海上不会迷航，就算在陆上也不会迷路了。” “这是当然。”韦安平点点头道：“只要一看中间的表盘，就能知道是何方向。这玩意不仅可以用于海上航行，还能用在草原上。” “我懂了！” 一听到草原两个字，张水部立刻明白是什么意思。 草原……那不就是突厥嘛！ 以陛下的志向，大唐迟早要与草原一战，到时候就可以靠这个寻找草原王庭的位置了。 果然是件宝物！ “张水部可知道此物的原理？”韦安平笑呵呵的问道。 “呃，下官不知。” 张水部十分诚实地摇了摇头。 他虽然也是儒生，但擅长的并不是这等杂学，而是造船和运输。 “此物的秘密，就在于这根磁针。”韦安平认真解释道：“磁针有磁力，而我们脚下的大地也有磁力，两者的磁力互相作用，就形成了磁针指南的奥秘！” “啊？我们脚下的大地，竟然也有磁力？” 张水部一脸懵逼，这个解释乍听起来很荒唐，但细想又觉得合理。 “当然！”韦安平点点头：“我这里还有一本《自然科学》，张水部若是有兴趣，就拿回去看看吧。” “好、好，多谢先生。”张水部连连点头称谢。 这年头，赠书是一种大礼。 代表着对方愿意与你分享知识，而这个时代的知识是无价的。 只有亲近之人，才会有赠书之谊。 “对了，还有一件事。”韦安平将书送给对方后，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先生请说。” 韦安平想了想，开口道：“张水部应该知道长安到洛阳之间，有一处不便行船的危险之处吧？” “知道，此为中流砥柱也。”张水部感慨道：“自古以来，中流砥柱的存在，便一直影响着长安的河运。若是没有这道中流砥柱，洛阳的船只就可以直抵长安了。” “是啊。” 韦安平也颇为感慨，因为这“中流砥柱”一直到一千五百年后的后世，都依旧存在着。 只不过，它在后世变成风景点，而在此时却是黄河里最危险的存在。 “先生提它干嘛？”张水部疑惑道。 “张水部知道炸药吗？”韦安平不答反问。 “嗯？”张水部猛然醒悟，连忙问：“先生要将它炸掉？” “有没有可能成功？” “在下恐怕无法保证。”张水部苦笑道。 他听说过炸药，也知道炸药在长安城外一战的威力，但不确定能不能开山裂石。 更重要的是，不知道那块中流砥柱到底有多深，有多大。 万一它不仅是一根柱子，还是一座小山呢。 “那有没有兴趣试试？”韦安平继续问道。 “当然！”张水部毫不犹豫地点头。 中流砥柱的存在，一直严重影响着洛阳到长安之间的水运，如果能把它解决掉，对长安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 一旦长安和洛阳可以通航，也就联通了大运河，联通了幽燕和江浙，甚至是岭南。 带来的改变，就不仅仅是通航这么简单，甚至能改变天下的格局！ “那等张水部有空，咱们一起去火药工坊看看。”韦安平笑呵呵地发出邀请。 “不如现在？”张水部激动道。 “也好。” 半个小时后，两人来到了位于城西的火药工坊。 自从把这里交给李淳风和张九郎之后，韦安平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有来过了。 主要是火药的发展一直都不大，没什么突破性的进展，导致他没兴趣过来。 不过，这里的人和物，他还是很熟悉的。 甚至进门都不用检查！ 进入火药工坊后，张九郎小跑着过来带路，顺便给韦安平介绍了这段时间以来的成果。 “先生找来的墨家子弟，确实厉害。如今工坊的投石车，已经可以精准将火药包投射出去了，误差不超过五米！” “火药包方面，我们也进行了改良，增加了不少铁钉，杀伤力增加了许多。” “按照几次试验的结果来看，五米之内，不着甲的人几乎必死！” “还有先生说的火枪，枪管已经打磨出来了，就是火药的威力太大，很容易炸开。” “火炮也是如此，炮管的强度不够，经常炸。” “这么危险？”韦安平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道：“没死人吧？” “呃，死了一个。” 张九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你们呐！”韦安平血压一下子就上来了。 “我之前说过多少遍，要注意安全！怎么就不听呢？” “我们已经很注意了。”张九郎苦笑道：“只是谁也没想到，炮管会忽然爆炸，碎片扎进了老吴的脖子里，救都救不回来。” “又是扎脖子？”韦安平顿时翻了个白眼。 当初第三次试验死人时，那家伙也是被瓷片扎脖子。 看来，火药试验的最大危险，还是来源于破片。 “算了，你没死就好。”韦安平叹了口气。 听着两人的对话，走在后面的张水部已经开始慌了。 这火药工坊怎么如此危险，动不动就死人！ 第333章 可以骑的玩具 轰！ 当一个炸药包在远处炸开，碎石乱飞的场面，让百米之外的张水部吓得打了个哆嗦。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感受炸药的威力，果然声如惊雷，威力惊人，开山裂石也不在话下。 “怎么样，张水部觉得这个威力够了吗？”韦安平笑着问道。 “够了够了。”张水部连连点头：“那中流砥柱也不过是块大石头，足够将其炸毁了。” “那就好。” “不过……” “什么？” “不过要在枯水期才能动手。”张水部认真分析道：“中流砥柱不动则已，一旦炸毁就要彻底炸平，要是留下了底子，将会变得更加危险。” “这我知道。”韦安平点点头。 中流砥柱虽然危险，但露出来的部分也能提醒过往行船，让人小心警惕。 如果炸掉了上面，没有炸掉下面，水下的部分就会变成暗礁，到时候看不到在哪，行船将会变得更加危险，一不小心就是船毁人亡。 “什么时候才是枯水期？”韦安平问道。 “恐怕还得等大半年。”张水部苦笑道：“黄河的枯水期，一般都在十二月到来年二月。如今正值春季，雨水多发，不适合动手。” “那好吧。”听说又要等半年，韦安平倒是没什么感觉。 这个时代的一切都很慢，做什么事都要等待，他早就习惯了。 有大半年的时间来做准备，其实也不错。 商量好之后，韦安平又把张九郎介绍给张水部，让他带着张水部一起熟悉炸药的使用，以及制定炸掉中流砥柱的计划。 这方面，张九郎是最擅长的。 转眼来到了四月中，韦安平要的脚踏车终于做好了。 当他从阎立本的手里接过脚踏车时，差点认不出这是一辆自行车。 木制包铁的车轮，钢铁打造的车身，还有铁制的链条和轮盘，看起来十分笨重。 “先生要不要试试？”阎立本在旁边怂恿道。 车虽然是他做的，但他不懂怎么骑，不敢轻易尝试。 但他又十分好奇，想要知道这样的车到底能不能动起来。 “试试？我还是先推着走几步吧。”韦安平哭笑不得道。 这种笨家伙，一看就知道不太安全……万一试试就逝世了呢？ 说完，他往前推了几步，然后就卡住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推不动了？” 韦安平低头检查了一下，发现车轮已经抱死，推都推不动。 阎立本闻言赶紧过来，跟着检查了几下才发现，原来是车轮跟车架之间，有东西卡住了。 废了半天劲，他才好不容易把东西拿出来，然后又让韦安平赶紧表演骑车。 韦安平又推着走了几圈，确认没问题之后，才尝试性地骑上去。 然后……又出问题了。 根本踩不动！ 这辆车的笨重，远超他的想象，哪怕用力去踩踏板，也骑不动。 自行车一旦动不起来，就没办法保持平衡，很快就会往一边倒下。 试了几次，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 这下，韦安平彻底没了脾气。 “算了，重新做一辆吧。” “先生，到底问题出在哪？”阎立本认真请教道。 “哪里都是问题。”韦安平摇头叹气道。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后世的一句话：现代社会，任何一种不起眼的东西，都包含了大量人类科技与工业的结晶。 大到飞机、汽车和轮船，小到手机、自行车和热水壶。 没有现代科技和工业的支撑，想要造出这些玩意，简直是痴人说梦。 “那……还做不做？” 阎立本也有些灰心，没想到做了小半个月的东西，竟然一无是处。 “当然要做！”韦安平毫不犹豫道：“但不能光你一个人做，要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集思广益，博采众长，然后才有机会做出来。” “我明白先生的意思了。”阎立本点头道：“我这就去召集监内的能工巧匠，一定要把它做出来。” “那就去吧。”韦安平笑着点了点头。 随后，他便带着这辆车离开了。 第一辆自行车没能成功，但韦安平还是把它送给了李泰。 看到这件新奇的玩具，李泰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忍不住到处摸摸看看，啧啧称奇。 “老师，这就是你说的，可以骑的玩具？” “是啊。不过它没有做成功，只能看，不能动。”韦安平笑着解释道。 “为什么？” “问得好，但这个问题你要自己去研究。”韦安平一脸严肃道：“我把这个玩具送给你，就是希望你能通过自己的聪明才智，找到它的问题所在，然后将其改正。” “只要能让它动起来，你就从老师这里毕业了。” “好，我一定会尝试的！” 李泰顿时干劲十足，毕竟这种大玩具可比七巧板、鲁班锁什么的有意思多了。 打发了李泰，韦安平又来到了将作监，查看“儿童版脚踏车”的制作情况。 结果这种儿童版的脚踏车，竟然意外的做的不错。 不同于大的自行车，这种儿童版的脚踏车不需要链条，脚踏的踏板就在前轮上，后面只需要两个轮子就行了。 有三个轮子，平衡也没问题。 整个车身都没什么技术含量，将作监的普通工人都能做出来。 唯一的问题，恐怕就是太过笨重。 这个问题倒是很容易改进。 在韦安平的指导下，只用了半天就完成了改动，随后韦安平又亲自推动了一圈，发现效果很不错。 “很好，我拿回去试试。”他留下一句话，然后就把儿童脚踏车带回家了。 大女儿韦妙竹今年已经三岁了，到了能跑能跳，追鸡撵狗，精力旺盛的年纪。 为了照顾她，晚晚几乎寸步不离，不管去哪都要跟着。 当韦安平来到母女二人所在的院子时，还没进门就听到了小妙竹的欢笑声。 “啊啊啊，阿娘快来追我啊。” “别跑太快，慢一点！”晚晚大声提醒，但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 当韦安平进门的时候，一道小小的身影，还是朝他冲了过来。 好在，韦安平早有预料，看到女儿跑过来，立刻将她接住并抱起。 “哈哈，阿耶捉住你了。” 第334章 儿童脚踏车 “阿耶，你来找妙竹玩嘛？” 三岁的小妙竹，乖巧可爱，头上扎着羊角辫，身上是一身淡黄襦裙。 圆嘟嘟的小脸上，满是开心的笑意。 “是啊。今天的妙竹，乖不乖？” “乖！”小妙竹大声道。 “那就好，阿耶给你带了好东西。”韦安平哈哈一笑，向身后招了招手：“把东西拿进来吧。” “是什么？” 小妙竹一脸好奇，使劲伸长脑袋去看。 “小车车。” 韦安平将她放下来，随后又把脚踏车拿过来，亲自给她示范如何使用。 一番讲解下来，小妙竹迫不及待地想要坐上去尝试。 倒是晚晚在一旁担心道：“郎君，这小车真的能坐吗？不会有危险吧。” “没事，结实得很。”韦安平笑道。 刚说完，小妙竹已经钻进了车里，两脚踩在踏板上，东张西望，但却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用力踩这个。”韦安平拍了拍她的小脚，指示道：“用力踩，它就会走了。” “好。” 小妙竹应了一声，往前一蹬，小车果然动了起来。 “哇！它动了！” “哈哈哈，用力点。”韦安平大喊道。 “呜呼……” 小妙竹玩得不亦乐乎，整个人都开心的飞起。 一开始还不懂怎么转向，等学会之后，整个院子都是她骑车的身影。 看着她开心的模样，韦安平也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小孩子的快乐，大抵都是如此吧。 “郎君有心了。” 晚晚已经悄然来到他的身旁，柔声说了一句。 “这是我应该做的。” 韦安平微微一笑，趁机环抱住她的腰身，在耳边吹气道。 晚晚浑身酥痒，不老实地扭动了一下，低声含羞道：“郎君再给她一个弟弟吧。” “好啊。”韦安平微微一笑，直接将她横抱而起。 于是，小妙竹便交给了府里的奶娘。 第二天，韦安平又给其他儿女分别送去玩具车，同时也送出了不知道几个弟弟妹妹。 玩具车人人有份，每个得到的孩子都开心得不行，这种新奇的玩具，让他们大开眼界。 有了这辆小车，整个府里都成了他们撒欢的地方。 一群孩子几乎每天都要在一起骑车比赛，又或者列一字长蛇阵，排队开火车。 看到孩子们玩得这么开心，韦安平十分欣慰，又去找到了阎立本。 “阎少监，咱们合伙开一家工厂吧。” “开工厂？” 阎立本对这个并不陌生，城北郊外的工厂，早就成为了长安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做什么？” “玩具车啊。” 韦安平笑着答道：“以我家孩子对玩具车的喜爱，只要做出来，就绝对能爆火。” “那谁来做？”阎立本又问。 “去外面招人吧。”韦安平想了想道。 之前的玩具车都是将作监的工人做的，但将作监的工人属于朝廷，他总不可能挖走吧。 想来想去，只能自己去招人，然后培训。 “只要先生能找到合适的工人，在下愿意跟先生一起做事。”阎立本满口答应下来。 几天后，城北的郊外，又一家工厂开始开工建设。 一边修建工厂，韦安平一边还在准备着国庆节的活动。 就在前不久，李世民传来消息，告知了大唐立国的具体时间。 他没有记错，正是五月十一！ 此时已经将近四月，还有一个半月来准备，所以他准备搞一个大新闻，让天下人都记住这第一个国庆节。 具体的方式，他已经跟李世民说过了，并且得到了同意。 但活动的筹备工作，进行得并不顺利，许多事情都出现了意料之外的问题。 好在负责筹备的并不是他一个人，相关的礼部、兵部、太常寺、军器监、少府监都在进行准备。 人一旦忙碌起来，时间就过得特别快。 转眼间，一个半月就过去了。 时间来到五月初九。 随着第一个国庆日越来越近，整个长安都进入了节日状态，大街小巷，到处张灯结彩。 长安城的百姓也对即将到来的国庆日，充满了期待。 国庆日的具体活动，目前还未对外公布，但早有人听到风声，知道必定有一场盛大的阅兵仪式。 一开始听到是阅兵，许多人都不屑一顾，还以为是以前那种演练阵型的仪式，但得知跟以前完全不同后，许多人都充满了期待。 “先生，你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甘露殿里，李世民有些紧张地向韦安平询问。 “已经准备好了。”韦安平自信一笑，淡定道：“陛下放心，此物一出，必定能震惊天下！” “这是自然。”李世民大笑道：“朕第一次见识的时候，也激动地睡不着觉。” “那只是小试牛刀而已。”韦安平淡然道：“真正的厉害之处，还没有展示出万分之一。” “怪不得先生说后世有多厉害。” 李世民一时间感慨万分，忍不住说道：“以前朕连想都想不到，自从见识了那东西，朕才终于明白过来。” 有些东西，没见过的人是根本想象不到有多厉害的。 比如飞机、导弹，还有坦克。 “只可惜还是太笨重了一点，否则就可以用来对付突厥了。”韦安平叹气道。 “已经足够了。”李世民很是知足道：“对付突厥，有朕的玄甲骑兵足矣。此物应该留给高句丽才好。” 高句丽山高城坚，当初让隋朝的军队吃了大亏，没点真家伙还真不好攻打。 “确实。”韦安平微微一笑。 闲聊过后，两人又对国庆节的具体活动，进行了详细的检查。 作为此次国庆日的总策划，韦安平费心费力地准备了一个半月，自然不希望出现任何岔子。 朝中的大小官员，也深知此次国庆日的意义，因此极为配合，全都在努力表现自己，希望能够以此得到皇帝的赏识。 五月初十，位于东郊的阅兵场开始封闭，所有参与阅兵的军队进行了一次演练。 与此同时，长安城的百姓都收到了一个消息，皇帝陛下邀请全城百姓在明天一早，前往阅兵场观礼。 五月十一，国庆阅兵正式开始！ 第335章 国庆阅兵 这天一早，阅兵场外就已经是人山人海，比上次圣贤日都要多。 到场的百姓，被分成了两个队伍，分别从左右进入阅兵场。 场内并没有什么座位，只有一排又一排的阶梯，可以供人站在上面。 阶梯的对面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后面还有一座高台。 整个阅兵场的造型，跟后世的体育场类似。 许多百姓从凌晨便开始排队入场，一直到早上的辰时，才全部进入场地之内。 随着太阳升起，场内猛地响起了一阵鼓声。 咚、咚、咚！ 急促的鼓声，催动着所有人的神经，无数目光都集中到了对面的高台上，那里人头攒动，护卫众多。 显然有大人物在。 片刻之后，随着一声尖细的声音，在场的人都站了起来。 “陛下驾到！”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有人带头大喊，很快就喊成了一片。 听着一声声“万岁”，李世民的心情也十分激动，忍不住脱口而出。 “大唐万岁！” “大唐万岁万岁万万岁！” 台下的大臣、百姓，再次跟着大喊，就连韦安平忍不住跟着喊了几声。 喊完之后，看着满场激动不已的百姓，他又感慨不已：李世民确实是天生的领袖。 前面那句话还是韦安平安排的，后面就纯属李世民的临时发挥，结果效果竟然意外的好。 乱糟糟的喊完后，又是一阵鼓点声响起，阅兵仪式正式开始。 李世民亲自出面，大声喊道：“唱国歌！” 随后，高台上的鼓乐声响起，有人带头大喊：“预备，唱！” 台下百姓、大臣纷纷开始跟着唱起来。 “煌煌千年 大唐锦绣江山 纵横九万里 迎来太平人间 日月歌、天地鼓 乾坤和、万民乐 一曲长歌载盛世 ……” 国歌唱毕，阅兵场安静了片刻。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不远处响起，随后一团黑云从远处疾驰而来，一路烟尘滚滚，杀气冲天。 正是李世民引以为豪的玄甲军！ 这是一支由李世民亲自带领、亲自训练的天子近卫，当年跟着李世民南征北讨，战功无数。 如今依旧是唐军中最强的战斗力。 最重要的是，它是一支全军披甲的重骑兵！ 在这个时代，重骑兵的冲锋无人能挡，没有任何对手，一旦冲起来就是碾压之势。 玄甲军第一支出场，也代表了它的重要性。 看到玄甲军出现，远处的观众中立刻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无数百姓声嘶力竭地呐喊，比后世追星的粉丝还要激动。 这个时代，李世民就是所有大唐百姓的天！ 玄甲军之后，不远处又响起了一阵马蹄声，随后是一群穿着皮甲，身后背着长弓和箭袋的轻骑兵纷纷登场。 这也是一支李世民亲自建立的军队，名为“百骑”。 全都是军中精锐，擅长骑射，平时只在皇宫之内执勤，皇帝出猎时才会跟随护卫。 百骑军虽然看起来不如玄甲军震撼，但依旧得到了百姓们的热烈欢呼，包括韦安平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战场上，重骑兵固然是最重要的一把尖刀，但轻骑兵也不可或缺。 不管是获取情报的斥候，还是劫取粮道的劫掠骑，又或者在战场后方骚扰的游骑，都一样重要。 历史上，能把轻、重骑兵都用好的皇帝，也只有李世民一人而已！ 百骑之后，便到了步兵。 步兵同样分为轻、重步兵。 重步兵同样全身着甲，手持长矛，一个个身材高大，穿着厚重的铁甲，就像是一座大山。 他们往往是战线的第一排，也是整个军队最牢不可破的屏障。 轻步兵则更加多样，有弓兵，有枪兵，还有刀盾兵。 这些步兵大多属于十二卫府兵，装备并没有天子亲卫和禁军那么好，但同样士气高昂，战意凌然。 步兵之后，又来了一群推着大车，挑着砖石的……呃，辅兵。 看到这群辅兵，在场的百姓都愣了一下，随后一个个瞪大了眼睛。 “怎么回事，为什么辅兵也能参加阅兵仪式？” 官员群体中，有人发出了质疑声。 “你不懂，这才是这次阅兵的重点！” “什么？辅兵是重点？” “错了，辅兵带着的东西，才是重点！” 就在众人疑惑不解，纷纷猜测的时候，那群辅兵已经将推车放到固定位置，随后一群挑着砖石的辅兵快速修建了一堵砖墙。 砖墙虽然是临时修建，但看起来依旧十分牢固，因为用了整整五层砖石。 长安城的城墙，都没有这么厚实！ 等到砖墙修好，立刻有人下令，让所有辅兵赶紧撤离。 随后有人扯着嗓子大喊：“开炮！” 轰！ 火把点燃了引线，一根根黢黑的铁管中，冒出巨大的火光，同时响起雷鸣般的炸响。 这一刻，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是什么！” “天雷！一定是天雷！是上天降下的天雷！” “狗屁！是火药！” “成功了！这是火药工坊的最新武器！” 片刻的震惊之后，场上立刻爆发出巨大的议论声。 李世民也不免激动，拉着韦安平的手，大声道：“先生，这是我见过最厉害的武器！” 然而，这还不算完。 片刻后，在所有人的众目睽睽之中，那堵刚刚砌好的砖墙，轰然倒塌，化作满地烟尘。 看到这一幕，在场的众人再次震惊了。 原来，这才是那些铁管的真正威力！ 那些火光，那些巨响，不过是它的点缀。 那些从铁管中飞出的铁球，才是真正的杀招，足以摧毁眼前的一切！ 这，就是韦安平在火药工坊里研制出来的火炮！ 虽然目前还有些粗糙，但威力已经足够惊人，再配上巨大的声响和光影效果，绝对可以震撼人心。 事实证明，火炮的第一次亮相，确实很成功。 不仅是如今亲眼看到的观众，就算是百年之后，大唐早已成为世界之主，这次的国庆阅兵依旧为大唐百姓津津乐道！ 就在所有人都惊讶于火炮的威力时，那群辅兵再次出现，快速把火炮拉走了。 火炮一走，此次阅兵仪式便顺利结束了。 “呼，完美！” 韦安平长长的舒了口气。 第336章 天赐良机 国庆节的盛况，让长安城的百姓讨论了半个月，然后就被一场旱灾打断了。 是的，天灾又来了。 短暂的蝗灾刚刚过去，关中又出现了大旱，周围的河流几乎全部干涸，一个多月没有下一滴雨。 没有水，百姓连吃饭、喝水都困难，更别说种地了。 许多百姓不得不背井离乡，再次来到长安求活。 朝廷也在尽力赈济，还没还完的国债，又接连发行了两次。 看到传回来的灾情汇报，李世民气得浑身发抖，但又无可奈何。 最后，只能把韦安平召入宫中。 “先生，这天灾到底何时才能没有？”李世民咬牙切齿地问道。 “一直都有，永远不会消失。”韦安平淡定回应道：“大唐的领土这么大，总会有地方遭灾。朝廷要做的，就是调配各地物资，用富余的钱粮，去救济穷困的地方。” 别说这个时代，就算到了后世，该来的天灾你也躲不过去。 旱灾还可以靠人工降雨来缓解，遇到洪水、台风，或者地震，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可是再这样下去，今年还怎么出兵？”李世民又问道。 刚刚举行了阅兵仪式，李世民对大唐的军队充满信心，恨不得现在就带着玄甲军，杀向北边的突厥部落。 但关中旱灾的出现，又一次拖累了出兵的脚步。 要是再来一场大天灾，今年之内恐怕又别想出兵了。 “那就再等一年。”韦安平淡然道：“时间在我们这边，陛下何必着急呢？” 北边的草原，从颉利死后就开始乱了，一直打到现在，大小部落几乎把狗脑子都打出来了。 而且还有大唐的从中拱火，“二桃杀三士”的计划，让一众大部落也没能捡到便宜，反而越陷越深。 李世民如果能忍得住，说不定再过几年，东突厥就会自动投降了。 “朕只怕错过大好时机！”李世民叹气道：“如今草原上乱作一团，正是出兵的最佳时机，错过就没机会了。” “不是这样的。”韦安平摇头道：“只有以弱击强，才需要寻找时机。以强击弱，从来都是碾压之势，任何时候都是时机。” “先生此话，未免太过自大。”李世民苦笑道。 韦安平淡淡一笑，自信道：“现在看来或许有些自大，但过一两年再看，陛下就知道了。” “好吧，朕知道了。” 李世民叹了口气，但也没什么好反驳的。 天灾就是天灾，无可避免。 关中大旱，百姓已经到了卖儿卖女为生的地步，朝廷要是在这个时候强行出兵，恐怕会引起民变。 为了国内的安稳，为了大唐的百姓，还得再忍一年！ “先生，如果能把江南的稻米，运送到关中来，是否就能缓解旱灾的影响了？” “那也得朝廷有这个能力，如今关中大旱，还多河流都断流了……咦！” 刚说完这个，韦安平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黄河如今怎么样了？” “也快要断流了。”李世民叹气道。 “太好了，简直是天赐良机！”韦安平顿时兴奋大喊。 “什么意思？” 李世民一脸古怪地看着他，黄河断流还能是什么好事？ “陛下还不知道。”韦安平开始解释道：“之前张水部汇报航运情况时，说过长安到洛阳的航运困难，最大的危险就在于三门峡处的一块礁石，当地人称砥柱山。” “这个朕知道。”李世民平时也喜欢看书，知道“中流砥柱”这个词的来源。 “我跟张水部商量过，觉得可以用炸药将这块礁石炸掉，这样就能让长安和洛阳顺利通航了。”韦安平补充道。 “此计划，确实可行吗？” “这就要问张水部了。”韦安平答道。 他只是提供了一个思路，和给张水部介绍了火药工地的张九郎，至于后面要怎么做，如何埋炸药，如何去炸，都是张水部和张九郎的事情。 能不能做，还得问过他们才行。 “内侍，召张水部和火药工坊的张九郎入朝。”李世民毫不犹豫地大喊道。 半个时辰后，两人联袂而来。 “见过陛下！”两人齐齐行礼。 “张水部，细说炸毁砥柱山的计划。” 李世民急不可耐地催促道。 听到这话，张水部才明白为何叫他来此，只是…… “此事恐怕有些困难。”张水部苦笑道：“想要炸弹那座砥柱山，炸药的需求量非常大，而且威力略有不够。” “什么？” “怎么可能。” 韦安平和李世民都不敢相信，火药如此强大的威力，竟然还不够？ 火药的威力都不够，那还有什么能摧毁那块石头？ “不瞒陛下。” 就在这时，张九郎终于开口道：“臣与张水部尝试了几次，发现炸开一块石头，需要的炸药实在太多，而砥柱山的体型又太过庞大。” “是你们的爆破方式不对吧？”韦安平忽然开口道。 “不都是捆在石头边上吗？”张九郎下意识问道。 “当然不是。”韦安平摇摇头，纠正道：“最好的办法，是在石头中间打一个洞，把火药放进洞里炸开。” “是个好办法！” 张水部和张九郎都眼前一亮，但随后又疑惑：“怎么打洞呢？” “这倒是个问题。” 韦安平不禁挠了挠头。 这个时代没有冲击钻，想要打一个炸药洞，还得靠凿子去钻，困难程度不是一点半点。 更何况，那么大一块礁石，光靠人工去凿，要凿到什么时候？ 想到这里，韦安平忽然想起了一样东西……后世常用的木工钻！ 小时候，邻居家就有一位木工，经常会用一种像弓一样的东西来给木头打孔，看起来十分好玩。 当年韦安平还向对方要来玩过，差点把自己的右脚打了个孔。 时至今日，虽然过去了几十年，韦安平依旧记得那个木工钻的模样。 “你们先等等，我去找方球商量一下。”他连忙说道。 “先生又想到了什么？”李世民好奇道。 “嗯，一种好用的工具，用来钻孔的。” 韦安平解释了几句，随后直接告辞离开。 第337章 以工代赈 找到方球时，方球还在做着独轮车。 “球叔，做了几个月都还没做完啊？” 韦安平看得满脸惊讶，邮运行的订单有这么大吗？竟然可以让农具司做好几个月。 “这些都是用来出售的。”方球连忙回应道：“独轮车在邮运行大受欢迎，长安城的百姓也希望能买到，所以我们干脆自己出售一部分。” “原来是这样。”韦安平点了点头。 他知道农具司在城北商业街，有一家直属的农具店，平时卖一些锄头、耙子，以及曲辕犁，生意还挺不错的。 “这些小事就交给其他人吧。”韦安平摆摆手，认真道：“我这里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需要球叔帮忙。” “好。”方球满口答应。 片刻后，韦安平将木工钻的结构，详细讲述了一遍，同时还把简单的结构图画了出来。 方球一边看图一边点头，很快就听懂了。 “我可以试试，不过听巨子的意思，这个钻头恐怕不简单啊。” 此时的大唐，还没有钻头这种东西，但好在方球能明白它的作用。 不过想要用来钻石头，普通的钻头肯定强度不够，必须得用精钢钻。 “这个交给我就行。”韦安平拍着胸口保证：“程家铁匠铺可以做出来。” “那就行。”方球点点头，满口保证道：“其他就交给我吧。” 从农具司离开，韦安平又去了一趟铁匠铺，让它们照着图纸的样子，用精钢打造几个样品出来。 钻头的重点，在于上面的螺纹，因此韦安平着重强调了几遍。 一天后，钻头终于做好。 安装到早就做好的架子上，随后韦安平亲自尝试了几下……结果十分好用！ 上下拉动几下，一块厚木板就被钻穿了。 看到这一幕，方球不禁两眼放光：“巨子，这东西是你发明的？” “呃，就当是吧。”韦安平有点不好意思。 “太好了，这可是个宝贝啊！” 身为墨家传人，方球一眼就看出了这个东西的价值。 用这个钻头来钻孔，简直是太方便了。 有了这个，以后做各种木工都能方便好多倍，再也不需要用凿子去慢慢地凿了。 “球叔喜欢的话，以后再做几个吧。” 韦安平笑了笑，直接把木工钻拿到石头上，随后开始尝试起来。 木工钻上，有一根竹条，他用力一压，下方的钻头和配重都猛地转动起来，石头上碎屑纷飞，很快就出现了一个小洞。 看到这里，韦安平才放下心来。 “成了！” “接下来，只需要把这个木工钻放大几倍，就能用了。” “此事交给我就行。”方球主动请缨。 “嗯，那就麻烦球叔了。” 韦安平用力点点头，随后又亲自去了铁匠铺一趟，让他们帮忙打造几枚拳大的钻头。 过了三天，新的钻头才终于做好。 韦安平亲自去拿回来，然后安装在新的木工钻上。 放大后的木工钻，一个人已经操作不动了，下方也多了几个稳定装置。 装好钻头后，方球找几个人过来，将一块大石头放在木工钻下，然后一左一右两人开始操作木工钻。 下一刻，钻头猛地飞快旋转，石屑纷飞，同时响起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韦安平在旁边看得颇为激动，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 张水部和张九郎同样看得佩服不已，没想到短短几天，先生就把需要的工具做出来了。 而且看样子十分不错，两个人就能轻松操作，效果也很明显。 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就钻出了一个拳头大的洞口。 片刻后，实验停下，韦安平和张九郎一起检查了钻出来的大洞。 “九郎，如何？”韦安平问道。 “要是深一点就好了。”张九郎点头道。 “那就把钻头加长一点。” “可以。” 五天后，方球带着农具司一行人，张九郎带着火药工坊的一行人，还有张水部带着水部司的一行人。 三个队伍，一同出发前往砥柱山。 这一次，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炸掉砥柱山！ 为了保护这支队伍的安全，李世民还特意派了一队禁卫前往护卫，并且昭告沿途官府，一定要全力配合。 送别了方球等人后，韦安平望着临空的烈日，不禁感慨。 这次关中大旱，对于百姓来说是一场天灾，但对于别的方面，未尝不是难得的机会。 如果不是因为大旱，让黄河几乎断流，怎么能有这么好的时机呢？ 除了炸掉砥柱山，或许还可以借此机会，彻底疏浚长安到洛阳的河道。 等到雨季来临，河水暴涨后，两个大城市之间就可以顺利通航了。 韦安平将这个建议一说，李世民立刻同意了此事，并且下令让各州县征兆徭役，然后统一由水部负责调配、执行。 “陛下，这种时候恐怕不能强征徭役了。” “不征徭役怎么做事？难道要指望当地的百姓，自发去疏浚河道吗？”李世民反问道。 “可以以工代赈。” “怎么做？” 这又是一个新词，李世民对此已经见怪不怪，只想知道如何去做。 “让那些需要赈济的灾民去干活，干一天给多少粮食，或者铜钱。”韦安平解释道：“如果灾民不够，也可以招募普通百姓，同样付给工钱或者粮食。” “如此一来，朝廷的花费恐怕要大增啊！”李世民一听到要钱，顿时担心不已。 最近为了救灾，朝廷已经连续发行好几次国债。 再发几次，朝廷的信誉恐怕都要发没了。 “用不了多少的。”韦安平摇头道：“这些钱粮，本来就要用于赈灾。之前是无条件赈灾，只要是受灾的百姓，都有钱粮发放，而以工代赈是用力气换钱粮，不仅不会徒增花费，还能把事情给做好。” “听着确实不错，但朕还得跟朝中大臣商议一番。”李世民表示道。 韦安平点头：“没问题。” 以工代赈是一种新的赈灾方式。 虽然这种思想，早在春秋时期就已经出现，但历史上直到北宋时期才终于兴起，到清朝后期才发扬光大。 李世民不理解，需要跟大臣商议，也是应该的。 第338章 中流砥柱，不复存在 第二天一早，李世民在早朝上将“以工代赈”的方案提出来，让大臣们自由讨论。 结果却让他颇为意外，大臣们竟然全都同意了此事，没有任何人反对。 于是，这个方案就这样顺利地通过了。 第三天，朝廷便正式颁布诏令，开始执行以工代赈，要求灾民们全都集合起来，就近前往黄河。 诏令下达，最先反对的竟然是灾民。 原本他们可以什么都不做，等着朝廷赈济就行，结果现在竟然还要做事，而且是去黄河里疏浚河道。 这可不是一般的苦活。 以往都是犯了罪的劳役，才会被发配到去做这种苦活，普通的徭役都没这么辛苦。 灾民们觉得辛苦，再加上有人推波助澜，舆论一时哗然。 收到这个消息，李世民都懵了。 “怎么回事，以工代赈明明是为了百姓好？他们为什么还要反对？” “陛下，莫非是因为没有解释清楚？”韦安平问道。 “还要怎么解释？”李世民没好气道：“难道要朕当面给他们说吗？诏令都已经下达了，百姓为什么不理解？难道朕对他们还不够好吗？” “唉……” 对面李世民的质疑，韦安平也只能无奈叹气。 “还是让宣讲官们去解释吧。” “哦对！”李世民猛然想起了那群宣讲官，连忙让内侍将宣讲司司丞找来。 十分钟后，宣讲司司丞高怀来到大殿。 “高司丞，此次宣讲，一定要讲清楚两个点。”韦安平立刻吩咐道。 “第一，朝廷不养懒汉！若是不去做工干活，朝廷将停止赈济！” “第二，以工代赈是有报酬的，可以自己选择钱财还是粮食，省着点吃，足够养活两人。” “臣明白！”高怀连忙点头答应。 “还有。”李世民也开口道：“这次以工代赈，只针对有劳动能力的丁口，老弱病残的百姓，朝廷依旧会发放赈济。” “是。”高怀再次点头。 “去吧。”李世民摆摆手。 当天下午，朝廷的宣讲官便从官署出发，前往关中各地进行宣讲。 到了第二天，长安城的民愤终于平息了下来。 在得知了做工还有工钱后，大部分的百姓都接受了“以工代赈”的方案，并且主动前往就近的赈济点，跟随水部官员做工干活。 但这还没有完…… 等宣讲官回来时，李世民得知了一个让他愤怒不已的消息。 有人竟然想要克扣工钱，中饱私囊！ 这是一名宣讲官带回来的消息，据他所言：当他跟当地灾民讲述以工代赈可以领工钱时，在场的灾民根本不信，甚至还说明明就是劳役，根本没有钱粮。 听到这话，那名宣讲官顿时觉得十分蹊跷，于是悄悄调查了一番，发现某位官员负责的灾区里，都没有工钱这种说法。 以工代赈在这里，变成了朝廷的劳役，而且还强行摊派了服役名额。 调查清楚后，那名宣讲官连夜奔回长安，随后将此事上报给司丞高怀。 高怀也不敢怠慢，立刻向李世民汇报了此事。 “刑部、大理寺，立刻给朕去查清楚，所有涉案人员一律抓捕，不得放走一人！” 李世民勃然大怒，当场下令抓捕，丝毫没留情面。 到了第二天，事情就已经查明。 原来是泾州刺史庞相寿，勾结工部员外郎水司员外郎，隐瞒以工代赈的方案，准备克扣所有工钱，中饱私囊。 查清楚后，庞相寿和那名员外郎都已经被逮捕，正在押回长安。 得知这个消息，李世民痛心不已。 “先生可知，这庞相寿曾是秦王府旧人。” “然后呢？陛下难道打算放他一马？”韦安平反问道。 “朕却有此意。”李世民叹息道：“人都是会犯错的，如果他能知错就改，未必不能继续任用。” “但他的错，差点引发了关中百姓的民变，这也能原谅吗？” 韦安平再次反问：“更何况，陛下当年的秦王府旧人何其之多？如果人人都以此为理由，让陛下宽大处理，以后大唐的律法还怎么施行？” “陛下别忘了，太子殿下还在尽心尽力地修撰新律法呢。” “唉！”李世民一声长叹。 当天下午，魏征也得知了这件事，立刻上谏：“秦王左右，中外甚多，恐人人皆恃恩私，足使为善者惧。” 魏征的意思，跟韦安平的差不多。 当年的秦王府旧人，如今在朝堂上到处都是，如果人人都觉得自己是秦王府旧人，就应该与众不同，那其他大臣怎么看？ 那些不是秦王府旧人的大臣，还会尽心尽力吗？ 听到这番话，李世民幡然悔悟，连忙下达了诏令，将庞相寿退赃免职，永不叙用！ 至于另一个水部员外郎，自然要杀鸡儆猴——直接流放岭南！ 处置完这件事后，以工代赈的政策终于顺利地执行了下去。 与此同时，张水部那边也传来好消息——砥柱山被炸毁了！ 火药的巨大威力，直接将砥柱山炸成了一片碎石堆，然后被工人们清理干净。 从此以后，中流砥柱将不复存在。 为了纪念这一天，韦安平得到消息之后，立刻亲自画了幅画，然后给印刷厂送去。 “把它做成纪念书签吧，以后就再也没有了。” “为什么要做这个？”印刷厂的负责人好奇道。 “因为它是一种精神。”韦安平淡淡回道。 关中的大旱一直持续到了八月，朝廷的以工代赈也坚持到了八月。 以工代赈的效果是显着的。 将近三个月的时间内，这些参与做工的劳力，不但将长安到洛阳的黄河疏浚了一遍，还在关中地区修建了大量的水库和沟渠，用于抗旱。 这些工程，在接下来的好几年里，都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随着秋天的第一场雨落下，持续了三个多月的旱灾终于结束了。 身在两仪殿的李世民松了口气，望着淅沥沥的秋雨，心中满是感慨。 “二郎，小心着凉了。” “我不冷。”李世民摇了摇头。 长孙皇后微微一笑道：“先生担心二郎受凉，特意送来了几件棉衣。”说完，从侍女的手中拿过一件纯白棉衣，送到了李世民的身前。 第339章 白龙鱼服，步行街一游 由于关中大旱，今年的棉花收成并不好，但好在棉籽的产量还行。 处理棉花时，轧棉机也派上了用场。 经过这次尝试，轧棉机也得到了不少改进，从手摇轧花车慢慢改进成了单人脚踏式轧棉机。 用新式轧棉机筛选出来的棉花，几乎可以做到将棉籽全部剥离，而且不伤棉籽，还可以用于来年种植。 虽然今年的棉花欠收，但韦安平还是拿出了一半的棉花，制成各种各样的棉衣。 送了一些给李世民一家，剩下的全都放到南城步行街的成衣店里出售，售价一贯一件！ 纵使是南城步行街这种销金窟，一贯一件的衣服，依旧让所有人为之侧目。 正式开售那天，成衣店被前来围观的富人们，围得水泄不通。 许多人都十分好奇，一贯一件的衣服，到底是什么样？ 难道是镶金带银，还是用了什么绝世布料？ 结果都不是。 一贯一件的棉衣，粗看之下就是一件普通的新式衣服，除了样式比较特别外，没有任何亮点。 但当他们摸到这件棉衣时，顿时就被它柔软的触感惊呆了。 看起来十分厚实的一件衣服，摸起来竟然十分柔软，就像是摸到了一朵云。 摸过之后，又上身试穿了一下，发现这件衣服竟然意外的轻便，而且十分保暖。 刚穿到身上，就感觉到了一股暖意，整个人就像是被火炉包围了一样，全身都暖洋洋的。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棒了。 “这件衣服我要了！”第一个试穿的贵公子，毫不犹豫地买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围观的众人纷纷侧目。 “不是吧？一贯一件也有人要。” “这简直是打劫……” “打劫都没这么狠！” “我也要一件！”就在这时，又有一名穿着布衣的富老头开口，说完他又犹豫了一下，连忙改口：“不，我要五件！” “嘶！” “不是吧？” “五件！” “不愧是南城步行街，果然大开眼界！” 不是每个人都有钱买这么贵的衣服，大多数围观的群众，都只是想来看看。 结果却发现有钱人是真他么的有钱！ 一贯一件的衣服，人家一开口就是五件，眼睛都不眨一下！ 开业第一天，成衣店的棉衣就卖出去两百多件，其中大部分都是一下子买好几件的，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给家人一起买的。 买棉衣的顾客中，还有一个让人惊讶的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是商人！ 商人有钱，但没有社会地位，虽然朝廷已经下令，商人跟普通百姓享有同等权利。 但也仅仅是普通百姓的地位！ 商人的钱，可比他们的地位高多了。 在这个时代，没有相应的地位是不能穿好衣服的，平民只能穿布衣或者粗褐，只能穿黑、灰色，或者绿色的衣服。 哪怕是女子，最多也只能穿点靛蓝色的衣服。 大红大紫，只有达官贵人才有资格穿。 成衣店的棉衣，虽然颜色只有纯白，但样式新颖，又符合当下的审美。 最重要的是，朝廷并没有禁止普通人穿这种衣服，商人也可以穿。 这样的棉衣，既轻便又保暖，而且还十分新颖好看，当然值得购买。 拿到成衣店营业额的第二天，韦安平便给李世民上了一道奏折，提出了几个小建议。 第一，统一朝廷官员的制服样式，并且立法保护，禁止民间模仿。 第二，放开对平民衣服的限制，让民众可以自由地穿衣打扮。 第三，加大棉花种植，下令推广！ 第一和第三条建议，很快就得到了全体大臣的一致同意。 但第二条建议，却被大多数朝臣否决了。 理由也很简单——逾制！ 韦安平不服，于是亲自入宫面见李世民。 “先生为何非要纠结于此呢？”李世民看他气势汹汹地来，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不就是穿衣服的事嘛，何必这样？ “陛下有多久没有出过宫了？”韦安平不答反问道。 “快有一年多了吧。” 说起这个，李世民不由得叹了口气，当了皇帝之后，就连出宫都变得不方便了。 还不如以前做秦王的时候自由。 “那我想请陛下白龙鱼服，到长安城的南城步行街一游，陛下可愿意？” “也好。” 李世民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既然先生有请，那就陪他走一趟。 就这样，两人都穿上平民的衣服，带着几个侍卫往南城步行街去了。 一路上，李世民大开眼界，步行街里的热闹盛况，让他目瞪口呆。 原以为刚刚经历了关中大旱，百姓们连饭都吃不起，哪知道这里竟然还是这么热闹，这么繁华！ “先生特意带我来此，难道就是为了看这些？” 逛了半条街后，李世民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当然不止。”韦安平笑了笑，指着路过的一名老者道：“陛下看到他穿的衣服了吗？” “这……这是逾制了？”李世民有些惊讶道。 那名老者外面虽然穿着布衣，但里面却是大红内裳，而且还特意解开外衣，让所有人都能看到里面的红色内裳。 按照朝廷的礼制规定，这是妥妥的逾制。 但这样的情况，在南城步行街里比比皆是。 经过韦安平的指点，李世民很快就注意到许多人都是如此穿着，全都是外面一层布衣，里面是大红大紫的内裳，而且特意敞开外衣，让大摇大摆地走路。 “是逾制，但又没有彻底逾制。”韦安平答道：“百姓只能穿布衣，而他们确实穿着布衣，也没有谁规定内裳的颜色啊。”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先生想要表达什么，请直说吧。” “我的意思很简单，堵不如疏！”韦安平郑重说道：“人，天生就喜欢美丽的东西。红色和紫色，都是百姓们喜欢的颜色，朝廷不允许他们穿，他们就会偷偷地穿，或者像现在这样穿。” “朝廷规定穿衣的颜色，是为了区分官员和百姓，但这其实不需要用特定的颜色来区分。” “就像我的奏折里说的那样，用衣服的款式来区分，岂不是更好？” 第340章 官服改制 朝廷规定，百姓不能穿大红大紫的目的，其实是为了区分阶级。 用衣服的颜色，来区分官员和百姓的等级，其实也算是一种维持统治的方法。 但这种方法注定是不能长久的。 甚至朝廷根本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管，你能管得了城市，还能管得了乡野？ 能管得了白天，还能管得了晚上？ 能管得了外面，还能管得了家里？ 久而久之，百姓自然会突破这种禁令，让朝廷的威望逐渐下降。 最重要的是，简单粗暴的禁止某些颜色，会让这种颜色的染色技术，无法取得进步。 既不利于工业发展，也不利于商业贸易。 取消颜色限制，转而用特定的款式限制，反而是一种更有效的方法。 “按照先生的意思，岂不是连朕的黄色都要取消？”李世民一脸古怪地看着他问道。 “陛下是特殊，且唯一的！”韦安平答道。 “很好！” 李世民哈哈一笑，拍着他的肩膀道：“先生的办法可以一试。但在这之前，还得把大唐的朝服统一才行。” “这个当然没问题。”韦安平笑答道。 大唐的朝服，其实到现在都还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而且成分很复杂。 各种衣冠服饰，受到南北朝的影响极大，还没有形成一个属于大唐的标准。 因此想要统一朝服，其实并不容易。 历史上只能用颜色来进行区分，如果取消颜色的限制，那就只能用另一种更加显眼的方式，来区分官服和常服。 韦安平想到的办法，就是后世的官服胸前的补子，也就是各种禽兽的图案。 文官用飞禽，武官用走兽。 历史上，这套方案还是武则天发明的，只是后来被废弃掉，一直到明朝才重新捡起来用。 成语“衣冠禽兽”，也是出自于此。 韦安平把这套方案一说，李世民顿时眼前一亮。 “这个确实不错，不过光有一个图案，恐怕还不够吧？” “当然不够，衣服的款式和其他地方也要有所不同。”韦安平补充道。 作为官服，当然要足够的精致华丽上档次，否则不足以彰显官员的威严。 最重要的是，还得做出区分度，让别人想造假都造不了。 “那此事就交给先生了？”李世民试探道。 “别别别，还是让少府监来吧。”韦安平连忙摆手。 少府监下设有织染署，专门负责给皇家织造和染色，他们的工艺水平无疑是这个时代的顶尖。 让他们来负责朝中官员的官服，再合适不过。 “那先生把具体方案写出来，朕再交给少府监去做，如何？” “可以。”韦安平顿时松了口气。 只写方案的话，这才是他的强项嘛。 说完了这事，两人也逛完了步行街，于是各回各家。 回去之后，李世民又把长孙无忌招来，把韦安平之前说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长孙无忌听完以后，立刻明白过来，于是主动请缨。 “陛下，此事就由我来提出吧。” “可是……这样做之后，辅机的右仆射之位就保不住了。”李世民苦笑道。 取消颜色限制这事，之前就被群臣反对。如果再次提起，很容易引起朝中大臣的攻击。 就算是位高权重，又深得皇帝信任的长孙无忌，恐怕也顶不住大臣们的攻击。 至少宰相之位是肯定保不住了。 “那就请罢臣的右仆射之位吧。”长孙无忌笑呵呵的说道。 当初拜相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的位置坐不久，因为年纪太小，资历不够。 而且他既是皇亲国戚，又位极人臣，权宠过盛，必定会带来灾祸。 就连他的妹妹长孙皇后，都极力劝说，让他辞去相位。 如果能借着此事，顺利从宰相位置上下来，反倒是一件好事。 “好吧。”李世民思考良久，最终答应下来：“等你辞去相位后，朕会改任你为开府仪同三司。” 长孙无忌是他的左膀右臂，就算辞去相位，也不可能离开权力中枢，最多换一种形式。 所谓的“开府仪同三司”便是一种变通，让不是宰相的官员，拥有开府和参与重大决策的权力。 同样的还有“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和“同中书门下三品”。 “多谢陛下！” 得到了李世民的承诺，长孙无忌顿时大喜。 这样一来，就算不是宰相，也有宰相的权利，岂不是一举多得？ 第二天早朝，长孙无忌便正式提出了这件事，随后引起了轩然大波。 上次提议，朝中诸多大臣一致反对，还以为会就此作罢，没想到才过了几天，又旧事重提。 这一次，众位大臣把冒头直指提出此事的长孙无忌。 没想到长孙无忌顺着杆子往下爬，直接表示愿意辞去尚书右仆射之职。 这下，把朝中大臣给整不会了。 然后，李世民趁机拍板，当场把这件事定了下来。 先统一朝中官员的官服，然后再慢慢放开对民间的限制……如果没问题，再慢慢完全放开。 中书省将此事拟成诏令，交给门下省审议了好几天，最终还是通过了此事。 让李世民比较惊讶的是，一向跟他唱反调的魏征，竟然也没有反对。 此事议定之后，另一件事也有了结果。 那就是放宫女出宫之事。 此事由戴胄和李孝恭负责，两人在掖庭西门精选宫女，统计需要放归的宫女数量，结果多达三千之众。 最后将此事汇报给李世民的时候，李世民都吓了一跳。 “怎么会有这么多？” 他虽然一直住在皇宫里，但并不知晓具体的宫人数量，也不知道有多少是超龄的宫女。 可以说是：不数不知道，一数吓一跳。 “回陛下，这些宫女大多属于大安宫。”李孝恭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啊？”李世民顿时一愣，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些放出去的宫女都是太上皇的啊。 怪不得能有三千之众！ 这么做，虽然有利于百姓，也有利于他的名声，但也有可能让他背上不孝的罪名。 太上皇都已经退位了，难道不能让他好好地享受晚年生活？ “无妨！” 想到这里，李世民还是摆摆手道：“该出就出，遵照制度办事就行了。” 第341章 洛阳房地产计划 第一场秋雨过后，天气逐渐转冷，黄河也逐渐上涨。 长安城的码头很快热闹起来，无数大小船只，来来往往，更甚往昔。 随着砥柱山被炸掉，从长安到洛阳的运河变得畅通无阻，大量货船、客船往来其间，络绎不绝。 长安城的繁华，带动了洛阳的经济，给洛阳城周边带去了大量产业。 韦安平之前在洛阳布置的分厂，全都开足了马力，将这个时代最先进的消费品，沿着大运河销往大唐各地。 随着运河畅通，洛阳跟长安的联系也变得越发紧密。 乘着这股东风，韦安平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洛阳房地产”计划。 计划的主要内容，当然是替李世民修缮洛阳行宫，顺便让长孙皇后也可以在冬天去洛阳居住。 附属内容，则是修建靠近宫城的民宅，可大可小，但需要花钱购买。 计划刚拿出来，朝中大臣就有人急了。 听到皇帝要修宫殿，给事中张玄素立刻急了，连忙上奏：“陛下，关中刚刚经历了大旱，百姓还没有得到休养生息，贸然征调劳役，百姓肯定会有怨气，千万不可啊！” “更何况，朝廷本来就没几个钱粮，修缮宫殿耗费巨大，有那点钱还不如先把国债还了。” “今日之大唐，远不如当年的隋朝，若是继续大兴土木，陛下之恶甚于隋炀帝呀！” 听到这话，李世民顿时面红耳赤，直接反驳：“这次修宫殿，不需要动用朝廷的钱粮，也不需要征发劳役。” 听到这话，张玄素直接傻眼了。 “那怎么建？” “当然是靠卖房子。”李世民没好气道：“这是先生想的办法，给事中若是有兴趣，也可以去买一间。”说完，他直接把早就准备好的计划，递给张玄素。 事实证明，提前准备好反驳的计划，是非常明智的。 张玄素看完计划之后，顿时哑口无言。 万万没想到，先生的计划里，修缮洛阳宫殿非但不需要动用朝廷的国库，甚至连劳役都不需要。 全靠卖洛阳的房子征集资金，然后出钱雇佣劳工进行修缮。 这样一来，朝廷什么都不用出，就能平白得到一座宫殿和一大堆民宅。 当然，这些民宅是要卖给有钱人的。 “怎么样，朕没骗人吧？”李世民得意笑道。 “陛下，这些民宅为何如此靠近皇城？” 渡过最初的震惊后，张玄素很快便从计划中发现了一些问题，那张图纸被他反复看了好几遍，最终发现了民宅和皇城之间的距离。 “靠近一点又何妨？”李世民无所谓道：“皇城又不是皇宫，皇城里还有大量守卫和巡逻禁军，安全问题不需要担心。” “可如此一来，岂不是又要养一大批守城禁军？”张玄素不悦道。 “那是以后的事了。”李世民赶紧摆手。 大唐现在穷，并不代表以后还会穷……等渡过了多灾多难的这几年，大唐很快就会迎来全面发展。 到时候养一些守城禁军算的了什么？ “给事中难道想看着朕去洛阳巡幸时，露天睡觉？” “这……好吧。”张玄素想了想许久，最终点头道：“只要陛下能做到不动用左藏库一枚铜钱，臣就不再反对此事。” “给事中就等着瞧吧。”李世民哈哈一笑，颇为自信。 李世民的自信是有底气的。 随着“洛阳房地产”计划的公布，朝中大臣虽然吵翻了天，但民间的富豪大商，却乐开了花。 只需要花钱就能跟皇帝陛下做邻居，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 一个个有钱人，把家里窖藏了十几年的金银铜钱都拿了出来，差点把韦老庄的门槛都给踩烂了。 只用了三天，韦安平就把能卖的民宅，全都卖出去了。 一栋两百平米左右的普通民宅，就敢卖200贯。 占地一亩的豪华民宅，更是卖出了五千贯的天价，卖完之后，韦安平就后悔了。 “吗的，就不应该直接卖！直接拍卖多好，肯定还能多赚不少！” 但卖都卖了，合同也签过了，终究不好反悔。 除了卖出去的三十栋民宅，韦安平还特意留了不少给朝中大臣和皇亲国戚，包括李世民的那些儿女们。 以后想去洛阳居住，就有现成的房子了。 收到钱之后，韦安平立刻联系了建造司，让阎立本亲自带队，前往洛阳开始干活。 务必在冬季来临之前，把洛阳的宫殿修缮好。 至于民宅，先放一放也无妨。 临走之前，韦安平又特意交代了一番，强调一定要用“以工代赈”的形式，招募当地劳工。 报酬，一定要给足，不可出现大规模的事故！ 这个时代的官员贵族，很少把劳役当人看。 尤其是前隋炀帝时代，不管是修大运河，还是建紫微宫都死了大量的劳役，让百姓苦不堪言，怨气冲天。 李世民自从登基以来，就处处以隋炀帝为反面，只要是隋炀帝做过的，他坚决不做。 只要是隋炀帝不肯听从的谏言，他都听从。 事事都跟隋炀帝反着来，结果竟然做得相当不错。 这次的要求，也是李世民特意提的。 修缮宫殿可以，但千万不能死人……就算出了意外，也尽量少死一些，还要给足赔偿。 对于这个要求，韦安平自然满口答应，然后就把要求丢给了阎立本。 为了保证劳工的安全，韦安平还特意从孙思邈的医馆里，调任了两名医生过去，负责给修缮宫殿的劳工看病。 药材加工厂这边，也给洛阳提供了大量的药材，通过黄河运输过去。 不得不说，黄河畅通之后，一切都方便了起来。 八月二十日。 送走了阎立本之后，秋雨又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先生，明年还会有多少灾情？” 皇宫里，李世民跟韦安平一起对坐饮茶，促膝闲聊。 “应该还会有，但影响肯定没有前几年那么大了。”韦安平笑着答道。 随着运河的通畅，从江南和山东来的粮食，不停地运到长安。 如今的长安城早已恢复元气，整个关中地区也从旱灾中走了出来，大唐可以准备一战了！ 第342章 东风吹起来了 “先生的意思是，大唐明年就可以动手了？” 李世民紧紧地盯着他，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韦安平也不负所望地点了点头：“是的，如今已经是万事俱备，只欠一股东风了。” “东风是什么？”李世民问道。 “打仗，我不如陛下。”韦安平笑着摇头道：“这个问题应该由陛下自己来回答。” “哈哈哈，先生还是太过谦虚了。”李世民大笑道：“据灵州传来的消息，西突厥也出现了内乱，东风吹起来了。” “哦，西突厥怎么乱？”韦安平颇为好奇。 李世民倒了一杯茶，随后轻饮了一口，才问道：“先生可还记得那位统叶护可汗？” “请求和亲的那个？” 突厥人的名字太长、太奇怪，韦安平能记住的不多，但这位大名鼎鼎的西突厥可汗，还是能勉强记住的。 “不错。”李世民点了点头，严肃道：“就在前不久，他被自己的伯父杀死了。” “这……是为了夺位？” “是的。”李世民一脸感慨道：“没想到，突厥人也会做这种事。” “不奇怪。” 韦安平淡淡一笑，喝了口茶：“突厥人和中原人也没什么不同的。地理环境，只是影响饮食和文化，不会影响人对权利的欲望。” “统叶护可汗死后，西突厥怎么样了？他的伯父夺位，肯定不顺利吧？” “当然。”李世民点头道：“他的伯父自称为屈利俟毗可汗，但西突厥的大部分部落都不服他，又拥立了统叶护可汗的侄子，为乙毗钵罗肆叶护可汗。” “什么鬼名字……根本记不住。” 只听李世民说了一次，韦安平就觉得头疼不已，干脆提议。 “要不，给他们起几个外号吧。” “突厥的名字确实难记。”李世民大笑道：“先生若是有意，可以随便起。” 韦安平想了想道：“那位伯父，就叫他屈汗，另一个大侄子叫乙汗，这才叫言简意赅嘛。” “哈哈，那就这样叫了。” 李世民也赞同这个取名方式，这个新名字又好记，又好说，比之前的强多了。 “后来怎么样了？” 取完名字，韦安平终于把话题带回到正轨：“这两个可汗打起来了？” “是的。”李世民笑道：“不仅打起来了，而且还十分激烈，不分胜负。” “打得好啊！”韦安平鼓掌叫好。 西突厥就是要乱起来，大唐才有机会对东突厥动手，否则一旦灭掉了东突厥，很容易被西突厥抢夺了战果。 大唐不远千里出征，总不能为他人做嫁衣吧？ “据灵州传来的消息，双方已经打了半年之久，最近似乎停手了一阵子。”李世民又道。 “为什么会停手？”韦安平好奇道：“难道他们又来求亲了？” “哈哈，不愧是先生，果然一猜就准！”李世民抚掌大笑。 “……” 韦安平顿时无语，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别老惦记着大唐的公主行不行啊？ 抛开事实不谈，这两位可汗的想法还是很好的，这种争夺权位的关键时候，如果能跟大唐和亲，有了大唐的支持，肯定能顺利登上可汗之位。 到时候，就等于不战自胜了。 只可惜，大唐根本不会答应和亲，李世民也早就没了这个心思。 “陛下是怎么回复他们的？” 虽然知道李世民肯定会拒绝，但韦安平还是颇为好奇。 “朕只是跟他们说，你们西突厥战乱不休，君臣不分，朕的公主嫁过去不免要遭受战争之苦，所以暂时不嫁，等你们打出结果来再说。” “说得好啊！”韦安平抚掌大笑，满饮一杯清茶。 如此一来，西突厥的内乱恐怕根本停不下来了。 双方都以为大唐支持自己，结果却成了被戏耍的猴子，等他们打出结果的时候，大唐的天兵已经到他们家门口了。 “既然如此，陛下可以开始准备北伐东突厥了。”韦安平摸着下巴说道：“只是如果现在开始集结军队的话，至少要到十月才能出征，等军队杀到阴山，恐怕就是寒冬了。” 突厥人生长于苦寒之地，自然不怕冬季的严寒，但大唐的军队可不一定。 正常情况下，冬季都是不适合出兵的。 不仅气温不合适，就连后勤也会变得困难重重。 冬季出兵，唯一的好处可能就是突厥人不好跑。 如果是春、夏、秋三个季节，突厥人打不过就可以跑，大不了跑远点……等大唐的后勤跟不上，自然就不会再追了。 但在冬季，突厥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能够过冬的草场就那么几个，不仅牲畜会饿死，就连人都要被冻死、饿死。 因此，具体哪个时候出兵，要看想要达成什么样的战略。 “今年已经来不及了。”李世民摇头道：“大军出征，不仅要集结军队，还得准备粮草和后勤，这些都需要不少时间。” “确实，还有棉衣也要准备。”韦安平点头补充道：“如果明年出兵的话，七月就可以采摘棉花，九月就能做成棉衣，到时候出征的将士就可以穿上暖和的棉衣了。” 今年的棉花收成不好，一共也没做成多少件棉衣，大部分还被高价卖出去了。 想要列装军队，至少要等明年大力推广种植，棉花丰收之后才行。 “没错，棉衣也十分重要！”李世民点头赞同。 亲自试穿过棉衣后，李世民对于这种轻便又保暖的衣服，推崇备至。 如果能够列装到玄甲军里，战斗力至少能提高一层。 就算去了北边的苦寒之地，玄甲军也不会因此损失战斗力。 “那就等明年，明年一定可以出击了！”韦安平十分肯定地说道。 “对了，陛下可有什么具体操作？” “什么叫操作？”李世民听得一愣，没明白什么意思。 “就是指挥前线的军队，如何排兵布阵，如何进攻什么的啊。”韦安平笑着说道：“在后世，我们把这种指挥叫做微操。” “朕端坐于皇宫之中，怎么能指挥前线的将军呢？” 李世民一脸懵逼，这个微操也太逆天了吧。 “哎，看来陛下不懂微操。” 第343章 质疑、理解、想要 李世民当然不懂微操，他当年都是亲自带兵冲阵，根本不会躲在后面指手画脚。 遇到敌人，他只会骑着马杀过去。 “先生这是在跟朕开玩笑吧。”李世民倒是很快醒悟过来，笑道：“莫非后世有谁是这么干的？” “当然，好几个呢。”韦安平叹气道。 后世的微操大师，可一点都不少。 “都有谁？”李世民好奇道。 “最有名的，当然是常凯申，还有小胡子……对了，大宋也有一个。”韦安平一脸笑意道：“宋朝那个最喜欢在军队出征前，给将领一份布阵图，让将军照着阵图来行军布阵。” “这……哪来的白痴？”李世民听得翻白眼，这种事也能做的啊？ 战场上瞬息万变，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怎么可能按照要求，一成不变地去排兵布阵。 这个送布阵图的家伙，怕不是个傻子哦。 “确实很白痴。”韦安平笑着点头。 论军事能力，高粱河车神就算驾着驴车，也追不上李世民。 “先生说这事，莫不是担心朕也会这么指挥？”李世民笑问道。 “现在当然不会。”韦安平笑着摇摇头。 “难道以后就会？” “那可不一定。”韦安平没有一下把话说死。 这下，李世民顿时不高兴了。 “先生这是看不起朕？” “现在的陛下，当然英明神武，但年老以后，未必不会变得昏聩（读愧）。”韦安平淡然道：“陛下可别忘了玄宗的事。” 玄宗，也就是唐玄宗李隆基。 虽然李隆基是李世民的曾孙子，但他的故事，李世民早就听说过了。 玄宗朝盛极而衰，究其根本，正是李隆基年老昏聩，不理朝政，最终导致了安史之乱。 韦安平说这些，就是为了提醒李世民。 果然，当听到“玄宗”两个字的时候，李世民的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 “先生莫非想要抢魏征的位置？”李世民反问道。 他的意思很简单，劝谏是魏征这个尚书左丞该做的是，你已经越俎代庖了。 “魏征只能在陛下犯错是劝谏，而我这是在给陛下做预防。”韦安平笑着解释道：“用治病的理论来比喻，魏征是给病人用药治病，而我是在做预防，避免病人生病。” “虽然效果差不多，但本质上还是有所区别。” “好吧，先生说得有道理！”李世民最终被说服了。 对于大臣的劝谏，李世民还是能听得进去的，尤其是那些有用的劝谏。 韦安平从后世而来，肯定知道他做错了什么事，所以才会及早提醒，未雨绸缪。 想到这里，李世民忍不住问道：“先生能否跟朕说说，朕年老昏聩之后，做过哪些糊涂事？” “别的不说，吃金丹肯定是第一位！”韦安平毫不客气地说道。 “金丹？”李世民闻言大惊：“朕从来都不信这些，怎么可能去吃金丹？” “现在的陛下年富力强，当然不会相信长生不老这种鬼话，但年老以后就未必了。” 韦安平摇了摇头。 历史上，李世民就是“质疑长生、理解长生、想要长生”的最好例子。 他的死因，甚至都有可能是吃金丹中毒。 “这……还有呢？”李世民不信邪，继续追问。 “还有就是大修宫殿，广纳后宫了吧。”韦安平想了想，确实想不到更加离谱的事了。 说起来，广纳后宫并不算什么糊涂事，身为皇帝，多几个女人怎么了？ “大修宫殿？先生莫非在说洛阳宫之事？”李世民问道。 “不是。”韦安平摇摇头：“是陛下觉得洛阳的紫微宫不够豪华，又修了另外一座。” “……” 李世民顿时明白过来，连忙保证：“先生放心，朕一定不会嫌弃的。还有吗？” “非要说的话，三征高句丽也算吧。” “朕也三征高句丽？”李世民瞬间瞪大眼睛，完全不敢相信。 这可是前隋昏君，隋炀帝才会做的事！ 李世民自从登基以来，处处以隋炀帝为反面，什么事都要跟他反着来，结果在高句丽这个问题上，竟然跟隋炀帝一样。 李世民根本无法接受！ “是的。”韦安平叹气道：“而且还没有拿下。” “……” 李世民这下彻底无语了。 不仅做了跟隋炀帝一样的事，结果都还是一样。 这也太丢脸了。 难怪当初先生会说，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不打无准备之仗……原来根源在这里！ 看来，先生说的话都不是无的放矢，全都是有原因的。 想到这里，李世民不由得多看了韦安平两眼，同时暗暗点头。 “不过陛下不必担心，我们现在有火药和火炮了，拿下高句丽应该问题不大。” 韦安平怕他伤心，又补充了一句。 “这倒也是。”李世民点头赞同。 说完了这个，李世民顿时变得意兴阑珊，没什么兴趣继续聊下去了。 韦安平见状，干脆告辞离开，结束了这场闲谈。 秋高气爽的时节，时间便过得极快。 转眼就来到了九月初九日，也就是重阳节。 重阳节又称重九节，九九归真，一元肇始，古人认为这天是吉日，因此有登高望远、喝酒赏菊的活动。 在家喝着菊花酒，韦安平不禁想起了后世那首着名的《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 独在异乡为异，每逢佳节倍思亲。 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三年多了，他早已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但脑子里还是时常回忆起后世的种种。 每次跟李世民聊天闲谈，也都会想起后世的各种情况。 只可惜，回不去了。 “郎君在想什么？” 看到他举着酒杯发呆，一旁的寒烟小声询问道。 “在思念家乡。”韦安平答道。 “岭南……确实有点远。”寒烟嘀咕了一声，又小声提议：“不如登高远眺，以解思乡之情。” 韦安平淡淡一笑，摇头道：“太远了，根本看不到。” 他的家乡，不是在大唐的岭南，而是后世21世纪的岭南。 除非能看破时空，否则怎么都看不到。 第344章 只有先生把陛下当人 自从那次谈话后，韦安平明显感觉到了李世民的变化。 他专门下了一道命令，要求从今以后，中书省、门下省以及三品之上官员入阁商议大事时，全都要带着谏官随行。 遇到不当之处，可以立刻指出。 李世民的身边也多了一位谏官，专门负责纠正他的言行。 听到这个命令，韦安平顿感不安，连忙上了一道奏折，希望李世民不要苛责自己。 “陛下，人不是机器，不可能永远保持旺盛的精力，高涨的热情和不变的心思。” “人需要休息，一张一弛，有劳有逸才是正道。” “如果陛下现在就这样苛责自己，将来一定会懈怠得更加厉害！” “这不是什么好事，希望陛下能明白。” 亲自写完这封奏折，看着管事将它送走，韦安平这才松了口气。 他不希望李世民这样苛待自己，虽然李世民是历史上少有的明君，但明君也是人，也需要亲情、娱乐和休息。 就像历史上的那样，魏征在时，他能一直听进魏征的劝谏。 一旦魏征死后，李世民便开始独断专横，再也听不进谏言。 以直言敢谏着称，得到了李世民赏识的给事中刘洎，仅仅因为一句话就被他逼得自杀。 现在虽然多了自己，但韦安平可不敢保证李世民能够一直听自己的。 将来的事，谁能说得准呢？ 半个时辰后，李世民下了早朝，特意去往后宫看望长孙皇后。 长孙皇后此时已经怀胎十月，随时都有可能临盆，按照孙神医的预测，这一胎很有可能是个男孩。 既然是男孩，那自然就是先生所说的“李治”了。 对此，不管是李世民还是长孙皇后都格外期待，也十分小心。 只是，李世民也没想到，自己刚到后宫，就收到了一份来自先生的奏折。 “先生写的奏折？” 他有些诧异，毕竟韦安平很少写奏折，更不用说亲自动笔。 一定是因为什么重要的事，才会这么做。 想到这里，他打开一看，随后便陷入了沉默之中。 “二郎，先生说了什么？”许久后，长孙皇后才轻轻地问道。 “观音婢，你也看看吧。”李世民说着，将手中的奏折递了过去。 奏折上的字很少，写的也是简单易懂的话。 长孙皇后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完了。 “妾要恭喜陛下！” 长孙皇后挺着大肚子，艰难地站起来，向李世民行了一礼。 “喜从何来？”李世民见状，连忙过去扶住她。 长孙皇后微微一笑：“除了亲人之外，又多了一位真正关心陛下的人。” “观音婢指的是先生？” “当然。”长孙皇后重新坐下，认真道：“别的臣子，都把陛下当成圣君，只有先生把陛下当成一个人。” “朕难道不应该做一名圣君吗？”李世民辩解道。 “圣君也是人。” “说得也是。”李世民哈哈一笑，高兴道：“你说，朕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示呢？” “彩瑜明年就十五岁了。”长孙皇后小声道。 “要把彩瑜下嫁给他？”李世民愣了一下，脱口而出道：“难道不应该嫁丽质吗？” 嫁公主这件事，其实早就商量好了。 只是公主大多没有成年，也没有确定具体要嫁哪一个。 按照先生的话来说，他要找一个他喜欢的，同时也喜欢他的。 这样的想法，在李世民看来有些匪夷所思，但却也能理解……毕竟先生是后世之人。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韦安平喜欢谁。 按照私心，李世民当然希望嫁一名嫡女，也就是李丽质。 但长孙皇后却提议嫁李彩瑜，这让他有些看不懂。 “我觉得先生应该更喜欢彩瑜一些。”长孙皇后笑道：“从他们的相处就能看出来，先生应该更喜欢彩瑜的性子。” “彩瑜的性子，确实是极好的。” 李世民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长女的性格确实很好，既善良又孝顺，而且做事从来不觉得辛苦，还颇有主见。 她能放下公主的身段，去跟着孙思邈学医，光这一点就已经超过大多数皇子公主了。 “那就看先生的想法吧。”李世民笑道。 他们在这里说再多，先生不同意也是白搭。 总不能强行嫁女吧？ 当天下午，韦安平就收到了李世民的回复，然后就傻眼了。 “什么情况？我就是写一封奏折，竟然要嫁公主给我？” “郎君要尚公主吗？” 一旁的晚晚闻言，神色颇为复杂。 她虽然只是个侍妾，但却是郎君的第一个女人，而且还为郎君生下了大女儿。 名义上跟其他侍妾平等，但私下里都是以姐姐的身份，管着府里的众人。 如果郎君尚了公主，以后这个王府就没有她说话的份了。 她的地位也会被打回原形，成为一名普普通通的侍妾……这个时代，侍妾的地位跟物品一样，甚至可以买卖！ “还早着呢。”韦安平笑着安慰道：“不管怎么样，你们永远都是郎君的宝贝。就算真娶了公主，也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的。” “可是……郎君尚了公主，是不是就要去公主府住了？”晚晚问道。 “呃，这好像是个问题。”韦安平挠了挠头。 大唐有大唐的规矩，尚了公主的驸马，只能搬到公主府去住。 但他现在住在韦老庄也挺好的，这里以前是秦王府，并不比什么公主府差。 除了皇宫和太子府，这里几乎是整个长安最好的府邸了。 “要不……让公主直接嫁过来好了。”韦安平笑着说道。 他记得，历史上襄城公主（即李彩瑜）出嫁的时候，就是直接住到驸马家里，并没有单独建公主府居住。 史书上说，是因为襄城公主贤惠，为驸马考虑，住进驸马家里可以每天侍奉公婆。 最后，李世民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历史上的李世民都能答应，现在他提出来，李世民应该不会拒绝吧？ “这样也行嘛？”晚晚闻言目瞪口呆。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韦安平大笑道。 第345章 落后的作战方式 斟酌了一会儿，韦安平又亲自写了一封回信。 正准备拿给管事送进皇宫，结果皇宫里来人了。 几名内侍匆匆忙忙地跑来：“先生，皇后殿下要生了，陛下请先生快去！” “啊？”韦安平先生一愣，忙问：“孙神医请了吗？” “已经去了。”内侍答道。 “那就好。”韦安平松了口气。 他进宫纯粹是凑数的，正主应该是孙思邈才对。 当然，只要没遇到难产问题，孙思邈也不一定需要出手。 十几分钟后，韦安平在承天门的门口遇到了孙思邈，后者来得有些匆忙，带的工具也有点多。 “孙医生，好久不见。”韦安平连忙打了声招呼，顺便帮忙提了些东西。 “小郎最近一直在玩乐，当然好久不见。”孙思邈笑着调侃了一句。 “哈哈，我这不是在休息嘛。”韦安平大笑道：“俗话说得好，劳逸结合，才能养生有道，这方面孙医生肯定比我更懂。” “这倒是实话。”孙思邈点头赞同。 两人说说笑笑，很快来到了后宫之中，见到了焦急等候的李世民。 “陛下，情况怎么样？”韦安平直接问道。 “还好。”李世民点了点头，朝孙思邈笑道：“只要有孙神医在，朕就不必担心了。” “陛下过奖了。”孙思邈还是一样的谦虚。 他和韦安平来这里，其实是为了保险起见，如果没出什么问题，就什么都不用做。 片刻后，稳婆也出来汇报情况，说是一切正常，准备生了。 说完，稳婆又钻进了产房。 随后不到五分钟，产房内就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外面的三人听到这个声音，顿时脸色一喜。 “恭喜陛下！”韦安平连忙拱手道喜。 没想到这次竟然这么顺利，感觉轻轻松松就生下了孩子……完全没有上一次那种紧张的氛围。 “既然无事，老朽就先行告退了。”孙思邈也道了声喜，随后准备离去。 李世民知道他的性子，也没有强留，只是让内侍将他好生送出宫去，顺便赏赐一些布帛。 “恭喜陛下，是个皇子！” 就在这时，稳婆也冲出来道喜。 听到是个皇子，李世民顿时喜上眉梢，脸都笑开了花。 “先生，此子就是李治了吧？” “应该是吧。”韦安平点了点头。 如果这都还不是的话，那只能说老天爷给他开了个大玩笑。 当然，如今的李治肯定不可能成为历史上的李治。 只要李承乾不作死，李治就只能安心当一个亲王，最多像李泰他们一样，搞搞科研，玩玩艺术之类的。 皇帝之位，就不要想了。 “看来，他还是跟朕有缘的。”李世民得意笑道：“兜兜转转，终究还是来到了朕的膝下。” “要不，陛下也把他交给我来教育？”韦安平也跟着笑道。 李世民哈哈一笑：“先生若是不怕麻烦，朕当然愿意。” “不麻烦。”韦安平大笑。 说起麻烦，韦安平又想起自己好像还欠着几次单独教学，当初那六名学生，如今只有李承乾和李泰接受了单独教学。 李彩瑜勉强算半个，其他人都还没有教过。 要不，就从李恪开始？ 说干就干，韦安平很快把这件事跟李世民说了一下，后者欣然同意。 “恪儿活泼好动，喜爱刀枪骑马，甚于读书。”李世民叹气道：“先生恐怕得费一番心思了。” “没关系。”韦安平淡定道：“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性格，作为老师应当因材施教，按照不同的性格去教不同的东西，才能教出合格的弟子。” 李世民一听这话，顿时好奇道：“照这么说，先生打算让恪儿学习骑马打仗？” “骑马打仗，那是你们的事。”韦安平自信道：“二十年后，大唐恐怕已经不用这种落后的作战方式了。” “啊？”李世民当场愣住。 骑马打仗是落后的作战方式？ 那什么才叫先进？ 难道是…… “先生不会要教他打炮吧？”李世民猛然惊醒。 “他要是喜欢，也不是不行。”韦安平笑着回应道。 “不行！” 李世民连连摇头：“火炮太过危险，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恪儿不能学这种东西。” “这倒也是。”韦安平点了点头。 舞刀弄枪时受了伤，最多也就掉块肉；骑马摔伤，大不了断一条腿。 要是打火炮的时候出现意外，轻则半条命，重则尸骨无存……比别的方式恐怖多了。 如今的火炮，虽然威力不错，但确实不够安全。 虽然没到动不动就炸膛那么夸张的地步，但20%的炸膛概率，也是相当之高。 因为炸膛率高，所以每次火炮试验的试试，负责点火的勇士都要穿好全副铠甲，带上盾牌才敢去点火。 不过，也不是每一次炸膛都是大爆炸，有时候最多只是哑炮。 真正出人命的大爆炸，只有两次而已。 “恪儿的教育，先生还是慢慢来吧。”李世民语重心长道：“火炮那些东西，还是等技术更加成熟以后，再让恪儿接触。” 听到这话，他便知道李世民还是十分宠爱李恪的。 韦安平想了想，点头道：“也好。” “对了，先生说以后的大唐，不再用骑马打仗这种落后的作战方式，那要用什么方式？” “排队枪毙。” “？？？” “就是站成一排，轮流放枪，打完就退后去换子弹，然后继续上前放枪。”韦安平连忙解释道：“这是一种火枪的战术，后世称之为排队枪毙。” “朕还是没听明白。”李世民听得一头雾水，说完才想起了什么，忙问：“先生说的是火枪？” “对啊。” “原来如此。”李世民恍然大悟。 “那火炮呢？火炮难道就没有用了吗？” “当然不是。”韦安平笑着摇头道：“火炮，是用来洗地的。” “陛下可以想象一下。当两支军队相遇，双方还在百丈之外，一方的火炮就已经开火了。” “没有火炮的一方，甚至还没发现敌人在哪，就被火炮炸了一遍。” “如果能侥幸不死，靠着运气冲到敌方阵前，对方还有一整排的火枪。” “这样的战场，谁会是对手？” 第346章 教育李恪 冷兵器战争和热兵器战争，有着本质的不同。 冷兵器都是贴身肉搏，就算有弓箭，也决定不了战场的整体局势。 而热兵器完全是远程对射，讲究超视距战斗，还没看见敌人，人就已经没了。 听着韦安平描述的场面，李世民顿时有种懵圈的感觉：这样的战争场面，真的存在吗？ “先生，真有这样的情况，对方还怎么打？”他忍不住问道。 “对啊，没得打。” 韦安平摊手道：“武器落后的一方，会被完全碾压，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这就是科技的力量。” 历史上，清朝末年八旗骑兵对阵外国火枪兵时，就是这样的场面，完全没得打。 骑兵跑得再快，也不如子弹快。 “难怪先生说骑马作战是落后方式……”李世民苦笑道：“面对这样的场面，就算是朕亲自领军冲锋，恐怕也只能饮恨当场。” “陛下能明白就好。”韦安平笑了笑。 “对了，陛下不先去看看皇子吗？” “哦对。” 李世民恍然大悟，刚才跟先生聊得太投入，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皇后和刚出生的孩子，还在产房里等他呢。 “朕去去就来。” “不必了，这里也没有我什么事，我还是先回去准备好怎么教蜀王吧。” 韦安平说完，拱手行了一礼，随后便离开了。 除了长孙皇后所生的几个嫡子女外，最受李世民宠爱的皇子，莫过于李恪。 原因倒是很简单，因为李恪的母亲姓杨，是隋炀帝的女儿！ 身怀两家帝王血脉，再加上本身英武果敢，跟少年的李世民颇为相似，因此才十岁就被封为蜀王，并且授予益州大都督之职。 从某个方面来看，李恪的蜀王之位甚至比李泰的越王之位还要高。 而且李恪还比李泰大一岁。 十岁的小男孩，可不好教啊！ 回去的路上，韦安平一边想，一边头疼。 第二天，李恪就牵着一匹小马驹，来到了韦老庄。 “见过老师！” 见到韦安平的时候，李恪十分有礼貌地行了一礼。 “不必客气。” 韦安平摆摆手，随后看到了他身后的小马驹，顿时又头疼起来。 牵着马过来，你这是要让我教你骑马？ 可我也不会啊。 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形成的，韦安平一直对马这种大型动物，有着莫名的恐惧。 就像后世有人害怕蟑螂，有人害怕蛇，还有人害怕虫子一样。 自从上次跟李承乾出去秋游，眼睁睁看着对方骑马摔倒后，韦安平就再也没有骑过马了。 “今天老师不教骑马。”韦安平连忙开口道。 “哦，那老师要教什么？”李恪问道。 “你还记得将来想要做的事吗？” 韦安平招了招手，让他跟在自己的身后，两人一边闲逛一边聊天。 “学生记得。”李恪点点头，激动道：“当初先生说，学生可以像河间郡王一样，带着大唐天兵去天竺佛国，扬我国威！” “那现在呢？”韦安平笑问道：“现在还是这个想法吗？” “当然！” 李恪十分坚定地点了点头。 韦安平闻言一笑：“既然你有坚定的目标，那就应该明白要学什么。” “我知道。”李恪再次点头道：“学习骑马、射箭，还有刀枪和战阵。” “不是。” 韦安平就等着这句话呢，直接摇头否定。 “那是什么？”李恪愣住了。 “这些东西都已经是过去式了。”韦安平微微一笑，循循善诱道：“大唐的发展，日新月异，等你长大之后，这些东西都用不上了。” “怎么可能？” 李恪完全不敢相信，也想不出有什么东西，可以淘汰掉骑马、射箭这些传统武艺。 “上次的阅兵仪式，你看了吗？”韦安平笑而不答，反而继续问道。 “看了。”李恪点点头：“当时我就在父皇的身边。” “那你肯定看到了火炮，对吧？” “火炮……原来老师说的是火炮！”李恪顿时恍然大悟。 他的脑子并不比谁差，见识过火炮的威力之后，早就对其印象深刻。 如果未来有什么东西能淘汰掉传统武艺，那一定就是火炮了！ “可是……”他忽然又想起了另一样东西。 “可是什么？” “可是弓箭和投石车，也没有淘汰骑兵和步兵啊。”李恪反驳道。 听到这话，韦安平直接笑了。 “你觉得投石车也配跟火炮相比？” “怎么不能比？” 李恪一下子有了脾气，十岁的小男孩就喜欢跟人抬杠，以此来显示自己的成熟和懂事。 “投石车投出的石弹，一样能砸碎那堵刚修好的墙。” “那你有没有想过，是那堵墙太脆了，才让你觉得它看起来很容易砸碎？”韦安平反问。 “那战场上的人也一样啊。”李恪继续反驳：“战场上，人被投石车的石弹砸到，不也一样粉身碎骨。” “但石弹是实心。” “投石车也可以投火药包。” “投石车已经发展到了极致，没有进步的空间了，而火炮才刚刚发展，未来还有无限可能。” “谁知道呢。”李恪撇嘴道：“都是老师你说的，我也没见过更厉害的火炮。”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韦安平被杠笑了，干脆招手道：“行，那就带你去看看大唐最先进的武器。” “在哪？” “跟我来就是了。” 片刻后，两人离开了韦老庄，往城西火药工坊而去。 一路上，李恪都是兴高采烈的，似乎要去做什么大事一样。 对他来说，火炮代表着世上最厉害的武器，而他励志要成为像父亲一样的大将军，当然要亲手掌握世界上最厉害的武器。 一开始，他还以为老师不会让他接触到火炮，没想到只是挤兑了几句，老师就迫不及待地要向他证明。 老师太笨了，嘿嘿。 “你笑什么？” 听到身后传来笑声，韦安平不禁回头望去，才发现李恪竟然一边走一边傻笑。 看起来就像是个傻憨憨。 “我没笑。”李恪连忙憋住笑意，努力挤出严肃的样子。 第347章 硝石问题 “想笑就笑吧，别憋坏了。” 韦安平双手抱胸，淡定道：“你肯定觉得老师很笨，讲道理都讲不过你，是吧？” “呃，难道不是吗？”李恪反驳道。 “呵，老师只是想用现实，让你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韦安平不屑冷笑。 “那我等着。”李恪同样冷笑。 十分钟后，两人终于来到了火药工坊，经过一连串的检查，李恪才得以进去。 火药工坊的检查，一向以严苛着称。 除了韦安平和李世民亲临，其他人想要进去，都得经过三轮检查，就算是亲王皇子也不例外。 “走吧，我直接带你去见识一下火炮的真正威力。” 进入工坊后，韦安平轻车熟路地带着李恪，来到了试验场。 听闻先生亲至，已经成为工坊负责人的张九郎连忙赶了过来。 “先生，好久不见。”说完，又行了一礼。 “不用客套。” 韦安平摆摆手，为他介绍道：“这位是蜀王李恪，我带他来见识一下火炮的真实威力，把火药工坊里最厉害的那门拿出来。” “对对对，要最厉害的！”李恪连连点头，恨不得亲自动手去搬。 “这个……” 听到这个要求，张九郎下意识的想要拒绝，但提出要求的是先生，他又没办法拒绝。 “有什么问题吗？”韦安平皱眉问道。 “那门炮虽然厉害，但消耗实在是太大了。”张九郎苦笑道：“之前为了试验那门炮，工坊的储备火药都快要用光了，现在都还没补充完毕。” “……” 韦安平顿时无语。 他知道那门炮的火药消耗量非常恐怖，但却没想到工坊的火药储量竟然这么少。 “难道硝石的问题，一直都还没解决？” “是的。”张九郎再次苦笑：“硝石的来源，还是当初先生定下的那些。” “满长安收集尿液？” “对。” “噗！”韦安平听得直接喷了。 “这都过去两年了！” “两年来，你们一点进步都没有吗？就是个硝石而已，又不是什么黄金白银，有这么难吗？” “大唐这么大，不会连个硝石矿都找不到吧？” 太逆天了。 韦安平都忍不住开骂了。 “对不起，先生。”张九郎被骂得头都抬不起来，只好不停地道歉。 “别跟我说对不起，你这话应该对陛下说！”韦安平没好气道：“如果大唐明天就要打仗，你连武器都拿不出来，最后的结果绝对是全家被问斩！” “可是硝石不是由我们负责的啊。” 张九郎满脸委屈，如果因为这事被陛下斩了，他绝对到死都不能瞑目。 “那是谁负责？” “天下的矿藏虽然都是工部管辖，但硝石由户部度支司负责发放的。” 张九郎如今也是工部的一名侍郎，对于工部内部的情况，还算比较了解。 也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你的意思是，两个部门不配合，导致有硝石矿也运不到长安来？”韦安平立刻醒悟道。 “是的。”张九郎点头道：“这事真不怪我们，户部的供应一直不够，我们也很无奈。” “行吧，这事我来解决！” 韦安平不禁叹了口气，原来大唐的朝廷也不是铁板一块。 队伍大了，总会有一些蛀虫……哪怕是李世民这样的明君，手底下也会有废物。 “老师，交给我吧。” 一直默不作声的李恪，忽然拍着胸口说道：“我一定能说服父皇的。” “你要怎么说？”韦安平惊讶道。 李恪的想法很简单。 “我让父皇把天下的硝石矿，全都划分给火药司，由火药司复杂开采和运送到长安，这样就不用搞得那么麻烦了。” “不行，这样肯定不行。”韦安平一听就知道太过扯淡。 “为什么不行？” “铁能打造兵器，天下的铁矿能都归军器监管辖吗？”韦安平反问。 “呃……”李恪闻言，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那老师觉得应该怎么办？” “两个办法。”韦安平想了想，伸出两根手指头：“其一，由工部专门成立一个货运司，负责运送工部所需的各种原材料，只运货，不做其他的。” “其二，把运货的事情交给邮运司。” 邮运司是新部门，因为原身是驿站系统，所以暂时归属于兵部。 让邮运司负责运货，就可以完美绕开户部，不跟他们玩。 “我觉得第一个更好。”张九郎开口道。 作为火药工坊的负责人，他当然希望把所有权利握在自己手中，如果工部有自己的货运司，那就不需要去求别人了。 如果把货运之事交给邮运司，将来邮运司被划归到户部了怎么办？ 万一工部跟邮运司也有矛盾，怎么办？ “我也觉得第一个更好。”李恪跟着开口道。 “那就上报给陛下吧。”韦安平说着，不由得叹了口气。 说来说去，其实他也有一定的责任。 当初把火药工坊丢给李淳风和张九郎之后，他就很少关心这边了，结果没想到过了两年，工坊还是这个德行。 这么重要的一个机密部门，被户部拿捏得死死的。 “要不，把火药司从工部挪出来，放到军器监去？”他忽然想到了一种办法。 火药司虽然重要，但在工部里并不是最重要的，而工部又是六部中比较没存在感的部门。 六部之上，还有尚书省。 换句话说，火药司现在过得太憋屈了……上面的头头脑脑太多，做什么事都得小心翼翼的。 “又或者，干脆让火药司独立出来，由皇帝直接管辖。” 想到这里，韦安平的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走吧，今天恐怕看不到好东西了，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他招了招手，准备带李恪回去。 但李恪却嘟着嘴：“老师骗人！” “你刚才也听到了，没有火药，还看个屁啊。”韦安平没好气道。 “那我也要看，看个样子也是好的。”李恪坚持道。 “看个样子……也行。” 韦安平想了想，干脆答应下来。 于是转身朝张九郎招手：“九郎，带路吧。” 第348章 小小的，也很可爱 上次在国庆阅兵上展示的火炮，只是工坊众多火炮当中最稳定、最安全的一种。 在火药工坊的仓库里，还摆着另外三种不同类型的火炮。 李恪一进来，立刻两眼放光，仿佛黄鼠狼见到了鸡一样。 “哇，这么多火炮！” “老师，能不能送一门给我？” “这根炮管……好长啊！” 他一边胡乱大喊，一边想要过去亲自摸摸，结果却被韦安平拉住了后颈的衣服，动弹不得。 “别动！” “为什么？” “说好了只能看，不能摸。”韦安平微笑道：“你要是不听话，咱们现在就回去。” “不摸就不摸。”李恪撇了撇嘴，放弃了上手的打算。 但光看着肯定不过瘾，于是他又滔滔不绝的问起来。 “老师，这门炮怎么又短又小？” “老师，这门炮怎么黑黢黢的，是铁做的吗？” “老师，这门炮又粗又长，肯定是最厉害的了吧？” “停！”韦安平听得冷汗直流，忙喊道：“你要是想问问题，就一个一个地来，再这样问个不停，老师只能不回答了。” “哦……那好吧。” 李恪左瞧右瞧，上看下看，最终选定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那，这门又粗又长的火炮，是不是最厉害的？” “是。”韦安平的回答很简练。 虽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但李恪还是听得抓耳挠腮，总觉得不够过瘾。 “为什么呢？”他又问。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韦安平微微一笑，反问道：“老师在物理课上说过，你要是认真学了，肯定还能记得。” “啊？”李恪当场呆住。 怎么感觉像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个问题，他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对不起，老师。”李恪老老实实的低下了头。 “别光说啊。” 韦安平笑道：“然后呢？” “我回去一定好好再看一遍。”李恪又嘟着嘴保证。 “看，肯定是要再看一遍。”韦安平点了点头道：“但作为老师，我也有义务教会你。所以老师可以再跟你说一次，你要是还记得不住，那就别怪我了。” “多谢老师。”李恪顿时高兴得跳起来。 原以为要被老师骂一顿，结果老师竟然这么好说话，看来是我误会老师了。 “想要了解火炮的威力，就要知道火药爆炸的原理。”韦安平一开口，便是娓娓道来。 “火药爆炸，其实是一种剧烈的燃烧。它能在极短的时间内，释放大量的能量和气体，并且产生高温。” “表现出来的形式，就是一闪而过的红光，还有能把人炸上天的力量。” “这股力量，如果集中在一个很小的容器里，那就会把容器炸碎，顺便把容器里的东西全部抛射出来，这就是火药罐子的原理。” “那火炮呢？” 李恪对火药罐子没什么兴趣，一门心思都在火炮上。 结果听了这么多，老师还是没说到他最关心的问题。 “火炮的原理，其实也是一样的。”韦安平淡然道：“只不过把陶罐，换成了铜铸的炮管。火药在炮管里爆炸，产生大量的能量，炮管并不封闭，正好有一个口子。所以爆炸产生的所有能量，都在往这个口子出去，顺便带动了堵在口子里的炮弹。” “原来是这样。”李恪恍然大悟，仿佛已经明白了。 “那为什么又粗又长的炮管，威力会更加厉害？” “炮管的口径越大，能够装填的火药就越多，火药爆炸产生的能量也越多，自然能推出更重的弹炮。” 韦安平继续解释道：“至于炮管的长度。其实不是越长越好，而是在一定范围内，越长越好。” “为什么呢？” 李恪化身为十万个为什么，问个不停。 “因为炮弹在被推出炮管之前，如果一直在加速，那当然是炮管越长，加速越久，飞出去的速度也就越快。” “如果炮管内的能量不够，炮弹在被推出炮管前，已经开始减速了，那就是不是越长越好，而是要短一点才好。” “好复杂啊。” 李恪听得直挠头，虽然老师说的每一个字他都懂，但合起来就听不懂了。 这一门大炮的学问，也太复杂了吧。 “当然复杂。”韦安平白了他一眼道：“这可是大唐最先进的武器，要是简简单单就能做出来，还会有这样的威力吗？” “这倒也是。”李恪默默点头。 越厉害的东西，往往就越复杂。 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共识了。 看到他的样子，韦安平当场拍了拍李恪的肩膀，问道：“怎么样，你听懂了吗？” 李恪犹豫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没听懂。” “那就回去好好复习。”韦安平叹了口气。 这家伙别的地方都跟李世民挺像的，但唯独脑子不行……或许这方面是遗传了“广神”的基因？ “好吧。” 好在，李恪没有学会杨广的叛逆，对于韦安平的话还是很听话的。 说完了火炮，韦安平本打算带着他离开，哪知道李恪双眼四处乱瞄，很快又发现了另一样东西。 “老师，那边的铁管是什么？” “什么？”韦安平愣了一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这才看到了几根熟悉的铁棍。 “回殿下，是火枪。”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张九郎，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机会。 “跟火炮一样吗？”李恪好奇的问道。 “从原理上来说，是一样的。”张九郎点头道：“只是火枪更细小，射出去的弹药，也更小。” “多小？” “呃，只有拇指这般大小。”张九郎说着，还把手伸出来比划了几下。 “确实很小。” 李恪看了看自己的小手指，又看了看火炮的口径，顿时没了兴趣。 按照老师的说法，口径越大威力越大，而这个火枪的子弹才拇指大小，威力肯定也只有拇指大小。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脱口而出：“太小了，没什么意思。” “殿下可不要小看它。” 听了李恪的话，张九郎顿时一脸不服……小又怎么了？ 小小的，也很可爱啊！ 第349章 杠精附体 “我没有小看啊。” 对面张九郎，李恪再次杠精附体，做出拉弓的动作，然后反驳道：“箭可以射死人，但从来没听说过针射死人的。” “谁说不能！” 张九郎气得不行。 在最擅长的领域里，他决不允许别人看轻自己。 “如果针能直接扎进心里，一样可以扎死人。” “那你的针能扎进去吗？”李恪一脸怀疑道。 “当然可以。”张九郎自信满满道：“别看这支火枪很小，它的真正威力，比箭恐怖多了。” “那你射给我看看。”李恪继续抬杠：“没有亲眼所见，我绝不相信。” “这……” 张九郎顿时没了脾气。 火枪虽然已经有了模型，但并不稳定，很容易炸膛，就算是他也不敢轻易去碰。 万一当着对方的面，把火枪弄炸膛了，岂不是丢尽了脸面。 “先生！” 就在这时，张九郎才想起了一直在旁边看戏的韦安平。 “干嘛？”韦安平笑了笑。 “还请先生来给蜀王解释一下。”张九郎连忙拱手行礼，一脸恭敬道。 “老师，你知道吗？”李恪也迫不及待地问道。 “其实你的比喻错了。” 韦安平淡淡一笑，正色道：“火枪跟火炮，并不能用针和箭来比喻。严格来说，火枪才是进化版的弓箭，而火炮是进化版的投石车。” “我就说嘛。”张九郎闻言，顿时大喜。 他也觉得李恪的比喻有问题，但一时间又想不到问题出在哪……毕竟，他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蜀王，竟然是个杠精！ “是这样吗？”李恪歪着脑袋想了想，随后又拱手道：“多谢老师解惑。” 韦安平笑了笑，拍着他的肩膀道：“好了，火药工坊里的武器都看完了，咱们该回去了吧。” “我还想见识另一样东西。”李恪忽然转身看着韦安平，主动说道。 “什么？” “是老师送给弟弟的自行车。” “咦，你知道这事？”韦安平有些惊讶。 “当然。” 李恪撇了撇嘴，一脸不爽道：“李泰得了那辆自行车，可把他骄傲坏了。整天在我们面前炫耀，说什么这辆车可以自己走，跑得比马快，等他修好之后，就可以骑着上战场了。” “……” 这牛皮也吹得太大了吧！ 韦安平有些目瞪口呆。 不过，想到这是小男孩之间的吹牛，倒也无伤大雅。 小男孩嘛，总喜欢把一些自认为很厉害的能力，想象到自己或者玩具身上。 就如同他当年，第一次骑自行车的时候，总幻想着自行车可以载着自己飞起来，想飞到哪就飞到哪。 “老师，也送给我一辆好不好？”李恪抓着他的胳膊，不停地撒娇道。 韦安平忍不住被逗笑了，不过却没有立刻答应，反而问道：“那李泰把自行车修好了没有？” “没有。”李恪摇摇头，不满道：“他最近一直在院子里修那辆车，经常忘了吃饭，还得我去叫他呢。不过，说不定现在修好了。” “那等他修好，让他送你一辆不就好了？”韦安平笑着说道。 “不要，我才不要他的东西！” 李恪噘着嘴，一脸傲娇地拒绝。 虽然是兄弟，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跟李泰特别不对付，每次李泰受宠的试试，他都会十分不爽。 当然，对方也是一样。 “你就想要我送的？”韦安平笑问道。 “嗯嗯。” “可是就算是我送的，也做不到李泰说的那些啊。” 韦安平苦笑道：“自行车只是一辆普通的代步工具而已，跟骑马没什么差别，速度也比骑马慢多了。” “咦……原来他是在吹牛！” 听到这里，李恪顿时满脸不屑。 原来还以为李泰突然变厉害了，原来都是吹牛……他恐怕连那辆车都修不好！ “那算了，我不要了。” 听到自行车不行，李恪顿时没了兴趣……他只喜欢厉害的。 “这可是你说的。”韦安平一脸笑意看着他道：“以后可不要后悔哦。” “绝不后悔！” 李恪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从火药工坊回来，韦安平便带着李恪直奔皇宫而去。 硝石的问题很严重，必须要当面跟李世民说清楚，否则被这个问题拖了后腿，日后损失的就不是钱财，而是大唐军队的性命。 见到李世民的时候，对方正在低头思考着什么。 看到韦安平进来，李世民这才站起来，然后朝李恪挥了挥手。 “恪儿，你先回去。” “哦……” 李恪本来高高兴兴地，结果一见面就被赶走，顿时没了脾气。 “陛下有事？” 韦安平一看这架势，就觉得肯定有什么大事……而且是李恪不能听的！ “确实有一件棘手的事。”李世民说着，不由得苦笑出声。 什么事能让他感觉到棘手？ 韦安平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是突厥的内乱平定了？” “不是战事。”李世民摇摇头。 “是哪里又发生天灾了？”韦安平又问。 “也不是朝廷上的事。”李世民再次摇头。 “行了……陛下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别给我当谜语人。” 韦安平当过谜语人，所以最不喜欢猜来猜去的，有什么话难道不能直说吗？ 非得扭扭捏捏，不像样！ “是……皇后给朕聘了一位充媛。” 李世民小心翼翼地说出来，仿佛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韦安平恍然大悟：“是娶后宫吗？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他之前还跟李世民说过，要注意休息……作为皇帝，收几个后宫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且这事还是皇后张罗的。 “但那为郑女已有婚约……”李世民又道。 “……” 原来如此，我说怎么回事呢！ “那就别娶呗。”韦安平没好气道：“后世有一句，叫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 “但这是魏征说的。”李世民又扭捏道：“房玄龄又说没有。” 啊，这……一边是魏征，一边是房玄龄。 确实不好判断。 “女方怎么说？”韦安平忙问道。 “郑家没说话，但陆家说没有。”李世民直言道。 “陆家……就是有婚约的那家？” “对。” “假的！” 韦安平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 第350章 谄媚于上 如果这句话是郑家，也就是女方说的。 那还有几分可信。 但这句话偏偏是男方说的，那绝对就是假的……原因很简单，要娶郑女的是皇帝！ 这个年代，谁敢跟皇帝过不去啊？ 陆家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娶皇帝看上的女人啊！ “先生也觉得是假的？” 李世民闻言两手一摊，颇为无奈。 本来娶亲多是一件美事，结果这么一闹，不但给百姓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连他的名声都要受到影响。 “陆家也怕陛下。”韦安平淡淡的回了一句。 “原来如此，朕明白了。”李世民恍然大悟，连忙保证道：“朕这就取消诏令，让郑女去完婚。” 说完，又当着韦安平的面下达了命令。 做完这些，他才松了口气。 结果刚放下手中的笔，又忍不住叹气。 “唉，没想到连房玄龄都这样谄媚朕，实在是……” “房仆射也是人。”韦安平笑道：“整个朝堂，除了魏征还有谁不想讨好陛下呢？” “这倒也是。”李世民闻言一笑：“幸好先生没有进入朝堂，否则也不能像这样跟朕说话了。” “也不一定。” 韦安平淡定道：“陛下肯定知道‘邹忌讽齐王纳谏’吧？” “《战国策》里的篇章？”李世民惊讶道。 “对。” “先生连这个都学过？”李世民更加惊讶了。 “后世之人读书，学的都是千百年的文章精华，跟现在的读书人不一样。”韦安平连忙解释道。 “原来如此。”李世民点点头，更加感慨：“朕当然也看过这篇文章，看来朕的问题还是很大啊。就连房玄龄、温彦博、韦挺这样的高官重臣，都因为害怕朕，或者有求于朕，而想办法谄媚于上。” “陛下能够醒悟就好。”韦安平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人都会犯错，就算是皇帝，只要知错能改，就还是明君。 “此事就先不说了。” 李世民有些意兴阑珊地摆摆手，随后又想起了什么。 “先生主动来找朕，应该是有什么事吧？” “是火药工坊的事情。” 韦安平没有扭捏，而是开门见山，将火药工坊遇到的问题详细说了一遍。 听完后，李世民顿时大怒，当场拍桌子骂道：“户部好大的胆子！火药一直都是朝廷最重要的机密，户部竟然不肯配合，来人！” “在！”内侍忙应了一声。 “把户部尚书找来！还有尚书左仆射和右仆射！”李世民大声下令。 “是。”内侍应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开。 就在这时，韦安平连忙出言拦住：“等一下，陛下不要着急。此事不一定是尚书和左右仆射的问题，说不定是下面的人，对火药工坊有意见。” “那也是他们的问题，谁让他们御下不严？”李世民没好气道。 得！ 韦安平一听这话，顿时觉得头疼，看来这事又要闹大了。 “陛下，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等内侍走远，韦安平又开口劝道：“当务之急，是解决火药工坊的硝石问题。先解决了问题，再去追究责任。” “也是。” 李世民觉得有道理，火药的重要性，比几名小官小吏大多了。 如果火药工坊出了问题，他恐怕晚上都睡不着觉。 “那先生可有什么办法？” “把货运权给火药工坊。”韦安平直截了当道。 这是他早就想好的办法，也是目前最合适的办法。 火药工坊需要的原材料，必须要自己来运送，这样才能保证原料不断。 要是被别的部门拿捏住，以后就别想好好干活，整天光吵来吵去就够了。 “先生的意思是，让火药工坊自己成立一个邮运司？”李世民顿时眉头紧皱。 “不是邮运司，是货运部门。”韦安平连连摇头：“这个货运部门只负责运送工坊所需的原材料，其他一概不管。” “这样还差不多。”李世民松了口气。 古代的朝廷，管理能力不够，最怕令出多门……也就是几个部门都管一件事。 令出多门的后果，就是谁也做不成事情。 当初李渊刚刚建立大唐的时候，就出现过这样的情况……他给太子、秦王还有齐王同等的权力。 结果往往一件事，朝廷就能收到三、四个命令，都不知道听谁的。 最后只能谁的命令最先到，就听谁的。 李世民亲眼见过这样的情况，当然不希望这样的情况再次上演。 “对了，还有一件事。”韦安平又开口道。 “先生请说。” “我希望能把火药司从工部搬出来，可以放到军器监去，也可以独立一司，由陛下亲自负责。” “这恐怕不好吧。”李世民犹豫了一下，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 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下属部门要从六部中独立出去。 “火药司的重要性，就不用我多说了吧。”韦安平淡淡一笑，继续劝道：“还有已经在研发的火炮和火枪。这些东西都属于重要的秘密武器，怎么能让工部来管理呢？” “而且光有一个火药司，我觉得还不够。” “什么？先生难道还想成立别的司署？”李世民听得哭笑不得。 韦安平点点头：“当然，最好再成立一个火器司，专门负责火炮和火枪的研发。” “这个……好吧。” 见识到火炮的威力后，李世民对于这方面的要求，完全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只要能为大唐研制出最厉害的火炮和火枪，就算再多是个司署，又算的了什么呢？ 大不了，把军器监给砍掉一部分。 “嗯，就是这样。”李世民在心里默默地想道：“有了火炮和火枪以后，普通的刀枪剑戟，作用将会越来越少，以后就没必要建那么多军器署了。” 刚说完了这件事，内侍就前来传话，说房玄龄、杜如晦，还有萧禹都到了。 “传！”李世民说完，整了整衣裳，正襟危坐等待着大臣们。 片刻后，三人联袂而来，看到韦安平后，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跟先生有关……莫不是又发明了什么新东西？ “户部尚书萧禹，你可知错？” 第351章 公器私用 萧禹是个什么人？ 萧禹是个刚烈之人。 当初跟随隋炀帝的时候，隋炀帝骄奢无道，逆天虐民，满朝文武都极尽奉承，只有萧禹一人敢直言进谏。 后来听闻李渊起兵反隋，他接到李渊的信后，收拾起行李就加入了唐军。 再后来，在贞观一朝更是六起六落，六次拜相，又六次被罢相，可谓是刚烈不屈，一点气都受不了。 眼下刚进门就被李世民问罪，萧禹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脾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 “臣何罪之有？”萧禹吹胡子瞪眼道：“陛下若是不把话说清楚，这官我就不做了！” 旁边的房玄龄、杜如晦听得是一脸懵逼，完全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开场就如此劲爆，难道出大事了？ 李世民倒也不虚，他知道只要把道理说清楚，萧禹也不敢怎么样。 于是当场朝韦安平挥了挥手：“先生，你把硝石的事跟户部尚书说说。” “是。”韦安平拱手领命，随后苦笑道：“是这样的。从火药工坊建立开始，所需的硝石就是由户部负责提供，但最近工坊的硝石消耗量极大，户部那边却没能按时提供。张九郎说是户部故意刁难，萧尚书可知此事？” “臣，有所不知。”听到是跟火药有关，萧禹的脾气顿时消了一大半。 如果真是这样，他确实有责任。 毕竟，当初火药工坊建立的时候，他就拍着胸口保证过，一定会给工坊提供充足的原料。 结果现在火药司竟然闹到了陛下这里。 李世民立刻坐直了身子，大声道：“身为户部尚书，你连这个都不清楚，治你一个失职之罪，可有怨言？” “陛下，此事臣略知一二。” 就在这时，杜如晦忽然站了出来。 “哦，杜爱卿请说。”李世民忙说道。 “此事，其实跟先生也有些关系。” 杜如晦微微一笑，看着韦安平说道：“以前火药工坊的硝石用量并不大，户部只需要少量人手，就可以供应得了，但最近用于研发火炮之后，硝石的用量大增，户部的库藏都已经消耗一空了。”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韦安平听完，眉头紧皱道：“火药工坊是国之重器，总不能一直都不发展吧？研究火炮是正常的科研，难道户部连这点准备都没有？” “先生别急，接下来才跟先生有关。” 杜如晦捋着胡子，淡定道：“如果是以前，硝石用量再多一倍，户部也能供应得上。但最近邮运行不是很热闹嘛，户部的许多车马和人手都被借调了过去，导致户部人手不足……” “啊？”听到这个回答，韦安平当场一愣。 李世民也眉头紧皱，面色不悦。 邮运行虽然能赚大钱，但也不能影响朝廷的正常运行啊！ 把户部的车马和人手借走，户部的正常运转怎么办？ 现在只影响了硝石，将来若是影响到朝廷的漕粮，岂不是要让朕饿肚子？ “我看不是吧？”韦安平想了想，忽然脑孩子闪过一种可能。 “先生的意思是，另有隐情？”李世民皱眉道。 韦安平整理了一下思路，随后才开始质问：“杜仆射，邮运行只是个做生意的行当，又不是朝廷的部门，凭什么能够借调户部的车马和人手啊？” “对啊！”李世民也忽然想了起来。 邮运行虽然是朝廷建立的，但它属于邮运司下辖的一个生意行当，相当于后世的国企。 “或许是因为他们的关系很好？”萧禹忽然开口道。 “关系好就能挪用户部的车马和人手？” 韦安平反呛道：“今天敢挪用户部的人手，将来是不是要把手伸进兵部？” 此话一出，李世民的脸色当场就变得了！ 因为……兵部拥有兵权！ 如果仅仅因为关系好，就可以从兵部那里拿到兵权，那他这个皇帝还当个屁啊！ 哪天被人杀到门口了，恐怕都还蒙在鼓里。 “不是先生说的这样。” 杜如晦一看情况不对，连忙站出来解释：“之前是我说错了，不是邮运行借调户部车马，而是户部的人主动去帮忙……” “呵呵，你们户部的官员，都是道德圣人呐！”韦安平冷笑道：“眼看着人家忙不过来，一个个主动去帮忙是吧？” “……” 听到这句嘲讽，在场的众人一言不发，但却已经心知肚明。 就连李世民也反应过来了。 狗屁帮忙，不过是想跟着赚钱罢了！ 肯定是户部掌管车马运输的那些人，眼馋人家邮运行赚到的钱，所以动用户部的车马，也去搞货运行业，把赚来的钱中饱私囊。 这妥妥的公器私用！ “萧尚书，此事你可知道？”李世民直接点名询问。 萧禹无奈，只好点头：“曾听说过。” “那为何不制止？”李世民再问。 “此事，朝廷并未禁止。” 萧禹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一个理由。 听到这个理由，李世民愣了半天，搜肠刮肚地想了许久，也没有找到相关的法律。 似乎……萧禹说的没毛病。 邮运司是新事物，关于这方面的法律，完全是一片空白。 朝廷的新律虽然已经在修撰了，但恐怕还得一两年才能做完。 在这段时间里，可以说是法无禁止，即可为。 “此例不可开！”韦安平猛地开口道：“如果户部可以调用车马来做货运行当，将来兵部是不是也能调拨兵丁，去护卫运货人员？” “先生说得对！” 李世民闻言，当即大悟：“此例绝不可开！朝廷的东西，不能用于个人赚钱或者享受！来人，召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 听到这话，萧禹和杜如晦的心里都咯噔了一下。 陛下这是要准备严查啊！ 刑部和大理寺同时出手，户部的相关官员，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陛下赎罪！” 萧禹连忙大喊道：“此事皆有臣御下不严所致，臣愿意担下所有罪责。” “这个，好……”李世民正准备答应，结果韦安平又站了出来。 “不行！” 韦安平大声反对：“此事必须要查清楚，否则以后肯定还会发生，而且会做得更加隐蔽。” 第352章 当你在家里发现一只蟑螂时 如果做错了事，却没有付出代价，犯错者将来一定会变本加厉。 户部的问题，不是萧禹一人的问题，也不是他一个人就能扛下所有罪责的。 李世民显然是打算看在面子上，放萧禹一马，但韦安平却不同意。 “先生想要怎样？”萧禹抬头看着他，目光中全是不满。 “不是我想要怎么样，而是陛下想要怎么样。” 韦安平淡淡一笑，严肃道：“我们岭南有一句俗话，叫做：当你在家里发现一只蜚蠊（就是蟑螂）时，你的家里已经有了一窝蜚蠊。” “此话何解？”李世民听得一头雾水。 房玄龄和杜如晦也听得莫名其妙，只觉得对方在针对自己。 “蜚蠊是一种繁殖能力极强，生命力也同样十分顽强的害虫，一只蜚蠊躲在家里，根本发现不了。” 韦安平扫视了众人一眼，缓缓解释道：“而蜚蠊的繁殖速度极快，一旦进入家中，只需要半个月就能繁殖到几十上百只，只有到那时才会被人发现。所以才有了那句话，虽然你只在家里发现了一只蜚蠊，但暗地里至少已经有几十只了。” “朕明白先生的意思了。”李世民点头苦笑。 话说到这个份上，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明白……这不就是在说朝廷的问题嘛。 别看硝石问题引出的挪用户部车马、人手，只是个小问题。 隐藏在这个问题之下，户部里面恐怕已经到处都是问题了。 萧禹听完了解释，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户部的问题，他比谁都清楚……也知道韦安平的话，一点都没有说错。 户部确实有很多问题，但他自信可以自行解决，不希望由陛下插手。 如果让陛下知道了这些事情，不但他的脸面不好看，户部的其他官员……恐怕一个都跑不了。 “臣，也同意先生的说法。” 一直没有说话的房玄龄，终于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不管怎么样，他永远都站在皇帝这边。 李世民要是不想管，他可以当做没看见；李世民若是想严查，他也可以冲锋在一线，亲自负责严查。 “右仆射、户部尚书，你们怎么看？”李世民看着杜如晦和萧禹问道。 “臣，无话可说。” 萧禹两手一摊，直接开摆。 “臣，觉得有理。”杜如晦想了想，最终同意了韦安平的看法。 他也知道户部有问题，但却不知道到底有多大……原以为硝石问题只是件小事，才会帮忙说话。 结果被韦安平这么一说，似乎户部的问题更大。 这种情况下，他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 “那就彻查！” 李世民忽然大声起来：“朕倒是要看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动用国家公器，去中饱私囊？” 十几分钟后，刑部尚书张亮和大理寺卿戴胄匆忙赶来。 看到有韦安平在，两人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不会又出什么大事了吧？ 只要有这位先生在，事情永远都小不了…… 看到两人到来，李世民也不客套，直接把户部的事情说了一遍，随后又亲自解释了韦安平的“蜚蠊理论”。 听完之后，两人提着的心，再也掉不下来了。 陛下这不是明摆着要清理户部嘛！ 大唐的朝廷，上层并没有多大的问题，但下层就不一定了。 下层官吏大多数都是前隋投降来的官员，以前在隋朝当官的时候，上梁不正下梁歪，跟隋炀帝一起各种横征暴敛、贪腐严重。 到了大唐，虽然收敛了一点，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这些下层官吏早就习惯了隋朝的做事方式，怎么可能一下子改过来？ 吃惯了大鱼大肉的人，偶尔吃一顿素菜还算可以，但想让他们顿顿素菜，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户部的问题，也只是个小问题……整整的蜚蠊窝，恐怕还没找到呢。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张亮是绝不会说出来的。 他只是听话地点点头：“臣遵旨！”说完，便领命而去。 片刻后，房玄龄等人也纷纷告辞离开，只剩下韦安平和李世民留在大殿之中。 “先生啊……”李世民忽然感叹。 韦安平闻言一愣：“怎么了？” “朕这皇帝当得，实在是太难了。”李世民忍不住抱怨道：“就算是最亲近的大臣，也会谄媚、隐瞒，又或者欺骗朕。有时候朕真的想当一个暴君，谁要是欺骗了朕，朕就杀他全家！” “……” 你可千万别！ 听到这话，韦安平冷汗都要下来了。 “先生，你为什么不说话？”李世民扭头看着他问道。 “我担心说错了话，陛下把我全家砍了。”韦安平弱弱地答道。 “哈哈……先生不必担心。” 李世民闻言，不禁抚掌大笑：“朕还没有昏聩到那种程度，只要先生不造反，先生永远都是大唐的先生。” “那就好。”韦安平终于松了口气。 “先生觉得，户部的问题真的很大吗？” 抱怨完之后，李世民又进入到了说正事的状态，忍不住问道：“难道户部里面，真的已经到处都是蜚蠊了？” “说不定还有更大的呢。”韦安平淡定提醒道。 “什么意思？” 李世民直勾勾的看着他，似乎被触动了某些记忆。 “大唐的底层官吏，该换一换了。”韦安平叹了口气道。 “莫非先生觉得，大唐的所有底层官吏都有问题？” 李世民有些难以置信，照他这么说，岂不是整个朝廷都出问题了？ “不一定是所有，但肯定少不了。”韦安平直言道：“这次爆发出问题的是户部，其他部门只是还没暴露出来而已。” “怎么换？”李世民苦笑道：“朝廷上下，目前都还缺乏人手，哪来的人才？” “陛下难道把科举忘了？”韦安平反问道。 “也对。”李世民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再开科举！明年八月，朕要看看天下的读书人，在这两年间有没有进步。” “这就对了。” 韦安平笑了笑道：“我也想知道，陛下那首诗挂出去后，有没有激励到天下的读书人。” “哈哈哈，是先生的诗。”李世民跟着笑道。 第353章 长安城最靓的仔 清查户部和再开科举，两个消息同时传出。 朝廷内部的小官小吏顿时感觉到了压力。 没办法，谁让他们最容易被替代呢？ 这个时代的官员，可没有铁饭碗一说，要是犯了错，杀头都是轻的。 当然，同样是这个消息，有人忧愁自然也有人欢喜。 长安城的众多寒门读书人，便是其中之一。 许多人没能赶上上一次科举，这几年一直都在发奋努力，没想到科举来得如此之快……这说明了什么，说明陛下还记得我们！ 想到这里，许多人顿时浑身充满了干劲，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看书。 科举的消息，还把承乾书店的销量，带火了一波。 不管有没有参加科举的打算，都来买几本书回去，至少也能假装自己努力了。 几天之后，韦安平还在家里陪着儿女们玩耍，结果李泰忽然杀上门来。 “老师，你跟李恪说了什么？” 李泰一脸恼火的样子，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你们吵架了？”韦安平看了一眼对方的样子，便觉得好笑起来。 这两兄弟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他侮辱我！” 李泰怒气冲冲，小脸鼓成了一个肉包子，看起来颇为可爱。 “他怎么说的？”韦安平笑问道。 李泰想了想，这才说道：“他说老师送我的自行车没用，只是个空架子，既不能跑起来，也不能骑！” “那是他没眼光。” 韦安平笑着摸了摸李泰的头，轻声安慰道：“这可是大唐最先进的交通工具，未来肯定能引领潮流。等你修好之后，把它骑起来，你就是整个长安城最靓的仔！” “什么叫最靓的仔？”李泰很快被这个新奇的称呼吸引了注意力。 “这是我们岭南的方言。”韦安平哈哈一笑，解释道：“就是最厉害，最耀眼的人。” “那我就要成为最靓的仔！” 李泰小拳紧握，暗自赌咒发誓，一定要把那辆自行车修好。 “对了，你修得怎么样了？”韦安平好奇的问了一句。 当时把那辆破自行车丢给李泰，主要是为了给他打发时间，让他能好好琢磨科技，别想着跟太子争宠什么的。 没想到最后不跟太子争，反倒跟李恪争了起来。 “好像是轮子的问题。” 说到自行车，李泰顿时来了自信，认真道：“之前骑不动，是因为轮子没能调好，稍一转动就卡住。我把轮子拆下来重新做，然后装上去，再涂抹了一些油脂，就可以动起来了。” “真的？” 韦安平一脸惊讶，没想到李泰竟然这么有本事……还真是个天才啊？ “对呀。老师不信，可以跟我去看看。”李泰答道。 “也行，那就去看看。” 韦安平也想知道，被李泰修好的自行车，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要知道，之前的自行车全是阎立本手搓出来的……阎立本的手艺能力，懂的都懂。 半个时辰后，韦安平跟着李泰来到了他的小院子。 一进门，他便看到了摆放在院子中央的自行车，旁边还有一个架子，上面摆满了各种工具。 看得出来，李泰确实对自行车很上心。 “老师，你看。” 走进之后，李泰便如数家珍地介绍起来：“这是我重做后的轮子，中间加了一层油脂，这样就可以动起来了。” 说着，他用力推了一下轮子，轮子立刻嘎吱嘎吱地转动起来。 速度不快，而且还有杂音，但在韦安平的眼中，却是最动听的声音。 “做得好啊！” 他忍不住鼓掌大笑，随后直接上手，将整辆车放平：“我来试试能不能骑。” “好。”李泰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片刻后，韦安平尝试推着走了几步，觉得没问题之后，左脚踩在踏板上，小垫了几步，右脚直接从后轮横跨上去。 蹭的一下，自行车便动了起来。 “哇，走了走了！” 看到这一幕，李泰激动得不行，一边鼓掌一边大喊大叫，把两只手都拍红了。 太久没有骑自行车，韦安平的动作一开始还有些生疏，慢慢地就适应了起来。 虽然院子的地面不够平坦，偶尔还会颠簸几下，但骑车的乐趣一点都没减少。 “爽是爽，就是太慢了。” 骑了几圈后，韦安平用脚刹停了下来，略带遗憾地说了一句。 “这还算慢吗？它果然是好宝贝！” 李泰一阵小跑过来，上下打量着自行车，眼里全是喜爱之意。 “当然慢。”韦安平叹了口气。 后世的自行车，爆发速度虽然不如马匹，但长途骑行一点都不比马慢。 如果现在能做出来，以后的八百里加急就不是骑马，而是骑自行车了。 只可惜，现在的技术还是太落后了。 “那要怎么才能更快？”李泰好奇的问道。 “首先就要把这个轮胎换掉。” 韦安平对这个木制包铁的轮胎，可谓是怨气满满，刚才只是骑了两三圈，差点把蛋都震散了。 说到轮胎，他忽然想到了一样东西——橡胶！ 不知道林邑国有没有这个东西？ 后世的橡胶，大多产于东南亚，但其实岭南一带也可以种植。 橡胶跟占城稻差不多，都是喜欢高温、高湿、土地肥沃的地区。 岭南正好符合这个要求。 如果未来开发岭南，顺便能把橡胶工业发展起来，以后大唐的汽车就有望了。 想到这里，他顿时有了一个主意。 “还有呢？”就在这时，李泰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 “还有就是把车身结构换成钢铁的。”韦安平看了几眼，补充道：“要有刹车，不然刹车要废脚。还有这个坐凳，一定要柔软一些。还得有避震，轮毂上也要增加一些铁丝。” 眼下这辆自行车跟后世的自行车相比，可以说哪都是缺点，都是可以改进的地方。 但它至少已经可以动起来。 这就是技术的进步！ 只要继续朝着正确的方向努力，它迟早能跑得越来越快，越来越稳。 就像是如今的大唐朝廷！ “老师，这些就交给我吧，我会进行改进的！”李泰拍着胸口，自信满满地保证道。 第354章 长安怪事 十月一日。 长安城发生了一件怪事。 一名穿着明黄短衣的男孩，在大街上骑着一头长着邪恶双角的木牛，横冲直撞。 最奇怪的是，那头木牛没有双脚，只有两个轮子。 男孩骑在上面，一动不动，只需要大喊大叫，木牛就能自动行走。 当天看到这一幕的百姓，都被吓坏了。 还以为遇到了什么妖魔鬼怪，吓得拔腿就跑，生怕被那头恐怖的木牛吃掉。 据说，那头木牛之所以能自己走，是因为它能吃人，把人的灵魂困在木牛里，代替它走路。 这种说法一经传出，立刻轰动了整个长安城。 于是当天下午，李泰便被李世民抓住了。 “跪下，谁让你出去惹是生非的！” “是老师。” 李泰老老实实的跪下，一脸委屈巴交的样子。 “不是我，别瞎说，不关我事啊！” 韦安平连忙摆手，来了个否认三连。 事实上，这事确实跟他没关系……他不过是提了一嘴，哪知道李泰真的把自行车骑上了街，把长安城的百姓都吓得不敢出门了。 “老师，你不是说骑着上街，就能成为长安城最靓的仔吗？” 李泰嘟着嘴问道。 “是啊，难道我说错了吗？”韦安平摊手道。 李泰骑着自行车上街，确实成了“最靓的仔”，只不过由于百姓的见识太少，又十分迷信。 下意识的把自行车当成了妖魔鬼怪，这才引起了巨大的恐慌。 但这又不是韦安平的问题。 李世民听他这一说，也觉得头疼不已，不禁扶额问道：“先生，这事该怎么办？” “没事，过几天大家就忘了。”韦安平摆摆手，不怎么在意。 “怎么可能。”李世民哭笑不得道：“青雀穿的衣服是明黄色的，有心人一看就知道他是皇子。说不定今晚就有奏折上来，要求查证是哪个皇子了。” “查就查，那又怎么样？”韦安平反问道：“青雀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也没有引发交通事故，跟百姓解释清楚不就行了嘛。” “怎么解释？”李世民苦笑道：“现在百姓都在传言，他骑得是一头会吃人的木牛，木牛里还困着被吃掉人的冤魂呢。” “扯淡。” 韦安平撇了撇嘴，随后亲自走到那辆自行车面前，拍了拍车架：“陛下也看到了，它会不会吃人？” “朕当然不信，但百姓可不一定啊。”李世民苦笑道：“先生不要高估了百姓的想法。” “这倒也是。” 这个年代的百姓，迷信得要死。 后世跟这个时代相比，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根本没得比！ “要不，我专门给它写一部戏剧？”韦安平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哦，先生有什么想法？” 听到写戏剧，李世民顿时来了兴趣，时隔这么久，先生终于忍不住技痒了嘛。 “让我想想……” 韦安平说完后，很快陷入了沉思。 过了许久，他又摇了摇头：“不对，光一辆自行车根本撑不起一部戏剧，太单调了。” “先生不是说，此车最擅长长途奔跑，省时省力，要不写一部骑车传送军情的戏剧如何？”李世民忽然开口建议道。 “自行车八百里加急？” “对啊。” “不好。”韦安平想了片刻，很快摇头否决。 除了你们这些喜欢打仗的家伙，谁会喜欢看八百里加急传递军情啊？ 百姓又不关心这个。 要写一点人民百姓喜闻乐见的东西。 想到这里，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十分不错的主题。 “陛下已经多久没有出过长安了？”韦安平忽然问道。 “呃，自武德八年为尚书令后，便再也没有离开过长安城了。”回想起过去，李世民不由得感慨万分。 当了皇帝之后，就更加身不由己了。 他倒是想出去巡幸天下，可朝政交给谁来处理呢？总不能学始皇帝那样，让快马把每天的奏折都送到马车来吧。 “青雀呢？”韦安平没有理会李世民的感慨，转身向李泰问道：“你似乎从没离开过长安，对吧？” “是的，老师。”李泰点了点头。 他年纪太小，又还没有正式就封，哪里有机会去外面？ “那你们想不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比如岭南、川蜀、江浙、西南等这些地方？” “当然想。”李世民毫不犹豫地点头。 “老师要带我去吗？”李泰甚至直接开口询问。 “暂时没这个打算。” 韦安平笑了笑，开始说道：“你看，就连你们这样的天潢贵胄，都想要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其他百姓肯定也有这样的心思。只不过大家都受限于不同的困难，导致无法出行。” “陛下是因为身负重任，青雀是因为年纪太小，百姓则是因为没钱。大家各有各的困难，但是想要看世界的心，都是一样的。” “所以我决定把这个看世界的心思，跟自行车结合起来，写一部戏剧！” “啊，这样也行？” 李世民听得目瞪口呆，但仔细一想，好像又挺有意思的。 李泰也觉得十分有趣，如果能骑着自行车去看世界，岂不是更加美好。 想到这里，他几乎要乐得笑出声来。 “老师，我要做主角！”他忽然高举着双手大喊。 “你？” 韦安平闻言一愣，随后笑道：“可是，我这次打算写的是岭南，你不太合适。” “那谁合适啊？”李泰立马问道。 “当然是我啦。”韦安平哈哈一笑。 “……” 李世民和李泰都直愣愣的望着他，仿佛不认识了一样。 韦安平见状，摆了摆手道：“不要这样看着我，我跟你们说……剧本我都已经想好了，不仅要把旅行和自行车结合起来，还要把岭南的风土人情，风俗文化，美食佳肴，甚至神鬼传说全部结合起来。” “这部戏剧，一定可以把岭南文化带火起来！” “原来如此，先生这是早有预谋啊。”李世民闻言恍然大悟，原来先生早就在准备了。 这不就是他之前说的，专门给岭南写的戏剧嘛。 用这种方式来宣传岭南，确实感觉挺有意思的。 第355章 徐云流浪岭南 韦安平确实早有预谋。 他之前就说过，要写一部可以改善岭南形象的戏剧，只不过一直没怎么动笔。 原因很简单，没有灵感！ 当初本打算用三季稻作为噱头，写一部北方百姓逃难到岭南，靠着种植一年三熟的水稻，过上幸福生活的戏剧。 但后来又觉得这样的内容，误导性太强，容易引起反噬。 三季稻的事情，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 百姓被骗一次之后，就再也不会上当了，到时候岭南的发展恐怕也会受阻。 不能为了一时的利益，去损害后世千百年的利益。 仔细斟酌之后，韦安平便一直没有动手，直到刚才忽然灵感爆发，一下子就想到了一个极好的剧本。 大致内容，便是他刚才跟李世民说的那些。 “好了，不多说了，我回去写剧本去咯。” 韦安平说完，直接转身离开，根本不带回头的。 “唉？” 眼看着韦安平走远，李世民才忽然反应过来，看了看韦安平的背影，又看了看一脸委屈的李泰。 “行了，你回去吧。” 有了先生的新戏剧，木牛的谣言很快就会不攻自破。 “是，父皇。” 李泰连忙恭敬拜谢，随后又看了看身前的自行车，忽然问道：“那我还能骑车吗？” 李世民想了想，点头道：“可以，但不能出皇宫。” “多谢父皇！”李泰闻言大喜。 回到家中，韦安平立刻把寒烟叫来。 寒烟现在已经是他的形状了，一听说要来书房，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郎君，我已经准备好了。” 说完，就把带来的笔墨纸砚摆在书桌上，等待着韦安平开口。 “咦，看来你很懂嘛。” 韦安平哈哈一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随后开始口述起来。 “这次写一部游记。” “主角叫徐云流，是个长安人。” “徐云流的出身还不错，父亲是一名富商，母亲也是知书达理的寒门闺秀，但他出生时便患有脚疾，直到五岁才学会走路。” “啊？”听到这里，寒烟顿时惊讶不已。 这一次的主角，竟然不是正常人。 “郎君为什么要写一个残疾人？” “残疾人就不能当主角吗？”韦安平反问道：“残疾人也有追求美好生活的权利。” “这个……好吧。” 寒烟默默地闭上嘴巴，静静等待下文。 “徐云流因为先天脚疾，从学会走路之后，便是一瘸一拐的，还被人嘲笑为跛子。” “但他并没有因此而丧气，反而从小就有一个梦想，希望能走出长安，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长大之后，因为身体残疾，他不能参加科举，也不能下田种地，只能跟着父亲去学习经商。” “他一边努力的赚钱，一边想方设法去完成自己的梦想。” “有了钱之后，他买了一匹宝马，想要骑着马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结果在上马的时候摔了一跤，差点把另一条腿摔坏了。” “不能骑马，他又找人做了一张带有轮子的椅子，希望可以坐着椅子去看外面的世界。” “结果雇来给他推椅子的人，把他带到荒郊野外之后，将他的钱财一抢而空，还让他差点被野兽吃掉。” “他也太惨了吧。” 听到这里，寒烟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这么努力的一个人，竟然接连遭受打击，简直是上天不公！ “主角嘛。”韦安平哈哈一笑，道：“你不知道，有些主角更惨，不是被兄弟朋友戴绿帽，就是被人杀全家……有时候想要当主角，首先就得是孤儿。” “这个……” 寒烟顿时一愣，忽然想到一件事……郎君好像也没有父母。 “咳咳，继续哈。” 被打断了一下，韦安平的思路依旧清晰，继续说道：“经历了两件惨案之后，家人朋友都劝他好好在长安生活就行了，何必要想着去外面看看呢？难道长安不比外面好吗？” “‘长安当然很好。’徐云流是这样回答家人的：‘但这里不是我的归宿。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 “听到这个回答，家人们全都沉默了下来，只能继续默默地支持他。” “又过了两年，徐云流继续努力经商赚钱，终于有了一笔不菲的存款，正准备花钱雇人的时候，家里人给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四皇子越王发明了一种可以自己行走的车。” “啊？真有这种车吗？”寒烟听得十分好奇。 作为韦安平的侍妾，她当然知道这个四皇子指的是谁……难道这是真的？ “没有那么夸张，但确实很适合徐云流这样的人。”韦安平笑着解释道。 “真的？郎君，能不能……” 寒烟一激动，差点就脱口而出，但最后还是止住了。 韦安平哈哈一笑，摸着她的脸蛋道：“放心好了，等以后量产了，大家都有份。” “多谢郎君。”寒烟乖巧地用脸蹭了蹭他的手。 韦小弟当场起立。 “咳咳，先别闹，把剧本写完再说。” 韦安平连忙摆手拒绝，现在做正事要紧，别的事可以等晚上。 “知道有这种车之后，徐云流想尽办法，终于买到了一辆，然后便迫不及待地骑了上去。” “结果这辆车竟然比他预想的更好，不但可以跑得飞快，而且还不需要太用力，就算是他这样的跛子也可以随便骑。” “只用了几天，徐云流便掌握了这辆车的乘骑方法，然后便收拾行囊，准备出发了。” “出发的第一天，他便来到了雍州。在这里他见识到了完全不一样的人和风景，还有雍州的特色美食和佳酿。” “这里的一切，都让他觉得十分新奇。但雍州并不是他的目的地，在雍州的见闻，让他坚定了继续去远方的心思。” “他要走得更远，去看更多的风景，见识更多的人。” “在雍州的时候，他在客栈与人闲聊时，听说了一个来自岭南的唯美爱情故事，于是他把下一个目的地定在了岭南，那个让人谈瘴色变的地方。” “于是，他骑着自行车再次上路，目标——岭南！” 第356章 桂林山水 “郎君，你说话啊。” 听到目标岭南之后，寒烟等了许久都没等到韦安平开口，忍不住开口催促。 “别急，我还在帮他规划路线呢。”韦安平一边思考，一边回答道：“你说他是从陆路直接南下，还是走水路到洛阳，然后再沿着大运河南下？” “当然要走陆路，不然怎么骑车呀。”寒烟毫不犹豫地回答。 “嗯，确实应该如此！” 韦安平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既然是骑车，那就一路骑行到底。” “徐云流从雍州出发，一路向南骑行，走了大半个月，终于来到了岭南。” “进入岭南的第一关，他便遇到了传说中的瘴气。” “从小在长安长大的徐云流，并不像其他人一样，闻瘴色变，因为他在出发之前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他知道瘴气不是一种毒气，而是各种毒气、毒虫，还有奇怪疾病的总称。” “外界的人对岭南了解不深，所以才会把一切病症，都归结于瘴气。” “那他怎么应对呢？” 寒烟听了这个说法，对于徐云流的岭南之旅越发好奇，难道他连瘴气都不怕吗？ “徐云流观察了许久，知道了眼前的瘴气不过是一种有毒的云雾，于是拿出了一块麻布，用路边的溪水打湿，随后捂住口鼻，很快就走过了瘴气之地。” “这样就没事了吗？”寒烟又忍不住询问。 “一般情况下，肯定是没问题的。”韦安平笑了笑道：“沾湿的麻布，可以抵挡大部分毒气。” “学到了。”寒烟默默点头。 “走过瘴气之地后，徐云流的眼前豁然开朗，猛地发现了一处风景绝美之地。” “在这里，他看到了以前从未见过的风景，这里的山新奇秀丽，一座座拔地而起，各不相连，有的像老人，有的像大象，还有的像骆驼，奇峰罗列，形态万千。” “这里的水，清澈见底，甚至可以看到江底的砂石。这里的水一潭幽绿，仿佛是一块无瑕的碧玉。这里的水波澜不兴，就像是一面清晰的铜镜。” “这样的山，绕着这样的水；这样的水，倒映着这样的山。再加上空中云雾缭绕，山间绿树红花，行走在这样的山水之间，仿佛走进了一幅山水画卷。” “看到这一幕，徐云流不禁脱口赞道：此间山水，甲绝天下！” “哇，真有这么漂亮吗？”寒烟听得都心动了。 虽然只是从韦安平的口中听得，但仿佛已经想象到了那个画面，一切都如梦似幻，美得不像是真的一样。 “当然漂亮！”韦安平大笑道：“日后若是有机会，一定带你们去看看。” “好啊好啊！”寒烟练练拍手叫好。 听了这个徐云流的故事，她都有出去游玩的冲动了。 “还有吗？他接下来会去哪里？” “没了，这部剧就暂时这么多。” 韦安平站了起来，摸着下巴道：“有这个山水风景作为钩子，观众们应该会十分期待下一部。” “那……这处山水是哪里啊？” “桂林。” “没听说过。”寒烟撅了噘嘴。 “以后你就能经常听到了。” 韦安平哈哈一笑，心道：等这部戏剧的名声打响之后“桂林山水甲天下”的名号，迟早要响彻整个大唐！ “还有……要怎么表现出这处山水呢？”寒烟又提了一个问题。 “唔，好问题！” 韦安平顿时眉头一皱，认真思考起来。 舞台上的戏剧不像是电视、电影，具体的风景不能光靠文字来表述，那样太抽象了。 就算你说得再仔细，也有人没办法想象……必须要有一个具体的画面，让观众能看得见，这样才能激发他们对具体风景的想象。 “有了！” 韦安平想了一会儿，猛地拍掌大笑道：“找阎立本！” “他？” “对，画画呀！”韦安平笑着提醒道：“弄一副巨型山水画，等到那个场景时，直接把画挂出来，观众就有具体的参照对象了。” “好像……还真可以。” 寒烟想象了一下，顿时点头赞同。 有一幅画作为参照，那些漂亮的风景，一下子就具体起来了。 “那就先这样。”韦安平检查了一遍剧本，随后交给寒烟，又吩咐道：“你把剧本拿给曾姐姐，我去找阎立本画画。” “好的。”寒烟满口答应。 二十分钟后，韦安平走进了阎立本的家中。 今天是朝廷的休沐日，阎立本正好在家休息，听到先生要来，立刻出门相迎。 “什么风把先生吹来了？” “哈哈，大风！” 韦安平笑着寒暄了一句，随后直奔主题：“我是来找阎少匠帮忙的。” “什么忙，只要用得上在下，先生尽管开口便是。” 自从跟韦安平相识之后，阎立本便忙碌了起来，不再是以前那种只能给皇帝画画的闲置状态。 这种忙碌的情况，让他十分受用，感觉找到了人生目标一样。 为此，他十分感激韦安平。 听韦安平说要帮忙之后，他二话不说就直接答应下来。 “我想要你帮我画一幅画。”韦安平直接开口道。 “画画？” 听到这个，阎立本的脸立刻苦了下来……先生，你为什么也要画画啊？ “不是给陛下画的那种。”韦安平见状，连忙解释道：“是一幅山水画。用来表演戏剧的，对我非常重要。” “好吧。” 阎立本没有犹豫，一口答应下来。 “那要画什么山水？” 唐朝之前，其实就已经有不错的山水画了，前隋就有山水画的大师展子虔和董伯仁。 阎立本虽然擅长的是人物画像，但对于山水画也颇为精通。 “桂林的山水。”韦安平微微一笑，道：“我来说，你来画，如何？” “这个……好吧。” 虽然难度有些大，但谁让对方是先生呢。 阎立本没办法，只要硬着头皮，想尽一切办法，努力把这幅画画好。 “其实也不难。”韦安平笑了笑道：“只要把握住几个字就行了。” “什么字？” “山是奇、秀、多。水是静、绿、清。” “呃，有点意思。” 听到这几个关键字，阎立本的脑海里已经脑补出了一幅画面，似乎有点漂亮。 第357章 闹得有点大 中国山水画最擅长的就是画意境。 山水画的画面，基本以写意为主，强调表现，意造境生。 画面中不但要有山川的风光，优美的景色，还要有画家思想境界的追求，以及超脱于物，融于山水的心境。 想要画好一幅山水画，没有几年的功力，根本不行。 好在，阎立本本来就是大师，对于山水画的理解还算透彻。 韦安平一边描述具体景色，他一边思索如何作画，说了几句之后，他直接一拍手。 “先生，请回吧。” “啊？”韦安平闻言一愣。 “我要开始作画了。”阎立本解释道：“我作画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旁边看着，还请先生见谅。” “理解。”韦安平点点头。 艺术家都是孤独的。 因为艺术创造需要一个孤独的环境，不能有任何打扰。 他二话不说，直接告辞离去。 第二天，曾氏姐妹负责写的对白剧本出来了。 韦安平看过之后，觉得太过平淡：“感觉矛盾冲突不够强烈，也没什么期待感。” 徐云流的成长故事，虽然十分励志，但不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 “要不，加点爱情故事？”寒烟小声建议道。 遇事不急加爱情……寒烟早就懂他的套路了。 “哎哟，不错哦！” 韦安平忽然灵光一闪，又有了新的想法。 “徐云流不是在雍州听到了岭南的爱情故事嘛，当然就让他做一个梦，跟远在岭南的美人在梦中相遇，两人在梦中过了幸福的一辈子。” “啊，这样好吗？”寒烟一脸疑惑。 “当然好。”韦安平笑了笑道：“等徐云流醒后，发现虽然是一场梦，但梦中的一切都十分清晰，仿佛像是真的一样，就连美人的名字他都清楚地记得。” “叫什么？”寒烟好奇的问了一句。 “你觉得呢？”韦安平还没想到，干脆反问对方。 “叫梦娘怎么样？” “没问题。”韦安平点了点头。 不管叫梦娘，还是梦姑，反正有这个角色就行了。 这就是留给观众想象的人物，一定要有足够的期待感，让观众抓心挠肺地想要知道……徐云流能不能找到梦娘，会不会跟她在一起，过着幸福的生活。 改完之后，韦安平又看了一遍剧本，顿时觉得舒服多了，也有了不小的期待感。 “就这样吧。” 说完，他便拿着剧本出门了。 剧本照例要拿给李世民看，这一次李世民看得十分迅速，看完之后，只有一句评价。 “朕都想出去巡游了。” “陛下想去就去吧！” 韦安平两手一摊，根本不打算劝他，反正你是皇帝，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 李世民一脸无语地看着他，似乎在埋怨：你难道不能劝一劝我吗？你这样我还怎么接话啊？ “算了，以后先生多写一点这类剧本，朕看看戏剧就行了。” 在李世民的心里，个人的享受跟大唐的基业相比，是完全不值一提的。 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伟业，向世人和后人证明——他才是大唐的真命天子！ 为了这番伟业，再多的艰难困苦他都可以忍受。 至于出去巡游这种话，也就是说说而已。 “陛下若是想看，不如找个人替陛下去旅行，怎么样？”韦安平忽然灵光一闪，出了个馊主意。 “什么叫替朕去旅行？”李世民颇为好奇的问了一句。 韦安平想了想，解释道：“就是陛下出钱粮，让别人出去游玩，把游玩的心得写下来，送给陛下观看。” “这就是替朕旅行？” 李世民听完这个解释，顿时哭笑不得：“朕有那个冤枉钱，还不如拿去做几件衣服呢。” “哈哈哈……” 韦安平一下子被逗笑了。 李世民没法理解这种“替身旅行”的方式，但后世却偏偏十分流行。 各种视频网站上的旅行博主，还有美食博主、运动博主，甚至是游戏博主。 本质上都是替身……替观众去体验各种不一样的风景、美食，甚至是游戏。 “那就这样吧，我先回去了。” 说完了正事，韦安平正准备起身告辞，结果却被拉住了。 “先生请等一下！”李世民拉着他的手，不让离开。 “怎么了？” 韦安平眉头一皱，感觉事情不简单。 “此次清查户部之事，闹得有点大……先生还需多加小心。”李世民低声提醒了一句。 “这……” 韦安平听得一愣，难道有人要对他不利？ “不会有人买凶杀人吧？”他下意识的问道。 “朕也不知道。” 李世民摇了摇头，郑重道：“先生还需小心为上，最近这段时间，无事就别出去了。” “好吧。”韦安平想了想，又道：“陛下，你看我那府上护卫只有一百多人，根本看不出整个王府，要不陛下再送我一些？” “可以，朕再送你一百名护卫。”李世民一口答应下来。 听到对方答应得这么干脆，韦安平一下子就慌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李世民也觉得危险，光靠一百名护卫肯定不够，所以才愿意答应。 送的越多，情况越危险！ 这一下就送了一百名护卫，说明情况十分不容乐观啊。 “那我先回去了。” 想到这里，韦安平开始担心家里的儿女姬妾了。 “先生慢走。” 送走了韦安平之后，李世民不由得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这次清查户部，竟然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难道是牵扯到的利益太大，有些人坐不住了？ 从他得到的消息来看，此次准备闹事的，基本都与门阀世家有关。 他们隐忍了这么久，似乎终于忍不下去了。 “也好，那就一次把他们打趴下！” 回到家中，韦安平便开始闭门谢客，不管是谁来，一概不见。 带回来的护卫，也重新做了布置，让他们加紧巡逻，严防死守，紧盯着每一次可能出现的危险。 至于家中儿女和侍妾，他考虑了一阵后，并没有对她们说出真相。 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 “就当给自己放一个假吧。” 做完这些布置，韦安平才自嘲一笑，给自己的闭门生活找了个理由。 第358章 惹到大麻烦了 接下来的时间，韦安平完全没有出门。 但就算这样，麻烦还是找上门来了。 回来的第三天，后院的牲畜管事就传来坏消息，家里唯一的一匹小母马死了。 这匹马是当初跟李承乾他们外出郊游时，李承乾孝敬给他的，带回来之后几乎就没有骑过，结果却蹊跷地死掉了。 听到这个消息，韦安平立刻带着几名护卫前去查看。 到场之后，才发现现场的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 那匹马是被人砍死的，被大卸八块，死状极惨，仿佛是为了恐吓他一样。 看到这一幕，韦安平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冷静下来。 “把赵四郎找来！”他下了命令之后，转身便离开了惨案现场。 过了一阵，赵四郎匆忙赶来书房，一见面便开始苦着脸说道。 “阿郎，王府恐怕惹到大麻烦了。” 韦安平眉头一皱：“你查到了什么？” “有人想要阿郎的命。”赵四郎低声说道：“而且开价不低，不知道多少人接了这个任务。” “还有呢？” 看到小母马的死状后，韦安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这一次，对方恐怕不是来虚的，而是要动真格了。 “目前还没有查出具体是谁，但肯定跟那些世家大族有关。”赵四郎言之凿凿地说道。 “好大的胆子！” 韦安平顿时一惊，没想到世家大族竟然有胆子动一位郡王。 他的岭南郡王头衔可不是好看的，而是得到了李世民的亲自册封，份量比一般的亲王都要重。 之前，几乎所有跟他作对的人，都害怕这个头衔。 结果现在竟然来了一帮什么都不怕的家伙。 不会是二愣子吧！ “继续查，一定要查出来。”韦安平咬着牙下令道。 “可是……我们的人手恐怕不够啊。”赵四郎苦笑道。 “那就去招人，去城北的田庄里招人。” 韦安平想了想道：“钱财的问题，你不用担心，王府最不缺这个！” “是。”赵四郎领命而去。 片刻后，整个书房只剩下韦安平一人。 坐在幽暗的书房里，他静静地思考了十几分钟，思索着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从利益关系来看，这次户部清查不仅得罪了户部的大小官员，还得罪了不少调用户部资源，以权谋私的人。 这中间，肯定少不了世家大族的影子。 也只有他们才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无视王法。 但世家大族也有区别，至少目前李家、窦家和长孙家跟他的关系还不错，肯定不会是他们。 “难道又是崔家？” 想到崔家，韦安平就开始头疼，简直是阴魂不散！ 再这样闹下去，终有一天，不死崔家死，就是他亡。 “除了崔家，还有卢、郑、王三家有这个胆子。” “或者是京兆韦氏？” “阿郎！” 正想着，屋外忽然有人呼喊。 “有什么事？”韦安平连忙应了一声。 “荥阳郑氏郑大仁登门求见。”门外的管事连忙说道。 “哦？带他去客厅……不，来这里！” 韦安平刚说完就改口。 郑大仁在这种时候亲自登门，肯定带着秘密前来，不能去客厅接见。 在书房才是最好的地方。 等待了片刻，管事便带着郑大仁来到门口，随后敲了敲门。 “直接进来吧，不必客气。”韦安平说了一句。 郑大仁微微一愣，最终还是迈进书房，随后又听到对方说了一句。 “把门关上。” “好。”郑大仁应了一声。 “郑兄有什么事，直说吧。”韦安平坐在阴影里，一开口便是直接询问。 郑大仁闻言苦笑，看了看书房的四周，低声道：“郡王在这里见我，想必已经知道些什么了吧？” “当然，我又不是瞎子、聋子，长安城的一些传闻，我还是能够知道的。” 韦安平没有否认，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 “那好，我就直说了。” 郑大仁咽了咽口水，正色道：“先生这次惹到大麻烦了！” “谁？” “不知道。”郑大仁很干脆地摇头。 “你也不知道？”韦安平眉头一皱，面带不悦。 什么都不知道，你来干嘛？我还用得着你来提醒遇到了麻烦？ “是。” 郑大仁点了点头道：“我只知道不是我们郑家，这是跟郑氏没有任何关系。先生对郑氏有大恩，郑氏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都不会跟先生作对。” “好吧。”听到这句话，韦安平总算是心里好受了一点。 能够排除郑氏一家，也算是可以接受。 “那些多谢郑兄了。” 他笑了笑，起身准备送客。 “郡王不必客气。” 郑大仁同样起身准备离开，但在临走之前，又顿了一下。 “怎么了？”韦安平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郑大仁犹豫了一下，开始开口道：“先生要小心军中。” “什么！” 听到这话，韦安平一下子不淡定了。 原以为威胁来自世家大族，没想到竟然连军队都有参与……军队里的大小将领，那可是真正的狠人啊！ 这个时代的军人，哪个不是刀口舔血杀出来的。 “可我跟他们没什么矛盾啊？” 韦安平十分不解，之前因为战地医生计划，他跟长安城的十二卫将军关系都还不错。 “断人财路……” “如同杀人父母？”韦安平下意识的接上了这句话，随后一阵苦笑。 “我懂了。” “先生既然明白，我就不多说了。”郑大仁说完，直接转身离去，没有半点停留。 送走了郑大仁，韦安平又开始思考起来。 “这次的敌人，恐怕不仅是哪一方，而是军中和世家大族的结合。” “而且主要原因，也是断了他们的财路。” “有了这个线索，接下来就应该能查下去吧？” 想到这里，他直接大喊了一声。 “来人！” “阿郎有何事？” “把赵四郎叫来。” 十几分钟后，赵四郎再次匆忙赶到。 “有线索了。” 没等对方抱怨，韦安平便开口说道：“去查哪些家族在军中有人，而且跟户部有关系，或者家中是做生意的。” “是。” 有了这个方向，赵四郎也瞬间有了主意。 第359章 钓鱼宗师 两天之后，赵四郎还没有查到消息，长孙无忌却忽然来了。 “辅机兄难道有消息了？” 在客厅见面之后，韦安平直接当面问道。 “是陛下的绣衣使者查到的。” 长孙无忌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说道：“要杀你的是王君廓。” “左领军大将军？” 这个名字可太熟悉了。 前不久跟十二卫大将军商量战地医生计划的时候，此人还跟他称兄道弟，有说有笑的。 结果现在竟然在背后捅刀子！ “是的。” 长孙无忌苦笑道：“此人盗匪出身，早年是瓦岗旧部，后来投靠了陛下，曾跟随陛下平定王世充和刘黑闼。武德九年，庐江王谋反，是他亲手诛杀，并以此功勋获封左领军大将军。” “原来如此，没想到是个惯犯。”韦安平听完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那他怎么跟户部的事情扯上关系的？” “户部的货运，也需要护卫啊。”长孙无忌苦笑道。 “看来我没有说错。”韦安平叹了口气，想起自己先前在大殿上说的那些话。 今天有人敢动用户部的货运资源去给自己赚钱，明天就有人敢动用军队去做护卫……这个王君廓，果然胆大包天！ “是啊，陛下得知了这个消息，也十分震惊。” 长孙无忌继续说道：“没想到就连禁军十二卫都出了问题。” 禁军十二卫是长安城最后的防线，也是保护皇宫的重要力量，如果连这里面都出了问题。 皇帝的安全，谁来保障？ 想到这里，韦安平甚至已经想象到了李世民震惊万分，然后勃然大怒的情景。 “陛下一定很痛心吧。” “当然。”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叹气道：“陛下已经下令将其抓捕，准备严惩！” “怎么严惩？难道要杀了吗？” 如果只是买凶杀人，王君廓恐怕还不会被杀。就算再加上以权谋私，公器私用也还不够。 毕竟他现在是左领军大将军，彭国公。 长孙无忌摇了摇头：“现在还不知道，但情况似乎有隐情，绣衣使者还在审问当中。” 韦安平闻言松了口气，又问：“那是不是说，我现在已经安全了？” “恐怕还不是。”长孙无忌苦笑道：“王君廓到底派出了多少人手，目前还暂未可知。为了安全着想，先生暂时别出去的好。” “好吧。” 那就再苟一阵子。 反正王君廓已经被绣衣使者抓捕，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事情已经说完，在下告辞了。” 说完了正事，长孙无忌也不逗留，直接起身告辞离开。 送走长孙无忌之后，韦安平又把赵四郎找了过来，把王君廓的事情简单讲了一遍。 “你给我去查查，哪些人最近跟他往来密切，有没有那些不怕死的家伙？” “是。” 赵四郎一听点头，一边擦了擦冷汗。 阿郎交给他的任务，这么久一个都没完成，反而是阿郎这边不停地有新消息。 感觉不像是他去调查情况，反倒是等着阿郎告诉他一样。 这样不好…… 目送赵四郎离开之后，韦安平看着他的背影，怔怔出神。 “李二终究还是建立了绣衣使者啊。” 历史上，李世民的身边并没有这样一支密探机构，全是因为他的建议，才忽然成立的。 没想到刚成立不久，就抓出了王君廓这样的大老鼠。 目前来看，绣衣使者是有功的，但将来会怎么样恐怕还不好说。 明朝的锦衣卫，一开始也是好的，但架不住权力越来越大，皇帝对它也越来越依赖。 最终把一个好好的锦衣卫，变成了无恶不作的恐怖机构。 接下来的几天，韦安平照样苟在家里，身边都是护卫全天保护着，不给任何机会。 直到五天后，长孙无忌再次登门。 “先生，已经安全了。” “全都抓住了？” “是的。王君廓和他的同党，全都被抓起来了。”长孙无忌把最近的情况，简单地说了一下。 听完之后，韦安平当场傻眼。 “你是说，王君廓的功劳是骗来的？” “是的。”长孙无忌苦笑道：“谁也没想到，当初平定庐江王谋反之事，竟然还有这等隐情。” “我拉个乖乖……” 韦安平不由得感慨万千，这个王君廓简直是个人才啊！ 原来当初庐江王李瑷一开始根本没打算谋反，都是被王君廓教唆的，等李瑷真的开始动手以后，王君廓反手就把他给卖了。 顺便亲自带兵将谋反平定，将庐江王李瑷亲手勒死！ 这一手操作，堪称钓鱼宗师。 如果不是这次被抓捕，这个真相恐怕永远都不会浮现出来，王君廓也能一直享受着荣华富贵，甚至还能传给子孙后代呢。 这么一想，庐江王可太冤了！ “那陛下打算怎么处理此事？”韦安平好奇的问道。 “王君廓废为庶人，凌迟处死！” 长孙无忌说得咬牙切齿，仿佛要亲自咬一口王君廓一样。 “那些参与了买凶的人呢？”韦安平又问。 “流放充军。” “好像……还行。”韦安平点了点头。 不管怎么样，事情总算是结束了。 “对了，那些杀手全都抓到没有？” 为了安全起见，他又问了一句。 “抓住了，同样是流放充军。”长孙无忌答道。 “嗯，那就安全了。” 送走长孙无忌之后，韦安平终于松了口气，把家中的安全戒备逐渐解除，也把李世民送的禁军还了回去。 然而……就在韦老庄解除戒备的这天晚上，一个身影悄悄地溜了进来。 此时此刻，韦安平正在餐厅跟家人们一起吃晚饭。 为了庆祝躲过一劫，这天晚上还特意准备了火锅。 众人一边吃着火锅，一边唱着歌。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从门口处传来，轻薄的大门直接被人一脚踹开，随后冲进来一名七尺大汉。 “奸贼，受死！” 大汉猛地大喊一声，随后如同坦克一般，直奔韦安平而来，手中的大砍刀闪烁着骇人的寒芒。 看到这一幕，韦安平吓得浑身一紧，整个人都愣住了。 “郎君！” 就在这时，一个红色的身影也冲了过来。 “瑛瑛！” 第360章 秘密武器 公孙瑛的剑舞是一绝，实战效果也不差。 当她看到壮汉朝韦安平冲过去的时候，立刻挺身而出，从腰间拔出了软剑，直奔对方而去。 壮汉并不想死，他知道眼前的岭南郡王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酸儒生，因此下意识的调转方向，提刀朝公孙瑛砍去。 哪知道对方的步伐相当灵活，一扭身竟然躲过了他的劈砍，顺势用软剑划破了他的手臂。 “嘶！” 右臂鲜血直流，火辣辣的疼痛，让他猛地意识到……来人恐怕不简单！ 他本以为撤去护卫之后，整个王府都是一群弱鸡，可以肆意杀戮，没想到随便一名女子竟然都如此了得。 这下麻烦了！ 但他并没有退缩，反而调转方向，又朝韦安平杀来。 壮汉很清楚自己的目的，他只要把韦安平杀了就行，至于别人杀不杀都无所谓。 只要能把韦安平杀掉，他的使命就完成了。 但就在这时，韦安平忽然想到了什么。 “慢着！”他猛地伸出手大喊。 “干什么？”壮汉闻言一愣，竟然真的停了下来。 “你是当初想要投靠我的那个义士？”韦安平满脸疑惑地问道。 “你还记得我？” 壮汉顿时一愣，但言语中却带着恼怒之意。 是的，他就是当初想要投奔韦老庄，跟着一起出城杀敌的义士。 当初韦安平并没有接纳他，但他照样召集了一群人，跟着唐军出城杀敌，并且收获颇丰。 虽然立了一些功劳，也得到了不少赏赐，但他一直心怀不满，觉得李世民亏待了他。 于是，他又在暗地里四处投靠，最终投靠到了王君廓的手下。 王君廓很对他的胃口，至少表面上对他这样的义士十分看重，吃的喝的也从不亏待，于是他才决定为王君廓卖命。 杀入韦老庄之前，他就已经得知了王君廓被捕的消息，知道自己的老大死定了，所以才会想要孤身强闯，以这条命来完成老大的遗愿。 一开始还很顺利，但没想到被一名女子挡住了。 “你为什么要给王君廓当狗？”韦安平冷冷的看着他问道。 “谁是狗？”壮汉恼羞成怒道：“王老大当我是兄弟，我自然要用命来报答他！” “兄弟？” 韦安平听得想笑：“王君廓那种人，也会把别人当兄弟？那我问你，平日里他吃什么，你吃什么？” “他吃肉，我也吃肉！”壮汉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是啃骨头吧？”韦安平冷嘲热讽道：“你要是能跟着他一起吃肉，怎么会成为一名死士？他可是左领军大将军，要是把你当成兄弟，怎么也得给你封一个中郎将当当吧？” 此话一出，壮汉一下子愣住了。 是啊，他若是把我当兄弟，怎么会一直让我做一个普通百姓，只能在暗地里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收手吧，兄弟！” 韦安平淡定的看着他，劝道：“外面全都是王府护卫，你就算杀了我，也走不出去。何必要为一个注定要死的人卖命呢？” “王君廓给了你什么好处，我可以给你双倍！” “那你当初为什么不接纳我？”壮汉怨气满满地问了一句。 “当初……当我我都自身难保，又怎么敢收留你呢？”韦安平苦笑道：“我跟你又不熟，哪知道你是真心投靠，还是假意接近？” “不行！”壮汉听完，当场喝道：“今日，我一定要杀了你！我答应了王老大的事，一定要说到做到！” “唉！” 听到这话，韦安平只能一声长叹。 怎么就说不听呢？ “既然如此，那我就只能成全你了。”说罢，他便从兜里掏出了一根铁管，随后将其放到蜡烛上点燃。 看到这一幕，壮汉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似乎意识到了危险，立刻大喊着朝韦安平冲来。 但已经迟了。 嘭！ 一声清脆的炸响，小拇指大小的子弹，从铁管里飞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在了壮汉的胸口处。 直接透体而入！ 由于是孤身潜入，壮汉并没有穿着任何铠甲，身上的衣服也没有什么防护能力。 被子弹打中之后，整个人直接软倒在地，动弹了几下后，当场就没了动静。 看到这一幕，在场的众侍妾都吓了一跳，这才惊醒过来。 “啊啊啊！” 有人大喊大叫，也有人直接朝韦安平奔来。 “郎君，你没事吧？” “郎君，吓死我了。” “我好怕啊……” “没事了，没事了。” 韦安平连忙伸手阻止众人过来，同时大声下令。 “寒烟，去把护卫叫来。” “瑛瑛，再给他两剑，别让他诈尸。” “晚晚，你安慰好众人，让她们先行回去。” “有容，你去找管事，让他去把刑部的人找来，把刚才的事情说清楚。” “是，郎君。” 众侍妾纷纷点头应下，各自去忙碌了。 公孙瑛虽然答应得很干脆，但当她真正面对壮汉的时候，又有些下不了手……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真的死了。 纠结了片刻之后，她还是一咬牙，一狠心，抬手就朝对方的脖子处割了两剑，然后才确定对方真的死了。 韦安平也看到了这一幕，顿时松了口气。 “还好老子准备了秘密武器！” 没错，他刚才掏出来的就是火枪！ 火药工坊里摆的那把，其实并不是最先进的火枪，真正的大杀器在韦安平的手里。 当初火药工坊研制出火枪后，韦安平第一时间给自己打造了一把，平日里都放在书房，只有最近几天才随身携带。 今天刚刚解除戒备，原本打算放回去的，没想到竟然真的用上了。 这把火枪虽然是目前最先进的，但依旧没有扳机，只能靠火折子或者蜡烛来点火。 幸好现在是晚餐时间，周围有大量的蜡烛。 趁着跟对方说话的功夫，韦安平很快靠近了其中一只，然后完成了拔枪、点火，瞄准的一系列动作，干净利落地打出第一枪！ 他并没有专门练习过枪法，但这么近的距离，只要不是瞎子都能打中。 最重要的是，对方也没有想到他会有这样的武器。 火枪，根本不属于这个时代！ 第361章 好奇心会害死人的 等了几分钟，王府的护卫才匆匆赶到。 看到地上流着满地的鲜血，护卫首领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郡王，这就是刺客？” “没错。” 韦安平点了点头，随后吩咐道：“把他弄出去吧，等刑部的人来了，就直接交给他们。” “是。”护卫们领命而去。 就在这时，韦安平又开口：“还有一件事。你去找几名管事，把王府上下清查一遍，看看有没有多余的人，或者少了谁。” 护卫首领犹豫了一下：“可是，现在是大晚上……” “晚上也要查，不查清楚，我睡不安稳！”韦安平没有客气。 这种时候可不是讨价还价的时候，该查清楚的地方，一定要严查清楚。 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杀出一个刺客来。 “是。”护卫首领顿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应下。 又过了几分钟，管事也匆忙赶到，然后跟韦安平汇报了一下府里的情况。 “刺客是从西门潜入的，那里的门被撬开了。” “府里没有别人受伤，刺客是直接奔着阿郎来的。” “刑部那边，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了，他们正在赶过来。” “那就好。” 韦安平点了点头。 府里没人受伤，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 至于刑部那边，恐怕也不需要去查什么，直接找王君廓问就得了。 又过了十几分钟，刑部的人终于急忙赶到，对着已经凉透的刺客尸体，一阵对比和检查，最终确定了刺客的身份。 负责确认身份的仵作，一边检查，一边喃喃说道：“此人名叫于纪，是王君廓阴养的死士，专门给他干一些不法勾当，手下有不少人命。” “此人实力不弱，当初还跟随大军上过战场，不知为何会沦落至此。” “眼高手低，自然变成这样。”一旁的刑部郎中冷笑道。 “你怎么知道？”仵作好奇的问了一句。 “当初他上战场立了功，陛下也准备给予赏赐，结果他却不满意，惹得陛下不高兴，最后只得了些钱财。”刑部郎中解释道：“当初他若是肯好好做事，现在的成就未必比我等差。” “这倒也是。”仵作点头赞同。 有军功的人，在朝堂里往往升得更快，这跟李世民的用人风格有很大关系。 李世民就是靠军功上位，自然非常喜欢用军中之人。 一番窃窃私语后，仵作终于检查完毕，来到韦安平的身前，拱手一礼。 “见过岭南郡王。” 韦安平摆摆手：“不必客气，情况怎么样？此人身份确定了吧？” “确定了。” 仵作点了点头，随后将刚才的话，又详细说了一遍。 听完后，韦安平默默地点了点头。 活该！ “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仵作说完后，忽然又开口道：“此人实力不弱，按理说王府中没几个是他的对手，怎么会轻易丧命？” “你的意思是，死在这里的本来应该是我咯？”韦安平没好气地反问道。 “啊……不不不，郡王误会了！” 仵作闻言，顿时脸色大变，连连摆手解释：“我只是一时好奇而已，请郡王见谅。” “好奇心会害死人的！”韦安平狠狠瞪了他一眼，懒得多说什么。 火枪这种大杀器，绝不可能拿出去乱说，除了李世民，他不可能告诉任何人。 “是是是，郡王教训的是！” 刑部郎中连忙拉着仵作的手，不停地赔礼道歉。 “行了，查清楚就行，你们走吧。” “那这具尸体……” 仵作还想多说什么，哪知道刚开口就看到了韦安平冷冷的目光，顿时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走吧走吧。”刑部郎中连拉带拽，很快便把仵作带了出去。 片刻后，王府的护卫再次被叫来。 “把那个刺客的尸体处理了。”韦安平淡淡的吩咐道。 “如何处理，还请郡王吩咐？” “烧了吧，灰也要埋掉。” “是。” 护卫很快抬着尸体离开了。 处理完尸体之后，韦安平带着几名管事，又把整个王府折腾了一夜，把全府上下都清查了一遍。 大问题没有，但小问题着实不少。 韦安平也没客气，趁着这次机会，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第二天一早，韦安平本打算去找李世民说道说道，没想到对方也是这个想法。 “陛下怎么来了？” 韦安平刚刚起床，就听到门房管事来报，说陛下亲自驾到，于是只好匆忙出来迎接。 “朕听说先生昨晚受惊了。” 李世民一脸关心地上下观察了一番，最后才松了口气道：“看来没事。” “一个小小刺客罢了。”韦安平淡然一笑，似乎根本没放在心上。 “看来先生早有准备咯。” 李世民微微一笑，忽然认真道：“先生到底是如何杀掉刺客的？” “仵作和刑部郎中没跟陛下说吗？”韦安平反问道。 “他们只说了伤口很小，看起来像是弩箭，但又没有拔出箭支的伤口。”李世民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说了一遍，随后才郑重问道：“我想，先生用的应该是火枪吧？” “没错，陛下果然厉害！”韦安平笑着竖起大拇指。 “看来，先生跟我们已经不是一个时代的了。” 得知了真相之后，李世民不由得感慨万分。 他之前一直听韦安平说，火器是跨时代的大杀器，但目前除了火药包有真正的战绩，其他火炮、火枪都还没有得到发挥。 之前的国庆阅兵，充其量是火炮表演罢了。 昨晚那名刺客，才是真正的战绩！ “只可惜还没研究透彻，不然那家伙根本没有动手的机会。”韦安平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如果能有一把后世的92式手枪，那名刺客根本不可能近身，恐怕刚进门的瞬间，就要被打成筛子。 “真有这么厉害？” 李世民听得颇为心动，忍不住问道：“先生能否给朕演示一二？” 韦安平想了想，点头道：“那就去后院吧。” “好，先生带路。”李世民迫不及待地答应下来。 十分钟后，两人来到了王府的后院靶场。 这里是韦安平为了练习枪法，特意叫人修建的，对外的名义是练习箭术。 第362章 救死扶伤加特林 啪！ 一声清脆的枪响，不远处的一只山羊倒在了血泊之中。 这一枪并没有致命，但却让它受了重伤，眼见是不活了。 身后的李世民看得心惊胆战，没想到这火枪的威力，竟然如此恐怖。 数十丈之外，竟然只需要将枪口对准敌人，然后等待火药点燃就能杀敌，简直是太轻松，太恐怖了。 “有此杀器，就算是一名小儿，也可以轻松杀死一名壮汉。” “是的，这才叫跨时代” 韦安平拿出一块丝绸，轻轻将手枪擦拭干净，然后重新上弹。 如果只是简单的弓箭加强版，火枪根本不配称为跨时代的杀器，只有做到根本上的不同，才能称为跨时代。 “可是，这个速度也太慢了。” 李世民看到他慢悠悠的上弹，显然对这个射击频率不满意。 “这只是第一代火枪，还有好多问题没有解决呢。” 韦安平好不容易才把子弹重新装好，随后才指着手里的火枪，解释道：“你看，这里缺少一个扳机。有了扳机之后，只需要用手指扣动，就可以自动射击了。” “还有这里应该有一个准星，就是望山。可以用来辅助瞄准。” “这里还差个弹夹，里面可以装十几颗子弹，到时候就不用频繁换弹了。就算激动之下，不小心清空了弹夹，也可以迅速换上另一个弹夹，很是方便。” “还有这里要有保险栓，防止误触走火。这里要有拉栓，用来给子弹上膛。” 听着他的讲解，李世民一脸懵逼，完全听不懂什么意思……但又觉得十分合理。 因为韦安平说的每一样东西，都能让眼前这把火枪变得更加好用。 如果真的能把这些东西都做出来，那绝对是一把完美的武器！ “后世的士兵，就是拿着这样的完美武器？”李世民忍不住问了一句。 “噗呲！” 韦安平直接被逗笑了。 “这只是小儿科罢了。” 看到李世民的脸色有些尴尬，他连忙解释道：“这种短小的手枪，只有民警才会使用……呃，也就是府衙的衙役。” “那真正的军队，用什么武器？”李世民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再次问道。 韦安平叹了口气道：“在后世的军队里，火枪只是最低等的武器，就算是最厉害的火枪，也只能用来打打狙击，搞偷袭罢了。” “还有更厉害的？” “当然。比如飞在千米高空上的轰炸机，能够打到几万里之外的洲际导弹，还有能够搭载上百架飞机出海的航空母舰，以及一颗就能毁灭一座城市的核弹和氢弹。” “后世厉害的武器太多了，根本数不过来。” 回想起后世的武器，就连韦安平也忍不住感慨：“在杀人这方面，人类的创意是无限的。” “啊，这……” 李世民挠了挠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 各种武器的发明，都是为了更好，更快，更方便的杀人！ 在这方面，人的创意确实是无限的。 “不过，也不是所有武器发明者的初衷，都是为了杀人，也有为了和平而发明了厉害的武器，结果反倒助纣为虐。” “哦，还有这种例子？”李世民又被引起了好奇心。 “当然，而且还是大名鼎鼎的加特林机枪。” 韦安平淡淡一笑，给李世民讲述了关于加特林的故事。 故事中的加特林是一名战地医生，看过太多战场上的伤兵，受够了伤兵们的哀嚎和痛苦，于是决定发明一种可以“有效减少伤亡”的武器。 他的本意很简单，只要能快速杀死敌人，就能减少自己人的伤亡。 哪知道武器发明出来后，效果惊人，杀伤力极其恐怖。以前在战场上，一个人用火枪最多只能打死一两个人，结果换上了他的加特林机枪，一个人就可以扫死成百上千人。 如此恐怖的杀伤力，让这把枪立刻变成了最热门的武器，所有国家都在争先恐后地仿造。 最后所有国家都拥有了这样的武器，互相之间的战争变得更加恐怖了。 以前的战场上，士兵受伤还能有机会得到治疗，也有机会活下来，现在大家都用上了加特林机枪，战场上已经没有伤兵了。 凡是被机枪扫中的，基本上当场就死了。 “与之类似的，还有另一把有名的马克沁机枪。”韦安平说道：“这两把枪屠遍了整个欧洲，几乎杀死了上千万人，后世之人为了讽刺这两把枪，还给它们起了个外号。” “叫什么？”李世民顺口问道。 “救死扶伤加特林，妙手回春马克沁。”韦安平略带讽刺地答道。 “……” 李世民顿时无语。 救死扶伤和妙手回春，都是称赞医生医术的极高评语。 没想到被用在了最厉害的杀人武器上，不得不说，确实是相当讽刺。 沉默了许久之后，他才终于开口道：“那先生发明了这些火枪、火炮，难道不怕成为历史的罪人吗？” “什么叫历史罪人？” 韦安平淡淡一笑道：“大家虽然讽刺这两把枪，但却从未否定过它们的意义。它们虽然杀死了很多人，但也让更多的人意识到了战争的残酷，只不过它们杀得还不够多，所以才没有做到以战止战的伟大成就。” “什么？”李世民闻言大惊：“那是什么武器做到了？难道是核弹？” “不错！” 韦安平满意地点了点头：“正是核弹，让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一件事……再这样互相攻击下去，整个世界都会因此而灭亡。于是，人类的大规模战争才终于慢慢结束了。” “那如果只有朕有，别人都没有呢？”李世民又问。 韦安平想了想，郑重道：“那陛下就掌握了所有人的生死……所有人，都只能臣服于陛下！” “原来如此！” 李世民怅然长叹：“这才是真正的神器啊！” “但这样的世界，还有什么意思呢？”韦安平忽然反问道：“所有人都活在死亡的威胁下，就算所有人都臣服于陛下，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第363章 敢不敢跟朕比比 一番话后，韦安平把上好子弹的火枪递了过去。 “陛下要不要试试？” “怎么试？” 李世民确实被勾起了兴趣，毕竟是跨时代的大杀器啊，谁不想摸一摸，用一用呢？ “这样拿着枪，枪口对准要打的目标，然后点燃上面的火绳就行了。” 韦安平一边解说，一边手把手地教学。 说着，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又道：“对了，用火枪还有一个大忌，千万不要把枪口对准自己人，也包括自己。” “为什么？”李世民比划了几下，好奇的问道。 “因为可能会走火……”韦安平苦笑道。 后世的枪，不管多么先进，都有走火的危险，更别说现在的破烂版火枪了。 李世民闻言一愣，忙问道：“那岂不是等于自杀？” “对啊。”韦安平默默点头道：“如果对准的是亲人和朋友，那就得后悔一辈子。” “朕明白了。” 李世民点了点头，随后开始用心瞄准。 李世民的箭术很好，虽然这把火枪没有任何瞄准结构，但他依旧找到了自己的瞄准方法，并且很快就适应。 “接下来，是不是要点火了？”他比划了几下后，低声问道。 “是的。” 韦安平说着，把一枚火折子递了过去，又提醒道：“等下枪响的时候，可能会有一点后坐力，陛下一定要拿稳了。” “没问题。” 看过韦安平亲自打枪，李世民对自己十分有信心。 话说完，他便直接点燃了火绳。 嘶嘶嘶…… 火绳燃烧的声音，让他神情一下子专注起来，目光炯炯地看着远处的目标。 下一刻，砰的一声枪响。 子弹激射而出，准确地打中了靶心，并且透体而出。 看到这一幕，李世民顿时欣然大笑道：“哈哈哈，看来朕的武艺并没有生疏啊。” “陛下当然英明神武。”韦安平笑着随口应道。 别说现在，十几年后你都还能亲征高句丽呢。 “再来一枪！” 李世民似乎玩上瘾了，直接拿起一块丝绸，想要学着韦安平的样子，给火枪换子弹。 结果弄了半天都没能成功。 “什么破玩意！”接连好几次失败后，李世民急的差点破口大骂：“这上弹怎会如此麻烦！” “这只是第一代，不能对它有太高的要求。” 韦安平笑了笑，接过李世民手中的火枪，亲自给他换了子弹。 对于韦安平来说，换弹这个步骤，他至少练习了二十个小时，这才能在三分钟内，又快又准地做完。 “若是所有火枪都这样，等换完子弹，敌人恐怕都已经杀到面前了。”李世民小声的抱怨了一句。 “所以才要排队枪毙啊。” 韦安平笑着解释道：“换弹太慢，其实不是多大的问题。直接编成三排，第一排打完之后，直接退到最后一排换子弹，然后第二排顶上来继续打。等第二排打完，又会退到最后，让第三排上来打。” “第三排打完退后，最开始的第一排就已经装好子弹了。” “用这样的方法，就算是需要换弹的火枪，也可以连绵不绝地射出子弹。” “这个战法不错！” 李世民听得眼前一亮，连忙说道：“要不，就由先生来编练新兵？” “还早着呢。”韦安平闻言笑了笑，认真道：“火枪目前只能用于防身，而且还得出其不意。想要真正形成战斗力，至少还要经过几次迭代改良。然后还要进行量产，中间涉及大量的行业，需要大量的钢铁和火药。” “想要将火枪编入军中，至少还要过五年才有可能！” “这么久？”李世民听到这个数字，不由得撇了撇嘴。 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但已经见识过火枪的威力，谁还会有那么大的耐心呢。 “这还是最顺利的情况下。”韦安平不得不泼一盆冷水道：“如果情况不顺利，说不定还得多花五年。” 火枪和火炮的研究，如今都还是刚刚起步，一不小心就会走错路。 就算是韦安平也不敢肯定，自己能知道所有正确答案……毕竟他又不是兵器迷。 “那好吧，看来朕又要慢慢等了。” 李世民不由得叹了口气，先生的好东西真不少，但几乎每一样都得等……似乎就没有什么能立刻见效的！ 就在这时，他看到韦安平已经换完了子弹，于是好奇心大起。 “先生，敢不敢跟朕比比？” “哈！怎么比？” “朕用弓箭，先生用火枪，看谁射得快，射得准！”李世民一句话就把规则说清楚了。 韦安平闻言，也来了兴致，于是立刻点头答应下来。 “比就比！就以前面最远的那个靶子为目标。” “好！” 李世民满口答应，随手从旁边拿起一张弓，先试了试拉弓的力道，然后才开始做准备。 片刻后，两人同时做好了准备。 “三、二、一……开始！” 短暂的倒数之后，李世民立刻弯弓搭箭，张弓便射。 韦安平也很快点燃了火绳，但终究比不上对方的干净利落，眼见对方的箭已经射出去了，他的火绳才终于烧到最后。 嘭！ 一声枪响，子弹飞速射出，随后竟然后发先至，直接打中了李世民射出的箭支，把后者打成了粉碎。 看到这一幕，李世民当场就惊呆了。 “还能这么打？” 韦安平也惊呆了。 这也太准了吧？ 这还是我吗？ 要知道，他之前练习的时候，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人体描边大师，结果这一次竟然神勇发挥，不但准度极高，而且还把先射的箭给打碎了。 “难道是枪神附体了？”他忍不住自嘲一笑。 就在这时，李世民从震惊中醒来，大声感叹：“没想到先生的枪法竟然如此了得。” “运气好罢了。”韦安平尴尬一笑。 “运气好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李世民认真说道：“如果在战场上也有这样的运气，那先生就是天下无敌之人。” “这倒也是。” 韦安平想了想，后世玩fps游戏的时候，运气好随便捡一把枪都能乱杀。 换成战场，也是同样的道理。 第364章 我再送你一个好东西 在后院靶场玩了一个多时辰，李世民终于要回去了。 临走之前，他拉着韦安平的手，郑重说道：“先生放心，此次所有参与刺杀的相关人员，都已经被朕处理了。有朕在，以后不会再有人敢动先生动手了，否则朕就灭了他的满门！” 李世民轻飘飘的几个字，在韦安平听来却重若千斤，看来他对昨晚的刺杀，也出离了愤怒。 如果韦安平真的死了，不管是对他，还是对大唐都是巨大的损失。 “有陛下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韦安平微微点头，随后又叹了口气：“只是不知道还有多少对我不满的人，藏在暗处。” 户部这件事，动了太多人的利益，被人记恨也是正常的。 但韦安平可不想时时刻刻被人惦记着……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 “此事有绣衣使者去调查，先生不必担心。”李世民诚恳道。 说到绣衣使者，韦安平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绣衣使者虽然好用，但陛下不可给予太大权力，否则恐怕会尾大不掉。” “这是自然。”李世民点了点头。 “好了，先生回去吧。”说完，他摆了摆手，又道：“下午承乾他们也会来看望先生。” “看望我？”韦安平微微一愣，好笑道：“我又没出什么事，没这个必要。” “他们也好久没见先生了，就让他们过来玩玩吧。”李世民说了一句。 “好吧。” 韦安平想了想，点头答应下来。 送走李世民之后，韦安平又回到了后院，然后悄悄地来到了公孙瑛的院子里。 韦老庄很大，但并不是每一个侍妾都有单独的院子。 公孙瑛之前一直跟杨有容、宋幼宁住一起，后来杨、宋二人都生了孩子，公孙瑛只好搬出来住在小院里。 不过，这也方便了韦安平。 他径直来到院子里，还没进内院的门，就听到了一阵激烈的破空声。 走进去一看，才发现公孙瑛竟然在练习剑术。 “瑛瑛，怎么还在练武？”他有些惊讶的问道。 公孙瑛有早上练武的习惯，一般都是在起床后，练习半个时辰。 但如今都已经快中午了，还在练习就有些过分了。 “啊，是郎君。” 公孙瑛应了一声，有些纠结的想要停下，但又怕停下之后，一早上的练习就白费了。 看着她纠结的样子，韦安平干脆地招了招手：“过来。” “好。” 公孙瑛脆脆的应了一声，把手里的宝剑丢到地上，蹦蹦跳跳地就跑了过来。 走进之后，韦安平才发现她到底有多刻苦，全身上下的衣裙都被香汗打湿了，浮现出玲珑的曲线。 看到这一幕，他不由得拱手一礼，郑重道谢：“昨夜的事，多谢瑛瑛了。” “可我没帮上什么呀……”公孙瑛略带不好意思地说道。 “不，你帮了大忙。” 韦安平微微一笑，替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鬓角，认真道：“刺客闯进来时，就连我都懵了，只有你临危不惧，第一时间过来保护我。是你争取了时间，才让我有机会拿出秘密武器。” “是嘛，嘻嘻！” 公孙瑛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嘻嘻一笑。 “你这次立了大功，有没有什么想要的？”韦安平正色问道。 “郎君……能给我一个孩子吗？” 公孙瑛一脸娇羞地看着他，小声解释道：“我想跟杨姐姐她们一样，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可以是可以。” 韦安平考虑了一下，认真道：“但有了孩子，很多事情就不能做了。比如怀胎之后，你就不能习武练剑了。有了孩子之后，大部分精力都要花在照顾孩子上，就没有自由的时间了。” “啊。” 公孙瑛没有考虑过那么多，结果听他一说，顿时吓住了。 “那我……” “不想要了吗？”韦安平笑着反问道。 看着对方的目光，公孙瑛觉得脑子很乱。 一方面，她确实想要有一个孩子，就像其他侍妾一样。 另一方面，她又不想放弃练了十几年的剑舞……如果以后都不能舞剑，那她还有什么用呢？ “郎君觉得呢？我听郎君的。” 想不明白的时候，她下意识的把问题抛给韦安平，期待对方能给她一个答案。 “以我的想法来看，还是暂时不要的好。” 韦安平认真地想了想，这才回答道：“我们的未来还有很长，就算二十五岁再要孩子也不急。” 作为一个现代穿越者，他早就习惯了后世晚婚晚育的思想，二十五岁要孩子其实刚刚好。 既能有足够的时间，自由自在地挥霍青春，又能有足够的时间去养育下一代。 “那……我听郎君的。”公孙瑛点了点头。 “既然都听我的，那就送你自行车工厂一成的分红吧。”韦安平笑着说道。 “这个工厂很赚钱吗？” 公孙瑛一头雾水，并不清楚哪里来的自行车工厂，似乎都没有听过。 不过她却知道工厂分红之事，因为跟她关系最好的宋幼宁，就有香粉厂的分红。 每个月都能分到一大笔钱财呢。 “目前还在建设，不过未来肯定很赚钱。”韦安平十分肯定地回答道：“如果你喜欢的话，还可以给你送一辆自行车。” “好啊好啊。” 公孙瑛连自行车是什么都还不知道，但还是十分高兴。 对她来说，只要是郎君给的，都肯定是好东西。 郎君从不骗人！ 说完了这事，韦安平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瑛瑛，我再送你一个好东西。” “什么？” “这个。” 韦安平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把火枪，正是早上跟李世民一起用过的那把。 “这是郎君的秘密武器？”公孙瑛也认识这个，毕竟昨晚就是靠这把火枪，将刺客击毙的。 她当时看得很清楚。 “对。”韦安平点了点头，说道：“这是第一代火枪，还不是很好用，但可以用来练习枪法。等你哪天熟练之后，就可以拿着它来保护我了。” “好啊！”听到可以保护对方，公孙瑛顿时欣喜地答应下来。 “还有。”韦安平又补充了一句：“有了这个，就算你怀上孩子，也有自保之力了。” 第365章 早不来，晚不来 火枪送给了公孙瑛。 韦安平又带着她到后院靶场，练习了一阵子，教她如何使用。 只可惜公孙瑛学得有点慢，教了好几遍都没能记住。 “郎君……我是不是太笨了呀。” “先别急，以后还有时间慢慢学。” 韦安平看到她着急上火的模样，顿时出言安慰道：“只要你像练习剑舞一样，每天过来练习一下，以后肯定比我厉害。” “郎君不会骗我吧？”公孙瑛嘟着嘴问道。 “怎么可能。”韦安平摆了摆脸，笑道：“我当初学的时候，也花了好几天呢。这玩意就是熟能生巧，跟天赋和脑子没关系。” “这样啊。”公孙瑛将信将疑。 “好了，先把它收起来吧。”韦安平提醒道：“这玩意暂时只用来练习，等以后有了更先进的火枪，我再给你换新的。” “好！”公孙瑛美滋滋地将火枪放进盒子里，认真收藏起来。 这可是她跟郎君的共同秘密。 除了两人之外，谁都不能知道。 中午时分，跟公孙瑛一起吃完了午饭，正准备睡一觉。 结果却听到门房来报，说：太子带着皇子皇女们登门拜访，特意过来看望老师。 “早不来，晚不来……” 偏偏在他准备做坏事的时候来，简直是太扫兴了。 但没办法，李承乾毕竟是太子，还是得亲自出面接待一下。 “瑛瑛，你好好休息吧，我去去就来。” 十分钟后，韦安平在客厅接见了李承乾一行人。 来的都是熟人，也就是李承乾、李泰、李彩瑜他们。 既然都是熟人，韦安平也就没什么好客气的。 “老师没事，你们看也看过了，该干嘛就干嘛去吧。” “老师，你不跟我们说说昨晚的事吗？”李恪大声问道。 “有什么好说的？” 韦安平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不就是个刺客嘛，老师轻轻松松就解决了。” “怎么解决的？”李恪十分好奇的问道。 “这你就不用管了。”韦安平神秘一笑，淡然道：“这是老师的秘密，不可能告诉你们。” “咦！” 李恪不满地撇了撇嘴，但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老师，要不我派一队东宫侍卫过来保护老师吧？”李承乾憋了一会儿才开口。 “不用了。” 韦安平摇了摇头：“我这里不缺护卫，只是当时大意了。” 当时长孙无忌前脚刚说安全了，那刺客后脚就杀了进来，就连韦安平都没料到，王府的护卫就更不用说了。 “老师，当时有没有谁受伤，我正好有空……”李彩瑜等了片刻，也开口询问道。 “多谢你的好意，不过应该没有。” 韦安平想了想，笑道：“当时的情况虽然乱，但好在这是自己家，在场的人都还算镇定。” 不需要李彩瑜来提醒，其实韦安平昨晚就亲自去问过了。 在场的侍妾都没有受伤，只有几人被惊吓到，休息一晚就好了。 接下来，其他学生也纷纷表达了关心。 尤其是李泰，竟然提出想让韦安平去他的越王府里住几天，顺便一起研究自行车的新车架。 对此，韦安平自然毫不犹豫地拒绝。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陛下跟我承诺过，以后不会再有人敢做这种事了，你们就放心吧。” “还是那句话，该干嘛就干嘛去。” “哦……” 听到自家父皇做出了承诺，众人都恍然大悟。 这个大唐，终究是他们父皇的。 有了父皇的一句话，老师的安全肯定是没问题了。 既然如此，他们也就放心了。 “对了，承乾。” 说完了自己的事，韦安平又想起了另一件事：“你负责修撰的新律，进展如何了？” “还在吵架。” 一说到这个，李承乾就觉得头疼不已。 他年纪轻轻，哪里知道律法中的众多陷阱，所以从开始负责修撰新律开始，就一直在吃瘪。 尤其是具体做事的人，还是魏征他们。 每次遇到问题，都是看谁嗓门大，谁说的话大声，谁就有道理。 每次属下一吵架，李承乾就头疼不已，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吵架？不是好好商议吗？”韦安平有些奇怪道。 他以为的争议，是双方摆事实，讲道理，旁征博引，用一个又一个真实的例子，去说服对方。 然而现实中的争议，是双方扯开嗓子吵架，谁的嗓门大，谁就能赢。 “当然不是。” 李承乾苦笑了一声，把最近发生了几次争吵，简单地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韦安平傻眼了。 “还有这种事？” 堂堂朝廷重臣，竟然要跟对手比谁的嗓门大，而不是道理更硬？ 这也太滑稽了。 “那现在具体完成多少了？”韦安平忍不住再次询问道。 “目前只有商律是完成的。”李承乾想了想道：“还有一部分刑律，以及小部分的宫律。” 当初修撰新律时，李承乾就听从了韦安平的建议，将新律按照不同的惩罚对象，做了具体的区分。 比如商律是专门针对商人和商业的。 刑律是针对犯了刑罚的，许多谋逆大罪都在里面。 宫律则是只针对皇宫之内的，属于最容易的一篇，稍作修改就能拿来用了。 只完成了这三部分，证明了此次新修律法的进展，确实不容乐观。 “看来，这事确实不好做。”韦安平不得不感叹一句。 他记得历史上是由长孙无忌负责修撰《贞观律》，前后一共花了将近十年，才最终得到一部严密而完备的法典。 到后来，李治登基之后又重新修订了一本，取名《永徽律》。 “老师要来帮忙吗？”李承乾看着他问道。 “还是算了吧。”韦安平想了想，摇头拒绝道：“我怕我看不下去。” 现代人看古代的律法，很容易血压飙升。 因为古代的律法，很少把普通人当人看……许多情况放在后世，那绝对是要死刑的。 但在这个时代，根本不算事。 你要是看不下去，想要修改……那对不起，错的不是律法，而是你。 为了防止高血压，韦安平还是选择了不看，不理。 就算要改……那也得等时机成熟了再说！ 第366章 和平的手段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 来到长安的第三年，韦安平已经适应了这里的冬季。 大冬天的，并不适合户外运动，所以只能躲在家里围炉烹茶。 但好在有李世民陪着，就没那么沉闷了。 “先生，如今时机已经成熟了吗？” 李世民看着忙前忙后，烹茶煮水的韦安平，忍不住询问了一句。 距离户部大清查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这半个月里朝堂发生了大地震，至少有四十几名官吏，被清理出朝堂。 半个户部都为之一空。 但好在这两年多以来，大唐的人才快速成长，户部刚出现空缺，马上就有新的人才填补上去。 最重要的是，这些人才大多来自于寒门，或者贫苦百姓。 这些人的出现，极大冲淡了门阀世家在朝堂的影响力。 “陛下想要干什么？”韦安平停顿了一下，看着对方问道：“不会是想要对门阀世家下手吧？” 李世民淡淡一笑，没有回答，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事。 “先生还记得，当初提到的丈量土地之事吗？” “记得。” 一听到这个名词，韦安平就回想起了，自己当初给李世民写“大唐发展计划”的情景。 那已经是两年多以前了。 如今两年多过去，有一些计划已经实现，也有一部分正在进行，还有许多仍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就在前不久，此事终于初步完成了。” 说到这里，李世民的神情开始严肃起来：“全天下一共有耕地八百五十万顷，人口三百余万户，其中至少有一半属于门阀世家，另一半才是属于朝廷的。” 当初看到这份报告的时候，他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明明大唐姓李，天下竟然有一半是门阀世家的！ 这是什么道理？ 难道朕还要跟门阀世家，一起拥有天下？ “所以陛下想要把这些土地和人口，统统拿回来？”韦安平给他倒了一杯茶，然后才问道。 “当然！” 李世民接过茶，没有立刻喝下去，而是继续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些东西都应该属于朝廷的，朝廷给他们，他们才能拥有。” 后半句他没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朝廷不给，你们这些门阀世家就不能有！ “这么多人口和土地，恐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韦安平淡然道：“陛下一定要有一个长远的计划才行，否则半途而废就不好了。” 全天下一半的土地和人口，都在门阀世家的手下。 想要对他们动手，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和计划，几乎是不可能成功的。 人家也不是死人，肯定会反抗……到时候来个鱼死网破，就完蛋了。 “朕当然知道，所以才想向先生求教。” 李世民正襟危坐，沉声问道：“先生可有什么一劳永逸的好办法？” “没有。” 韦安平毫不犹豫地摇头，不满道：“世间哪有什么一劳永逸的办法？一直以来，我都在强调一件事——时代是在变化的！” “时代在变化，矛盾和需求也一直在变化，相应的办法也需要不停地变化。” “那如今呢？”李世民不甘心的问道：“如今怎么对付门阀世家？” 韦安平喝了口茶，笑道：“那就要看陛下是想战，还是想和了。” “如今大唐一切安稳，朕自然是不想战的。” 李世民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就算要战，也不能由他开头，否则岂不是落得残害功臣的恶名？ “那就是想用和平的办法了。” 韦安平低头想了想，正式道：“但和平不是陛下一人说了算，万一那些门阀世家不肯呢？” “这倒也是。” 李世民闻言眉头紧皱，对于那些门阀世家，他比韦安平要清楚得多。 吃到嘴里的肉，对方未必肯吐出来，尤其是现在这个肥的流油的大肥肉。 “人口和土地，是门阀世家的核心利益。” “想要用和平的手段，消减门阀世家的势力，那就只能在不触碰核心利益的情况下，从别的方面入手。” “这些事，其实我一直在做。” 韦安平喝着茶，娓娓道来：“打破知识垄断，就是针对门阀世家的最好办法。” “另一个是兴办工厂。” “通过发展工业，将财富从土地，转移到工业上，让门阀世家手里的土地贬值……然后再通过别的手段，将土地收归朝廷。” “最后就是商业。其实工商业也是安抚门阀世家的最好途径，让他们去办工厂，去经商，去赚大钱。让他们意识到，种地赚到的那些钱，远不如开一家工厂……然后就是朝廷收回土地的时机了。” “但这也太慢了。”李世民苦笑道：“而且恐怕也没那么简单吧？” “当然不简单。”韦安平笑了笑，道：“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国家高速发展之上。国家高速发展，社会财富急剧膨胀，土地的价值才会不断贬值。毕竟土地的产出没那么容易增加，但工商业的产值，却能动不动就翻倍。” “那就试一试吧。” 虽然心里很急，但李世民也知道现在不是着急的时候。 门阀世家的问题，不是一天两天之内出现的，也不可能一两天就解决。 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 说完了这件事，李世民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对了，火药工坊的硝石问题，已经解决了。” “是由工部成立货运司吗？”韦安平随口问道。 李世民点头道：“是的，目前货运司已经在成立，跟邮运司同一级别，但归于工部门下。” “那就好。” 工部有了自己的运输部门，以后就不用担心硝石的供应了。 接下来，就是想办法改进火枪和火炮的工艺，让它们达到能够上战场的水平。 这也是一个长期的计划啊。 “另外，朕最近也在整顿兵部。”李世民又开口道：“明年就要对突厥动手了，朕不希望兵部内部出问题。” “这是自然。”韦安平点点头。 李世民微微一笑，又道：“还有一件事，草原上的第二个封王，朕已经封给了薛延陀的俟斤夷男。” 第367章 长安舞王 第二个封王的事，韦安平其实早就知道了。 当初设下“二桃杀三士”之计的时候，就曾说过，要把第二个桃子丢给一个不太厉害，又不太弱小的部落。 只有这样，那些强大的部落才会不服，弱小的部落才会觉得自己也有机会。 如今给了薛延陀，倒也算合适。 自从东突厥王庭被赶回阴山以北后，北方的草原上，瞬间变成了群龙无首的局面。 薛延陀并不算强，比它强大的还有吐谷浑和西突厥，也不算弱。 比它弱小的部落，还有无数个。 最重要的是，它跟东突厥有仇！ 颉利死于长安之后，薛延陀第一个举起叛旗，联合其他小部落，纷纷反叛独立，向东突厥的残余部落宣战。 如今这个封王，既是对薛延陀部的奖赏，也是送给它的催命符。 “另一个呢？” 韦安平仔细想了一阵后，好奇的问道：“另一个难道就没人想要吗？” 另一个在东突厥的王族手里，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敢于挑战。 “其他部落不敢。”李世民遗憾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东突厥虽然一下失去了十万壮丁，但依旧比许多小部落强大。” “这倒也是。”韦安平点了点头。 “不过东突厥内部，自己人倒是争抢起来了。”李世民笑着说道：“颉利的侄子和弟弟争位，一直打到最近才出了结果。” “谁赢了？” “侄子郁射设，自号突利可汗。” “哦？” 韦安平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也没有听说过“突利可汗”的名号。 在他的记忆里，还是颉利可汗这个名号更加响亮一点……只可惜颉利死的太早了。 长安舞王这个称号，颉利肯定是没机会了。 倒是突利…… “陛下，要不把他抓回来跳舞吧？”韦安平忽然开玩笑道。 “谁？” “突利啊。” “哈？哈哈哈，此事倒是有趣。”李世民哈哈大笑，仔细一想，又颇为心动。 抓一个东突厥的大汗回来跳舞，确实是倍有面子的事情。 甚至还能在太上皇的面前显摆一下。 要知道，当面李渊起兵的时候，曾经给北边的颉利可汗称臣纳贡，以外臣自居。 这虽然不是李世民的黑点，但如果能替太上皇洗刷的话，也是一件佳话吧。 说笑间，韦安平已经烤好了一颗芋头。 这个时代虽然没有红薯和土豆，但却有土生土长的芋头。 烤过的芋头，弥漫着一股特殊的香味，那是淀粉的味道。 不过，干吃的话，芋头是没有甜咸味的，所以还得沾糖或者酱。 正好，韦安平这里还有香粉，粘上之后，轻轻一口，顿时香香糯糯，十分满足。 “说到吃，还是先生会吃啊。” 李世民看得咽口水，但却不好意思向他要。 “过奖了。” 韦安平哈哈一笑，又给李世民烤了一个：“后世的人，在吃喝玩乐方面，从来都不会亏待自己。” “那也是因为后世富裕，才有这样的条件吧。” 李世民不禁感慨：“如今的大唐，还远没有那么奢侈。” “这倒也是。”韦安平点了点头，笑道：“不过，也快了。” 正说着，外面忽然飘起了雪花。 李世民见状，又感慨了起来：“又下雪了。今年的天灾减少了许多，百姓应该能过一个安稳的新年吧。” “肯定没问题。”韦安平点了点头。 自从长安到洛阳的运河打通之后，长安城就不缺粮食了。 在冬季来临之前，各家各户都已经储备好了足够的过冬粮……这个冬天，吃饱肯定没问题。 倒是取暖，有了点小问题。 “最近长安周边的山岭，倒是越来越秃了。”韦安平不由得感慨。 长安所在的关中盆地，周围一圈都是崇山峻岭，以前都是郁郁葱葱的山林。 但如今却越来越光秃。 最主要的原因，当然是因为砍伐得太多了。 其中建房子和修工厂虽然消耗了一部分，但百姓们的燃料才是真正的大头。 长安城周边有上百万人，每天都要烧火做饭，到了冬天还得烧火取暖。 每家每户看起来用得不多，但总体算起来，用量却相当恐怖。 这还是长安城的人口，不算多的情况。 以后一旦人口暴涨，周围的山川草木，恐怕就不够百姓烧了。 “先生想说什么？” 李世民有点没听懂，冬天山岭光秃，不是很正常的事嘛。 韦安平没有急着回答，反而问道：“陛下觉得，壁炉烧柴好一点，还是烧石炭更好一点？” “自然是烧柴更好一点。”李世民几乎没怎么想，就答道：“石炭有一股怪味，呛鼻子。” “那是硫磺的味道。” 韦安平笑着解释道：“用点办法，就可以除去。” “那也不好。”李世民还是摇头：“石炭太难烧起来了。朕以前出征的时候，也曾烧过石炭，体验很不好。” “这倒也是。” 石炭，也就是后世的煤。 挖出来的煤，直接烧确实很不好点燃，而且还有各种异臭味，完全不能作为家庭燃料使用。 相比起石炭，普通百姓更愿意用木柴，而有钱人则用木炭。 但煤依旧是一种极好的燃料，尤其是在这个时代。 既然不能直接烧，那就换一种方式呗。 想到这里，韦安平直接开口道：“陛下，我倒是有一个加工方法，可以把石炭做成容易燃烧的东西。” “哦？先生有何办法？”李世民颇为好奇。 “蜂窝煤。” 韦安平吐出了三个字。 “怎么做？” “把石炭碾碎成粉末，然后加入黄土和石灰搅拌均匀，再加水，最后做成蜂窝状的煤球。” 做蜂窝煤的方法其实很简单，纯手工就能制作。 最多只是效率慢一点。 韦安平之前也让府里的工人做过，燃烧的效果很不多。 但算过成本之后，他直接就放弃了。 原因很简单，这个时候的长安百姓，买不起。 对于百姓来说，随处可以捡到的柴火，难倒不比需要购买的煤球，更划算吗？ 柴火不要钱，而煤球却要一文钱一个。 这一文钱，看起来不多，但这玩意每天都得烧好几个……谁家经得起这么烧啊？ 第368章 水土流失 “听起来不错，但此物成本如何？” 李世民听了一会儿，便明白其中的优劣，于是开始询问成本。 “一文钱一个。”韦安平伸出一根手指。 “太贵！” 李世民一听就摇头不已，这么贵的价格，百姓哪能用得起？ 一文钱两个还差不多。 “而且石炭也不容易得到吧？” “倒不算难挖，只是运输困难一些。” 韦安平有一说一：“朔州一带有不少露天石炭矿，直接派人去捡就行了，但那边路不好走，运过来也要费不少力气。还有制作煤球全靠手工，同样需要不少人力。” “我也知道这个价格贵了，但现在长安城里的百姓应该能用得起了。” 今时不同往日。 经过两年多的发展，如今的长安城百姓已经逐渐富裕起来，已经能够消费得起蜂窝煤了。 最重要的是，随着城外山岭被砍伐殆尽，百姓们捡到的木柴会越来越少，到时候就只能靠买。 如果木柴也需要买，那为什么不买更好用的蜂窝煤呢？ “先生想用这个蜂窝煤代替木柴，恐怕不只是想赚钱吧？” 李世民听他说了这么多，越听越疑惑，总觉得先生另有目的。 “当然不是。” 韦安平笑了笑，端起一杯已经凉了的茶，一口喝掉，随后才开口道：“陛下有没有听说过水土流失？” “没有。” 又是一个全新的词汇，李世民想都不想就摇头。 不过，他也从这个词的字面意思，猜到了什么。 “难道跟城外的山岭有关？” “是的。” 韦安平停顿了一下，稍微思考了片刻才开口道：“山岭上的植物，除了能变成药材和柴火，它们的根系还可以扎根于土壤中，保持土壤中的水分和肥力。” “一旦植物被砍伐过甚，没有了植物的根系维持，地表的土壤就会被雨水冲刷，变得越来越薄。” “土壤中的肥力和土质，就会随着雨水流走……这就叫水土流失。” “可是，山岭上的植物不是可以再长出来吗？”李世民疑惑地问道。 明明第二年春天，山岭上的草木就会重新恢复，怎么会造成水土流失呢？ “如果是有节制地砍伐，确实可以重新长出来，但如果像现在这样滥砍滥伐，那就必定会造成水土流失。” 韦安平说着，脑海里忽然冒出了一句话，于是脱口而出道：“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 “此乃孟子之言？” 李世民听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先生竟然随口说一句《孟子》里的话。 “应该是吧。”韦安平想了想，无所谓道：“反正就是那个道理，城外的山岭必须要有节制地砍伐，否则砍柴一时爽，以后就要火葬场……” 他记得高中时，地理老师说过：黄土高原的植被发生根本性破坏，就是出现在隋唐时期。 因为这个时期的首都就在长安，且人口规模空前巨大，人口压力对周围的环境造成了巨大的破坏。 不管是滥砍滥伐，还是开荒毁林，造成的破坏都是永久性的。 水土流失，不仅让黄土高原变成一片荒凉之地，还让附近的大河变成了名副其实的黄河。 大量的泥沙，甚至让黄河多次决堤改道，让后来的宋朝苦不堪言。 历史上，宋朝出现过好几次黄河决堤，甚至把首都开封都淹了。 “真有那么严重吗？”李世民有些怀疑。 “比陛下能想到的情况，要严重十倍！”韦安平毫不夸张地说道。 “这……” 李世民听得心惊胆战，比他想象的严重十倍……这还了得？ “陛下若是不信，那我就来说说吧。” 韦安平回忆了片刻，随后把自己知道的，关于黄河的一些历史记录，简单地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李世民当场傻眼。 他根本想象不到，仅仅是因为上游多砍了些树，几百年后下游就会频繁遭受灭顶之灾！ 甚至连黄河都改道了几次，每次都造成了严重的后果。 “这些话若不是先生所言，朕一定会觉得是妖言惑众！” 李世民忍不住开了句玩笑，用于缓解震惊的心境。 “这可不是妖言惑众，而是真实的历史。”韦安平满脸认真地说道：“现在的大唐，比历史上发展得更快，人口肯定也会增长得更快，所以我们必须要提前做好准备，不能等麻烦来了，才开始想办法。” “先生说的是。”李世民连连点头，十分赞同。 “那照先生所言，岂不是要大力推广蜂窝煤，让长安城的百姓都不再烧柴，改成烧蜂窝煤？” “是的。但最好不要用强制的手段，循循诱之就行了。” “那就听先生的。” 李世民很快做出决定。 谈话结束后的第二天，韦安平便找来几名熟练工人，让他们重新做了一些蜂窝煤。 由于有之前的经验，这些工人做出来的蜂窝煤，一点都不输于后世的机器煤。 只有效率方面，还差了不少。 做完之后，阴干了三天，韦安平就在自家的壁炉里，烧起了蜂窝煤。 不得不说，煤的热量就是比柴火更大。 两块蜂窝煤，就能把整个房间烧得暖烘烘的，稍微靠近一点，甚至比夏天都还热。 这样的温度，不仅可以用来烤火，还可以做更多的事情。 于是，韦安平又把李淳风找过来，亲自给他演示了一遍蒸汽的力量。 然后才布置了一个任务。 “想个办法，造一个更大的茶壶，下面可以烧煤，上面可以烧水。烧出来的水蒸气，可以通过一个管道，输送到叶片上，驱动外面的轮子转动。” “这是什么玩意？”李淳风听得一脸懵逼。 虽然已经看过了蒸汽的力量，但还是想象不到，这样的“大茶壶”到底有什么用？ “蒸汽机。” 韦安平微微一笑，认真道：“足以改变世界的玩意！” “真的？” 听到“改变世界”四个字，李淳风的眼睛顿时一亮，仿佛找到了人生的目标一般。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韦安平大笑道。 “好，我一定想办法做一个！” 李淳风顿时斗志昂扬。 第369章 工业果然是成体系的 贞观二年的年末。 在大雪纷飞之中，大多数人都进入了“冬眠”的状态，老老实实的躲在家里过冬。 但也有一群人，正在热火朝天地干着大事，期待着一个可以改变世界的神器出炉。 给李淳风布置任务的五天后，对方便带着做好的“大茶壶”，来到了学堂的实验室。 韦安平也难得地出了趟门。 “先生请看。” 李淳风亲自将他带到大茶壶前，随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韦安平也不客气，直接过去上手检查了起来。 这是一个足足有水缸大的铁壶，按照他的吩咐，铁壶被分成了两个部分。 上半部是烧水，下半部是用来烧火。 烧水的上半部，还有一个气室，用于储存沸腾的蒸汽。 气室的中间，还有一个活塞，上面可以连接各种杠杆，这里也是蒸汽机的动力输出装置。 看了一眼活塞，韦安平便开始询问：“这玩意的气密性怎么样？” “还没试过。” 李淳风老实的回答道：“不过，我感觉不太行。” “为什么？” “如果太严实了，这个活塞根本动不了。如果不够严实，里面的蒸汽又会不停地跑出来。想要维持这个平衡，实在是太难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在活塞周围塞点别的东西？”韦安平问道。 如今这个活塞，完全是由铁制作的，气密性当然不行。 而且拉动的时候，还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尖锐声音，让人听得牙酸耳疼，恨不得将它砸了。 “塞麻布，还是棉花？”李淳风连忙请教道。 “先试试再说吧。” 这是一次蒸汽机的试验，韦安平不想直接公布正确答案，必须要跟李淳风一起进行探索。 “那就点火？”李淳风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嗯。”韦安平点了点头。 片刻后，茶壶下方的燃烧室里，堆满了蜂窝煤和引火的木柴。 随后，由李淳风亲自点燃。 隔着一层铁板，热量很快传导到上层的水中，用了将近十分钟，上方的水中冒出了一些热气。 看到这一幕，韦安平当场摇头：“不行，太慢了。” 不仅下方的燃烧不够快，上方的水沸腾也很慢，完全无法产生大量的水蒸气。 没有水蒸气，蒸汽机就是个笑话。 “那怎么办？” 李淳风也知道有问题，但一时间却想不到解决的办法。 “上风箱。”韦安平直接给出答案。 “铁匠铺的那个？” 听到“风箱”两个字，李淳风立刻醒悟过来。 之前为了帮助铁匠铺炼钢，韦安平早就设计了好几种风箱，用来给炼铁炉鼓风升温。 李淳风见过，但没有亲自用过，所以才一时间没想到。 “是。” 韦安平点了点头，又观察了一下大茶壶的问题，继续说道：“上面的水蒸气，要循环起来，不然用着用着就会没水了。” “要如何循环呢？”李淳风虚心求教。 “附加一个冷凝器，把已经作过功的蒸汽冷却，让它重新回到茶壶里。” “怎么做？” “这样。” 韦安平说着，拿过一张白纸，开始简单地画了起来。 一边画，一边给李淳风讲解其中的原理。 说起来，他对蒸汽机的了解，还是来源于初中物理，专门讲热机的那一章节。 幸好当时有好好听课，否则现在一问三不知，那就只能抓瞎了。 学好数理化，走遍世界都不怕。 此话果然不假！ 片刻后，韦安平画完了图，但依旧还在给李淳风讲解其中原理。 没办法，蒸汽机涉及到的知识实在是太多了。 许多原理和知识，光说出来是听不懂的，必须要用一些实例去证明和解释。 在说到实例的时候，又经常会提到其他原理，于是就变得越来越复杂，越讲越多。 幸好李淳风的脑子比较好，没有直接听傻掉。 就这样讲了半个时辰，他才总算是听懂了一些。 讲完之后，韦安平又敲了敲那个漏风的活塞，叮嘱道：“这个活塞的气密性一定要足够好，否则效率就会差很多。如果麻布和棉花都不行的话，那就在周围包裹一层毛皮吧。” 他在做风箱的时候，也用了一层毛，只不过是鸡毛。 鸡毛虽然足够顺滑，但也不能保证很好的气密性，只是能用。 想要达到真正的密封，还得是后世的橡胶！ 可惜大唐并没有橡胶，更没有橡胶工业。 想到这里，韦安平不禁感叹：“工业果然是成体系的！” 象征着工业革命的蒸汽机，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做出来。 炼铁、橡胶、煤炭，还有制造。必须得各个方面都有所发展，最后才能靠量变引起质变。 “先生此话何意？” 李淳风正在研究那幅图呢，忽然听到他的感慨，连忙抬起头来问道。 “意思是，大唐的工业还需要更多的人才。”韦安平苦笑道：“光靠咱们几个人，实在是太难了。” “就连先生也不行吗？”李淳风疑惑道。 “我又不是神仙。”韦安平苦笑道：“算了，你继续研究吧。不过不要太纠结，就算一时做不出来，放几年也没什么关系。” 眼下的蒸汽机，其实跟当初造火炮差不多，在别的工业没有跟上之前，就算知道原理也做不出来。 这种时候，等一等其他行业就好了。 李承乾的表哥长孙家庆，此时应该已经到了崖州，是时候让林邑国把橡胶树送过去了。 到时候，长孙家庆在崖州一边种水稻，一边种橡胶树。 还有岭南地区也可以种植，冯盎那边也需要说一说。 想到这里，韦安平干脆朝李淳风摆了摆手：“好了，你在这里研究吧，我先回去了。” “先生再会。”李淳风也挥了挥手。 到家之后，韦安平又把寒烟叫来，替他写了一份奏折。 讲述了橡胶和橡胶树的重要性。 橡胶除了能做活塞的密封圈，其实还有另一个重要的作用，那就是轮胎。 有李泰的自行车作为例子，李世民应该很容易理解橡胶的用处。 不过这样一来，长孙家庆的任务就会重一倍。 恐怕暂时是回不来了…… 第370章 蜂窝煤 蒸汽机的事情，暂且不急。 但轮子的事，却是重中之重，因为它能用在即将到来的战争里。 橡胶轮子能让马车更加平稳，也能让新式独轮车，更易使用，能够极大地提升后勤部队的运输能力。 李世民看到奏折之后，很快就想到了这些用途，于是欣然批准，随后给远在崖州的长孙家庆下达了命令——大力种植橡胶树。 命令没有经过朝廷，也不需要经过朝廷，毕竟有些东西是不能对外公布的。 …… 随着一场大雪来临，时间来到了十二月寒冬。 百姓们储备的柴火，烧了一个多月后，已经消耗了大半。 外面的天气，却越来越冷，木柴的消耗量一下子又变多了。 就在许多百姓开始担忧柴火不够烧的时候，一种新式的石炭，出现在北郊的商业街市场上。 这种新式的石炭，名叫蜂窝煤，每一个都有两个拳头那么大。 这种蜂窝煤烧起来的时候，热得烫人，不仅方便，而且还十分干净，没有以往石炭的那种怪臭味。 与石炭搭配的，还有一种新型的炉子。 炉子看起来笨重，但相当保暖，还能通过一个小口，控制蜂窝煤的燃烧情况，不用的时候，把气孔封住就能让里面的蜂窝煤保持燃烧一整天。 等到要用的时候，再把气孔打开就行了。 一般的家庭使用，只需要在每天早上烧一次煤就行了。 如果是店铺，还可以连续用一整天，只需要在火力不够的时候，重新换一块蜂窝煤。 使用起来十分简单、方便。 许多人看得心动，纷纷上去询问价格。 店家爽快地予以解答。 炉子倒是不贵，只卖五十文一个，但石炭的价格却有些略贵……一文钱一个！ 按照店家的说法，如果只用来烧水做饭，一天有三、四个就够了。 如果还要取暖，至少需要十个以上。 这么一算，那就是一天十文钱！ 普通百姓在家种地，一天肯定赚不到十文钱，只有进工厂的工人，一天可以得到二十文。 但如果每天花一半的工资，来买取暖的蜂窝煤，那也太贵了。 但如果只用来生火做饭，倒也能够接受，毕竟只需要三个蜂窝煤就能用一天。 比起辛辛苦苦去山里砍柴，还是划算不少。 而且店家也说了，一次大量购买的话，还有优惠，最多便宜三成。 想到这里，很快就有人掏钱购买。 但奇怪的是，付钱之后，店家却没有立刻把蜂窝煤拿给买家，而是给了一张写满了字迹的白纸。 “这是送货合同，只要购买了蜂窝煤的，都需要签订一份送货合同。我们会按照合同的说明，定时定量地给你送货。” “什么？难道不是直接把蜂窝煤给我吗？”买家当场一愣。 “全给你，你也用不完啊。”店家连忙解释：“而且蜂窝煤很占地方，要是放得久了，还会不耐烧。所以最好当天送，当天烧完。” “还有这种事？”买家又是一愣。 “这是为了你好，以后送货都是免费的。只要你买了我们的煤，每天都会有人上门给你送货。” “好……好吧。” 买家想了想，只好答应下来。 送货合同，其实也是韦安平想出来的。 没办法，蜂窝煤的产量实在跟不上，如果不采取分批送货的话，就算他亲自去打煤，恐怕也没办法保证供应。 为了防止顾客囤积，只能采取每天按时送货的方式。 每天需要多少，煤场就会送多少。 这样一来，还能增加一些工作岗位……也就是送煤工。 相似的情况，在长安城内的好几家煤店上演着。 一时间，蜂窝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入了长安百姓的生活中。 许多需要长时间生火的饭店，更是直接把灶台都换成了煤炉。 煤炉的火又大，又不用时常去添柴，还能省去不少麻烦，简直不要太好用。 百姓们的反应稍慢，但也很快接受了这种蜂窝煤，并且纷纷签订购买合同。 短短几天内，蜂窝煤就占领了长安城百姓家中的厨房。 随着蜂窝煤的风靡，长安城对石炭的需求，也在水涨船高，同时也给新成立的货运司，带去了一大笔订单。 可以说是多赢的局面。 蜂窝煤的出现，可以说让整个长安都暖了起来。 与此同时，还有另一样值得关注的东西，那就是新的戏剧。 随着户部清查结束，韦安平也终于可以自由地出来逛街，顺便把写好的剧本拿给李孝恭。 不同于以往的剧本，李孝恭看完这个名叫《徐云流浪岭南》的剧本后，竟然产生了一丝心动。 甚至想要学着剧中的主角，出去见识世界。 “先生，这岭南真有如此美景？” “当然有。” 作为岭南人，韦安平虽然没有去过这个时代的岭南，但对于岭南的风景还是很有自信的。 “那这个自行车呢？”李孝恭迫不及待地问道：“这个难道也是真的？” “是真的，但没有剧中那么夸张。” 韦安平微微一笑道：“在平地上骑，确实比骑马有意思，但不能走山路，也不能走烂泥路。” 自行车的限制，其实还是挺大的。 这个时代可没有后世那种随处可见的水泥路，想要骑着自行车出去旅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上次李泰在长安城里转了一圈，就差点把自己颠散架了。 除非把避震和橡胶轮胎弄出来，否则这玩意只适合在自家后院的草坪上骑。 “限制这么大，那还是算了。” 李孝恭听完了他的说明，顿时没了兴趣。 如果不能骑出去显摆，那还不如骑马呢……至少这个时代的宝马，还是十分拉风的。 说完了这个，话题又回到了剧本上。 “先生，此次剧本的主角，为何是个残疾人？”李孝恭有些纠结的问道。 “这样才显得励志啊。”韦安平解释道：“一名走路都不利索的残疾人，靠着自行车和自己的勇气，走出了别人想都不敢想的旅程，难道不是一件很励志的事情吗？” 第371章 主打的就是励志 新的戏剧，主打的就是励志。 主角从小就身患残疾，但却身残志坚，靠着自己的努力和自行车，走出了别人想都不敢想的旅途。 这就是人生的意义。 这个时代的文人百姓，还没有喝过多少鸡汤，当初写着一句鸡汤文的书签，都能卖到脱销。 这次更加励志的戏剧，必定会更加火爆。 李孝恭这家伙，从小到大都没有吃过太多苦头，自然不懂得“励志”对于底层百姓的意义。 “我只是觉得不太可能。”李孝恭闻言，忍不住解释了一遍。 “戏剧嘛，当然要加一点戏剧化的元素。” 韦安平淡淡一笑，摆手道：“如果戏剧跟生活一样无趣，那为什么还要看它呢？” “这倒也是。”李孝恭十分赞同，甚至当场将剧本里的那句话读了一遍。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 “没想到先生还能写出如此佳句，只可惜太直白了些。” 对于这句话，李孝恭是极喜欢的，但又觉得不够文雅。 若是用诗句写出来，或许会更好一些。 “白吗？白一点难道不好吗？”韦安平笑问道：“天下百姓，不是人人都能出口成章，一张嘴就能吟诗作对的。” “哈哈，先生说得有理。倒是我，太过吹毛求疵了。”李孝恭笑了笑，随后带着韦安平一起来到了文工司的大舞台。 接下来，两人一起观看了剧本的排练。 这次的剧本比之前都要简单，也没有神神鬼鬼的东西，讲述的也是普通人的生活。 因此相对容易排练一些。 唯一的难点，恐怕就是那辆自行车了。 第一次见到自行车，许多演员甚至还有些害怕。 “这不就是那个会吃人的木牛嘛！” “什么，是木牛！” “快跑……” “站住！” 听到有人把自行车叫做木牛，韦安平顿时气笑了。 没想到过去快一个多月了，竟然还有人记得这个破谣言。 不过想想也是，这部戏剧本来就是为了辟谣的，只是被户部清查的风波给耽搁了。 既然没人辟谣，那谣言肯定不会自行消失。 “看清楚了，这可不是什么木牛！” 韦安平说着，亲自来到自行车旁边，拍了拍车架，认真解释道：“这是车！虽然也是木头做的，但下面有两个轮子，跟平时坐的马车、牛车没什么区别。” “还有，它也不是什么妖怪，不会吃人。” “你们若是不信，可以自己过来摸摸看。” 谣言最好的破除方法，就是让人亲自感受一下。 自行车到底是不是吃人的木牛，只有亲自体验了才知道。 不过，韦安平的话说完后，并没有几个演员有胆量上来体验。 到了最后，还是之前那个朱重八的主演，亲自尝试了一遍，按照韦安平教的方法，晃晃悠悠的骑着自行车转了一圈。 看到他骑完后没事，台下的众人才终于松了口气。 “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啊。” “看起来还挺好玩的。” “是啊，不需要用脚走路，看起来好像很有意思。” “不知道有没有卖的？我都想自己买一辆。” “哎呀，不如问问郡王？” 说完，那人便扯着嗓子大喊道：“郡王，这自行车还有卖吗？” “当然有。”韦安平哈哈一笑，大声回应道：“等你们的戏剧上演以后，商业街就会有新店开业了，就卖这个！” 那人得到了回应，顿时兴奋地大喊：“哇，我一定要买一辆，太好玩了！” 只要你能买得起…… 韦安平在心里默默地回了一句。 如今的自行车，还处于纯手工制作阶段，不但成本很高，就连手工费也居高不下。 整体成本，更不是一般人可以接受得了的。 就算不赚钱，也要卖一贯左右，这些演员哪来的那么多钱。 破除了自行车的谣言之后，接下来的排练就顺利了许多，毕竟有韦安平在一旁亲自指导，整个排练流程都十分顺畅。 三天后，新剧准时上演。 初演的地点，还是选在北郊的商业街里，这里才是剧院的大本营。 听说这次新剧换了个主角，台下的观众都十分期待。 不过，从新剧的名字来看，观众们又心怀忐忑，毕竟这是大名鼎鼎的岭南啊。 这个时代提到岭南，第一印象绝对是毒瘴遍地，荒凉野蛮。 当然……事实也确实如此。 如今的岭南，确实很不堪，但朝廷的岭南开发计划已经开始实施，从明年开始，岭南就会变得不一样了。 这次的新剧，就是为这个计划铺路，扭转百姓对于岭南的印象。 等待了片刻后，戏剧终于上演。 随着画外音的讲解，徐云流的身世逐渐揭露出来，许多观众一听主角是个残疾人，顿时就有些傻眼。 “什么情况？为什么主角是个残缺之人？” “难道郡王已经不会写正常人了吗？” “就是！之前的重八不是好好的，怎么用一个残疾人做主角。” “太失望了。” 说话的都是些文人士子，他们虽然也喜欢看戏剧，但却十分挑剔。 有些人甚至以此为荣，有事没事就喜欢锐评一下别人的戏剧，在长安城的各大茶楼中，已经出了名。 作为戏剧的祖师爷，韦安平的戏剧自然也经常被他们锐评。 不过之前那几部的口碑都很好，并没有被怎么批评。 但这次的新剧就不同了。 大家都是第一次看，还不知道是好是坏，所以一旦他们第一个开口评价，很快就能成为主流的声音。 这可是扬名的好机会啊。 “哼，你们懂什么？” 听到有人骂主角问题，坐在附近的一名年轻人顿时忍不住开口回怼。 “主角是残疾人又怎么了？谁说残疾人不能主角的？孙膑也是残疾人，照样能名留青史，光照万古。” “你是谁？” 一名文人听得十分不爽，忍不住骂道：“就凭他，也配和孙膑相提并论？” “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年轻人继续回怼。 “难道是你说了算？”文人再次不爽道。 年轻人微微一笑，指着舞台道：“我说了也不算，这部戏剧说了算。” “哼！” 这话还是有点道理，虽然很不爽，但文人却找不到办法反驳，只能冷哼一声，心里期待着这部戏剧的剧情出问题，最好犯忌讳，让所有人都来骂它。 第372章 岭南印象 在争吵中，戏剧继续上演着。 随着主角徐云流慢慢长大，他遇到了许多挫折，都是一般人根本不会遇到的。 比如别人可以跑，可以跳，他只能低头叹息。 比如别人可以读书，可以科举，他也只能徒增羡慕。 天生残疾给他带来了数不清的不便和自卑，也让他就此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了两本地理着作《水经》和《水经注》。 书里描绘的世界，让他十分向往，于是他有了一个梦想——他想走出长安，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为了这个梦想，他开始努力奋斗，跟着父亲学习经商，赚到了不少钱。 赚钱之后，他开始着手实现自己的梦想，结果又接连遭遇了失败。 直到有人告诉他，四皇子发明了一种神奇的自行车。 “自行车……不会是那个东西吧？” 台下有人似乎听过这个名字，顿时忍不住开口。 “哪个东西，你倒是说啊。” “就是那个东西……” 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听到有人大喊。 “木牛！是木牛！” 话音刚落，主角便骑着一辆自行车，闪亮登场。 看到这一幕，许多人再次回忆起了被“木牛”支配的恐惧，顿时吓得哇哇大叫。 “木牛！是会吃人的木牛！” “快跑啊！” “太吓人了。” “妈呀，我死定了。” 有人害怕，自然有人不怕。 就在这时，那名年轻人又站了出来，大喝道： “别怕！这根本不是什么木牛，你们没看到主角还骑在上面嘛。” “是哦。” 听到年轻人的大喝，大多数人很快就清醒过来。 主角又不是之前那个骑木牛的黄衣小孩，他都能骑，岂不是说明木牛根本不可怕。 所谓的木牛吃人，恐怕根本就是假的。 想到这个，许多人都在心底里暗暗咒骂：哪个缺德玩意，传出这种谣言？吓得老子三天都没敢出门。 观众们安心后，静下心一看，才发现木牛不仅不会吃人，而且还真的能自己行走。 只见主角轻轻蹬了几下，自行车就溜出去好远，绕着舞台转了好几圈。 看到这一幕，许多人都好奇起来……难道戏剧里说的都是真的？ 这种自行车，真的存在？ 接下来，主角又表演了一番车技，让台下的观众看了个爽。 有了自行车之后，主角很快就做好了离开长安的准备，并且没用几天就到了附近的雍州。 在雍州，主角遇到了一群有意思的岭南人，跟他们喝酒聊天，又听到了一个岭南的美丽爱情故事。 当晚睡觉的时候，他便梦到了故事里的美人，并且过完了幸福的一生。 第二天醒来，主角得知昨晚的一切都是梦境之后，并没有因此而气馁，反而立下誓言，一定要去岭南找到属于自己的爱情。 于是，他开始一路往南而去。 看到这里，台下的观众都流露出了向往之情。 “岭南真的这么有意思？” “不可能！听说岭南到处都是毒虫烟瘴，外面一碰就死，根本没人能活着走出来。” “放屁！如果岭南真的这么恐怖，那长安为什么还会有岭南人？” “哪里有岭南人，我怎么没见过？” “鸿胪寺里就有，他们还来过我的店里呢。” “假的，都是骗人的！” “是真是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谁敢去啊，我不敢。” 台下的观众吵翻了天，都在争论岭南到底是什么样子。 结果吵了半天，也没有得出一个让人满意的结论……毕竟，他们谁也没去过岭南。 大多数人对岭南的印象，都来自于几个恐怖的传说，真实的岭南根本没人见过。 就在观众争吵不休的时候，台上的主角已经到了岭南。 然后，徐云流就遇到了所有人印象中，岭南最恐怖的东西——瘴气！ 听到“瘴气”两个字，台下的观众顿时瞪大了眼睛，一个个恍如亲身经历一般。 “看吧看吧，我就说岭南到处是瘴气，根本不是人去的地方。” “完了，主角怕不是要死在那里。” “遇到了瘴气还想活命，就算是主角也要死掉吧。” “太恐怖了，主角这才刚到岭南呢。” 台下的观众纷纷吐槽，把之前支持岭南的观众说得哑口无言。 但台上的主角，却没有因此而退缩，反而运用各种方法，成功闯过了瘴气之地，甚至还把这里的瘴气给消除了。 看到这一幕，那些还在吐槽的观众，声音戛然而止。 支持岭南的观众，却哈哈大笑起来。 “看吧，我就说瘴气一点都不恐怖！” “就是！名头吓人而已，主角轻轻松松就能闯过去。” “听说，杏林医馆早就有了治疗瘴气的药方。” “真的嘛？下次去岭南，我一定要买些药带过去。” “当然是真的！我听说之前的交州都督，去交州赴任时就带了不少药材过去，肯定是有用的！” 这年头，普通人没什么学识，大多数人的生存经验就是学习、模仿别人，尤其是模仿那些大官。 人家当官的都这么做，你跟着做肯定没问题。 “说的是。” “等下就去杏林医馆看看。” “同去同去。” 观众们继续热闹的讨论着，台上的主角也来到了一片山水之间。 在这里，徐云流见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青山绿水间，此处仿佛仙境一般。 随着主角的描述，一副巨型山水画在舞台上缓缓拉开。 台下原本还在茫然的观众，看到这幅画之后，一个个恍然大悟。 原来真的有这么美！ “此处是何地？” 主角徐云流从美景中清醒过来后，连忙找了个骑牛的童子询问。 “桂林。”童子脆生生地回答。 “桂林山水，甲绝天下也！” 徐云流发出一声长叹。 话音落下，舞台的大幕也缓缓落下，整部戏剧就此结束。 “唉？怎么就没了呢？” 过了好久，台下的观众才反应过来，看着空荡荡的幕布，不满地问道。 “是啊，我还没看够呢。” “这桂林的风景，真有这么美？” “那当然，徐云流都说了，甲绝天下呢！” 第373章 计划公布 新剧上演的第一天，戏剧的剧情内容没火，桂林山水却火了。 虽然整个长安城，真正去过岭南的人都没几个，也没几个人知道真实的岭南，但剧中描述的风景实在是太美了。 尤其是对于长安城的百姓而言，周围虽然也有高山和大河，但跟岭南的山水还是有差别的。 长安的山水是粗犷、狂野，大开大合的风格；岭南的山水则是清奇、小巧，细腻婉约的风格。 再加上阎立本那幅栩栩如生的山水画，更加引人遐思。 随着“桂林山水”的爆火，关于岭南的争论也开始甚嚣尘上。 对于岭南，大多数人的印象还是那个蛇虫毒瘴遍地的恐怖之地。 就在这时，来自岭南的冯智戴、谈凭等人站了出来，给所有人讲述了如今的岭南近况。 曾经在岭南当过桂州总管的李靖，也被韦安平请了出来，帮忙站队宣传。 趁着这股东风，朝廷也适时地宣布了“岭南开发计划”。 交通方面，计划重修灵渠，打通漓江和湘江，将岭南地区引入江南水系，串联起整个南方水系。 再通过大运河，将南方水系与黄河水系联通，最后沟通长安和洛阳。 农业方面，岭南将大力推广种植占城稻、橡胶和甘蔗。 商业方面，要以广州为中心，发展海运贸易，勾连整个大唐的海岸线。让广州的商船，可以沿着海岸线，轻松抵达幽州。 军事方面，要在广州组建南洋水师，将南洋、交趾等地统统纳入大唐的管辖范围。 文化方面，要在岭南全面推广中原文化，比如普及官话、楷书、节日、诗词歌赋、书籍、服饰、戏剧等等。 这其中的重点，当然是国庆节和国歌！ 最后是教育方面，将会在岭南兴办教育，分为州学和府学，允许岭南学子前来长安参加科举。 整个计划十分庞大，但又分类详细，让人一看就懂。 计划一出，世人为之惊叹！ 谁也没想到，朝廷竟然会突然颁布这样一份计划……大唐北方的边患都还没解决呢，为什么要突然去发展南方？ 难道朝廷不打算对付北方的突厥了？ 当然，朝廷中也有有识之士，很快意识到了这份计划的重要性。 这份计划，绝不止表面上那么简单，虽然写作“岭南开发计划”，但实际是南方开发计划。 因为岭南跟长安，隔着一个江南。 想要开发岭南，无论如何都绕不过江南。 不管是交通，还是农业和商业，发展岭南的同时，一定能带动整个江南的发展，甚至带动沿海的北方。 还有发展文化和教育，想要将中原的文化传播到岭南，中间肯定也得经过江南。 如此一来，江南也会耳濡目染地接受中原文化，跟中原牢牢地绑定在一起。 想通了这一点的人，才会明白朝廷的真正用意……这是在打造南方基地，用来给北方的征战供血啊！ 事实上，李世民在朝堂上，也是这么跟大臣解释的。 “开发岭南，是为了发展整个南方，是为了给大唐提供源源不断的物资和钱财，让朝廷可以有足够的资本去对付北方的敌人。” “如今，大唐的敌人并不止突厥，还有吐谷浑、吐蕃，包括高句丽和倭国。” “这么多敌人，如果大唐只有关中和山东两处财税来源，如何支撑得起整个国家？” “岭南道、江南道、淮南道，甚至包括山南道等地，都不比关中和山东差。一旦开发出来，必定能给国家提供源源不断的财货。” “更何况，岭南的百姓也是大唐子民，也有资格沐浴大唐的光辉，享受大唐的文化和繁荣。” “我们不光要在北方打出去，在南方也要做好相应的准备，把岭南捏合起来，然后再下南洋，平四海！” 李世民的这一番话，让所有朝中大臣认识到了他的野心。 当别人的目光还集中在北方的突厥身上时，陛下的眼光已经看到了万里之外的南洋，甚至更远！ 开发岭南，不仅仅是为了发展岭南，还有为帝国提供赋税，甚至作为南下的桥头堡。 听了这番话，朝堂之中再无反对之声。 计划公布之后，朝廷方面很快有了大动作。 大量的官员，被任命到南方，担任负责各种计划的要职，年后就要出发赴任。 休息了小半年的卢祖尚，这次竟然主动请缨，希望能去岭南负责一项计划。 李世民对此十分欣赏，确认对方的身体没问题后，授予他岭南道安抚大使、南洋水师副总管的职务。 由他在岭南道招兵造船，建立南洋水师，然后南下巡洋，护卫沿岸商船。 对于这份任命，卢祖尚十分欣喜，他原以为自己会继续担任交州都督一职，哪知道李世民竟然让他升官了。 而且还是他最喜欢的武职。 南洋水师副总管，这已经是相当于一方军阀了。 在没有总管的情况下，他就是整个南洋水师的老大，掌控着整个水师舰队。 虽然现在南洋水师连一块木板都还没有，但并不妨碍卢祖尚憧憬未来，想象着自己驾驭水师，横行南洋的场面。 就在所有人热议岭南开发计划的时候，另一份军事计划，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 李靖、李绩、张公瑾、柴绍、薛万彻等大将都接到了一份命令，将会在来年的三月，前往北方各道，召集兵马，训练士卒，准备北伐突厥。 除了一份命令，他们每个人还收到了李世民的一份大礼。 里面包括了一副望远镜，一块指南表和一件暖和的棉大衣。 三样东西的用途都很简单，望远镜是用来侦查敌情，观看战场形势的。 指南表是用来指正方向，确认行军路线，防止迷路的。 棉大衣那就更加简单，就是穿在身上保暖的。 收到这份大礼后，众将无不惊讶不已，尤其是那望远镜。 除了早就用过的李靖，其他人都被望远镜的效果给惊呆了。 “百米之外，犹在眼前。千米之外，亦能清晰可见。” “此物在手，战场局势将尽收眼底，必能处于不败之势！” 第374章 李彩瑜的新年礼物 对于一名将军来说，能否看清楚战场局势，是关乎胜败的重要能力。 有了这副望远镜，他们就可以将整个战场的局势，尽收眼底，所有敌军动向，一目了然。 不说百战百胜，至少已经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这玩意绝对是个好东西！” 这一刻，所有将军的心中都是同一个想法。 除了望远镜，指南表也给众将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这玩意不管怎么转动，指针都能一直指着南方，再配合着行军地图，以后就再也不用担心迷路的问题了。 如果地图能再详细一点，甚至就不需要向导了。 至于最后一件棉衣，倒是普普通通，没什么好说的。 收到礼物之后，众将纷纷给李世民上了谢表，随后开始为来年的出征做准备。 另一方面，军中的战地医护也在继续招人。 贞观二年的学堂医学系学生，已经正式进入实习阶段，分别进入了长安的十二卫禁军之中，进行实训。 由于这次招生进行了扩招，此次实训的学生人数，较上次翻了好几倍，每一卫都能分到四到五人。 如此一来，效果不但没有下降，反而直线上升。 原因倒是很简单，因为每个人都有了明确的分工。 有人负责看病，有人负责动手术，有人负责打下手，还有人负责术后照顾和调理。 在明确的分工下，每个人各司其职，将各自的战地医院管理的井井有条，每一名伤者都能得到良好的治疗。 看到这样的情况，十二卫的士兵们全都士气大振，再也不怕在训练中受伤了。 就在这紧锣密鼓的准备中，大唐又迎来了一个年节。 贞观二年的年末，韦老庄一如从前，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整体来说，不过是又多了几名子女……让王府变得更加热闹罢了。 大年初一这天，照例互送贺卡。 承乾书店也照例卖新年书签，书签上的字迹，提醒着每一位购买者……今天已经是贞观三年了。 大年初二，李承乾带领着弟弟妹妹们登门拜访。 不同于上一次，这次他们都带了各自的礼物。 李承乾带来的是刚刚撰写好的刑律，想要向韦安平请教。 李泰带来的则是一辆自行车，但不是木头做的，而是听从了韦安平的建议，全部采用铁制，还增加了刹车和挡泥板。 李佑听说韦安平的一匹马，因为刺客之事被杀了，于是带来了一匹高头骏马。 前面三兄弟的礼物倒还正常，唯独李佑的礼物，让韦安平看得满脸疑惑。 “为什么要送我钱财？” “听说老师之前遭遇刺杀，差点身亡，所以学生特意送来钱财，希望老师能多招死士护卫，保护老师的安全。” 死士？ 韦安平听得眉头大皱，差点想去堵住对方的嘴。 我又不谋反，招募死士干什么？ 更何况，王府的护卫其实一点都不差，只不过是当时大意罢了。 “这话是谁教你的？”韦安平忽然板着脸问道。 “是我自己想到的。” 李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低着头，小声回答道。 “看来，你也要单独上课了。”韦安平叹了口气，心里仔细回忆了李佑的情况。 历史上，这家伙好像是参与了谋反，然后被贬为庶人，赐死于太极宫中。 最后还牵连到了李承乾，把李承乾谋反的计划给暴露了。 不得不说，这两兄弟还挺有缘分的。 “老师终于要给我上课了吗？”听到韦安平的话，李佑忽然兴奋起来。 三个哥哥和一个姐姐都已经单独上过课了，而且都有不小的收获，现在终于轮到他了。 在来之前，他就一直期待着这件事。 “不错，是得单独给你上课了。”韦安平点了点头，一脸严肃地说道。 李佑今年五岁，正是学习启蒙，开始培养三观的时候。 这种时候不好好地教导，将来肯定要出大问题的。 李世民的孩子太多，没办法全都认真教导，只能把他丢给舅舅，结果被彻底带歪。 历史上，李佑的人生就是一场悲剧，但如果能好好教导，未必不能扭转过来。 “那，老师要教我什么？”李佑迫不急的向他询问。 韦安平微微一笑，淡定道：“别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李佑之后，李彩瑜和李丽质也有各自的礼物。 李彩瑜送的是一个香囊，据说是她亲自调配的，可以提神醒脑，安神养精。 韦安平拿过来闻了闻，发现有一股淡淡的薄荷味，顿时微微一笑。 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这个举动，竟然让李彩瑜忽然红了脸，然后就害羞的跑开了。 “这是什么意思？”韦安平愣了一下，随后才醒悟过来。 “不会吧？难道她对我有意思？” 是了！ 香囊这东西，在古代就代表着定情信物……女子送香囊给男子，就说明喜欢上了对方。 今年已经是贞观三年，李彩瑜已经十五岁，而他也到了二十一岁。 正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年纪。 “要娶她的话，也行。”韦安平考虑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他对李彩瑜并不排斥，甚至还十分欣赏。 这三年以来，对方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也都十分喜欢。 善良、孝顺、贤惠，还不怕吃苦，有着自己的想法，也能听从别人的意见。 可以说，一切女子优良的品质，都可以从她的身上找到。 而且她长得也不差。 随着年纪的增长，身材也在慢慢长开，变得愈发苗条秀丽。 “老师，这是我的礼物！” 正在想着，李丽质忽然闯了进来，拿出一份写好的字帖。 “哦。” 韦安平微微一楞，随后瞥了一眼，笑问道：“这是你写的？” “对呀。这是我写的简化字，老师看看怎么样？”李丽质满脸笑容地问道。 “好。” 韦安平低头认真地看了一遍，随后连连点头：“写得不错，比上次有很大的进步。” 李丽质虽小，但在书法上面，确实很有天赋。 这一次，她写得简化字确实比上一次好多了，而且也能看懂她的意思，每一个字之间都有相应的联系。 “做的不错，以后再接再厉！” 第375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看完了众人的礼物，除了香囊有些惊喜，其他倒也没什么意外。 正当韦安平准备出去，跟众人吃肉喝果汁的时候，一名小女孩忽然闯了进来。 她看了看韦安平，眨了眨眼，甜甜地问道：“老师，我能跟你读书吗？” “你是丽质的妹妹？” 这个小女孩有些眼熟，韦安平仔细回想了一下，才记起她似乎就是去年跟着一起来的那个。 去年还小，只知道吃吃喝喝。 没想到今年竟然懂事了不少，知道主动过来拜师。 “是啊，我叫李丽姝。” 小女孩想了想，开始自我介绍道：“我今年六岁了，是父皇的女儿。” …… 听到这里，韦安平不禁会心一笑，这个自我介绍跟当初李丽质的简直一模一样，不愧是两姐妹。 “那你有什么长处，或者想学什么？”韦安平耐心的问道。 “我不知道哎。” 李丽姝挠了挠头，又歪着脑袋想了想，最后只能嘟着嘴摇头。 看到对方如此呆萌，韦安平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轻声道：“那就回去问问你父皇，或者哥哥姐姐吧。” “哦，好吧。”李丽姝听话地点了点头。 单独会面结束后，接下来就是吃吃喝喝的环节了。 今年不再是单调的烧烤和果汁，还多了米粉、炸鸡，以及各种坚果零食。 这些都是为了过年特意准备的，不仅小孩子们爱吃，就连韦安平也爱吃。 除了接见完皇子皇女，初三就该接见下属们了。 今年的来客还是那些，李淳风、方球、田灵竹等人，也没什么好说的。 倒是初四这天，一名来客让韦安平惊讶了许久。 “郑兄，稀客啊！” 郑大仁是荥阳郑氏的嫡长孙，虽然还没有接手家族事务，但也能代表郑氏一族。 如果是平日，他登门拜访倒也无所谓，但现在是新年。并且对方不是空手上门，而是带着礼物来的。 这是要跟他缓和关系，还是准备结盟？ “见过先生！” 荥阳郑氏不愧是名门大族，郑大仁的礼数十分周到，一进门就开始行礼下拜。 搞得韦安平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用客气。” 韦安平连忙将其扶起，随后又打量了几下对方，这才奇怪道：“郑兄怎么会突然登门拜访？” “在下早就想登门拜访先生，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郑大仁倒是老实，别人一问，他就什么都说了。 看到他这么诚实，韦安平也不藏着掖着，干脆直接问道：“郑兄找我有什么事？莫非是跟最近的大事有关？” “非也。” 郑大仁摇了摇头，低声道：“岭南虽然很有前途，但郑氏在岭南并无势力，也犯不着去插手岭南之事。” “那是什么？” 韦安平越发好奇，不是岭南的事，难道是跟科举有关？ “是户部清查之事。” 郑大仁苦笑一声，直言道：“户部清查时，郑氏有诸多子弟被罢官免职，如今只能留在家中无所事事。” “这我可帮不了。” 一听到是户部清查的事情，韦安平顿时连连摇头。 这事虽然是他提出来的，但整个清查的过程，他完全没有参与……后来的处理，也是李世民亲自决断。 也就是说，处理谁，打压谁，都是李世民的意思。 他知道在这件事里，李世民处理了不少世家大族的下层官吏，算是对世家大族的打压。 正因如此，他才更不可能帮忙。 “在下不是要先生帮忙。” 郑大仁连忙摆手，随后苦笑着解释道：“在下只是想请先生指一条明路。” “什么意思？” 韦安平愣了一下，心想：荥阳郑氏好歹也是名门大族，就算被皇帝打压，也不至于混不下去吧？ 后世有句话，叫做：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这些世家大族就是真正的百足之虫，就算是皇帝亲自提刀动手，都没有那么容易杀死。 更何况只是小小的打压。 “先生何必故作糊涂。” 郑大仁忍不住吐槽了一句，随后才正色道：“事已至此，各大世家都已经明白了陛下和先生的用意，打压世家已经是势在必行。郑氏不想成为牺牲，只想好好地活下去。” 这是要投降，当带路党吗？ 韦安平听得脸色古怪了起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皇帝打压就打压呗。 自古以来，哪个皇帝登基，不会对老旧贵族动手？不打压你们这些既得利益者，怎么把利益拿过来，分给自己人呢？ 要是遇到一点打压就投降，那还怎么成为名门世家？ 不过，如果换一个角度来看，郑大仁的行为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毕竟……识时务者为俊杰！ “郑兄想为郑氏寻求出路，其实也很简单。”韦安平想了半天，这才开口道：“一句话，那就是跟着陛下走。” “还请先生指点！”郑大仁再次下拜行礼。 “呃，其实就跟着朝廷的政策去做就行了。”韦安平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比如朝廷要开发岭南，那么郑氏官员就可以主动申请调任岭南，为国分忧；郑氏的商人和工厂，也可以多去岭南和南方做生意；郑氏的小家小户，还可以举家搬迁到岭南去，为开发岭南做贡献。” “这个……”听到这个建议，郑大仁的脸色顿时不怎么好看。 新戏剧上演，虽然改善了一些岭南的形象，但在他们这些大人物的眼中，岭南依旧是一个人烟禁绝之地。 那就不是人去的地方。 好好的长安不待，谁愿意去到处都是荒山野岭的岭南啊？ “看来郑兄有些为难，那就算了吧。”韦安平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不为难，不为难！” 郑大仁连忙改口，赔笑道：“只是岭南路途遥远，去了恐怕就回不来了。而且在下也只是郑氏的一员，没那么大的本事，可以说服其他人。” “那也没关系，郑兄可以带头嘛。”韦安平哈哈一笑，道：“有了郑兄的带头作用，我相信其他人很快就会跟着去做的。” 如果连郑氏这样的名门世家都跟着皇帝走，其他寒门小户，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第376章 财富密码 听到韦安平的话，郑大仁沉默了许久，似乎在权衡利弊，考虑到底该怎么办。 韦安平也不着急，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郑大仁才长叹一声：“郑氏的族人，在下恐怕没办法说服，但郑氏的一些钱财和商人，我倒是能够调用。” “那也可以啊。” 韦安平也不挑剔，反正只要是有利于“岭南开发计划”的事，他都支持。 “正好我最近跟岭南总管之子冯智戴有一个计划，准备组建商队，行走于岭南和长安之间。郑兄若是有兴趣，也可以投资入股，跟着一起赚大钱。” “岭南的商队？这能赚钱吗？” 郑大仁十分怀疑。 要知道，岭南到长安的路途，足足有数千里之遥，大多数人一辈子都不会走这么远。 这一路下来，需要多少时间，要花费多少钱财。 除非能卖出十倍、百倍的价钱，否则无论如何都赚不到钱。 “岭南也有好东西，当然能赚钱。”韦安平笑了笑道。 “什么好东西？” “不知郑兄有没有认真去看那份计划？” “呃，略看了一下。” “怪不得。” 韦安平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这家伙还说要跟紧朝廷的步伐呢，结果连朝廷的最新诏令都不认真去看。 不管是哪个年代，真正的发财之道，都在朝廷的最新政令里啊！ 后世总有人调侃，说什么所有的发财方法，都写在刑法里。 但事实上，真正的发财方法，其实藏在每天的新闻报道里，藏在政府工作报告里。 只要你能看得懂，就有机会乘上时代的东风。 如今朝廷刚刚颁布的《岭南开发计划》，就是这个时代最大的机遇指南，只要能看懂就不愁没钱赚。 “先生，难道我错过了什么？” 郑大仁虽然傻了点，但脑子转的并不慢，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当然。” 韦安平毫不客气地直言道：“朝廷在计划里，明确的提出了要发展岭南的水稻、甘蔗和橡胶，这就是岭南的财富密码啊。” “啊？多谢先生指教！” 郑大仁闻言，顿时喜不自胜，但很快又垮下了脸……因为这里面有两样东西，他都不认识。 “先生，什么是甘蔗，什么是橡胶啊？” “甘蔗……唔，是一种草。” 韦安平想了想，认真解释道：“但它的根茎很大，里面含有大量的糖水，可以用来熬煮成红糖。如果稍加净化，还能变成晶莹剔透的白糖。糖有多重要，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哎呀，果然是好东西！” 郑大仁一听就心动了。 在这个食物匮乏的时代，糖绝对是极其珍贵的食物。 一般人连普通的饴糖（麦芽糖）都吃不起，就算是皇家贵族，吃的也都是天然的果糖或者蜜糖。 但天然的蜜糖很难获取，也不容易保存，往往得到就很快吃光了。 所以就算是大贵族，也没办法想吃糖就吃糖。 如果能把岭南的甘蔗熬煮成糖，然后运到长安来，绝对能卖出天价！ 要是再从长安，一路往西运到西域，价钱恐怕还要翻几倍！ “除了糖，橡胶也是个好东西。” 韦安平微微一笑，继续用充满诱惑力的声音说道：“现在除了我和陛下，其他人都还不知道橡胶的用途，但我可以提前告诉你。” “请先生指教！”郑大仁忙不迭地拱手行礼。 “橡胶的用途十分广泛，可以说未来大唐的工业发展，都离不开橡胶。” 韦安平顿了一下，才缓缓说道：“最简单的用途，就是用在车轮上，作为车轮的外胎。其次是用在密封上，用来制造密封圈。还能用在医疗领域，作为手套和瓶塞。” “这些，也不过是橡胶真正用途的十分之一，橡胶未来的用处，绝对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嘶嘶……原来如此！” 郑大仁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已经感动得无以复加。 他原本只是想来寻求指点，让郑氏可以躲过这次皇帝的打压，没想到先生竟然毫无保留地说了这么多，还真给郑氏指了一条明路。 只要能顺着这条明路走下去，郑氏的未来将一片光明啊！ 想到这里，郑大仁咬了咬牙，猛地下定决心，大声道：“先生，郑氏一族愿意跟随先生脚步！” “咦，你之前不是说没办法替族人做主吗？”韦安平故作惊讶道。 “倒也不是不能。” 郑大仁闻言憨厚一笑，认真解释道：“族人对我并不放心，所以我得先说服他们才行。但有了先生这番话，在下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说服所有族人。” “真的？”韦安平显然不太相信。 郑大仁虽然是荥阳郑氏的嫡系子孙，但年纪也就三十来岁，还远没到执掌门阀的地位。 毕竟，这个世上从来都不缺少杠精。 郑氏是个大家族，绝不可能铁板一块，有人同意，有人反对也很正常。 郑大仁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又说了大话，连忙纠正：“呃，在下会想办法说服其他族人的。” “行吧，那你就回去试试，我也要看一看你们的诚意才行。” 韦安平忽然板着脸，严肃道：“这么好的赚钱机会，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 “在下明白，还请先生稍等几天。”郑大仁说着，连忙将带来的礼物献上。 “这是郑氏送给先生的礼物，还望先生笑纳。” “是什么？” 韦安平好奇的看了几眼，发现是一个大箱子，里面似乎装了不少东西，沉甸甸的。 “书。” 郑大仁微笑着答道。 “好！” 听到是书，韦安平顿时大喜。 这可是世家大族的命脉，知识的垄断，才造就了门阀世家这种庞然大物。 如今郑氏主动送书，说明他们是真心投靠，铁了心要跟着韦安平混。 “不错，看来郑兄很有诚意。” 韦安平十分满意，不停地点头称赞：“既然郑兄如此有诚意，我也不能落下。来人，去仓库里取半斤红糖来。” “咦，先生已经造出了糖？”郑大仁惊讶道。 “当然。” 韦安平哈哈一笑道：“只是目前产量有点少，只能尝尝味道。” 第377章 好甜 片刻后，管家送来了制好的红糖砖。 由于技术粗糙，韦安平制作出来的红糖，并不像后世的红糖那样，跟手机似的。 此时的红糖砖，是真的像一块板砖，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一块，就是半斤。 “郑兄，来尝尝吧。”韦安平微微一笑，把手里的糖砖递了过去。 “这怎么好意思呢。” 郑大仁连忙摆手，但眼光中的好奇却根本挡不住。 说实话，他也很好奇这种红糖到底好不好吃……能不能比得上蜜糖？ “尝尝吧。”韦安平又劝道：“不尝尝怎么知道它的味道呢？郑兄回去劝说族人的时候，也可以拿些给他们尝尝，最好再拿些胶牙饧来比较。” 有比较，才知道到底哪个更好。 “这倒也是。” 郑大仁点了点头，随后小心翼翼地掰了一块糖碎下来，放进嘴里。 他吃得很小心，但红糖的味道还是让他有些猝不及防，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好甜！” 郑大仁忍不住发出惊叹。 甜，是人体最渴望的味道。 因为甜的背后是糖分，而糖分是人体必需的物质，是一切人体活动的能量来源。 不管在哪个时代，甜味永远是最美的味道！ 红糖的甜，有别于蜜糖，没有那种甜腻之后略带酸味的后劲，而是一种单纯的清甜。 而且红糖的口感更好，咬在嘴里带着沙沙的味道。 感叹之后，郑大仁的嘴巴咀嚼了几下，很快就把那块糖碎给吃完了。 “如何？” 看到他吃完了糖，韦安平这才笑眯眯的问道。 “好吃！” 郑大仁立刻竖起大拇指，并且感慨道：“这绝对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糖！” “郑兄喜欢就好。” 韦安平哈哈一笑，又笑眯眯地问道：“那郑兄以为这样的一块红糖砖，应该卖多少钱合适？” “五贯！” 郑大仁想都不想，就伸出了五根手指头，大声报出心目中的价格。 “啊？” 这个数目，把韦安平都给说愣住了。 他原以为最多能卖一贯，没想到郑大仁的估价比他高了五倍。 一块唐砖重半斤，卖五贯钱。 那一斤岂不是要卖十贯？这简直是在抢钱啊！ 但仔细一想，这种红糖目前还是有价无市，就算是抢钱，你也不得不接受……因为别的地方根本买不到！ “难道先生觉得低了？”郑大仁听到他的惊叹，顿时回错了意。 于是，又连忙找补道：“若是卖到十贯，恐怕一般人买不起……不过像郑氏这样的豪门大族，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五贯半斤，一般人也买不起。” 韦安平小声的吐槽了一句，随后才笑道：“一开始，物以稀为贵，自然要卖高价。等到能大规模种植，一路上的运输也更加方便之后，再降些价格，让更多的人能够买得起，吃得起。” “咱们制糖，不仅仅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让天下人都能吃得起糖。” “先生说得对。”郑大仁连连点头，心中更是佩服不已。 先生的理想，果然跟我等凡夫俗子不同。 我等凡夫俗子还在想着赚钱，而先生却心怀天下，想让天下人都能吃得起糖。 太伟大了！ “好了，郑兄尝也尝过了，该回去跟族人们好好沟通了。” 韦安平微微一笑，开始端茶送客。 郑大仁闻言，连忙起身告辞：“是，在下这就回去好好商议，还请先生静候佳音。” 送走了郑大仁，韦安平又接见了不少熟悉的老朋友。 这次倒没什么意外，也没什么惊喜。 大家互相道个喜，聊聊天，感慨一下长安城的变化，倒也颇为愉快。 到了大年初五，终于轮到商业街的商人们上门了。 与上次登门不同，这次的商人们一个个穿红戴绿，身上全都是大红大紫的衣袍，看起来像极了后世的暴发户。 没办法，这就是解除了衣服禁令的后果。 自从朝廷不再禁止百姓穿大红大紫的衣服后，这些商人们就像是疯了一样，一个个都疯狂地穿红色或者紫色的衣袍，拼命向世人炫耀自己的财富。 一开始，普通百姓还会被唬到，但渐渐地大家都习惯了他们的穿着，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反正大红大紫早就不是高官贵族的专属。 人家高官贵族，如今都有一套自己的独特官服，跟这些商人的衣服差别大了。 “你们这些家伙，难道就不能穿得正常一点吗？” 等到所有商人都在客厅坐下后，韦安平这才站出来吐槽。 “郡王，我这身可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当然要天天穿。” “是啊是啊，现在都流行穿这个。” “大红大紫就是好看呀。” “难道郡王不喜欢吗？” 此话一出，在场的商人们全都缄默不语，仿佛被按下了关机键一样。 “咳咳，倒也不是不喜欢。” 韦安平可不敢乱说，否则一旦传出去，说不定会影响红色和紫色衣服的销量……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韦老庄的产业！ “只是觉得大家都这么穿，太单调了些。” “是啊，我觉得太单调了。” 一名商人跟着附和道：“下次我还是穿布衣吧。” 另一名商人也站了起来，大声道：“我那里有好些漂亮衣服，郡王若是喜欢，我待会就送来。” “不必了！” 韦安平并不在意穿着打扮，只要脸够帅，身材够好就行了。 穿衣打扮，那只是加分项。 “咳咳，还是说正事吧。” 他清了清嗓子，扫视了众人一圈，随后笑着问道：“大家今年都赚了吧？”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踊跃发言。 “赚了赚了！” “托了郡王的福，确实赚了不少。” “多亏了郡王的指点啊！” “是啊，郡王才是我等的财帛星君（财神爷）！” 听到这一片的赚钱声，韦安平颇为欣慰地点了点头。 “赚了就好。” “看到你们赚钱，我也很高兴……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们，别忘了缴税！” “若是让朝廷查出谁偷税漏税，朝廷可不会有半点手软！” “不敢不敢！” 古代的商人都是“吓大”的，从古至今，都没有得到过这么好的待遇。 谁还敢顶风作案，那就是纯粹的找死了。 第378章 岭南投资，十倍利润 商人们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模样，让韦安平十分满意。 这年头，就不能给他们好脸色，否则就会蹬鼻子上脸。 一不小心，就变成“人民企业家”。 “这次把你们叫来，除了告诫，还有另一件事。” 韦安平翘起二郎腿，望着众人继续说道：“最近朝廷发布的‘岭南开发计划’，你们都有关注吧？” “当然！” 一名商人立刻举手答道：“我等也想为朝廷出一份力，只可惜投效无门啊！” 此话一出，其他商人也纷纷附和。 “是啊是啊。我等小民，有心无力，实在是没有门路啊。” “郡王能否为我等指一条明路？” “我等愿意追随郡王，一起发财！” “看来，你们都很积极嘛。” 韦安平听得有些想笑，这些商人果然是鬼精，一个比一个精明。 朝廷刚发布计划，他们就已经发现了赚钱的门路……这不比郑氏那些人强多了？ 要不是整个朝廷都在打压商人，整个天下迟早都是商人的。 “有钱赚，当然积极。” 一名商人心直口快地回答道。 “啊，哈哈……好！” 韦安平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 没想到，一向精明的商人群体中，竟然还有一个心直口快，直言不讳的人。 这样的人，倒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 “你叫什么名字？”韦安平直勾勾的看着他，认真的问道。 “在下岑奔。” 那人连忙拱手，诚惶诚恐地回答道。 “姓岑？” 韦安平皱眉想了许久，才记起是“岑参”的那个岑。 “跟中书侍郎岑文本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不过是恰巧同姓罢了。”那人苦笑着摇了摇头。 岑姓在这个时代并不常见，所以才会一说到这个姓，就让人想到中书侍郎岑文本。 只可惜他跟岑文本确实没什么关系，想攀都攀不上。 在这个时代，乱攀关系是要受到制裁的。 万一让岑文本知道这件事，岑家把他乱棍打死，都是活该。 “无妨，没关系更好。” 韦安平笑了笑，安慰道：“当官是为了过得更好，做商人赚钱，也是为了让自己和家人过得更好，速途同归。” 听到这话，岑奔连忙惶恐地摆手：“郡王过誉了，在下可不敢跟岑侍郎相提并论。” “那就不说这个了。” 韦安平微微一笑，摆手道：“既然你对赚钱这么积极，我这里正好有一个合适的计划，就交给你来牵头负责，如何？” “还请郡王明言。”岑奔拱手道。 “当然，你们都竖起耳朵听好了。”韦安平点了点头，大声提醒了一句，随后才侃侃而谈道：“是这样的。我最近跟岭南总管冯盎之子冯智戴，商量了一个种植园计划。准备在岭南投资一大笔钱，在当地租用土地，大量种植甘蔗和橡胶树。” “这些甘蔗和橡胶树收获之后，会在原地建立工厂进行加工，最后得到糖和橡胶，然后再运到全国各地去贩卖。” “粗略算下来，能有十倍的利润！也就是投一贯钱，能够赚回十贯。” “啊呀，这么高的利润？” 众人听到“十倍利润”，一个个两眼放光，仿佛色鬼见到了美人，饿狼见到了美味一样。 “十倍还是保守估计。” 韦安平微微一笑，淡定道：“如果把糖卖到西域去，或者再次加工成别的东西，利润会更高。” “哇哦！” 此话一出，立刻激起一片惊叹一声。 商人天生逐利，利润越高，他们就越兴奋。 十倍以上的利润，足以让他们铤而走险，做出一些违法的事情。 更何况，这还远远不止！ “郡王！” 一片惊叹声中，忽然响起了一个冷静的声音，正是岑奔。 “这么高的利润，恐怕不容易赚到吧？难道就没有一点风险？” “当然有。” 韦安平看了一眼岑奔，心中颇为欣赏。 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如此冷静，喜欢钱但又不贪财，也不会被利益熏心，是个人才！ 他顿了顿，随后收起笑脸认真说道：“困难和风险都是有的，毕竟赚钱不是天上掉黄金，哪有那么容易赚到？就算是天上掉黄金，你也得弯腰去捡，是不是？” “郡王说得对。”众商人纷纷笑着附和。 “第一个风险是岭南。”韦安平认真说道：“甘蔗和橡胶树都只能在岭南种植，越往南，种植的效果越好。如果在北方，就种不成。” 如今的岭南是什么样？ 作为商人，在场的众人都十分清楚，根本不需要韦安平多说什么。 许多人听到这个风险后，心里就已经打起了退堂鼓。 “第二个风险是路途，包括去岭南和把货物运货来。”韦安平看了几眼众人的反应，继续说道：“货运之事，朝廷已经有了办法，那就是打通航运，通过灵渠和湘江沟通长江，在走大运河将岭南的货物运送到长安。” “这条航道已经规划好了，就等着朝廷开工建设，以后肯定能顺利通航。” “至于去岭南的路，如果大家是一起去，到时候我会跟陛下申请，派出军队护送，保证各位的安全。” 交通方面，韦安平早就做好了准备。 这些话一说出来，众人都放下了心。 “郡王，还有吗？”岑奔又问道。 “有。” 既然对方这么诚实，韦安平也不想瞒着他们，否则到时候去了岭南也无济于事。 还不如在去之前，就把各种情况说清楚，免得到时候去了岭南，只知道哭爹喊娘，啥事都做不成。 韦安平想了想，继续说道：“第三点是种苗问题。甘蔗和橡胶树的种苗，目前都没有多少，所以一开始只能由部分人去种植。” “而且我们对甘蔗和橡胶树的种植，都没什么经验可言，只能向当地人请教，所以不一定能有多少收获。” “但如果种成了，那就是第一批赚大钱的人。” 不管是什么时代，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都会冒着巨大的风险。 如果不成，那就是血亏。但如果成了，那就是血赚。 这其中，绝对有赌的成分。 韦安平已经明说，一旦成了就是血赚，就看他们敢不敢赌。 第379章 不好意思，你晚了 听完了这番话，在场的商人们都低着头思考起来。 脑海中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激烈的交锋。 一个小人说：赌了，跟着郡王走，难道还会吃亏？ 另一个小人说：不能赌。就因为对方是郡王，能把你吃的骨头都不剩，就算能赚钱也轮不到你。 众人低头沉思了许久，最终还是岑奔站了出来。 “郡王，那谁来种地呢？” “这你不用担心。”韦安平闻言一笑，指了指南方道：“岭南的更南边，还有一大片国家，那里有许多吃苦耐劳的昆仑奴，是种地的好手。” “原来如此。”岑奔恍然大悟，但又再次提问：“可昆仑奴会种地吗？” “这你不用担心，会有人教他们的。” 韦安平笑着答道：“城北的学堂，大家都知道吧？” “知道。” “当然知道，我就有一个侄儿在里面。” “咦，这么巧，我家也有一个侄儿在里面，听说是学医的。” “太巧了，我侄儿是学种地的。” “哦……原来如此！” 韦安平还没说什么，那两名商人的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让众人明白过来。 “听说学堂里有专门研究种地的，莫非郡王已经研究明白了？”岑奔忍不住问道。 “当然。” 韦安平淡淡一笑，自信道：“过完元宵节，学堂就会派出一批学子南下岭南，去专门研究如何种植甘蔗和橡胶树。到时候你们的种植园，就由他们来进行专业指导，绝对专业可靠。” “那要种的地呢？”岑奔又问。 “这个更简单。”韦安平微微一笑道：“地，当然由岭南总管分配，这方面交给他的儿子冯智戴就行了。” 听到这话，岑奔衷心的称赞了一句：“不愧是郡王，什么都能考虑到。” 从种苗到种植，从人力到交通货运，从收获到贩卖。 韦安平都已经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连怎么赚钱，都说给他们听了。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他们愿不愿意跟着去做。 想到这里，岑奔正打算答应，却忽然看到有一名同行站了出来。 只见那人拱了拱手，赔笑道：“郡王，此事关系重大，能否让我等商议一下，明日再做决定？” “可以。” 韦安平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随后又提醒了一句：“不过，我之前就说过，第一批的种苗不多，先到先得。若是你们商量太久，被别人抢了先，那就只能等下一次了。” “我愿意！” 话音刚落，岑奔就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大声道：“我不需要考虑，愿意跟随郡王去岭南赚大钱！” “好，有志气！” 韦安平就喜欢这种人，只要能赚钱，就算是刀山火海，也敢闯一闯。 这才叫大商人嘛！ “我也愿意……” “我愿意追随郡王。” “我我我！” 岑奔的话刚说完，众人立刻就坐不住了，纷纷起身表态，生怕被人落下。 之前那名开口的商人，顿时尬住了。 他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韦安平，最终偷偷地举起手，小声道：“我也愿意。” “不好意思，你说得太晚了。” 韦安平笑眯眯地看着他，开口道：“我之前就说过，第一批种苗不多，你只能等下一次了。” “啊？” 那名商人当场愣住了。 其他人也愣了一下，随后才明白过来……郡王这是在立下马威啊！ 但他活该！ 机遇本来就是稍纵即逝，更何况是这种赚大钱的好机会。 遇到了这么好的机会，你不赶紧答应，还想要扭扭捏捏，装模作样，就别怪机会不等你。 “那下一次要等多久？”那人下意识的问道。 “那就不知道了。” 韦安平淡淡一笑，估算道：“或许是三年、五年……或者十年。” 听到这话，那名商人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这是明摆着不带他玩了呀。 但他也不能怎么样，毕竟人家是最受皇帝信任的岭南郡王。 “那……好吧。”他只能点头认命。 “好了，接下来我们还要商议具体的参与。你没有参与，就先回去吧。” 韦安平端起茶杯，毫不客气地出言赶人。 听到这话，那人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顿时羞红了脸，灰溜溜的离开了。 看到这一幕，在座的商人顿时唏嘘不已，心里都在暗暗庆幸。 还好我刚才没有慢一步，否则就真的晚……不，是完了！ “好了！” 韦安平拍了拍手，重新吸引众人的注意力，随后才大声道：“接下来，我们说说具体的参与方式。我们的种植园计划有两种参与方式，一是只出资，其他什么都不用做，等着分红或者分货就行。” “二是出资又出力，需要亲自到岭南去做事，得到的收获可以自己处理，也可以卖给我们的工厂。” “你们可以选择任意一种方式，想选哪个选哪个。” 在场的都是商人，对于韦安平的话，几乎是一听就懂。 于是，众人纷纷举手表决。 “我选择出资。” “我也只出资。” 相比起去岭南做事，还是只出钱，不出力更加稳妥一些。 这也是大多数人的选择。 不过，岑奔却表现得与众不同。 “郡王，就不能两个都不选吗？”他忽然问道。 韦安平闻言一愣，笑着问道：“你想怎么样？” “我想跟着郡王做，郡王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岑奔直言不讳道。 “你倒是鬼精得很！” 韦安平闻言，不禁哑然失笑。 跟着我做，岂不是等于立于不败之地？ 毕竟不管怎么样，他总不能让自己亏本吧？ “郡王意下如何？”岑奔也跟着笑道。 “不行。” 韦安平想了想，最终摇头否决道：“整个计划太过庞大，就算是我，也不可能面面俱到。而且我也不参与具体的种植，我是靠技术吃饭的。” “啊？” 众人闻言一愣，还没明白“技术怎么能吃饭”？ “难道郡王准备建工厂？” 岑奔很快想到了什么，当场问道。 “聪明。” 韦安平哈哈一笑，正色道：“开工厂需要技术，目前这门技术只有我懂，但大家不用担心，等种植园建立起来以后，我会无偿分享给大家的！” 第380章 种植园跟昆仑奴更配哦 对于岭南的种植园计划，韦安平要的不只是赚钱，而是希望通过种植园计划，带动岭南的整体发展。 让岭南和整个南方，都成为大唐的后勤基地。 因此不止是制糖技术，以后的各种技术，他都会在合适的时候，有偿或者无偿分享出去。 对他来说，这些技术绝不只是赚钱的东西，而是带动整个国家发展的法宝。 只有散播出去，才能带动更多的发展。 然而，众人并不理解他的想法，对于他的话充满了惊讶和疑惑。 就在这时，岑奔却抢先道：“郡王大公无私，在下钦佩不已，愿追随郡王，共创大业！” “呃，大业什么的就不必了。” 韦安平听得冷汗直流，你这是鼓动我去造反啊。 我又不是李佑那个二愣子，怎么可能被你一句话就说动。 “那我等什么时候开始出资？”岑奔又问道。 “过几天吧。” 韦安平想了想，道：“等我找人商量好具体的投资情况再说。” 在岭南投资种植园是个大项目，不仅需要商人参加，还得有朝廷的支持。 中间也少不了岭南地方的帮助，甚至还得分润部分利益，给岭南总管冯盎和其他岭南酋长。 好在韦安平跟其他岭南人的关系不错。 大年初六，冯智戴、谈凭和其他岭南酋长共同登门拜访。 这是他们第二次在长安过新年，一切还是那么新奇。 对于他们来说，长安这两年的变化实在是太快了。 短短两年间，各种新东西层出不穷，棉衣、自行车、琉璃杯、戏剧、国庆节等等，各种新花样看得他们目不暇接。 来长安两年，他们不仅在学堂学到了知识，也在南北两街增长了见识。 可以说不虚此行！ 最重要的是，他们不但没有过着质子的监禁生活，反而活得十分自由自在。 虽然在介绍身份的时候，偶尔也会面临歧视，但更多的却是好奇的目光……因为他们跟先生来自同一个地方！ 沾了先生的光，他们不但没有被视为野蛮落后的南蛮，反而变成了神秘、睿智的岭南人。 正因如此，他们对韦安平格外亲近，几乎把他当做亲人看待。 “先生，我们来给你送礼啦！” 刚进门，带头的冯智戴便大喊大叫，丝毫不把自己当客人。 韦安平闻言一乐，顿时大笑着迎了出来：“哈哈，我就知道冯兄要给我带好吃的来，看看是什么？” “米粉、腊肠，还有孩子们最喜欢的桂花糕。” 冯智戴笑呵呵的将礼物提起来，亮给韦安平看。 “好好好，先放着吧。” 韦安平笑着接过礼物，将其放在一旁，随后又亲自给众人倒了杯茶。 喝了一口茶后，他才郑重其事地开口道：“这次叫你们过来，是有一件大事要跟诸位兄弟商量。” “有什么事，先生直说就行，不必跟我们客气。” 谈凭一口喝光杯中的茶水，然后瓮声瓮气地说道。 “是这样的。” 韦安平整理了一下思路，随后开始介绍关于岭南种植园的构想，并且讲述了其中的巨大利润。 听到有好处，众人顿时两眼放光，一个个比那些商人还要饥渴。 没办法，在长安待了两年，除了感受到长安的繁华，另一个最大的感受就是——穷！ 他们这些岭南来的人，虽然有皇帝的封官，但只有那点俸禄根本没办法在长安好好生活。 平日里全靠韦安平的接济，否则别说活得有滋有味，不去大街上要饭就不错了。 “先生的意思是，要我们回去跟各自的部落沟通，出地出人？” 一名叫韦大河的酋长立马开口询问。 “是这个意思。” 韦安平点了点头，又道：“不过，不是让大家去做苦力，而是去负责管理那些苦力。” 真正的苦力，是南海的那些昆仑奴。 种植园嘛，当然要配昆仑奴，才算对味。 “这个好！我一定支持！” 韦大河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下来。 “那……这地怎么出？”冯智戴有些疑惑地问道。 如今的岭南，人烟稀少，到处都是荒山野岭。 虽然到处都是荒地，但能耕种的地方极少，再加上岭南的耕种技术落后……想要大量的田地，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冯兄放心。” 韦安平哈哈一笑，拍着对方的肩膀道：“我们不要那些开垦好的熟地，只要随便给一片荒山野岭就行了。” 岭南的荒山野岭多得是，只要靠近城市，或者靠近道路和河流就行了。 橡胶树对于环境没有那么多要求，只有甘蔗的要求稍微高那么一点点。 但韦安平相信，有中原的耕种技术，这点小困难根本不算什么。 再说了这三年以来，农具司也不是吃干饭的，一直在致力于改进当前的农具，也取得了不错的成果。 把这些农具带到岭南去，绝对能开垦出一大片良田。 “那我们多不好意思啊。” 冯智戴有些憨厚地笑了笑，随后忽然一咬牙道：“这样吧，我自作主张给先生在桂州府留一块地，修建宅院，保证跟现在这个一样大！” “哦？那就多谢冯兄了。” 韦安平哈哈一笑，十分高兴。 他现在住的可是以前的秦王府啊，占地面积不是一般的大。 要是放到桂林去，至少能占半个城市。 如果真的建起来，以后他就是“韦半城”了。 双方相谈甚欢，很快就聊好了具体的细节，随后又写下书信，交给驿站，用快马送到岭南总管冯盎的手中。 冯盎毕竟是岭南总管，种植园的事还是得跟他商量好。 大年初七，韦安平又找来方楚、王孝通，还有学堂的几名学生，一起帮忙计算种植园计划具体需要的资金。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如果从前往岭南开始算起，前期的投资至少需要十万贯！ 这么多钱，就算是李世民，一下子都拿不出来…… 韦安平倒是能勉强拿出来，但也会影响其他的工厂和生意。 “幸好找了合伙人，否则风险就太大了。” 他不由得感慨了一句。 第381章 无一人支持 就在韦安平跟学徒们一起算账的时候，郑氏家族也在算这一笔账。 “不行！” 位于通义坊的郑府议事厅中，一群人正在激烈的大声争吵。 “五姓七望，同气连枝，郑氏怎么能当叛徒呢！” “大家都是姻亲，郑氏要是率先投了陛下，回去怎么面对母舅？” “但这是最好的机会！错过了，以后可就再也没有了。” “那也不行！郑氏百年家族，再怎么样都不会突然倒下。大不了，不赚那几个臭钱。” “大不了回荥阳，耕读传家！” “就是！” 郑大仁听到这些话，顿时满脸苦逼，无可奈何。 他一个人，根本说不过族里的一群老人。 本以为跟着先生开发岭南，是郑氏的绝好机会，结果除了他之外……全族都不同意！ 这个结果要是被先生知道，先生肯定把他当做骗子……到时候他就进退两难，里外不是人了。 事实上，郑大仁也确实骗了韦安平。 郑氏根本没有全族投诚的打算，只不过是郑大仁自己临时起意，要去韦老庄拜年，拉拢关系。 结果说着说着，就引出了岭南种植园计划。 被韦安平一通忽悠，郑大仁就热血上头，要亲自回来说服家族。 结果家族里的老人们，给他狠狠地上了一课。 家族反对的最大理由，就是五姓七望，同气连枝。 崔卢郑王李，不管是哪个家族都跟其他家族有姻亲关系，比如郑大仁的妹妹就嫁给了崔家长子，郑大仁自己也娶了卢家的三女儿。 错综复杂的关系，已经让五姓七望成为了一个整体，就算要死也只能死在一起。 郑氏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脱离出去！ 郑大仁当然也知道这层关系，但他并不觉得这层关系有多重要……大难临头各自飞，先保证郑氏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只可惜，族里的老顽固太多，根本说不通。 但他还是不想放弃，依旧在想办法说服众人。 “郑氏努力了数百年，好不容易才成为这样的大家族，难道诸位叔叔伯伯，叔公、伯公，忍心看着郑氏一蹶不振，从此成为历史吗？” “哼，放屁！” 一名须发皆白的郑氏老者，大声反对道：“钱财和权势没了，道义还在，郑氏就还在；若是道义没了，就算有再多的钱财和权势，郑氏也一样抬不起头！” “叔公说得对！”一名大腹便便，身穿华袍的中年男子，大声地支持。 郑大仁听到这话，顿时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说话之人。 有本事你把身上的华袍脱下来再说话！ 说话之人是他的堂兄，名叫郑文渤。 名字取得很好，但可惜名不副实，既没文采，又没本事……身为郑氏的一员，却不思为家族出力，整天只知道花天酒地，胡吃海喝，才三十几岁就长得跟猪一样。 这种人有个屁的道义，不过是为了附和叔公郑德通罢了。 郑大仁不想理他，目光在众人中转了一圈，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于是连忙开口。 “仁泰，你觉得呢？” “我？” 站在远处吃瓜看戏的郑仁泰顿时一愣，随口苦笑：“我听父亲的。” 他的父亲就是刚才开口的郑德通，也是用道义来反对的第一人。 听到郑仁泰这么说，郑大仁顿时失望透顶。 郑仁泰参加过玄武门，而且还因功得到了封赏。 他原以为郑仁泰肯定是皇帝陛下的人，哪知道对方竟然也是只看家族利益，不懂得长远未来的人。 “好吧，你们不做，我自己做。” 郑大仁眼看劝不动，干脆不劝了。 大不了，我单独追随先生，以后肯定比你们这些家伙过得好！ “你自己做可以，但不能用郑氏的名义！” 郑德通定定的看着他，捋着胡子道：“如果因为你引起了其他几姓的误会，你要亲自去解释清楚。” “若是解释不清楚呢？”郑大仁没好气地问了一句。 “那你就不是郑氏的人了。” 郑德通的回答十分干脆。 听到这话，郑大仁顿时气得浑身发抖，但又无法反驳……如果个人的利益，跟整个家族的利益冲突，他确实有可能被开除家族。 这是大家族的自保手段，也是合情合理的一种剔除叛徒的机制。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成了那个叛徒。 第二天，郑大仁再次登门。 在会客厅见到郑大仁的时候，韦安平发现他似乎有些魂不守舍，整个人都不在状态。 “怎么，没能说服成功？” “是，在下辜负了先生的期望。” 郑大仁连忙拱手赔礼，随后低头苦笑道：“族中无一人支持。”说完，又把昨天的情况，简单地说了一遍。 听完后，韦安平有些心情复杂。 郑德通的话说得很对，大家族想要生存，确实需要有一定的声望和信誉……也就是他说的道义。 但他们秉持的道义，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跟大唐的整体利益有冲突的。 为了发展国家，朝廷需要更多的田地、人口，以及读书人。 但世家大族为了自身的强大，为了保持自身的体量，也一定会死死地抓住这些不放。 为此，甚至不惜对抗朝廷。 郑大仁的选择，可以说是顺应时代，顺势而为；而郑氏目前的选择，绝对是对抗时代，逆势而为。 郑氏的聪明人未必不知道这是逆天之举，但他们依旧要跟朝廷对抗，因为郑氏不可能背叛自己的利益。 只有背叛阶级的个人，没有背叛阶级的阶级。 郑大仁可以跟着韦安平混，但郑氏不可能向他低头。 “那……要不郑兄也别参与了。”韦安平想了许久，忽然开口说道。 “为何？莫非先生看不起我？”郑大仁顿时脸涨得通红，仿佛被羞辱了一般。 “当然不是。” 韦安平连忙摆手解释：“我是怕此事曝光出来，害了郑兄啊。” 郑大仁刚刚说过，要是他参与岭南计划的事，被其他世家知道，又没办法解释清楚的话。 说不定会被开除家族。 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韦安平觉得还是别让他参与了。 第382章 又是送别的日子 “先生小瞧郑某了！” 郑大仁闻言，拍着胸口义正言辞地说道：“我郑某说到做到，一定会大力支持先生的岭南计划。至于别的家族误会，那是他们的事，就算我没有参与，难道他们就会放过我了吗？” 韦安平想了想，点头道：“呃，这倒也是。” 最近郑大仁跟他走得很近，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 郑氏的内部，恐怕早就将这个消息，传给了其他几大门阀世家。 就算他不参与岭南计划，以后出了什么事，还是会被当成叛徒。 事情发展到这里，其实郑大仁参不参加，已经无所谓了。 其他几大世家认为他是，他就得是！ “那就……欢迎郑兄！” 韦安平想了想，忽然大笑一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以后我们就是合伙人了。” 哪怕没有家族的支持，郑大仁能够调动的钱财也不少。 当天下午，他就确定了出资比例，以及占有的股份。 郑大仁诚意满满，韦安平也没有亏待他，足足给了10%的种植园股份。 这是最初的原始股，不管以后怎么扩建，他都能占有10%。 可以说比郑氏的家族地位还要稳当。 跟郑大仁一起出资的，还有紧随而来的其他商人，所有人纷纷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很快就凑齐了所需的十万贯启动金。 接下来，韦安平又找来了上次出使岭南的招抚使李公掩。 自从朝廷公布了“岭南开发计划”后，李公掩也顺势得到了晋升，如今已经是鸿胪寺典客司司丞。 比冯智戴略高一级。 “李司丞，此次岭南之行，又要麻烦你了。”会客厅中，韦安平一边喝着茶，一边笑吟吟的说道。 “郡王客气了。” 李公掩连连摆手，笑意盎然道：“都是为国出力，哪有什么麻烦的。” 他的话说得漂亮，心里也很明白。 之前的岭南招抚，以及这次突然升官，其实都跟韦安平有关。 上次岭南招抚，若不是带了火药包过去，事情肯定不会如此顺利，说不定还会九死一生。 至于这次突然升官，原因肯定也不是他出使岭南，招抚冯盎的功劳。 完全是因为朝廷公布的“岭南开发计划”。 朝廷开发岭南，需要一个熟悉岭南，又熟悉岭南总管冯盎的人。 而他正好刚刚出使岭南，跟冯盎相谈甚欢，还带回了冯盎的儿子。 可以说是完美的人选。 正因为这个计划，他才得以大用，只要能把握住这次机会，未来必能能飞黄腾达，说不定还有机会做到鸿胪寺卿。 “好！” 对方的话，让韦安平眼前一亮，好久没有遇到这么懂事的人了。 “既然是为国出力，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 他微微一笑，对李公掩的表现十分满意。 正事说完，又闲聊了一阵，李公掩这才告辞离开。 接下来的几天，事情相当顺利。 转眼就过了元宵节。 正月十六，又是送别的日子。 不管是离京外任，还是外出行商，又或者去游学天下，基本上都选在这天离开。 两年前，韦安平也是在这天送别了李淳风。 只不过这一次，他要送别的人有点多。 首先是李公掩和冯智戴、谈凭等一行人，他们是这次种植园计划的带路人，需要提前到岭南进行圈地和寻找合适的地点搭建种植园农场，以及跟林邑国的官员合作，购买昆仑奴。 他们的任务最重，但好在岭南还有冯盎在等着他们。 冯盎身为岭南总管，更是冼夫人之后，在岭南绝对是说一不二的人物。 有冯盎在，李公掩一行人的任务其实一点都不难。 “先生，下次一定要来我家啊！”临别之前，冯智戴还在恋恋不舍地说道：“我们家虽然没有长安的宅邸豪华，但也有很多好玩的和好吃的。先生要是来我家，一定让你吃到爽！” “好，多准备点海鲜！”韦安平笑呵呵的回应，随后向众人挥了挥手。 “先生，咱们功成之日再见！” 李公掩倒是干脆不少，且意志坚定，对于岭南之行充满了信心。 “好，再见之日，咱们一定要好好地喝一杯！” 韦安平也被他的自信所感染，顿时豪气满腔。 告别之后，李公掩一行人逐渐走远，韦安平又朝他们的背影挥了挥手，然后转身来到另一群人中间。 这是学堂的学生队伍。 他们此行的任务其实很简单，就是寻找甘蔗和橡胶树的良种，然后进行培育，找到合适的种植方式。 这是一次教学实验，也是对他们的毕业考试。 只要能顺利完成任务，日后同样前途不可限量。 对于此次岭南之行，大多数学生都还心怀忐忑，并没有李公掩那么无畏又自信。 看到学生们的样子，韦安平就知道还需要他来给众人打打气。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大声道：“别的我不多说，只要你们能顺利完成任务。回来之后，每人奖励一座长安或者洛阳的宅邸，和一百贯钱！万一发生了不幸，这笔钱也会给到你们的家人。” “愿为校长效死！” “校长，保证完成任务！” “完不成任务，我就不回来了！” ……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如此重赏之下，这群人也瞬间红了眼，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嗷嗷叫地表示自己根本不怕，保证完成任务。 “好了，快走吧，不然就跟不上前面的队伍了。” 韦安平笑着听完了众人的喊话，随后朝他们挥了挥手。 送走学堂的学生们后，还有最后一批人在等待着他。 正是长安城的商人们。 这些商人都是种植园计划的出资者，也有一部分不满足于只出资，所以干脆出钱又出力，要亲自去一趟岭南。 对于这部分人，韦安平是相当佩服的。 “大家都看到前面两拨人的士气了吧？” “看到了。”众商人纷纷点头附和。 “士气如虹，人心可用。”韦安平微微一笑，正色道：“此次岭南之行，必定能顺利成功，诸位现在就可以放心了。” 第383章 该杀年猪了 “还是郡王的计划好啊。” “是啊，郡王的计划周密，怎么可能不成功呢。” “我等都沾了郡王的光。” 众人纷纷阿谀附和。 韦安平听得有些好笑，于是摆了摆手：“好了，话就不多说了。祝大家一路顺风吧，到了岭南，一定要好好地听医生的话。” 学堂的队伍里有医生，带队的正是甄立言的弟子。 虽然医术还没有达到甄立言的一半水平，但治疗岭南的瘴气，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只要众人能好好听话，不该做的事情别做，不该吃的东西别乱吃，基本上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是是。” “我们一定好好听话。” “此行定能成功。” “好了，走吧。”韦安平挥挥手，提醒道：“再不赶上，前面的队伍就走远了。” “没事，我们有马车呢。” 商人们哈哈一笑，很快坐上了马车，随后渐行渐远。 送走了所有人，韦安平这才坐上马车，转身回城。 回去的路上，他又思考了许多。 此次种植园计划，只是整个岭南开发计划的一小部分，以种植甘蔗和橡胶树为主要目的，然后在岭南发展农业、工业，以及交通运输等方面。 计划虽小，但能带动的发展却一点都不小。 岭南开发计划，正是由无数个这样的小计划，一点点串联起来的。 每一个小计划，对于岭南来说都至关重要，不容有失。 此次的种植园计划，是属于农业方面的开发。 接下来，就要轮到商业和文化方面了。 不过，商业和文化的前提，都是交通。 如果连去一趟岭南都十分困难，那还谈什么商业和文化传播呢？ 于是，回家的马车刚进入长安城，便转了个弯，往皇宫里去了。 半个时辰后，韦安平终于等到了下朝回来的李世民。 “先生久等了吧。” 看到韦安平坐在暖阁里无聊地摆弄茶杯，李世民顿时哈哈一笑，心情看起来很不错。 “倒也没等多久，就是有点无聊。” 韦安平笑了笑道：“下次就带本书来，无聊的时候可以看书。” “这个主意不错。” 李世民闻言一笑：“下次我给先生准备几本书。” “还是说正事吧。” 韦安平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去岭南的第一批人已经出发了，朝廷这边也应该马上行动了吧？” “已经在准备了。” 说到正事，李世民的颜色也变得严肃起来，正色道：“今日早朝便是在商议此事。此事由都水监和工部水部司共同合作，三日后便会开始往岭南派人，分段前往各大河道，进行疏浚和修理工作。” “要花不少钱吧？”韦安平笑问道。 “这是当然。” 说到花钱，李世民不由得苦笑一声，这钱还真的不经花啊！ 去年的税收，刚刚收上来还没捂热，一下子就花掉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恐怕全都要花在对突厥的战争中。 可以说，去年的赋税已经提前花完了。 这才是正月十六啊！ 新年的第一个上朝日，就把一整年的钱花完了……剩下的日子怎么过？ “那朝廷的钱，还够花吗？”韦安平明知故问道。 “怎么可能够。” 李世民叹了口气，摇头道：“自从朕登基以来，钱财就从来没够过。” 他说的倒是实话。 从登基以来，李世民就一直在封赏官员，大把大把的钱财撒出去，用来稳定人心。 朝堂稳定之后，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整，各种天灾又频繁降临，朝廷不得不四处救灾，花钱如流水。 如今天灾渐少，但花钱的项目却一点都没少……北边讨伐突厥，南边开发岭南。 两件大事同时启动，谁家的国库都顶不住啊。 韦安平听到这声叹息，立刻幽幽地说了一句：“肚子里没有油水，就该杀年猪补补了。” 此话一出，李世民即刻愣住，随后又忍不住苦笑。 “先生不可妄言。朕不想做那狡兔死，走狗烹的暴君。” “是杀年猪，不是杀走狗。” 韦安平纠正道：“按照我们家乡的习俗，这些年猪都是特意养来过年的，平日里吃好喝好，养得膘肥体壮，就是为了在过年的时候杀掉，给全家人补充营养，带来快乐。” “可朕的朝堂上，也没有年猪啊。” 李世民随口答了一句，说完之后才忽然醒悟，惊讶道：“先生指的是崔卢郑王？” “如何，陛下可有打算？”韦安平笑问道。 李世民闻言，仔细的思考了许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太早！” 崔卢郑王可不是肥猪，而是四头大象，根本不是他随随便便就能杀掉的。 就算有韦安平的帮忙，也没办法杀掉吃肉。 要是处理不好，说不定还会被大象一脚踩死。 韦安平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对方的心思，于是又提议：“那就杀一头小点的怎么样？” “谁家？”李世民好奇道。 “裴。”韦安平只说了一个字。 “裴寂？” 李世民立刻懂了，但很快又摇了摇头：“裴寂是开国功臣，又是前朝三公，不能杀。” 裴寂刚刚犯了错，原因是知道有人妖言惑众，而没有上报，也没有制止。 这是大罪。 于是被李世民亲自罢官，连元宵节都还没过，就被赶回老家蒲州，此时已经在路上了。 裴寂曾经请求过，希望能留在长安养老，结果李世民非但不许，还把他狠狠地骂了一遍。 说武德年间，吏治败坏，朝政不清都是他的责任。 把李渊的锅，几乎都甩到了裴寂的头上。 在所有人看来，这就是李世民要对裴家下手的征兆，韦安平也是如此认为。 哪知道李世民竟然不打算动手，而且一点动手的意思都没有。 “不杀年猪，那就只能借钱买肉了。”韦安平想明白之后，只好又给出了一个主意。 “那就借国债吧。”李世民很干脆地答道。 反正已经借了好几次，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朕对先生的岭南开发计划很有信心，用不了几年，这些国债就能全部还清了。” “这倒也是。” 韦安平也很有信心，反正国债是有期限的，至少要五年之后才开始偿还呢。 第384章 来给大唐送钱了 正月十九日，朝廷正式向南方派遣官员。 大量都水监和工部的官吏，带着行李和工具离京，一路向南，按照朝廷的计划，前往各地疏浚河道，打通航运。 这是朝廷的规划，也是大唐的百年大计！ 看着浩浩荡荡的车马和人群，一路从登州跋山涉水而来的犬上三田耜十分惊讶。 他看了许久，忍不住用蹩脚的汉话问道：“天官，这些人是去打仗吗？” “我也不知道，不过看样子不像。” 说话的是一名来自州的官吏，名叫齐仁池。 作为登州的地方官吏，他本不应该出现在长安城外，但谁让这些倭国使团是从登州登陆的呢。 一年之前，朝廷就已经发文，以后凡是有外国使团来唐，都需要有专门的官吏陪伴，一路上要严加看管，防止外国奸细窥视大唐的机密。 齐仁池就是那个专门负责看管的官吏，从登州一路跟着他们来到了长安。 齐仁池只是登州的地方小官，对于朝廷的最新动向不甚了解，也不知道最新颁布的“岭南开发计划”。 但他从眼前这些人的服饰穿着就能看出，他们绝不是去打仗。 估计是出去办事吧。 不过，这么多人一起出去办事，也着实壮观。 “看样子，是去做什么。”使团里的另一名倭国人跟着说道。 “应该是去替朝廷办事。”齐仁池补充道。 “哇，这么多人替皇帝办事，那肯定是件大事！”犬上三田耜一脸惊叹，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大唐皇帝，果然了不起。”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齐仁池白了对方一眼，仿佛看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要不要去问问他们？”另一名倭国人提议道。 “不行！” 齐仁池的警惕性很高，一听这话，立刻出言打断：“你们不能打听大唐的事情，快走吧。马上就能进城了，到了鸿胪寺才说。” 到了鸿胪寺，他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接下来，不管这些倭国使团做了什么，都跟他没关系了。 “哦，好吧。” 听了他的话，两名倭国人乖乖的点了点头，随后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进了长安城。 一个多时辰后，韦安平收到了来自皇宫的消息。 倭国使团又来了。 “哟，这是来给大唐送钱了？” 这个时代的倭国，还是一片落后的蛮荒之地。 但架不住那里有银山啊！ 人家是家里真的有金山银山，而且储量丰富，甚至一度达到世界三分之二的水平，最重要的是那里如今完全没有开发。 也就是说，大唐可以趁着倭国还没发觉，抢先一步占下来。 银子虽然不是大唐目前的主流货币，但在将来却是最重要的储备货币。 大唐缺铜，必须要引进银子，作为储备货币，然后才能发行纸币。 “走，进宫！” 想到这里，韦安平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快速朝皇宫而去。 半个时辰后，韦安平跟李世民一起，在皇宫的偏殿里接见了倭国使团。 说是使团，其实就两人。 穿着破破烂烂，身上也风尘仆仆的，一看就知道是走了很远的路，好不容易才来到长安。 不过，他们的毅力倒是值得肯定的。 如果不是内心坚定之人，怎么可能不远万里，又是渡海，又是长途跋涉，最终来到长安呢。 “外臣犬上三田耜、惠日，见过大唐皇帝陛下！” 为了这次见面，他们一路上学习了不少大唐的礼仪，知道见面的时候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看到两人十分熟练的样子，就连韦安平都忍不住刮目相看。 “起来吧。” 李世民面无表情地抬了抬手，随后淡淡问道：“你们此行来大唐，有何目的啊？” “我们小国，心慕大唐已久，自然希望能留在长安，学习大唐的文化和知识。”正使犬上三田耜十分诚恳地说道。 果然如此，就是来学东西的！ 韦安平和李世民对视了一眼，心里同时说出了这句话。 既然是来求学的，那当然得交点学费。 “求学可以，但之前的条件，你们商量好了没有？”韦安平忽然开口道。 倭国的使者已经来过几次，第一次是答应了要给大唐朝贡，换取在大唐学习的机会。 但李世民又要求通商，同时想要一个港口。 第二次答应了给一个港口，但李世民又提出想要一块地。 这是第三次。 犬上三田耜很干脆地点了点头，道：“我们的皇帝已经答应了此事，只要大唐的使者去到我国，就可以得到一块地。这是大日国主的国书。” 李世民闻言，让内侍把国书拿了过来，在一旁翻看。 韦安平则趁机问道：“地在哪？是你们指定，还是我们自己选？” “呃……可以由大唐使者选择，但不能在我们的城市附近。”犬上三田耜犹豫了一下，才艰难地回答。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地也不能太大。” 韦安平哈哈一笑，捏着手指道：“没问题，我们只要亿点点！” 他也没想到，这件事竟然会如此顺利。 简直是大唐开口要什么，对方就给什么，似乎一点都不担心领土问题。 不过仔细一想，倭国现在似乎还在内乱，他们的皇帝自己都自顾不暇，哪有精力去管这些。 此时的倭国，估计连“国家统一，领土完整”的概念都没有。 他们又没有始皇帝。 后世有这个概念，估计还是从大唐学过去的。 想到这里，韦安平不禁摸了摸下巴，思考道：要不，趁着他们还不懂多捞点？ 就在这时，正使犬上三田耜又迫不及待地询问：“大唐皇帝陛下，现在我们可以在长安学习了吗？” “当……” 李世民正打算回应，就听见韦安平忽然开口：“还不急，等我们的使者回来再说。” “可是……这样一来，我们岂不是要白等？”副使惠日争辩道。 “怎么能算白等呢。” 韦安平微微一笑，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你们不是想学习大唐的技术吗？正好南方有一个大计划，你们就去南方参观学习吧。等港口和地的事情办好了，你们再回来也不迟。” “啊？” 犬上三田耜和惠日当场愣住了。 第385章 畏威而不怀德 对于倭国使者的处理，韦安平早就跟李世民商量过了。 学习……肯定是不能让他们学习的。 大唐的先进技术和文化，怎么能让外族人学去呢？ 一块地，一个小港口就想打发了？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 韦安平的目标，从来都不是倭国的某一块地，而是整个倭国，包括周围的琉球和北方四岛。 现在先跟他们慢慢耗着，等南洋水师成型，先拿下高句丽，然后就可以顺着南韩半岛，一路杀向倭国。 至于为什么要送他们去南方……当然是因为那里有种植园咯。 如今的岭南，全是荒郊野岭，把他们送到种植园里，就算插上翅膀都不一定能飞出来。 “好了，事情就这么定了。” 韦安平拍拍手，朝两名倭国使者微笑道：“希望你们能在南方学到东西，不要辜负了你们的皇帝。” “呃，多谢。”两人同时鞠躬道谢。 此时的他们，并不知道南方有什么在等着他，还以为是单纯地祝福…… 让内侍将两人带走之后，李世民扭过头看了一眼韦安平，随后将那份国书递了过来。 “先生，要不要看看这个？” “没什么好看的。” 韦安平摆摆手，笑道：“不过是些肉麻的吹捧罢了。” “先生怎么知道？”李世民惊讶道。 “倭国有求于我们，当然会极尽吹捧。”韦安平脸色淡然道：“小日子就是这样的民族。当你对他们有用的时候，他们会极尽吹捧，把你捧到天上去；当你对他们没用时，他们就会恨不得一脚把你踩死。” “畏威而不怀德，这就是他们的本性。” “呃……” 李世民听得有些尴尬，没想到随后说了一句，结果先生的反应这么大。 还毫不客气地把对方的本性都讲了出来，似乎有着极大的仇恨。 “先生似乎对倭国有意见？”他小声地问了一句。 “何止是我。” 韦安平忽然冷笑，看着手里的国书，冷冷的说道：“后世之人，就没有不恨他们的！说句不客气的，因为小日子的问题，就连陛下都被某些人恨上了。” “啊？” 李世民登时张大了嘴巴，完全没想到会把自己牵连到。 “我？”他指了指自己，一脸懵逼道：“我跟倭国有什么关系啊？” 韦安平一声苦笑，解释道：“就是因为陛下无偿把大唐的文化和技术，分享给小日子，让他们成为了一个正常的国家。许多人认为，如果没有陛下的无偿分享，小日子永远都无法崛起，也不可能对华夏造成威胁。” “这……也太牵强了。” 李世民听完之后，顿时连连摇头。 他知道韦安平说的是某些人，但他还是有些不爽……凭什么后世子孙被欺负，能怪罪到千年前的古人身上啊？ 那句话说得好，落后就要挨打！ 被人家欺负，难道不是因为你不争气吧？ “要怪，也应该怪那个把华夏带到沟里的清朝吧？”李世民回忆了一下后世的朝代，想到了韦安平曾经说过的清朝。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但有些人，他不讲道理啊。” 韦安平两手一摊，表现得十分无奈。 “不讲道理？哼！” 李世民一声冷哼，没好气道：“得亏他生在后世。” “呃，陛下莫非生气了？” 韦安平仔细的观察了李世民的表情，发现好像确实有些不悦。 “倒也没有。” 李世民一番思考之后，忽然认真道：“朕仔细思索之后，觉得先生的说法，未必没有道理。” “怎么说？”韦安平好奇道。 “先生这三年以来的所作所为，确实让朕看到了文化和技术的强大之处。” 李世民停顿了一下，随后才认真道：“圣贤碑、文工司、戏剧，还有国庆节和国歌，这些都是文化的力量。这股力量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却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力量极大。” “如果这样白白的送给倭国，确实是亏了！” “还有先生的各种先进技术，比如火药、农具、良种。这些同样是大唐的宝贝，肯定不能让别人轻易学去，至少得付出点代价才行。” 这年头，老师教学生都还得收拜师礼呢。 要是你送的腊肉不够好，人家老师还不教你。 只要把文化和技术，替换为知识，李世民就什么都想明白了。 因为这个时代的知识，就是无价的！ “看来陛下已经完全明白了。” 听到这番话，韦安平不免长舒了一口气……不枉他在李世民的旁边吹了这么久的风，终于把李世民说醒了。 不管是跟周边的异族和亲，还是免费让遣唐使来大唐学习，都是李世民在后世的“黑点”。 甚至还有人说，他的“天可汗”称号，全靠和亲和贿赂异族得来的。 这种说法当然是“尬黑”。 但也不是空穴来风，毕竟这种做法，实在是“太惠了”。 说完了这件事，韦安平又想起了以前说过的另一件事。 “对了，出使倭国的使者选好了吗？” “朕倒是私下问了不少大德高僧，只可惜大家对倭国都不熟悉，不敢以身犯险。” 说道出使的使者，李世民就有些失望。 韦安平之前说过，和尚是最好的使者，他让长孙无忌私下去询问长安的高僧们，结果无一人愿意前往。 那些大德高僧们，不是害怕就是推脱，根本没有舍身为国的意思。 “可惜了。”韦安平叹了口气。 人家不愿意去，朝廷也没什么办法，总不能绑着送过去吧？ 出使国外这种事，总要讲个自愿。 “朕倒是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就在这时，李世民忽然开口。 “谁呀？”韦安平随口问道。 “高表仁。” “没听说过。” 身在大唐三年多，韦安平已经养成了习惯，凡是听到一个名字，都会下意识地跟脑海中的记忆对比一下。 听说过的，那就是有本事的。 没听说过的，心里会下意识地认为不是很厉害。 这样的想法，当然是有问题的。 但没办法……这就是穿越者的通病。 第386章 一点小小的大唐震撼 事实证明，韦安平的这种想法确实是有问题的。 半个时辰后，当高表仁来到大殿时，韦安平才发现此人竟然长得一表人才，而且谈吐不凡，一看就是世家大族的子弟。 问过对方的家世后，韦安平才终于明白……原来是高炯的儿子！ 高炯是隋朝宰相，也是隋朝的开国功臣，更是隋朝最着名的政治家和军事战略家。 高炯的儿子，学识自然不凡。 当然，作为代表国家出使的使者，光有外表和学识还不够。 最重要的是胆气！ 想到这里，韦安平忽然开口问道：“高外使，如果你到了倭国，倭王对你不敬，对大唐皇帝不敬，你会怎么做？” “臣一定会据理力争，让其面北跪拜，迎接皇帝陛下的旨意！”高表仁下意识的回答道。 “只有据理力争吗？” 韦安平显然不太满意，又追问道：“若是对方置之不理呢？” 高表仁想了想，大声道：“那臣只能拂袖而去，绝不宣读朝廷的诏书！” “不够！” 韦安平听完后，立刻连连摇头：“渑池会盟的时候，蔺相如可不是这么做的。” “这……” 高表仁闻言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蔺相如的故事，他当然听说过。 渑池会盟时，秦昭王要赵王弹瑟，赵王无奈，只好屈从。 蔺相如于是主动站出来，要求秦王为赵王击缶，结果秦王不予理会。 于是蔺相如大怒，威胁说：“五步之内，我可以把血溅到你的身上。”此话一出，周围的侍从都被吓退，就连秦王也认了怂，只能乖乖地为赵王击缶。 韦安平把他刚才说的话，跟蔺相如的行为作对比，显然是在告诉他……你这样不行！ 太软了，没有胆气！ 李世民闻言也愣了许久，但很快就明白了韦安平的意思。 “先生觉得倭王一定会耍赖？” “这是当然。”韦安平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咱们三番两次地提条件，倭王也不是傻子，当然会耍心眼。所以我才不让那些倭国使者去学习，否则不是让他们白白学去了嘛。” “那该怎么办？”李世民又问道。 “去，当然是要去的。但作为使者，高外使还得更加强硬一些。”韦安平说着，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或许，可以给倭王一点小小的大唐震撼！” “啊？” 李世民和高表仁都听愣住了。 “什么叫做小小的大唐震撼？” “当然是火药包咯。”韦安平大笑道：“上次李公掩出使岭南的事，陛下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哦……原来如此！” 李世民猛地一拍手，顿时恍然大悟，大唐的火药包，确实挺震撼的。 当初李公掩出使岭南时，正好火药包研制成功，于是顺便带了一个过去。 结果效果极佳。 听李公掩后来说：当时火药包一炸，冯盎、谈殿等岭南酋长，当场就吓得心惊胆战，跪地不起。 直接把李公掩当成了会放雷的“天使”！ 想到这里，李世民当场拍板：“朕准了！高表仁你先去城西的火药工坊学习使用火药包，然后再出使倭国，一定不要堕了大唐的威风！” “是。”高表仁浑身激动地答应下来。 多年以后，回想起今日这一幕，他依旧会激动不已。 先生当年的一个提议，让他成为了倭国人见人怕的雷王，只要有他在倭国坐镇，就没有任何人胆敢反抗。 也正是这次奇妙的经历，让他成为了大唐在倭国的定海神针！ 出使之事商议完毕，韦安平也告辞离开了皇宫。 几天后，两名倭国的使者犬上三田耜和惠日，被送往南方，准备去种植园里学艺去了。 另一边，高表仁在火药工坊里学会使用炸药包之后，也动身前往倭国。 此时去倭国，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从河南道的登州出发，跨海到对面的高句丽，然后一路沿着海岸线达到倭国海峡，然后再渡海抵达倭国。 一路上路途遥远，大多数时间都在海上漂泊，十分辛苦。 如果遇到风浪，还会有极大的生命危险。 历史上，鉴真东渡一共去了六次，最后才成功抵达倭国。 为了确保安全，韦安平还特意给高表仁送了一块指南表，让他可以在大海上指引方向，不至于漂到美洲去…… 送走了高表仁，接下来的日子就平淡了许多。 也就是每天陪陪儿女家人，然后去城北的工厂四处转转，跟李泰搞一搞自行车的研究。 偶尔李承乾也会过来请教一些律法上的问题。 除此之外，倒也没什么大事了。 “咦，好像有点不对。” 眼看时间来到了二月，韦安平忽然想起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事。 “到底是什么事呢？” 他躺在杨有容的怀里，头枕着丰腴的大腿，嘴里嚼着宋幼宁送来的葡萄。 “郎君忘了什么事吗？”一旁负责剥葡萄皮宋幼宁小声问道。 “是啊，我记不起来了。”韦安平不要脸的说道。 “那……要不要仔细想想？”杨有容提醒道。 韦安平翻了个身，然后深吸了一口香气，笑道：“要不，你们来提醒我一下？” 杨有容眼珠一转，忽然想到了什么：“是不是公主……” “不是……哦对！” 经她这么一提醒，韦安平还真的想起来了。 不是公主，而是皇子！ “我答应要教李佑的，差点忘了。” 宋幼宁闻言，直接翻了个白眼……你这是差点吗？你不是已经忘了嘛。 “不过这事急不得。” 韦安平想了想，随后坐直起来，然后跟两人挥了挥手：“我先去做事了，等有空了再来找你们玩。” 教导李佑的事，确实急不得，但也需要有所准备。 那家伙十分相信鬼神和占卜……在这方面，袁天罡才是真正的行家。 “来人，去把袁太史请来。” 半个时辰后，袁天罡急匆匆地来到了韦老庄，然后劈头盖脸就听到一句话。 “袁太史，我想教人识破占卜相术的骗人把戏，要怎么布置才好？” “啊，这……” 袁天罡当场愣住……我就是相师，你这么说，岂不是在说我是骗子？ 第387章 逆天改命 俗话说，最了解骗子的，肯定也是骗子。 袁天罡作为大唐最牛的相师，对于其中的骗人门道，自然是十分了解。 “先生，你问这个干嘛？” 他一脸尴尬地看着韦安平，有些哭笑不得。 “来，先坐。” 韦安平拍了拍身边的座位，示意对方坐下来说，然后才解释道：“我最近要教一个学生，他很容易听信别人的谣言，尤其是相师术士的谶言。我想教他识破几次骗术，让他长点心眼，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这个……恐怕不好办啊。”袁天罡捏着胡子，犹豫了许久。 他虽然是相师，但给人看相，靠的是一身相面和望气的本领，说话也比较有讲究。 从来都不需要骗人……只要把话说得模糊一点就行了。 他虽然知道不少江湖骗术，但如果说出来，那就是砸同行的饭碗。 被同行知道了，是要被千夫所指的。 看到他一脸为难的样子，韦安平又开口道：“袁太史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而且我要教的弟子，是五皇子李佑，袁太史应该知道他吧？” “原来如此！” 听到是李佑，袁天罡这才恍然大悟，但很快又担忧道：“五皇子面相凶恶，不像是善终之人啊，先生还是不要跟他走得太近为好。” “咦，你怎么知道？”韦安平听到这话，颇为好奇。 他是后世之人，看过历史书，当然知道李佑的结局。 但袁天罡显然不是，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有真本事！ 袁天罡捋着胡须，满脸自信道：“年初那时，我来先生府上拜年，远远地见过他一次。” “这就是你的相术？”韦安平颇为惊讶。 “当然。”袁天罡点了点头。 “那你看我怎么样？”韦安平不信邪地问道。 袁天罡闻言，紧紧地盯着他看了半晌，随后摇头叹息：“先生面相飘忽不定，在下功力不够，看不出来！” “是真的看不出来，还是假的看不出来？”韦安平一点都不信。 “当然是真的。” 袁天罡面无表情，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那好吧。” 韦安平淡淡一笑，认真道：“我找你来，就是想给他逆天改命的。” “这……” 听到“逆天改命”四个字，袁天罡顿时绷不住了。 作为相师，他最相信的就是天命，认为天命一旦确定，就不可能更改。 如果能改，那就不是天命。 万万没想到，先生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逆天改命？ 这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吗！ “怎么？袁太史不信？”韦安平笑吟吟的看着他。 袁天罡一声苦笑，点头道：“如果是先生……也未必不可能。” “所以袁太史要不要帮我？”韦安平又问。 “这个……好吧。” 犹豫了片刻后，袁天罡一咬牙，一跺脚，最终答应下来。 其实，他也很想知道……到底能不能逆天改命？ 如果能借此机会，跟五皇子近距离接触一番，说不定能亲眼见证奇迹呢。 “那好，咱们一起来设计几个好玩的东西。” 韦安平招了招手，示意对方靠近过来，随后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三天后，李佑终于再次来到韦老庄府上。 韦安平亲自在大门前迎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摸头杀。 “老师，我还以为你忘了我呢。” “没忘，老师只是在准备些东西。”韦安平笑呵呵地回答道：“对了，你最近有没有认真学习？” “有啊。”李佑呆萌地点点头。 韦安平微微一笑，问道：“那我来考考你，什么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唔，是实践。”李佑的回答十分果断。 “很好。” 韦安平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带着他一路朝王府外走去。 一路上，两人一问一答，似乎又回到了当初教导李承乾时的样子。 但就在这时，一道悠悠的二胡声忽然从远处传来。 “咦，这是什么乐器？” 李佑生在宫中，也长于宫中，并没有听过“二胡”这种乐器。 但偏偏他们李家都有不错的艺术细胞，对于琴棋书画都颇为好奇。 “你没见过？”韦安平惊讶道。 二胡在此时叫奚琴，是由一个叫“奚”的少数民族部落发明的，虽然跟后世的样子还有一定的差别，但演奏出来的效果，已经十分接近了。 袁天罡就认识奚琴，也懂得如何演奏。 “没见过。”李佑十分老实地回答道。 “好听吗？” “好听。” “那就过去听听。”韦安平笑着提议道。 “好啊。” 李佑高兴地走了过去，但靠近之后，他忽然发现了一个巨大的意外。 “老师，他的眼睛！” 顺着李佑的手指看去，只见拉二胡之人，两眼外翻，露出眼白，模样颇为恐怖……一看就知道是个瞎子。 此话一出，韦安平还没开口，拉二胡的瞎子却停了下来。 翻白的眼睛，忽然瞪着两人，随后开口道：“二位贵人为何要打扰瞎子的演奏？” “我……我不是故意的。” 李佑被问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小声辩解。 韦安平倒是微微一笑，问道：“你在这里演奏，是为了什么？” 瞎子收起二胡，遗憾地叹息道：“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 “为了寻找知音？”韦安平哑然失笑，随后摆手道：“那不好意思，我们不是。”说完，就要拉着李佑的手离开。 就在这时，瞎子忽然大喊了一声：“慢着！二位贵人来路不凡，贵不可言，但乌云盖顶，印堂发黑，空有不祥之兆啊！” 听到这话，李佑当场愣住不动，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瞎子。 韦安平也跟着回头，但却笑着问道：“你不是瞎子吗？怎么能看到我们印堂发黑？” “瞎子只是眼瞎，但心不瞎！”瞎子淡定笑道。 “你信吗？”韦安平扭头向李佑问道。 “我……信吧。” 李佑有些犹豫，本能告诉他，瞎子的话很有道理，但脑子却告诉他，绝对是骗人的。 最后，他还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选择了相信。 第388章 你当我瞎啊 韦安平见状，直接转头朝瞎子说道。 “那好，你具体给我们说说，要是说得不对……哼哼！” 面对他的威胁，瞎子颇为淡定地笑了笑，随后伸出一只手，道：“贵人把手拿过来。” “为何？”李佑好奇道。 “瞎子看不见，但可以用手摸骨。”瞎子解释道。 “你不是说，你有心眼吗？”韦安平忽然问道。 “呃……呵呵呵。” 瞎子愣了一下，连忙发出笑声，缓解尴尬。 “其实，不用也行。” 他摆了摆手，又道：“那你站好，我要开心眼了！” “嘿！” 瞎子一声轻喝，同时双手高举，左右手捏起兰花指，放在耳边，随后缓缓地往外推出去，似乎用尽了全力。 姿势花里胡哨，韦安平看得只想笑。 但李佑却神情严肃，似乎已经被唬到了，整个人都高度紧张起来。 瞎子表演了许久，随后才缓缓吐气收功，朝两人微微一笑。 “如何？”李佑迫不及待地问道。 “看到了。” 瞎子捋着胡须，淡定道：“公子果然贵不可言，只可惜空有一身血脉，却无惊天风云，可惜可惜。” “什么意思？” 李佑年纪小，还听不太懂这些玄妙的话语。 但他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这个嘛……天机不可泄露！”瞎子摇了摇头，随后又伸出了右手。 “老师，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李佑还在纠结，根本没注意到对方的动作，只是扭头求助于韦安平。 韦安平哈哈一笑：“他的意思是……你没给钱。” “啊？” 李佑顿时一惊，随后才发现瞎子伸出的右手，于是连忙从兜里掏钱……但掏了半晌才发现，自己好像根本没带钱。 身为皇子，他根本就没有带钱的习惯。 以前不管走到哪，都有侍卫跟着，也不需要自己去买东西。 哪知道这次跟着老师出来，竟然要亲自付钱。 韦安平早就想到了这些，于是从兜里掏出一块银子，递了过去。 但嘴上却说：“这是公子赏你的金子，好好收着，别弄丢了。” “不对，你这明明是银子。” 瞎子一听这话，顿时就恼了。 “谁说是银子，我说是金子就是金子。”韦安平不满地狡辩道。 瞎子顿时瞪大眼睛，没好气道：“明明就是银子，你当我瞎啊！” “啊？” “哦……” 李佑张大了嘴巴，整个人都呆住了。 对方竟然是假的？ 韦安平则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一样。 “咳咳，瞎子我有心眼。” 瞎子连忙轻咳一声，辩解道：“心眼懂吗？一样能看到世间万物，是金是银，一样可以察觉出来。” “真的？” 韦安平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不怀好意的看着对方。 “当然是真的。”瞎子继续狡辩，干脆闭上了眼睛道：“不信你们可以试试我。” “好啊。” 韦安平一口答应下来，随后伸出两根手指头，问道：“这是什么？” “二！” “那这个呢！” 韦安平话没说完，两根手指就直接朝对方的眼窝子戳了过去。 “哎呀，救命！” 瞎子被吓了一跳，连忙倒退了好几步，随后拔腿就跑，一溜烟就不见了。 看到这一幕，李佑的脑子还是懵逼的。 他完全没想到，瞎子原本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假的？ 而且老师戳破对方的手段，也太熟练了吧？ “这……他……” 李佑指了指瞎子逃跑的方向，又指了指丢在地上的奚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难道你还看不出他是骗子？”韦安平有些不满地反问道。 “好像……是哦。” 李佑挠了挠头，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确实有些离谱。 瞎子怎么可能看得出是金子还是银子？ 怎么可能看到老师的手指？ 就算他真的有心眼，也不应该什么都能“看”得见。 除非他根本没瞎。 “好了，反正我们也没损失什么东西……哦不对，少了块银子。” 韦安平一脸懊恼道：“算了，就拿这把琴来抵账吧。” “老师，是我的不对。” 就在这时，李佑终于站了出来，小声的承认错误。 “不是你的错。” 韦安平却摇了摇头，笑道：“你还太小，没办法分辨真假，所以才会轻易被骗。老师是成年人，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所以是老师自己的问题。” “这……好吧。” 老师都这么说了，李佑也只好点头。 就在这时，韦安平捡起了那边奚琴，随后递了过来。 “你不是挺喜欢这种乐器的声音吗？拿去玩吧。” “真的给我吗？”李佑犹豫了一下，问道：“万一那个骗子回来要怎么办？” 韦安平噗呲一笑，恶狠狠道：“他是骗子，哪里还敢回来？让我看到，我一定打断他的腿！” “阿嚏！” 不远处的街坊里，袁天罡摘掉了身上乱七八糟的化妆道具，忽然感觉到身上一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不会是有人在骂我吧？”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 另一边，李佑最终还是接受了那把奚琴，随后拿在手里玩了一下，颇为开心。 “喜欢的话，就带回去吧。”韦安平笑着说道。 “好。” 李佑点了点头，将奚琴捧在手里，心里暗暗发誓……一定不能忘了今天发生的事。 两人很快走出了小巷，来到外面的大街上。 李佑的心思还沉寂在奚琴上，一直低着头走路，右手还时不时地捣鼓一下琴弦。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随后碰的一下撞到了他。 “哎哟！” 这一撞，李佑只是晃了一下，毫发无损，但撞他的人却人仰马翻，摔倒在地。 李佑听到惨叫，这才抬起头来，发现摔倒的竟然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 “糟了！” 看到这一幕，他顿时觉得不妙，似乎闯了大祸。 这个时代，最讲究孝道。 孝道不仅要求晚辈孝敬长辈，还要求年轻人孝敬老人……对于上了年纪的老人，就算是皇帝也得给足面子，不能有任何的不敬。 而如今，他却撞倒了一位老人……这绝对是闯了大祸！ 第389章 为什么这么多骗子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走在前面的韦安平扭过头看，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老师，我好像闯祸了。”李佑瘪着嘴，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 韦安平闻言一笑，安慰道：“没事，你去把她扶起来就好。”说完，还指了指地上的老妇人。 李佑闻言，果断上前准备扶对方起来。 哪知道他的手还没碰到老人，对方就一把抓住了他，并且大喊大叫道：“撞死人啦，快来看啊，撞死人啦！” “……” 李佑顿时慌了神，当场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种场面，他从来没见过啊！ “别喊！” 这种时候，只有韦安平还算淡定，直接朝老妇人大吼了一声。 此话一出，对方直接闭上了嘴巴。 但她的话，终究引起了路人的注意，许多人都朝这边望了过来，似乎想要过来凑热闹。 看到这一幕，李佑更加慌了。 今日之事，要是被朝中的御史言官知道，少不得要跟父皇告状……到时候他也要被臭骂一顿，甚至有可能被禁足。 就在这时，韦安平忽然看着老妇人开口道：“你想要怎么样？他虽然撞了你，但你看样子没受伤，差不多就得了。要是闹得满城皆知，你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老妇人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然后看了一眼李佑身上华丽的衣袍，直接开口。 “赔钱！” “你要多少？”李佑立刻问道。 “十……两银子！”老妇人顿了一下，直接狮子大开口。 此时的银子不是流通货币，但也能直接兑换成铜钱，而且还是十比一。 十两银子就是一百贯钱，绝对是一笔巨款！ 李佑当场傻眼，一脸可怜地摊手道：“可我没钱……” “他肯定有！”老妇人指了指一旁的韦安平。 听到这话，韦安平顿时嘴角含笑，差点笑出声来。 李佑则是满脸纠结，不知道该不该向老师开口……之前因为瞎子的事情，害得老师被骗了一块银子，现在又要问老师要钱。 这也太为难了。 看着李佑不知所措的样子，韦安平微微一笑，站了出来。 “我确实有。但是……我为什么要给你呢？”他一边说，一边看着对方的眼睛。 “你们撞了我，当然要赔钱。”老妇人一口咬定道。 “你确定？” 韦安平忽然冷冷一笑，转头看向李佑，问道：“真是你撞的吗？” “我……我不知道。” 李佑早就慌了，此时心乱如麻，根本回忆不起之前发生的事情。 但韦安平却十分淡定，继续追问：“你再想想……你这么小的一个人，怎么能撞得过她？要是你们俩撞在一起，倒地的应该是你吧？” “这个……是哦！” 李佑看了看地上的老妇人，又看了看自己，猛然醒悟。 他今年才五岁，只有一米二左右，体重也不到四十斤，跟一个成年人相比，简直是不值一提。 虽然对方是老妇人，但至少比他要强壮不少。 如果真的是双方撞在一起，肯定是他摔倒在地。 想到这里，李佑连忙大声道：“不是我撞的，应该是她自己倒下的。” “这才对嘛。” 韦安平微微一笑，看了一眼地上的老妇人，没好气道：“原来是个碰瓷的。你要是再不起来，我们就报官了！” “什么！不要报官，我没事，这就走！” 老妇人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很快就跑没影了。 看着身手矫健的老妇人，李佑再次一脸懵逼。 万万没想到，刚才还躺在地上，哭天喊地，要死要活的老人。 身体竟然这么好？ 这跑路的速度，丝毫不逊于年轻人。 “她……”李佑指了指老妇人离去的方向。 “也是骗子。”韦安平笑着回答道。 李佑一听这话，顿时哭笑不得道：“为什么这么多骗子？” “可能……是因为你好骗吧。”韦安平直接给了他一个心灵暴击。 “……” 李佑当场无语，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事实证明，他确实很容易受骗……刚才要不是老师站出来，他可能又被骗了。 如果他身上带了钱的话，说不定已经把钱给对方了。 幸好我身上没钱…… 想到这里，李佑不由得松了口气，心想：以后出门绝不带钱了！ “好了，反正也没被骗到，就当做是一次教训好了。” 韦安平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道：“以后可要多多注意啊，不要轻易上当受骗了。” “嗯，我知道啦。”李佑重重的点了点头。 此时还是二月，天气虽然寒冷，但长安城的大街上已经是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两人又逛了一会儿，忽然看到前面不远处围拢了一大群人。 带着几分好奇，两人慢慢地靠了过去。 “咳咳咳！” 忽然一声剧烈的咳嗽声从人群里传来，附近的人都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 这才让不远处的韦安平和李佑，看清了人群里的情况。 原来是一名拄着拐杖的老人，和一个年轻的姑娘。 就在这时，又听到一声清脆的哭声传来。 “神医，求求你救救我父亲吧，他快要死了。” “神医，只要你肯救我父亲，我愿意给你当牛做马，什么都愿意做。” “求求你救救他吧。” 听到这话，周围的围观群众都泛起了同情心，纷纷开口劝说。 “哎呀，这人好可怜啊。” “是啊，神医有办法，为什么不救人呢？” “人家的女儿都愿意当牛做马了，他竟然一点都不心软。” “啧啧，太可怜了。” “咳咳咳！” 伴随着众人的劝说，那名老人又一次剧烈咳嗽起来。 “唉！” 等众人的声音渐小之后，那名神医忽然重重的叹了口气。 “不是我不想救，实在是我这枚十全大补丸太过珍贵，老夫耗费半生才好不容易炼得一颗，怎么能随随便便就送出去呢。” “你们不知道，这枚十全大补丸是老夫走遍天下，搜寻了九九八十一种珍贵灵药，又采得天山雪、无根水、雷击木、断魂砂合在一起，最终才炼制而成。” “一丸入腹，即可包治百病，百毒不侵。” “他们吃不起啊！” 第390章 道旁李树 那名神医说得手舞足蹈，情真意切，让人听着就觉得很真实。 周围的观众听完，一个个都惊叹不已。 “天下竟有这样的神药？” “真能包治百病？” “谁知道呢，反正听起来挺唬人的。” 神医说的药材里，既有听说过的天山雪、雷击木，又有没听说过的无根水和断魂砂。 这些药材，听名字就十分高大上，炼出来的丹药，肯定更加不凡。 李佑听得十分心动，不禁暗暗想道：皇后阿娘每到冬日，也会这样不停地咳嗽，症状跟眼前这位老者十分相似。 这枚神药可以包治百病，如果能买来孝敬皇后阿娘，绝对是大功一件……说不定还能得到父皇更多的宠爱。 想到这里，他猛地向前一步，正准备挤进人群，结果却被韦安平拉了一下。 “慢着，先看看再说。”韦安平小声跟他说道。 “呃，为什么？”李佑颇为疑惑，碰到了好东西，难道不应该抢先一步买下吗？ 万一被别人抢先买了怎么办？ 韦安平微微一笑，说出了四个字：“道旁李树。” “？？？” 李佑一脸懵逼，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看到他的模样，韦安平也十分疑惑，于是问道：“你没学过《世说新语》吗？” “没听说过。”李佑摇了摇头。 “好吧，那我现在就告诉你。”韦安平整理了一下思路，随后讲述道：“曹魏末年，有个叫王戎的小孩，从小就十分聪明。有一天，他跟小伙伴们一起出去玩，发现路边有几颗李树，上面结了许多果子。” “其他小孩一见到李子，就争相去摘来吃，只有王戎一动不动。” “路人看见了，就十分好奇的问他，为什么不去摘李子？” “因为那是别人的。”李佑抢答道。 “呃……”韦安平被他的话弄得愣了一下，随后才笑着补充道：“那是野外的李树，谁都能摘。” “哦……那是为什么呢？” 李佑想了想，有些好奇的看着韦安平，期待着他的答案。 韦安平微微一笑道：“王戎说：李树长在路边，又结了这么多果子，肯定是苦李。” “为什么是苦李？”李佑听到了答案，却还没想明白。 韦安平却不回答，只是继续说：“路人听了王戎的话，也去摘了一个尝尝，结果确实是苦李。” “这个……” 李佑疑惑地挠了挠头，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这个叫王戎的人，为什么这么聪明？都不用尝就知道路边的李树，一定是苦李？ “你还没想明白？”韦安平看着他挠头的样子，忍不住提醒道：“答案就在王戎的话里。” “难道是……因为李树长在路边？”李佑试探性地问道。 “不错，孺子可教也！” 韦安平笑着点了点头，解释道：“李树长在路边，又结了这么多李子，如果好吃的话，肯定早就被人摘完了。哪里还轮得到王戎他们呢？” “这……好像是这个道理。” 李佑想了想，顿时恍然大悟。 路边随处可见的李子，如果好吃的话，根本轮不到路人来摘，附近的村民都吃完了。 只有不好吃的苦李，才会无人问津。 “我明白了！” 想到这里，他忽然大喊了一句，差点把周围的人吓了一跳。 韦安平也连忙压了压手，示意他小声一点，不要泄露天机。 “你明白了什么？” “老师的意思是，这个神药就是路边的李子，对吧？”李佑小声地反问道。 “也不一定。” 韦安平哈哈一笑，低声道：“路人听了王戎的话，一开始也不相信，是亲自尝过之后才确认的。出来之前，我问过你什么问题，还记得吗？”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李佑很快回答道。 “不错！”韦安平拍手鼓掌道：“看来你已经明白了，所以先不急着下结论，看看再说。” “好吧。” 李佑想明白之后，没有急着挤进人群，而是带着好奇心继续围观。 就在两人说话的空隙，人群中的那名老者又出现了意外，直接他再次疯狂咳嗽，随后咳着咳着，整个人脑袋一歪，直接倒在了地上。 旁边的女子见状，顿时大哭不已，抱着老者的身体哭喊道：“阿耶，你不要死啊！求求你，救救我阿耶吧。” 看到这一幕，旁边的人无不怜悯落泪。 但那名神医却不为所动，仿佛没看见一样。 就在这时，一名年轻人忽然站了出来，大声道：“你的药多少钱，我替她买了！” “你买？你买得起吗？”神医一脸不屑的看着来人。 结果年轻人冷哼一声，直接从兜里掏出一块金锭，金灿灿的黄金，晃瞎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睛。 “哇！” 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叹，随后议论纷纷。 “这人太有钱了吧。” “竟然真的舍得出钱？” “大善人啊！” “这一锭金子，至少值几千贯钱，这下肯定够了吧。” 听众围观群众的惊呼，年轻人得意一笑，看着神医冷冷问道：“怎么样，这钱够不够？” “不好意思，不够！”神医一脸淡定地摇了摇头，冷笑道：“这锭金子，最多只能值回成本。老夫辛苦了半辈子，总不能白忙活吧？” “你还要多少？”年轻人顿时恼火地问道。 “一百两。”神医伸出一根手指，微笑道：“只要再给一百两银子，这颗十全大补丸就卖给你了。” “顺便，我再提醒你一下。以十全大补丸的药力，她阿耶的病不需要吃一颗，只要刮下一点粉末服下，就可以痊愈了。” “剩下的药丸，你可以自己留着。” “什么！” 听到这话，在场的观众再次震惊不已。 原来十全大补丸的药效，竟然如此强大，只需要一点点药屑，就足以治好老人的重病。 难怪他敢卖这么贵呢！ 贵，也是有道理的呀。 想到这里，众人对这枚药丸的药效，更加信服了。 一旁的李佑也颇为震惊，心里不由得想道：如果刮一些药屑就能治好咳嗽，那有了这枚药丸，以后岂不是什么病都不怕了？ “我一定要买下来！” 此时此刻，韦安平之前说的话，已经完全被他抛到了脑后。 第391章 借钱 “好，我买了！” 年轻男子一咬牙，直接从兜里掏出一个锦绣钱袋，随后将里面的钱倒出来。 众人一看，发现竟然全是碎银子。 “哇，果然有钱！” “全都是银子，竟然连铜钱都没有。” “难怪出手这么大方！” “是个富哥啊！” 围观群众纷纷感叹，但那名富哥却不为所动，直接数了数手上的银子，结果却愣住了。 “怎么了？” 众人看到他的表情，一个个疑惑不已。 “难道是钱不够？”有人小声猜测。 “能不能……少十两？”那名富哥忽然为难地开口道。 “不行！” 老神医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个请求，并且严肃道：“老夫说了一百两，就是一百两，一分一毫都不能少！” “这……”年轻富哥顿时急了。 他好不容易心动一次，准备拿出钱来，拯救眼前这个可怜的女子。 结果却还是差了点。 “唉！”他猛拍大腿，懊恼道：“早知道就多带点钱了！就差十两，就差十两啊！” 就在这时，那名老神医忽然笑道：“老夫看你的模样和穿着，也不像是缺钱的人，你可以先找人借十两银子，之后再还就行了。此处有这么多人，总不至于连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吧？” “好主意！”青年富哥闻言大喜，顿时朝众人喊道：“诸位好心人，说能借我十两银子，我等下就回去取钱来还你。” 然而……人群中毫无动静，没有一个人应声。 年轻富哥顿时尴尬不已。 于是又接连喊了好几声，还是没人回应。 “这样吧！”他再次咬牙道：“谁能借我十两银子，我等下多还你一贯钱，你们要是不信的话，我把这块玉佩压在此处，马上回去拿钱！”说完，又从兜里掏出一块玉佩，亮给众人看。 然而……围观群众还是默不作声。 人群之外，李佑已经十分心动，张嘴就想回应……结果又被韦安平拉住了。 “等一下，别急！”韦安平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 “老师，我有钱！”李佑急忙忙地说道。 “你哪来的钱？”韦安平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之前被瞎子骗的时候，还是老师我替你出的钱。” “呃……” 李佑顿时一愣，当场呆住。 就在这时，那名富哥当场破防了。 “你们都想要这枚丹药是吧？”他忽然大声道：“好啊！只要谁能借我十两银子，这枚丹药就是他的了！我只要一点点药屑，能救活这位姑娘的阿耶就行了。剩下的丹药，你可以全部拿走！” “轰！” 此话一出，围观群众的热情顿时被点燃了一样。 “哇，不愧是富哥！” “一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 “太可惜了，我身上竟然没带够钱，否则我一定要借给他！” “是啊，可惜我也没带够钱。” “不知道谁有这么幸运了。” “不行，我忍不住了。我这就去回去拿钱，我来借给他。” “你傻呀！等你拿了钱来，人家早就凑够了。” “唉！” 围观群众议论纷纷，许多人都掏出了钱袋，结果一个个囊中羞涩，都没有那么多钱。 最后只能有心无力，叹息不已。 “我……唔唔唔！” 听到众人的议论，李佑顿时忍耐不住，直接开口大喊……结果刚喊了一个字，就被韦安平用手捂住了嘴巴。 “唔唔，唔唔唔不让我买！”他猛地回头，看着韦安平质问道。 韦安平放开手，淡定道：“再看看。” 话没说完，他俩的动静就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就连那名富哥也望了过来。 富哥直接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两人的衣着，随后大喜。 “这位小哥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富哥欣喜道：“只要你能借我十两银子，等下我用这枚丹药救活老人家以后，就把它送给你了！” “好！” 趁着没被捂住嘴，李佑一口答应下来，完全没给韦安平反应的时间。 看到这一幕，韦安平直接气笑了。 好家伙，我跟你说了半天，结果一点都没听进去是吧？ 真是拉都拉不回来！ “好个屁！”他忍不住骂了一句。 富哥一听这话，顿时脸色大变，恼火道：“这位公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不借！”韦安平干脆利落地回答道。 “你……关你什么事！” 富哥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随后看向李佑，努力挤出笑容道：“这位小哥，你我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只要你把钱借给我，我刮下药屑，立刻就把十全大补丸给你。” “可是……我没钱。” 李佑两手一摊，一脸无辜地看向韦安平道：“钱在老师的身上。” “……” 富哥顿时无语，直接被气笑了。 “你们逗我玩是吧？” “没有没有，我是真的想要。”李佑连忙摆手，解释道：“只是我身上真的没钱。” 要是有钱的话，他早就被骗好几次了。 “算了，一看你们就没什么诚意，我找别人去吧。”富哥摆了摆手，准备不跟他们计较。 “慢着！”韦安平忽然开口道：“你的钱只差十两就能买下这颗十全大补丸，为什么不能只买一点点呢？我记得老神医说过，只需要刮下一点药屑，就能救活这位老汉。” “你这么多钱，只买一份药屑完全是绰绰有余啊！” “不行！” 话刚说完，那名老神医当场否决。 “我这十全大补丸一旦开了封，就不能存放太久，否则就会失效。” “什么？”韦安平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哈哈，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如果会失效的话，那岂不是谁买谁傻叉！” “呃，不是不是……” 神医愣了一下，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不能放太久……你可以买回去就用啊。这药包治百病，不管有什么病都可以吃，绝对能马上用到。” “我不信！” “那就瞧好了。”老神医得意一笑，朝富哥招了招手道：“把钱拿来，我现在就救这个老汉。” “好。” 富哥没有半点犹豫，直接连钱袋一起给了对方。 第392章 他们就是一伙骗子 收了钱之后，老神医直接朝兜里掏了掏，随后拿出一个金色的锦盒。 看到这个锦盒，在场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生怕错过每一个细节。 “这就是十全大补丸吗？” “这是盒子！” “哦哦，我是说里面的东西。” “盒子都没打开，你又没看见？” “这么漂亮的盒子，里面的十全大补丸能差吗？” …… 盒子还没打开，旁边的围观群众就争吵起来。 韦安平听得好笑，没想到这群人这么敬业。 李佑则是一脸落寞，明明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老师就是不肯买呢？ 老神医没有理会争吵的众人，自顾自地打开了锦盒，露出里面一颗乌漆嘛黑的丹药。 随后，他用指甲轻轻刮了一小片药屑下来，递给了年轻富哥。 后者直接将药屑送到老汉的嘴里。 “唔！” 原本还一动不动的老汉，一下子醒了过来，看着旁边的女儿，喜极而泣。 “小兰，我没死？” “呜呜呜，阿耶，你没事了！是神医救了你，呜呜呜！” 话还没说完，两人就抱头痛哭，场面一度十分感人。 周围的围观群众同样惊喜不已，没想到这枚神药竟然如此厉害，一吃下去就能立刻奇效，不愧是包治百病的神药啊！ “怎么样，我这十全大补丸没问题吧？” 老神医走到韦安平和李佑的面前，得意洋洋道：“你们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你要是愿意出钱，剩下这些就是你的了。” “不需要。”韦安平笑着摇了摇头：“这么好的神药，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说完，他低头看了李佑一眼，拉着他便走。 “唉！” 神医顿时一愣，没想到对方走得这么干脆。 “老师！” 就在这时，李佑忽然用力挣脱了韦安平的手，大声道：“为什么不给我买那颗神药？你难道不知道阿娘很需要这个吗？” “傻小子。” 韦安平看得好气又好笑，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脑袋道：“世上有什么药能这么快起效的？” “可是，这是神药唉！”李佑反驳道。 “别傻了。”韦安平扭头看向神医一众人，道：“他们就是一伙骗子。神医、富哥、老汉、小姑娘，还有这几个路人，都是一伙的！” “啊？”李佑听完，当场愣住了。 “你血口喷人！”老神医顿时恼羞成怒，大声指责道：“你凭什么说我们是骗子？要是给不出理由，小心我报官抓你们！” “就是！”富哥也恼火道：“我们明明都不认识。” 小姑娘则一脸哭相，低声啜泣道：“呜呜，人家只不过是来求医的，你们可不要牵连我。” “你这家伙，简直是是非不分。” 旁边的路人也跟着指责道：“我们又没做什么，怎么骗你了？” 听了这么多人的话，李佑也满脑子怀疑。 “对啊，老师你凭什么说他们都是骗子？” “想要证明，其实很简单。” 韦安平微微一笑，忽然向老汉走去，但刚走到一半便停了下来，随后点了点脚。 “看这是什么？”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的脚望去，只见那里竟然有一滩口水，里面还有一些黑泥一样的东西。 “这是药屑？”人群中，忽然有人大喊。 “他刚才根本没吃下去！”韦安平趁机补充道。 “哦……原来如此！”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明白过来。 原来老汉根本没有吃下药屑，进嘴之后，他就直接吐出来了。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一切都是假的啊！ 此时此刻，李佑才终于恍然大悟，所有的疑惑全都清晰了。 “快去报官，把他们抓起来！”他忽然大喊了一声。 “扯呼！” 话还没说完，老神医跟着一声大喊，随后拔腿就跑，一溜烟就不见了。 其他几名同伙同样跑得飞快，而且各自朝不同的方向逃跑，李佑根本不知道该追谁，只能原地干瞪眼。 不到一分钟，原本热闹的大街上，就只剩下他和韦安平两人。 李佑直接目瞪口呆，忍不住问道：“老师……他们都是骗子？” “呃，也许吧。” 韦安平也有些苦笑不得，刚才那群人中，只有他指认出来的是真骗子，其他人恐怕只是害怕被牵连而已。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能给李佑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听到他的回答，李佑果然再次懵逼。 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经历了一场精心布置的骗局，除了自己和老师以外，其他人都是骗子。 每一个人说的话，都是为了欺骗他，想要从他的手中骗取钱财。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李佑开始怀疑人生了。 “喂？” 看到李佑愣愣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韦安平忽然意识到了不对，连忙在他的眼前挥了挥手。 “李佑，你没事吧？” 他布置这些骗局，只是为了让李佑清醒过来，可没打算让他怀疑人生啊。 万一用力过猛，从此以后，他再也不相信别人，那可怎么办哟。 “老师……” 李佑吸了吸鼻子，忍不住大哭道：“为什么世上有这么多骗子啊？呜呜呜！” “好了好了。” 看到对方哭出来，韦安平顿时松了口气。 能哭出来就好！ 会哭，至少证明还没有开始怀疑人生，否则就应该是面无表情，一句话都不说了。 “这世上有骗子，也有好人。” 韦安平摸了摸他的小脑瓜，轻声安慰道：“但是人心隔肚皮，我们不可能知道对方的心里在想什么，所以必须学会如何分辨对方的真实想法，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 “比如刚才那些骗子，你难道没发现，那个小姑娘哭得一点都不真实吗？” “这个……真的吗？” 李佑抹了抹眼泪，歪着脑袋想了想，随后点头：“好像是哦。” 那个小姑娘虽然哭声震天，哭天抢地，但连眼泪都没有流多少，看起来就不太真实。 想到这里，李佑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连哭都是假的！ 原来老师一开始就看出来了。 “其他人也各有暴露的地方，你再多想想。”韦安平鼓励道。 李佑闻言点了点头，沉思许久之后，猛地一拍手。 “我明白了！” 第393章 安全感 李佑仔细回忆了刚才的经过，发现果然如老师所说的那样。 几乎每一个骗子，都有各自暴露的地方。 只不过，他当时的心思全在那颗丹药上，完全没有注意别的方面。 这也是他屡屡上当受骗的原因。 幸好还有老师在。 “老师，我想明白了。”李佑再次说道：“我以后一定会注意观察，认真分辨的。” “很好。” 对于李佑的反思，韦安平颇为满意，点了点头道：“以后不但要学会观察，还得学会遇事不急，临危不乱，否则一旦着急过头，就没办法静下心来了。” “其实，不管是什么骗术，骗子的第一招永远是让你心乱起来，只有这样才能让你丧失分辨能力。” “我……我确实着急了。” 李佑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果然每一次遇到骗子时，都会十分着急。 第一次，是被骗子一句“印堂发黑，有不祥之兆”，说得心慌意乱，病急乱投医。 第二次，被骗子一句“撞死人”喊得慌了神。下意识的觉得自己闯了祸，想要尽快平息事端。 第三次，则是被“包治百病”的神药，吸引了目光和心思。 脑海里全都是买神药，献给皇后阿娘，然后得到父皇宠爱的想法。 三次遭遇，如果他都能遇事不急，临危不乱，或许就不会上当受骗。 想到这里，他终于明白了老师的苦心，顿时朝韦安平深深一拜。 “多谢老师教诲！” “谢就不必了，我是你的老师，教导你是应该的。”韦安平淡淡一笑，拍着他的肩膀道：“咱们已经逛了许久，该回家了。” “好。” 李佑虽然年纪小，但因为出身的关系，心智要比李泰、李恪成熟不少。 性格上，其实跟李承乾有些相似。 当然，他们历史上的结局也差不多，都是不听劝告，最后因为谋反而亡。 但现在肯定不会了。 有了韦安平的干预，他们两人应该都能正常长大，未来能取得多大成就还不好说，但至少不会重蹈历史的覆辙。 回到王府，韦安平便打发李佑，去跟自己的儿女们玩去了。 随后，他一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书房，见到了等候在此的袁天罡。 “辛苦袁太史了。”韦安平哈哈一笑，拱手行礼道。 “辛苦倒是没有，就是眼睛有点干。”袁天罡笑着调侃道：“太久没用这些下三滥的招术了，有些不习惯。” “那倒也是。”韦安平也跟笑了笑。 “对了，袁太史不是说想给他看相，看得如何？” “已经改变了。” 说到相面，袁天罡一下子神色严肃起来，郑重道：“从先生带着他来到在下面前的那一刻，他的命运就已经发生了改变，就算是在下也看不准了。” “真有这么玄乎？”韦安平听得头皮发麻，难道这就是蝴蝶的翅膀？ “命运一说，当然玄之又玄！”袁天罡毫不客气地点了点头。 “那……好吧。” 韦安平倒也没法反驳，毕竟他亲自教导李佑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摆脱原来的命运。 如果什么都没改变，那他岂不是白费功夫？ 改变，才是好事！ “不过，在下还发现了一个问题。”袁天罡忽然说道。 “什么问题？” 袁天罡想了想，缓缓说道：“五皇子看起来颇有些不安，似乎缺乏……” “安全感？”韦安平抢先问道。 “不错，就是安全感！” 袁天罡之前还在纠结怎么表述了，结果韦安平的话一说出来，就完美符合了他的想法。 李佑缺乏的，就是安全感！ 他的外祖父阴世师曾经杀害了他的叔叔（李渊幼子李智云），还挖开了李家的祖坟，后来阴世师也被李渊所杀。 阴氏和李氏，可谓是国仇家恨。 在这种情况下出生的李佑，又怎么可能受宠呢？ 李世民能够不计前嫌，正常的对待他，就已经很不错了。 皇宫里的其他人，对他根本就没什么好脸色，从记事起，李佑就十分缺乏安全感，生怕自己的母亲有一天会失宠，然后被清算。 “那要怎么办？” 韦安平一边询问，一边认真的思考。 安全感这玩意，不是说说就能有的。 至少对于李佑而言，他想要的安全感，韦安平恐怕给不了。 这事恐怕让李世民来做。 “这个，我也不知。” 袁天罡两手一摊，同时劝道：“事涉皇家，先生恐怕还是不要插手为妙！” “无妨。” 韦安平笑着摆了摆手，心里已经明白了袁天罡的意思。 他的意思其实很简单，想要让李佑有安全感，除非让他来当太子。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但其实还有另一个办法，那就是让李佑跟李承乾打好关系。 未来的皇帝之位，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是李承乾的。 如果两人能打好关系，将来肯定就不用担心什么了。 想到这里，韦安平很快有了一个主意。 “行了，就先说到这里吧。”他摆了摆手，向袁天罡吩咐道：“今日之事，除了你我之外，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至于刚才的话，也都当没说过吧。” “是。” 袁天罡立刻点头答应。 送走了袁天罡之后，韦安平再次来到后院，找到了正在跟自家儿女一起玩耍的李佑。 随后，他看到了十分有趣的一幕。 大女儿韦妙竹开心地坐在儿童脚踏车上，李佑在后面负责推车，一边推，一边大笑着喊道：“冲冲冲！驾驾驾！” 似乎玩得十分开心。 从东边推到西边之后，两人又换了个位置，李佑坐在车上，韦妙竹负责推车。 两人又同样一边大喊，一边大笑。 眼前这一幕，让韦安平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四个大字——青梅竹马！ 这四个字一经出现，便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难道我女儿跟他有缘？” 他摸了摸不存在的胡须，有些哭笑不得地想道。 不过他倒是不急，一天两天玩得好，不代表以后还能玩到一起。 小时候再亲密，长大了也有可能成为陌生人。 还是再看看吧。 第394章 十大骗术揭秘 “晚晚，你觉得李佑这个孩子怎么样？” 片刻后。 韦安平来到了在一旁照看的晚晚身边，拉着对方的手，小声问道。 “啊？什么怎么样？” 晚晚有些疑惑，根本没有跟上韦安平的想法。 “就是……你对他的印象怎么样，觉得他的性格如何？”韦安平委婉地问了一句。 “还好吧。” 晚晚靠着他的肩膀，想了想道：“我觉得他们玩得挺开心的，至于性格……我跟他不太熟悉，一共也没见过几次呢。” “这倒也是。”韦安平笑着点了点头。 李佑虽然来过韦老庄许多次，但跟晚晚没什么接触，跟大女儿韦妙竹也是第一次见面而已。 能够玩在一起，说明他们确实玩得来。 “李佑，过来一下。” 韦安平一声大喊，朝李佑招了招手。 片刻后，李佑放下手里的脚踏车，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 “老师，有什么事吗？” “刚才玩得开心吗？” 韦安平躬下身，替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开心！” 李佑的开心简直是写在脸上。 之前一直住在皇宫里，处处都要讲规矩，身边还有专门的礼仪老师跟着，哪里做的不好就要被骂。 胆敢还嘴，还要被告家长……对于他这种年纪的小孩子来说，简直是苦不堪言。 最重要的是，皇宫里没几个人喜欢他，其他兄弟姐妹也很少跟他一起玩。 平日里，除了陪自己的亲生母亲，其他时候基本上没有玩乐的机会。 相比之下，韦老庄这里简直是神仙之地。 既有玩具，又有玩伴，还没有乱七八糟的规矩。 可以怎么开心怎么玩，什么都不需要考虑。 “那以后还想不想来？”韦安平嘿嘿一笑，继续问道。 “想啊。”李佑毫不犹豫地答道：“我想天天来！” “好。” 韦安平摸了摸他的小脑瓜，笑道：“那就天天来。以后你负责带着妹妹玩，好不好？” “好！” 李佑满口答应。 “那就继续去玩吧。” 韦安平哈哈一笑，拍着他的肩膀道：“今天的晚饭也在这里吃吧，我家有很多好吃的哦。要不，我派人去宫里说一声，干脆今晚也住这里了。” “好。”李佑用力点了点头。 就这样，李佑在韦老庄住了一晚上，直到第二天才由韦安平亲自送回宫里。 然后，韦安平就被李世民叫住了。 “昨日的种种，都是先生安排的吧？”李世民笑吟吟的看着他问道。 昨天发生的一切，他早就通过绣衣使者得知了。 不过，他却没有立刻阻止，反而对韦安平的安排十分好奇。 为什么要安排三场骗局，专门去欺骗自己的学生呢？ 难道还有什么特别的用意？ “确实是我安排的。”韦安平点了点头。 虽然告诫了袁天罡，不准对外人言说，但李世民显然是个例外。 而且李世民也有权知道这些。 “为什么要这么安排？”李世民再次问道：“我听说，那些骗局都很精妙，尤其是最后一场，几乎可以以假乱真。不瞒先生，就算是朕，事后听说了此事，都有想要买药的想法。” “那完了。”韦安平闻言一笑，摊手道：“以后陛下恐怕也会被这样欺骗。” “哦，我明白了。” 听了这句话，李世民忽然醒悟：“原来这颗丹药是专门为观音婢的病准备的。这场骗术，利用的就是佑儿对皇后的孝顺，以此来诱骗他购买丹药，对吧？” “确实如此。”韦安平点了点头，老实承认：“其实，世上的一切骗术都在利用人性的弱点。第一场利用的是惊，通过惊人之语，惊吓别人的心智，让其惊惶失措，然后受骗上当。” “第二场利用的是怕。通过扣罪名，让受害者害怕，进而失去理智，然后受骗上当。” “第三场利用的是爱。这世上谁都逃不过生老病死，就算自己身体健康，家人肯定也会有些小毛病，只要不是冷血之人，都会想要购买能够包治百病的神药。只要一心动，就上了别人的当。” “厉害啊！” 听了韦安平这一番解释，李世民顿时佩服不已，情不自禁地竖起了大拇指。 先生不愧是后世之人，就连骗术都如此了得！ “这还没完呢。”韦安平哈哈一笑道。 要不是李佑太小，别的骗术更加管用。 “还有什么骗术？”李世民好奇的问道。 “风、马、燕、雀、瓷、金、评、皮、彩、挂。” 韦安平伸出手指，一个个地数了出来：“我安排的三场，只用了风、瓷、金、皮四种而已！” “啧啧……” 李世民听得咋咋称奇，仿佛听故事一般。 “这几个词是什么意思，先生能否给朕解释一番？” 这么多骗术，光听着就不明觉厉。 就算是为了增长见识，他也想了解一番……以免日后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事实上，韦安平也有给他科普骗术的心思。 毕竟，骗术不光是骗术，还是利用人心的办法。 身为皇帝，多知晓一些肯定没错。 “那我就先解释这四个词吧。” 韦安平一边说，一边整理思路，随后开始长话长说：“风，其实是蜂群的意思，指的是骗子团伙作案，一起合伙来骗人。这种骗子团伙里，每个人的分工都十分明确，有人负责扮演老弱，有人负责扮演神医，还有人负责吹捧。” “怎么听起来有点像戏剧的演员啊？”李世民越听越觉得蹊跷。 韦安平点头道：“对！其实这些骗子就是演员，只不过他们的目的，不是为了愉悦观众，而是为了骗人钱财。” “怪不得最后一场骗术里，有那么多骗子呢。”李世民顿时恍然大悟。 “第二个字瓷，其实指的是碰瓷的行为。就是一个人拿着一件瓷器走在街上，故意去撞别人，然后让瓷器摔在地上，让别人赔偿。碰瓷的人，拿的往往都是不值钱的瓷器，但却故意说自己的瓷器价值千金，以此来讹诈别人的钱财。” “所以那个老妇人的行为，就是碰瓷？”李世民摸了摸下巴，再次明悟。 “是的。” 第395章 因材施教 “第三个字金，其实指的是相术。” 韦安平继续解释。 “不对啊，相术为什么是骗术？难道相术都是假的？” 李世民听得不对劲，先生的说法，似乎与他的认识有所不同。 这个时代的人，还是十分相信天命和相术的，尤其是那些名气大的相师，更是一字千金，求着让别人看相。 袁天罡就是这种，大名鼎鼎的相师。 只不过他轻易不给人看相，而且一般情况下都不收钱，所以也没骗过谁。 “唔……” 韦安平挠了挠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以后世的观点来看，大多数相术绝对是骗人的……直接把相术跟骗术挂钩，其实也没什么问题。 但问题是，有些人确实有点东西……就像袁天罡那家伙。 不过，袁天罡的相术与其说是算命之术，不如说是相面之术。 “有些相术，或许是真的。” 一番思考后，韦安平再次开口解释道：“但那些一开口就故意说些惊人之语的算命先生，肯定是假的。” “我明白了。”李世民闻言点了点头，道：“先生的意思是，真正的相术往往不会故作惊人之语，只会平淡地将情况说出来？” “大概是这个意思吧。”韦安平耸了耸肩。 “那第四个字呢？”李世民又问。 “第四个是皮，就是狗皮膏药的意思。”韦安平说得十分干脆：“这种骗术，往往是用假药，或者没什么效果的药，装作无所不能，包治百病的神药来招摇撞骗。” “这种骗术其实很容易看穿，所以往往会配上其他骗术，结合起来使用。” 李世民点了点头道：“就如同先生安排的那场，就是皮和风的结合？” “是的。”韦安平也跟着点头：“不止是皮能跟风结合，其他的骗术也能跟风结合，反正花样很多。” “听起来，简直是防不胜防啊！”李世民不由得感慨了一句。 “哈哈，倒也不至于。” 韦安平大笑道：“骗术利用的是人性的弱点，只要你能遇事不急，临危不乱，无欲无求，那就很难上当受骗了。” “可是，又有几人能做到呢？”李世民一脸苦笑的反问道。 什么遇事不急，临危不乱，无欲无求……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这世上，恐怕根本没几个人能做得这些。 就算是他，之前也动了买药的心思，毕竟他的心里一直装着皇后，时刻挂念着皇后的病情。 “确实不容易。” 韦安平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 随后，他又将其他几种骗术，一一介绍了一番。 其中，马指的是单枪匹马，也就是单独作案。 燕，指的是颜，也就是美色。 雀，指的是缺，也就是缺口，专门针对朝廷官场的。 评是评书，彩是变戏法，挂是街头卖艺，胸口碎大石什么的。 严格来说，后面三种其实不算是骗术，最多只能当做娱乐。 但如果遇到了合适的机会，也会有人以此行骗。 听完了这些骗术介绍，李世民顿时感觉眼界大开，仿佛看到了新世界一般。 原来还有人专门做这些事情，也太可耻，可恨了！ 尤其是那个专门针对朝廷官场的骗术“缺”，更是让他听得牙痒痒，恨不得把骗子收拾一顿。 想到这里，他立刻严重警告道：“此等骗术，先生知道就好，切不可外传！” 韦安平立刻点头答应：“陛下放心，我知道轻重。” 这十种骗术，有些是后世才出现的，也有些是自古就有的。 只不过李世民没有机会接触到而已。 那些自古就有的，韦安平当然没办法禁止，他只能保证后世的骗术不会流传出去。 “对了，先生说了这么多，但朕却一直有一个问题。”李世民再次开口。 “什么？” “先生为什么要用骗术来教导佑儿？”李世民一脸疑惑道。 说到这事，韦安平不免有些同情道：“因为历史上的他，太过天真，被人骗惨了。” “啊，这……果然如此！” 李世民开口询问之前，就已经有了一些猜想，如今听到韦安平亲口说出，顿时感觉一切都对上了。 先生的教导，果然是有针对性的！ 从单独教导承乾开始，先生的每次教导都有所不同，颇有些因材施教的意思。 但先生所针对的，并不是皇子们的才能，而是他们未来的命运。 “先生辛苦了。” 想到这里，李世民立刻朝他拱手一拜，表示对他的感谢。 “确实蛮辛苦的。” 韦安平倒也不客气，做了这么多，受一点感谢也不为过。 “不过，光我做这些恐怕还不够。” “先生何意？” “李佑的出身，陛下比我更清楚。”韦安平直接说道：“因此他从小就没什么安全感，导致一方面容易担惊受怕，另一方面又容易信任与自己亲近的人，而且一旦信任，就会毫无保留，不分青红皂白地相信。”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样啊。”李世民捋了捋胡子，似乎想到了什么。 “那要怎么办呢？朕已经尽量对他们母子好了。” 李佑的母亲阴妃，是李世民的四大妃子之一，可以说是除了长孙皇后之外，地位最高的妃嫔了。 而且这些年，李世民对李佑的小舅，也就是阴妃的幼弟也很好，还让他做了吏部侍郎。 将来李佑就藩的时候，小舅阴弘智还能作为长史，负责给李佑管理家务。 “或许，陛下可以从李佑的外公入手。”韦安平想了想，还是说出了自己的主意。 “这个……恐怕不行！” 李世民十分为难地摇了摇头：“阴世师当年杀我幼弟，朕不把他挫骨扬灰，就一定很对得起阴妃了。” 这事他要是干了，太安宫里的李渊，恐怕会立刻跳出来对他破口大骂。 “可以低调一点嘛。” 韦安平低声道：“追封什么的，就别想了。找人将他的遗骨好好敛葬，然后让李佑跟他的母亲去拜祭一番，也算是尽了孝道。” 李世民闻言，顿时眼前一亮：“此事，或许可行。” 如果低调去做的话，只要不被外人发现，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396章 漫画书 从皇宫回来之后，韦安平的生活就平静了下来。 除了偶尔教导李佑，大多数时间都在陪家人和孩子们。 大女儿今年已经三岁了，正是逐渐记事的年纪，所以他开始给儿女们讲故事。 故事大多是后世的童话故事，比如经典的龟兔赛跑和乌鸦喝水。 当然，也有些是韦安平自己瞎编的，但故事的内核相差无几，都在传递一种美好的品德。 对于这样的童话故事，孩子们都十分喜欢。 每次阿耶讲故事，也成了他们最开心的时间。 就像韦安平小时候每天都准时守在电视机前，等待着收看动画片一样。 除了自家孩子，李佑和李丽姝偶尔也会来蹭故事听。 就这样愉快地过了一个多月。 当时间来到三月，韦安平忽然收到了一本厚厚的书籍，翻开之后整个人都震惊了。 “漫画书？” 他万万没想到，这本漫画书里画的，竟然都是自己讲过的故事，且都是最近这一个多月讲的。 看着这熟悉的画风，他立刻就知道是谁画的了。 “没想到，刘云馨还挺有心的。” 刘云馨不仅把这些故事都画下来，而且还整理成册，完全可以直接出版成书了。 想到这里，他直接把刘云馨叫到了书房。 “你是怎么想到要画这些的？” 刘云馨淡淡一笑，解释道：“就在一个月前，妾听巧儿说起郎君讲故事的事……” 巧儿就是刘云馨的女儿，在韦安平的众多儿女中排行第七，因此也被叫做小七。 就在一个多月前，韦安平第一次讲故事的时候。 当时听说阿耶要讲故事，儿女们都纷纷到场，翘首以盼。 小七巧儿也在现场，并且听得津津有味。 听完故事之后，她心里的兴奋劲都还没过，于是回去之后，又跟阿娘说起了听来的故事。 故事的名字，就叫《龟兔赛跑》。 刘云馨一听这个故事，顿时心中一动，立刻就想到了郎君教自己学漫画时的情景。 于是她心生一念，要将这个故事重新画出来。 第二天，她便开始了自己的创作。 到了晚上，当她好不容易把《龟兔赛跑》的故事画完，巧儿又从韦安平那里听到了第二个故事，名叫《乌鸦喝水》。 于是，刘云馨又画了起来。 就这样，巧儿从韦安平那里听故事，回去之后讲给刘云馨听，接着刘云馨就把故事画下来。 一边听，一边讲，一边画。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刘云馨画出来的漫画，已经堆成了厚厚一大叠。 看到这些漫画，刘云馨成就感满满，又想到了韦安平当初说过的话，于是就把这些漫画装订成册，送到了韦安平的书房里。 然后就出现了韦安平看到漫画册的那一幕。 听完了刘云馨的解释，韦安平顿时恍然大悟，立刻握着她的小手，认真道：“你做得很好，这些漫画故事将来说不定能名垂千古，成为大唐一代人的记忆呢。” “真有这么厉害吗？” 刘云馨有些不可思议，没想到自己随手做的一件小事，竟然如此意义重大。 漫画，也能名垂千古？ “当然有。” 韦安平哈哈一笑，伸手将她轻轻揽住，随后解释道：“这可是一件具有开创性的大事。漫画虽然没什么技巧，但里面的故事却十分有意义，寓教于乐，深受孩子们的喜欢。” “只要这本漫画书流传出去，将来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或者平民百姓，都会看着这本漫画长大。” “等他们长大以后，一说起漫画的内容，就会自然而然地想到自己的童年，而漫画也将成为他们一代人的记忆。” “世上从不缺少孩子，孩子们长大之后，还会有新的孩子。” “漫画，永远都不会缺少读者。” “两代人之后，这本漫画书就能成为《三字经》、《千字文》那样的存在了。” “这样的漫画书，你觉得能不能名垂千古？” “呃，好像还真的能。” 顺着郎君的逻辑，刘云馨仔细想了想，顿时激动了起来。 “那我还要再画更多，好不好？” “没问题，我完全支持你！”韦安平柔声说道：“你能有自己的目标，有自己的事业，我当然会全力支持。” “但在画更多之前，我还得给你提些意见。” “郎君请说。”刘云馨一脸认真地说道。 “真正的漫画，不能光有画，还得有文字，让人更容易看懂。” 韦安平一边说着，一边翻开漫画书，随意找了一篇，随后讲解道：“你看，如果只看画面的话，一般人恐怕都很难读懂，更不用说孩子了。” “漫画是给孩子看的，一定要配上简单易懂的文字，让他们一看就知道是什么道理。” “嗯嗯！” 刘云馨连连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听进去了。 “除了配文字，漫画的角色也有点小问题，不需要那么真实。”韦安平继续指点道：“漫画不是写实的绘画，里面的角色一般都不是人，所以一定要画得可爱一些。” “什么叫可爱？”刘云馨挠了挠头，疑惑地问道。 韦安平皱了皱眉，思索了片刻才解释道：“就是讨人喜欢，让人一看就觉得有趣，就会喜欢上的意思。” “那……什么样的角色才叫可爱呢？”刘云馨又问。 “唔……就像小七。” 韦安平忽然想到了一个活生生的例子，那就是刘云馨的女儿。 众多儿女之中，小七绝对是最活泼，最可爱的那一个。 当然，女儿一般随母亲，所以刘云馨也不遑多让。 于是，韦安平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你。” “我嘛……”刘云馨顿时羞红了脸。 但还在书房里只有他们两人，就算害羞也没有外人看见。 “当然……你现在这个样子更加可爱，我都想咬一口！” 韦安平说着，口吐热气，语气也变得不对劲起来。 “唔……我好想明白了。” 刘云馨红着脸点了点头。 韦安平见状，哈哈一笑：“那就快进到下一个环节……” “什么……哎呀！” 书房中，顿时响起了一阵欢声笑语。 第397章 书店的意义是什么 三天后，韦安平拿着改好的漫画书，找到了印刷厂的负责人。 “这个，有难度吗？” “这是……画？” 负责人翻看了几眼，当场愣了一下，这可是从来没见过的新玩意啊。 “对，这叫漫画。” 韦安平微微一笑，解释道：“算是一种有画面的小故事。可以用来寓教于乐，十分适合小孩子们观看。” “这画还挺简单的。”负责人看了看，捋着胡子道：“或许可以试试。” 如果是最近流行的山水画，那雕版印刷肯定印制不出来，但如果是这种简洁的漫画，倒是有可能印制出来。 他在印刷厂已经工作了两年多，不知道雕刻了多少张书签的雕版，书签里也有画面。 这种漫画不过是将书签中的画面，放大了一些。 做出来似乎不难。 “那就试试吧。”韦安平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事成之后，给你加一个月的奖金！” “多谢老板！”负责人顿时大喜。 作为印刷厂的核心人员，他的月薪其实很高，一个月的奖金足以让家人过上半个月的好日子。 交代完印刷厂的事，韦安平又去了一趟承乾书店。 如今的承乾书店，早已是人流如织，门庭若市，几乎每天都有大量的学子前来购书。 最重要的是，这些购书之人大多是寒门学子，或者平民百姓。 上次科举的盛况，让大唐的百姓都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读书，真的有用！ 读书可以考科举，考科举可以做官，做官可以让一家人都过上好日子。 这是每个人最朴素的愿望。 当然，光有这样的想法肯定是不行的，如果只是为了做官而做官，朝堂上只会多出一大群贪官污吏。 “太子四句”的出现，也给许多迷茫的学子指明了方向。 读书，不仅仅可以做官，还可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读书人，不仅仅是一种身份，还是一种信仰，一种理想。 看到书店门前的人流，韦安平十分欣慰……不枉我费尽心思，想尽办法，大唐的文化气息，已经越来越浓了！ 文化气息浓厚，才能诞生出更多更好的文化作品。 而这些文化作品，就是大唐的一枚枚文化炸弹，将会在未来大唐融合周边国家、部落的过程中，发挥出巨大的作用。 看过了人群，韦安平转身来到了书店的后院。 片刻后，书店的负责人急匆匆地赶来，看到韦安平之后，立刻拱手问号。 “先生，好久不见，甚是思念！” “哈哈，确实好久不见了。” 韦安平哈哈一笑，拍了拍身边的凳子，示意对方坐下来谈。 “最近书店的生意还不错吧？” “何止不错，是相当的好啊！” 说到书店的近况，负责人一脸兴奋，脸上的得意之色都快要溢出来了。 “按照先生的吩咐，书店早早就在洛阳布了局，如今洛阳那边的销量已经暴涨了十倍以上，得到了全程百姓的认可和喜爱。” “还有扬州的书店，也已经开业，同样大受欢迎。” “最近朝廷不是要开发岭南嘛，书店也派了人手跟过去，发现岭南对于书籍的需求更大，几乎有多少就卖多少，完全不愁没有销路。” “而且医书更加受欢迎，尤其是先生和孙神医合作的那几本，在岭南早就买断了货，最近洛阳和长安的印刷厂都在赶制呢。” “是嘛。” 韦安平听得十分高兴。 不过，这些情况其实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大唐本来就缺乏书籍，就算是长安这样的都城，对于书本都有巨大的需求。 更别说岭南那种地方了。 至于医书，那更不用说了。 那可是救命的好东西，谁会不想多学一点？ “既然书店发展的不错，那接下来我就要布置新的任务了。” 韦安平微微一笑，心里有了一个新计划。 负责人闻言，立刻拱手认真道：“先生请讲。” “在我布置任务之前，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韦安平放下手中的茶杯，端坐道：“你觉得书店的意义，是什么？” “啊？” 负责人闻言一愣，完全没想到先生会问这样的问题。 书店的意义？ 既然是一家店铺，那它的意义自然是赚钱……不对！ 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先生不会问这些，莫非另有深意？ 短短片刻，负责人的脑海中就已经经历了一场头脑风暴，最终得出了一个让他震惊不已的结论。 “难道是……传授知识？” “很好！” 对于这个回答，韦安平十分满意，因为他最初的想法就是这个！ 开设承乾书店的目的，就是为了传授知识，打破门阀世家对于知识的垄断。 如今，书店虽然给他和李承乾赚了不少钱，但赚钱从来都不是他们的目标，甚至他都不希望赚钱。 “如果是一般的店铺，当然要以赚钱为主。但我们的是书店，卖的是书，是知识！” 韦安平继续说道：“所以我们还要做得更多……要把更多的知识，向更多的人传授出去。” 听到这句话，负责人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这就是先生的新计划嘛，果然与众不同，又让人不得不佩服。 韦安平淡淡一笑，开始说道：“所以我们接下来的计划，就是在全国开设更多的书店，而且每一家书店里都要配备一处阅读室，阅读室里要摆放有书店的全部书籍，免费向所有人开放，也允许别人抄录。” “当然，前提是不能损坏书籍，也不能有偷盗行为，否则要立刻报官严惩！” “这个……免费开放，允许抄录？” 负责人一听就傻眼了。 这岂不是等于白送？ “当然，我们的书店又不以赚钱为目标。”韦安平淡定道：“不管我们的书卖得多么便宜，世上总会有买不起的人。但买不起书的人，也会有渴望读书的心，也有读书的权利。” “我们这个计划，就是要帮助更多买不起书的人，让他们拥有一个读书的机会。” “至于抄录，同样是穷人才会去做的事。” 第398章 寓教于乐 “可这样一来，书店的成本恐怕会翻好几倍啊！” 负责人略有担忧地说道：“阅读室不能太小，还得有专人负责，同时又要防备各种意外。” “大不了多卖点书签嘛。” 韦安平开玩笑道：“我最近又给书店弄了一个新玩意，说不定也能大卖呢。” “哦？是什么？” 负责人颇为好奇，他对韦安平一直都十分有信心。 当初随便弄出来的书签，如今已经成了书店最热门的玩意，甚至卖得比一般的书籍都要好，给书店带来了相当可观的利润。 如果再出一个像“书签”这样的玩意，说不定还能赚大钱。 “这个。” 韦安平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本薄薄的书本，随后递给对方。 负责人接过一看，顿时愣了一下……这是画？ 但又不完全是画。 这种画风……感觉好怪哦。 但看久之后，又觉得很舒服，而且还很有趣……好像还有故事！ 负责人这一看，直接就看入迷了。 “喂喂！”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看到眼前有一只手在晃荡，这才猛然醒悟。 “不好意思，是我看入迷了。”他连忙道歉解释。 韦安平哈哈一笑，拍手道：“没事，这种漫画本来就十分有趣，看入迷也很正常。” “这个叫做漫画？”负责人满脸好奇的问道。 “对。” 韦安平点了点头：“这是我取的名字。这种漫画不仅有画面，还有文字，两者组合起来形成一个有趣的小故事。你刚才也看了好几个故事吧，觉得如何啊？” “十分有趣。”负责人语气诚恳地说道：“我从未听说过如此有意思的小故事，一只兔子竟然会跟乌龟赛跑，最后还是乌龟赢了……不过，最意思的还是最后的那句话。” “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 “书中的这句话，同样点醒了在下。”负责人说到这里，语气已经变得十分谦虚。 之前跟韦安平汇报成绩的时候，他还是一副骄傲自豪的模样，觉得书店能取得如今的成绩，他至少有一半的功劳。 但此时此刻，他才清晰地认识到……没有先生，就根本不会有书店，更没有他如今的成就！ 他的这一点点功劳，跟先生相比，什么都不是。 “啊？哦。” 韦安平听到这话，一开始还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明白过来。 对方这是在反思自己啊。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至少能让他认识到自己的能力和功劳，不会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象。 “其实，这种漫画……是给小孩子看的。” 韦安平想了想，笑着说道：“里面的故事，我把它称作童话故事，主要就是通过动物拟人的手法，去讲述一个个道理，寓教于乐。” “给小孩子看的？”负责人闻言，当场愣住了。 他根本没想到，除了蒙学读物之外，世上竟然还有专门给小孩子准备的书籍。 不过，一想到这是先生弄出来的，他很快就释然了。 他捋了捋胡子，笑道：“这种漫画，风格清晰，故事有趣，道理简单易懂，很容易讨小孩子喜欢。” “是啊。”韦安平点点头。 “不过，我觉得还可以用文字将故事写出来。”负责人提议道。 “这个也有。” 韦安平笑了笑，心理不禁感慨：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 童话故事不仅要有漫画版，还会有文字版，以及未来的说书版，甚至还有可能搬上舞台，成为一种新的戏剧。 对于大唐来说，童话故事完全是一个全新的领域。 只要能好好耕耘，将来一定能有所成就。 “那我就不担心什么了。”负责人嘿嘿一笑，坚定地说道：“这种漫画一旦做出来，以后肯定能大卖。不仅小孩子会喜欢，就算是我这样的成年人，也会忍不住买几本。” “那你就准备写预售通知吧。”韦安平哈哈一笑，道：“我已经跟印刷厂那边说好，最多下个月，就可以开售了。” “那太好了！” 负责人满脸兴奋地点了点头。 如今的书店，虽然人流如织，门庭若市，但却没有了以前那种热闹和人挤人的现象。 原因其实很简单……没了新鲜玩意！ 以前有先生的重点关照，时不时就会出现新东西，把长安城的文人士子弄得又爱又恨，几乎每天都要来书店蹲守，生怕会错过什么新鲜玩意。 但如今少了先生的关照，书店也拿不出什么新东西，那些文人士子对于书店的关注，也在逐渐下降。 再也不会有当初那种凌晨排队的景象了。 但如今漫画一出，恐怕立刻就要再现当初的场面……想想就让人激动不已！ “那就去准备吧。”韦安平笑了笑，挥手让对方离开。 “对了。” 负责人走了几步，忽然回头问道：“这个漫画书叫什么名字？” “就叫《童话》吧。” “儿童的话本，是这个意思吗？”负责人好奇道。 “对。”韦安平点了点头，笑道：“这也将会是一种全新的故事类别。” “好的，我这就去写通知了。” 负责人说完，立马快步离开。 从书店回到家后，韦安平又找到了刘云馨，跟她说了在印刷厂和书店的趣事，顺便兑现了另一个承诺。 “这些漫画都是你创作的，等正式售卖以后，你会得到其中的三成分红。” “太多了吧！” 听到“三成”这个数字，刘云馨一下子惊呆了。 关于工厂的分红，她一直都很清楚，毕竟府里的好几个姐妹都得到了相应工厂的分工，比如宋幼宁有香粉厂的分红，晚晚和杨有容有成衣厂的分红，公孙瑛有自行车厂的分红。 然而别人的分红都只有一成，唯独她的是三成。 “多乎哉，不多也！” 韦安平拽了一句酸文，大笑道：“其实本来应该给你五成的，但考虑到成本问题，最多只能给你三成了。” 刘云馨的分红，其实就相当于后世的出版分成。 后世可以给五成，那是因为出版的成本很低，跟售价相比不算太高。 但这个时代的出版成本，可一点都不低呀。 第399章 团灭结局 正当韦安平和侍妾在书房里，你侬我侬的时候。 长安城的南门外，一名身穿短衣，手绑红带的使者，正在纵马疾驰，一路闯进了城门然后朝韦老庄而来。 几分钟后，门房管事匆忙来到书房外，大声道：“阿郎，岭南有急报送来！” “岭南出事了？” 韦安平闻言直接跳了起来，随后跟刘云馨摆了摆手，让她先回后院休息。 “我也不知，不过看使者的样子，恐怕不是小事。” 门外，管事小声的提醒了一句。 韦安平眉头一皱，点头道：“好吧，带他去客厅，我马上就来。” 片刻之后，韦安平在客厅见到了前来报信的使者。 使者一见到他，就直接开口道：“郡王，岭南的队伍出大事了，好多人都染上了瘴气，有人快要病死了！” “啊？”韦安平大吃一惊，但很快又镇定下来。 “具体怎么回事，你跟我说清楚。” “是。”使者拱手道：“事情是这样的，我们从长安出发后，用了一个多月才到岭南，但是刚到岭南不久，队伍中就开始有人生病，一开始还只有两人，到了第二天就变成了五人，第三天队伍的一半人都染病了。” “随行的医者说，这是染上了瘴气，恐怕没救了。” “不可能！”韦安平闻言眉头紧皱，大声叱呵道：“随行的医者都是学堂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瘴气是什么？就算生了病，他们也能对症下药，不会任由病情蔓延的。” 临走之前，他特意对学堂那批技术人员，进行过大量的培训。 其中就包含了怎么应对岭南的各种瘴气，也讲述了瘴气不是单一的病症，而是各种疑难杂症的组合。 在培训的过程中，还有孙思邈和甄立言专门给他们讲述如何对症下药，治疗各种岭南的病症。 如果学堂的医者真的遇到了这些问题，他们不可能什么都做不了。 “医者也染病了。” 使者一声苦笑，满脸担忧道：“他们的症状比别人的情况更加严重，我走之前，有一名医者已经快要死了。” “……” 韦安平顿时无语，有一种想要骂娘的冲动。 当初为了防止出现意外，他特意给南下的队伍配了两名医者，没想到两人都齐齐中招，而且还更加严重。 这岂不是完蛋了？ 一旦医者先死，其他人恐怕也只能等死，到时候迎接南下队伍的，就是团灭结局啊！ 想到这里，韦安平忽然心中一动，忙问道：“他们的症状是什么？” 使者回忆了一下，答道：“全身发热，怕冷，还有上吐下泻。” “上吐下泻？疟疾！” 韦安平一听这个症状，顿时醒悟过来，这就是瘴气病中最常见的病情。 想当初，他跟孙思邈在长安就遇到过这样的病人，还帮忙治好了对方。 如今医馆所在的房子，就是当初那位病人卖给他们的。 说起来，疟疾其实不难医治。 且不说孙思邈留了药方，给了解药，就连韦安平也特意嘱咐过，让他们可以在岭南就地取材，用岭南的一种黄花蒿熬水喝，这样就能治疗疟疾。 最重要的是，这个方法他不止是对学堂的医者说过，而且对整个南下的队伍都说过。 “郡王知道此病？”使者一脸惊讶地问道。 韦安平闻言眉头一皱，奇怪道：“你难道不知道？” “呃……我，我也听医者说过。”使者愣了一下，立刻答道。 听了对方的回答，韦安平眼睛一转，忽然释怀地笑了笑。 “既然你听说过，那我问你：两位医者用了什么办法治病？” 使者又犹豫了一下，小声答道：“我没见过。医者不让其他人接触病人，所以大家都没见过。” “不让正常人接触病人，这是对的。”韦安平闻言点了点头。 再不清楚病症是否会传染之前，将病人隔离是绝对正确的做法。 不过，韦安平的问题并没有结束，而是继续追问：“那医者有没有让你们出去去采药？” “有有有！”使者忙不迭地点头。 “什么药？” 使者再次犹豫了一下：“呃，就是一种野草……具体叫什么，我已经忘了。” “那好吧。” 韦安平松了口气，看着使者笑道：“那你不远千里回来，除了传递这个消息，还有什么事？” 使者拱了拱手道：“在下临走之前，医者和冯典客特意吩咐过，让在下跟郡王讨要一批药材。” “药材？这也太远了吧。”韦安平皱眉吐槽道。 俗话说：远水解不了近渴。 队伍是在岭南出的事，等长安的药材送到那边，人都已经凉透了。 更何况…… “你只有一人，带得了多少药材？” “能带多少就带多少。”使者苦笑道：“实在不行的话，郡王可以写一篇药方，再给些钱财，让我等可以在岭南当地买药治病。” “给钱？” 韦安平眼睛一亮，直接捕捉到了关键词。 “好啊，来人呀！”他直接一声大喊，把王府的侍卫队叫了过来。 片刻后，看到一队身穿铠甲，手持利刃的侍卫闯进来，那名使者一下子慌了。 “郡王，你要干什么？” “我也想问，你要干什么？” 韦安平冷笑的看着对方，嘴角微微翘起，冷漠中带着一丝不屑。 “你觉得我很好骗吗？” “我不是骗子……”使者仍在狡辩。 “我说你是骗子了吗？”韦安平反问。 “呃……” 使者顿时一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不管你是不是骗子，至少我能确认几点。”韦安平淡淡的看着对方，冷笑道：“第一，你不是南下队伍里的人。第二，你对学堂的医者知之甚少，可以说完全不了解。第三，你想要我的钱财，但暴露得太早了。” “我……” 一开始，使者还想说些什么，但听完了这三点，顿时整个人都垂头丧气，仿佛认输了一般。 “好吧，我承认了……在下其实是陛下派来的。”使者低头苦笑道。 “陛下为什么要派你前来？”韦安平皱眉道。 “陛下想要试试先生的骗术。” 韦安平：“……” 第400章 之前没有，很快就有了 “放了吧。” 一听到使者的解释，韦安平就确定了对方的身份，确实是李世民派来的。 这世上，目前除了他和李世民之外，没有别人知道“骗术”这个词。 这句话，就是李世民给出的提示，让他手下留情。 想到这里，韦安平微微皱眉道：“陛下派你来，不只是为了这个吧？” “自然。”使者连忙拱手道：“在下其实是暗中护卫南下队伍的绣衣使者。前些日子，南下队伍中确实出现了瘴气病，不过已经被随行的医者治好了。在下此次回京，就是向陛下汇报此事。” “却没想到，陛下让在下配合，来试一试先生。”说到这里，使者也不由得苦笑出来。 说实话，他一开始也不想做这种事，毕竟骗人这种事，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都容易得罪人。 更何况欺骗的对象，还是当红的岭南郡王。 “原来如此。” 听到这个解释，韦安平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不过，李世民这么做就有点过分了。 没被骗还好，被骗了多丢人啊！ “陛下还说。”使者又开口道：“陛下还说，若是先生能猜出来，就请前往宫中一叙。” “找我有事？”韦安平疑惑道。 使者摇了摇头：“这个……在下就不知道了。” “那行，你先走吧。” 韦安平想了想，摆手让使者离开。 两个时辰后，皇宫甘露殿里。 “先生还在生朕的气？” 李世民笑呵呵地倒了杯茶，随后递给韦安平。 “没有，我只是在想事情。” 韦安平摇了摇头，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叹气道：“岭南山高路远，有什么消息都没办法快速传递回来，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习惯了后世互联网的人，对于这个时代的通讯技术，简直是绝望到抓狂！ 不管是大事，还是小事，基本上都只能得到滞后的消息。 就算是发生在长安城里的事，有时也会延迟好几天才能知道。 更不用说千里之外的岭南了。 “确实不方便。” 李世民点了点头，十分赞同。 “不知道越王的信鸽，养得怎么样了？” 说到通讯，韦安平很快就想到了李泰和李淳风捣鼓出来的信鸽。 当初因为养信鸽，李泰还被李世民狠狠地夸奖了一番，甚至封了越王。 说到信鸽，李世民顿时摇头苦笑：“养鸽子其实不难，难处在于训练。” 从信鸽传书被发明出来，到如今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但实际效果却不是很理想。 原因就在于李世民说的那句话，难于训练。 想要训练一只合格的信鸽，需要投入大量的钱财和精力，而且成功率还不高……一旦失败，就等于之前的努力全部白费。 就算能够训练出来，一只信鸽能够携带的消息也很少，不可能用来传递大量信息。 信鸽的最佳应用场景，或许只有战场。 听到李世民的回答，韦安平也明白了其中的难处，顿时又是一声叹息。 “算了，先不说这事了。陛下唤我进宫，该不会只是来聊天的吧？” “确实有事。” 李世民点了点头，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才开口道：“据绣衣使者回报，南下的队伍中出现了许多瘴气病，虽然医者很快就治好了，但还是引起了不小的恐慌。先生可有什么办法吗？” “陛下是怕这股恐慌，传回长安吧？”韦安平听完对方的讲述，立刻明白了李世民的心思。 南下队伍出现恐慌不要紧，但如果长安城里出现了恐慌，那就要命了。 到时候肯定会有无数人站出来，质疑“岭南开发计划”，甚至又会谣言满天飞。 到时候闹得沸沸扬扬，不是问题，也有问题了。 “正是如此。”李世民点了点头。 “其实应对这种事情，倒也不难。” 韦安平想了想，淡定道：“掩盖一件事的最好办法，就是用另一件事去吸引民众的目光。” “这倒是个好主意。” 身为一代帝王，李世民的政治头脑自然是毋庸置疑的，一听到这个主意，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不过…… “用什么事好呢？” 韦安平想了想，道：“既然是岭南的事，那就发布一个利好岭南的好消息吧。” “先生莫非有好消息？”李世民惊讶道。 “之前没有，不过很快就有了。”韦安平大笑道。 “哦？能否说来听听。” “其实，这件事跟陛下有关。”韦安平卖了个关子，继续拉扯。 “朕？” “的公主。”韦安平补充道。 “哦……是彩瑜吧！” 李世民脑子一转，立刻就想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李彩瑜最近一直在研究的新东西——一种能驱蚊子的香料！ 如今已经是三月末，长安城的天气逐渐转暖，蚊子也慢慢地变多了起来。 以往每到这个时候，宫里都会想办法驱蚊，其中就有焚烧艾草和莽草。 但这种烟熏的行为，对于长孙皇后来说，就是发病的诱因。 因此，自从韦安平告诫过长孙皇后不能吸入烟雾后，宫里就禁止了这种焚烧艾草的行为。 但这样一来，宫里的蚊子就开始泛滥成灾，每到春天就会成为所有人都头疼不已的玩意，就连李世民都烦得不行。 得知了这件事后，李彩瑜主动提出要研究一种新东西，用于宫中驱蚊。 为此，她还特意去请教了韦安平和孙思邈、甄立言等人。 说到驱蚊，韦安平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蚊香，但考虑到长孙皇后不适合点蚊香，所以又想到了另一样东西——花露水。 花露水的驱蚊效果，自然是毋庸置疑的，甚至在后世都快变成国民记忆了。 sixgod的大名，不会有人不知道吧？ 最重要的是，花露水不仅可以驱蚊，还带有香味，完全可以当做香水来用。 这个时代，可没有香水！ 想到这里，韦安平立刻给李彩瑜提出了各种建议，鼓励她大力研究花露水。 如今，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半年，李彩瑜的研究也有了一些眉目。 就在进宫之前，他忽然收到了李彩瑜送来的好消息。 第401章 花露水 “是她。” 韦安平微微一笑，将李彩瑜送来的好消息，分享了出来。 听完之后，李世民不禁有些酸溜溜地说了一句：“啧啧，有这种好消息，竟然不先告诉父亲，果然女子向外呀！” “咳咳，陛下慎言。” 韦安平连忙咳嗽提醒。 在这个时代，这句话可不能乱说，否则李彩瑜就要被扣一个“不孝”的大帽子！ 更何况说这句话的是皇帝，要是被起居郎记录下来，绝对要成为李彩瑜一辈子洗不掉的黑点！ “是是是。” 李世民也很快意识到了不妙，连忙看向周围，随后松了口气。 幸好这里没有起居郎，不会将刚才的事情记录下来。 当然，这也是他跟韦安平单独聊天的规矩——不能有外人在场！ 如果不是单独聊天，那就没有这样的规矩了。 “还是说正事吧。” 韦安平笑了笑，道：“彩瑜说，最初版的花露水已经做出来了，陛下要不要去试试？” “可以吗？”李世民好奇道。 韦安平笑着点点头：“当然可以，陛下要是有空的话。”、 “那就去看看！” 说实话，李世民对于这种新鲜玩意也十分好奇，不仅因为长孙皇后的关系，还因为它是李彩瑜研究出来的。 这可是他的大女儿。 女儿出风头，作为父亲当然倍有面子！ 这种花露水如果真的有效，那绝对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说走就走，两人很快打扮了一番，带着几名侍卫，悄然离开了皇宫。 此行的目的地，正是郊外的学堂。 学堂已经开课三年，但李世民只在当初建设的时候，来过一次。 此时再来，他不禁有些感慨：“没想到当初这里还是一片工地，如今已经是庞然大物了。” 三年过去，学堂已经是周边最庞大的建筑群，包括了三栋教学楼，两栋宿舍，一栋办公楼，还有各种仓库、图书馆、实验室等等建筑。 不但占地面积极大，建筑面积也是数一数二的。 当然就算如此，眼前的学堂也不过是韦老庄的三分之一。 跟皇宫更是没得比…… “我觉得还是太小了。”韦安平闻言，淡淡的回了一句。 “哦，那先生觉得要多大才算不小？”李世民好奇地问道。 “至少要跟王府一样大吧。” 韦安平看了看学堂，又回想了一下自家的韦老庄，说实话他觉得有点羞愧。 “那就继续扩建。” 李世民此时心情大好，大手一挥，便许诺道：“只要学堂继续扩招，朝廷可以给予一定的帮助。” 学堂的第二批毕业生，此时已经走进了朝廷的各个岗位。 第二次扩招，给朝廷带来了大量的人才和各种好处，李世民早已食髓知味，对学堂眼馋得很。 如果不是韦安平在学堂当校长，他甚至想把学堂收归朝廷管辖。 “扩招是肯定的。” 韦安平淡淡一笑：“不止朝廷需要学堂的毕业生，岭南更加需要，天下的百姓也同样需要。” 学堂开课三年，每一年的毕业生都是朝廷的香饽饽，大多数也都会流向朝廷的各个司署。 但也有些流向了社会，成为最受欢迎的一批人。 这其中，需求最大的就是学数学，懂算账的毕业生。招纳他们的，往往也是长安城的各大商人。 最重要的是，这些毕业生的待遇都还不错，至少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改变了人生。 一番感慨后，两人很快来到了学堂伸出的实验室，随后敲响了实验室的大门。 “谁呀？” 李彩瑜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是我。”韦安平微微一笑，大声回应。 “啊，是老师。” 李彩瑜一声惊呼，随后蹦蹦跳跳地跑出来开门。 结果……一开门就看到了父皇的大脸！ “吓！是父皇啊……”李彩瑜吓了一跳，心脏都差点蹦了出来。 “怎么，见到朕不开心吗？”李世民故作冷漠地问道。 李彩瑜顿时被吓得不敢说话。 “得了吧。” 韦安平见状，直接站出来解围道：“陛下就别装模作样了，走吧，先进去再说。” “先生为何要拆穿朕？”李世民板着脸不悦道。 “因为彩瑜是你的女儿啊。”韦安平毫不客气地回答道：“在亲人面前，何必故作姿态？” “这倒也是。”李世民闻言大笑。 看到这一幕，李彩瑜这才松了口气，也跟着笑了笑。 “彩瑜，我们是来尝试花露水的。” 走进实验室后，韦安平直接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这里。” 李彩瑜闻言，直接朝一处柜子走去，随后从里面掏出了一个小碗，里面装着一碗绿色的液体。 “唔，味道好冲。”韦安平凑近闻了闻，一股浓浓的药味，直冲脑门。 差点把他给熏晕了。 当然，这也不能怪他，谁让后世的花露水的味道，都那么香，那么淡的。 看到李彩瑜做出来的花露水，他下意识的把它当成了后世的东西。 “老师，要这样闻。” 李彩瑜说着，将手放在碗面上，轻轻扇起一阵微风，让气味飘到鼻子里。 看到这一幕，韦安平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就是他教给对方的，后世闻气味的标准方法。 要是让后世的化学老师知道他把这个方法忘了，还差点被原始版花露水熏晕，会不会气得穿越过来，把他打一顿呢？ 就在这时，李世民也走了过来，学着李彩瑜的方式闻了闻，然后好奇的问了一句。 “为什么要叫花露水呢？” 韦安平两手一摊，笑：“名字嘛，当然是随便起的。叫花香水也行，叫驱蚊水都没问题。” 其实花露水这个名字很好理解。 花，肯定指的是鲜花。 露水是大雾天，才能在叶子或者花瓣上凝结出来的水滴。 花露水，就是指花瓣上凝结出来的露水，代表着花香和天然。 在后世，天然的就是好的，所以花露水这个名字才得以广泛传播。 但在这个时代，其实并没有人在意天然的，还是制造的。 所以这个名字并不怎么好，还不如叫花香水呢。 “那就叫花香水吧。” 李世民觉得这种水里，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第402章 难道陛下喜欢重口一点的 花露水的主要成分，其实就是酒精和水，以及香料。 利用酒精的相似相溶原理，通过萃取的方法，将花草植物中的有效成分，萃取出来，然后再加以调配，最终得到合适的一份合格的产品。 眼前这份花露水，显然没有经过最后的调配，只是最原始版的萃取液。 李世民闻过之后，不仅闻出了其中的花香味，还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酒香。 “为何会有如此浓烈的酒味？” “因为它就是用烈酒做的。” 韦安平立刻替李彩瑜解释道：“陛下也不用说什么浪费粮食，这是实验必需的东西，想要发展科技，就必须要有所付出。” “这……朕还什么都没说呢。” 李世民摊了摊手，一脸委屈……我就是问问而已，结果话都被你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呃。” 韦安平也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反应过度，顿时尴尬一笑，直接转移话题：“对了，你这份花香水里，用了什么原料？” “就是老师说的那些。” 李彩瑜想了想，比划道：“艾草、金银花、薄荷这三种。” “嗯，那看来没问题了。” 韦安平放心地点了点头。 三种原料当中，艾草的作用是驱蚊、消毒； 金银花的作用，是消炎消肿； 薄荷的作用，是提神醒脑，还能治疗感冒和发热、头痛。 三种原料混合在一起，就是花露水的经典配方。 确认了原料之后，韦安平带着李彩瑜一起来到试验台前，开始调配碗中的萃取液。 调配的过程，其实并不复杂，就是用白开水来勾兑。 看起来十分简单，但其中的比例却很难拿捏，所以每一次调配都要有准确的记录。 所以李彩瑜负责调配，韦安平负责记录，并且对调配出来的结果，进行鉴定……确定最佳的调配比例。 两人配合得十分默契，并且相得益彰，许多时候都不需要说话，往往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这一幕幕，把一旁的李世民看得脸色大大的不悦！ 好你个小子，竟然当着朕的面…… “咳咳！” 不知道过了多久，韦安平忽然听到一阵重重的咳嗽声，顿时朝李世民望去。 “陛下被呛着了？” “咳咳，没有。”李世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就是……你们怎么还没弄完？” “这是精细活。”韦安平苦笑道：“陛下看起来简单，但其实每一个比例都要经过多次尝试，才能找出最佳配比。” “为什么一定要最佳配比？”李世民疑惑道：“能用不就行了？” “呃……如果仅仅只是能用的花，确实随便调配一下就行了。” 韦安平想了想，解释道：“但如果味道太重，长期使用就会影响到人的嗅觉，也会伤皮肤。” “还有坏作用？” 李世民闻言一惊，要是会伤身体，还怎么给皇后使用啊？ “俗话说：是药三分毒。” 韦安平举起手中的一份萃取液，苦笑道：“这个也算是一种药液吧。不过，只要比例合适，就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这样啊。” 听到这话，李世民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主动提出：“那能不能让朕也来试试？” 韦安平有些为难，只好劝道：“呃，陛下万金之躯，还是不要了吧。” “咳咳，朕的公主还是千金之躯呢。”李世民反驳道。 听到这话，韦安平顿时尴了个尬。 李彩瑜也脸色一红，悄悄地往旁边挪了挪，似乎有意拉开距离。 不过，韦安平是什么人呐？ 一瞬间的尴尬之后，他立刻恢复了正常，淡定道：“陛下想要试试也行，那就先闻闻这两份，哪个的味道更好吧。” 说着，便递过去两份刚刚调制好的花露水。 李世民一脸好奇地接了过来，随后特意走得远远地，再用之前学到的方法，轻轻扇风到鼻子下。 片刻后，他满脸疑惑地抬起头：“先生，这两份的味道一模一样啊。” “陛下确定？”韦安平反问道。 “啊？难道是朕出错了？” 李世民愣了一下，没有回答，反而又低下头闻了几次。 这一次，他还特意把两份花露水分开放，防止串味。 但几分钟后，得到的结果还是那个……两份花露水的味道，一模一样！ “朕没错！” 李世民再次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韦安平道：“这两份确实是一模一样的味道。” “那看来陛下不适合做这件事。”韦安平闻言摇了摇头。 闻香是一种本事，跟学识和智商都无关，只跟天赋有关。 嗅觉不够灵敏的人，根本闻不出其中的细微差异。 “啧，难道先生就行？” 李世民有些不服气，从晋阳起兵开始，到成为大唐的皇帝，还从没有人说过他不行呢。 我不行，难道你就行？ “我不用闻就知道。”韦安平淡淡一笑，直接走了过去，随意看了一眼，然后指着其中一份道：“这是浓度比较高的那份。” 李世民看完了整个过程，还是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看出来的。 “先生如何确定？” “很简单，陛下把它涂在手背上，感受一下就行了。”韦安平当场解释：“浓度较高的，会更加清凉一点。” “好，朕来试试。” 李世民说干就干，很快用手沾了点花露水，涂在手背上。 顿时有一股清清凉凉的感觉，随后是淡淡的香气，萦绕在手上，最后还略微有些刺激的感觉。 如果凑近去闻，还能闻到比较浓烈的香味。 试过第一份，李世民又尝试了另一份，然后用心感受两者之间的差别。 不得不说，他的嗅觉虽然不行，但触觉却十分敏感。 两者之间的微小差别，很快就能感受出来。 “果然如先生所言。” 李世民最终得出结论。 听到这话，韦安平微微一笑，继续问道：“那陛下觉得这样的浓度，是淡了还是浓了？” 李世民闻言，仔细思考了许久，才开口道：“呃，淡了。” “难道陛下喜欢重口一点的？”韦安平惊讶道。 第403章 花袭人和风清扬 花露水跟香水很像，有清淡一点的，也有重口一点的。 作为后世之人，韦安平一向讨厌那种味道很浓的香水，尤其是那种劣质刺鼻的香水味，一闻就觉得恶心。 但李世民没闻过呀。 “朕确实喜欢浓厚一点的味道。” “呃……那就再调整一下比例吧。” 韦安平说着，连忙向李彩瑜使了使眼色，后者立刻心领神会，再次调制了一份花露水。 “来，陛下再试试这个。”韦安平将新一份花露水递了过去。 片刻后，李世民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个香味就不错！浓而不烈，厚而不重，就像置身于漫山遍野的花海之中，花香袭人，让人沉醉。” “陛下好文采！” 韦安平哈哈一笑，连忙吹捧道：“既然陛下对这款花露水如此喜爱，不如就叫它花袭人，如何？” “什么意思，不是叫花香水吗？” 李世民听得直皱眉头，先生又再搞什么新花样了？ 韦安平想了想，努力解释道：“花香水是这种东西的名字，花袭人是这一款花香水的名字。每个人的口味各有不同，陛下喜欢浓厚的，自然就会有人喜欢淡雅的，所以同样是花香水，也要分成不同的浓度，或者叫款式。” “哦，朕明白！” 听他这么一解释，李世民立刻就懂其中的套路了。 无非是把同一种产品，换个噱头来卖……纯纯的奸商行为！ 发现李世民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对，韦安平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 “陛下恐怕想错了。这可不是什么奸商行为。这是在为顾客考虑，总不能让顾客买回去，自己调配吧？” “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需求，所以商品才应该具有多样性。” “能够选择的东西越多，人才会越幸福。” “……” 一番话听下来，李世民沉默了许久，怔怔的望着手里的花露水，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久之后，他才抬起头来，笑了笑道：“先生说得有道理，那你们就慢慢调吧，朕先回去了。” “啊？” “父皇不试了吗？”李彩瑜也愣了一下，忙问道。 “朕已经试过了，就喜欢这款！” 李世民指着身前的那份花袭人，笑道：“等你们做好了，直接送到宫里就是了。” “呃，也行吧。”韦安平点了点头。 李世民离开之后，气氛变得轻松了不少。 李彩瑜也终于不再红着脸。 “老师，那其他款式叫什么名字呀？”又调配了几种款式之后，她好奇的问了一句。 “唔，要不你来想名字？”韦安平微微一笑，把这个难题交给对方。 起名字，一直都是个大学问。 尤其是这种品牌名，更是相当重要……比如后世的“某度”，那绝对是成功的典范。 至于失败的典范，那就不得不说“x鹏汽车”了。 这名字，一听就十分屌丝，根本没办法走高端路线。 听到要自己起名字，李彩瑜也露出了为难之色，但只过了一会儿。就有了灵感。 “老师，这款淡雅的叫花清风怎么样？花香如清风拂面，淡雅宜人。” “那还不如叫风清扬呢。”韦安平随口回了一句。 “咦，这个名字也好听！” 李彩瑜愣了一下，随后满心欢喜。 “呃……确实好听，但不太切合咱们的产品。” 韦安平愣了一下，连忙摆手：“还是叫花清风吧。” “嗯嗯。”李彩瑜连连点头。 当天晚上，韦安平便把调配好的花露水，带回了家中，随后分发给众人试用。 他本以为侍妾们会各有各的品味，有人喜欢浓厚的，就有人喜欢淡雅的。 没想到众人的喜好几乎一致，全都喜欢香味更加浓厚的那一款，也就是花袭人。 结果就是花袭人被一抢而空，花清风无人问津…… “怎么回事？难道是我的审美有问题？” 看到这个结果，韦安平都开始怀疑自己了。 询问了众人的意见后，他终于得到了答案。 “那个香味太淡了。” “味道太淡，不能持久。” “我喜欢浓烈一点的香味。” “太淡了，别人就闻不到了。” …… 看到这份答案，韦安平有些哭笑不得……看来有时候喷香水，并不是为了取悦自己。 不过，这份答案也给了他一个全新的思路。 既然大唐的百姓都喜欢浓烈一点的味道，那真正的香水，岂不是更加有前途？ 不过做香水的话，酒精原料是个大问题。 这个时候，百姓吃饱饭都还是问题，根本没有那么多粮食用来制作酒精。 花露水的酒精原料，都是以科研的名义制造的。 想要商用，恐怕还得过几年呢。 想到这里，韦安平不由得摸了摸下巴，叹道：“也不知道良种司那边，出成果了没有？” 当初跟田灵竹说，要做好一辈子都没有成果的准备……结果却是他先等不及了。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工业都是环环相扣的，一旦有某个环节没跟上，整体就会停滞下来。 除了大米和小麦这些粮食，后世制造酒精的原料还有红薯、木薯、玉米等作物。 可惜的是，大唐统统都没有。 “以后一定要派人去美洲！” 想到这里，韦安平又坚定了要派舰队出海的决心。 几天后，一则好消息从学堂中传了出来。 据说学堂的某位医学生，研究出了一种可以消肿止痒，驱蚊提神的花香水。 这种花香水，得到了陛下的认可，就连皇宫都在大量采购。 消息一经传出，便在长安城中引起了热议，许多人都在猜测：这种花香水会不会拿出来售卖。 按照学堂的惯例，有好东西基本都不会藏私，既然传出了消息，肯定要拿出来卖的。 许多人纷纷摩拳擦掌，等待着学堂公布售卖的消息。 就在这时，又一个更加劲爆的消息传出——这种花香水，能够对付岭南的瘴气。 只要往身上洒一些，就可以预防瘴气病了。 这还不算完…… 得知了这个神奇的功效后，朝廷决定采购一批花香水，免费发放给南下的队伍，包括之前的那批，以及以后要南下的所有人。 第404章 书店的新玩意 接二连三的好消息传出，长安的百姓对于岭南之事，再次充满了信心。 这种时候，些许的坏消息就成了杂音，根本没人在意，也没人理会了。 岭南的消息传回半个月后，眼看恐慌被消弭于无形，韦安平终于松了口气。 “看来，花露水确实成功了。” 不但消除了岭南瘴气病带来的恐慌，还让百姓对于朝廷的支持力度，有了全新的认识。 最重要的是，给大唐的工商业又开辟了一种新产品。 几天后，韦安平又在实验室见到了李彩瑜，后者步履轻盈，笑颜如花，看起来十分开心。 “这几天听到了不少夸赞吧？”韦安平看着她笑道。 “对呀。” 李彩瑜甜甜一笑，晃了晃手中的一份花露水，笑道：“大家都很喜欢这个，尤其是皇后阿娘。好多人还一直问我，什么时候开始售卖呢。” “短时间内，恐怕不行。”韦安平摇了摇头，遗憾道：“咱们没有那么多酒精原料，只能少量供应给最需要的人。” 听到这话，李彩瑜也叹了口气：“好可惜啊！” “没什么可惜的，这玩意的成本高得吓人。”韦安平笑道：“就算现在拿出去售卖，也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与其纠结这个，不如再去研究一种普通人都能用得起的东西。” “啊？老师还有新的想法吗？”李彩瑜惊讶道。 “确实有一个。”韦安平也不谦虚，直接说道：“因为皇后的缘故，皇宫里不能焚香，但民间的百姓可以。” “焚香？” 李彩瑜顿时眉头一皱，难道老师说的新想法，就是这个？ “对，我把这种玩意叫做蚊香！”韦安平点了点头，随后将蚊香的原料，以及功效大致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李彩瑜终于恍然大悟。 “这不就是熏香嘛？” “确实是熏香，不过是便宜版的。”韦安平哈哈一笑，解释道：“这种蚊香用木屑、秸秆和榆树皮作为原料，价格更加便宜实惠，而且效果比简单的焚烧艾草更好。还容易携带，不会引发火灾，绝对有前途。” “这倒也是。” 听了韦安平这么多讲解，李彩瑜也明白了这种蚊香的优势。 那就是便宜、方便！ 这也很符合韦安平对蚊香的定位，那就是给平民百姓用的驱蚊香料。 在长安，或许用处不是很大，但在岭南绝对能起到奇效。 “那好，我来试试。” 有了研发花露水的经验，李彩瑜已经喜欢上了这种感觉，看到一种新东西在自己的手里诞生，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开心的了。 “那就交给你了。” 韦安平说完，把写有配方的一张纸递给了对方，随后便挥手离开了。 这些天里，除了蚊香和花露水，还有另一件事也在牵动着他的心思。 那就是漫画。 半个月过去，第一本漫画书已经印制了数千本，而今天就是正式售卖的日子。 当韦安平来到承乾书店的时候，这里早已是人山人海。 许多路过的人看到这一幕，都惊讶得目瞪口呆。 “这是干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在此排队？”有路人忍不住询问。 “没见识过吧？” 一名正在排队的士子自豪地抬起头，骄傲道：“这是书店出了新玩意！以前，书店也经常有新东西，这样的场面时常出现，根本就不稀奇。” “也就是你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人，才会觉得奇怪？” 听到这话，问话的那名路人顿时低下了头。 结果他的同伴看不惯了，站出来不屑道：“切……什么新玩意，值得这样去排队？” “啧啧啧，你看看……你又不懂了吧？” 那名士子咂了咂嘴，嘲笑道：“书店的新玩意，哪一次不是风靡天下，引领潮流？” 听到这句嘲讽，同伴更加不服气，于是追问：“那你倒是说说，有哪些是风靡天下，又有哪些引领潮流？” “书签。”士子当场举了个例子。 听到这两个字，同伴顿时沉默了……沉默就代表默认，默认就是认输。 但士子显然觉得不够，于是又说道：“还有《三字经》和《产后护理》。” “好吧……我承认这些书确实很厉害。” 这几个名字说出来，就算是最嘴硬的人，也不得不承认它们的地位。 尤其是《三字经》，发行已经三年，早就得到了所有儒生的认可，已经成为了孩童启蒙的必学书刊。 至于《产后护理》和《婴儿护理》这两本医书，虽然不及《三字经》，但也算是大名鼎鼎。 “那这次是什么？” 服软之后，同伴已经抛弃了嘴硬的臭毛病，谦虚地求教道。 那名士子哈哈一笑，低声道：“这是你们绝对想不到的新玩意，听说叫做漫画。” “漫画？” 听到这个新名词，路人和他的同伴都愣住了一会儿。 这次来长安，他们已经不知道听说过多少新东西、新词汇了，但每一次听到都还会觉得新奇无比。 这次长安之行，果然让人大开眼界啊！ “看你们的样子就知道没听说过。”士子得意一笑，解释道：“据说是一种有故事的画，画风有些奇怪，但十分新奇有趣。最重要的是里面的故事，可以通过画面和文字，看完整个故事。” “还有这种玩意？” 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光听这个介绍，两名路人就已经心动了。 于是两人对望了一眼，随后小声商量。 “要不，我们也去排队？” “好！” 就这样，排队购买漫画的队伍又多了两人。 韦安平在一旁看完了整个过程，不由得会心一笑。 漫画的出现，确实引领了时代的潮流，绝对能让大唐的文化水平，走上一个新的台阶。 说不定还能留下几本，以供千年之后的子孙鉴赏呢。 门口排队的人太多，韦安平只好从后面进入书店的后院，随后见到了红光满面的书店负责人。 “先生终于来了！” “怎么，急着跟我报喜了？”韦安平笑问道。 “是啊。” 负责人哈哈一笑，欣喜道：“先生不来，我这一肚子的好消息都不知道跟谁说！” 第405章 长安必去榜 从书店发出预售通知起，确实发生了许多好事。 比如书店的人流量大增，销售额直接翻了好几倍，书店的名气也得到了提升。 扬州、幽州等地的州府，听说书店要过去开分店，设工厂，全都表达了欢迎的态度。 扬州方面更是提出白送地皮，白送房子的建议，只要工厂和书店能够在当地缴税就行。 据说还有人模仿“月旦评”，搞了个“长安必去榜”，承乾书店在其中名列第一！ 推荐的理由也很简单：不管你去长安做什么，买一本书总没错！ 这样的说法，就算到了后世都十分契合……当你想要给小孩送礼物，而不知道送什么的时候，送一本书肯定没什么问题。 “等一下，你说有人弄了个必去榜？” 书店负责人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堆，韦安平的注意力却一下子被“必去榜”三个字给吸引住了。 这不就是后世的常见营销手段嘛！ 后世的各种app里，乱七八糟的榜单简直不要太多，而且分门别类，十分详尽，甚至细化到炒粉，还是螺蛳粉的程度。 比如xx市xx区炒粉热销榜第一，和xx市xx区螺蛳粉销量榜第一。 消费者一看“销量榜第一”，哎哟，不错哦！ 于是就下单购买了。 结果发现隔壁还有一家卖炒粉的，竟然也是第一……只不过是人气榜第一！ 最坑的是，还有点赞榜、好评榜、收藏榜等一大堆榜单。 而且你要是换一个地址，所谓的第一第二就是别的店铺了。 韦安平的脸色有些古怪，但书店负责人却浑然不觉，反而颇为得意。 “是啊，听说这个必去榜还是城中贵人弄出来的。” “贵人？有多贵啊？”韦安平好奇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 负责人摇了摇头，随后又笑道：“先生若是想知道，在下可以去打听一番。” 韦安平想了想，点头道：“也行，那你去店里问问。” 店里的顾客多，肯定有见多识广的人，说不定就能问到呢。 “不用问，我知道。”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忽然打开了后院的大门，然后施施然地走了进来。 能够知道书店后门的人并不多，能够这么大摇大摆走进来的，更是少之又少。 除了韦安平之外，就只有裴行俭了。 “你小子，怎么有空来这里？” 韦安平看了他一眼，发现小半年没见，这家伙又长高了不少，而且更加健壮了。 不愧是历史上有名的猛将，这身板绝对是顶尖的，放进人群里，一眼就能看出不凡的那种。 裴行俭嘿嘿一笑，答道：“听说有新玩意，我当然要来看看。” 没去跟李靖学兵法之前，裴行俭就是书店的常客，每次有新玩意出现都会准时到来的那种。 当初还帮了韦安平不少的忙呢。 韦安平一听这话，顿时打趣道：“想买漫画，怎么不去店里排队？” 裴行俭撇了撇嘴：“店里排队的人太多了，能走后门，为什么不走后门呢？” 说完，径直来到韦安平的身边，看到眼前的桌子上有一壶刚刚沏好的茶，于是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韦安平倒了一杯。 看到这一幕，韦安平原本想要吐槽的话，直接吞回去了。 “好吧，那你倒是说说，必去榜是谁弄出来的？榜上还有什么地方？” “这位贵人，先生一定认识。” 裴行俭轻轻喝了口气，顺便卖了个关子。 “不会是河间郡王吧？”韦安平惊讶地问道。 “必去榜”这玩意，其实跟韦安平的风格十分很像，只有经常跟他聊天，并且学到了其中精髓的人，才有可能想出这种“鬼点子”。 符合这个条件，又是贵人的……除了李世民，那就只有李孝恭了。 “确实是河间郡王。” 裴行俭笑着点了点头，确认了这件事。 “他怎么会想到这种主意？”韦安平越发好奇。 “这其实是宣讲司的功劳。” 裴行俭答道：“据说是一名宣讲司的宣讲官，在某次出行的时候，被人问起长安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于是他一口气说了好几个。说完之后，那人对他十分感谢，还请他吃了一顿饭。” “回来之后，宣讲官就有了个新主意，要把长安城里有趣的地方写出来，得到了一份名单。” “后来，这份名单被河间郡王得知，他又请人做了一番改动，最终变成了必去榜。” “好家伙，可以啊！” 听完了这个故事，韦安平忍不住为那名宣讲官鼓掌叫好。 仅仅是路人的一个询问，就能让他想到一个这么好的主意，并且认真的写了出来。 这主观能动性，绝对是一流的。 “对了，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韦安平又好奇的问了一嘴。 “因为郡王也请了我呀。” 裴行俭嘻嘻一笑，得意道：“论长安城的好去处，恐怕没几个人比我知道得多。” “啧啧，看来你还是长安城的百事通啊！” 韦安平不免调侃了一句。 “那是……”裴行俭颇为得意。 “那榜上的其他地方呢？”韦安平又问。 裴行俭想了想，说道：“除了书店，还有圣贤碑、城北商业街、南城步行街和平康坊。” “平康坊？”韦安平直接翻了个白眼。 前面几个地方，都是他一手缔造的，确实值得一去。但最后一个平康坊，却让他绷不住了。 那可是大名鼎鼎的“青楼一条街”啊！ 外地人来长安，你推荐他必去青楼？ “有什么问题吗？”裴行俭一脸蒙蒙的问道。 “那可是青楼啊，你觉得没问题吗？”韦安平气得反问。 “青楼怎么了？” 裴行俭抖了抖腿，反驳道：“那可是文采风流之地，比别的地方有趣多了。” “这……好吧。” 这个时代的青楼，确实跟后世有很大的差距……顶尖的青楼，确实是文采风流之地，多少传世的诗词歌赋都是在青楼里写出来的。 但是…… “你把圣贤碑和青楼放在一起，这样真的好吗？” 裴行俭闻言挠了挠头：“呃……好像确实有点不妥，那把圣贤碑去掉吧。” “……” 第406章 庸者下，能者上 “回去之后，让河间郡王把平康坊去掉。” 韦安平懒得跟他争论，好好的必去榜，明明是宣传长安城的最好方式，怎么能有青楼这种烟花之地呢？ 就算是去学堂参观，也比去平康坊好啊。 “先生，你这是不讲道理呀。” 裴行俭一下子急得站了起来，争辩道：“平康坊上必去榜，又不是我一个人说的，大家都很支持呢。” “谁？”韦安平问道。 “河间郡王，还有程怀默、房遗直、李德謇……”裴行俭掰着手指头数道。 好家伙，全都是二代是吧！ “你们这些家伙，每天没事做就去逛青楼是吧？”韦安平撇着嘴问道。 竟然不带我？ “咳咳，文士风流嘛。”裴行俭扭捏了一下，笑嘻嘻地解释道。 “行，你们风流没问题，但这个平康坊不能留。” 韦安平收起笑容，正色道：“必去榜这个东西，作用比你们想象的要大得多！它虽然是你们捣鼓出来的，但你们驾驭不住，所以最好听我的。” “这……” 看到先生说得这么严肃认真，裴行俭也收敛了笑容，认真的思考了一下。 “好吧。不过，先生要亲自去找河间郡王说清楚。” “我当然要去。” 韦安平敲着桌子，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早在听到“必去榜”三个字时，他的心里就有了模糊的想法，等到听完了裴行俭的解释，这个想法才算彻底成型。 这玩意不就等于后世的旅游指南吗？ 要是利用得好，不仅难带动一地的发展，还能形成文化传播，将大唐的文化传向世界。 除了必去榜，还可以有必吃榜、必买榜、必看榜……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抬起头，看了一眼对面的裴行俭，目光中带着一丝笑意。 “先生，你看我干嘛……” 裴行俭被看得头皮发麻，有种被盯上的感觉。 “我想请你帮个忙。”韦安平笑着答道。 裴行俭连连点头：“有什么事，先生请说。” “既然你这么懂长安城，那就多写一些长安城的好去处吧。”韦安平说着，把刚才的想法简单地说了一遍。 “必吃榜、必买榜？” 裴行俭听得头皮发麻，整个人都懵了。 万万没想到，一个简单的必去榜，竟然还能衍生出这么多花样。 只能说……不愧是先生！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来写写？”韦安平笑着问道。 裴行俭虽然立志要当将军，但也算是读书人，对于写东西完全不在话下。 而且他的阅历丰富，对长安也颇为了解，肯定能有不少好点子。 “如果是帮忙的话，也不是不行。” 裴行俭犹豫了一下，最终点头答应下来。 “不过，我要是写得不好，先生可不要怪罪于我。” “怎么会呢。”韦安平笑着摆摆手：“又不是让你一个人写。河间郡王能弄出必去榜，想必也是此中高手，自然也要来写一份。” “这倒也是。”裴行俭十分认同。 “还有你说的那些伙伴朋友，要不让他们也来写写？”韦安平笑问道。 “这个……恐怕得问过他们才行。” 裴行俭可不敢替那些家伙做决定，大家都是二代，但那些狐朋狗友可比他厉害多了。 人家的阿耶要么是宰相，要么是大将军，他根本没得比。 韦安平点点头：“你负责帮忙联系就行，到时候把他们叫到这里来，我亲自劝说。” “好的。” 裴行俭马上答应下来。 说完了正事，韦安平带着裴行俭去了书店里面，发现还是人山人海，满屋子都是汗臭味，于是又回到了后院。 “算了，不看了。” 韦安平想了想，干脆摆手道：“你要买漫画书就在这里等着，我先走一步了。” 说完，便从后门离开了。 不过，他倒是没有急着回去，而是掉头去了礼部官衙。 结果如他所料，并没有见到李孝恭…… 不过幸运的是，他见到了那名想到“必看榜”主意的宣讲官。 宣讲官名叫冯勋，寒门出身，今年才刚刚二十岁，正是热血的年纪。 他并不是当初的第一批宣讲官，而是当初听了一场宣讲官的宣讲后，才下定决心加入这个群体，并且在去年成功入选宣讲司。 虽然刚刚加入不久，但他已经出去成功宣讲了好几次，而且每一次都大受欢迎。 也正因如此，他才会被人询问，然后敏锐地抓住了其中的要点。 跟冯勋闲聊了一阵，又听他讲完了从被询问，到必看榜出炉的经过，韦安平对眼前这个小伙子越发的欣赏。 虽然年纪轻轻，学识不够，但阅历充足，而且心细如发，对于事物的判断十分敏锐。 最重要的是，他有一颗真心和热血，对于宣讲官的本职工作充满了干劲。 “这件事你做得很不错！” 韦安平听了许久，才终于开口道：“等李尚书回来，我会跟他为你表功的。” 表功就是要升官的意思，冯勋虽然年纪轻，但也明白这个道理。 但他却摇了摇头：“先生，下官做这些并不是为了升官，下官只是想帮助那些刚来长安的人，让他们能找到一个好去处。” “我知道。” 韦安平微微一笑，对他更加满意了。 “我为你表功，也不是为了让你升官，从而得到你的感激。而是要让你站到更高的位置，才能做出更大的贡献。” “庸者下，能者上。” “有能力的人，就应该身居高位，为大唐贡献出更大的能力，做出更多惊天动地的大事！” “这……” 这一番道理，把冯勋听得目瞪口呆。 乍听之下，这个道理似乎有些牵强，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十分合理。 有能力的人，确实应该身居高位，这样才能更好的发挥自己的才能，而不是缩在小小的司署中，昏昏度日。 “多谢先生指点，在下明白了！”说完，他拱手深深地行了一礼。 “明白了就好。” 韦安平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你的必看榜虽然做的不错，但还缺少了一些东西，我跟裴行俭已经商量过了，正准备过来找李尚书商量。如今他不在，咱们先聊聊吧。” 第407章 长安城的名片 “先生请！” 冯勋连忙在前面引路，带着韦安平走进了宣讲司之中。 宣讲司的衙门并不大，只有一个小小的院子，毕竟它只是礼部下属的一个小小司署。 但这里的官吏都很年轻，几乎都是冯勋这样的年轻人。 一路走来，韦安平已经见到了好几个年轻的宣讲官。 这些人普遍都有一种特质，那就是热血和朝气蓬勃。 看到这些人，韦安平对于大唐的未来，充满了希望。 这才是一个新兴帝国的样子嘛！ 朝堂上的那些老东西，早就该爆金币了，一直赖着不走，还给年轻人拖后腿，简直是不要脸。 宣讲司一共只有三间屋子，一间是办公室，一间是会客室，最后一间是休息室。 冯勋带着韦安平来到了会客室，随后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 随后，才坐下来好好地聊天。 “先生说，必去榜还少些东西，不知道指的是什么？”冯勋一脸谦虚地询问道。 “必去榜上的那些地方，其实不只是一个好去处，还可以成为长安的名片，或者文化象征。” 韦安平耐心的解释道：“就是那种别人一听名字，就知道是长安的，代表了长安的某种文化。” “这个……在下听得不是很懂。” 冯勋挠了挠头，先生的话虽然说得很清楚，但没听说过的词太多了。 就算是他，也一时间无法理解透彻。 “那我就举个例子吧。”韦安平没有半分不耐烦，反而更加细心地解释道：“比如你们列入必看榜的圣贤碑。圣贤碑的名声，早已传遍天下，你跟别人提起的时候，别人第一时间就会想到长安城天门街上的那座圣贤碑，对吧？” “是啊是啊。”冯勋连连点头道：“以前我跟别人说起圣贤碑的时候，还有人问在哪，现在几乎没人会问了。”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了嘛。”韦安平微微一笑，继续道：“因为天下人都知道圣贤碑在长安，所以圣贤碑就成了长安城的名片和象征。” “但长安城光有一个圣贤碑还不够，就算加上必看榜的那些，也都还不够。” “还差什么？”冯勋疑惑地问道。 “多了去了。” 韦安平笑了笑，数着手指道：“比如吃的，喝的，玩的，看的，还有各种诗词歌赋、服饰潮流，甚至连长安城百姓的生活习惯，或者一句口头禅，都可以成为名片。” “啊，这……”冯勋听得云里雾里，根本跟不上韦安平的思维。 吃的、喝的、玩的，他还能理解。 后面的服饰潮流，还有生活习惯这些，他就完全想不明白了。 为什么这些东西，也能称为长安城的名片？ 他想不明白，其实也合情合理，毕竟韦安平说的情况，都是按照后世的情况来的。 后世张口一声“今儿”的人，那肯定是京爷。 张口就是“阿拉”的人，那绝对是沪爷！ 而这个时代，如果你能说一口流利的长安话，那绝对也能让人高看几眼。 “不明白也没什么。” 韦安平哈哈一笑，拍着对方的肩膀道：“后面那些暂且不管，咱们最先要做的是吃的、喝的和玩的。吃了必去榜，还可以弄几个必吃榜，必喝榜，必看榜……” “先生的戏剧，肯定在必看榜！”冯勋抢着回答道。 “很好。” 韦安平满意的点了点头：“还有呢？” 冯勋想了想，答道：“还有那常乐坊的单笼金乳酥，和生进二十四气馄钝。” “好啊，看来你对长安城的美食，还挺有研究的嘛。”韦安平笑着夸赞了一句。 这两样东西，他都没有听说过呢，没想到却这么有名。 看来一直在家里吃饭，也不太好呀。 “多谢先生夸赞。” 冯勋拱了拱手，不好意思道：“其实长安城中还有更多好吃的，只不过都在各大酒楼中，在下囊中羞涩，吃不起那些。” “没事，等会我便带你去桃花源吃一顿。”韦安平笑着安慰道。 “桃花源？不必了！” 冯勋一听这个名字，顿时吓得连连摆手。 桃花源的大名，长安城中几乎无人不知，因为那里是出了名的贵！ 但贵的东西，往往只有一个缺点，那就是贵。 虽然桃花源酒楼的酒菜都很贵，但却相当美味，几乎每一个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纷纷将其封为长安城第一酒楼！ 也正因如此，桃花源酒楼成了许多人心中的一处向往之地……等我有钱了，一定要去桃花源吃一桌席！ “不必担心破费。”韦安平闻言哈哈一笑，道：“桃花源是我开的，吃一顿花不了几个钱。” “呃……那就多谢先生。” 话说到这个份上，冯勋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再拒绝，那就是不给面子。 以韦安平对他的态度，他根本不好意思拒绝。 说完了吃的，两人又聊了一下长安的各种饮品，结果却发现十分匮乏。 最让冯勋印象深刻的，竟然是一种蜜水。 “你也喜欢喝蜜水？”韦安平听得哭笑不得。 “当然。”冯勋点了点头。 这年头，谁不喜欢甜的东西呢？蜜水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韦安平微微一笑：“正好，我那里还有些果汁，今晚再喝点别的。” “呃……” “不要拒绝哦。” “好吧，在下实在是盛情难却。”冯勋一声苦笑。 两人一边说着正事，一边谈天说地，聊着长安城中的各种具有代表性的东西。 说着说着，就到了下午。 看了看外面快要落山的太阳，韦安平率先站了起来。 “走吧，咱们吃晚饭去。” “好。” 晚饭就在之前说的桃花源酒楼。 这是韦安平以香粉为主打，靠着自家王府的厨子，开的一家高端酒楼。 里面的菜式，几乎跟王府没什么区别，而且还时常有更新。 有香粉和各种烹饪技巧的加成，这里的酒菜自然是独一档的。 开业至今已有两年，在长安城里取得了相当炸裂的口碑，几乎可以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然而，这却是韦安平第一次来。 “欢迎光临！” 第408章 桃花源 作为长安城最高端的酒楼，桃花源的装潢十分现代化。 不管是桌椅，还是餐具，又或者厅堂里的摆件，全都是韦安平亲自设计的。 有一股后世九十年代的简约风格。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这种风格相当新奇，每个初来此地的人，都会看得目不暇接，找不着北。 冯勋便是如此，走进大厅后，眼睛就一直没有停过，不停地上看下看，似乎每一处都充满了惊喜。 韦安平也是第一次来，但感觉就像是回家了一样。 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八仙桌、高脚凳，还有大红灯笼，全都透露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就在冯勋看得眼花缭乱的时候，身边忽然传来了一声高呼。 “冯勋，你怎么来了？” “呃，是你？” 冯勋闻言，看了一眼说话之后，顿时脸色变得有些尴尬。 “谁呀？”韦安平小声的问了一句。 “同僚。”冯勋哭笑答道。 “难怪……” 韦安平默默地点了点头。 “冯勋，你不是寒门出身吗？哪来的钱，到这里吃饭啊？”那人忽然站了起来，直截了当地问道。 听到这么直白的问话，韦安平都愣住了。 人家来这里吃饭，又没花你的钱，你哪来的这么大脸，管得也太宽了吧？ 冯勋愣了一下，看向韦安平解释道：“是这位……” “哦，原来是有人请客啊。” 那人恍然大悟一般点了点头，随后却又嘲笑道：“这里的酒菜都不便宜，肯花这么多钱请客吃饭，肯定另有企图，你可以当心了。” “关你什么事！” 韦安平一听这话，顿时忍不住怼了一句：“吃你家米了？” “你……我跟冯勋说话，关你什么事？”那人当场回怼道。 听到先生被骂，冯勋也忍不住了，直接开口威胁道：“王良策，你不要不知好歹！” “那又如何，你能拿我怎么样？”王良策毫不在意地嗤笑道。 “你……”冯勋一时气急。 他确实拿对方没什么办法，同为宣讲司的一员，对方的能力虽然不如他，但职位却比他稍高。 如果不是在下班的情况下，他刚才那些话，就足以让他吃一个“顶撞上司”的挂落。 就在这时，韦安平却摆了摆手，将冯勋拉向一旁：“别管他，咱们吃饭去。” 对于这种没事找事的傻叉，韦安平一向是不想理会的。 他们是来吃饭的，没必要给自己找气受。 “可是，厅堂里已经没座位了。”冯勋立刻苦笑道。 他刚才在观察酒楼装潢的时候，顺便也看了一眼店内的座位，打算找一个僻静点的地方吃饭。 结果才发现，这里的顾客超乎想象的多……此时刚刚到饭点，竟然已经满座了。 “无所谓……”韦安平摆摆手，正准备说话。 就在这时，那个王良策又站了起来，笑吟吟的问道：“没座位了是吧？我们这里刚刚吃完，要不让给你们吃？” “？？？” 什么意思？你吃完了，再给我们吃？ 把我们当叫花子是吧？ 韦安平听得想打人，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 冯勋更是当场发飙，差点就要朝对方冲过去。 “别冲动。” 韦安平深吸了一口气，拉住他的袖子道：“没必要在这里跟他一般见识，回去再慢慢收拾他。” “好吧。” 冯勋点了点头，咽下了这口气。 看到冯勋想过来，又不敢过来的样子，王良策顿时开心地笑了。 “哈哈……啊？” 哪知道刚笑了一下，就看到韦安平朝一名侍女招了招手，随后吩咐道：“带我们去芳字房。” 芳字房就是包厢。 桃花源酒楼的包厢，以桃花源记中的“芳草鲜美，落英缤纷”为名，一共有八个。 其中芳字房的规格最高，也是最贵的包厢，光进门费就要一贯钱。 王良策虽然经常来桃花源吃饭，但还没有去过芳字房，最高也只去过“纷字房”，而且还是族中长辈带去的。 想要去芳字房，不仅要花大钱，还得有一定的身份地位。 虽然具体没说，但最起码也得是四品以上的官员，或者皇亲国戚和世家大族的头面人物。 听到对方一开口就要去芳字房，王良策顿时吃了一惊。 但下一刻，他就忍不住了。 只见那名侍女微微一躬，摇头道：“对不起，芳字房已经有客人了。” “噗呲！”王良策顿时看笑了。 “有人了？谁呀？” 韦安平愣了一下，这个芳字房是他专门留自己和亲朋好友的。 平日里几乎不对外开放，只有需要招待特殊人员时，才会用一次。 “不好意思，我们不能泄露顾客的隐私。”侍女十分专业地回答道。 “呃……” 听到这话，韦安平一脸古怪，不知道该说什么。 毕竟，这条规矩是他亲自定下的。 看到韦安平愣在原地，王良策顿时心中大定，暗暗冷笑：原来是装的啊！他肯定看到了长孙尚书先行上去，然后才敢用这个办法来装模作样。 哼！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有人站了起来，随后满脸惊讶道：“先生，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 韦安平白了一眼说话之人，正是程知节的儿子程怀默。 在他的身边，还有一群年轻人，看样子就是裴行俭之前说的那些小伙伴了。 “那倒不是，只是没想到先生会来这里吃饭……” 程怀默连忙摆手解释，说完，他又看了看周围道：“要不，先生来我们这里吧？” “不用了。”韦安平摆摆手，朝楼上看了一眼道：“芳字房没了，草字房应该还有吧？” “有的。”旁边的侍女连忙回应。 “那就去草字房。” 韦安平说着，朝冯勋招了招手，带着他一起上了楼。 看到这一幕，王良策顿时目瞪口呆。 此时此刻，他才终于想起对方的身份……被人称作先生，又可以随意出入芳字房和草字房的人，恐怕整个长安只有一人！ “他是岭南郡王？” 王良策颤颤巍巍地向同桌之人问道。 “对啊。”同桌之人点了点头。 “那你刚才怎么不早说？” “我说了，你听了吗？”同桌之人冷笑了一声，随后起身便离开了。 “我完了！” 王良策浑身发凉，整个人都慌了。 第409章 思路清奇的李世民 一场小插曲，并没有影响韦安平和冯勋的兴致。 两人边吃边聊，十分尽兴。 一顿饭吃完，冯勋已经心服口服。 “之前是我没见识。桃花源的酒菜，果然名不虚传！外面那些吃食，根本不配与之相提并论，就算是五柳先生在世，恐怕也要羡慕不已啊！” “冯老弟客气了。” 韦安平微微一笑，面色淡定道：“桃花源的菜式，跟外面的大不相同，大家各有各的特色。馄饨有馄饨的好，炒菜也有炒菜的香，你说是吧？” “先生的话倒是中肯！”冯勋听完这话，心中更加敬佩不已。 人家明明已经这么优秀了，还这么谦虚，简直是我辈楷模！ 哪像王良策那种渣滓…… 韦安平闻言一笑，继续道：“所以咱们可以分成几类榜单，便宜的和贵的，还有小吃和大菜……” “妙啊！” 先生的话，一下子给了冯勋大量的灵感，让他瞬间想到了许多好主意。 “先生，我现在就想回去写一份！” “好，那就回去吧。” 对于冯勋的热情，韦安平还是颇为欣赏的。 年轻人就该有这样的热情，要是每个人都上班摸鱼，还怎么建设大唐？ 分别之后，韦安平本来打算去一趟李孝恭府上，向他推荐一下冯勋。 但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推荐李世民。 于是，回家之后，他便立刻让寒烟帮忙写了一份奏折，随后递进皇宫里。 到了第三天，皇宫里才传来李世民的回复。 回复中，不仅有李世民对于冯勋的看法，还有对冯勋的背景调查，以及他跟王良策的矛盾。 看到这里，韦安平有些头皮发麻。 没想到只用了两天，绣衣使者就把冯勋和王良策，查了个底朝天，基本上把他们的老底都掀翻出来了。 但好在冯勋本人还算干净，并没有做过什么错事，为人也颇为正直、勤恳，尤其是对于宣讲官的工作十分热情、认真。 这一点，也得到了李世民的好评。 相比之下，他的同僚王良策就是个烂人。 虽然出身于王氏偏房，但本身却没什么学识，而且还总喜欢仗势欺人，在宣讲司里拉帮结派，把好好的宣讲司弄得乌烟瘴气。 最过分的是，此人进入宣讲司以来，一直毫无建树，官职却能一升再升。 最终成为了宣讲司的副司丞。 看到这里，韦安平不由得叹了口气：“官场，果然还是人情社会啊！” 不过，王良策既然已经被绣衣使者调查，那他就蹦跶不了几天了。 又过了几天，李佑忽然带着妹妹李丽姝上门，向韦安平问了一个问题。 “老师，哪里有会说话的兔子和乌龟呀？” “啊？” 韦安平愣了一下，随后才想起对方说的应该是“龟兔赛跑”里的角色。 他顿时笑了笑：“乌龟和兔子不会说话哦。” “那书里的乌龟为什么会说话啊？”李佑一脸疑惑地问道。 “那是童话故事。” 韦安平认真地解释道：“故事里的主角，都是动物外表的人，模样虽然是动物，但它们的实质是人。” “呃……不懂。” 李佑听得一头雾水，完全无法理解。 没办法，他的年纪太小，再加上不怎么喜欢读书，跟李泰、李恪这些人比还是太差了。 “不懂也没关系，只要知道没有就行了。”韦安平笑了笑，不再多说什么。 现在不明白的事情，等长大以后就会慢慢明白了。 童话故事的内核，往往不是角色，而是其中的道理。 送走了李佑和李丽姝后，接下来的几天，韦安平又分别接待了李承乾、李世民、田灵竹、孙思邈等人。 这些人都是来问问题的，而且每个人的问题，都跟漫画书里的童话故事有关。 直到此刻，韦安平才终于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漫画书彻底火了！ 不仅李佑、李丽姝这样的小孩子喜欢看，就连孙思邈这样的老人家都已经看上了。 可以说，老少咸宜，全民皆看。 漫画书的爆火，不仅在于它新奇的画风，还有其中蕴含哲理的故事。 比如经典的“龟兔赛跑”和“乌鸦喝水”。 当然，虽然每个人都在看漫画书，但不同的人，关注点也不同。 比如李佑和李丽姝这些小孩关注的是，会说话的兔子和乌龟；而成年人更关注的是，故事里的道理。 只有李世民的思路比较清奇，他关注的是兔子为什么不背着乌龟一起跑？ 韦安平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当场就愣了一下。 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随后看着李世民苦笑道：“陛下，你为什么会关心这个啊？” “因为朕觉得，它们本来就有所不同，怎么能强行去比谁跑得快呢？”李世民语重心长地说道：“如果比的是游泳呢？兔子还有半点胜算吗？” 韦安平点点头，哭笑不得地解释道：“这倒也是。兔子确实不会游泳，但赛跑是它的长处啊，因为骄傲自满，所以在自己的长处上输给了最慢的乌龟，这才是故事要表达的内核。” “那如果它们一起合作，又或者比试的是游泳，会是什么结局呢？”李世民追问道。 “呃，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韦安平哭笑不得道。 “陛下如果有兴趣，可以自己写。” “算了吧，朕只是想找先生探讨一下而已。”李世民摆摆手，根本没兴趣动笔。 “其实，陛下说的这两种情况也有可能。如果真发生了这样的事，结局肯定会不一样。”韦安平一边说，一边仔细思考了一阵，随后才说道：“如果比试的是游泳，说不定是乌龟骄傲自大，输给了不会游泳的兔子；” “如果它们能一起合作，说不定能更快地抵达终点，而且不怕中途的困难。是道路就让兔子背着乌龟跑，是水路就让乌龟载着兔子游，任何情况都挡不住它们的步伐。” “先生说得有理！”李世民对着两个回答都十分满意。 因为这正是他想要的结局！ 当然，故事之所以是故事，因为它可以有一万种结局，而且每一种都可以自圆其说。 第410章 盗版出现了 漫画的爆火是意料之中的，但带来的问题，却是始料未及的。 才过了几天，韦安平就发现自己的子女中，有人整天抱着漫画书看。 别人都在玩脚踏车，或者七巧板，就她一人抱着书猛看，叫她都没反应。 “小七！” “小七！！！” “啊？” 喊了两声后，小七韦如巧才如梦初醒，大声地应了一声。 “你怎么看入迷了呀？” 韦安平缓缓地走过来，蹲在她的身边，柔声问道。 “因为好看呀。”巧儿甜甜的回答道。 “你不是已经看过好多次了吗？”韦安平又问道。 漫画书里的故事，他早就给孩子们讲过几遍了。 巧儿听他讲了几遍，又回去给母亲刘云馨讲了几遍，现在又看了几遍漫画书。 里面的故事，基本上都已经看得滚瓜烂熟，倒背如流了。 但她还是看得津津有味，似乎根本不会腻味。 “是啊。”巧儿点点头，笑着说道：“看过了也还想看。” “难道不会腻吗？” “不会呀！”巧儿摇头道：“小乌龟和小兔子都是我的朋友，跟朋友玩，怎么会腻呢。” “呃……” 韦安平闻言挠了挠头，心想：不会是故事入脑了吧？ “那也不用时时刻刻都陪它们。这种时候，应该去跟姐姐妹妹们玩才是。” “不用了，我喜欢看故事。”巧儿摇着头拒绝。 “那你喜不喜欢写故事？”韦安平忽然看着她问道。 “我？我不会写呀。” 巧儿对自己的水平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她今年才刚刚三岁，自己的名字都还写得歪歪扭扭的，能够看懂漫画书就已经很不错了。 “那就叫阿娘帮写。” 韦安平笑了笑，随后起身朝一旁的刘云馨招了招手，把她叫了过来。 片刻后，刘云馨来到两人身边，韦安平这才继续道：“以后你来讲故事，让阿娘帮你写出来，画出来，好不好？” “啊？”刘云馨微微一愣，还没明白怎么回事。 但巧儿却兴高采烈地拍手道：“好啊好啊！”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等着看你的故事哦。”韦安平笑着跟巧儿击了个掌。 “嗯嗯。” 巧儿连连点头，看起来颇为自信。 直到此时，刘云馨才终于明白是什么回事。 不过，她却没有多说什么，反而十分乐见其成。 或许是受到了郎君的感染，她也觉得女儿应该有一些本事，不管是学习琴棋书画，还是别的女红、厨艺等。 讲故事，其实也是一种本事。 毕竟，郎君就是靠讲故事，创造了戏剧，又把戏剧发扬光大，成为了长安百姓喜闻乐见的娱乐活动。 其实，沉迷于漫画的不止是小七巧儿，还有李佑和李丽质他们。 几天后的一次授课上，韦安平发现李佑竟然在偷偷地看漫画，顿时把他气得不行。 最可气的是，他把那本漫画书收缴上来一看，发现竟然是盗版的！ “气死我了！” “是谁？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盗版承乾书店的漫画书，不要命了？” 所有人都知道，漫画书是承乾书店印制的。 而承乾书店这个名字，就代表了至高无上的权力。 敢跟太子抢市场，动太子的钱袋子，这不是找死吗？ “你从哪里得来的？” 下课后，韦安平直接在办公室里面谈了李佑，当面询问。 “是……是宫里负责采买的内侍给我的。”李佑弱弱的回答道。 “果然……” 一听这个回答，韦安平就知道肯定是宫里的内侍，为了讨好李佑，特意买来送给他的。 但这也不奇怪，毕竟李佑是燕王，要是能混到他的身边，将来的好处肯定少不了。 “回去之后，把那个内侍带到王府来，我有些事情要问他。” “哦，好。”李佑点点头。 中午放学后，韦安平刚回到家中不久，李佑便带着一名内侍匆忙赶来了。 “就是你买的盗版漫画书？” “是小人。” 内侍早已吓得瑟瑟发抖，生怕被韦安平打死。 从李佑对老师生气模样的描述来看，岭南郡王对那本漫画书可谓是深恶痛绝，不杀他都不足以平息愤怒！ 听到这个战战巍巍的声音，韦安平顿时有些好笑，只好先安慰一句。 “不用怕，我不会把你怎么样。要杀，也是杀那些盗版的人，你不过是恰好买到了这本书而已。” “呼……”内侍大大的松了口气。 “你先说说，这本书是哪里买的？”韦安平又问道。 “城北商业街！”内侍干净利落地答道。 “啊？” “小人负责后宫的采买，一般都在城北商业街进行采购，那天也是如此。”内侍犹豫了一下，开始讲述道：“那天，小人本已经买好了，正准备回去，忽然被一名大汉拉住衣袖，然后他直接打开了衣襟，露出了里面的这本书。” “……” 还有这种情况？韦安平都听傻眼了。 这不是后世卖碟的小贩，才会这么做吗？ “小人当时并不想理会。”内侍继续说道：“但他说这是第二本漫画，跟之前的很像，但故事不同。小人听闻后，想到了燕王很喜欢漫画书，于是就买下了一本，回去后便送给了燕王。” “原来如此。”韦安平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整个过程并不复杂。 看来，那个卖盗版的家伙也知道承乾书店不好惹，所以不敢明目张胆地卖，只能偷偷摸摸地询问路过之人。 宫里负责采买的内侍，虽然地位不高，但穿着打扮一点都不差。 一看就像是有钱的公子哥。 所以才会被那名大汉看中，但没想到这本书兜兜转转，到了韦安平这个正版作者手上。 “你买这本书，花了多少钱？”韦安平好奇的问道。 “两百文！” “啧啧，比老子都卖得贵！”韦安平没好气地骂了一句。 承乾书店的正版漫画书，才卖一百文一本，这个盗版的竟然敢翻倍卖，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你还能找到他吗？” “恐怕难。”内侍哭丧着脸道：“我后来也找过，但始终找不到那人。” “这……” 看来对方不笨啊！ 第411章 你没错，是我错了 从漫画书发售，到如今才过去了十几天。 短短半个月，就能完成模仿、印制、售卖的一条龙制作流程，看来对方的手段不差啊。 既然找不到卖盗版漫画的人，那就换一个思路。 韦安平摸着下巴，很快想到了一个主意。 “从明天起，你就别负责采买了，专门给我在商业街盯着，看到那人就直接抓住他。” “啊？小人打不过人家啊。” 内侍哭丧着脸，惶恐道：“那人五大三粗，小人这瘦胳膊瘦腿哪里是人家的对手。” “那你就不要声张，悄悄跟着，再找机会把消息传出来。”韦安平吩咐道。 “这……好吧。” 内侍想了想，最终勉强答应下来。 韦安平已经开口，他要是不答应，恐怕没什么好果子吃。 赶走了内侍之后，韦安平又看了一眼正在偷偷画圈圈的李佑，顿时好气又好笑。 “漫画书好看吗？” “好看。”李佑回答得很干脆。 “那你回宫里看好了。” 韦安平脸色一冷，没好气道：“回去看够了再来。要是看不够，以后就别来了。” “啊？” 听到这话，李佑彻底慌了神。 很明显，老师生气了。 这句话不仅要赶他走，还准备不认他这个弟子了……这还了得？ “老师，我知道错了！” 李佑连忙跑过来，拉住韦安平的手，一边认错一边摇晃。 “你没错，是我错了。” 韦安平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身为皇子，又是燕王。你这样是身份，完全可以一辈子混吃等死，什么都不用干就可以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 “是我高估了你，觉得你是个可造之材，才会想办法单独教导你，希望你能成为一个对大唐有用的皇子，为大唐做出贡献。” “但我发现，再多的道理都抵不过人性。” “好逸恶劳，不务正业才是你的本性，所以我准备放弃了。” “！！！” 一番话说下来，李佑听得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老师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老师对我很失望……老师不要我了！ “老师，我……” “你先回去吧。” 韦安平没给他哭诉的机会，直接摆手道：“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来！” “我不走！”李佑猛地大喊道。 “那我走。” 韦安平冷着脸，直接转身离开了。 这一刻，李佑望着老师离去的背影，失魂落魄，仿佛变成了被遗弃的羔羊。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终于回过神来，喃喃自语道：“老师，我还会回来的。” 说罢，他终于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楼的顶楼上，韦安平看着李佑的马车离开了学堂，顿时长叹了一声。 “唉！” 他知道刚才的话，说得有点重。 但俗话说的好：好鼓不用重锤，烂铁就要锻打！ 如果是裴行俭、李恪那种聪明又自律，知晓自己该做什么的人，当然不需要多说什么。 但李佑不是。 李佑这种烂铁，就得用大锤，狠狠地锻打，才能百炼成钢！ 作为一名老师，他对所有的学生都抱有期待，希望自己的学生都能够成为对大唐有用的人。 对李承乾如此，对李彩瑜、李恪、李泰、李丽质，还有李佑都是如此。 当然，他知道这些期待有些不切实际，不可能每个人都能成为人才。 更何况是这些皇子公主。 他们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从小到大都是锦衣玉食，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能衣食无忧，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 而且比绝大多数人都要过得好！ 一出生就在罗马，他们的人生实在是太容易了。 因为容易，他们完全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除了李世民以外，恐怕只有韦安平这个老师可以管管。 如果现在不管，等他们长大以后，有了自己的想法就没机会管了。 在楼上感慨了一番后，韦安平也回到了家中，随后把赵四郎找了过来。 “阿郎，唤我何事？” “长安城周边，除了我们家的，还有哪些印刷厂？”韦安平开门见山地问道。 “有好几家。” 赵四郎想了想，掰着手指头答道：“崔家的、窦家的、王家的，还有河间郡王家的……” “这么多？” 韦安平闻言一愣，没想到长安城发展了几年后，印刷厂竟然也到处开花了。 “是啊。” 赵四郎点头道：“崔家和王家也在印书，而且还开了书店呢。” “他们这是认输了呀。” 韦安平微微一笑，心里颇为开心。 印刷厂和书店的主要目的，就是打破门阀世家对知识的垄断，让更多的人可以读书。 如今崔家和王家也在印书，也在传播知识，等于他们自己打破了自己的垄断。 这绝对是一件好事。 但是…… “他们卖的是什么书？”韦安平好奇的问了一句。 “都是些儒学的书。” 赵四郎挠了挠头，回想道：“叫什么公羊传，还有三国志……” “三国志？”韦安平愣了一下，差点听成了后世的游戏。 但仔细一想，崔家卖这个倒也合理，毕竟他们崔家的老祖宗就在《三国志·魏书》中有传记。 卖这个，也能增加崔氏的名声。 “阿郎要打听这个吗？”赵四郎好奇的问道。 韦安平想了想，摆手道：“不用管。我要你调查一下，最近哪家印刷厂在印制图画。” “阿郎说的是漫画？”赵四郎立刻反应过来了。 韦安平恶狠狠地点头：“对，有人盗窃我的成果，一定要查出来！” “是！” “还有，顺便查清楚是谁负责此事，此人应该是个人才。” “阿郎准备招揽？”赵四郎一下听出了他的意思。 韦安平微微一笑：“如果可以的话，当然要试试。” “没问题。”赵四郎满口答应。 经历过了这么多事，如今赵四郎的本事已经不小，在长安城不说呼风唤雨，至少也是个宋江级别的人物。 对他来说，想要在长安城调查点事情，还是很简单的。 赵四郎离开之后，韦安平本打算好好休息一下，结果门房却忽然来报。 “阿郎，陛下驾到！” 第412章 北伐诏令 “陛下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 韦老庄的客厅里。 看着正在里面东张西望的李世民，韦安平有些哭笑不得问了一句。 “先生，是不是生佑儿的气了？”李世民小声的问道。 “原来是他叫陛下来的。” 韦安平闻言，叹了口气：“实话说，确实有点生气，但我也没怪他。” “不是他叫朕来的，是朕自己要来的。” 李世民先纠正了一遍，随后才劝道：“佑儿还小，先生何必跟他生气呢。他若是不听话，告诉朕便是了。” “那就交给陛下吧。” 韦安平闻言一笑，淡然道：“以后我不教了，让陛下亲自来教导吧。” “？？？” 李世民一脸问号，差点想要骂人……我不过是说几句客气话，你还真当回事了呀！ “朕恐怕没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教导他啊。” “没关系的。”韦安平笑了笑：“陛下对李佑应该没太大要求吧？只要他能健健康康，不闹事情就好了。” “确实如此。” 李世民点了点头，同意这个观点。 对他来说，儿子虽然有很多，但只有李承乾一人可以继承皇位，剩下的儿子只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长大以后安安稳稳地做亲王就行了。 不闹事就是对大唐最大的贡献。 “那不就得了。”韦安平摊手道：“一切都是我想得太多。” “呃，话不能这么说啊！” 李世民猛地回过味来，连忙找补：“作为皇帝，朕对皇子们没什么要求；但作为父亲，朕还是希望他们能有所作为，而不是碌碌无为地过完一生。” 当然，前提是这些皇子别碰军队，也没有多大的权力。 韦安平能理解他的意思，所以点了点头：“那陛下就应该好好地管教一下，养不教……” “没问题，朕一定会好好管教的。”李世民连忙答应下来。 历史上，他对于几个儿子的教育，同样很上心。 但他没有选择自己教导，而是把儿子交给那些大儒们，最后的结果就是两个儿子造反，一个儿子因为夺嫡被贬，最后的李恪也被长孙无忌想办法弄死了。 除了当皇帝的李治，其他几个儿子都没能善终。 可以说是事与愿违的典范了。 第二天，李佑就来到了韦老庄，想要向韦安平道歉。 然而，韦安平却没有立刻接受，而是跟他语重心长地说了一番话，然后才接受了道歉。 道歉之后，此时暂时揭过。 但经过此事之后，韦安平也终于明白了一些道理，那就是不要期望太高！ 当你对一件事情有了期望的时候，期望越高，失望也会越大。 也越容易被影响心态，从而产生各种负面情绪。 漫画书之事，给他敲响了警钟，也让他看到了更加真实的学生们。 道歉之后，李佑又回到了学堂，继续之前的学业。 不过也因为这件事，他终于学乖了不少，至少一直都在老老实实地听课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来到了五月。 五月有一个重要的节日，那就是大唐的国庆节。 对于第二次国庆节，李世民十分纠结，既想要大操大办，又想给国库省点钱，毕竟马上就要北伐了。 最后还是韦安平替他做了决定。 “不必操办什么仪式，放假就行。” “放假？”李世民听得一愣。 “对啊。以后国庆节都放七天假，保证所有人都会记得这个节日。”韦安平笑着回答道。 “这个……真的可以吗？” 李世民觉得有些荒诞，节日确实可以放假，但放七天也太久了吧？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韦安平反问了一句。 “那，好吧。” 李世民想了想，反正就连国庆节都是摸着石头过河，放假也可以作为尝试……要是效果不好，下次不放就行了。 放不放假，还不是他说了算。 于是，在贞观三年的国庆节上，虽然没有往年的国庆阅兵，但长安城的百姓却得到了一个小长假。 外地的官员，也享受到了一样的待遇。 虽然大多数人都觉得莫名其妙，但放假谁不喜欢呢？ 为了响应号召，韦老庄名下的所有产业，也都放了七天假。 让所有人都记住了这次国庆节。 国庆过后，良种司那边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今年的棉花种子已经全部下发到各个州县，大多数田地都已经种上了。 总计一千五百多亩。 种了这么多棉花，今年的棉衣应该不用愁了。 除了棉花，今年的小麦也丰收了。 大量的粮食，被一车车地运进粮仓里，成为北伐的军粮。 看到这一幕，李世民笑得合不拢嘴，心里美滋滋的。 “先生，这下终于万事俱备了吧。” “确实可以动手了。” 韦安平赞同的点点头。 对于北伐突厥，大唐的君臣们早就迫不及待了。 不仅李世民心痒难耐，就连李靖、李绩等人也一直在请战。 粮食、军备、士气，还有民心。 大唐已经什么都不缺了。 此时北伐，完全可以用四个字来总结，那就是——优势在我！ 看完了长安周边仓库的粮食，李世民回去之后，立刻开始下令，让大唐的军队开始集结。 并且发布了北伐的诏令。 以李靖为定襄道行军总管，以张公瑾为副，对突厥发起进攻。 另外，还任命并州都督李积、华州刺史柴绍、灵州大都督薛万彻等，为各道总管，一同统率十几万大军，从各个方向出击突厥。 务必一战灭其国！ 作为李靖的弟子，裴行俭和苏定方也参与了此次北伐。 六月一日这天，韦安平在长安城的城北送别了两人。 “此次北伐，我相信一定能够成功。” 对面着一脸激动的两人，韦安平淡定地跟他们说道：“但我希望你们打出大唐的威名。这是一次证明之战，不仅是你们向陛下和朝廷证明自己，还有军中的火炮和火枪，也要向世人证明自己。” “希望你们能好好发挥，把这一仗打得漂漂亮亮的，让所有人都见识到大唐的强大！” “让所有大唐的敌人，都为之胆寒！” “是！” 两人大声地回应。 第413章 安置策略 送走了裴行俭和苏定方之后，韦安平来到城墙上，陪着李世民默默地站了许久。 过了十几分钟，李世民才开口道：“先生觉得，此战还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是战前，那绝对没有了。” 韦安平笑着回答道：“如果是战场上，那我没办法预料。” 战场上的形势，变幻莫测，就算是神仙，恐怕都无法预料。 战场上的事，只能交给战场上的大将军们。 “说的也是。” 李世民点了点头，苦笑道：“最近不知道为何，越是临近北伐，朕越是担心此事，生怕没有准备周全，导致没办法一战功成！” “这很正常。” 韦安平闻言笑了笑：“临近大事，每个人都会患得患失，只要调整好心态就行。” 别说北伐这样的大事，就算是后世的一场考试，临近考试之前，都有人会彻夜难眠。 只要能调整过来，那就没什么问题。 就怕调整不过来，又不放心前线的将军们，然后就开始亲自微操……那就完蛋了！ “看先生的样子，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啊。”李世民有些感慨地说道。 “没什么好担心的。” 韦安平回应道：“北方的东突厥，早就不是大唐的对手了。” 说起来，其实当初颉利可汗身死长安之时，大唐就可以携大胜之威，直接扫平北方。 从那时起，东突厥就已经不是大唐的对手了。 但大唐并没有那么做，不是因为害怕失败，而是担心国内的稳定和百姓的心态。 如今三年已经过去，大唐的内部早已是铁板一块，百姓得到了休养生息，国库也变得充盈起来。 粮食、军备、士气，还有民心，大唐都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这种时候北伐，根本不需要担心什么，直接a过去就赢了。 更何况，大唐的军队中还配备了少量的火炮和火枪。 火器打脸，怎么输？ 如今的大唐，唯一需要担心的是战后对突厥的安排。 “那个问题，先生可有主意了？” 关于这个问题，李世民跟韦安平请教了好几次，同时在朝堂上也吵翻了天。 朝堂上大致分为五派。 第一派以颜师古为代表，主张妥善安置，将俘虏和草原部落，迁徙到中原，然后分化治理，让他们没办法联合起来。 第二派以李百药为代表，主张将草原部落留在边境，让他们为大唐守住国门。 第三派以军中武将为代表，觉得突厥都是戎狄，如同禽兽，没必要管。 杀不完就分化隔离，让他们内部互相厮杀，互相内耗，直到再也没有精力对抗大唐。 第四派以文官宰相温彦博为代表，主张将草原部落迁徙到中原，然后移风易俗，让他们改为耕种，最后慢慢同化。 第五派以魏征等谏官为代表，觉得突厥人都是人面兽心的戎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如果留在中原，让他们繁衍生息，最后一定会成为大唐的祸患。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全部杀掉，一个不留。 对于这五种意见，李世民最欣赏的自然是温彦博提出的“同化策略”。 为此，他多次询问韦安平的意见，希望得到赞同。 “当然！”韦安平点了点头，认真道：“我还是赞同温彦博的同化策略。” “理由呢？” “很简单。”韦安平微微一笑，道：“我之前早就跟陛下说过，环境才是改变人的最大因素。” 北方的突厥人是杀不完的。 就算杀光了眼前这一批，将来有人迁徙到那片草原上，很快又变成另一批突厥人……至于还叫不叫突厥，其实都无所谓。 北方的草原环境，早就了北方的草原民族。 而草原民族的特殊之处，就注定了他们会想尽办法南侵，不管是为了活命也好，还是为了过得更好也好。 因此想要彻底治理好北方草原，最好的办法就是给北方带去文明，带去更好的生活。 大唐不仅要征服草原，还要同化草原民族，也要给他们带去更好的生活。 让他们不再为了生计南侵，如此才会和平久安。 正因如此，韦安平在大方向上，是支持同化策略的。 不过，在具体的执行和方法上，他跟温彦博的看法就大相径庭了。 韦安平从来都不觉得，将草原部落迁徙到中原，能够彻底解决问题。 单纯的迁徙，只会让这些异族人成为中原的祸患，甚至给中原带来兵灾。 而且也没必要强行让他们种地，在草原上放牧，其实也挺好的。 大唐的百姓，也需要牛奶和羊肉，还有各种毛皮。 “具体的策略呢？”李世民好奇的问道。 “首先要做的，当然是在文化上进行统一。”韦安平思考了片刻，随后开始说道：“如果我们不把突厥当成自己人，他们就永远不会融入我们，只要先让突厥人产生文化认同，他们才会真心实意地融入大唐。” “这个……那要怎么做呢？” “创造神话！” 韦安平直接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神话？创造？” 简简单单的两个词，李世民听得一头雾水，完全没有头绪。 不过，他也习惯了先生的说话方式，要是没有新东西，那就不是先生了。 “是的。”韦安平点了点头，认真道：“从古至今，从没有人把北方的草原民族当做自己人，草原民族也觉得跟我们不是同族，所以才会相互厮杀攻伐。因此同化的第一步，就是创造一个神话，让他们认同我们是一家人。” “如何创造？”李世民越听越觉得玄乎。 自古以来，中原就有不少神话传说，其中最具代表的就是《山海经》。 其次是《楚辞》，还有《庄子》、《淮南子》。 不过，这些神话大多零零散散，并没有形成一个体系，也没办法形成一个明确的文化。 韦安平要做的，就是把这些神话传说串联起来，然后再给突厥创造一个神话，让突厥的神话融入到中原神话中，成为一家人。 “那就要从盘古开天辟地，开始说起了。” 韦安平哈哈一笑，开始娓娓道来。 第414章 文化嫁接 “话说天地未开之时，一片混沌如鸡子，盘古生于其中……” 韦安平张口就来，只用了一句话，就吸引了李世民的注意。 随后，在他的讲述下，盘古开天辟地的故事徐徐展开，从天地未开，到盘古醒来，随后手持巨斧开天辟地，然后化身为天地万物，最终塑造了整个世界。 故事并不长，但韦安平说的十分详尽，仿佛就像是真的一样。 李世民也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会发出几声惊呼，就好像亲眼见到了一样。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回过神来，看着韦安平问道。 “先生，这个故事确实很好，但跟草原部落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关系，因为神话是人创造的。” 韦安平笑了笑，随后开始给李世民讲述神话的诞生，以及神话的意义。 最初的神话，就是先民在观察和探索世界的过程中，产生的疑惑和猜想。 因为无法对未知的世界进行解释，只能运用想象，用“神”来解释看到的一切。 于是，神话就诞生了。 从上古时代到大唐，中原的神话已经十分丰富，包括盘古开天辟地、女娲造人、大禹治水、羿射九日等等。 这些神话解释了许多重要的问题。 比如：天和地是怎么形成的？盘古开辟的！ 我们是怎么来的？女娲创造出来的。 天地间有了灾难，我们要怎么办？治水、射日！ …… 然而，草原上却没有对应的神话，只有一个单纯的对“天”的信仰。 后世的长生天神话，要到成吉思汗时代，才开始发扬光大。 此时的草原部落，甚至都无法解释自己从哪来的。 没有神话的文明，就像是没有根的树，迟早都会枯萎。 历史上的草原部落，便是如此。 不管曾经有多么兴盛，最终都会迅速凋亡，成为昙花一现的存在。 “原来如此！” 听完了这番话，李世民恍然大悟，但很快又有了新的疑惑。 “既然神话如此重要，先生为何还要为草原部落创造神话？让他们像大树一样枯萎，不是更好吗？” “陛下知道嫁接吗？” 韦安平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 “没听说过。” 一听到是新词，李世民就毫不犹豫地摇头。 毕竟从先生嘴里蹦出来的新词，要是没有先生的解释，你永远猜不到是什么意思。 嫁接这个词，乍听起来跟婚嫁有关，但实际上…… “这是一种植物的人工繁殖方法。”韦安平笑着解释道。 “啊？”李世民都听蒙了。 又是人工，又是繁殖，怎么听起来有点怪怪的。 韦安平继续解释：“就是从一种植物身上，取一段枝条，然后接到另一种植物的根上面，让它在新的根上面生长。” “还有这种技术？” 李世民听得目瞪口呆，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猛地问道：“先生的意思是，要把草原部落这段枝条，接到中原文化的根上面？” “不错，正是这个意思。”韦安平点了点头。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同化方式。 草原文明没有神话，那就为他们创造一个神话，让他们嫁接到中原文明这个根上，然后再茁壮成长。 只有同根同源，草原文明才会彻底融入中原文明，才能真正成为一家人！ 最重要的是，同样的方法还可以对高句丽、新罗百济，甚至是倭国、林邑国等国家使用。 只要中华文明这道根，发展得足够粗壮，再多的枝条都能接上！ 而且文化上的嫁接，不同于植物的嫁接。 植物嫁接需要切除原本的枝条，才能给新的枝条提供营养和能量。 文化上的嫁接，完全不需要这么做，反而会因为嫁接得越多，根系就会越粗壮，最后反哺中原文化这根主干！ 听了韦安平的一番话后，李世民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但他还有许多疑惑。 “可是，只有一个开天辟地的神话，恐怕还不够吧？” “当然不够，所以接下来就要到女娲造人了！” 韦安平摸着下巴新长出来的胡子，笑着说道：“天地初开，世界虽然已经有了，但却没有人，只有一位神明，也就是女娲。女娲觉得世界上只有自己一个神明，实在是太过寂寞，于是用黄土捏造了第一批人，他们就是中原之民的先祖。” “后来，祂又觉得用手捏人实在是太费劲，就用树枝裹着泥土，甩在地上，于是就变成了野兽。” “从此，世界上就有了人和野兽。” “这个故事……也太简单了吧？”李世民听得莫名其妙，总感觉差了点什么。 “还没完呢。” 韦安平微微一笑，继续道：“后来女娲用来捏人的黄土不够了，于是祂又找来了一团白色的泥土，将黄土和白土掺杂，捏出了浅黄色的人，也就是草原之民的先祖……” “这才对嘛！” 听到这里，李世民激动地拍拍手，因为他知道，最后这段话才是整个神话故事的精髓！ 女娲造人，不能只造了中原之人，还要有别的人种。 否则就没办法解释草原之民，为什么跟中原人长得不一样了。 最后这段话，既表明了草原民族跟中原民族的共同点，大家都是女娲捏出来的人，而且用的也是同一种材料，可以说同源同种。 又展现了差异，中原人是用纯正的黄土捏出来的，草原人则掺杂了白土。 最重要的是，这段话还可以扩写……比如女娲又找到了新的泥土，于是又掺杂进去，捏出了新的人种。 只要有这句话在，以后就可以扩写出任何一种造人的故事。 说完了这段话，韦安平的故事也讲完了。 “陛下觉得这个故事如何？”他看着激动的李世民，笑问道。 “妙！妙不可言……” 李世民对这个故事十分满意，有了这个故事，就有了同化草原部落的文化基础。 只要让草原民族都相信这个故事，他们就会自然而然地被大唐同化……成为大唐的一份子！ “但这还不够……” 韦安平看着李世民满脸激动的样子，忍不住提醒道：“这只是造人的神话，还得说清楚中原之民和草原之民，为何会分开？为何又会居住在两个不同的地方。” 第415章 四个神话故事 既然要用神话来解释草原民族的由来，那就不妨多创造一些。 比如说清楚同为女娲创造的人类，为何会居住在不同的地方，中间发生了什么事。 为何中原之民居住在适合耕种的中原，而草原之民只能在草原上过着苦寒的日子。 还有草原之民，为何要臣服于中原？ 想要解释这些，最简单的办法……其实是“种姓”那一套。 或者说原罪论！ 草原之民因为造人的时候，掺杂了白土，所以血统不纯，被天神嫌弃，于是被赶到了北方的草原上。 而中原之民，因为血统纯正，受到天神的喜欢，所以才能居住在世界的中央……也就是中原大地！ 有了这套原罪论，一切都变得合情合理起来。 但是……这么做也是有代价的。 如果草原之民带有原罪，那么他们肯定会受到歧视，甚至不公的待遇。 如此一来，草原之民想要彻底融入大唐，恐怕会难上加难……这样一来，也就背离了韦安平的初衷。 因此这套理论看似简单，其实是给大唐挖了个大坑！ 将来甚至可能把大唐，带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如果摒弃原罪论，那就要把神话故事给讲好，至少两个文明要平等对待。 “那……先生还有别的故事？” 李世民同样思考了许久，最后跟韦安平想到了一块……那就是继续讲故事！ “故事当然有，比如大禹治水和羿射九日。” 韦安平思考了许久后，终于想出了两个魔改版的神话故事。 “哦？先生请说。” 李世民直接找了个垛口坐下来，等着听他的故事。 韦安平倒是一点不含糊，直接开讲：“女娲造人之后，因为造人太累，所以很快陷入了沉睡。于是，大地上只剩下人和野兽，杂居在一起。后来，大地上发生了一场巨大的水灾，洪水淹没了大地。” “草原的先祖因为怕水，所以对水灾束手无策，这时候中原的先祖站了出来，一个名叫大禹的人，带领着中原的先祖挖开河道，治理大河，成功扛过了水灾。” “事后，草原的先祖觉得这里经常发生水灾，不适合他们居住，所以带着子民往北而去，只有中原的先祖留了下来。” “于是，中原之民和草原之民彻底分开了。” “唔，好像有点意思。” 听完这个故事，李世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大禹治水的故事，几乎所有中原的百姓都耳熟能详，但都只有治水的部分，没有后续的故事。 韦安平增加的后续部分，让草原的先祖带着子民离开，正好解释了草原之民为何会跟中原之民分开，又为何会去到北方。 可以说一举两得。 “那……另一个故事呢？” 李世民笑了笑，已经开始期待下一个故事了。 “另一个故事更加有趣。”韦安平哈哈一笑，继续讲述。 “草原的先祖带着子民来到北方，很快就安居下来。最初的北方，还是一片水草丰茂之地，十分适宜居住，跟南方的中原不相上下。” “但有一天，天上忽然出现了十个太阳，太阳炙烤着大地，地面的水源迅速蒸发，河流干涸，草木枯死，百姓民不聊生。” “眼看草原已经无法生存，一个名叫羿的勇士站了出来，他弯弓搭箭，朝天上射去，直接把其中的九个太阳都射落下来。” “最后一个太阳也被吓得躲得远远的，从此北方开始变得十分寒冷，那些消失的水草，也回不来了。” “但草原的先祖并没有放弃这片大地，他们带领着子民，改耕种为放牧，靠着放牧和打猎，顽强地生存了下来。” “这些留下来的先民，最终变成了北方的草原民族。” “好，这个故事更好！” 李世民再次拍手鼓掌，为之叫好。 这个故事，解释了北方为何严寒，又为何会变得干旱，还有草原民族改耕为牧的原因。 可以说相当的完善了。 最妙的是，两个故事可以串联起来，让人一看就知道……草原民族会有今天，都是他们自找的。 大水来了，他们没有能力治水，所以选择了离开。 天上出现了十个太阳，他们虽然射落了九个，但也吓到了最后一个，以至于北方变得严寒。 还有改耕为牧，靠放牧和打猎为生…… 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们自己的问题，跟南方的中原无关。 北方草原千百年的苦难，与南方中原无关。 但南方的中原人，还是看在同胞的份上，前来拯救草原了。 此次北伐的口号，或者说理由，就是救民于水火！ 北方草原的子民，在颉利和突利统治下，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苦不堪言，民不聊生。 身为中原之主，大唐的皇帝，李世民无法眼睁睁的看着草原同胞，过着如此悲惨的生活。 所以大唐要发兵北伐，救民于水火，将草原纳入大唐的版图之中，给草原的子民带来幸福美好的生活！ …… 四个神话故事听完，李世民对于韦安平的这一套方法，已经没有任何异议。 “先生的这套办法，恐怕不止能用于北方的突厥吧？”他笑呵呵地问道。 “当然。” 韦安平哈哈一笑，自信道：“我这人不喜欢一件事做两遍。” 不管是北方的草原民族，还是东北的高句丽，或者海外的倭国，以及南边的林邑国，他们都是大唐要吞并的目标。 既然要吞并，同化当然是最好的办法。 东突厥是第一个吞并的目标，也是一次同化尝试，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将来的吞并之路，将会更加顺畅。 说着，韦安平又提醒道：“不过，不同的地区，有着不同的情况，因此这套办法不能生搬硬套。必须要因地制宜，根据具体情况，做出相应的调整。” 将来吞并另一些地区的时候，恐怕还得继续创造神话呢。 “多谢先生提醒！” 李世民再次拱手一礼，拜谢道：“朕这就回去跟大臣们商议，争取早日拿出具体的方案来。” “那就不打扰了，告辞！” 韦安平说完，直接转身离开了城楼。 第416章 第二次科举 北伐的诏令已下，但对于长安城的百姓来说，却没有太大的影响。 长安城里，歌照唱，舞照跳，依旧是一片歌舞升平。 对于这个时代的百姓来说，打仗并不是什么坏事。 因为打仗就能有军功，有军功就有赏赐，还能分到田地。 更何况，北方的突厥常年南侵，中原的百姓早就恨之入骨，巴不得将突厥全部揍趴下。 对于北伐这件事，大唐上下完全是一边倒地支持！ 前方的府兵正在集结，后方的物资供应，也一点没有落下。 从六月起，朝廷的各个部门都在连轴转，丝毫没有停歇。 尤其是邮运司和农具司，完全放弃了民间订单，全力以赴地完成朝廷的任务。 直到此刻，当朝廷的所有部门都全力运转起来，李世民才真正看到了这些新设司署的力量。 大量军粮物资，都是通过邮运司送到前线，为正在集结的大军，提供保障。 农具司则提供了大量的运输工具，也就是独轮车。 良种司那边，虽然棉花还没有成熟，但根据预估，完全可以提供三万大军的棉衣。 还有火药司。 火药司不仅提供了火器，还做出了不少可以快速放火的油瓶。 这些油瓶，一旦点燃丢出去，立刻就能引燃一座帐篷或者草场。 绝对是针对突厥的利器！ 这种油瓶，最终被韦安平命名为燃烧弹。 除了这些负责后勤的部门，负责宣传的宣讲司和文工司，也没有闲着。 成群结队的宣讲官从京城出发，前往前线，宣讲朝廷的政策，以及此次出兵北伐的理由。 对于军中的士卒来说，他们可以不知道此战的意义是什么，但他们需要知道此战的目标。 有了目标的军队，才会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文工司这边，已经开始招募说书人，准备将韦安平的四个神话故事，改编成一个个故事，向北方传播。 除了属于朝廷的这些司署，军中近日也成立了一个司署，名为：军医司。 听名字就知道，这个司署专门负责管理军中的医护人员。 包括安排岗位，考核成绩，保护安全等等。 可以说，只要进了军医司，基本等于朝廷的官吏，可以享受官吏的一切待遇。 也正因如此，这一年的学堂招生，医学专业再次受到热捧，几乎占据了今年招生的半壁江山。 看到这些新设司署的能力后，李世民一时间感慨万千。 “怪不得先生总说，打仗打得不仅仅是军事实力，还有后勤。” “这些司署的建设，先生功不可没啊！” 除了北伐，另一件大事也在紧锣密鼓地准备当中。 那就是第二次科举！ 上一次科举，让天下的读书人都看到了李世民重用寒门的决心，也看到了通过科举改变命运的机会。 大量的读书人，纷纷前来京城，准备参加这次科举。 许多原本因为隋末大乱，而心灰意冷，藏起来隐居的隐士高人，此时也纷纷出世。 一时间，长安城中再次文人汇集，文风大盛。 天门街中央的圣贤碑处，每天都有大量的文人前往祭拜，甚至还在附近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集会场所。 文人们祭拜过圣贤碑后，往往会来这里，跟其他文人士子高谈阔论，吟诗作赋，展示自己的才华。 对于这样的现象，韦安平自然是乐见其成，甚至还悄悄地去听了几次，想要看看有没有被遗漏的人才。 几次过后，他又确认了一件事……大唐的人才，简直是不要太多！ 这些文人之中，有才华的人绝对不在少数，只要能人尽其才，大唐的朝廷根本不会缺人！ 就在这份热闹之中，时间很快来到了八月。 八月二日，第二次科举正式开始。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次科举，朝廷方面已经从容了许多。 不管是主考官，还是监考官，都十分认真地对待此事，再也没有人敢协同作弊。 前来参加科举的考生，也都全力以赴，不留遗憾。 两天之后，考试结束。 走出考场的那一刻，有人哭，也有人笑，人生百态展现的淋漓尽致。 这一次，韦安平照例参与了阅卷，还是一样的职责。 也就是负责检查有没有作弊。 韦安平阅卷的时候，李世民同样老神在在地坐在旁边，默默地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个时辰过去，韦安平扭了扭腰酸背痛的身子骨，发出一声舒爽的低音。 “噢……” “先生看完了？”声音吸引了李世民的注意，他很快望了过来。 “看完了。”韦安平点点头。 “结果如何？”李世民又问。 “很好。”韦安平忍不住笑了笑：“这次没有人敢作死了。” 上一次杀鸡儆猴的效果十分显着。 崔氏、卢氏、谢氏三大家族被同时禁考之后，天下人都已经知道了陛下的手段，再也没有人敢正面挑衅。 “那就好。” 对于这个结果，李世民相当满意，不禁笑容满面。 “接下来，该朕来甄选人才了。”说完，他拿起了一卷试卷，认真的看了起来。 阅卷进行了一天。 第二天一早，圣贤碑广场上的公告栏前，早早地就已经挤满了人群。 不管是紧张得心跳加速的考生，还是看热闹的百姓，此时都满脸激动，等待着红榜的到来。 每一次公布红榜，就意味着有人一步登天，从此改变命运，走上为官做宰之路。 也不知道这一次是谁？ 等了将近半个时辰后，负责公布红榜的官吏，才姗姗来迟。 然后在人群的抱怨中，红榜正式公布。 “状元是谁？” “快看快看！” “别挡着我啊！” “韦师实！我看到了，是韦师实！” 很快，有人便念出了今科状元的名字——韦师实！ 乍听到这个名字，许多人下意识的将他跟岭南郡王韦安平联系起来，但仔细一想后才惊觉。 这是京兆韦氏的大才啊！ 许多知道韦师实身份的人，此时脸色不免有些古怪，因为韦师实的父亲韦云起当初是隐太子的党羽。 玄武门之变后，被窦轨下令斩杀。 如今，窦轨还没死呢！ 第417章 来真的? 窦轨是谁？ 他是太穆皇后的堂弟，李世民的舅舅。 也是大唐的开国功臣，曾经参与过平定薛仁杲的浅水原之战，和消灭王世充的洛阳之战。 最重要的是，他在玄武门之变后，是支持李世民的。 正因如此，李世民一直都对他十分宽待，就算偶尔犯了小错，也能容忍包涵。 窦轨杀韦云起之事，一直都有两种说法。 一说韦云起准备跟李建成一起谋反，所以被窦轨诛杀。 另一说，则是窦轨诬陷韦云起。实际上韦云起并没有想造反，是窦轨公报私仇，想要借机除掉韦云起和郭行方。 后来，韦云起被抓起来杀了，而郭行方害怕之下，直接跑回了长安，这才得以幸免。 两种说法都有一定的道理，但都没有证据，算是一笔糊涂账。 当初事情发生的时候，李世民刚刚登基，根本没心思管这种小事，所以也没有放在心上，稀里糊涂就过去了。 如今，韦云起的儿子回来了。 韦师实成为了新科状元，重新回到了朝堂上……这是否意味着什么呢？ 在场知道此事的人，此时心里都在犯嘀咕。 陛下不会要给韦云起翻案吧？ 此时此刻，听到自己名字的韦师实，同样激动万分。 三年之前，父亲被杀之时，他的心中满是绝望，感觉到人生已经完蛋了。 没想到，三年之后，竟然还有机会重新回来。 而且是通过陛下钦点的科举，堂堂正正地回来！ 三年了，你知道我这三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失去的东西，我一定要统统拿回来！ 想到这里，他顿时热血上涌，脸色涨红，仿佛像是一只煮熟的大虾。 除了状元韦师实之外，红榜上还有许多最近在长安城闯出了名头的才子。 比如第二名的郝处俊，以及第五名的张文瓘，以及第十名的刘祥道等。 按照李世民的说法，这些人将来都是宰相之才！ 只不过，这些人此时并没有受到什么关注。 只要有排名的地方，就没有人会去关注第一名之外的人，毕竟没有人会记得第二名是谁，除非他年年都是第二名。 看热闹的百姓，都想要知道状元是谁。 但参加了科举的考生们，只想在红榜上看到自己的名字。 红榜一出来，许多人就在盯着看。 有人很快看到了自己的名字，顿时满脸激动，差点高兴得跳起来。 也有人神色紧张，一个个名字都看完后，也没有找到自己的名字，顿时失望不已，脸上全是懊恼之色。 更有甚至，当场跪地，嚎啕痛哭，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每次放榜，众生百态在这一刻，都展现的淋漓尽致。 对于看热闹的百姓而言，除了看状元，更大的乐子就是看这些考生们的反应了。 圣贤碑广场外围。 裴行俭和程怀默各自买了个烤熟的胡饼，然后找了个地方坐下，一边吃一边看着热闹。 “我记得，去年还有人当场乐得发疯吧？今年怎么没了呀。”程怀默笑呵呵地问道。 “是啊，简直是丢尽了脸面。”裴行俭不满地吐槽道。 “有什么丢脸的？你当时难道不乐吗？”程怀默反问道。 “乐，当然乐！” 裴行俭狠狠地咬了一口胡饼，继续吐槽道：“考中进士，谁能不乐？但那也太夸张了。” “换成是我，我肯定更加乐！”程怀默信誓旦旦地说道。 “你会怎么乐？” “我想想……” 程怀默挠了挠头，虽然他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考中进士，但并不妨碍他幻想自己考中进士的情景。 那一定会很激动吧。 但要怎么庆祝，才能展现自己的本领和风采呢？ “我或许会……脱光衣服在大街上狂奔吧！”程怀默忽然说道。 “啊？” 裴行俭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自己这位兄弟看着老实，内心却这么狂野。 “你从哪里听说这种事的？” “说上写的啊！”程怀默认真解释道：“书上说：竹林七贤中的刘玲，就喜欢在最后裸身狂奔，然后被称为名士……” “呃……人家本来就是名士，只不过是喝酒之后发酒疯罢了。” 裴行俭没好气地解释了一句，正打算说道说道，结果眼睛的余光，忽然看到人群中出现了一股骚动。 随后，一个白条条的人影，从人群中狂奔而出。 “卧槽，来真的？” 他顿时张大嘴巴，一声惊叹脱口而出。 与此同时，程怀默也看到了这一幕，顿时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赞了一声。 “牛逼！” 敢在人山人海的圣贤碑广场上裸奔，确实相当牛逼。 更牛的是，人家跑完了一圈之后，竟然还能旁若无人的大喊大叫，宣泄心中的心奋之情。 然后……他就被带走了。 不要误会，不是城管抓人，而是卢氏的家丁将他带走了。 一开始，众人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都以为是有伤风化，被刑部的兵丁带走了。 但很快有人认出那是卢氏的家丁，顿时惹来了一阵猜测。 “不会是卢家看上他了，要捉回去做女婿吧？” “什么？竟然是卢氏捉婿！” 听到“捉婿”两个字，旁边的众人纷纷羡慕不已。 如果说考中进士是一步登天，那么成为门阀世家的女婿，就是平步青云。 这可是多少人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啊！ “都是新科进士，凭什么是他啊！” 就在这时，有人酸溜溜地说了一句。 此话一出，很快就有人出来反驳。 “切！都是新科进士，你的本钱有人家的大吗？” “啊？！” “哈哈哈……” 话刚说完，人群中顿时传来一阵哄笑，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你懂的”的表情。 同时，心里也在羡慕那个被捉走的家伙。 既有才华，又有本钱，难怪会被卢家看上呢…… 要是我也有这个本钱，肯定也要跑一圈，给长安的百姓带来一点小小的震撼！ 人群外，程怀默也听到了刚才的讨论，顿时脸色古怪，尴尬不已。 裴行俭见状，顿时嘲笑道：“怎么？你没本钱，不敢跑了？” “滚滚滚！” 程怀默顿时大怒。 第418章 岭南的进展 放榜日的趣闻，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长安。 第二天，李世民就收到了御史的弹劾奏折，弹劾那名狂奔的新晋进士，行为狂悖，不遵礼法，不配进入朝廷做官。 不过，李世民并没有在意此事，只是笑了笑就把奏折放到一边去了。 对他来说，这种小小的狂悖根本不算事。 用先生的话来说，这叫行为艺术。 当初先生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不也躺地上不起来嘛。 百十年之后，这事说不定还能成为一段趣闻轶事呢。 放榜之后，朝廷开始任命新科进士。 不同于第一次科举时的重用，这一次的新科进士，大多被任命在南方。 尤其是岭南一带，竟然占去了半数之多。 拿到这个任命，许多人都傻了眼，以为这是朝廷搞错了。 于是纷纷前去吏部询问，结果才得知这是陛下亲自安排的。 而且陛下还亲口说了一句话，用来勉励这些新科进士。 “你们都是大唐的栋梁之材，就应该去最需要你们的地方！” 听到这个回复，有人一脸懵逼。 也有人热泪盈眶，表示一定遵从陛下的安排，到大唐最需要的地方去！ 这次的安排，当然也是为了配合“岭南开发计划”。 对于大唐来说，这是真正的百年计划，关系到将来数百年的国运。 一旦成功开发南方，大唐将会有源源不断的粮食和各种物资，足以支撑得起李世民的宏图伟业！ 如果计划失败，那就只能老老实实地发展北方，做一个文、景这样的皇帝。 什么宏图伟业，称霸亚洲，统一世界……想都不用想了。 为了达成这个计划，必须要有人去南方，去岭南！ 任命下达不久，岭南便传来了消息。 使者通过三百里加急，传回了岭南开发的最新进展，顺便带回了十几名岭南的青年才俊。 说是青年才俊，其实就是岭南当地高官的儿子，地位跟之前的冯智戴差不多。 他们来长安，一方面是作为质子，另一方面则是前来学习文化，然后再回去传播。 对于这些人，李世民的处理很简单，一股脑地交给韦安平就行。 韦安平的处理更简单，直接丢进学堂里，想学什么就学什么。 青年才俊并没有多少人关心，大家真正关心的是岭南的进展。 在甘露殿中。 韦安平和李世民一起，看完了冯盎、李公掩等人的奏折。 看完之后，两人对岭南的具体情况，终于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 首先，是李公掩那批人。 抵达岭南之后，他们立刻与冯盎取得了联系，然后跟当地人沟通，很快拟定好了一批种植园的地址。 随后由冯盎发动当地百姓，为这些种植园铺路修桥，做好基建。 另一边，李公掩也派出人手，前往南洋的昆仑岛购买昆仑奴，顺便赎回一些被拐卖到岛上的大唐子民。 其次，是学堂的那批技术人员。 他们抵达岭南之后，很快就在当地建立起了一个新的学堂，并且成立农学试验基地，然后开始四处搜寻甘蔗和橡胶树的良种，然后进行引进栽培。 除此之外，他们还在当地建立了新的农具工厂，专门生产来自长安的先进农具。 另外，林邑国送来的稻种，也在当地得到了良好的推广。 从今年开始，岭南的小部分地区，已经在试种林邑国的占城稻了。 最后，是以岑奔为代表的那批商人。 他们抵达岭南之后，一方面跟着李公掩等人，前去寻找合适的种植园地址，另一方面也在调查当地的商业环境。 看看这里有什么，又缺少什么。 商业的本质，就是把富余的东西，卖到需要的地方去。 作为领头人，岑奔还打算在岭南购买一批货物，通过新的航运路线，送回长安，以此来检验这条商路的可行性。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下次将会有更大的动作。 三份奏折看完，李世民仿佛已经看到了热火朝天的岭南，看到了那片充满希望与活力的土地。 但韦安平看到的更多。 在这三份奏折之外，还有更多问题等待着解决。 比如土地问题，赋税问题，还有跟当地百姓的冲突问题等等。 大多数的问题，都不会写在纸面上，也不会写进奏折里。 自古以来，官员都习惯了报喜不报忧，尤其是这三份奏折更为明显。 韦安平一点都不相信，计划会进行得如此顺利，中间难道一点问题都没有？ 如果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那冯盎和李公掩他们可以收拾收拾，准备回到做宰相了。 正想着，李世民忽然开口：“先生看了岭南的奏折，为何还会愁眉不展？” “陛下不会看不出问题吧？” 韦安平笑了笑，随手将奏折拿起来抖了抖，似乎想要抖出点什么来。 “先生的意思是，地方官吏报喜不报忧？”李世民眼睛一转问道。 “是。” “这很正常。” 李世民淡定笑道：“如果事事都汇报上来，他们的功劳怎么办？” “这不正常。” 韦安平摇了摇头，叹气道：“如果人人都这么做，陛下如何察觉国家的问题，如何及时改正？” 说到这个问题，李世民的脸色一下子严肃起来，认真回答道：“地方出了问题，自然有地方来解决。朝廷出了问题，那朕自然会知晓。” “如果地方解决不了呢？” “那就上报。” “如果不报呢？” “那就撤换，问罪！” “陛下如何知道有没有上报？”韦安平再问。 “那就是绣衣使者的事情了。”李世民答道。 “那还差不多。” 听到这话，韦安平终于松了口气。 岭南距离长安太远，他又不可能亲自过去坐镇，因此最怕有人隔绝中外，让朝廷无法得知岭南的具体情况。 一旦出现这种情况，计划失败都还是小事，万一惹得天怒人怨，甚至有可能引起暴乱。 到那个时候，就全完蛋了。 “那……陛下能否把绣衣使者的汇报，拿来让我看看？”韦安平很快提出了一个要求。 李世民想了想，点头道：“先生想看，倒也不是不行……拿去吧。” 说完，随手从身边的桌面上，抽出了一张薄纸。 第419章 那又如何 不得不说，绣衣使者在搜集情报方面，确实十分强大。 他们的奏报，远比三份奏折来的更加详细，也更加全面。 不仅有好的方面，还有坏的方面，以及许多正在面临的困难。 这份奏报，让韦安平看得牙痒痒，恨不得冲过去给那些家伙打一顿。 奏报虽然只是单纯地陈述事实，但也足够让人看得上火。 比如选定种植园地址的时候，其中两处都有岭南的百姓居住，但岭南的官吏采用了最简单粗暴的方式，直接将当地的百姓赶走。 并且没有任何补偿和安置。 此事引发了当地百姓的反抗，甚至爆发了流血冲突，最后以当地百姓全部被抓捕为结局。 不过，岭南的官吏到底没敢下死手，所以那些反抗的百姓被一直关着，没有全部处死。 除此之外，因为利益和文化引起的大小冲突，同样连续不断。 李公掩那批人一边跟岭南百姓冲突，一边执行着朝廷的计划，可以说困难重重，前景不甚乐观。 另一方面，岭南的商业基础十分薄弱，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产出。 倒是对中原的东西，有着极大的需求。 但问题是，岭南的百姓根本没钱购买……就算商队能把货物运过去，他们也买不起。 不仅买不起，他们还想自己动手……物理上的！ 看完了绣衣使者的汇报，韦安平才算是对岭南的情况，有了具体的、清晰的认识。 “这个计划，恐怕没那么容易啊！” “先生这是要退缩了？” 李世民扭头望向他，笑呵呵的问了一句。 “怎么可能。”韦安平同样笑着摇了摇头：“有困难才有挑战。如果什么事情都顺风顺水，那我就要怀疑是不是在做梦了。” 想要做事，怎么可能不遇到困难呢？ 岭南开发计划是他提出来的，也是他一力推荐给李世民，从而真正执行起来的。 如果韦安平在这个时候退缩，岂不是等于承认自己的失败？ 丢脸暂且不说……这么大的投入，如果失败了，后果绝对是大唐无法承受的。 因此计划一旦开启，就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那么……先生觉得应该怎么办？” 李世民收起笑脸，开始认真的探讨起来。 “文化上的冲突，倒是很好解决。”韦安平想了想，开始说道：“首先要做的，就是尊重当地的风俗，了解当地的忌讳。只要不犯忌讳，其实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倒也是。”李世民点点头，随后又补充道：“这个办法，以后还能用在北方。” “其次，可以让南下的人员，选择融入当地，最好能在当地成亲。” “啊？” 听到“成亲”两个字，李世民顿时一愣，脱口而出道：“那岂不是成岭南人了吗？” “成亲又不是不可以回来。” 韦安平摇头道：“取一个当地的女子做妾，不就行了。” “这倒是个好办法。” 对于联姻这方面，李世民比谁都懂。 他当初就是通过联姻，笼络了许多名门望族，其中就包括京兆韦氏。 不过，联姻并不是十全十美的方法，也容易产生弊端，那就是让商人和当地土豪的利益，绑定在一起。 要是他们互相勾结，肯定会对朝廷不利。 想到这里，他又补充了一句：“但不能跟当地的土豪大族联姻。” “这是肯定的。”韦安平点了点头。 “那利益上的冲突，如何解决呢？”李世民再次询问。 文化上的冲突容易解决，但利益上的冲突就难了。 毕竟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商人们去岭南开发种植园，又不是去做慈善，他们的目的就是赚钱获利，不可能在这方面让步。 想来想去，恐怕只能让当地的百姓吃亏了。 “难道又要苦一苦百姓？” 韦安平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的办法很简单。 “那就把一部分利益让出来，用来拉拢岭南的百姓，然后再狠狠的压榨昆仑奴好了。” 发展，终究要付出代价的。 不管是历史上的例子，还是后世的事实，都证明了这一点。 有的国家发展靠掠夺他国，有的国家发展靠压榨奴隶，也有的靠苦一苦百姓。 如今的大唐，其实哪种方法都行。但最好的方法，还是苦一苦昆仑奴。 因为其他两种方法的代价太大，不值得！ “昆仑奴难道就不会反抗吗？”李世民问道。 “所以才要拉拢岭南百姓啊，让他们负责管理就行了。” “这倒也是。” 仔细想了想这个办法，李世民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个办法，确实可行！ 对他来说，从南洋买来的昆仑奴，根本不算人……只要不是大唐的子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这个时代，根本不存在任何的人道主义。 至于韦安平…… 一开始，他其实也很纠结。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也想大家和气生财，和和美美地发展岭南，把大唐发展成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 但他很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发展，是要付出代价的。 总要有人成为代价，那当然是……别人更好。 说完了这两件事，韦安平终于松了口气，仿佛卸下了一个包袱。 “看来，先生还有些于心不忍啊。”李世民见状，淡淡的问了一句。 韦安平闻言，又叹了口气，然后实话实说道：“没办法，后世的教育告诉我，这么做是不人道的。” “那先生为何要说出来呢？”李世民疑惑道。 “因为大唐要发展！” 韦安平直接给出了理由。 听完这句话，李世民顿时肃然起敬，对他的看法又上了一层楼。 “不愧是先生！” 他笑了笑，对韦安平竖起了大拇指。 “我可是牺牲了自己的身后名啊！”韦安平叹了口气道：“我今天这番话，要是流传下去，日后肯定要被人指着墓碑吐口水的。” “哈哈哈，那又如何？”李世民闻言大笑。 “确实，那又如何！” 韦安平也跟着大笑，大声道：“只要大唐能够一统四海，再多的骂名都是值得的！” 第420章 棉花丰收 处理完岭南的事情后，时间已经来到了九月。 此时韦安平的工作重点，不再是岭南，而是长安周边的棉花。 进入九月之后，棉花已经成熟，开始进入采摘阶段。 洁白的棉花，被一只只大手采下，随后放在身侧的篮子里。 等篮子装满以后，便会倒进路边的货车上，然后运到附近的工厂中。 在工厂里，棉花经过脱籽、纺线、织布，裁衣，最终变成了一件件保暖又厚实的棉衣。 此时此刻，位于城北的一家纺织厂里。 李世民的手中便拿着一件刚刚生产出来的棉衣，捏了又捏，看了又看，最后才恋恋不舍地放下。 “先生，这个工厂一天可以生产多少件棉衣？” “五百件。” 韦安平很快给出了一个数字。 “一天五百件，那得两百天才能让前线的将士们都穿上棉衣啊！”李世民听得有些不满。 “五百件已经是极限了。” 韦安平一声苦笑，没好气道：“如果是以前的模式，全靠手工纺织，一天能生产十件就顶天了！” 不是韦安平吹牛，他现在所在的这个工厂，绝对是当今世界上最先进的纺织厂。 在这里，有着世界上最先进的轧棉机、纺纱机和织布机，还有大量勤劳的女工。 李纲带回来的一套棉纺织技术，经过这几年的改良后，已经取得巨大的进步。 眼下这座工厂，也从当初日产不到二十件，变成了如今日产五百件。 这样的进步，绝对是值得骄傲的！ “朕当然知道。” 李世民闻言点了点头，又面带愁色道：“朕是在担心前线的那些将士们。”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韦安平淡定道：“第一批棉衣已经送过去了，接下来还会有更多，此战的结果早就注定。” 历史上，就算没有保暖的棉衣，李靖也能带着三千骑兵，冒着严寒，吃冰卧雪，杀到定襄城下。 如今，情况虽然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变动，突厥的王庭已经从定襄，迁徙到了阴山以北。 但这对于李靖来说，不过是多走一段路罢了。 更何况此时的大唐军队，绝对要比历史上的强大许多，甚至还装备了火炮和火枪。 只要能找到东突厥的王庭，对方就没有任何打赢的机会。 “朕要是能有先生这么淡定就好了。” 李世民羡慕地看了他一眼，苦笑道：“不瞒先生，朕最近总是梦见北伐失败，大唐的十万军马失陷于草原上，片甲不回。消息传回后，长安城一片恸哭之声，家家批麻，人人戴孝……” “我听说梦都是反的。”韦安平笑着回应道：“陛下的梦，要反着来看。所以真实的情况是，大唐一举歼灭突厥军队，俘虏十万突厥百姓，然后将他们全部带回中原……” “哦，是嘛？” 李世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观点，顿时将信将疑。 “当然是。”韦安平笑道：“陛下若是不信，就等着瞧吧。” “那……希望如此吧。” 李世民犹豫了一下，最终点点头。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出了生产车间，来到外面的空地上。 “对了，除了眼下这家纺织厂，长安还有多少这样的工厂？”李世民指着刚刚走出来的车间问道。 “大概在三家。”韦安平想了想答道。 今年的棉花获得了丰收，大量的棉花让几家纺织厂都在高负荷运转，几乎每天都要从早开工到傍晚。 晚上要不是因为安全问题，没办法大规模点灯，说不定也要加班开工。 “每家都能做五百件？”李世民惊讶道。 “那倒没有。”韦安平连忙摇了摇头，并解释道：“目前只有这家可以做到日产五百件，其他都在两百到三百之间。” 眼下这家工厂，已经是全世界最先进的棉纺织工厂了。 除了拥有上千台机器之外，还有整整六百名员工。 六百名员工，每天从天亮干到天黑，才能撑起这个产量。 其他的工厂，不说有没有这么多机器……就算有，也没有这么多的熟练工人。 在这个时代，熟练的工人，往往比机器更加重要。 “那也不错了。” 李世民满意地点了点头，同时在心里计算了一下。 眼前这家工厂日产五百件，其他工厂就算日产只有两百件，加起来也有六百件。 这样一共就是一千一百件了。 如此一来，只需要一百天的时间，就可以武装到每一名前线的士兵身上，保证他们的取暖和安全。 有了这些棉衣，北伐的胜算至少能提高半成！ “对了，还有一件事要跟陛下说说。” 看到李世民在那里闭眼幻想，韦安平再次出声，将其唤醒过来。 “何事？”李世民睁眼问道。 “今年的棉花取得了大丰收。”韦安平微微一笑，开始说道：“而且经过良种司的跟踪调查和实地调研，发现越往西，棉花的产量越高，而且棉花的质量也更好。” “什么意思？”李世民愣了一下，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但话刚说出口，他就立刻醒悟：“西域？” “不错！” 韦安平笑着点了点头，一副“你懂的”的表情 李世民确实懂了。 先生这是又盯上了西域啊。 不过，这也是他的想法，西域本来就是中原的领土。 在汉朝时，就曾经是汉朝的一部分，只是后来丢失了。 汉朝丢失的领土，我大唐拿回来，也是天经地义的吧？ 对，以后西征的口号也有了。 就叫收复故土！ 想到这里，李世民不由得嘴角上扬，微微一笑。 就在这时，他又听到韦安平开口。 “北伐一战，结果出来之后，肯定能极大地震动西突厥和西域的小国。如果我们可以趁此机会，携灭国大胜之威，向西发动征讨，肯定会有一大批小国望风而降，到时候就可以兵不血刃地拿下一大片地区。” “不过，西突厥恐怕不会轻易投降，还有那些比较有实力的铁勒部落……” “先生放心，此事朕已经跟大臣们讨论过了。” 李世民自信的笑了笑。 第421章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大唐不打无准备之仗，不仅战前的准备要做好，战后的准备也要充分考虑周全。 比如之前就讨论过的，如何安置突厥百姓。 还有战胜和战败之后的后果，以及如何应对和处理。 战败的情况，暂且不提。 大胜之后，怎么将战胜后的利益最大化，怎么将大唐的威名，利用得极致？ 怎么处理跟周边国家的关系？尤其是对有敌意的高句丽，和西边的西突厥、回纥、薛延陀等部落。 这方面的问题，朝堂上已经讨论过几次，且得出了一致的结论。 对于西域的小国，离得近的可以吞掉，离得远的就不用理会。 至于大国，或者强大的部落，就要尽可能多地索取好处！ 事实上，就算是如今的大唐，也不可能接二连三地对周边国家动手。 因为大唐的国力不允许，大唐的百姓也不会支持。 刚刚打下来的东突厥领地，需要慢慢消化，要是一口气吃的太多，容易把自己撑死。 “陛下有所准备就好。” 听了朝堂讨论的结果，韦安平干脆笑了笑，不再继续说下去。 对于朝堂的决定，他一般很少去干预，除非实在是错得离谱。 或者他有绝对的把握，能比朝堂的大臣做得更好，否则都不会出言干预。 “其实，朕也想听听先生的看法。” 李世民说着，摆出一个请的姿势，让韦安平到附近的凉亭去，坐下细说。 韦安平见状，点了点头，随后跟着李世民一起来到了凉亭，随意找了个石凳坐下。 片刻后，他才正襟危坐道：“我的看法，恐怕跟朝堂的讨论结果，有些出入。” “哦？” 李世民闻言，眉头一挑，正色道：“那就请先生赐教！” 韦安平直言道：“我认为，只要有部落或者小国愿意投降，来多少吞掉多少。” “啊？” 李世民听得一惊，连忙问道：“难道不怕吃撑吗？” “不！” 韦安平摇了摇头，笑道：“我们要的不是地，而是人！只要有人愿意投降，我们就接受他们的人，至于地……谁想要谁要吧。” 听完这句话，李世民逐渐理解了他的意思。 “先生的意思是……大唐国内空虚，还有许多地方无人耕种，所以才只要人，不要地？” “正是！” 韦安平点头道：“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妙哉！” 李世民兴奋地拍着巴掌，大声道：“此话道尽了人地之间的关系，不愧是先生……” “别……这话不是我说的。” 韦安平连忙举手阻止。 这话，他可不敢乱认！ “是后世的哪位圣人？”李世民小声的问道。 “嗯嗯。”韦安平连连点头。 说出这句话的那位，可谓是不折不扣的…… 想到这里，他连忙摆手道：“还是说回正事吧。把那些小国的人口迁徙到大唐境内来，既能增加大唐的人口，增强大唐的实力，还能削弱其他大部落的实力。” 草原上的大部落，许多都是不事生产的，专门靠收小部落的保护费为生。 也就是压榨其他小部落。 如果把草原上的小部落都迁徙走了，那些大部落的实力，自然要被狠狠地削弱。 此消彼长之下，那些大部落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更何况草原上的人口比大唐还要稀缺，一旦迁走了人口，就算有再多的草原牧场，也将会无人放牧。 “此计甚妙！” 李世民认真地思考了许久，最终点了点头。 “不过这样一来，其他大部落恐怕不会轻易答应啊。” 说到别的大部落，李世民还是有些担心的。 不管是西突厥，还是最近崛起的吐谷浑和薛延陀等部落，都是大唐的心腹大患。 要是他们联合起来反对，就算是大唐恐怕也要小心应付。 “那就分而化之好了。” 韦安平微微一笑，又献了一计：“看谁反对的声音最大，就狠狠地打一顿。反对声音第二大的，就送给他一些好处。至于那些声音很小，或者没什么实力的，就不用管。” “好主意！”李世民一听这话，顿时眼睛一亮。 作为大唐最善于外交的皇帝，李世民的外交手段绝对是一流的。 一听这个主意，就知道其中的高明之处。 反对声音最大的，肯定是实力最强的。 对于这种势力，大唐自然要狠狠地给它打一顿，打老实了。 至于第二大的，肯定也会有些实力，但不是很强。 对于这种势力，就要给点好处，让它去给声音最大的那个竞争，最好狗咬狗。 至于别的势力，根本没必要管。 “还有一个问题。” 李世民想了想，又开口道：“如果那些小国的百姓，不愿意离开怎么办？” “那就诱之以利，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韦安平马上给出答案。 这三招下去，他不信还有人不愿意离开。 这个时代的百姓，可没有什么乡土情结……吃不饱饭，又活不下去的情况，别说是背井离乡。 就算要他离开地球，去m78星云，都没有半点犹豫的。 只要向那些部落的百姓宣传一下大唐的美好，肯定有人排着队要来大唐……就像后世的世界灯塔一样。 此时的大唐，绝对算得上世界灯塔！ “好好好！” 一连得到了三个好主意，李世民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还是先生好啊！ 有问题，找先生，准没错！ 说完了正事，两人又参观了纺织厂的其他车间，最后甚至还去了一趟食堂，看望了一番正在吃饭的工人们。 结果……直接把食堂弄得乱哄哄一片，差点出了事。 那些工人们见到了皇帝，当场吓得跪下了，许多人甚至痛哭流涕，大声感念着皇帝陛下的好。 说什么： 要是没有陛下平定天下，也不会有如今的美好生活。 愿意为陛下赴死。 自愿加班。 不苦不累，很幸福。 等等…… 嗯……虽然都是实话，但韦安平在一旁还是听得有些尴尬。 倒是李世民颇为享受，在人群中听了许久，然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最后还感慨了一句：“能听到大唐子民的心声，朕不虚此行啊！” 第422章 风雪出击 视察了纺织厂后，李世民忽然对各种工厂兴趣大增，再次要求韦安平带他去视察其他工厂。 韦安平想了想，点头道：“也好，陛下确实应该知道大唐目前最先进的生产力。” “先生，此话何解？” 这话听得有些奇怪，李世民顿时皱起眉头。 韦安平眉头紧皱，想了许久，才组织好语言回答：“最先进的生产力，就是指大唐目前的工业水平，简单地来说……就是能制造什么，能制造多少，有什么作用。” “了解这些东西，陛下才能对大唐的情况，有一个基本的认识，不会盲目自大，也不会低估自己，错判形势。” “嗯……此话不假。”李世民赞同的点了点头。 虽然话有点难听，但道理却没有任何毛病。 作为皇帝，如果连自己的国家都不了解，那还谈什么统治天下？ 皇帝，可不只是享受，还是一份辛苦的工作。 想到这里，他又吩咐道：“日后，先生也要带承乾多来看看。” “没问题。” 韦安平点了点头。 目前来看，李承乾应该是个合格的太子，只要将来不出大问题，他也会是大唐的下一个皇帝。 既然是太子，那就要好好培养。 说完这话，两人又接连参观了附近的印刷厂、造纸厂、油墨厂，还有药材加工厂等等。 几乎在一天之内，把属于韦老庄的工厂都逛了一遍。 但李世民还是意犹未尽，又去了一趟河间郡王府的工厂，结果……大失所望。 看完出来，他终于明白了那个词的意思。 “原来先生说的最先进生产力，是这个意思……” “我说的没错吧？”韦安平笑呵呵地问道。 李世民闻言点了点头，苦笑道“没错！先生的工厂，确实是最先进的。” 不过，他并没有气馁。 到了第二天，李世民继续四处视察。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他不仅把长安城周边的工厂都看了一遍，还去了更多地方。 比如城北的商业街，和城南的步行街，还有天门街的各家店铺。 不仅要看工厂的生产力，还要看长安城的商业和民生，看每一种生活物资的价格。 这算是他对长安的一次全面了解。 最终的结果，令他相当满意。 这几年的发展是卓有成效的。 不管是各处工厂，还是各处街道和各家店铺，都有很大的变化。 许多李世民以前见都没见过的东西，如雨后的春笋般冒了出来。 新兴的事物，代表了一个国家的活力。 新的东西越多，就说明这个国家越有活力，如果这些新东西还能带来发展和进步，那就更不用说了。 半个月后，李世民终于回到了皇宫，随后整个人都变得意气风发起来。 对他来说，这半个月的见闻，绝对要比以前看一箩奏折都来的管用。 奏折看得再多，不如亲眼去看看，亲自去问问，亲身去体会。 一番视察下来，他对自己这三年的皇帝生涯，颇为满意，也十分自豪。 不过，这还远远不够。 用韦安平的话来说……这还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李世民虽然不知道“万里长征”是什么意思，但从字面上来看，也能明白这句话的道理。 他知道先生这是在告诫他，让他不要骄傲自满。 因为这才是刚刚开始！ 此时此刻，北伐的军队，也踏出了出征的第一步。 远在数百里之外的马邑，李靖正带着一大批骑兵，裹着厚厚的棉衣，冒着风雪走出了大营。 此次出击，他们已经做足了准备，目标也很明显。 那就是阴山以北的突厥王庭。 此时的东突厥王族部落，就躲在那里瑟瑟发抖。 对于那些突厥部落来说，他们已经上天无门，下地无路。 北边，有薛延陀和回纥等部落的叛乱，南边有大唐的虎视眈眈…… 三年前的长安城外一战，突厥损失了太多，就算给他们十年时间都弥补不回来。 更何况这三年以来，突厥部落过得并不好。 大唐在这三年受尽了天灾的折磨，各种旱灾、水灾、蝗灾，连绵不断。 而突厥也遭受了兵灾和雪灾，同样死伤无数，元气受损。 双方都不好过，但大唐是农耕文明，韧性更强，根基也更加深厚，所以最先恢复过来。 如今，大唐兵出马邑，磨刀霍霍……而突厥人只能瑟瑟发抖。 从马邑出发后，李靖所率领的骑兵部队，一路向北。 有指南针作为向导，李靖根本不怕迷路，反而敢于在天气恶劣的时候，悄然进军。 三日之后，李靖的大军便抵达了恶阳岭，随后遭遇了一只突厥部落。 由于天气恶劣，突厥人根本没有想到唐军会突然杀来。 李靖大军出现的那一刻，整个部落的士气直接崩溃了，无数突厥人四散奔逃，没命似的往附近的定襄城逃去。 由于敌人几乎没有反抗，李靖的大军很快就扫清了这个突厥部落。 但仍有少数骑术较好的突厥人逃了出去。 就在这时，裴行俭忽然站出来问道：“大总管，要不要派兵出去追击？” “不必了。” 李靖想都不想就摆手道：“我们就跟在定襄城方向的逃兵后面，等他们进了城，我们就立刻杀出，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好！” 裴行俭闻言，兴奋地答应下来。 片刻后，大军整军完毕，继续朝着定襄城方向出发。 当天下午，最先逃跑的突厥人进入定襄城，将唐军到来的消息，告诉了躲在这里过冬的突利可汗。 听到这个消息，突利可汗当场吓得跌坐在地，身边的兵将也无不大惊失色。 “完了完了！唐军孤军深入，后面定然还有倾国之兵！” “三年前，我们就元气大伤，至今还没恢复，如今又如何是唐军的对手……” “可汗，咱们跑吧！” 一名汉人文士立刻献策道。 突利闻言，顿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连忙问道：“赵德言，我们往哪里跑？” “当然要先过阴山。”赵德言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突厥的王庭虽然在阴山以北，但突利贪图定襄城的好处，所以才会带着自家部落躲在这里，正好过冬。 结果却没想到，成了唐军的首要目标。 第423章 我是大唐的忠臣 定襄城与突厥王庭的中间，隔着一座阴山。 突利想要逃跑，必须要经过阴山才行，而且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想到这里，他顿时坐不住了。 “赵先生，我们现在就走！” “是！” 赵德言也没有半点犹豫。 他本来是隋朝人，在隋末大乱的时候，流落到了突厥，又恰好遇到了逃亡突厥的隋朝萧皇后，以及隋朝的齐王杨政道。 同为前隋遗民，双方的关系很快便亲密起来，随后又被突厥的颉利可汗看上，成为了颉利的幕僚。 但不幸的是，没过多久颉利就死在了长安城外。 随后，突利继承了可汗之位，顺便把他这位幕僚也继承了过去。 作为可汗身边的幕僚，他最清楚突厥如今的实力，是不可能打得过唐军的。 唯一的选择，就是跑！ 先跑了再说，等以后有机会再杀回来。 草原的战士从来都不觉得逃跑可耻，打不过就跑，再正常不过。 突利一下令，整个定襄城的突厥人都动了起来，不管是军队还是百姓，全都收拾东西，准备跑路。 在跑路这方面，突厥人绝对是专业的。 他们原本就是过着居无定所的游牧生活，所有的家当都可以放在马上，或者车上。 收拾收拾，就可以转身跑路。 但突利是大汗，拥有的财货众多，尤其是前段日子唐人带卖来的稀奇珍宝，更是让他纠结不已。 因为这些玩意不好带……或者说，带上了就不好跑。 就在他纠结到底要带什么逃跑的时候，一名侍卫慌慌张张的闯了进来，然后……哐啷一声，把一盏琉璃杯给踢倒打碎了。 “你……找死！” 突厥看到心爱的琉璃杯被打碎，顿时气得要死。 就在这时，一旁的赵德言忽然开口：“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大汗，大事不好了！”那名侍卫很快回过神来，低声汇报道：“唐军已经到城外了！” “什么？怎么会这么快！” 突利吓得双腿一软，差点又要跌坐在地。 上次收到唐军的消息，对方还是数十里之外的恶阳岭。 中间才过去不到半个时辰，对方就从恶阳岭杀了过来，难道他们都不需要吃饭喝水、休息的吗？ “大汗，不要犹豫了。” 赵德言猛地开口道：“唐军来得如此迅猛，肯定是铁了心要将我们赶尽杀绝，再不快跑，等下就来不及了。” “对对对！”突厥连连点头，直接挥手打发了侍卫。 随后也不纠结要带什么珍宝了，干脆全部扔在这里，留给唐军来抢好了。 说不定，还能拖延一下唐军的步伐呢。 “大汗，等一下！” 就在这时，赵德言再次开口：“我们不能光跑，还得有人挡住唐军，否则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来。” “赵先生说得对！” 突利连连点头，十分赞同这句话。 以唐军的速度，要是没人挡住他们，说不定半个时辰后就追上来了，到时候还能往哪跑？ “那你去！”突利忽然看着对方说道。 “啊？”赵德言当场傻眼。 我一个文弱书生，你让我去挡住唐军？这不是搞笑嘛！ “大汗，在下只是个书生，又没有带兵的经验，怎么可能挡得住唐军。”赵德言连忙辩解。 “也是，那你说派谁去？” 突利此时已经吓昏了头，连手底下谁最能打都想不起来了。 “我也不知道啊……”赵德言两手一摊。 “大汗，我愿意去挡住唐军！” 就在这时，一名身材魁梧，身穿狼皮衣物的大汉站了出来。 “康苏密？好好好！” 突利看了一眼对方，立刻点头答应。 随后，又将一块调兵的令牌交给了对方，并吩咐道：“你的任务就是挡住唐军的攻城，只要能拦住唐军，日后我封你为小可汗！” 几分钟后。 唐军出现在城外的消息，很快就在城里传开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突厥百姓，全都被吓破了胆，纷纷准备逃亡。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悄悄咪咪地走进了城主府旁的一座宅邸里。 “你是谁！” 片刻后，一个女子的惊呼声忽然传开。 “我是康苏密，为唐军来的。” 黑暗之中，一个身着高大的身影，站在一男一女面前低声说道。 “你是可汗的心腹？”那名女子惊讶道。 对于康苏密，她虽然不太熟悉，但也略有所闻，知道对方是突利的心腹，而且在突厥的地位颇高。 “不。”康苏密摇了摇头，道：“我是大唐的忠臣。” 女子：“……” 男子：“！！！” 面前的一男一女，满脸震惊地看着康苏密，几乎当场傻眼。 任谁也没想到，可汗身边的心腹亲信，竟然自称自己是大唐的忠臣。 这简直比川普自称是组织的一员，还要离谱！ 半晌之后，女子终于回过神来，怔怔的看着康苏密，低声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来找我们？为什么要告诉我们你的身份？” “因为时候到了。” 康苏密微微一笑，得意道：“唐军已经杀到城外，该轮到我发挥作用了。” “你想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 女子猛地醒悟过来，厉声道：“你这么做，要是被突利可汗发现，绝对要死无葬身之地！” “突利逃跑都来不及，怎么会察觉到这种小事呢。”康苏密淡定笑道。 “……” 一男一女再次沉默了。 虽然听起来离谱，但他们不得不承认，康苏密的话是对的。 此时此刻，突利肯定在收拾东西准备逃跑……突厥人不可能跟唐军打的。 因为根本没有半点胜算！ “我来找你们，是想邀请你们一起做大事。” 康苏密再次开口，直言道：“你们都是中原人，难道不想回去吗？我听说，大唐的皇帝跟你们是亲戚，只要你们回去，肯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可他抢走了大隋的江山！”女子忽然厉声道。 “阿婆，大隋的江山不是表叔抢走的，是阿翁败掉的。” 一旁的男子终于开口，听声音竟然是一位少年。 没错，在康苏密眼前的这两位，正是隋炀帝的皇后萧氏和她的孙子杨政道。 第424章 唐军，在这边 “闭嘴，这不是你一个小孩子可以讨论的！” 萧氏听到这话，立刻厉声斥责。 “现在也不是教训晚辈的时候。”康苏密跟着说道：“你们到底愿不愿意？” “可我们只有一孺子和一妇人，怎么能做大事呢？”萧氏反问道。 “没关系，我有人。”康苏密无所谓地笑了笑，道：“你们只要肯出面就行了。” 萧氏闻言，思量再三后，终于点头答应。 “好吧，我们愿意跟着你。” 对她来说，回中原并不是一件坏事。 在突厥的这几年，她亲眼看到了突厥的衰弱和不堪，也想明白了一件事……突厥是不可能打得过唐军的。 想要依靠突厥复国，简直是痴心妄想。 唐军一来，突厥自己都自身难保，更别说保护他们了。 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回到中原去……至少那里还有她的亲弟弟（萧禹），以及女儿（李世民的杨妃）。 听说女儿已经给大唐的皇帝生了两个儿子，有这层关系在，就算回到长安，也不会受什么委屈。 更重要的是，眼前这个孙子需要回到中原去，否则再待下去，迟早会变成突厥的野蛮人。 “那就跟我来吧。” 康苏密并没有理会萧氏的心思，听到对方答应后，立刻高兴地带头往外走去。 “报……报告大汗！唐军开始攻城了！” 突利好不容易收拾好东西，带着逃亡队伍正准备出门，结果又听到了一声大喊。 此话一出，逃亡的队伍顿时乱作一团，许多人甚至都不等突利发话，直接打马就跑。 “快走快走！” 突利也不含糊，立刻下令：“唐军在南门，我们从北门逃走！” “是。” 身边的侍卫纷纷答应，带着突利的车队，直接朝北门狂奔而去。 片刻后，车队来到了大街上……然后就被逃亡的百姓堵住了。 唐军攻城的消息已经传开，此时的定襄城中，早就乱做了一团，所有人都像是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 “杀！” 身后的南门外，杀声震天，唐军如入无人之境，直接冲破了南门，杀入城中。 此时此刻，突利还被堵在北门内，远远地看到这一幕，顿时吓得魂不附体。 “康苏密呢？他带的军队去哪了！” “快来人，快来人挡住唐军！” “人都死完了吗！” 突利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叫，结果却没人理会，周围的侍卫跑的跑，散的散，根本没有几个忠心的。 见此情况，赵德言也悄悄地溜下了车，准备找个地方藏起来。 他知道唐军仁义，就算攻破了定襄城，也不会大肆杀戮。 只要能找个地方躲起来，说不定还有活下来的机会……大不了被唐军抓住。 哪知道刚下车，身后就传来了突利的大吼。 “赵先生，你去哪？” “啊，我下车走走。”赵德言一脸尴尬地停下了脚步。 “你……” 突利闻言，顿时被气得不行……这种时候，你还下车走走？ 觉得我是傻子吗？连这都看不出来！ “大汗，来这边！”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侧面传来，突利扭头一看，顿时欣喜万分。 “是康苏密！” “康苏密？你不去抵抗唐军，为何会在这里？”赵德言疑惑地问了一句。 “我在给大汗找出城的道路！”康苏密毫不犹豫地答道：“唐军根本挡不住，去了也是送死。” “对对，快带我们出去。”突利连忙喊道。 这种时候，哪还管得了那么多？ 说完，突利便指挥着车队跟上，一路朝西门而去。 但还没走多远，只是转了个弯，前面忽然出现了一队人马……看铠甲穿着，竟然是唐军！ “你……” 突利顿时一惊，但还没把话说完，康苏密就已经迎了上去，大声道：“唐军，在这边！” “啊？” 听到这话，领兵的裴行俭直接愣了一下，随后差点笑出声来。 原来是个带路的！ “他就是突利，快把他抓住！”康苏密又喊了一声。 裴行俭闻言大喜，立刻骑着马杀了过来，身后的骑兵也跟着发起了冲锋。 唐军的骑兵来得极快，突利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就已经杀到了车队前，刀子也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我投降！” 突利战战兢兢地举起了双手。 “我也投降……” 赵德言更是没有半点犹豫。 片刻后，当突利被捆成了粽子，再也没有机会逃脱时，裴行俭才笑嘻嘻地来到他面前。 “你真是突利可汗？” 说实话，直到现在裴行俭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这么容易就抓住了突厥的突利可汗。 不是说突厥的可汗很厉害吗？ 怎么眼前这个家伙，如此的不堪，竟然连一场像样的仗都没打？ 从唐军杀到定襄城外，到直接攻破南门，然后一路杀进来。 这一路上，他几乎没感觉到像样的抵抗……唯一见到的一只突厥军队，还是来帮忙打开城门的。 换句话说，就是来投降的。 就这样冲着冲着，就抓到了突厥的突利可汗，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我是。”突利连忙点头答应。 “那你为什么不抵抗？”裴行俭好奇的问道。 “打不过啊！” 突利哭丧着脸，要是能打得过你们，我还用得着跑？ 其实不只是他知道，突厥内部的大小贵族都很清楚，一旦唐军打来，突厥是绝对打不过的。 既然打不过，不跑难道等死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裴行俭还是不甘心，从长安远道而来，结果连一场像样的仗都没打，实在是不够爽。 这样就算赢了，也没什么意思，纯纯的碾压。 突利听到他的话，顿时哭笑不得：“城里只有两千军队，怎么跟你们打……” “那你们的突厥大军呢？”裴行俭疑惑道。 “在阴山北啊！” “哦……我明白了。” 听到这里，裴行俭大概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家伙指挥不动突厥的王族！ 突厥这几年确实过得很惨，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挣扎一下的实力还是有的。 但突利可汗在突厥内部没什么威望，没办法指挥那些突厥大军，所以只能带着本部躲到定襄城来。 突厥真正的主力，还在阴山以北呢。 “糟了，北边的军队好像不多！” 第425章 他们要逃 出发之前，李靖就给各支军队分配好了任务。 其中柴绍、薛万彻等人负责两翼包抄，李世绩负责绕路拦截，李靖则亲自带领精锐骑兵，正面攻打定襄城。 如今定襄城一战，虽然抓住了突厥可汗，但并没有全歼突厥主力。 突厥的主力军队，仍在阴山以北。 如果他们听闻了定襄城的事，决定要派人前来营救突利可汗的话，肯定会跟李世绩那支军队碰上，到时候双方肯定有一场血战。 想到这里，裴行俭再也坐不住了，直接丢下突利，转身离开了府衙。 片刻后，裴行俭找到了正在清点物资的李靖，随后向他讲述了突厥军队的情况。 听完后，李靖只是淡定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大总管，我们难道不需要去救援李总管吗？”裴行俭迷惑不解道。 “你觉得……大家还跑得动吗？”李靖看了他一眼，反问道。 他带着三千精骑，从马邑出发，只用了两天就一路杀到定襄城。 中间的辛苦自不必多说，如今好不容易攻下定襄城，大家都已经疲惫不堪，哪还有精力继续追击？ 再说了，李世绩所带领的军队并不少，足足有两万多人。 以唐军的战斗力，这两万大军足以抵御十万突厥军队的进攻。 这种时候，李世绩巴不得有突厥大军上门送军功呢。 “我们可以在马上休息！” 裴行俭大声道：“只要吃饱喝足，在马上休息片刻，就能继续战斗了。” 他并没有理解李靖的意思，他的心里只想着可能发生的大战。 这边的没打够，到了阴山脚下，肯定要好好地大战一场！ “你想去参战？” 李靖倒是一下就明白了弟子的心思，于是笑道：“那就去吧，记得把突利带上。” “哦？是！” 裴行俭微微一愣，很快就明白了师父的意思。 突利是突厥人的可汗，地位虽然不及中原的皇帝，但也是一个重要的人物。 只要把他抓在手里，绝对能对突厥的士气，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半个时辰后，裴行俭带着吃饱喝足的骑兵，重新出发，前往北边支援。 这次，他一共带走了三百人和六百匹马。 突厥这边虽然穷，但好马确实不少，从战利品中随便就能挑选到合格的战马。 带着这些战马，裴行俭率领的骑兵，一人双骑，速度飞快。 然而，他终究是慢了好几步。 此时此刻，唐军进攻的消息，早就传到了阴山以北的突厥王庭。 虽然大可汗不在，但王庭的贵族一番商议之后，还是决定——先跑！ 对于突利，大多数突厥贵族都看不起他，也不觉得他有本事对抗唐军。 立突利为大可汗的唯一理由，就是他是毕始可汗之子。 当初毕始可汗死的时候，本来就应该轮到他继位，但突厥贵族以他年纪尚小，无法继位为由，把可汗之位给了他的叔叔。 后来叔叔也死了，可汗之位又传给了另一个叔叔。 直到三个叔叔都死完了，可汗之位才终于落到突利的头上。 然而，突利可汗既没有团结突厥的部落，又没办法带领突厥的战士出去抢掠，还任由天灾横行，导致突厥子民死伤无数，民不聊生。 最后自暴自弃地躲到了定襄城，不打算回来了。 这样的大汗，根本不配让大军去救援。 正因如此，突厥的贵族们对于放弃突利这件事，根本毫无负担，也没有任何人想去救援。 一番简单的商议后，众人就得出了一致的决定——跑！ 往西跑，跑到另一个兄弟的地盘上去。 东突厥虽然已经虚弱不堪，但西突厥依旧强盛，足以庇护他们这些丧家之人。 作出决定后，东突厥的贵族们一点都不含糊，直接收拾东西就准备走人。 事实上，自从迁徙到阴山以北后，他们就做好了随时跑路的准备。 如今发生的一切，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得知要跑，作为突厥可贺敦的义成公主，也收拾好了东西，准备跑路。 但她的心里却始终放心不下定襄城里的侄女和小外甥。 作为隋朝的和亲公主，义成公主一生嫁了五个可汗，分别是突利的爷爷、突利的父亲和突利的两个叔叔。 以及突利可汗。 名义上，突利是突厥的大可汗，但实际的掌权者却是可贺敦义成公主。 当初颉利死于长安，正是她带着突厥部落，一路迁徙到了阴山以北。 这个举动，让突厥部落躲过了这次唐军的突然袭击。 也因为这个决定，她得到了突厥上下的一致认可。 如今决定逃跑，也是她的主意。 只可惜，没能带上萧皇后和齐王杨政道。 “可贺敦，走吧！” 半个时辰后，突厥部落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准备逃离此处。 义成公主点了点头，随后看了一眼远处的南方，微微叹了口气。 她的心里很清楚……这一走，就再也回不来了。 虽然说是去投奔西边的亲戚，但谁都知道，一旦到了别人的地盘，那就只能寄人篱下，任人摆布。 到时候，这些突厥的子民还有多少人愿意追随她呢？ 但就算是寄人篱下，也比被唐军抓住要好！ 对于南面的唐国，她早已恨之入骨！ 若不是李渊起兵，推翻了她的故国，她又怎么会成为漠北的一个孤魂野鬼呢？ 如今故国没了，丈夫也接连死去，为了继续做突厥的可贺敦，她不管不顾地嫁给了自己的孙子。 付出了这么多，最后换来的却是一事无成。 她一点都不甘心！ 但那又如何呢？ 如果还年轻漂亮，她或许还可以跟西突厥的可汗结合，继续蛊惑西突厥的可汗南征唐国，但如今她已经人老珠黄，再也没有机会了。 “走吧……走吧，不回来了。” 一声长叹后，阴山以北的突厥部落，开始了他们的逃亡之旅。 “报告！北边的突厥人没有动静！” 白道山大营中，李世绩接到了斥候传回来的消息。 听完之后，他眉头紧锁，仔细思索了一番，随后忽然大悟。 “他们要逃！” “追！” 第426章 哼，想逃 料定了突厥部落要跑之后，李世绩直接丢下了大部队，带着三千骑兵追了上去。 此时已经是十月，寒风呼啸，风雪交加。 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中，想要追上突厥部落是极其困难的，更何况这是突厥人的地盘。 对于唐军来说，这里就是人生地不熟的陌生之地。 但幸好，李世绩也有指南针，还有望远镜。 过了白道山口，他直接登上一座小山，随后打开望远镜，四处搜寻敌人的踪迹。 没过多久，便在西北方向看到了一群模糊的身影。 经过辨识后，他很快就确定了这些身影的身份……就是逃亡中的突厥部落。 “哼，想逃！” 李世绩冷哼一声，随后大手一挥，带领着部下再次翻身上马，直接追了上去。 此时此刻，突厥人并没有发现身后的追兵，他们还在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 因为身后的溃兵，又带来了消息。 唐军已经杀到了定襄城下，马上就要攻城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突厥的贵族们都松了口气……太好了！ 唐军去攻打定襄城，就不会有军队来追击他们了，最好被突利拖在定襄城下，拖到天降大雪，最后唐军不得不退兵。 作为突厥人实际上的首领，义成公主此时却十分担心，一旦定襄城被围，萧皇后和齐王杨政道就再也逃不掉了。 他们肯定会被抓回唐国……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呢？ 正想着，耳边忽然有人提议：“可贺敦，休息一下吧，快要下大雪了。” “休息？我们才刚刚逃出来，怎么可能休息！”义成公主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可是，我们已经跑很远了。” 那人反驳道：“只要唐军不追上来，我们就不用逃跑……看天色，应该马上就要下大雪了，到时候唐军肯定要缩回去。” 唐军是南人，不耐风雪，尤其是草原上的刺骨寒风和冰天雪地。 以往，突厥军队也跟唐军有过摩擦，每次到了下雪的季节，唐军就会快速缩回城里，不管怎么挑衅都不会出来。 这是他们摸索出来规律，也是他们打胜仗的办法。 “你怎么知道唐军不会追上来？”义成公主没好气道：“我听说，唐军此次来袭，调动了倾国之兵，绝不会只有一路兵马。” 唐国有多大？ 作为隋朝的公主，义成公主比谁都清楚，因为唐国完全继承了大隋的领土。 所以她更能理解“倾国之兵”的份量，绝对能把突厥压死！ 那人闻言，不屑道：“那又怎么样？这里是草原，唐军……” “报！” 他的话还没说完，远处就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大喊声。 “唐军来了！” 此话一出，整个逃亡部队瞬间炸开了锅，所有人都在惊呼。 “唐军来了！” “快跑！” “快逃啊！” “别挤……来人，快去挡住唐军！”义成公主嘶声力竭地大喊。 这里毕竟是突厥的大帐，还有不少突厥的主力存在，突厥人的血性也没有完全丢失。 在义成公主的组织下，一支抵抗部队很快被召集起来，随后向着后方的唐军迎了上去。 远远的，李世绩看到有突厥部落中分出了一批人马，随后向他们冲过来。 李世绩顿时冷冷一笑，大声指挥道：“分开！左军上去迎战，右军绕开战场，上前拖住敌人逃跑的部队！” 话刚说完，身后的队伍就一分为二，开始执行他的命令。 看到这一幕，远处的突厥众人顿时脸色大惊，但这还没完…… 迎战的唐军根本没有发起冲锋，反而在百步之外就停了下来，随后同时从身后掏出了一根长长的棍子。 下一刻，棍子上冒出了火光，随后又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 突厥众人还没看懂是怎么回事，就发现前去阻敌的突厥兵马，忽然全部人仰马翻，跌落在地。 仿佛像是中了什么巫法一样！ 看到这一幕，突厥众人全都惊呆了，一个个张大了嘴巴，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是什么东西？ 唐军为什么会有这种恐怖的玩意？ 放了一枪后，迎战的唐军才收起火枪，随后夹住马腹，开始冲锋。 “杀！” 一声整齐的大喝中，唐军如同一道洪流，直接冲向摇摇欲坠的突厥部队。 此时此刻，突厥的阻敌部队已经完全丧失了士气。 刚才那莫名其妙的一幕，早已将他们的血性和斗志击碎，此时根本没人敢去跟唐军正面碰撞，反而想要掉头逃跑。 下一刻，唐军的洪流迎头拍下，突厥部队瞬间四散奔逃，成为了行走的军功。 身后的突厥众人看到这一幕，顿时心生绝望，连跑都不想跑了。 对面有挂，这还怎么玩？ 半个时辰后，李世绩将所有突厥部落一网打尽，全部看押了起来。 至于那些逃走的溃兵，他都懒得去追了。 有这么多突厥俘虏，这一仗的功劳已经足够了。 最重要的是，他还抓到了一条大鱼……前隋的义成公主。 就是这个家伙，在大唐立国之后，一直教唆突厥可汗南下，想要帮助前隋复国。 因为突厥南下，大唐不知道死了多少人，遭了多少难。 如今，终于抓住她了。 不过，李世绩并没有去见她，只是让手下将她看押起来，不让她逃跑就行了。 当然，在目前这种天气下，没有侍卫跟着，就算她能逃走，也活不过两天。 休息了半个时辰后，李世绩开始率军回营。 三千骑兵押解着数万突厥人，像是赶羊一样，缓缓地朝南边的白道山大营走去。 半路上，前方忽然出现了一队军马，随后斥候来报。 “报！是大总管的前锋将军裴行俭部。” “李靖的部队？他们怎么来这里了？” 李世绩有些奇怪，当初分派任务的时候，李靖的部队不是去攻打定襄城吗？ 难道已经打下来了？ 片刻后，一切疑惑都得到了解释。 裴行俭来到李世绩的面前，将定襄城的情况简单地说了一下，又说明了自己前来的原因。 “不需要支援了。” 李世绩笑呵呵地捋了捋胡子，大声道：“突厥部落已经全部被我俘虏，此时就在队伍后面呢。” “啊，这……” 裴行俭听得当场愣住。 第427章 就算是几万头猪 “突厥再怎么不堪，好歹也有几万人吧？” 裴行俭一点都想不通，忍不住问道：“就算是几万头野猪，你这三千人也要抓好几天呢，怎么就能轻轻松松地把几万突厥人俘虏了？” “他们不是野猪。” 李世绩闻言大笑道：“他们是羊，最温顺的羊！” “唉！真没意思……” 听到对方的解释，裴行俭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本以为这会是一场大战，哪知道竟然轻轻松松就打赢了。 从头到尾，都没有打过一场硬仗。 突厥人真的就像是几万头温顺的羊，除了逃跑，根本没有半点抵抗。 他们的血性呢？ 当初把大唐摁着打的本事呢？ “他们的血性早就没了。” 李世绩也叹了口气，随后嗤笑道：“当初颉利带着十万大军南下，结果被大唐一战全歼，连匹马都没能回到草原。从那时起，突厥就完了。” “也是。” 说到长安城外的一战，裴行俭又想到了那个男人。 是他，带来了火药，给大唐带来了决定性的胜利。 是他，一手摧毁了突厥。 三年前，突厥就已经死了，只不过现在由他们来亲手埋葬而已。 “走吧，回去了。” 李世绩朝他挥了挥手，说话的架势，就像是来旅游了一趟，然后准备回家一样。 当然，裴行俭也十分轻松地笑了笑，然后大声道。 “走咯。” 十月三十日。 北伐大胜的消息传到了长安，朝野震动，民间更是一片欢腾景象。 多少年了。 从北朝开始，中原地区就备受突厥的袭扰，边境之民更是苦不堪言。 隋末天下大乱，突厥频频南下，对中原地区发动劫掠，几乎把北方的人口和财富全都掠夺一空。 有好几次，突厥大军甚至杀到了长安城下。 要不是大唐的军队抵抗得当，不知道多少人要被掳走，成为突厥的牛马。 天下，苦突厥久矣！ 听到突厥被一战灭国，十万民众全部被俘，民间就像是过年一样，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喜迎这一大事。 听到这个消息，李世民也同样十分激动，当天晚上就去了太安宫，向太上皇李渊问好。 当初李渊为了讨好突厥，曾向突厥称臣，同时送去了大量的金银财宝。 此事，一直都被李渊记在心，并视为耻辱。 如今，他终于帮太上皇解决了突厥，并且还抓到了对方的重要人物，可以说完全洗刷了当年的耻辱。 但李渊似乎不太高兴，听到突厥灭亡的消息后，并没有表现出太兴奋的样子，反而一直在沉默的喝酒。 不过，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李世民高兴啊！ 一场家宴过后，李世民喝得醉醺醺的回到了寝宫。 看着陪在自己身边，一直忙着照顾自己的观音婢，他忽然抱住了对方，随后埋头大哭。 “观音婢，我们赢了！！！” 第二天，韦安平被召入宫，参加了十一月的第一场早朝。 早朝上，更多的北伐细节被披露出来。 李靖和李世绩的奏折，都详细记录了整个北伐的过程。 当然，其中也少不了裴行俭的些许抱怨。 听完了详细的汇报，在场的众位大臣都长舒了一口气，随后又纷纷出列，大喊皇帝陛下万岁！ 然而，李世民却并没有在意这些恭贺，他的目光直直的看着站在一旁的韦安平。 “先生，你看起来没那么高兴？” “高兴，但也没那么高兴。” 韦安平淡淡一笑，平静道：“现在的突厥，只是个死掉的躯壳罢了。陛下难道没发现，整个北伐的过程中，几乎没遇到什么抵抗吗？” “这倒也是。” 李世民点了点头，随后大笑道：“不管是死的突厥，还是活的突厥，大唐终究战胜了它！” “确实。” 韦安平点了点头，随后也跟着笑了起来。 如论如何，赢了突厥，确实值得庆贺一番。 “但陛下也别忘了，我们的事还没完呢。”他又提醒道。 此番大胜，北伐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但北伐的工作还没做完。 后续对突厥俘虏的安排，才是重中之重。 大唐不仅要灭掉突厥这个国家，还要彻底消灭这片草原上的不稳定因素，让它永远归属于华夏文明！ “多谢先生提醒。” 李世民哈哈一笑，随后开始跟众臣们商议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北伐大胜，接下来最重要的当然是论功行赏。 不管是大破定襄城，活捉突利可汗的李靖，还是追击突厥部落，一举俘虏数万突厥人的李世绩。 两人都立了大功，应该有重赏。 至于其他几路大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至少也应该意思一下。 倒是对于裴行俭的封赏，李世民犹豫了许久。 一方面，此次北伐他确实立了大功；但另一方面，他实在是太年轻了，而且还是李靖的弟子。 实在不宜重赏。 考虑了一番后，裴行俭最终获得了一个监门校尉的七品官。 封赏敲定之后，接下来才是重头戏，也就是如何处置突厥的数万俘虏。 关于此事，其实朝堂上早就讨论过无数次，但每一次都没办法达成一致，总有人要站出来反对。 就算是韦安平的建议，也被好多重臣怼了回去。 其中，反对声最大的就是魏征。 他一直秉承着一个思想，那就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不把突厥人全部弄死，他一点都不甘心。 对于这种思想，不管是李世民，还是韦安平都只能报以苦笑。 但不管怎么样，该做的总得去做，对突厥人的处置，终究要有一个办法。 李世民纠结了许久，最终还是开口道。 “李世绩在奏折中说，这一战带回了七万多俘虏，如何处置，众爱卿再说说吧。” 话还没说完，他便直勾勾的盯着魏征，生怕他又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然而……怕什么就来什么！ 他的话音刚落，魏征就第一个站了出来。 “臣……支持先生的意见！” “啊？”李世民闻言一愣。 旁边的韦安平也呆了一下，随后才忍不住问道：“你之前不是一直反对的吗？” 第428章 能当百万大军 不仅韦安平和李世民十分惊讶，就连其他官员也都摸不着头脑。 之前每次讨论处置突厥的问题时，魏征都是反对声最大的那个，其他反对者也把他当做领袖。 结果这次不反对就罢了，竟然还主动站出来支持！ 这是演的哪一出啊？ 不会之前的反对都是假的吧？都是做戏给其他人看，把反对派骗出来，然后找机会弄出朝堂去。 想到这里，许多人都下意识的缩了缩脑袋，把自己藏起来。 然而，魏征根本不理会这些无端猜测，反而大声回答道：“臣之前反对，是因为臣觉得先生的办法，不可能成功……但北伐一战，证明了先生的正确。” 说到这里，魏征不由得叹了口气，感慨道：“突厥，不是被大唐的军队所灭，是被先生的火药炸死的！” 此话一出，有人呆立当场，也有人默不作声。 但更多的人是点头赞同的。 当初长安城外一战，给人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 虽然已经过去三年，但每每想起，依旧让人心惊肉跳。 那一团天雷地火，瞬息间就逆转了整个战局，甚至直接改写了大唐和突厥的命运！ 那才叫真正的灭国神器！ “好吧，朕也觉得你说得对。” 李世民点了点头，认真道：“那么……可还有人反对先生的提议？” 此话一出，整整三分钟，无一人站出来。 “那好，此事就这么定了！” 眼看无人反对，李世民站了起来，一锤定音，敲定了最终的处置方案。 直到这句话说完，他也没想到事情会进行得这么顺利。 说完之后，他又愣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开口道：“还有一件事……李靖的奏折中，提到了前隋的萧皇后和她的孙子，他们已经诚心归顺，该派谁去将她们接回来？” “臣，愿意前往！”话刚说完，萧禹就第一个站了出来。 萧皇后是他的亲姐姐，这么多年没见，他也十分想念。 之前听到萧皇后被俘虏的时候，他差点高兴地跳起来……离开中原这么多年，她终于要回来了。 “那就由萧卿前去吧。” 李世民倒是很给面子，想去就去，也不拦着。 反正现在的天下，早就是大唐的了。 百姓民心所向，别说一个萧皇后和小孙子，就算是杨坚复生，也不可能把大唐的江山夺走。 一对妇孺，还不值得他费什么心思。 说完了这事，早朝终于结束了。 退朝后，韦安平并没有离开，而是被李世民邀请到了后宫，参加家宴。 “来，朕敬先生一杯！” “陛下客气了。” 韦安平端起酒杯，轻轻地跟他碰了一下，随后一饮而尽。 唐朝的酒度数很低，跟后世的啤酒差不多，以韦安平的酒量……没有一箱啤酒根本不会倒。 不过，他也仅仅是浅尝辄止，并不想真的喝醉。 一番推杯换盏后，李世民这才开口正色道：“此番北伐成功，还得多谢先生的指点！” “陛下真的客气了。” 韦安平笑了笑，道：“就算没有我，陛下也一样可以北伐成功。大唐跟突厥，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一旦大唐稳定住国内局势，收拾突厥只是迟早的事情。” 他记得，历史上也是今年出兵，明年正月就把突厥给灭了。 如今只不过是快了半步，也简单了一丢丢而已。 “朕没有客气，倒是先生谦虚了。” 李世民认真说道：“没有先生的出谋划策，大唐或许也能灭掉突厥，但绝不会这么轻松……当初颉利带着十万大军杀到渭水之畔，没有先生的火药，恐怕无人能挡。” “那一战，如果大唐败了，说不定就没了。” “那倒不会。”韦安平摇了摇头，微笑道：“以陛下的智慧，没有火药的话，那一仗不会打起来。” “确实如此。”李世民仔细回想了一下，随后笑道：“如果没有先生的火药，朕或许会尝试跟颉利谈判结盟，诱之以利，让他放弃攻打长安城。” “那就是了。”韦安平笑了笑，因为历史上就是这样的。 “但如此一来，颉利就不会死，还能带走长安城的大量钱财和人口，十万大军也能毫无阻拦地回去。” 李世民沉声说道：“如果那十万大军没有死在长安城外，以突厥的凶性，这几年肯定会频频南下，对大唐进行劫掠。有这十万大军在，那些铁勒部族也不敢反抗，也不会造成如今这个局面。” “确实。”韦安平想了想，点头道：“十万大军灭亡，确实加速了突厥的衰败，可以说一脚把油门踩死了。” “如果这十万大军还在，此次北伐恐怕也不会如此顺利，李靖他们至少也经过数场血战，才能取得如此大胜。” “先生的火药，能当百万大军！” “哈哈哈，这话我爱听！” 韦安平一点都不谦虚地大笑起来。 倒不是他不想谦虚，而是这话是事实。 火药，确实能当百万大军，甚至千万大军都不在话下。 以大唐如今的火药技术，将来依靠火药，一统四海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谁让它是跨时代的大杀器呢！ 一番感慨之后，两人又聊了点轻松的话题，比如：谁会先投降？ “先生觉得，此番灭掉东突厥后，谁的反应最大？” “当然是西突厥。” 韦安平想都不想就回答道：“不管怎么样，东、西突厥毕竟是曾经的兄弟……眼看着东突厥被灭国，西突厥不可能没有反应。” “朕觉得不对。”李世民听了他的分析，直接摇头。 “那陛下怎么看？”韦安平好奇道。 “朕觉得，反应最大的肯定是吐谷浑。”李世民淡定的回答道。 “为何？” “西域。” “原来如此！” 一番快速问答后，韦安平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吐谷浑是大唐通往西域的最大障碍，也是隔绝大唐和西突厥的缓冲地带。 如今东突厥被灭，吐谷浑肯定会担心自己的安危，绝对会第一个出现反应……就是不知道是投降，还是准备起兵跟大唐对抗。 “所以……下一个目标就是吐谷浑咯？” 第429章 玄奘出发 “正是！” 李世民点了点头，随后拍手叫来内侍，将一幅军事地图抬了上来。 对着地图，李世民侃侃而谈道：“先生请看！吐谷浑地形狭长，形如月牙，占据着大唐通往西域的唯一通道，只有拿下此地，大唐才能顺利地沟通西域，打通先生所说的丝绸之路。” “这倒也是。”韦安平闻言点了点头。 打通西域，一直都是他的期望。 只有打通了西域，丝绸之路才能兴盛，才能跟西边的跟西边的各个国家交流，获得更多的技术和种子。 丝绸之路，不仅是财富之路，还是技术和种子的交流之路。 “不过，那也应该是明年的事了。” 李世民笑着摆了摆手，重新坐回座位上。 韦安平闻言，开玩笑道：“说不定我们还没动手，对方就先投降了呢？” “哈哈，这倒有可能。”李世民闻言大笑。 大胜突厥的消息，让整个长安城都高兴了三天。 然而，在这一片兴奋和狂热之中，有一人却悄然离开，挥手告别了故土。 他一身玄色僧衣，身后背着书笈，脚踏麻鞋，小腿处还绑着一道绑腿。 一看就知道是出远门的架势。 此人，正是玄奘。 他十三岁出家，二十一岁受具足戒，是个十分虔诚的佛教信徒。 在这些年中，他曾游历各地，拜访名师，学习了大量佛教经文，但学得越多越觉得困惑不已。 原因其实很简单……看不懂！ 如今的佛经，大多是前朝或者更久远的时代传到中原的，因为文字和翻译问题，很容易把内容弄错、弄混乱，渐渐地大多数人都已经看不明白了。 因为看不懂，导致没有一个确切的解释，于是所有人都能解释佛经的内容。 后世上过网的人都知道，一旦对某件事物的解释，有多种说法，就极容易引发争论。 有了争论，就有了派系。 派系之间，互相争吵、攻讦，谁也不能说服谁。 为了弘扬佛法，为了得到一个确切的解释，他在两年前就曾上书皇帝，希望能允许西行求法。 然而却没有得到回应…… 在等了三年后，他终于决定，不再靠朝廷的力量，而是要自行前往西天取经。 此时此刻，他走在西行的路上，身后是热闹繁华的长安城，前面是无数先辈曾走过的西行之路。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一个个西行的前辈，在鼓励着他，陪伴着他。 事实上，玄奘并不是第一个西行取经的人，在他之前，还有不少前辈僧人。 史书上记载，最早西行取经的僧人，是三国后期的一名高僧。 而最着名的一位，则是东晋的高僧法显。 法显同样是从西域出发，途径大漠和雪山，抵达北天竺，然后又去了中天竺，最终在中天竺学法三年，又带着大量的经书回国。 不过，法显并不是原路返回，而是走水路，从狮子国（今斯里兰卡）坐船，辗转漂流到了苏门答腊，再坐船回到岭南，然后又一路漂流最终抵达登州一带，从那里上岸回到中原。 正因为有这么多前辈的成功经验，玄奘才敢于独自前行。 前辈们能走通的路，我当然也可以！ 因为大唐开放商业，此时的西行之路并不荒凉，反而时不时就能遇到商队。 大量的独轮车，成为了商队的标配，还有那些看起来十分凶恶的护卫。 玄奘的打扮太过独特，许多人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身份，于是纷纷前来搭讪，好奇他的目的。 不过，玄奘却不敢回答……因为他并没有得到皇帝的允许。 这个时代，私自出国是违法的，一旦被抓到很有可能被除去僧籍，然后成为苦役。 因为一路上搭讪的人太多，玄奘干脆刻意避开了人群，专门走无人的小路。 就这样，他默默地向西前行。 半个月后，韦安平和李世民才得知了这个消息。 姑臧的绣衣使者汇报，说发现了一名形迹可疑的僧人，似乎打算潜逃出国。 不过，因为有韦安平的提前吩咐，绣衣使者并没有对其进行抓捕，姑臧的官员也放他离去。 倒是收到消息的韦安平，有些哭笑不得。 万万没想到，玄奘竟然在这个时候西行……现在的西域，恐怕已经下雪了吧。 长安也下雪了。 今年的第一场雪，比去年来得要晚一些。 不过就算是下雪，也抵挡不住百姓们的热情。 下雪后，许多百姓都穿上了洁白的棉衣，将自己裹得厚厚的，出门的时候一摇一摆，活脱脱像个企鹅。 经过这一年的发展，长安的棉花产量取得了巨大提升，除了供应给军队之外，其余的棉花全都流入了市场，成为百姓们身上的衣服。 去年还要一贯一件的棉衣，今年已经卖到了三百文。 这个价钱，只要咬咬牙，就算是普通百姓也能买得起。 尤其是在工厂上班的工人，大半个月的工资，就能买得起一件棉衣。 确实不贵。 此时此刻，韦安平就穿着一身棉衣，走在长安城的大街上。 在他的身后，是好不容易放假出来玩的李承乾。 “承乾，你最近还在忙着修撰新律吗？” “是啊。” 李承乾点了点头：“好久没见到老师了。” “你这次来找我，是不是有遇到什么问题了？”韦安平笑着问道。 “呃，确实有些问题。” 李承乾微微一愣，随后才苦笑道：“最近一直有大理寺和刑部的官员，向我们反应，说刚编好的商律不够完善，对于许多不法行为都没有惩罚，希望我们能修改……” “刚编好就要修改？” 韦安平听得一愣，但很快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其实就是法律的滞后性。 法律不可能完全跟上现实的发展，往往是事物出现了一段时间后，经过自然地发展，出现了问题和矛盾。 然后才会被注意到，中间还得经过管理和调节，最终形成一套规范，最后才会被写进法律中。 就算是法治发达的后世，法律一样有着严重的滞后性，许多新事物往往发展了一二十年，都还没有相应的法律去规范。 比如互联网、元宇宙等等。 第430章 庆贺活动 “没关系，商律不急着修改。” 想明白后，韦安平很快给出了建议。 “为什么？” 听到这个答案，李承乾顿时皱眉不已，这显然跟他的预料不符。 “因为法律都是滞后的。” 韦安平淡淡一笑，边走边说道：“新事物的出现，往往需要一个发展的过程。刚开始时，谁都没办法判定它的好坏，只能交给时间去检验，就算一开始有点小问题，也不必急着喊打喊杀，先看看再说。” “呃，好像有道理。” 李承乾听完后，思考了许久，才点了点头。 这几年间，长安城出现的新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就算是最容易接受新事物的年轻人，也觉得眼花缭乱。 李承乾也是如此。 他跟在韦安平的身边，亲眼见证了不少新事物的诞生，也看到了新东西如何发挥作用，明白它们的重要性。 正因如此，他才会变得十分慎重。 “老师，既然这么说，那是不是就不管了？”李承乾又问。 “倒也不是不管。” 韦安平笑呵呵的摇了摇头：“可以先用公序良俗去约束一下，看看效果。等时机成熟了，再行立法。” “那好吧。”李承乾点了点头。 说完了正事，两人又闲逛了一番，随后才找了个茶楼坐下来。 两人坐定之后，李承乾乖巧地倒了两杯茶，随后才笑问道：“对了，老师最近怎么不写剧本了？” “没什么灵感。” 韦安平叹气道：“本来想写重八北伐的，但李尚书他们实在是太顺利了，打得没什么意思。” 突厥败得太快，别说“重八”没能派上用场，就连让李靖大军带去的火炮，也没有发挥的舞台。 裴行俭发回来的消息里，还一直在抱怨呢。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碾压局就是这么简单、枯燥，且乏味！ “怎么会没意思呢。” 李承乾灵机一动，忽然想到了什么，笑着说道：“老师可以写重八斩神啊！” “还斩神？”韦安平听得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神又不是大白菜。” “这次斩突厥的神！” 李承乾嬉笑道：“就说李尚书杀入突厥草原时，部队遭遇了突厥坏神的阻拦，天上刮起了黑风，下起了暴雪，然后重八站了出来，将突厥的坏神斩掉，为李尚书的大军打开了道路。” “不行。”韦安平想了想，最终摇头拒绝。 “这样岂不是等于抢了李尚书的功劳？” 灭突厥是李靖和李世绩的功劳，他不会，也不可能去跟他们抢功劳。 “呃，这倒也是哦。” 李承乾被他点醒后，顿时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好像有点想得简单了。 “那就换一种写法嘛。” 李承乾倒完茶后，重新坐了回去，眼睛一转，又想到了一个主意。 “什么写法？” 韦安平也颇为好奇，你个小子怎么这么多鬼点子？ 难道你才是真正的剧本高手？ “就说……李尚书他们打赢突厥，灭其国后。仍有突厥人不服，于是用邪恶的方法唤醒了突厥的坏神，要在半路截杀李尚书等人。结果遇到了重八，于是双方大战一场，重八将坏神斩杀，让李尚书等人躲过了一难。” “那岂不是等于让李尚书欠了我一个人情？”韦安平反问道。 “那有什么……”李承乾满不在乎道：“以老师跟李尚书的关系，还在乎这个嘛？” “这倒也是。” 韦安平闻言一笑，不由得对李承乾刮目相看……这小子才半年不见，怎么开始学会写剧本了？ 这大半年以来，他不是一直在修撰新律法吗？不会是在琢磨剧本吧！ “话说，你怎么突然想到写剧本啊？”韦安平忍不住问道。 “这不是无聊嘛。”李承乾苦笑道：“再说了，老师不是每逢大事，都喜欢写剧本嘛。之前的国庆节没写，弟子就觉得十分可惜，这次北伐大胜，若是没有几个好的戏剧，实在是可惜了。” “这倒也是。”韦安平肯定地点了点头。 北伐大胜这种喜事，确实值得纪念。 没有戏剧来相贺，确实会少了点气氛。 不仅如此，还要从各个方面，全方位地庆贺。 “那就这样吧。我回去之后，立刻写几部戏剧。” “书店那边，可以出一张纪念书签，还有可以请李尚书他们写一本书，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北伐日记！” “酒楼方面，专门开办一次庆祝活动。” “还有商店全部打折庆祝，我要让全长安的百姓都疯狂起来，让这一天，成为世人铭记的日子！” “啊？” 听了韦安平的疯狂计划，李承乾顿时目瞪口呆。 万万没想到，他只是随口一提，结果老师就像是拉稀一样，稀里哗啦地说出了一大堆主意。 这就是学生和老师的差距吗？ 看来，老师还是强啊！ “怎么，这么多还不够吗？”韦安平笑问道。 “够了够了！”李承乾连忙摆手道：“这么多活动，恐怕长安城的百姓早就不知道该怎么庆祝了吧。” “那更简单了。” 韦安平哈哈一笑，正色道：“最近宣讲司那边，正好要出一份长安游玩指南，不如把这次的活动全加进去，做一期庆典指南。” “这又是什么新玩意？” 听到这些新词，李承乾一下子又感觉脑子不够用了。 跟老师在一起，不仅会经常见到新颖的东西，还会经常见听到独特的新词。 “就是一种告诉你怎么吃喝玩乐的书。”韦安平笑着回答道。 “这个好！” 一听是跟吃喝玩乐有关，李承乾顿时高兴起来。 他虽然在长安城长大，但久居深宫，对于外面的吃喝玩乐并不是很了解。 如果有一份这样的东西，那就太方便了。 跟着去就行。 “但跟你无关。” 韦安平见状，连忙板起脸道：“身为太子，你不应该沉迷于这些东西……” “……” 李承乾闻言，顿时嘟起了嘴，小声嘟哝道：“老师怎么也变成了那些腐儒。” “怎么，嫌弃我管得太多了？” 韦安平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问道。 第431章 重八传奇之儿子去哪了 李承乾今年十一岁，正是叛逆的年纪。 在后世，也就是小学五年级左右。 这个年纪的小屁孩，最喜欢跟大人作对，往往你说东，他就往西；你让他坐，他就一定要站着。 不过，好在这个时代跟后世不一样。 在尊师重道的时代氛围下，李承乾也不敢太过叛逆。 “哪有……我也想放松一下嘛。”他嘟着嘴辩解道。 听到这话，韦安平微微一愣，随后点头道：“好吧……看在你辛苦了一年的份上，就带你去放松放松。” 这大半年来，李承乾都在跟着长孙无忌和魏征他们，一起修撰律法，确实挺辛苦的。 他虽然不需要做什么，但每每遇到问题，都得亲自跑一趟韦老庄，向韦安平请教。 请教的内容，不仅要自己明白，还得回去讲给长孙无忌他们听。 对一个小孩来说，确实很不容易。 “等这份旅游指南出来以后，我就带你们跟着去玩一次。”韦安平又补充道。 “好啊好啊！”李承乾忙不迭地点头。 喝完了茶，两人便各回各家了。 回到家之后，韦安平立刻找来管事，将之前说过的那些活动，一一安排下去。 做完这些，时间已经来到了傍晚，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今天的晚饭格外丰盛，桌上似乎多了不少没见过的新菜式，一看就知道是宋幼宁用心了。 对于她的用心，韦安平自然不会吝啬赞美和褒奖。 随手送出一份金簪后，韦安平又给其他侍妾都送了一份礼物，作为北伐大胜的庆祝。 吃过晚饭后，寒烟乖巧地跟着他来到书房，随后开始磨墨，洗笔，准备纸张。 “郎君准备写什么剧本？” “当然是写跟北伐有关的。” 韦安平哈哈一笑，大声道：“北伐大胜，我们当然也要写点东西来助助兴。” 白天受李承乾的剧本影响，韦安平也想到了一个不错的剧本。 不需要跟李靖等人抢功劳，也不用让他们欠人情，而是用另一种方式，展示重八的英明神武。 “那郎君快说呀！”寒烟一听，立马等不及了。 “好。就从重八斩四害之后开始吧。”韦安平想了想，随后开始认真讲述起来。 “四害平定后，重八的家乡很快恢复了正常，百姓们重新过上了安稳平和的日子。” “就这样过了好几年，重八的孩子都已经出生，并且长大。” “重八本以为，自己会在任上干一辈子，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没想到意外还是发生了。” “孩子十岁那年，出去玩耍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随后晕倒了过去。” “幸好有好心人路过，将他的孩子救了回来，但孩子醒来之后，整个人性情大变，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啊？” 听到这里，寒烟顿时大吃一惊，随后猛地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他是中邪了吗？” “不是。”韦安平摇了摇头，淡定道：“一开始，重八也以为孩子是中邪了，于是请了各种道士禅师，前来做法驱邪，但都没有半点效果。” “孩子的情况，反而越来越严重……直到有一天，孩子突然消失了。” “这……”寒烟又是一愣。 “他的家人岂不是要急死了？” “当然。”韦安平点了点头，继续道：“发现孩子不见后，重八急得不行，立刻发动了全家人一起寻找，城中的家乡父老得知情况后，也帮忙四处搜寻孩子的踪迹。” “皇天不负有心人，半天后，终于有人找到了孩子的行踪。据说有人看到孩子往北边去了。” “于是，重八直接追了上去，但奇怪的是，他越追越远，却根本找不到孩子的身影。” “但每次询问路边的行人，都会告诉他，孩子往北边去了。” “越追，重八越觉得不对劲，但他却没有停下来，因为那是他的孩子。” “就这样追着追着，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身边已经是一片草原，原来自己从家乡一路追到了草原上，这里已经是突厥的地盘了。” “发现来到突厥后，重八顿时担忧不已……他倒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孩子的安慰。” “在大唐境内，孩子还可以向路人讨口吃的，到了突厥境内，他恐怕根本没办法活下来，一旦遇到突厥人就完蛋了。” “但就在这时，重八看到了一队骑兵朝自己而来。双方打了个照面，重八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后，立刻得到了骑兵的敬意，同时也得到了一份喜讯……突厥已经被大唐消灭了。” “听到这个好消息，重八十分高兴，同时也松了口气。” “突厥被大唐消灭之后，儿子就算在突厥境内，也不怕遇到危险了。” “当然晚上，他在草地上休息，准备喝一口酒来庆祝北伐大胜，没想到刚喝了口酒，儿子就忽然出现在他的身边。” “看到儿子突然出现，重八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后才紧紧地抱住了他。” “就在这时，儿子忽然开口喊道：阿耶，救救我！” “啊！” 听到韦安平模仿孩子的求救声，寒烟直接被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的笔都丢掉了。 “阿郎，你别吓我呀！” “呃……很吓人吗？”韦安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当然吓人。” 寒烟拍了拍胸口，呼吸急促道：“为什么这个剧本感觉好吓人啊。” “呃，估计是有悬疑的成分吧。”韦安平笑着解释道。 他也没想到，这个剧本写着写着，就成了悬疑剧。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毕竟是重八传奇，不可能老是热血和爱国，总得来点不一样的东西。 否则观众也会看腻的呀。 “重八的孩子，不就在他的眼前吗？为什么会跟他求救啊？” 吐槽完之后，寒烟立刻进入了剧本中，开始好奇地询问起来。 “因为……这只是他的躯壳！” 韦安平故意压低声音，用低沉的腔调说道：“重八也有一样的疑惑，但不知道儿子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既然儿子开口求救，他万万没有拒绝的道理。于是，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接下来，重八的儿子说出了一切……” 第432章 陨落的神明 “原来，他竟然是神！” 当韦安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书房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寒烟顿时吓了一跳，忙问道：“怎么会是神呢？郎君莫要亵渎神明……” “神有什么稀奇的。” 韦安平微微一笑道：“这里是中原，就算是神明，也得听从安排，老实工作……” “怎……怎么可能。” 寒烟顿时语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郎君写的故事好是好，但就是太大胆了……每次都这么刺激。 “好了，继续说故事。”韦安平摆摆手，把话题引了回来：“在重八的保护下，儿子很快说出了事情的原委。原来，他不仅是重八的儿子，还是一位已经陨落的神明！” “他真正的身份，是草原上的守护神，平日里教导百姓放牧牛马、管理草原。” “那他怎么会……陨落？”寒烟小声问道。 “陨落就是死掉的意思。”韦安平先解释了一番，然后才回答道：“因为有一个狡猾的敌人对他发动了偷袭。” “谁？” “狼神！”韦安平沉声道：“狼是食肉动物，狼神则是天生的恶神。他最喜欢以其他神明为食，不仅要吃了其他神明，还要霸占其他神明的地盘，抢占他们的信仰，夺走他们的子民……” “啊？世上竟然如此邪恶的神明？” 听到这里，就连寒烟都惊讶不已。 “当然有。”韦安平不置可否，只是淡然的继续说道：“狼神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偷袭了他，并且将他杀死……但守护神的灵魂还是逃了出来，一路往南，最后逃到了中原。” “为什么会往南逃呢？”寒烟好奇道。 “问得好。”韦安平点了点头，道：“因为中原有最厉害的神明。只有逃到中原，狼神才不敢追来，否则不管往哪个方向，他都逃不过狼神的追杀。” “原来是这样啊。” 韦安平淡淡一笑继续道：“草原的守护神逃到中原之后，找了个地方躲藏起来，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一股熟悉的邪恶气息将它惊醒过来。” “它睁眼一看，发现竟然有一位猛人，正在独战四位神明……这一战，正是重八除四害之战！” “这一战，让它看到了重八在百姓中的崇高地位，也见识了重八的厉害之处，于是它找了个机会，投胎到了重八妻子的肚子里，成了重八的儿子。” “这……” 听到这里，寒烟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郎君说的故事，每一个细节都这么新颖，全都是以前完全没听说过的东西……投胎是什么意思？神明还能变成别人的儿子？ “听不懂没关系。”韦安平看她的样子，顿时好笑地摆了摆手：“接着写就行了。” “听完了事情的原委，重八也终于明白了儿子的身份和目的，原来他想让自己帮他报仇。” “但他却拒绝了。” “为什么？”寒烟忍不住问道。 “重八的儿子也很疑惑，于是出言质问：阿耶，你是不是怕打不过？” “然而，重八却摇了摇头，随后说出了拒绝的理由。”说到这里，韦安平压低了声音，模仿着重八的声音说道：“这里是草原，你说的那个神明是突厥人的神，我虽然不怕他，但也不想杀他。” “作为中原之人，我不能无故去杀一位突厥的神，更何况他现在是突厥人的信仰。” “阿耶，你错了。重八的儿子闻言，直接摇头不已，随后纠正道：他不是突厥子民的信仰，他杀了我，又夺走了我的神位，还欺骗了突厥的子民。他是个强盗、骗子……” “而且他也没有尽到一个神明的职责，在他的带领下，突厥子民四处烧杀掳掠，给四方百姓都带来了深重的灾难，而突厥的子民也没能好过到哪里去。” “阿耶若是不信，就跟我来看看这片草原上的苦难吧。” “说完，儿子便走出了营地，重八沉思了片刻，最后跟了上去。” “接下来的半个月内，他们走遍了整个草原，看到了在雪灾和兵灾之下的挣扎求活的突厥子民，看到了骨瘦如柴却不肯拿起屠刀的善良百姓，还有易子而食的恶人。” “眼前的所见所闻，让重八终于相信了儿子的话……那个恶神，确实给草原的子民带来了深重的灾难！” “想要解救突厥的百姓于水火，必须要先杀死这位恶神！” “于是在一天晚上，重八郑重地跟儿子说了这件事。” “孩子，我要杀狼神，并不是为了给你报仇，而是要拯救这里的百姓！你一定要记住，作为神明，不能心里只想着仇恨，更应该看到百姓的困难。” “如果这个狼神能够把草原管理好，给百姓带来幸福生活，今日我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说完了这句话，他不等儿子想明白，便转身朝着狼神的居所而去。” “三天之后，在一个漆黑的夜晚，重八与狼神大战于阴山之巅，一刀将其斩首！” “至此，草原再无狼神。” “狼神死后，重八的儿子大仇得报，也被重八的话深深感动。于是他决定留在草原，要给草原的子民带来幸福美好的生活。” “又是一个夜晚，父子二人彻夜长谈后，挥泪作别，一个回到了中原，一个留在了草原。” 故事写到这里就结束了。 但书房里的气氛，却还沉浸在感动之中，寒烟泪眼婆娑，擦着眼泪问道：“那他们岂不是再也没办法见面了？” “倒也不是。”韦安平摇了摇头道：“重八的年纪只有三十多岁，还能活很久呢。” 在韦安平的计划中，重八至少能活一百岁……毕竟这是他的工具神，保不准什么时候还要拉出来用呢。 怎么能随便死掉呢？ 寒烟闻言，又叹道：“他的孩子也太可怜了，要一个人留在草原上吃苦受累。” “这是他的志向。” 韦安平笑着解释道：“对于一个有志向的人来说，吃苦受累不是辛苦，而是一种幸福。” 第433章 先生这是在为难朕啊 剧本写完后，第二天便送到了李世民的手上。 对于这个新剧本，李世民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尤其是看到跟突厥有关，更是当场坐直了去看。 甚至他都没有边看边评论，而是一口气把全部剧情都看完了。 看完之后，李世民忽然长吁了一口气，随后放下剧本苦笑道。 “先生这是在为难朕啊！” 剧本中的突厥守护神、狼神，还有重八……不就是指他和颉利、突利，以及之前掌控过草原的中原皇帝嘛。 草原曾经属于中原王朝，但后来丢失了，成了突厥人的天下，现在又重新回到了中原王朝手里。 如果中原王朝没办法给草原百姓带来更好的生活，草原迟早还会恶神侵占，重新变回去。 这就等于给李世民出了个难题，需要他去完成古人从未完成过的伟业！ “这不是为难陛下。”韦安平淡然的摇了摇头道：“这是在考验陛下！如果陛下能够通过考验，那才是名副其实的千古一帝！” 李世民闻言大笑道：“哈哈，千古一帝……先生画的这个饼，可太大了，就不怕朕噎着。” 韦安平摇了摇头：“以陛下的雄才伟略，我觉得陛下完全可以做到。” “此话太过了。”李世民摇了摇头，正色道：“朕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少不了先生、房杜这样的贤才辅佐。不过，此事确实应该重视起来，想要彻底收服同化突厥子民，就得让他们比以前过的更好。” 这年代虽然已经有了忠义之说，但人总是要过日子的。 谁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百姓就会听谁的。 如果跟着大唐混，能比以前过的更好，那何乐而不为呢？ “陛下可有打算？”韦安平笑问道。 “确实有些计划。” 李世民点头回答道。 关于如何治理突厥部落，或者说治理草原，大唐朝廷确实有些办法。 总体来说，分为两方面。 一方面，是通过文化、礼教进行治理，主要的手段就是韦安平写的四篇神话故事。 通过四篇神话故事，给草原百姓塑造新的民族认同，从文化上将他们同化为一家人。 另一方面，则是通过经济手段，让草原跟中原通商，通过商业将双方绑定在一起，让草原再也离不开中原的支持。 当然，这只是目前的大方针。 具体的措施，还没有商议完成，许多细节方面也需要经过商讨。 李世民将这些说了一遍，说完后，又略带紧张的看着韦安平，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嗯，计划看起来不错。”韦安平点了点头，肯定了这个计划。 听到这话，李世民顿时松了口气，就像是考完试的小学生，听到老师说出“及格”两个字一样。 “先生可有什么补充的？”他认真的问道。 “我就补充一些细节吧。”韦安平想了想，说道：“听说草原上的百姓，平日里都是吃肉，很少有蔬菜和水果吃，所以可以通过这两个方面，加大对草原的绑定。” “蔬菜和水果？这可不好运过去啊。”李世民听完立刻皱起了眉头。 蔬菜和水果都属于容易腐败的新鲜玩意，如果不是在产地的话，基本很难吃到新鲜的。 再说以现在的货运水平，如果从中原运一批蔬菜水果去草原，说不定还没到半路，就全部腐烂完了。 “确实不好运。”韦安平点了点头，随后笑道：“但我们可以换一种方法啊。比如腌制的蔬菜和蔬菜干，还有水果汁……以及茶叶！” “嗯？” 李世民闻言，顿时眼睛一亮，这几样都是好东西啊！ 茶叶和水果汁，他已经亲自尝过，自不必多说。 至于腌制的蔬菜，更不必多说。 中原地区从商周时期，就已经开始制作泡菜了，之前韦安平一直寻找的《齐名要术》里，也有制作泡菜的方法。 听说田灵竹的家里，就常年有各种泡菜吃。 至于蔬菜干，其实制作也不难，只需要太阳爆嗮就行了。 “看起来有搞头！” 思考了许久后，李世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些都是大唐输送到草原的好东西。但商业是互市，不能只有中原往草原卖东西，还得从草原买东西回来。”韦安平继续说道。 “这是当然。”李世民点头道：“大唐一直都在向草原购买牛马，再多都不够。” “牛马都是一次性的生意。” 韦安平摇了摇头，道：“而且牛马的生长缓慢，需要好几年才能长成一批，对于草场的要求也极高，不是可持续的好生意。” “那什么才是可持续的好生意？”李世民坐直了身体，虚心求教道。 “陛下还记得我之前提到过的牛奶吗？”韦安平笑着反问道。 “哦？朕当然记得！” 对于牛奶，李世民当然记得很清楚。 当初的那一批奶牛，就是李靖从灵州回到长安时，特意带回来的。 一批给了宫中，另一批就在韦安平的府上。 这些年，宫里的小孩经常喝牛奶后，身体确实长得很快，而且一个比一个高大。 尤其是李承乾、李恪这种长身体的年纪，效果更是显着。 牛奶，确实是个好东西！ “先生的意思是，让草原向中原卖牛奶？可是这也不好运啊。”李世民有些为难地说道。 说起牛奶，这可比一般的蔬菜、水果难运多了。 一方面它是液体，本来就不好装，运送的时候遇到点颠簸就会直接洒出来。 另一方面，牛奶也容易腐烂，而且比水果坏得更快，放几天就变臭了。 正因为宫里有牛奶，李世民对牛奶的了解更加深刻。 “牛奶确实不好运输。”韦安平再次点头，随意笑道：“但可以把它制成各种奶制品啊。” “啊，这……还能这样？” 李世民微微一愣，但想到先生的身份，又觉得理所当然起来。 先生说过，后世之人最会吃，在如何吃牛奶这方面，肯定不会差吧。 “那先生会做吗？”李世民小声的问了一句。 “呃……” 这下，轮到韦安平愣住了。 第434章 谁主张，谁举证 说实话……他不会！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岭南人，他虽然喝过牛奶、酸奶和奶茶，也吃过乳酪、奶皮和奶豆腐。 但是对于如何制作，实在是一窍不通…… 没办法，后世的各种食品都有专门的工厂生产，一般人哪知道这么多啊。 更何况，他还是个岭南人！ “看来，先生也有不懂的地方呀。” 李世民看到他愣住的模样，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不得不说，看先生发呆，也是一种乐趣。 以往都是先生给他出主意，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层出不穷，让他听得目瞪口呆。 如今……反过来看先生目瞪口呆的样子，也颇为有趣！ “陛下，你知道的……我是个岭南人。” 韦安平苦笑着解释道。 岭南虽然也有牛奶，但那是在最近几年才开始上市的水牛奶。 在这之前，岭南地区几乎没有喝牛、羊奶的习惯。 “朕当然知道，所以就不为难先生了。” 李世民哈哈一笑，摆手道：“这方面，还得让突厥人自己来做。” “这倒也是。”韦安平也跟着笑了笑，道：“不过，我可以提供创意。” 他虽然不懂怎么做，但也吃过不少奶制品，尤其是后世最受欢迎的奶茶。 这玩意放在大唐，将会是绝杀！ 对了，奶茶里好像要放不少的糖，正好还能配合岭南的种植园计划，简直是一举多得呀！ 说完了这个计划，两人又讨论了一番剧本的问题。 不得不说，这次的剧本确实有些玄乎，尤其是突厥之神转世投胎的那段，让李世民十分感兴趣。 “先生，这转世投胎之说，莫非是真的？” “当然是假的。” 韦安平毫不犹豫地摇头道：“如果是真的，那岂不是人人都可以转世投胎了？” 李世民愣了一下，反问道：“可是，朕曾听佛门高僧说过……” “都是假的。” 没等李世民说完，韦安平就开口反驳道：“我知道佛门有转世投胎的说法，但这是不可能的。” “为何不可能？”李世民眉头紧皱。 “因为人死如灯灭！”韦安平淡然答道：“人的身体，就像是一根蜡烛，一旦烧尽，就再也不可能重燃了。” “可是，蜡烛也有被吹灭的啊。” 李世民疑惑道：“那岂不是等于寿元未尽，而意外暴卒？” “这个……后世并没有寿元这个说法，人死了就是死了。” 韦安平坚定地说道：“人死之后，既不会有鬼神，也不会转世投胎，只会变成一具白骨。” “可……先生有什么证明吗？”李世民又问道。 事实上，他也不相信什么转世投胎的说法，但又没办法证明，只能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去听。 他倒是希望先生能证明出来……那样一定会很精彩！ 然而…… “没有证明。”韦安平摇了摇头。 就算是科技发达的后世，也没办法证明这些神神鬼鬼的玩意。 “可惜了……”李世民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韦安平又开口道：“其实，我们不需要证明。应该证明的是别人，说提出这个观点，就应该由他来证明。在后世，这叫谁主张，谁举证！” “谁主张，谁举证？”李世民闻言，顿时沉思了许久。 这个说法，倒是很符合先生的思想。 “是的。” 韦安平点了点头，解释道：“谁提出的观点，谁就有义务去举证，用事实来证明这个观点是对的。否则，就是错的！” “这个说法，倒是十分有趣。”李世民听完后，越发觉得有意思。 仔细一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既然是你提出来的观点，自然要你来证明它是对的，如果证明不了，那就是错的。 “其实，这个说法还可以用在别的地方。” 韦安平又补充道。 “何处？”李世民问道。 “呃，不好说……” 韦安平其实想说“法律”这方面，但考虑到这个时代的法律，好像又不合适。 太过讲究公平的法律，根本不适合这个时代。 如果把后世的观点，生搬硬套过来，根本不会有多大的作用，反而可能酿成大错。 “看来先生是不想说啊。”李世民叹了口气。 “不适合。”韦安平解释道。 “那就算了。”李世民笑着点点头，又道：“有这一句话就已经够了。” 说完了这件事，韦安平便告辞离开了。 回去之后，先把剧本交给曾氏姐妹，让她们负责写台词、对白什么的。 随后，韦安平又去了一趟文工司，看了看文工司如今的情况。 在朝廷接下来的计划中，文工司将会担任极其重要的角色，将会是同化草原民族的关键一环。 关键时候，他们可不能拉胯。 来到文工司的时候，李孝恭恰好也在，于是便亲自出门迎接。 “先生，好久不见啊！”李孝恭说着，张开臂膀，轻轻拍了拍韦安平的肩膀。 “是啊，好久没来这里了。” 韦安平也有些感慨，当初是他提出创办文工司，结果后来都没怎么参与文工司的管理和运作，几乎把所有工作都交给了李孝恭。 不过，从目前的成绩来看，李孝恭在这方面做得确实不错。 一来，他非常喜欢戏剧。 二来，他对这份工作十分上心，文工司的大小事务，他几乎都有关照。 有他在，文工司想做不好都难啊！ “先生的四篇神话故事，我们已经在加紧排演了。”李孝恭引他进入文工司的司署，一边走，一边介绍道：“不过，目前对于主角的选取，还有些争议，而且主角的形象也难以拿捏。” 四篇神话故事的主角，都是神明。 放在后世，谁来演都无所谓，但在这个时代……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尤其是创造了人类的女娲……谁敢来演呢？ “没关系，郡王放心地去选角就行了。”韦安平淡定笑道：“百姓们其实不太关心谁来演，他们更关心故事如何。” “这倒也是。”李孝恭闻言大笑。 事实上，四篇神话故事并不太适合改编成戏剧，最适合地是说书。 但李孝恭不这么想，他全都想要！ 第435章 这是我的战场 李孝恭的野心，或者说理想很大！ 以前的礼部，属于朝廷中的养老部门，平日里几乎没什么事做，只有到了特殊日子才会负责祭祀和典仪。 但如今的礼部，有了文工司和宣讲司后，已经变得举足轻重。 地位跟其他五部，已经不相上下。 正因如此，李孝恭才想要在礼部有一番作为，想要将礼部的作用完全发挥出来。 目前来看，效果还是很明显的。 除了正在编排的神话故事之外，文工司里还有不少说书人，以及负责写故事的小说家。 跟着李孝恭逛完了文工司后，韦安平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笑道：“郡王对这里不是一般的上心啊。” “先生已经看出来了吧？”李孝恭哈哈一笑，正色道：“我的年纪已经很大，髀肉复生，早就没办法上阵杀敌了。所以，我把这里当成了我的战场……” “嗯？这倒是个好想法。”韦安平闻言点了点头。 事实上，李孝恭今年才三十八岁，说什么年纪太大不能上战场……都是客套话罢了。 李靖今年五十八岁，还不是轻轻松松就把突厥给灭了。 但他不能上战场这句话，确实是真的……原因是“有前科”。 因为曾被人告发谋反，虽然最后查无实证，但他再也不可能领兵上阵。 正值壮年的将军，被变相软禁在京城，只能混吃等死，以歌舞戏剧自娱……李孝恭的心里本来就是有怨气的。 但好在……文工司的出现，让他找到了另一个战场。 在这个战场上，他找到了自己的兴趣，也实现了自己的价值。 因此，李孝恭对于韦安平是十分感激的，是先生提出了文工司的概念，又把组建好的文工司让他来负责。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先生给了他一个“上阵”的机会。 “先生为何一点都不惊讶？” 李孝恭看到对方反应平淡，似乎根本没放在心上一样，顿时有些失落。 “呃……这在我看来，很正常啊。” 韦安平愣了一下，随后笑着解释道：“人，总要有实现自己价值的想法，我们把它称为理想。儒生的理想，是为官做宰，辅佐郡王成就帝业。武夫的理想，是上阵杀敌，平定天下，一统四海。” “商人、农夫，甚至是一名演员……都会有自己的理想。” “郡王如今能重新找到自己的理想，确实是件值得高兴的是……但也并不稀奇。” “原来如此，看来是我把这件事看得太重了。” 李孝恭茅塞顿开，幡然醒悟……他原以为自己找到了新的目标，是一件十分伟大的事情。 但在先生看来，这只是应有之意，是每个人都应该有的想法。 如此看来，先生的境界不是一般的高啊！ “好好努力吧。”韦安平哈哈一笑，拍着对方的肩膀道：“将来陛下为功臣画像入阁时，我希望郡王的功绩不仅有平定江南，还有执掌礼部，传播中原礼教，一统草原文化。” “是，在下一定谨记先生教诲！”李孝恭顿时认真了起来。 “对了，我这里还有一个剧本，你看着编吧。” 说完，韦安平又把写好的《重八传奇》第五部，递了过去。 一看到《重八传奇》四个字，李孝恭顿时两眼放光，就像是色狼看见了美女一样。 “先生终于再写重八传奇了，我还以为再也看不到了呢。” 李孝恭一边感慨，一边接过来，然后立刻翻看起来。 “怎么会呢。”韦安平微微一笑道：“只要大唐有大事发生，就会有重八的身影。” “哦？难道这次跟突厥灭国有关？” 李孝恭说完，正好看到了这部戏剧的简介，顿时哑然失笑。 “还真让我猜对了。” “哈哈，郡王回去再看吧，我先告辞了。”韦安平笑着拱了拱手，随后转身便离开了。 几天后，一个劲爆的好消息在长安城中传开来。 三天后，商业街的舞台上，将会有岭南郡王的新剧上演，而且还是最受欢迎的《重八传奇》系列。 与此同时，长安城中的酒楼、书店、商店都在这一天进行打折优惠，力度空前。 听到这个消息，几乎所有百姓都疯狂了。 戏剧倒还在其次，这个打折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平日里，那些商人们恨不得把十文钱的东西，卖到二十文……而这一次竟然主动打折，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有好事者询问了原因后，才得知：竟然是岭南郡王组织的！ 据说是为了庆祝唐军北伐胜利，彻底消灭了突厥。 这一天，不仅有打折优惠，还有许多别的活动。 最重要的是，这个活动以后每年都会有！ 听到这里，长安城的百姓再也坐不住了，纷纷出门去打听，到底哪家店铺有打折优惠，能便宜多少？ 就在这时，承乾书店忽然高调宣布，将会售卖一本庆典指南，里面会教你怎么玩转此次庆典活动，还会介绍哪些店铺的打折力度最大，最值得购买。 这样的一本指南，只需要一文钱！ 消息一经传出，承乾书店的门口差点都被挤爆了。 几乎整个长安城的百姓，都涌到了这里，想要购买一本可以教他们怎么参加庆典活动，怎么买最便宜东西的指南。 经过几年的发展，长安城的百姓虽然有了点小钱，但谁不想占便宜呢？ 能够用最少的钱，买到最多的东西，一直都是百姓最喜闻乐见的事情。 就算是千百年以后，双十一打折活动，依旧能让人们疯狂……甚至是守夜到凌晨。 更何况这个年代的百姓，哪见过这个啊？ 而且这本指南也不贵，只需要一文钱就能买到……一文钱，甚至连一个胡饼都买不到。 当然，韦安平其实也不亏。 其实那本指南就算白送，他都还有的赚……毕竟，上面全是广告！ 虽然是广告，不过韦安平还是很有良心的，选的店铺都是真材实料的好店铺，因为……大多数都是他的。 这本指南，既是一个试水之作，也是一个新的广告方式。 一旦成功，以后将会产生巨大的效益。 第436章 上行下效，以身作则 广告的效果，十分显着。 第二天，凡是登上了指南的店铺，都迎来了海量的顾客，就连桃花源这种以贵出名的酒楼，都顾客盈门，应接不暇。 甚至因为来的客人太多，一度闹出了不少乱子，最后求助到了韦安平那里。 韦安平听到消息，立刻给了建议：“排队叫号啊！每个顾客来了，先给一张写着号码的纸片，按照号码的顺序叫号。轮到了才有座位和包间，没轮到就在外面等着……” “可是，来的都是长安城的公子哥……”前来求助的管事哭笑不得道。 “公子哥又怎么样？就算是太子来了，也得乖乖的等着！” 韦安平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这……”管事当场一愣。 “这样，我现在就叫太子过去……” 韦安平说完，直接转头写了一张纸条，让人送到太子东宫去。 半个时辰后，李承乾果然出现在桃花源酒楼，并且老老实实的从前台手中，接过一张写着号码的纸片。 李承乾接过一看，顿时乐了。 “183号……前面还有五十桌。” 这恐怕不止要等到晚上，就算等到明天，也不一定能吃得上咯。 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地选择了等待。 看到太子在此，并且同样要排队，其他人再也不敢造次，只好乖乖地照做。 酒楼的环境，一下子清净了不少。 就这样在桃花源酒楼的等候区，干坐了半天，眼看傍晚将近，李承乾终于站起来叹了口气。 “可惜今日吃不上了，那就明日再来吧。” “太子明日还要来？”旁人好奇的问了一句。 “是啊。这排队号码，不是说明日也可以用吗？”李承乾扭头问道。 “是是是！” 酒楼的前台招待连忙点头确认，同时赔笑道：“明日，太子殿下一定要来早一点，否则错过了号码，就要重新排队了。” “啊！还会这样？” 李承乾显然不知道这个规矩，顿时惊讶道：“那我万一要是来不了，怎么办？” 太子又不是闲人，万一遇到什么急事来不了，岂不是白白排了一天的队？ “太子殿下可以遣一仆人前来告知，将此号码暂存，待日后有空再来。”前台招待连忙回应。 “到时候就不用排队了？”李承乾问道。 前台招待点点头：“是的。到时候只要报上号码，就无需排队了。” “嗯，这个倒还不错，那就先这样吧。” 李承乾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酒楼。 一旁听到这些话的众人，也有样学样，纷纷前去询问关于排队号码的问题。 前台招待一一回答，很快就得到了一片赞扬声。 “这个办法不错，以后就不用排队了。” “是啊。我本来排了半天队，正一肚子气呢，听到下回不用排队，顿时气就消了一半。” “倒还是气……凭什么今天不让我们进去吃？” “就是！” 顾客们骂骂咧咧，把前台招待吓得一身冷汗，但好歹没出什么事。 直到晚上关门后，这艰难的一天才算是过去。 这一天，同样的情形，出现在指南上的许多酒楼中。 但并不是每一家酒楼，都能请动太子来坐镇，也不是每一家酒楼都有办法应对。 许多酒楼因为顾客太多，坐不上位，直接争吵，甚至动手打起来，闹得乱哄哄一片。 把长安县和万年县的衙役都给累坏了。 到了晚上，其他人才听说了桃花源的排队方式，顿时纷纷效仿。 到了第二天，几乎所有热闹的酒楼都用上了排队取号制度，并且将其发扬光大。 有了这个制度，那些闹事的顾客终于老实了不少，再也没人敢乱来了。 当然傍晚，韦安平便在桃花源宴请了李承乾。 两人吃饱喝足后，才聊到了这几天的事情。 “老师的办法，果然十分有效。我看其他酒楼有样学样，这几天的情况已经好多了……” “不是我的办法好。”韦安平摇了摇头，苦笑道：“是你做得好。如果没有你这个太子以身作则，其他人怎么会乖乖排队呢？” “这就是老师特意让我来的原因？”李承乾问道。 “是啊。”韦安平点了点头，笑道：“上行下效。上位者如果不能以身作则，控制好自己的言行，那么下面的官吏一定会更加恶劣……” 李承乾闻言，顿时恍然大悟：“怪不得父皇和母后要那样节俭……” “正是如此！” 韦安平郑重地点了点头道：“陛下号召天下节俭，如果连自己都做不到，别人又怎么会听从呢？你自己想想，陛下这些年一共做了哪些跟节俭有关的事，看看陛下到底做到了哪些。” “我想想……”李承乾顿时低头沉思起来。 关于父皇的言行，他以前并不怎么在意，都觉得那只是平常之事。 但如今听了老师的一番话，他才猛然醒悟，原来父皇真的在以身作则，而且做了很多。 想了许久后，李承乾终于开口：“我听说，父皇拒绝新修宫殿，仍旧住在前朝行宫之中，这算不算节俭？” “当然算。”韦安平点头道：“大唐开国不久，民间凋敝，国库空虚，不修宫殿是正确的。” “还有……父皇派人遣散了后宫的三千多名宫女，算不算？”李承乾又问。 “应该也算。”韦安平笑道：“三千宫女养在后宫，除了做些洒扫之事，毫无用处，还要靡费钱粮，不如送出宫去让她们自谋生路，这样后宫也能省下不少钱粮。” “那……母后经常告诫我们，东宫器物够用就好，算不算呢？”李承乾又道。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韦安平摇了摇头，笑道：“算不算，还得看皇后是怎么做的。如果她也能像陛下一样，说到做到，那就算。” “好像……也做到了。” 李承乾仔细回忆了一番母后的言行，似乎真的说到做到了。 “那就算。” 韦安平点点头，又补充了一句：“看一个人，不要看他说了什么，要看他做了什么……” “多谢老师教诲！” 李承乾闻言，直接站了起来，朝韦安平拱手一礼。 第437章 大唐的双十一 从十一月十一日起，到十七日结束。 大唐的双十一活动整整持续了七天，期间的打折销售，让全长安的百姓都笑开了花，纷纷慷慨解囊，几乎买下了以前大半年才会买的东西。 那些打折的商家，也笑得合不拢嘴。 虽然打折损失了一些利润，但庞大的数量，让他们同样赚的盆满钵满。 几乎每一名商家，都在感谢提出了这个活动的韦安平。 当然，在这个活动中赚得最多的，还是韦安平……或者说韦老庄名下的商铺和工厂。 短短七天的时间，韦老庄名下的商铺销售额达到了三十多万贯……扣除成本和损耗之后，还有十万贯的利润。 可以说,七天赚了以前两个月的利润。 其中赚得最多的店铺，并不是利润率最好的桃花源酒楼，而是最便宜销售量最大的成衣店。 成衣，如今已经变成了长安城的潮流。 以前都是家中女子学习女红，自己裁衣、制衣，坏了还要亲自缝补。 现在有了钱以后，谁还愿意自己做衣服啊？ 直接买新的不香吗？ 自己做衣服，那是穷苦百姓无奈之下的选择，如今有钱以后，恨不得立马丢掉。 更何况成衣还有另外一重好处，那就是款式新颖，花样繁多……各种你想得到的，想不到的，它都有！ 最重要的是，成衣店有各种价位的衣服，穷人也可以买到自己心仪的衣服，富人还有更多的挑选余地。 除了成衣店，另一个最受欢迎的店铺就是农具店。 据说还有外地的农夫，不远百里，一路走来长安购买农具，就是为了省下一些钱。 听到这个消息后，韦安平立刻给农具店下了一道命令，要求他们在一年之内，把农具店开到关内的每一座州府。 让所有的农夫百姓，都能就近买到更好、更趁手的农具。 如果说，百姓们最喜欢成衣店和农具店，那么商人们最爱的货物就是香粉了。 短短七天，香粉厂生产的香粉，几乎全部卖完，就连以前的库存也丝毫不剩。 这些香粉大多被商人买走，然后再运到更远的地方去卖。 据说，已经有商队把香粉卖到西域和草原去了，而且十分受欢迎。 对于这种行为，韦安平并不干涉，反而默默地下令，让香粉厂扩大生产。 必要的话，可以直接在沿海地带建设工厂，在原材料的产地进行生产。 七天的活动期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就连韦安平也忙得脚不着地。 除了跟李承乾吃了一顿饭外，其他时间几乎都在忙着应对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 七天结束后，他给自己放了一个长假……除了李世民有召，其他任何人都不理会。 就这样，时间很快来到了十二月。 眼看着一年又要过去了，韦安平不禁感慨万分。 这一年，发生了许多翻天覆地的大事。 不管是岭南开发计划，还是北伐灭突厥，都是足以影响后世，并且载入史册的大事。 但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之前的几年，大唐都在默默地舔舐伤口，恢复自身元气。 从这一年开始，大唐才算是真正的行动起来，让整个世界看到它的强大！ 十二月初五，长安城迎来了凯旋的北伐大军！ 与此同时，萧禹也一同回到了长安。 在他身后的马车里，是前隋皇后萧氏，以及她的孙子杨政道。 对于这两人，李世民给足了面子，不但派出大臣迎接，而且还让自己的杨妃，和她的两个儿子李恪和李愔前去相迎。 当然，他自己是不可能去的。 能让李世民亲自迎接的，只有大唐的军队，以及大唐的军神——李靖！ 李世民亲自在长安城的北门，迎接凯旋的军队，随后下令大赦天下，为了归来的将士们举行庆功宴。 与此同时，身在太安宫的李渊听到消息，也十分高兴。 当天晚上，就召集了这些有功之臣，还有李世民和一众诸王、王妃和皇子公子们，在凌烟阁举行大宴。 作为功臣之一，韦安平也有幸参加了这场宴会。 会上的吃食都不怎么样，但李渊的琵琶弹得不错，李世民的舞跳得也不错。 他甚至还想拉着韦安平一起跳……结果被拒绝了。 为了弥补这个遗憾，突厥的突利可汗被李世民“请”了过来，给所有人献上一支突厥之舞。 让韦安平没想到的是，突利跳得竟然还不赖，而且还能边唱边跳……只可惜没有rap和篮球。 这一场表演，让所有人都见识到了，突厥人能歌善舞的一面。 看完之后，韦安平更加坚定了一个信念……以后的长安舞王，就是突利了！ 连续五天的大肆庆祝，让长安城提前过了一次新年……以至于人们都没有发现，贞观三年只剩下最后的几天了。 十二月三十日。 眼看就要过年，韦安平却收到了许多来自岭南的信件。 这些信件大多是那些商人们写回来的，也有一部分是冯智戴等人的信件，只要一份信件让他颇为意外……竟然是一名岭南的儒生所写。 信中，他十分感谢韦安平为岭南争取到的科举名额，也感谢朝廷的岭南开发计划，让中原的文化，传到了岭南这片不毛之地，让他有机会走出岭南。而且他还提出明年就要进京学习，准备参加下一次科举。 他的名字，叫张子胃。 看到这个名字，韦安平皱眉苦思了许久，都没能在脑海里找到半点印象……但想着想着，他忽然想到了另一个姓张，也来自岭南的名人。 “张九龄！这个张子胃不会是张九龄的先祖吧？” 在后世的岭南，张九龄的大名可以说是如雷贯耳。 但可惜的是，张九龄是开元年间的宰相，现在恐怕还没出生呢。 不过，以张九龄的家学来看，他的先祖恐怕也不会差。 “嗯，等这个张子胃来了长安，一定要好好地观察一下。如果真的有才能，未尝不可悉心培养一番。” 想到这里，韦安平拿出一个小本本，在上面写下了张子胃的大名。 第438章 不一样的新年 贞观四年，大年初一。 今年的新年，跟往常不大一样。 街上的小食摊上，多出了油炸之物，还有不少牛羊杂碎。 就连平日里百姓最喜欢吃的胡饼，也裹上了羊肉碎，香气扑鼻，让人闻着就流口水。 这些动物油脂，还有牛羊肉，当然都来自于北伐的缴获。 此次北伐大胜，凯旋的大军给朝廷带回了数十万头牲畜，也让长安城的百姓饱餐了一个多月。 从十二月初五，一直到新年的正月初七。 整个长安城的上空，都弥漫着牛羊肉的香味，让人垂涎欲滴。 这一天，甚至到了几十年后，都还被人津津乐道，铭记于心。 与此同时，来自突厥的各种小食，如：酸奶、奶酪、奶豆腐、牛肉干等，也开始成为大唐百姓餐桌上的新贵。 不过，这些东西的价格都不便宜。 对于大多数家庭来说，只是尝个新鲜，跟随一下潮流。 但对于那些有钱人来说，这些东西简直就是绝佳的零食，既好吃，又有面子。 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都要买上几十斤，就算不吃，也要摆在客厅的桌面上，让客人一进门就能看到。 新年的七天过去，当韦安平看到这些突厥零食的销量统计时，直接被吓了一跳。 “竟然这么受欢迎？” 短短七天，这些零食的销售额几乎达到了十万贯。 因为做这些零食的人，基本都是突厥的俘虏，材料也都是突厥的缴获，基本没什么成本。 因此，利润也高得吓人。 看到这里，韦安平不由得一笑：“看来，这条路确实走得通啊！” 之前他跟李世民提议，通过商业的方式，将草原百姓跟中原绑定起来，让草原成为大唐的畜牧场，为大唐源源不断地提供牛马羊等牲畜，还有各种奶制品。 大唐，或者中原地区再通过商业，对草原地区进行反哺，将中原的水果、蔬菜、茶叶输送过去，达到双方共赢的结果。 如今看来，这条路完全可以走得通。 只要草原能和平发展，光这些零食都能让草原百姓赚得盆满钵满，更别说还有另一个大杀器……军马！ 草原是最好的牧场。 有了这些牧场，大唐就能有源源不断的优质骑兵，而这些优质骑兵又能将大唐的天威，传播到更远的地方！ 正月初八，韦安平将这份统计数据呈给了李世民。 看完之后，李世民神色激动，当场大笑起来。 “哈哈哈，先生不愧是朕的萧何啊！如此一来，草原百姓不但不会成为大唐的累赘，反而能给大唐带来更多的物产和税赋，这才是北伐突厥，一统草原的意义啊！” 大唐北伐，一开始的目的其实并不是为了征服草原，而是要消灭突厥这个敌人。 只要消灭了突厥，其他就可以不管了。 这也正是当初讨论如何安置突厥百姓时，有那么多意见的原因。 大多数朝廷的官员，并不觉得草原有什么用……对于大唐来说，草原和草原的百姓就像是鸡肋一样。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但如今草原的作用被发掘出来，它就不再是鸡肋，而是一块宝地了。 “陛下这是哪里的话。”韦安平闻言，微笑道：“任何一块领土，都有它的意义。毕竟谁也不知道，这块地底下会不会埋藏着金矿……” 他记得，后世的外蒙地底下，就藏着大量的矿藏，尤其是中华最缺的铜矿和稀土矿。 后世的外蒙，正是此时的突厥漠北！ “呃，这倒也是！” 李世民赞同的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道：“那先生觉得该如何处理突厥那片领土呢？” 此时的草原上，突厥虽然已经灭国，但草原上的部落并没有消失。 反而因为突厥灭国，让回纥、薛延陀等部落，乘机吸收了不少逃命的突厥子民，得以壮大。 又因为跟大唐有盟约，大唐暂时还不能动他们，但也不能放任不管。 尤其是大唐如今的军事力量，并不能长期停驻在草原上，迟早要收回来的。 一旦唐军撤离，草原上恐怕就不是大唐的皇帝说了算了。 “陛下有什么规划呢？”韦安平不答反问道。 “朕打算在幽州至灵州一带，以及定襄和云中两处，设置各州都督府，让其妥善安置突厥降户。”李世民很快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方案。 “都督府的主官由谁来担任？”韦安平问道。 “当然是突厥的那些小可汗们……” “世袭吗？” “世袭。” “那完蛋了。”韦安平听完，直接悲观地叹了口气。 李世民所说的方法，正是后世大名鼎鼎的羁縻州制度。 对于突厥人来说，这个羁縻州制度或许开明而友善，但对于大唐朝廷来说，那就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让突厥小可汗来当都督，既有财权又有军权，还能世袭……迟早会变成事实上的地方封王。 “怎么，先生觉得不妥？”李世民惊讶道。 “何止是不妥，简直是大大的不妥！” 韦安平叹了口气，毫不客气道：“突厥的领土竟然已经并入了大唐，那么当地的官员就应该由朝廷派遣，而且不能让当地首领担任，更不能世袭，否则迟早会尾大不掉……” “可是，如果由朝廷派遣官员过去，当地的百姓不听从怎么办？”李世民疑惑道。 “那就提拔当地的人。” “可如此一来，大唐的官员岂不是会被架空？” “不是提拔当地豪族，而是要提拔当地平民官员……”韦安平纠正道。 “原来如此。” 李世民听到这话，很快明白过来，这不就是朝廷提拔寒门，压制世家的做法嘛，只不过换成了突厥人。 从这几年的情况来看，这个办法确实有用。 “可如此一来，那些突厥贵族该如何处置？”李世民又问道。 “让他们在长安做一个富家翁就行了。”韦安平毫不客气道：“投降的人，还需要什么权力？能好好地活着，就是大唐对他们的恩惠了。” 如果不是为了安定突厥百姓的心，韦安平甚至不介意用几个突厥贵族来祭天。 反正，留着也是吃白饭的。 第439章 先生会陪着朕一起去 “先生此法太过苛刻，恐怕不适合。” 李世民思考了片刻，立刻摇头反对道：“突厥虽然已灭，但突厥贵族的势力仍在，在突厥百姓之中也有一定的名望。贸然让他们失去一切，恐怕不妥。” “更何况，朕有千金市骨的打算……” “陛下想要将他们打造成榜样？”韦安平闻言一愣，很快就明白李世民是什么意思了。 他不仅要善待突厥百姓，还要善待突厥的贵族，让其他小国或者小部落看到大唐的气度，然后纷纷归降。 不得不说，这样做确实很有用。 历史上，李世民就是靠这一招，招降了大量的草原部落，后来还被尊称为“天可汗”！ 但是现在嘛…… “千金市骨，确实是个好办法。”韦安平深吸了一口气，争辩道：“但陛下莫要忘了，恩威并重，才是长久之道。” “朕当然不会忘。” 李世民笑着点了点头，随后看向韦安平道：“先生的提醒，朕一定会铭记于心。” “那就各退一步，如何？”韦安平笑问道。 “怎么退？” 韦安平想了想，回答道：“那些突厥贵族本人留在长安，让他们的子侄去担任各州都督，再由朝廷派遣副手……” “先生的意思，让朝廷的官员把那些年轻贵族架空？”李世民闻言皱眉道。 “是这样的。” 韦安平点了点头，直言道：“大唐只需要借用他们的名声，具体做事，还得由朝廷的官员和突厥的寒门来干活。” “嗯，这倒是个好办法。”李世民沉思了片刻，最终点头肯定道。 突厥的年轻一代，基本上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人物，就算把各州都督的大权交给他们，也翻不起什么水花。 更何况，还有朝廷派遣的副手作为监视，还有大量的突厥平民官员，作为真正的根基。 如此一来，名声有了，干事的人也有了。 还不用担心突厥贵族的势力坐大…… “那就这么办吧。”李世民再次点头道：“明日早朝，朕便跟朝臣们商议此事，拿出一个具体的方案来。” “那好，我……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韦安平正准备告辞呢，忽然又想起了另一件事，连忙开口道。 “先生还有何事？”李世民好奇道。 “改、汉、姓！”韦安平一字一顿地回答道。 “嗯？” 听到他说得如此郑重，李世民不由得微微一愣，随后正色道：“先生觉得这个很重要？” “当然！” 韦安平毫不犹豫道：“想要彻底同化突厥人，改汉姓是最重要的一环！尤其是在朝堂上做官的那些突厥贵族，必须要改汉姓……至于百姓，就随他们去。” 突厥百姓虽然不多，但也有十几万人，想要让所有百姓都改姓……那是不现实的。 但要求做官的突厥贵族改姓，那就容易多了。 而且也更好控制……要是不改，就是不服从我大唐！ 到时候……就别管我不客气了。 突厥贵族改姓，还有另一个重要的作用，那就是让突厥百姓跟风。 这年头的百姓，最喜欢跟风那些贵族和世家。 就像当初岭南的酋长初入长安，就喜欢给自己起一个汉姓一样。 如果突厥的贵族们纷纷改成汉姓，其他突厥百姓恐怕也会有样学样，到时候用不了十几年，所有的突厥百姓都会变成汉姓……那时候，他们的名字是汉名，衣食住行是汉人的样子，就连礼仪、文化和宗教也都是汉人的。 这样的突厥人，跟汉人还有什么区别呢？ 到了这个时候，大唐的同化才算是彻底成功。 听了韦安平这一番话，李世民二话不说，当即点头答应。 “好，就按先生说的办！” 说完了正事，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谈到了如今的长安城。 李世民不禁感慨：“短短三年，长安城的变化比以前的十年还要大！” “这算什么……” 韦安平闻言一笑，自信道：“真正的科技大爆发还没开始呢。后世的华夏，只用了三十年就超过了别的国家三百年的发展，那个变化才叫大呢！” “真有这样的事？”李世民听得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 “为什么没有？”韦安平反问道：“一旦大唐的科技发展起来，陛下将会看到什么叫真正的日新月异，什么叫一日千里……” 李世民闻言，再次感慨道：“就是不知道，朕还有没有那个机会看到。” “陛下为何这样说？”韦安平看了他一眼，奇怪道：“陛下正值壮年，又有孙神医在身边，就算再活三十年也没什么问题，怎么可能看不到……” “不行了。”李世民一声苦笑道：“朕的身体，朕最明白！当年大唐创业之时，身经百战，身上留下了不少伤疤，如今都还在隐隐作痛。” “呃……” 说到这个，韦安平就没什么话好说的了。 历史上的李世民，确实是因病去世，而且也跟年轻时东征西讨，亲自参加战斗有关。 但这也不是不能改变，只要李世民勤加锻炼，多注意身体，日后未必不能多活几年。 想到这里，韦安平正打算开口安慰，却听到李世民先笑起来。 “哈哈，先生不必多说什么，这只是朕发发牢骚而已。” 李世民拍着手大笑道：“朕在这皇宫之中，有太多的话不能说出口，只有面对先生时，才敢发牢骚啊！” “呃，那陛下有什么想说的，就畅所欲言吧。”韦安平苦笑着点头道。 在别的地方，李世民的身边基本都有起居郎跟随，会把他的一言一行都记录下来。 只要他说错了什么，立刻就要被记在史书上。 最坑的是，还不给他看…… 李世民可不想让自己的某些言行，被记录在史书上，所以只有在跟韦安平会面时，才能畅所欲言。 因为这个时候不会有起居郎在。 “那我就说了……”李世民微微一笑，忽然开口道：“朕死之后，先生会陪着朕一起去吗？” “啊？！！” 韦安平闻言，当场愣住了。 这是什么鬼问题！ 第440章 人亡政息 “哈哈哈哈！！” 看到韦安平愣住的模样，李世民似乎十分高兴，忍不住大笑了好几声。 “先生，朕这是在开玩笑罢了，不要当真。” “好吧。” 韦安平闻言苦笑，心里却是在想：怎么可能不当真呢？ 多少真心话，都是以玩笑的方式说出来的。 李世民让他陪葬……恐怕真不是什么玩笑话，而是对自己的戒备和担忧。 如果事情真的发生了，我会怎么做呢？ 想到这里，韦安平一下子陷入了沉思。 首先要面临的一个问题，就是陪，还是不陪？ 作为一个人，韦安平当然不想跟着谁去陪葬，就算是皇帝也没有资格让他跟着一起去死。 更何况，他还有大把的时间没有享受呢，怎么能早早地就跟李世民去住地宫了呢。 如果不陪的话，那要怎么拒绝呢？ 怎么拒绝，才能既给对方面子，又不伤和气，还不会引起李世民的猜忌？ 这恐怕很难。 如果李世民非要他陪葬，韦安平要怎么躲过去……或许是怎么反抗？ 这恐怕更难！ 人家是皇帝唉！ 想到这里，韦安平一时间心乱如麻。 “怎么，先生还在想这件事？”李世民似乎看出了他的纠结，再次开口道：“都说了只是玩笑话，先生请放心，朕不会这么做的。” “唉！” 韦安平听到这话，不得不叹了口气。 “其实陛下让我陪葬，我倒是愿意的，就是担心我俩死后，人亡政息……现在所做的一切，将来都变成白费啊！” “人亡政息……人亡政息！” 李世民低声念叨了两遍，顿时双眼变得凌厉起来。 说实话，他也怕这个…… 作为开创了大唐帝国的皇帝，他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继承人，不能好好地继承自己的遗志，甚至还会乱来，把好好的大唐弄得一团糟。 那样一来，不但他的几十年心血白费，还会把大唐带入万劫不复的之地。 人亡政息这四个字的威力，远比他想象的要大！ “可先生一人，如何能守住大唐的政策？”李世民问道。 “总比没人好吧？”韦安平笑着反问道。 李世民闻言，点头笑道：“这倒也是。” 有先生在，大唐如今的政策才有延续性，才能坚定地持续下去……如果没了先生，日后谁来拦住太子？ “那就有劳先生了。”李世民郑重地拱了拱手。 “哈哈，现在说这些还是太早，陛下正值春秋鼎盛，何必如此着急……”韦安平笑着回应道。 “确实，朕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李世民闻言一笑，打趣道：“此事暂且不提，还是说点轻松的吧。” 转移话题之后，两人又闲聊了一番。 眼看到了中午，韦安平这才告辞离开。 走出宫门后，他不禁长长的松了口气，心里的紧张感也减轻了不少。 有了“人亡政息”的威胁，李世民以后恐怕不会再有让他陪葬的念头了吧。 除非……他能找到更加合适的人选。 过了正月十五，朝廷对于突厥的处理决定，就已经下来了。 朝廷将会在幽州到灵州一带，设立各州都督府，负责管辖和安置突厥百姓，让他们在那里自由的放牧，为大唐供应牛马和各种奶制品。 另外，投降的突厥贵族也得到了不少封赏，突利这个曾经的突厥大可汗，更是被封为右卫大将军。 同时赐予长安城的豪宅，让他可以在长安城安享清福。 与此同时，突厥贵族的年轻一辈，都得到了朝廷的任命，成为大唐的官员。 但这些突厥贵族上任之前，必须要给自己取一个汉人名字。 对于这个要求，大多数突厥贵族都欣然同意了，也有一部分觉得这是在羞辱他们，选择了拒绝。 不过，大唐也没有强制他们改姓，只是让他们在上任的路上……小心点！ 然后，这些没有改姓的突厥贵族，就死在了上任的路上，一共五人，无一幸免。 此事过后，所有在朝廷当官的突厥人，都老老实实的听从了朝廷的“建议”，给自己取了个汉名。 处理完突厥的事情后，时间已经来到了三月。 此时，唐灭突厥的故事，随着突厥逃亡百姓的脚步，早已传遍了整个草原。 在故事中，大唐的军队犹如神兵天将，一下子杀到了突厥可汗的王庭面前，随后当场将突厥的突利可汗活捉，同时另一只军队负责包抄后路，把突厥王族的逃亡之路给切断了。 于是，所有突厥贵族都被一网打尽，就连当初逃亡突厥的隋帝皇后都没能幸免。 整个故事中，最亮眼的莫过于神兵天将的李靖大军。 但最让草原部落恐惧的，却是李世绩带领的一支军队。 据说，这支军队人人都会巫术，抬手之间，就能杀死百步之外的敌人，堪称恐怖至极！ 对于这支军队的传闻，有人说它来自遥远的南方，有人说它是死人组成的。 反正都没什么豪好话，只把各种能想象到的恐怖元素，不停地加进去。 渐渐地，李世绩的这支军队竟然成了草原百姓的噩梦。 一旦提起，就连最喜欢哭闹的小孩子，都会被吓得不敢出声。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 在三月末的时候，一群草原上的部落首领和酋长，忽然来到了长安。 据说要给李世民上尊号，名为“天可汗”！ 听到这个消息，韦安平当成目瞪口呆，紧接着就收到了李世民的邀请，让他一同前去观礼。 对于万邦来潮这种事，中原的皇帝最是热衷……不管是汉朝时期，还是后来的各个朝代，无不以此为豪。 此时的李世民，同样如此。 他虽然不太喜欢“天可汗”这个尊号，也听韦安平说过这个尊号的“黑点”，但架不住心里暗爽啊。 因此，他在装模作样地推辞几次后，无奈的接受了。 甚至还准备举办一次朝拜典礼，让那些前来朝拜的首领和酋长，见识一下大唐的威风。 对于这个典礼，韦安平倒是没什么意见，乖乖的去参加了。 但对于典礼之后，李世民给那些首领和酋长的封赏，他就有点不爽了。、 “陛下，你给的太多了！” 第441章 真正的千里马 “先生，既然是千金买骨，就要有一掷千金的豪气…… 先生着相了。” 对于封赏，李世民向来是不会吝啬的。 只要是诚心归顺，基本都能得到不错的待遇，这也是那些草原首领和酋长，纷纷前来归顺的原因。 更何况，大唐如今已经是最强大的帝国，实力肉眼可见，完全可以横扫周边的一众小国。 这种时候，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跟着大唐混才有好日子。 能做大唐的狗，也是一种荣幸！ “是我着相了吗？” 韦安平闻言，低头沉思了片刻，随后不禁笑道：“我们只是看问题的角度不同罢了。” 李世民站在大唐皇帝的角度来看，要收服其他部落的首领、酋长，当然要拿出点好处来，让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的气度和豪气。 但韦安平站的是普通百姓的角度。 从大唐普通百姓的角度来看，这些异族首领是来给大唐当狗的，怎么能享受到这么好的待遇呢？ 给他们一口吃的就不错了，根本没必要这么大方。 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从大局来看，李世民的角度并没有什么问题。 事实也证明，李世民的做法确实符合这个时代的事迹。 朝拜典礼结束后，大唐皇帝“天可汗”的名号逐渐传播出去，很快又吸引了另一批人前来觐见。 西南的东谢、南谢、牂牁（zang ke读一声）三地酋长，还有西北的党项各部落，皆准备入京朝拜大唐皇帝。 消息传来，李世民顿时高兴地合不拢嘴。 这四个地方的酋长，跟之前的草原首领不同……之前的草原首领是被唐军打怕了，这才过来朝拜服软的。 而这四地的酋长，纯粹是听说了他的威名之后，自愿降唐，愿意成为大唐治下之地。 这就是千金买骨的效果啊！ “先生，我就说千金买骨没问题吧。” 收到四地酋长要进京朝拜的消息后，李世民第一时间把韦安平叫进宫中，向他炫耀道。 “确实没问题。” 韦安平闻言点了点头，承认了李世民这个办法的效果。 但他很快就提醒道：“但陛下别忘了，这四匹马可不是什么千里马，而是一等一的烈马……和劣马！” 东谢、南谢还有牂牁都位于西南，此时大多数地方都还是一片茂密的雨林，落后程度比岭南更甚。 而且相对于岭南，西南更加难以发展，就算是后世有发达的科技、发达的交通，以及雄厚的技术，依旧难以解决西南的贫困问题。 如今的西南地区，放在这个时代，属于中原王朝根本看不上地方。 相当于劣马。 西北的党项情况稍微好一点，但那里部族众多，势力复杂，又十分难以驯服，一旦朝廷的掌控力度不够，很容易变成尾大不掉的藩镇。 属于出了名的烈马。 这四处地方虽然都是靠着“千金买骨”吸引来的，但并不是什么千里马。 韦安平的提醒，让李世民愣了一下，随后摇头苦笑。 “先生说的，朕当然知晓，只是……真正的千里马，又哪有那么容易吸引来？” “那陛下以为，真正的千里马是哪里？”韦安平微笑着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李世民微微一愣，随后皱眉沉思了起来。 说实话，作为中原的皇帝，他对于中原之外的地区，实在是知之甚少。 若不是有韦安平进献的那副世界地图，他也不知道中原之外，还有那么广阔的天地。 是韦安平为他打开了看向世界的窗户，但李世民能看到的东西，终究是有限的。 一副地图，并不足以让他对于中原之外的世界，有足够的认识和了解。 思考良久之后，李世民试探性地答道：“西域？” 韦安平想了想，点头道：“西域的经济价值不算很高，但战略意义重大，确实算是千里马。还有呢？” “还有？” 李世民顿了一下，又随口道：“河套？” “嗯，这里确实算。”韦安平点了点头。 河套是养马重地，也是放牧的好地方。 将来长安城的百姓能否吃得上肉，就全靠这里了。 确实是个好地方！ “还有……南洋？”李世民又主动说道。 “呃，南洋连接海洋，沟通世界，确实也算是千里马。”韦安平点头道。 “但这三处地方，都不是那么容易到手的。”李世民说着，忍不住苦笑道。 西域如今在西突厥的手上，河套则是在吐谷浑的控制下，南洋就更不必说……大唐根本没有能力把手伸到那里。 除非“南洋水师”能够在十年之内组建完毕，并且成为一支重要的力量。 否则就别想插手南洋的事。 “不错！”韦安平点了点头，随后微笑道：“但有一匹千里马就在大唐的手底下，只要伸伸手就能牵走……” “哪里？”李世民迫不及待问道。 “契丹！” 韦安平很快吐出了两个字。 “契丹？那里有什么好东西？” 对于契丹，李世民当然很清楚，因为契丹就在幽州以北，靠近突厥的地方。 同样是草原民族，契丹跟突厥的情况十分类似，只可惜一直没有什么雄才大略的首领，以至于一直都是突厥的小弟。 “契丹的好东西，不在于人，而是那片土地。”韦安平微笑道：“陛下可还记得我曾说过的四大粮仓？” “当然。”李世民点点头，回忆道：“先生说的是华北平原、长江平原、珠江平原，还有东北……莫非那里就是东北平原？” “不错！”韦安平重重点头，郑重道：“同为粮仓，也有大小之分！那里绝对是一片宝地，一旦能发展起来，大唐就再也不会缺少粮食了。” “竟有如此厉害？”李世民惊讶道。 “当然！”韦安平重重点头。 “哈哈哈…！” 他的话刚说完，李世民就忽然大笑起来，似乎颇为得意。 “陛下何故发笑？” “先生之前还说，千金买骨，引不来真正的千里马…这不就来了嘛！” “嗯？”韦安平闻言一愣，猛的问道：“契丹也投降了？” “正是！”李世民大笑道：“之前朕还在犹豫要不要说呢，现在看来不用了。” “……” 第442章 行刺倭王 契丹其实早就投降了。 早在贞观二年，契丹部落就背弃了衰落的突厥，选择投靠大唐。 但那时候为了防止打草惊蛇，大唐并没有对外公布，而是让契丹潜伏下来，为以后北伐提供帮助。 后来的北伐之战，柴绍所带领的大军就是从契丹方向，杀入突厥领土的。 只可惜突厥败亡得太快，契丹都没能发挥什么作用。 正因如此，他们在战后才会火急火燎地提出，要尽快向大唐投诚……否则就落后于别的部落了。 听完了李世民的解释，韦安平顿时哭笑不得。 原来投降大唐，也要开始争谁先来了吗？ 不过，契丹投降毕竟是好事。 “那就恭喜陛下了。” 韦安平拱手道：“只要治理得当，契丹一带将会成为大唐的第四个粮仓，以后就再也不怕什么天灾了。” “朕也是如此想的，只是目前还不知道如何治理啊。” 李世民说着，忍不住叹气道：“契丹虽然投降了，但恐怕并不是真心归附……” “跟突厥一样对待就行了。”韦安平提议道。 某种方面来说，契丹其实跟突厥很像，都是草原民族部落，都是来自北方苦寒之地。 都仰慕中原文化！ 唯一的不同，或许就是农业方面。 突厥所在的大漠是没办法种田的，只能放牧，而契丹所在的东北平原，有大片的良田，也有发展农业的空间。 只要能把中原先进的农业技术和农具传播过去，那里的农业产能将会迎来爆发式增长。 毕竟，那里可是后世的北大仓啊！ “先生的意思，也要改姓？”李世民问道。 “当然。”韦安平毫不犹豫地点头：“如果他们也想在大唐当官的话。” “那就……赐姓李吧！”李世民沉思了良久，忽然说道。 “啊？” 听到赐姓李，韦安平的脑海中忽然冒出了十分有名的名字——李光弼！ 李光弼就是契丹人，而且还是平定了安史之乱的大功臣，跟郭子仪的功劳不相上下。 但他的结局却不太好，正值壮年便被奸臣所害，终年五十七岁，谥号“武穆”！ “怎么，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看到韦安平惊讶的样子，李世民微微一愣。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个很厉害的契丹人物……”韦安平苦笑道。 “谁？”李世民好奇道。 “陛下还记得郭子仪吗？”韦安平反问。 “当然。” 李世民立刻点头道：“先生说过，玄宗朝的安史之乱就是他平定的，堪称国之柱石。” “其实平定安史之乱的功臣中，还有一个人的功劳跟郭子仪不相上下，他叫李光弼。”韦安平平静地说道。 “姓李？契丹人！” 李世民很快抓住了其中的关键。 “正是！”韦安平点了点头。 “很好，看来朕的心思没有白费！” 听到这个消息，李世民十分高兴地拍了拍手。 今日，他对契丹人的各种优待。 他日，契丹出了个挽狂澜于既倒的大功臣。 果然是种得善因，结得善果！ “此乃陛下泽被后世之功也！”韦安平也趁机奉承了一句。 “哈哈哈，先生就别夸朕了。” 李世民闻言大笑，欣慰道：“契丹归附之后，如何开发治理，还得看先生的呢。” “陛下不会又想搞一个开发计划吧？”韦安平下意识的问道。 “难道不行吗？”李世民反问。 “倒不是不行，只是不太合适。”韦安平想了想，摇头道：“一个岭南开发计划，就已经占用了大半的国家资源。如果再来一个，肯定要分去不少资源，同时也会牵扯更多的精力。” “别到时候两头都想要，两头都做不好，那就难了。” “这倒也是。”李世民仔细想了想，觉得这话有一定的道理。 大唐如今的国力，还不足以支撑两个开发计划同时进行。 最后能先完成岭南的计划，然后再把目光放到其他地方去……总之，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地走。 步子不能走得太大，否则容易扯着蛋！ “那就先照着突厥的办法，将契丹纳入管辖再说吧。”李世民很快做出了决定。 几天后，契丹降唐的消息也传了出去，一时间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之欢呼，为之狂喜！ 贞观四年开年以来，短短三个多月，大唐收获了太多的成功。 先是灭亡了东突厥，收服突厥贵族和百姓，获得一大片突厥领土。 接着又是草原首领前来归附，为大唐的皇帝陛下上尊号“天可汗”！ 然后还有西南蛮族、西北党项各部前来朝拜，已经隐隐有万国来朝之势！ 如今，契丹也归降大唐，为大唐更添威势。 大唐的万国来朝之势已成，日后就等着周边的小国和部落前来归附了。 眼看大唐变得越来越强大，长安城的百姓同样与有荣焉，爱国之情更是高涨。 只要谈起大唐，几乎每一个人都自豪无比。 从这一天起，所有的大唐子民，都将以这个国家为豪！ 然而……总有些消息闭塞的地方，还不知道中原所发生的的事情。 四月，派往倭国的使者传回消息。 高表仁已经抵达倭国，得到了倭王的盛大欢迎，但在会面的时候，跟倭国的倭王发生了争执。 高表仁要求倭王面朝北，跪拜接旨，但对方执意不肯。 于是，高表仁拂袖而去，没有宣读诏命。 事后，高表仁越想越气，于是又召见了倭王，当着对方的面，表演了一次召唤天雷，劈山裂石。 把倭王当场吓尿了。 然后，高表仁就被抓起来了。 理由是行刺倭王…… 被关押起来的高表仁，自然十分愤怒。 直接放出狠话，对方要是敢动他一根寒毛，大唐的天兵必然会杀进倭国，将此地屠戮一空！ 听到这句狠话，倭王也终于醒悟过来……这种时候千万不能跟大唐闹事，否则大唐来真的，那就完蛋了。 于是，倭王很快将高表仁释放，并且准备礼送他回国，但高表仁却不肯了。 他表示：倭王不道歉，他就绝不离开！ 虽然人没回来，但高表仁还是谴人送回了消息，将在倭国发生的事情，详细地解释了一番。 第443章 他也配? 当李世民看到这份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气得不行。 不是为倭王抓捕大唐使者而生气，而是被高表仁的行为气到了。 “朕派他出使倭国，是带着任务去的，结果任务没完成，人还被关了。” “他就这样当使者的？” “简直把大唐的脸都丢光了。” 甘露殿中，李世民对着韦安平疯狂吐槽道：“这家伙若是回来，朕一定要治他的罪！” “我倒觉得他没做错什么。” 韦安平微微一笑，十分淡定地回应道：“唯一的错误，恐怕就是浪费了火药包……要是能让倭王尝一尝火药包的威力，那才是极好的。” “什么？”李世民闻言，当场吓到了。 “先生要弑杀倭王……” “区区一个倭王而已。”韦安平不屑道：“陛下难道没看出来吗？倭国根本不想向大唐称臣，反倒是想跟陛下平起平坐。” “他也配？” “呃，好像是这个道理。”李世民想了想，点头道。 使者传回的消息中，高表仁要求倭王像臣子一样，面北跪拜接旨，结果倭王说什么都不肯……这明显是有不臣之心。 照这么看，高表仁好像也没做错什么。 唯一的错误，可能就是太过冲动了。 火药包那么珍贵的杀器，怎么能轻易使用呢？至少该留在手上，当做一个威胁。 “那现在该怎么办？”李世民为难地问道。 高表仁这家伙，直接把两国的外交矛盾引爆了不说，还让局势僵持住了。 他要是乖乖地回来，大唐还可以派另一个使者过去，继续跟倭国谈判。 但他现在根本不想回来，搞得双方都没有台阶下。 如此一来，大唐就只有“强硬”这一条路了。 但这显然不符合大唐的利益。 大唐如今的水师力量，不足以威胁到倭国的安全，就算放了什么狠话，也只能打打嘴炮罢了。 根本没办法威胁到倭王的性命。 要是说了狠话，又做不到的话，不仅大唐要颜面扫地，还会被其他小国瞧不起。 最重要的是，大唐刚刚凝聚起来的大势，要是因为这件事出了问题，岂不是血亏！ 想想，李世民就觉得头疼。 “其实也好办。” 韦安平仔细地想了想，开口道：“只要再派一个使者，拿着火枪过去就行了。” “啊！” 李世民顿时大吃一惊，讶异道：“先生难道真的想弑杀倭王？” “如果有机会的话，还真可以试试。”韦安平淡定地回答道：“倭王又不是什么很了不起的家伙，死了一个，还会有另一个。” “事已至此，如今大唐最需要做的，就是不能示弱！” “既然高表仁选择了强硬，那就只能强硬到底。” “一旦示弱，大唐的大势就消散了。” “这个……朕当然也知道。” 李世民苦笑着点了点头，随后无奈道：“但先生不是说，要一步一步的蚕食倭国嘛……先要一座山，再要一个港口，再要一块地……” “现在，大唐连一座山都还没得到呢。” “只能说：计划赶不上变化。” 韦安平跟着苦笑道：“谁也没想到，高表仁会做出这样的姿态。但他既然做了，大唐就只能无条件地支持，否则就会失了大国的威严。” “难道就不能各退一步？”李世民问道。 “不能！” 韦安平回答得很干脆：“一步都不能退！” “那就再派使者吧！”李世民咬了咬牙，一狠心说道：“让使者带上火枪……但不能杀倭王！” “除了火枪之外，陛下还得让使者把最近发生的大事，告知倭王。”韦安平又提醒道。 “朕知道。”李世民点点头。 “还有……” “还有什么？” “岭南的那两个倭国使者，可以先送一个回去。”韦安平提议道。 “为何？”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韦安平微微一笑，道：“只有亲眼见过了大唐实力的倭国使者，才能让倭王信服。否则咱们的使者说得再多，人家不信怎么办？” “这倒也是。”李世民想了想，点头道：“那就让那个副使回来吧。” 说完了这件事，李世民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也不知道岭南的种植园，如今进展怎么样了？” “听说还行。”韦安平回应道。 为了了解岭南的具体情况，韦老庄专门派遣了一批信使，专门负责传递消息。 每隔半个月，就会有岭南的消息传回来，让韦安平可以实时掌控岭南的最新情况。 李世民也有相应的信使，只不过双方的消息渠道不一样，获得的消息也不一定相同。 “先生莫非听到了什么好消息？”李世民问道。 “好消息没有，坏消息倒是有一个。”韦安平苦笑道。 “什么？”李世民闻言一惊。 “据说上次跟岭南官府起了冲突的洞獠人已经放出来了，但对方还在闹事……” “怎么回事？莫非那些洞獠人想要造反不成？”李世民眉头紧皱，十分不满道。 “可能是没有得到合理的赔偿吧。”韦安平猜测道：“反正事情闹得有点僵，要是处理不好，说不定会酿成民乱。” “此事不是由冯盎负责的吗？” 李世民皱眉疑惑道：“难道他什么都不做？” “或许……冯总管并没有把这件事当回事？”韦安平想了想，猜测道。 这个时代的官员，没有几个会把平民百姓当回事的。 尤其是冯盎这种一道总管，封疆大吏。 眼里根本没有普通百姓，就算闹出了什么大事，也只会被他当成乱民，然后用武力镇压即可。 但许多时候，这些民乱往往都是因为一件小事，只要稍微处理好，就完全可以避免的。 就比如眼下这件事。 李世民的绣衣使者虽然也在岭南活动，但却根本没有发现，反而是韦安平派出的使者，打听到了这个消息，并且汇报到了韦安平这里。 “不行！” 李世民闻言，直接摇头道：“此事必须解决，决不能酿出民乱来！” 对于一个帝王来讲，造成民乱就是统治无道的表现。 李世民绝不容许出现这种情况！ 第444章 岭南乱民 六月。 当李世民的旨意传到岭南总管府时，冯盎也在为此事忙得焦头烂额。 看到皇帝的旨意后，冯盎当场血压飙升，差点没晕过去。 他虽然贵为岭南道总管，但并不是每一个岭南百姓都对他心服口服，尤其是涉及到具体的利益时，谁还管你是什么官！ 当初的征地之事，冯盎一开始根本不知道，也不是由他负责的。 他只是把那些长安来的商人，交给自己的小舅子接待，然后就没管了。 然后就接连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直到小舅子派兵，把那些闹事的乱民全部抓起来，他才听到消息。 但这个时候，事情已经闹大了。 如果他能主动认怂，给那些被抓的百姓道歉，再给一个合理的赔偿。 事情或许还能及时解决，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不管是从身份地位，还是家族势力等方面考虑，冯盎都不可能对一群百姓道歉，只能继续强硬下去。 哪知道那些乱民也豁出去了，一个比一个不要命，竟然开始串联起来，意图暴乱造反。 如果事情只发生到这一步，或许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就算起了民乱，岭南总管府的大军也足以镇压。 事后只要随便找个理由，上报给朝廷就行了，说不定还能骗到一些抚恤呢。 但要命的是，这件事被皇帝陛下知道了！ 更要命的是，皇帝陛下还知道了事情的起因，以及他在这件事当中的不作为。 皇帝陛下在旨意中说得很清楚，如果岭南出现了民乱，他这个岭南总管就不要做了。 这怎么行？ 现在正是朝廷开发岭南的大好时机，只要能搭上这趟顺风车，冯氏家族就能成为名副其实的岭南王。 到时候，北方的那些什么世家大族，统统都要被比下去。 只要大唐不倒，冯氏一族就能永享富贵，一直传承下去。 这样的天赐良机，怎么可能让给别人呢？ “来人呀！”冯盎沉思了许久，忽然大喊道。 “阿郎，有何事吩咐？” 一名穿着草鞋，打着赤膊的总管府管事，文绉绉地询问道。 “你叫我什么？”冯盎闻言，顿时眉头大皱。 “阿郎呀。” 那人嬉笑道：“那些长安的商人说，长安城的大官，家里都是这么叫的。阿郎也是大唐的大官，当然也要这么叫。” “不行，我听不惯！”冯盎皱着眉头，没好气道：“改回来！” 那人无所谓地笑了笑，道：“多听听就习惯了，阿郎，阿郎，阿郎……” “……” 冯盎闻言，气得差点翻了个白眼，但又没什么办法。 毕竟，这家伙也是他的小舅子，还是他的心腹，总不能因为这点小事把对方赶出去吧。 想到这里，他摆摆手：“算了，以后少跟长安的人来往！” “哦。”小舅子不以为意的应了一声。 说完了这话，冯盎才想到了正事，连忙吩咐道：“你去把长安来的那个……岑奔叫来！” “你不也跟长安的人来往吗？”小舅子随口吐槽了一句。 此话一出，冯盎立刻瞪大了眼睛，恶狠狠地看向小舅子，仿佛要吃了他一样。 “滚！” “却……” 小舅子麻溜的跑掉了。 十几分钟后，岑奔匆忙赶到了总管府，见到了等候已久的冯盎冯总管。 “冯总管唤我何事？”岑奔小心翼翼的问道。 “岑奔，我问你……那些乱民的事，为何还未解决？” 看到对方小心翼翼的样子，冯盎顿时拿捏起来，瓮声瓮气地问道。 “这……这不是我们该做的事啊。” 岑奔两手一摊，苦笑道：“此事，该由冯总管的妻弟负责。” “我不是下令，让你们道歉和赔偿吗？这就是你们的事！” 冯盎才不管那些有的没有，反正这事是因征地而起，那就找长安来的商人负责。 “我们已经给过赔偿了，但他们说只想要争一口气……不要钱。” 说起这个，岑奔也十分无奈。 他是第一次来岭南，并不知晓这里的风俗习气。 来之前，先生还多次吩咐过，让他们到达之后，一定要尽快熟悉当地的风俗习惯。 他也早着做了。 但没想到还是不够了解。 这里的百姓天生就十分好面子，做事也讲究一口气，还喜欢跟官府对着干。 就拿征地这件事来说。 如果是在关中，或者山东一带，最多道个歉，赔点钱就完事了。 但在岭南，人家偏偏不要钱，就要官府的道歉。 而且还指明了两个人，要么是当初带兵抓人的小舅子，要么就是冯盎本人。 除此之外，一概不受。 岑奔只是个商人，连官吏都算不上，自然不可能让冯盎去道歉，也不敢乱说什么。 所以只能夹在中间，两头受气。 冯盎也知道那些乱民的要求，但却万万不可能答应的。 身为岭南总管，他要是亲自去道歉，颜面何在？ “这样吧。” 冯盎想了许久，又开口道：“你去跟那些乱民说清楚，一旦闹起来，朝廷的开发计划就会停止，到时候他们就别想过好日子……不仅是他们，整个岭南都会被牵连。到时候，他们要被所有岭南的百姓骂死！” “呃……这个有用吗？”岑奔一脸怀疑的问道。 人家就是好面子，为了一口气，连性命都可以不顾，还怕过不上好日子？ 再说了，人家也没过过好日子啊。 以那些岭南百姓的情况来看，大不了他们又回山上呗。 开发计划真要取消的话，最亏的肯定是冯盎呀！ “别管有没有用，你去说了再说！” 冯盎摆了摆手，把岑奔打发了出去。 离开总管府后，岑奔回到自己的家中，随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赵四，你怎么来了？”他有些惊讶地问道。 赵六郎微微一笑，淡定道：“阿郎指示：冯盎如果不肯低头的话，那边就要动起来，闹出点声响。” “所以你是来告诉我的？”岑奔问道。 “是。”赵六郎点头道：“那边的人挺好说话的，只要让他们报仇就行了。” “呃，好吧。” 岑奔一声苦笑道：“冯总管的妻弟，目前就在桂州府……” “多谢告知！”赵六郎拱了拱手，转身便离开了。 第445章 服软 “阿郎，不好啦！” 第二天清晨，管事尖锐的声音划破了总管府的宁静。 冯盎被吓了一跳，连忙推开身边的年轻身体，随后大喝道：“乱喊什么！出什么事了？” “覃公子被抓了！”管事大声回答道。 “啊？” 冯盎闻言，当场站了起来。 覃公子就是他的妻弟覃事成，是当初闯了祸，带兵抓了乱民的那人。 后来事情闹大，为了防止他被报复，冯盎特意把覃事成派到了桂州府，让他在那边任职。 没想到还是没躲过那些乱民的报复！ “岂有此理！那些乱民，该死！” 冯盎咬牙切齿，穿上衣服就冲了出去，随后开始下令调兵。 此时此刻，身在城里的岑奔也收到了消息，随后又派出管事前往总管府打探，很快就得到了冯盎准备带兵出征的消息。 “冯总管，万万不可啊！” 不等对方召见，岑奔直接跑到了总管府，站在冯盎的面前大声阻止。 “是啊，阿爸！” 冯智戴也一同劝道：“陛下和先生都说了，要以和为贵，不能出事，否则还怎么开发建设岭南啊？” “你懂个屁！” 冯盎没好气地骂了一句，大声道：“那些乱民，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他们只会蹬鼻子上脸，越来越过分！” 之前还只是闹事，现在竟然敢动手绑架朝廷官员，这岂不是等同谋反？ 既然是谋反，那就不用客气什么，直接杀光就行。 事后也只需要随便上报一份理由，就可以糊弄过去，反正……山高皇帝远！ “可是，这样一来岂不是要激起民变？” 冯智戴忧心忡忡道：“陛下之前还下旨……” “你懂什么，滚开！” 眼看儿子一口一个陛下，冯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陛下给了你什么好处？ 你可是我的儿子，为什么不听我的，反而要听皇帝的？ “冯总管！” 眼看冯智戴的劝告不管用，岑奔又站了出来，大声道：“若是激起民变，导致开发计划搁置，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以朝廷对“岭南开发计划”的重视，这么大的问题，肯定不是一个冯盎可以扛下的。 说不定整个岭南都要清洗一遍。 甚至开发计划都可能搁置，让朝廷彻底放弃岭南…… 听到这话，又想到了可能的后果，冯盎终于冷静了下来，随后深吸了一口气。 “那你觉得该怎么办？难道要我去跟那些乱民道歉？” “让覃公子道歉就行了。”岑奔提议道：“反正覃公子已经被抓了。落在那些百姓的手里，赶紧道歉，说不定还能少收点罪。” “是啊是啊。” 冯智戴连连点头，赞同道：“小舅若是不道歉，说不定会被用刑呢。” “他们敢……好吧。” 冯盎本来还想嘴硬几句，但想到那群乱民的胆子，顿时话说到一半就没了底气。 他们确实敢！ 这个时代的洞獠，可不是什么软柿子，真闹起来会要人命的。 “散了散了！” 冯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大声道：“你们先回去准备着……管事，来我书房！”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岑奔在家里又见到了赵六郎。 “冯盎服软了？”他好奇的向对方问道。 “是啊。” 赵六郎嬉笑道：“看来还是个顾大局的。至少对陛下的忠心没太大问题，有陛下的旨意在，他还不敢将事情闹大。” “那你们放了覃事成没有？”岑奔笑呵呵地问道。 赵六郎哈哈一笑，拍手道：“先关几天，让村民们消消气。” “可别把人弄死了。”岑奔看他的模样，顿时担心地提了一嘴。 如果只是把人抓走，最多算是小打小闹；如果把人弄死，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放心，我有交代的。” 赵六郎十分自信的拍了拍胸口。 看到对方满脸自信的样子，岑奔顿时叹了口气：“唉，没想到赵兄还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竟然这么快就跟岭南人混熟了。” “怎么，岑兄也想学？”赵六郎笑问道。 “当然想。” 岑奔毫不掩饰道：“当初来岭南之前，先生就再三提醒，一定要搞清楚岭南的风俗习惯，跟当地人打好交道。只可惜我没这个本事，还差点闹出了乱子，要不是有赵兄在，事情恐怕早就搞砸了。” “岑兄不用羡慕我的本事，我也不懂经商啊。” 赵六郎抚掌大笑道：“先生说，这叫各有各的本事。” “哈哈……” 岑奔笑了一阵后，很快收起笑容，正色道：“既然冯盎已经服软，那此事就告一段落了吧？” “暂时是这样的。” 赵六郎点了点头，随后沉思道：“但先生说过，不能放松警惕，跟当地百姓的合作沟通，也一直要进行下去。” “那就劳烦赵兄了。” 岑奔拱了拱手，表达了谢意。 “职责所在！” 赵六郎也拱手回礼。 事情总算是解决了。 几天后，冯盎的小舅子覃事成被送了回来，而那些参与闹事的岭南百姓，也逐渐散去。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但此事，终究成了冯盎心里的一根刺，让他恨恨不已。 但为了大局考虑，他最终要是忍了下来……在开发计划还没完成之前，绝不能造成民变，也不能让那些乱民破坏岭南当前的局面。 另一边，帮助解决了征地的意气之争后，赵六郎得到了当地百姓的拥护，顺利地成为了他们的座上宾。 同时也跟各个部落，进行了友好的沟通和联系。 在赵六郎的沟通和串联之下，种植园计划很快就顺利地进行了下去。 两个月后，所有土地征收完毕，当地百姓也得到了相应的补偿。 三个月后，第一批昆仑奴上岸。 三个半月后，第一批昆仑奴来到了种植园，在学堂技术人员的指导下，开始种植甘蔗。 四个月后，第一批橡胶树也顺利种下。 半年后，所有的种植园都种满，大量的甘蔗汇聚成林，无数昆仑奴在其间劳作。 而当地的岭南百姓，则成为了负责人和监工，负责看守种植园和监管昆仑奴。 第446章 你可以回去了 “那个小日子，你可以回去了！” 一开始听到“小日子”这个称呼，惠日还没反应过来，过了好一阵后，才意识到是在叫自己。 惠日在岭南的种植园已经干了半年的苦活，整个人都累得快要不成人形了。 这里又湿又热，还有各种蚊子蚂蟥，一不小心就会中毒生病，上吐下泻。 再加上吃得不好，刚来这里三天，他就饿得直接晕过去。 幸好管事的不想让他死，很快又把他救活了过来，饭食的质量也稍微提高了一点……至少能不饿肚子了。 但这样显然是不够的。 惠日根本不适应这里的环境，高强度的劳动，让他每天都像是行尸走肉一样，已经变得麻木不已。 如果不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他已经觉得自己就是奴隶了。 但幸好……小日子这个特殊的称呼，让他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我……叫我吗？”惠日小心翼翼的问道。 “当然是你。”管事没好气道：“长安传令，你可以回去了。” “啊？真的吗？太好了！” 惠日简直高兴地要跳起来， 终于可以离开这个暗无天日的鬼地方了。 只要能离开，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回来了，最好永远留在倭岛！ “喊什么，快点出来，准备走了！” 管事没好气地斥责了一句，随后打开门，放对方出去。 惠日连忙钻出门外，随后抬头看了一眼蓝天，忽然疑惑道：“只有我一人吗？跟着我一起来的正使呢？” “什么正使？”管事没好气道：“长安的命令，只说让你一个人回去，至于其他人……我不知道！” 管事的回答十分傲慢无礼，但惠日却不敢有任何反驳，生怕又被关回去。 此时此刻，他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让他回去，是长安来的命令……或许就是大唐皇帝的命令。 大唐皇帝只想让他一个人回去，至于正使犬上三田耜，大唐皇帝根本没有提到。 或许是忘了？又或者是故意的？ 反正不管怎么样，只有他一个人可以回去。 想到这里，惠日又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回哪里？” “当然是回长安！”管事没好气地答道。 “哦，多谢！” 惠日点了点头，随后九十度鞠了一躬。 “走吧。” 管事摆了摆手，将惠日送上马车，随后往北而去。 两个月后，也就是贞观四年的六月。 惠日看着眼前的高大城门，顿时哭得跟泪人似的……终于回来了。 看到这个车水马龙的长安，他感觉仿佛从地狱回到了人间一般。 半个时辰后，李世民在偏殿见到了惠日，顿时惊讶不已。 “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呜呜呜，陛下……他们虐待我！”说着，惠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起来。 李世民一听，顿时眉头紧皱，不由得看向旁边的韦安平。 “不关我事啊。” 韦安平两手一摊，满脸无辜道：“岭南那边的事，我也不太清楚。” 哭诉了半天，惠日才终于缓过劲来，随后又把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似乎想要引起大唐皇帝的同情。 然而，李世民却摆了摆手：“行了，你已经说得够多了。此次招你回来，是有任务交给你，如果你能顺利完成，以后就可以不用来了。” “啊？还要来？”惠日当场吓了一跳。 “你不听听是什么任务吗？”李世民没好气道。 “请陛下下旨。”惠日连忙恭敬道。 李世民顿了顿，解释道：“之前大唐派往你们倭国的使者，出了点小问题，朕准备再派一名使者过去。为了双方能够平和的沟通，朕决定派你随同前往，你可不要辜负了朕的期望。” “啊？难道大唐皇帝陛下跟我国陛下有什么误会？” 惠日不是傻子，很快就从李世民的话里，听出了一些端倪。 这明显是让他去当和事佬的。 肯定是两个发生了误会，让之前那名唐使回不来了，所以才要再派一人过去。 可是……为什么会发生误会呢？ 想到这里，惠日不禁想到了另一件事……难道是皇帝陛下对大唐有所不满，觉得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更改条件，所以要刁难一下唐使？ 是了，肯定跟这个有关。 想明白之后，惠日大大的松了口气。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想要调节误会其实并不难，对他来说更是轻松。 只要能回到倭国，一切都好说。 “外臣愿意前往，一定完成陛下的任务！”惠日立刻跪地接旨。 三天后，大唐的第二名使者带着惠日，再次出发，前往倭国。 送走了惠日之后，李世民怔怔的看着东方，忽然开口问道：“先生，这样做真的好吗？” “为什么不好？”韦安平笑着反问道。 “总感觉是在欺凌弱小。”李世民撇了撇嘴道：“倭国一向恭顺，朕的条件，他们也一改答应了。就连接二连三地改条件，他们也没有任何反对……” “陛下难道不觉得有问题吗？”韦安平没等他说完，就反问道：“换成是陛下，陛下会怎么做？” 李世民思考良久，随后沉声道：“朕当然会勃然大怒，直接断绝两国关系，从此再也不来往。” “那不就是了。” 韦安平笑了笑，道：“换成是我，也会这么做。但倭国偏偏都忍了下来，这是为什么呢？” “还有，陛下别忘了……几十年前，倭国的使者面见隋朝皇帝时，是怎么自称的。” “日出处天子？” “对啊。”韦安平点头道：“自称是日出处天子的家伙，能没有野心和脾气吗？如果他们真的甘心给大唐当狗，会对高表仁提出的礼仪，有异议吗？” “原来如此！”李世民想了想，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 片刻后，他又恍然大悟，忍不住开口道：“难怪先生在高表仁临走之前，特意让他强硬一些……原来是在故意试探倭王。” “当然要试探。” 韦安平叹了口道：“小日子就是这样，有求于你的时候，给你当狗都行。而一旦学会之后，转身就能对着你狂吠……” 第447章 虽远必诛 人的性格，往往容易受到环境的影响。 一个国家的国民性格，也是如此。 倭国地形狭小、国土贫瘠，且四面环海，天灾不断。 这样的环境，造就了小日子残忍、自卑，十分讲究集体主义，拥有灵活道德底线的国民性格。 这样的国家，当他有求于你时，会极尽谄媚，甚至给你当狗都没问题。 但当他不再需要你的时候，就会立马把你踢到一边，甚至扑上来咬一口，恨不得将其吃掉。 李世民没有见识过倭国残忍的一面，只看到了倭国匍匐在地，摇尾乞怜的样子，于是就觉得他们可怜。 但韦安平却不一样，身为后世之人，他会时刻警惕着小日子，不给他们任何机会。 就算他死了，这个任务也会交给子孙后代，一直传承下去。 除非有一天，那里已经完全属于大唐…… 送走了倭国使者后，倭国的事情暂且告一段落，但那些四夷君长又闹出了点小问题。 那些家伙前来朝拜过后，眼看着大唐的富庶发达，纷纷上表请求，希望李世民能给他们提供一些资助。 胆小一点的，就要些粮食和工具，还有铁器什么的。 胆大一点的，直接要钱要粮，还要大唐的工匠。 胆子最大的，上来就想要跟大唐结亲，希望大唐能嫁公主过去。 一旦嫁了公主，不就是什么嫁妆都有了嘛。 对于这种不要脸的家伙，李世民直接一脚把对方踹出了太极宫。 “滚！” 踹完后，李世民还不解气，又指着对方的鼻子骂了一顿。 被骂了一顿之后，不知好歹的家伙终于灰溜溜离开了长安。 但没过多久，对方的部落就开始袭扰边境。 消息传回长安，李世民当场大怒，直接下令发兵。 半个月后，扰边的部落直接被屠灭，彻底消失在西北。 这个消息一出，西北震动，几乎所有异族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万万没想到，大唐竟然这么狠……说灭就灭，根本不带犹豫的。 以前的大唐，如果只是在边境小打小闹，根本不会理会，最多只是象征性的防守一下。 但如今，局势已经完全不同了。 凡是敢惹大唐的，就等着被报复吧！ 这一刻，西域的异族们终于回想起了那句汉人的名言——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此时的中原王朝虽然已经不再是“汉”，但是汉人并没有消失，汉人的血性依旧在！ 这片大地，又要被汉人统治了吗？ 许多异族人的心头，都涌现出了这个疑问。 解决了扰边的苍蝇之后，李世民的火气却没有消下来，因为……这个时候实在是太热了。 时间来到七月，长安城进入一年中最热的月份。 光靠感觉，韦安平就已经估算出，现在外面的气温至少在35c以上。 这样的高温，别说李世民受不了，就连韦安平也受不了。 高温几天后，李世民就派人前来询问：“先生，朕打算去九成宫避暑，先生可要一起去？” “九成宫，这是哪里？”韦安平好奇的向内侍问道。 “九成宫在长安之西的天台山上，乃前隋的仁寿宫。”内侍倒也博学，很快回答道。 “哦。” 韦安平这才明白过来，但随后又疑惑道：“那里不是废弃了吗？” “陛下已经派人过去修葺了。”内侍立马答道。 “谁？” “窦璡，窦大匠。” “那我还是不去了。” 韦安平想了想，摇头拒绝道：“听说当初为了修建仁寿宫，死了上万民夫百姓。那座仁寿宫下面全都是百姓的尸骨，百姓怨气冲天，阴魂不散，因此才阴风阵阵，十分凉爽。” “嘶嘶……” 听他这么一说，内侍顿时缩了下脑袋，下意识的吸了口凉气。 难道真的是这样？ “先生，此话太过吓人，可千万别乱说。”内侍连忙告诫道。 “你觉得我是在乱说吗？” 韦安平闻言冷笑道：“不信，你可以回去问问陛下，看他是不是知道这件事。” “呃……” 内侍顿时愣住了。 他哪有资格去问陛下啊？ 就算给他是个胆子，也不敢拿这种事去询问李世民，除非不要命了。 想到这里，内侍急忙摆手道：“算了，不管先生如何，在下的任务已经完成，这就回去禀告陛下！”说完，直接一溜烟就跑掉了。 然而，李世民还是知道了这件事。 内侍不说，自然会有人说给他听。 当李世民听到这个说法后，同样倒吸了一口凉气，顿时觉得背后凉嗖嗖的。 平日里十分炎热的太极宫，也变得阴凉起来。 这一刻，他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这太极宫底下，不会也有百姓的尸骨吧？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疯狂生在，再也压不下去了。 半个时辰后，李世民连忙召见了韦安平。 “先生，你说这太极宫下面，是否也有阴魂……” “这是什么意思？” 韦安平听得一愣，好像也没有听说过这事啊。 “先生不是说那仁寿宫……”李世民小声提醒了一句。 “哦，陛下是这个意思啊。” 韦安平顿时明白过来，随后却摇了摇头：“没有的事，都是我瞎说的。” “什么？！” 李世民闻言大惊，直勾勾的看着韦安平，根本不相信他为什么要瞎说。 “先生难道不想让朕去避暑吗？”想到这里，他忽然开口问道。 “如果九成宫是现成的，陛下大可直接过去。但如果还需要修葺，就不必浪费钱财了。”韦安平回答道：“洛阳的宫殿已经修复得差不多了，陛下想出去玩的话，还是去洛阳吧。” “可是，此时的洛阳也热啊。”李世民反驳道。 “那就用冰块降温。”韦安平答道。 “洛阳又没有冰窖，哪来的冰块？”李世民皱眉道。 “这个其实很简单。” 韦安平微微一笑，淡定道：“用硝石就能制冰。” “硝石？不行不行！” 一听到要用硝石，李世民连忙摆手拒绝。 这可是火药的原材料，怎么能用来浪费呢？制冰只是个人的享受，火药可是关乎国家命运的利器啊！ 第448章 冷饮 在李世民的强烈反对之下，硝石制冰计划并没有施行。 但韦安平还是私下里，悄悄地试验了几次，结果令他相当满意。 硝石制冰的方法，是可行的！ 不过，这个办法并不简单，还有很多需要注意的地方。 比如给水降温的时候，要用到许多保温材料，隔绝热量，避免冷气流失。 再有，制冰时需要准备一个大铁桶和几个小桶，一层套一层，这样才能更好地利用硝石来吸收热量。 硝石制冰，听起来很容易，但过程相当复杂。 试验了几天后，韦安平和李淳风二人已经熟练地掌握了这项技术。 试验的过程虽然辛苦，但每天都有冷饮喝，还是很爽的。 就是有可能化身喷射战士…… 李淳风就一不小心中了招。 几天后，韦安平提着一个大篮子，走进了皇宫中。 见到李世民的时候，后者当场一愣，看着他疑惑道：“先生，你提这个篮子是要干嘛？难道要给朕送吃的？” “陛下果然厉害！” 韦安平哈哈一笑，竖起大拇指道：“这里面确实都是吃的。不过……” “咦，有点冷！” 李世民刚靠近，顿时感觉到一股寒意从篮子里传来，不由得惊讶道：“这里面……难道是冰块？” “不错！” 韦安平笑着点了点头，看着对方道：“陛下要不要尝尝？” “当然要！” 这么热的天气，李世民感觉自己都快要融化了。 最不爽的是，皇宫里还没有多少树木，连遮阴避阳都没办法。 只能被太阳直直的照射，白天简直是热得不行。 “那就尝尝吧。” 韦安平微微一笑，随手将篮子揭开，露出里面的精致冷饮。 第一份，是冰镇的梨汁。 清甜的梨汁，再加了一点牛乳，混合着冰块，一口下去，让人浑身舒畅。 冰凉的感觉，仿佛从天灵盖一直传到尾椎骨。 一碗下肚，浑身的燥热之气全消，整个人都清爽了起来。 “咕噜咕噜……啊！” 李世民将其一饮而尽，就连最后一滴都要舔舐干净，一点都没有浪费。 “好喝！” “陛下别急，这里还有。”韦安平嘿嘿一笑，又拿出了第二份冷饮。 “这是……酸奶？” 李世民一眼就认出了这样东西，顿时疑惑地问了一句。 “确实是酸奶，不过加了点别的东西。”韦安平答道。 听到这话，李世民越发的好奇，于是双手接过，放在桌面上。 随后，韦安平又递过一个小勺子，让他用勺子挖着吃。 李世民看了一眼，于是点头照做。 勺子刚挖下去，李世民就察觉到了其中的玄机，里面竟然有果仁！ “这是什么？” “杏仁、葡萄干和开心果。”韦安平答道。 “开心果？” 李世民闻言一愣，完全没明白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 果子也能开心？ “呃，其实大唐的百姓叫它阿月浑子。”韦安平连忙解释道：“开心果是后世的名字，我习惯了这么叫。” “原来如此。” 李世民恍然大悟，随后又惊讶道：“此物朕怎么没见过？” 按理说，这种能够传承千年的好东西，作为皇帝应该吃过才对。 但这玩意看起来十分陌生，李世民根本不记得自己吃过。 “这是西域传进来的干果，是我最近才发现的。”韦安平解释道。 开心果其实早就通过西域，传入了大唐，但就像很多默默传播的文化一样，开心果也没有得到重视。 只在西域那边，有着零散的种植。 如果不是韦安平去买干果的时候，恰好看到，恐怕根本不会有人认识这玩意。 这就是知识的好处啊！ 如果不是被他发现，这些开心果恐怕就要默默无闻一年多年，直到后世才被人发现。 “听先生这么说，看来又是一个好东西啊。” 李世民把勺子凑到眼前，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这才一口吃下去。 入口之后，先是感觉到一股凉意，随后是酸奶的丝滑，以及蜂蜜的香甜。 咬了一口后，嘴巴里的干果也迸发出来，各种干果的香味充斥着鼻腔和口腔，让人口齿留香。 最后，还有各种干果的口感。 爽脆的杏仁、韧韧的葡萄干，以及松脆的开心果，不同的口感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一次奇妙的体验。 “唔唔……这个好吃！” 还没吞咽下去，李世民就迫不及待地说道。 “好吃吧？” 韦安平嘿嘿一笑，颇为得意道：“这玩意要是拿到桃花源去卖，至少一碗至少可以卖一贯钱！” “嘶嘶……这也太贵了吧？” 就算是皇帝，听到这个价格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一贯钱一碗，就算是他恐怕也没办法天天吃。 毕竟，现在的朝廷还是很穷的，国债还欠着好几十万贯呢。 “这算什么。” 韦安平撇了撇嘴，不屑道：“要是稍微做一下宣传，我卖十贯一碗，都有人抢着买。” “怎么宣传？”李世民好奇的问了一句。 韦安平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道：“就说这是陛下都赞不绝口的好东西，强力推荐，没吃过根本不知道什么叫人间美味……” “停停！” 李世民听着越来越离谱，连忙喊着让他停下来。 “先生的宣传，也太夸张了吧。”他不由得苦笑道。 “夸张吗？” 韦安平笑着反问了一句，随后又笑道：“或许有一点吧。不过这也是大家喜闻乐见的嘛，谁不想尝一尝陛下都赞不绝口的美食呢？” “呃，这倒也是。”李世民想了想，将自己代入进去。 如果是十几年前的自己，听说了这样一种美味，说不定也会想去尝一尝。 想到这里，李世民看了看韦安平……手里的篮子。 “还有吗？” “最后一样了。” 韦安平嘿嘿一笑，随后将第三份冷饮拿了出来——正是一根冰棍。 相比起前面两种冷饮，冰棍才是真正的消暑利器。 最重要的是，这是一根绿豆冰棍！ 在没有冷饮的年代，绿豆粥可是一等一的消暑利器，尤其是农村地区，几乎每到夏天都会煮绿豆粥喝。 绿豆粥加冰棍，那简直是消暑王中王！ 第449章 技术，不应该故步自封 拿到绿豆冰棍，李世民自然而然地学会了怎么吃。 一口下去，嘎嘣脆！ “唔，这个冰棍虽然不及前面的好吃，但胜在过瘾……” “还很便宜。”韦安平补充道：“这玩意的成本，算起来不过是二十文左右。” 绿豆在这个时代不算稀有，西南地区早有种植。 韦安平这次煮绿豆粥，用的就是上次东谢和南谢朝贡时，送来的贡品。 除了绿豆之外，最大的成本就是制冰的成本。 如果只是做一根冰棍，成本当然高得吓人，但如果是批量生产，成本就会被无限摊薄。 他在家时就计算过，大概在每只冰棍二十文左右。 但这只绿豆冰棍的价格，完全可以卖到五十文！ 你还别嫌贵，因为这玩意别的地方根本买不到……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先生把账算得这么清楚，想必是要把这些东西拿去卖咯？”李世民听他说了这么多，顿时明白过来。 先生这趟来，不仅是给他送好吃的，还有借他名头的打算啊。 不过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既然白白吃了先生的冷饮，借个名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是当然。” 韦安平毫不掩饰地说道：“这些东西，只有拿出去卖给所有人，才能扩大生产，将它的成本和价格压下来，然后造福更多的百姓。” 新技术的出现，如果不能让更多的人享受到，那就只能固步自封，最终沦落为少数人的玩物。 只有惠及到更多的人，才能让新技术发扬光大，不断改进，最后成为一个伟大的发明。 对于韦安平来说，不管是硝石制冰技术，还是各种冷饮的制作方法。 他都不打算藏着掖着，而是要广泛地传播出去，尤其是酸奶冷饮。 酸奶这东西，简直是为突厥的发展，量身定制的一样。 “先生胸怀广阔，朕也十分佩服！” 李世民听了他的一番话，顿时感慨不已。 如果是一般人，有了新技术肯定恨不得藏起来，独自享受，或者垄断起来赚大钱。 结果先生却要毫无保留地分享出去，让更多的人学会这种技术。 这是何等的无私？ “哈哈，陛下过奖了。” 韦安平哈哈一笑，自然道：“对我来说，其实赚多少钱已经没有意义了。这些技术就算垄断在我的手里，也不过是多赚一点小钱罢了，怎么能比得过让所有人都能受益呢？” “陛下前段时间不是一直被酷热困扰嘛，岂不是天下的百姓，也受着一样的苦。” “能为百姓们消解一些苦热，也算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 “那就多谢先生了。”李世民说着，朝他拱手一礼。 “对了，还有一事。” 韦安平说着，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先生是想说硝石的产量吧？” 李世民仿佛早有预料，直接反问，随后又担忧道：“硝石制冰的技术如果传出去，硝石的需求肯定会极大提升，到时候可别耽误了火药的制作啊。” “肯定会有一些影响，不过问题不大。”韦安平点了点头，坚定道：“硝石的需求量增大，只会刺激更多的硝石生产。百姓们看到了其中的利益，肯定也会自发地进行生产和售卖，只要官府别管得太严就行了。” “可是……这玩意是制作火药的原料，怎么能不管呢？”李世民反问道。 “陛下，除了我们少数几个人，还有谁知道火药的配方？” “呃，好像也是。” 听到这个问题，李世民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仔细回想，倒也觉得有道理。 除了少数几个人，别人根本不知道火药的配方，自然也不知道硝石是火药的原料。 以前运送硝石入京，用的还是别的名头，每次运输的时候，都有种偷偷摸摸的感觉。 一旦硝石制冰的技术公开，以后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运送硝石入京了。 连借口都不用想，就是为皇宫“制冰”！ “那就听先生的吧。” 李世民一番思考后，果断选择了听从韦安平的意见。 几天后，城北商业街上出现了一家新的店铺，名叫：饮冰室。 店铺刚刚开业，便迅速被挤爆了。 原因很简单……它卖的东西叫冷饮。 一种长安城百姓从来没见过的玩意。 冰冰凉凉的果汁，还有香浓丝滑的酸奶干果酪，以及便宜又解暑的绿豆冰棍等等。 贵的，便宜的，好吃的，应有尽有。 不管是有钱人，还是普通人，都能在这里找到属于自己的快乐。 店铺开业的第一天，只用了一个时辰，就将店里准备好的各种冷饮卖光了。 速度之快，就连韦安平也忍不住咋舌。 “看来，这长安城的鬼天气，确实让人很不舒服啊。” 如果不是天气炎热，冷饮的市场也不会这么好。 如果明年还是这样，那九成宫恐怕不修也得修了。 今年可以靠冰块和冷饮将李世民忽悠过去，明年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更何况，他家里的那些儿女，也有点顶不住了。 从冷饮和冰棍出现的那天起，这些玩意都快成了家里小孩们的最爱。 吃多了，还容易化身成了喷射战士。 大人还不甚打紧，小孩子根本顶不住。 大女儿、六女儿、十女儿接连中招后，韦安平不得不下令——每人每天只能吃一根冰棍，谁敢多吃就要大屁股。 他的命令还是很管用的，但也只能管到自己的家人。 明年如果还是这种鬼天气，就算不为了自己，为了家人也要搬出去避暑了。 就在冷饮店火爆异常的时候，一份冷饮店的秘法，也从韦老庄里流传了出去。 半个月后，长安城的各处街道上，纷纷冒出了相似的冷饮店。 就连街上的小摊贩，也买起了冰镇的蜜水。 看到这样的场景，韦安平不由得欣慰一笑。 技术，还得扩散出去才能再创新啊。 随着硝石制冰技术的扩散，长安城对于硝石的需求量也急速上涨，并且迅速影响到了硝石的产地。 半个月后，蜀中传来好消息——那里发现了一座巨大的硝石矿！ 第450章 冰火两重天 后世的中华，其实是不缺硝矿的。 而且硝石的制作并不复杂，后世的熬硝佬，一口锅，一把铲，往山洞里一钻，就能熬出几百斤的硝石。 韦安平还清楚的记得，九十年代左右，农村都还有这样的熬硝佬，专门给附近的火柴厂和烟花爆竹厂提供硝石原料。 蜀中发现硝石矿，确实是个好消息，但也仅此而已了。 韦安平的注意力，早就转移到了另一项技术上。 硝石制冰技术的出现，不仅给长安城的百姓带来的冷饮，还给学堂的新式医学，带来了多种治疗方式。 冰块用于治疗，最常见的就是冰敷。 一般用于跌打损伤和扭伤，还有流鼻血。 另一种方式就是物理降温，用于各种发烧症状。 另外，冰块也是很好的保鲜材料，可以用来保存各种药剂和药材。 据说，甄权也在尝试用冰镇后的银针，进行针灸治疗，想要寻找一种全新的治疗方式。 韦安平听说了这件事后，还特意去给他出了个主意。 “甄长者，光用冰针怎么行，还得有火针配合呀。” “什么叫火针？” 甄权听得一愣，一时间没听懂是什么意思。 “就是加热过的银针啊。” 韦安平嘿嘿一笑道：“针灸的原理，就是通过银针去刺激穴位，进行治疗。把银针加热或者冰镇，不就是更加刺激？或者一冰一火，冰火两重天，岂不是更更加刺激？” “呃……好像是这个道理。” 甄权听完这话，顿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考虑了半天之后，当天下午，甄权就开始尝试起来。 不过，由于实验动物没有穴位，针灸实验无法用动物来做，所以他的尝试只能用在……自己的学生身上。 于是，这一年入学的医学生们，有幸尝到了冰火两重天的滋味。 除了医学方面，冰块的保鲜作用，也得到了重视。 冰块可以延缓食物的腐烂，效果比用的盐好多了，而且还不会变成咸肉或者咸鱼。 为此，韦安平还专门在家里挖了个冰窖，准备等冬天的时候，收集冰块，用来做冷库。 除了这些，冰块在物理、化学，还有农学方面也都有新的应用。 可以说，硝石制冰技术的出现，不仅带来了冷饮，还带来了更多的技术进步，让冰块成为一种原料和日用品。 科技的进步，有时候就是这样。 一个新东西的出现，往往可以带动无数新技术，再带动整个社会的进步。 在冰块带来的凉意中，最炎热的七、八月终于过去。 与此同时，第一批前往岭南的商人，终于回到了家中。 回家只休息了一天，岑奔就来到了韦老庄，向韦安平汇报此行的结果。 这一趟回来，他们不仅人回来了，还带回了不少岭南的特产。 而且一路上，把从岭南到长安的商路，全部打通。 中间的各级州府，还有水陆关口，都已经打点清楚。 可以说做足了准备。 一旦岭南的货物生产出来，立刻就可以通过这条商路，一路运送到长安来。 不过，由于甘蔗和橡胶树都是刚刚种下，并没有产出，所以岑奔等人只是带了点岭南的小特产回来。 这些特产作为礼物，全都送到了韦安平的府上。 韦安平倒也不客气，随手打开了其中一个箱子，随后眼前忽然一亮。 “这是……珍珠？” “是，先生果然有眼光！”岑奔商人习性，习惯性地夸赞了一句，随后才解释道：“这是合浦珍珠，是一名珍珠商人听说我们要回长安，特意送来了一箱。” “啧啧，还真大方啊！” 韦安平看了一眼箱子里，发现确实是一大箱，全都是中指大小的珍珠。 每一颗都是珠圆玉润，散发着洁白的光芒，让人一看就挪不开眼睛。 这些珍珠的个头虽然不是很大，但形状和光泽都很好，属于上档次的货色。 这么一大箱，恐怕值不少钱。 “都是给我的？”韦安平看完之后，笑吟吟的问道。 “是。” 岑奔毫不犹豫地点头道：“那名商人特意吩咐在下，一定要当面送给先生。” “为什么？”韦安平追问道：“他为什么要给我送礼？” “当然是为了感谢先生。” 岑奔嘿嘿一笑，颇为兴奋地说道：“先生或许有所不知，您的大名如今在岭南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名望已经超过冯盎那个岭南总管了。” “啊？”韦安平闻言一愣，一时间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因为“岭南郡王”这个封号？ “先生不要觉得惊讶。” 岑奔笑眯眯的说道：“如今朝廷的开发计划，已经传遍了整个岭南地区，几乎所有岭南百姓都知道这是先生在帮助家乡，援助父老乡亲。” “还有，是先生给岭南的百姓，争取到了入京读书的机会，和进京科举的名额。” “另外，岭南的种植园和各种工厂，也给当地的百姓带来了不少收益，如今许多人都借此过上了好日子。” “先生虽然不在岭南，但给岭南带来的好处，确实实打实的。” “正因如此，岭南的百姓才会如此尊崇先生，视先生如父母……” “打住！” 韦安平越听越离谱，总感觉岑奔吹得有点太过了。 岭南开发计划才施行了一年不到，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变化？ 就算真的能给岭南带来改变，也需要好几年的时间，才能看到成果吧？ 再说了，岑奔也就是一名商人，怎么可能知道岭南百姓的所思所想？ 问题太大了！ 想到这里，韦安平的脸色忽然一变，冷冷的问道：“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 “呃，这个……” 岑奔见状，顿时心中一惊，说话都变得不利索了。 “说！”韦安平忽然大喝道。 “呃呵呵……” 岑奔努力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答道：“回先生，是绣衣使者让我说的……” “绣衣使者……陛下？” 韦安平当场愣住，随后才想到了什么，于是又问道：“我们的事，让绣衣使者发现了？” “是的。” 岑奔苦笑一声，无奈摊手道：“根本瞒不过绣衣使者的眼睛。” 第451章 接下来你就要看好了 韦安平所说的，自然是指煽动岭南百姓，让他们跟冯盎对着干这件事。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如果李世民不在意，那就没什么问题；如果李世民十分在意，那就麻烦大了。 当初设计这件事的时候，韦安平就曾考虑过，权衡利弊之后，他还是这么做了。 正因如此，他也不怕被李世民发现。 毕竟这件事的初衷，是为了试探冯盎的忠诚和底线。 岭南山高皇帝远，若是冯盎有什么异心，就算真的造反了，长安城也不知道。 更何况，岭南开发计划如此重要，牵扯到大唐将来的发展。 怎么能不慎重，再慎重呢！ “除了这些话呢？” 韦安平想了一通，没有丝毫担心，反而笑着问道：“绣衣使者还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了。”岑奔很老实的摇了摇头：“绣衣使者说，既然先生喜欢试探，那就让我也来试探一下先生。” 韦安平：“……” 行吧……这口气，一听就知道是李世民的手段。 但既然李世民这么说，就代表他并没有在意，否则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想到这里，他摆了摆手道：“行了，此事就此揭过。这箱珍珠，应该是你买回来的吧？” “确实如此，先生果然目光如炬。” 岑奔下意识地拍起了马屁。 “得了，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韦安平一听忍不住皱眉，没好气道：“说人话！” “是是是。” 岑奔看到他有些不高兴，顿时收起了谄媚，正经道：“这是在下从岭南带回来的特产，还想先生帮个忙。” “你是怕卖不出去吧？” 韦安平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笑道：“想让我帮忙宣传这种珍珠？” “是。”岑奔点了点头，正色道：“在下知道先生一向擅长此道，如果先生能把这些东西宣扬出去，肯定能卖出不菲的价格。” “我有什么好处？”韦安平看着他，认真的问道。 岑奔微微一愣，随即问道：“呃……先生想要分红？” 在商言商，如果先生能帮忙宣传一番，要一点好处也是应该的。 “分红倒是不必了。” 韦安平摆摆手，看着眼前的这箱珍珠，笑道：“这箱珍珠，就当做是报酬吧。” “没问题。” 岑奔二话不说，一口答应下来。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韦安平自信一笑道：“那么，接下来你就要看好了。” 第二天，韦安平便把阎立本叫到了韦老庄。 “先生唤我何事？” 阎立本已经有一阵子没来这里了，最近他一直都在忙着建造司的事，偶尔还要帮皇帝画几幅画，确实没什么空闲。 这一次前来，若不是韦安平发了名帖特意要求，他恐怕根本不会出门。 “阎少匠可曾见过这个？” 韦安平微微一笑，随后打开了身边的一个箱子，顿时一阵白光扑面而来。 阎立本第一时间看了过去，差点被那闪亮的光芒，刺到眼睛，幸好及时用手挡住了。 “这是……珍珠？” “阎少匠见过？”韦安平笑问道。 “当然。” 阎立本点了点头，自豪道：“将作监里，什么稀奇宝贝的玩意没有？这种珍珠虽然稀少，但也不是什么特别珍贵之物……” “但我想让它变得珍贵起来。”韦安平直言道。 “啊？先生这是何意？” 阎立本愣了一下，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我要通过宣传，让它变得珍贵起来。”韦安平立刻解释道。 “可是……我也不会啊。” 阎立本一脸懵逼道。 我一个画画和搞建筑的，哪里懂得这个？ “阎少匠不必担心，宣传方面自然是我来，我只需要阎少匠帮个忙即可。”韦安平笑呵呵的说道。 “呃，先生请讲。” 面对韦安平的请求，阎立本也不好意思拒绝。 毕竟，人家之前帮了他那么多，就算是还人情，这个忙也得帮。 韦安平也不客气，直接说道：“我想请阎少匠找几个能工巧匠，将这一箱珍珠打造成一件举世无双的凤冠！” “啊？” 阎立本闻言，再次一愣。 “凤冠？” 凤冠这玩意，他倒是略微知晓。 东晋时，便有“铸金钗像凤皇之冠”的说法，这里的凤冠指的是插着凤钗的金冠，属于一种组合头饰。 大唐也有凤冠，但很少有人会戴，因为此时的礼仪观念中，女子都是不带冠的。 只有男子，才会带冠。 因此凤冠这东西，往往都是离经叛道的女子，或者十分喜爱头饰的女子，才会偷偷地戴。 “先生是要送给谁？”阎立本小声的问道。 韦安平微微一笑，回答道：“送给长孙皇后。” “啊？？！” 阎立本再次愣住了。 “这怎么可以？” 身为皇后，穿衣打扮都是有相应规定的，要是带了这种凤冠，岂不是等于带头违背礼法？ 再说了，头饰这种东西，一般也不是臣下应该送的吧？ “怎么不可以？” 韦安平白了他一样，没好气道：“就说是我从岭南得来的，特意献给皇后殿下，难道有问题吗？” 阎立本闻言一愣，仔细想了想。 如果是这个说法的话，好像真没什么问题。 岭南目前是大唐的领土，发现了好东西，进献给皇帝、皇后，也是应该的。 但……这不是让他做的吗？ “行了，别想那么多。” 韦安平看他一脸纠结的样子，顿时拍了拍肩膀道：“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不用你管。” “好吧。” 阎立本虽然一时间想不明白，但先生的话，他还是打算听一听的。 毕竟，先生一般都不会错。 如果想不明白，那肯定是他的问题。 送走了阎立本，韦安平立刻又找来了赵四郎，让他在长安城里放出消息。 “就说从岭南回来的商人，带回了一件岭南的至宝，价值连城。” “如果有人问是什么至宝，就说是用金丝银线和五色宝石，还有七七四十九颗南海鲛珠制成。这些鲛珠都是鲛人的眼泪……” 说道鲛人的眼泪，又来到了韦安平最擅长的编故事环节。 为了让故事更加真实，他直接现场编了一个。 第452章 鲛珠恒久远 “呜呜呜……这些鲛人也太可怜了。” 故事还没说完，听故事的赵四郎先哭了。 韦安平顿时一脸无语地看着他，没好气道：“就是个故事，你哭什么啊？” “阿郎，这难道不是真的吗？”赵四郎不满地问道。 “别问，问就是假的。” 韦安平没好气道：“你别管那么多，只需要把这个故事放出去就行了。” “好吧。” 赵四郎叹了口气，无奈的离开了。 一天后，消息很快就在长安城里传开了。 不过，这个消息并没有引起什么轰动，毕竟不管是什么稀世珍宝，跟普通人都没什么关系。 大家也就听个乐子，听听就完事了。 当然，关于鲛珠的故事，还是挺让人感动的。 但也仅此而已了。 不过，事情显然还没有完。 消息传出后的第二天，韦老庄就举行了一次宴会，邀请了长安城里的所有商人，也包括那些从岭南回来的商人。 会上，韦安平直接向那些从岭南回来的商人提出了要求，要购买那件稀世珍宝。 然而让人大跌眼镜的是，那名珍宝的主人竟然不卖！ 不管韦安平怎么好说歹说，他就是不卖。 一气之下，韦安平直接出价十万贯钱，要买那件珍宝！ 然而，那名商人还是拒绝了。 被拒绝后，韦安平直接恼羞成怒，加价到了三十万贯……最后，还是被拒绝了。 于是韦安平一怒之下，将所有宾客都赶了出去。 被赶出去的宾客，虽然心中略有不快，但还是带着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将这个爆炸性的消息传了出去。 短短半天之内，整个长安城的百姓都知道了这件事。 “震惊：岭南郡王出价三十万贯，只为求购一件稀世珍宝！” “从岭南带回的神物，三十万贯都不卖，原因竟然是这个……” “神秘的岭南珍宝，岭南郡王为了它，倾其所有，结果却一无所获！” …… 各种爆炸性的标题和消息，在长安城里传得满天飞。 岭南郡王、三十万贯、神秘珍宝，这几个词就像是磁铁一样，牢牢地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好奇，这个稀世珍宝，到底是什么东西？ 它为什么能值这么多钱？ 那名商人，又为什么不卖？要知道，三十万贯可不是什么小数目。 这年头，普通打工人一年都不一定能赚到三贯钱。 就在所有人都好奇不已的时候，又一个更加爆炸的消息传出。 “那件稀世珍宝，不见了！” 轰！ 这个消息，就像是一把火，瞬间点燃了整个长安城的舆论场。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血压飙升，瞬间爆炸。 “怎么可能！三十万贯的东西，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卧槽，不会是被偷了吧！” “那偷到的人，岂不是赚大了，只要卖给岭南郡王，转手就是三十万贯钱啊！” “是啊，我的妈呀！” 从消息传出的那一刻开始，长安城的每一条街上，都有人在议论这件事。 大多数人的看法，都是这件珍宝被盗了。 也有人说，是珍宝的主人害怕被偷，所以提前转移走了。 还有人说，珍宝一直都在，这是个假消息。 反正不管怎么样，这件事已经彻底引爆了舆论，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关注起来。 就在这时，韦安平也站了出来，再次于王府中设宴招待了长安城的商人们。 宴席上，他再次开口。 首先，他对珍宝丢失表达了遗憾，认为十分可惜。 其次，他也向百姓解释了为何要花天价购买那件珍宝。 “其实，这跟一个美丽的爱情故事有关。” 韦安平侃侃而谈道：“晋朝时，岭南有一个叫牛娃的少年，从小父母双亡，孤苦无依……” 故事，自然是韦安平现编的故事。 但是套用了“白蛇传”的模板，稍微做了些改编，把白蛇变成了鲛美人。 故事里，鲛美人被少年所救，为了报答少年的恩情，鲛美人化身一名美丽的女子，与少年在海边相遇。 两人很快就相爱了，并且顺利结为夫妻。 在这之后，两人靠着出海采珠，很快就发家致富，过上了好日子。 但好景不长，没过多久，一名路过的和尚就发现了鲛美人的身份，声称她是害人的妖怪。 于是要动手除掉它。 但少年坚决不信，夫妻二人跟和尚斗智斗勇了好几年，但最终还是抵不过和尚的实力，最终鲛美人被打出了原型，变成了一颗鲛珠。 鲛珠十分坚固，不管和尚怎么破坏都无法砸烂，最后只能无奈地离开了。 但少年却为此伤心欲绝，他把鲛珠捡了起来，带在胸口前，每天都去海边思念自己的妻子。 就这样等啊等，等了整整十年。 十年后的一天，他忽然感觉到胸口处的鲛珠变得滚烫起来，随后一道金光从里面冒了出来，下一刻就变成了鲛美人。 看到自己的妻子重新出现，少年喜极而泣，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一番互诉衷肠后，鲛美人向丈夫解释了真相。 原来它当初确实已经死掉了，但它的魂魄躲进了鲛珠里，靠着丈夫日夜的思念，顽强的活了下来，最终在十年之后重新出现。 “在这之后，少年和鲛美人又过上了幸福快乐的日子。” 故事说完后，在场的所有人都长叹不已。 “从那以后，鲛珠在岭南就变成了爱情的象征。”韦安平继续说道：“传说，只要男子给心爱的女子送一颗鲛珠，两人就能心心相连，永远不会分开。” “正所谓：鲛珠恒久远，一颗永流传。彼此心连心，幸福到永远。” 啪！ 啪啪！ 啪啪啪啪！ 这句话说完后，客厅里立刻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带头鼓掌的正是那名珍宝的主人。 随后，他站了起来大声道：“岭南郡王的这一番故事，终于为我解答了疑惑。既然这件稀世珍宝，象征着永远的爱情，那我就将它送给……皇后殿下！” “啊？” “啊！” “什么！” 话一说出口，在场的所有人都傻了眼。 这么珍贵的东西，你竟然要白送？ 而且还是送给皇后殿下！ 第453章 三龙二凤冠 自古以来，百姓给皇帝送礼，那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而且送礼不叫送礼，叫进献。 历史上最着名的一次进献珍宝，当然是卞和献和氏璧。 为了将那块璞玉献给皇帝，卞和先是被刖左足，又被刖右足，后来又哭了三天三夜，眼睛都哭瞎了，眼泪也流干了，变成了血泪。 到了这种程度，当时的楚文王才愿意相信他的话，让人把那块璞玉切开，果然得到了稀世宝玉。 卞和为了献玉，丢掉了大半条命，但好在时代不同了。 长安城的商人献宝，并不需要付出这么多。 三天后。 在无数看热闹百姓的众目睽睽之下，装着那件稀世珍宝的盒子，被放到了一架玉辇上，随后直接往皇宫而去。 一路上吹拉弹唱，敲锣打鼓，鞭炮齐鸣，好不热闹。 道路的两旁，站满了前来看热闹的百姓，许多人都想一饱眼福，看看这个价值三十万贯的稀世珍宝，到底是什么样的。 但可惜的是，珍宝放在盒子里，大家谁都没能看到。 不过，送礼队伍的一路游行，也让不少百姓过足了看热闹的瘾。 光看个热闹，这一趟就来得很值了。 队伍从珠宝商人的民宅出发，一路走到天门街，然后沿着天门街往皇宫方向而去。 最终停留在了朱雀门外。 当车马停稳后，岑奔麻溜的下车，一路小跑来到宫门前，随后向宫门守卫说明了来意。 宫门守卫那里，韦安平早就打点好了。 他还跟李世民和长孙皇后说过此事，两人虽然有些好气又好笑，但还是表示会配合的。 片刻后，宫门守卫给出了回复。 “宫门不准进，但会派人去后宫禀报……能不能得到皇后殿下的接见，就要看皇后殿下的心意了。” 听到这个回复，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皇宫不准一般人进入，这是肯定的。 但能说动宫门守卫，前往后宫禀报，这也说明了某些东西。 至少，皇后肯定知晓此事，说不定也心动了呢。 “此事……有戏啊！” “是啊，看来真的成了！” “不愧是稀世珍宝，就连皇后殿下都心动了呀！” 旁观的群众议论纷纷，一个个都兴奋不已。 历史上，最具有传奇色彩的献宝故事，莫过于卞和献和氏璧。 但那已经太过遥远，而且和氏璧最终被制成了玉玺，成为了皇帝的专属之物，普通人再也无缘得见。 眼前这一幕，无疑又是一件传奇的献宝故事。 同样是稀世珍宝，同样发生了许多曲折的故事，虽然献宝的对象不同，但这一天肯定也会被历史所铭记。 想到这里，许多人都有一种参与了历史事件的恍惚感。 千百年后，当后世的子孙提及此事时，会不会想到今天的场面呢？ 众人等了将近二十分钟，几名后宫的内侍太监，才匆忙赶来。 随后，内侍太监当着所有人的面，宣读了皇后殿下的回复。 “皇后殿下说：予福薄命浅，德行不足以消受此等珍宝，故辞不受。” 说完了皇后的回复，内侍太监嘿嘿一笑，朝众人摆了摆手道：“大家还是回去吧。” “等一下，皇后殿下这是自谦。” 那名珠宝商人站出来大声道：“皇后殿下位及中宫，母仪天下，除了殿下还有谁能有资格，把玩这件稀世珍宝呢？” “对啊！”围观的百姓们顿时出言附和。 皇后殿下的德行，长安城的百姓是最明白的。 除了皇帝陛下，皇后就是德行最高，最受百姓尊敬的人物。 如果连皇后殿下都不配拥有这等宝物，还有谁有资格呢？ 显然，这是皇后殿下的自谦之词。 在这里玩“三辞三让”呢！ 既然如此，百姓们自然也懂得这一套。 于是在珠宝商人的带领下，万众一心，再次向皇后殿下请求进献珍宝！ 看到这一幕，负责传旨的内侍太监叹了口气，然后喜滋滋的回去复命去了。 又过了十几分钟，内侍太监再次赶到，又宣读了皇后的推辞回复。 然后……珠宝商人再次上奏，要求进献珍宝。 接着皇后继续推辞。 就这样三辞三让之后，皇后才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件稀世珍宝。 虽然皇后全程都没有露面，全靠着传话太监传达她的旨意，但百姓们听到皇后接受珍宝后，还是兴奋地大喊大叫出来。 这一幕，实在是太让人振奋了。 这可是给皇后殿下献礼啊……价值三十万贯的稀世珍宝，就这样眼睛都不眨地送进去了。 不过，在珍宝送进皇宫之前，珠宝商人还是大方地给所有人都看了一眼。 当着所有人的面，珠宝商人将那个盒子打开，随后一道明晃晃的珠光，照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眼中。 这是一顶三龙二凤冠。 高约一尺，比成年人的脑袋还要稍大，上面缀满了各种大小的珍珠和五色宝石，光彩夺目，让人为之神迷。 冠顶饰有三龙，全部由纯金打造。 正面的一条，口含鸽蛋大小的珍珠，面朝前方，作龙腾状。 侧面两龙，口含红、黄两色宝石，面朝外侧，作腾飞状。 龙头下方，还有金丝编织的如意云头，上面挂着两串长长的珍珠坠链，中间还有金银线编成了一个心形。 云头之下，则是中层的两只翠凤，通体都是一种蓝色的丝线编成，看起来十分艳丽。 翠凤的下方，就是凤冠的下层。 全都是各种大小珠花、宝石，以及珍珠，足足有上万颗，层层叠叠，密密麻麻。 花样之多，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恍惚间，凤冠上的龙凤，仿佛活了过来，顾盼生姿，活泼灵动，光彩照人。 “哇！” “哦哦哦！” 第一次看到这顶凤冠，在场的所有百姓都疯狂了。 一个个瞪大眼睛，张开嘴巴，发出莫名的惊叹声。 在他们有限的认知里，世上从未有过如此华丽的头冠，仿佛世间一切美好的珠宝，都镶嵌到了上面。 极尽奢华之能，向世人展示了什么才叫做高贵！ “果然是稀世珍宝啊！” “我若是能戴上一戴，这辈子都值了！” “嘿，想什么呢？这是献给皇后殿下的！” 第454章 献宝 凤冠只展示了片刻，便被放回了宝箱之中。 随后在一群皇宫侍卫的看护下，由珠宝商人亲自送进后宫中。 虽然只有短短的片刻，但看过的百姓们，无不心满意足，感慨不已。 “世间还有这等珍宝，这次真的大开眼界啊！” “是啊，我这辈子都没想到，竟然还有如此华丽的珍宝！” “泰裤辣！” “啊？你说什么……” “泰裤辣……你没听说过吗？这可是从韦老庄里传出来的最潮词语……看来你不是长安人吧？” “啧……” 宫门外的百姓们啧啧称奇的时候，宫门内的献礼队伍已经走过了重重宫阙，来到了后宫的两仪殿前。 到了这里，珠宝商人就没资格进去了。 宝箱交给了两名内侍太监和两名宫女，随后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抬进殿内。 片刻后，殿内传来了一阵惊呼声。 “哇！” “好漂亮啊！” “果然是稀世珍宝啊！” 听着殿内传来的一声声惊呼，珠宝商人嘴都笑咧了。 这一趟，实在是来得太值了。 跟着岭南郡王混，果然什么好处都有……以后郡王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让我撵狗，我绝不追鸡。 哪怕给郡王当牛做马都无所谓！ 两仪殿内。 长孙皇后此时的内心十分复杂。 一方面，眼前这顶凤冠确实是太漂亮了。 其华丽程度，已经超过了她的想象……就算是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后，她也没见过这么奢华的东西，而且还是一件凤冠！ 看到的第一眼，长孙皇后就喜欢上了这顶凤冠。 试问……哪个女人不喜欢漂亮的首饰呢？ 更何况这凤冠，正好对应了她的皇后身份。 虽然这年头的女子，一般都不带冠……但如果是这顶凤冠戴在头上的话，应该会很漂亮吧？ 想到这里，长孙皇后都忍不住想要试一试。 但她终究还是忍住了。 原因就是她纠结的另一个方面——这是韦安平送的。 不是韦安平送的东西不能收，而是她对这件宝物早就有了打算，一开始就没想过自己留着。 正因如此，她才会愿意跟韦安平配合，演这一出戏。 只是没想到，用来演戏的珍宝实在是太漂亮了，让人忍不住心动。 但她毕竟是一代贤后，内心小小地纠结了一会儿，便忍住了内心的冲动。 只见她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淡定的摆摆手：“把它收起来吧。” “是。”内侍太监连忙点头答应。 但一旁的侍女，却好奇地问了一句：“殿下，不试一试吗？” 此话一出，长孙皇后犀利地眼光便扫了过来，随后直勾勾的看着说话的侍女，冷冷道：“陛下克勤克俭，以身作则。身为后宫之主，怎么能不跟随陛下的脚步呢？” 那你为什么要接受这件珍宝？ 许多人心里默默地吐槽了一句。 但这话可不敢说出来，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片刻后，凤冠被仔细收好，甚至贴上了封条。 弄好之后，长孙皇后才松了口气，定定的看着封存的宝箱。 就在这时，又有一名太监凑了过来，小声提醒道：“殿下，那名珠宝商人还在外面……” “让他回去吧。”长孙皇后直接摆了摆手。 “啊？” 内侍太监顿时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人家送来了这么珍贵的稀世珍宝，难道就没有点赏赐吗？ 再怎么说，这玩意也是价值三十万贯的宝物啊！ 要是拿出来卖，早就被人抢疯了。 “有什么好惊讶的吗？”长孙皇后看了内侍一眼，淡然的解释道：“首先，我不是皇帝陛下，不能给他一官半职；其次，这种行为是在向皇家行贿，不值得提倡。最后，如果他得了什么好处，日后人人效仿怎么办？” “呃……” 三个理由说完，内侍哑口无言，根本知道该如何反驳。 就在这时，长孙皇后又开口道：“你去把这三个理由告诉他，顺便提醒他一句，想要为官做宰，需走正途！” “是！” 内侍连忙点头答应，随后小跑着离开了。 片刻后，珠宝商人听到了这一番话，一开始还有些疑惑，但听完“需走正道”四个字后，一切疑虑都消失了。 这是皇后在鼓励商人们，通过正途进入朝堂啊！ 当今的当官正道，无非是三种。 一种是高官举荐，比如房玄龄、长孙无忌等人的举荐。 第二种只参军入伍，以军功升官。 第三种则是最近才出现的正途……也就是科举！ 只要通过科举，考上了进士，所有人都可以光明正大的当官，并且职位不会太低。 从之前两次科举的结果就能看出来，皇帝陛下对科举十分重视，甚至亲自去考场阅卷，就是要为国选材。 如今，连皇后都亲自提醒，让他“走正道”。 说明科举就是大唐的未来啊！ “多谢皇后殿下提醒！” 珠宝商人躬身一礼，随后便跟着侍卫离开了。 进宫献宝的事，暂且告一段落。 但那件凤冠带来的风潮，却仍未平息……毕竟，韦安平还得继续煽风点火呢。 凤冠虽然被收进了宫中，但看过它的人可不少，当时至少有数千人曾亲眼目睹它的绝世容颜。 很快，关于凤冠的讨论便甚嚣尘上，许多人甚至将它跟和氏璧相比较。 至于其他的珍宝，在凤冠面前简直是不值一提。 说着说着，在某些人的刻意引导之下，讨论的重点就从凤冠，变成了凤冠上的那颗鲛珠。 再结合韦安平之前说过的那个凄美的爱情故事，顿时鲛珠成了长安城的热门话题。 那句赞美鲛珠的话，也成了一时经典。 鲛珠恒久远，一颗永流传。 这象征的就是永恒的爱情啊！ 这个时代，关于爱情，大多数人都还是懵懵懂懂，根本没有什么专门的研究和说法。 许多人对于爱情的理解，都还来自于韦安平所写的几部戏剧。 比如：《化蝶记》和《重八传奇》。 但戏剧终究是戏剧，都是虚假的……谁不想要在现实里，拥有一份真挚的爱情呢？ “那就来买珍珠吧！” “买了珍珠，你就能拥有一份永恒的爱情了……” 第455章 一千倍的暴利 珍珠等于爱情。 这种宣传方式和噱头，如果放在后世，那绝对是要被抓起来的……因为这是妥妥的虚假宣传！ 但在这个时代，普通人哪懂这个啊？ 以前的爱情，根本没有锚定物，只能用身边一切美好的东西去形容，比如花、月、玉石等等。 如今，有了韦安平的故事，爱情终于有了锚定物。 那就是珍珠。 以后形容爱情，都得叫珍珠般的爱情！ 热闹地宣传了几天后，那名珠宝商人忽然高调宣布：有一批珍珠从岭南运到了长安。 他还没说要卖，韦安平就已经等不及了，直接开价一百贯钱一颗，向他购买了二十颗最漂亮的珍珠。 消息很快传出，立刻引来了一阵惊呼。 之前的稀世珍宝，韦安平就曾出价三十万贯，虽然贵得离谱，但想到那件凤冠的样子，大多数人都还觉得合理。 如今这次买卖，相当于给每一颗珍珠标明了价格。 一百贯一颗的价格，相当离谱了属于是。 不仅百姓们觉得离谱，就连岑奔这个大商人都觉得离谱。 他做了十几年商人，都没见过这么暴利的买卖……要知道这种珍珠在岭南那边，不过是一百文一颗。 一百文买，一百贯卖，足足一千倍的暴利啊！ “先……先生，你没搞错吧？” 听到这个定价的时候，岑奔激动得说话都结巴了。 “怎么，你还嫌少啊？”韦安平笑呵呵地反问道。 “吓……哪里还会嫌少。” 岑奔连忙摆手，露出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道：“我只是觉得价格是不是太高了，万一卖不出去怎么办……” “嘿，你这就不懂了吧。” 韦安平一听他这种外行的话，顿时笑道：“我花这么大力气去宣传和营销，是为了什么？” “赚钱啊。”岑奔答道。 “那不就完了。”韦安平小熊摊手道：“既然是赚钱，那当然要狠狠地赚！再说了，这些珍珠现在已经成了爱情的代名词，既然是爱情，又怎么能轻易得到呢？” “那……那岂不是说，没钱不配拥有爱情？”岑奔下意识的反问道。 “咳咳……懂就行了，不必说出来。” 韦安平轻咳一声，淡定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话可不能这么说……买珍珠，代表的是诚意。诚意懂不懂啊？” “懂懂懂！” 岑奔连连点头。 “那不就得了。”韦安平哈哈一笑，低声道：“卖得越贵，诚意越足啊！再说了，咱们的珍珠又不是卖给穷人的，不把价格定高一点，万一有那些死要面子的家伙，强行买怎么办？” “若是十贯一颗，普通人咬咬牙还能买；若是五十贯一颗，普通人省吃俭用十几年，耗尽家产也能买。但如果卖到一百贯一颗，就算让普通人省一辈子钱，他都买不起啊！” “这……”听到这番话，岑奔顿时愣住了。 “不卖给普通人，那只能卖给有钱人了？” “当然啦！” 韦安平点头道：“咱们的珍珠是什么定位？奢侈品！” “奢侈品的意思，就是贵又没有用的东西！” “有钱人买奢侈品，买的不是东西的实用性，而是它的稀缺性。如果人人都能买得起，那还叫奢侈品吗？” “可是……” 岑奔还想说些什么，但韦安平却摆了摆手。 “放心好了。有钱人买东西就一个态度：只买贵的，不买对的！” 说完，他都忍不住笑了。 “咱们卖得越贵，才会越受追捧！” 事实上证明，韦安平说的这些话……都是对的！ 当珍珠的价格出来后，立刻引爆了长安城的舆论，让无数人惊得目瞪口呆。 有些老儒生甚至开始口诛笔伐，说韦安平带坏了社会的风气。 然而……韦安平根本没有理会。 几天后，一家专门卖珍珠的珠宝店，在南城步行街开业了。 南城步行街本来就是长安城有名的销金窟，珠宝店开在这里，倒也十分符合它的定位。 开业的第一天，珠宝店的外围就挤满了前来购买的人群，大多都是城中有名的商人，也有小部分是朝中高官家的管事。 这年头，真正有钱又舍得的，还得是商人们。 有了韦安平一百贯一颗的例子在前，这家珠宝店的珍珠，最差都要二十贯钱一颗……你还别嫌贵。 因为这次带回来的珍珠并不多，限量200颗！ 先到先得，卖完为止。 如果你嫌贵不想要，转眼就会有人买下来，让你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许多人都因此错过了自己心仪的那一颗，然后就开始跟别人抢了起来。 除了普通的顾客，也有像韦安平那样的豪客，一口气买了二十颗，好几锭金子付出去，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堪称豪爽！ 就这样，在无数顾客的争抢之下，两百颗限量珍珠在第一天就卖完了。 许多来迟的，或者从洛阳前来的顾客，听到珍珠已经卖完之后，都急得直冒火，纷纷痛斥店家：为什么不多准备一点？ 对于这样的情况，岑奔是完全始料未及的。 当天晚上，看过了第一天的账单后，岑奔当场傻眼，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终于开口道：“不愧是先生，我服了！” “哈哈哈，先别急。” 韦安平哈哈一笑，拍着他的肩膀道：“服不服，其实无所谓。主要是学到了没有？” “在下愚钝，先生的手段，在下恐怕学不到万分之一。”岑奔无限感慨地回答道。 “夸张了。” 韦安平摆摆手，认真说道：“我之前就让你认真看，现在也让你努力学。但不是让你去模仿我的手段，而是要学习这种宣传的方法怎么，才能让一件普通的东西，变得人尽皆知。” 这次珍珠营销，韦安平动用了大量的资源，甚至把皇后都请来配合宣传。 一般人，哪有这个条件啊？ 对于岑奔来说，他不可能复刻这种条件，所以只需要学到其中的关键方法就行了。 “这个……” 岑奔思考了一阵子后，苦笑道：“在下恐怕要回去好好想想，现在……答不上来。” 第456章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没想明白可以回去想。” 韦安平自信笑道：“等你哪天想明白了，再来告诉我。” “好吧，多谢先生。” 岑奔点点头，拱手一礼后，便乖乖的离开了。 第二天，岭南珍珠带来的热闹，依旧笼罩着长安城。 在珍珠的带领下，岭南的文化也得到了不少人的关注，甚至还包括了美食、风景、水果和药材等方面。 对于大多数长安人来说，岭南是一个极其遥远的地方，许多人这辈子都不可能去一趟。 很大一部分人都是在最近这一年，才听说了“岭南”这个名字。 就算是以前就知道岭南人，对于岭南的印象也大多是瘴气、毒虫、蛮荒等等不好的词汇。 如今，随着岭南珍珠的热销和热议，岭南的文化也逐渐被人们所提起。 韦安平的那一部《徐云流浪岭南》，更是成为了大多数人了解岭南的窗口。 为此，韦安平甚至连夜把曾氏姐妹叫来，让她们将其改写成小说版，然后趁热出版发售，让长安人民感受一下岭南的文化。 除此之外，还有当初冯智戴和谈凭等人在长安时写的，关于岭南风土人情的故事，也一并编写成了一本游记。 就叫《岭南风情》。 除了文化方面，在美食方面也有发力。 城北商业街上，一下子开了三家米粉店，主打的就是岭南特色米粉，包括煮粉、卤菜粉和螺蛳粉等。 桃花源酒楼也上新了好几款岭南的美食。 还有岭南的小吃，也纷纷出现在街边的小摊上。 另外，在百姓们关注不到的地方，也有岭南的新东西出现。 那就是药材。 药材这东西，跟普通人的生活有些距离，但韦安平的手上既有城北的药材加工厂，又有天门街的医馆，手上还有孙思邈、甄权、甄立言这三位大唐神医。 岭南来的药材，在三位神医的研究下，很快就走进了医馆和药铺中，成为治病救人的良药。 自从岭南珍珠成为热议开始，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岭南的文化就成为了一股风潮，席卷了整个长安城。 再加上之前的突厥文化，和本地的中原文化，一时间长安城里文明碰撞，文化交融，好不热闹。 对于韦安平来说，这样的情况当然是他乐于见到的。 只可惜没有西域文化，否则将会更加热闹。 如今，长安城里南北西中的文化都有了，唯独少了东…… 但很快，东边的文化就来了。 “岭南郡王，陛下有召。” 一名内侍太监匆忙赶来韦老庄，向韦安平传达了李世民的旨意。 “何事？”韦安平随口问道。 “杂家不知。” 内侍连忙闭嘴不言。 有之前传旨太监因为说错话，而被撵出宫中的先例在前，他可不敢乱说话了。 “那好吧，带路。” 韦安平也懒得多想，反正有什么事，一去便知。 半个时候后，韦安平来到了宫中。 见到了李世民后，才得知……原来是被人打小报告了。 “近来长安城中轮番出现了草原文化风潮和岭南文化风潮，有些觉得这是另类的异族入侵，先生可有什么看法吗？”李世民认真的望着他问道。 “这是好事。” 韦安平微微一笑，直言道：“我知道有人看不惯这些蛮夷文化，但这是大唐成为一个强盛帝国的必要条件。” “哦？”李世民闻言，顿时好奇起来。 “一个强盛的帝国，就不应该故步自封，而是要走出去！” 韦安平侃侃而谈道：“左传云：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戎是军队，祀就是文化。” “所以一个强大的帝国，不仅要军队走出去，文化也要走出去。既要传播自身的文化，也要去吸收四夷的文化，然后融入自身，让自己不断成长。” “大唐是一个开放的帝国。” “陛下有包容宇宙，囊括四海的雄心，大唐的军队也在征战四方，为大唐扫平一个又一个的敌人。” “但文化方面呢？” “文化方面，当然还得靠先生。”李世民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韦安平这几年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也明白这些作为的用意。 在军事打仗方面，韦安平或许不行，但在文化、经济和民生方面，朝中大臣根本没法比。 因为韦安平站得更高，看得更远，心中有一个清晰的大方向。 就像是驾驶一辆马车，朝中的大臣大多相当于盲人驾驶员，要在时代的迷雾中，慢慢摸索前进，每一步都走得小心谨慎。 而韦安平不仅眼睛看得远，还有导航地图和雷达。 这根本没得比！ “光靠我一个人，肯定不够。” 韦安平摇头苦笑道：“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必须要整个社会都形成一种共识，发自内心地拥护这种观念，大唐才能走得更远。” 他很清楚，那些打小报告的人，就是大唐的顽固保守派。 也是曾经的既得利益者。 他们最不喜欢新东西，也最害怕出现新的力量，因为他们想要这个世界永远不变，自己可以一直高高在上，踩在无数众身的身上吸血。 突厥文化和岭南文化的出现，让一部分人得到了利益，成为新兴的阶层。 这些新兴阶层，迟早会冲击那些旧阶层，然后将他们冲垮冲烂，打破旧阶层的话语权，获得新的话语权。 一旦到了那个时候，大唐就不是他们说了算了。 正因如此，这些顽固保守派肯定会在新兴阶层出现的时候，就极力打压。 甚至看到苗头不对时，就会开始针对。 这一次的小报告，就是预兆。 别看李世民说得轻巧，真正的情况恐怕会更加激烈，只不过李世民没有说出来而已。 这也算是对韦安平的一种保护。 “先生说得不错。” 李世民听完了他这一番理论，顿时微笑地点了点头。 随后却语气一转，低头叹息道：“但一辆自行车，不能一个劲的往前冲……总得有个刹车，对吧？” “嗯？” 韦安平闻言一愣，随即醒悟过来，连忙拱手道：“陛下英明！” 第457章 踩刹车 刹车是一份保险。 是专门给车辆减速，或者让车停下来的制动装置。 当一辆车跑得太快，一路狂奔，以至于驾驶员无法掌控时，有没有刹车，将会决定这辆车的命运。 是平稳停下来，还是车毁人亡？ 就在前不久，韦安平才跟李泰提出要给自行车装刹车。 当时他还向李泰解释了一通，没想到直接被李世民拿来活学活用了。 不得不说，李世民的政治智慧确实无敌！ “陛下英明！” 此时此刻，韦安平心悦诚服。 “先生不必惶恐。” 李世民见状，连忙摆手笑道：“先生的看法，朕也是十分认同的，只不过不能太过激进。” 大唐固然要发展文化，但这一切都要以中原文化为根基。 不能因为需要发展，把根基都丢掉了。 不能一股脑地把异族文化吸收进来，然后杂糅在一起，变成一个四不像。 李世民的意思很简单……饭要一口一口的吃！ 韦安平沉思片刻，点头道：“是。” “先生，回去之后，先让他们消停点吧。”李世民随即吩咐道。 “宣传可以消停，但岭南的文化影响，恐怕没那么容易消停下来。” 韦安平解释道：“舆论的阵地，你不去占领，别人就会去占领。百姓们需要娱乐，如果中原的文化给不了，他们就会去寻找别的文化。想要彻底消除岭南文化的影响，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中原文化发扬光大。”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随后淡淡笑道：“可是……他们行吗？” “……” 李世民沉默了片刻，随后忍俊不禁道：“先生这是看不起他们啊？” “不是看不起。”韦安平笑着解释道：“而是他们高高在上惯了，不知道怎么下来，跟百姓们一起娱乐。” “与民同乐？” 李世民小声呢喃了一句，随后低头沉思起来。 过了许久，他才重新抬头道：“先生此言，一针见血！那些世家大族，确实高高在上太久了，让他们来做这些，恐怕非但不能引起百姓的兴趣，反而会引来反感。” “那陛下想要怎么办？”韦安平追问道。 “朕觉得孔家就不错。”李世民微笑道。 说实话，中原的百姓还是很吃儒家那一套的，只要有孔家带头，很快就能将儒家的文化发扬光大。 说不定还能有更大的收获呢。 “好吧，那就看孔家的本事了。” 韦安平点了点头。 “另外……”李世民又说道：“先生不是说，我大唐有三绝吗？就以这三绝为名头，来个评比如何？” “啊？” 韦安平当场一愣，没想到李世民竟然要搞“文化评比”？ “可是……三绝的主角都还没出生呢？” 盛唐三绝，分别是：李白的诗、张旭的草书和裴旻的剑舞。 李白、张旭、裴旻，这三人现在都还没出生，又哪来的三绝呢？ “那又如何？” 李世民张开双臂，大笑道：“难道没有他们，我大唐就没有人才了吗？先生，莫要小瞧了天下英才！” “呃……是我刻板印象了。” 韦安平连忙承认。 说实话，眼下这些大唐开国元勋，虽然每一个人都是能臣猛将，但在文学和艺术方面，好像并没有太高的成就。 在他的印象里，也就书法这方面还不错，李世民、褚遂良，还有欧阳询等都是书法名家。 绘画方面，虽然也有阎立本这种大师，但距离“画圣”吴道子还有一定的差距。 诗词方面，更是如此。 初唐的诗词，几乎没有什么传世佳作。 唯一比较有名的，就是初唐四杰了。 可惜好像都还没出生……不对，骆宾王好像出生了！ “先生在想什么？” 正想着，耳边忽然传来李世民的声音，韦安平连忙抬起头看了眼，笑道：“在想大唐现在能拿得出手的文化作品。” “哦？想到了什么？”李世民好奇道。 “想到了陛下的书法，还有阎立本的画作。”韦安平答道。 “哦？” 听到有自己的书法，李世民更加好奇了，忍不住问道：“后世之人，如何看待朕的书法？” 这我哪知道啊？ 韦安平微微一愣，但很快就在脑海里编了一句。 “俊逸洒脱，挥洒自如，一时之绝！” “好！” 听到这句夸赞，李世民的嘴巴都笑开了花，乐得当场鼓掌。 “那朕的诗词呢？”他又问。 “呃……我没看过。”韦安平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没看过，就代表在后世完全没有流传，约等于不好。 然而，他的说法还是太委婉了。 李世民一听这话，顿时拍拍手，大声道：“来人，把朕的诗作拿出来，让先生鉴赏一番。” “啊？” 韦安平当场愣住了。 这是要我现看现拍马屁呀！ 可我根本不会鉴赏诗词啊…… 对于诗词的好坏，韦安平的评价标准就是后世是否流行……如果十分流行，几乎人人都能背诵，那绝对是传世佳作。 如果后世的人连听都没听说过，那就不用，肯定是垃圾！ 然而，他还真没听说过李世民的诗词。 十分钟后，当内侍太监将一堆诗作递给他的时候，韦安平顿时面露难色。 “莫非朕的诗作写得不好？”李世民一看他这个样子，顿时醒悟过来。 “咳咳……” 韦安平只能苦笑以对。 “哎，那就算了吧。” 虽然韦安平没有回答，但这种无言以对的样子，更加伤人。 李世民瞬间兴趣全无，心里想着：以后再也不写诗了。 “倒也不是毫无建树。” 韦安平苦思冥想了一阵之后，脑海里忽然想起了一句话，似乎就是李世民说写的某首诗。 只不过这句话往往都被拿出来单独使用，很少用完整的一首诗。 “哦，那就请先生说说。” 李世民有些戏谑地看着他，还以为这是韦安平在硬拍马屁。 “我记得陛下写的某一首诗里，有一句写得特别好，并且流传到了后世。”韦安平说着，忽然正色道：“此句为：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 “啊？呃……” 李世民听得一愣，随后有些尴尬道：“可是，朕没写过这首诗啊。” 第458章 这是一招好牌 “那就是以后写的。”韦安平的脑子倒是转得很快，一下子就圆了回来。 听到这个解释，李世民也赞同的点了点头，毕竟先生是后世之人，知道一点未来的事，并不奇怪。 可是……朕以后会写这样的诗作吗？ 一阵沉思后，他忽然抬起头，问道：“先生，这首诗是写给谁的？” “不知道。” 韦安平回答得很干脆，甚至补充了一句：“我连它的下一句是什么都不知道。” “啊，这……”李世民顿时尴尬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首诗只有前半句流传了下来，而且还不是很出名。 唉……算了，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那其他人呢？” 李世民还不死心，又追问道：“大唐这么多英才，难道就没有几个厉害点的？” “这个……还真没有。” 韦安平小熊摊手。 初唐这些文臣猛将固然很厉害，但在文学和艺术方面，确实差了点东西。 或许，是因为时代的关系吧。 如今的朝中大臣们，大多生于隋朝中后期，那时眼看天下大乱，谁还顾得上写诗作词呢？ 恐怕每个人的心里，想的都是建功立业，匡扶天下吧。 写诗作画，风花雪月，那是和平年代才有资格做的事。 事实上，大唐文风最盛的时候，也是最强大、最富庶的盛唐时期。 “怎么会如此！” 李世民听得心痛，总感觉被比下去了一样。 “不过……” 韦安平又开口，但刚说了两个字，就被李世民打断了。 “不过什么？” “不过，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一个神通出世了。”韦安平连忙回答道。 “谁？” “初唐四杰之一，骆宾王。” “初唐四杰？” 李世民顿时被这个名号所吸引了。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这样的人才，有四个啊！ “呃，其他的三个还没出生。”韦安平不好意思地说道。 “(ˉ▽￣～) 切~~” 李世民顿时没好气地看了他一样，仿佛在埋怨……先生怎么老是话说一半？害得他白高兴了一趟。 “那先生就具体说说吧。” “其实我也不知道那么多。”韦安平不好意思地说道。 关于初唐四杰，韦安平虽然能记住他们的名字，但印象比较深刻的，也就是骆宾王和王勃两个人。 记住骆宾王，是因为他是神童出身，七岁就写了那首脍炙人口的《咏鹅》。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几乎所有小学生，都学过这首诗。 在后世，可以算得上是家喻户晓，人人皆知了。 至于王勃，那实在是因为他太有才了。 一篇《滕王阁序》，就足以让他载入史册，成为一时天才！ 更何况他还英年早逝，写完《滕王阁序》不久，就不幸溺水，惊惧而亡。 天才夭折，总是让人唏嘘不已，因此在评价这片骈文时，便会多一份悲情色彩。 除了这两人，剩下的杨炯和卢照邻，韦安平基本没什么印象了。 这当然不是说他们的诗写得不好，而是不够出名！ 毕竟，流传到后世的诗词实在是太多了，想要在浩如烟海的诗词佳作中脱颖而出，确实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只有李白那样的神仙，才能有几十首传世佳作！ “先生记得多少，就说多少吧。” 李世民倒也不介意什么，反正就当个故事来听。 那些还没出生的天才，以后就算不能为他所用，也能留给他的太子和孙子们。 “那我就随便说说吧。”韦安平想了想，干脆简单地说了一遍。 这一说，就是十几分钟。 听完之后，李世民喟然长叹道：“想不到这些才子，竟然如此命运多舛，仕途不顺……” “呃……这也没什么。” 韦安平笑了笑道：“会写诗的，不一定会做官。更何况，若不是经历了这些苦难，说不定还写不出那些传世佳作呢。” “这倒也是。” 李世民点头同意了这个观点。 写诗靠的是才华，而做官靠的不仅仅是才华，还有智慧和政治头脑。 想到这里，李世民顿时释然了。 朕写的诗不好，其实是有原因的……因为朕的本事，都在打仗和治理国家上面了。 幸好，他没有把这个理由说出来。 否则韦安平一定会告诉他，后世还有一位伟人，既能领兵打仗，还能写诗作词。 他的诗词更是磅礴大气，丝毫不逊于历史上的诗仙、词圣，足以传世！ “既然这样，那就不比诗词了。” 李世民忽然说道：“就比书画……还有舞乐！” “啊？陛下真的要办这种评比？”韦安平惊讶道。 “当然啦。” 李世民毫不犹豫道：“先生不是说，要与民同乐嘛。这样的评比，难道百姓们不喜欢看嘛？” “……” 百姓们哪懂什么书画和舞乐啊？ 百姓们只知道青楼和摸摸唱，最多看一看通俗易懂的戏剧。 算了，还是让他去折腾吧。 韦安平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站出来阻止，反正这次是李世民亲自牵头，就让他去试一试好了。 就算失败了，也怪不到韦安平的头上来。 “对了，还有一事。” 李世民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接着说道：“先生以前说过，要给圣贤碑留几个位置，不知道何时用上？” “难道陛下准备在上面添加名字了？”韦安平惊讶道。 “当然。”李世民直接点头道：“圣贤碑可是个好东西，如果在上面多加几个名字，肯定能引起不小的轰动……” “这倒也是。” 韦安平想了想，点头赞同道。 当初圣贤碑刚出来的时候，整个长安城都快要吵翻天了。 但能够上圣贤碑的，毕竟都是上古圣贤，吵归吵，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意见。 如今该上的都已经上过了，要是再加名字，岂不是要又要重新议定功绩？ 这样一来，长安城的文人士子们，恐怕又有得吵咯。 李世民打这个牌，要的就是让他们吵起来，在争吵中，把中原的文化和传承传播出去。 想明白这一点后，韦安平开始佩服起来。 不得不说，这是一招好牌！ 第459章 岂不美哉 时间很快来到了九月。 入秋之后，长安城下了几场小雨，天气一天比一天凉爽。 与此同时，岭南珍珠带来的岭南文化热潮，也逐渐冷却下来，变成了大家习以为常的东西。 没过多久，在李世民的指示下，一场盛大的中原文化展示，在长安城中隆重登场。 首先出面的，当然是孔家。 作为孔圣后裔，以及皇帝亲封的衍圣公，孔嗣悊再次来到了长安，随后亲自主持了一次盛大的秋祭。 儒家最擅长的东西，其实不是什么哲学和思想，而是礼！ 而礼的具体表现，就是各种祭祀和行为规范。 通过这些来区分阶级，和规定一个人的行为，不同的阶级要做不同的事，这就是礼。 正是因为如此，儒家才会被历代皇帝看中，成为朝廷最推崇的学问。 如今，李世民看中的也是儒家的礼。 礼，不仅能划分阶级，还能传达文明的理念，让中原的文化在百姓的脑海中，根深蒂固。 此次由衍圣公亲自主持的盛大秋祭，取得了相当不错的效果。 秋祭时，几乎整个长安城的百姓都来了。 漫山遍野的百姓，几乎将秋祭的祭台围得水泄不通。 其中还有不少胡商和突厥百姓，以及少量从岭南来的青年才俊。 通过这次盛大的秋祭，每个人都感受到了中原文化的肃穆和磅礴，尤其是对于突厥百姓而言。 直到此时，他们才终于明白为何大唐可以轻易地灭掉突厥。 这才是一个大国该有的气势！ 秋祭过后，另一件事也同样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据说是几大世家联合向陛下上奏，希望能增添圣贤碑上的名字，让更多的圣贤可以留名碑上，为后人敬仰。 对此，李世民自然欣然答应。 不过，这一次也跟上次一样，并不是皇帝亲自制定谁上圣贤碑，而是让天下百姓前来讨论。 为此，李世民甚至亲自指示礼部下属的宣讲司，让他们收集民间的建议，然后汇总给他。 这个消息一经传出，立刻引爆了百姓们的热情。 上一次议论圣贤的时候，许多人还没那么大的胆子，根本不敢放开了讨论。 当时讨论的声音虽然很大，但大多是那些文人士子，还有世家子弟发出来的。 百姓的声音，还没发出来就被淹没了。 但这一次不同，陛下为了让百姓们说出心中所想，专门指示了宣讲司，让他们收集民间的建议。 这可是一次绝佳的出声机会啊！ 就算对圣贤不感兴趣的人，也想要跟皇帝陛下说说自己的意见……万一被看中了呢？ 就像当年的贾谊一样，被汉文帝看中之后，直接一飞冲天，为官做宰。 岂不美哉？ 除了收集意见，这一次的圣贤碑讨论还有另一个创新，那就是每一个获得了大量提名的圣贤，都会被记录在册。 随后由宣讲司的宣讲官们，在长安城和附近的村落中，宣讲此人的生平和品行。 让所有人来评价这位圣贤，看他够不够资格入碑。 用韦安平的话来说，就是：一名真正的圣贤，是经得起百姓的评价的！ 这个举措，直接让百姓们的参与度拉满，几乎每时每刻都能听到有人在讨论某个圣贤。 甚至是被安置在长按附近的突厥人，以及来长安读书的岭南才俊，都加入了进来。 纷纷主动去了解中原的文化，试图选出自己最喜欢的圣贤。 就这样，李世民的两张牌打出来以后，整个长安城的风气为之一变。 从之前的异族文化氛围，瞬间扭转成了中原文化氛围，并且极大地促进了文化的融合。 看到这几招的效果如此显着，李世民不由得有些得意。 “看来，先生的办法果然好用啊。” 就这样讨论了一个多月后。 十月的某一天，一个让人大跌眼镜的消息忽然传来。 据说，某个突厥部队的首领，在听了宣讲官的宣讲后，突然决定改姓为霍，并且要求整个部落全部改为霍姓。 原因竟然是因为对霍去病的崇拜。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韦安平差点笑出了声。 你是草原人唉，难道不知道霍去病是什么身份吗？霍去病一生最大的功绩，就是杀穿了草原上的匈奴人，封狼居胥。 从某种角度来看，霍去病就是草原民族的敌人。 虽然那已经是过去的历史，但现在一个草原部落忽然宣布要改姓为霍，岂不是等于认贼作父？ 这也太搞笑了吧。 几天后，一则更加让人惊讶的消息传来。 李世民竟然同意了那个部落的请求，亲自为其赐姓为霍！ 甚至还给那个部落所在的地方，赐了个名字，就叫霍家庄。 听到这个有些黑色幽默的消息，韦安平顿时绷不住了。 但这毕竟是一件小事，他也没放在心上，只是笑笑就过去了。 十月中旬。 当所有人都还沉浸在对圣贤的讨论之中时，一辆自行车横空出世，展现在世人的面前。 曾几何时，那个只出现在舞台上的神奇自行车，如今变成了店铺中的商品。 只要有钱，就可以买回去。 店铺开业的那一天，为了吸引顾客，韦安平不仅让文工司的剧团，再次上演了《徐云流浪岭南》的戏剧，还组建了一支车队，跑遍了长安城的大街小巷，吸引了大量的目光。 然后……大部分就被其高昂的价格劝退了。 “什么？五十贯钱一辆！” “卧槽，这不是抢劫吗？” “我还以为最多一贯钱呢，看到这个价格，我只能说……打扰！” “打扰了打扰了……” 无数人被这个价格劝退，但也有人被自行车新颖的驾驶方法所吸引。 没办法，新东西的价格就是这么贵。 更何况这些自行车几乎都是手搓出来的，不管是材料成本，还是人工成本都十分高昂，价格自然也不可能便宜下来。 想要降价，至少得等工业化生产以后。 自行车的价格虽然很贵，但能够买得起的人，也不少。 刚开业没几天，店铺里的存货就销售一空。 与此同时，长安城的大街小巷上，也慢慢出现了自行车的身影。 第460章 不出问题是不可能的 自行车的出现，让长安城中又多了一道风景。 许多没见过的人，甚至每天都坐在某个固定的位置，等待着那群骑车的年轻人经过，然后跟在后面跑。 一边跑，还一边大喊大叫，十分欢乐。 韦安平看在眼里，也颇为羡慕。 曾几何时，他小的时候也这样追过小伙伴们的自行车，那是无忧无虑的童年。 随着自行车的出现，长安城的百姓对于新事物的接受程度，越来越容易。 与此同时，各种新东西也不断涌现。 其中，就有方宗做的婴儿车。 方宗的孩子刚刚出生，他受了韦安平的启发，也想要给孩子做一件玩具，于是就弄出了一种婴儿车。 这种婴儿车跟脚踏车一样，只限于婴儿使用，而且算是一种玩具。 婴儿床的整体结构也并不复杂，但设计十分巧妙，完全符合了婴儿好动的特点，可以说是为婴儿量身打造的。 这种婴儿车一经问世，立刻受到了市场的欢迎。 对于大户人家来说，就算家里暂时还没有婴儿，也要买一辆回去放着……免得以后买不到了。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发明，也出现在世面上。 一时间，商业街上的新品，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对于这种情况，韦安平自然是十分乐于见到的。 他建立学堂，鼓励教育，发展科技，就是为了让大唐的科技能够百花齐放，蓬勃发展。 如今的局面，可以说已经慢慢进入了正轨，只要中间不出现什么意外。 大唐的科技水平，一定可以稳步向前，一直走在世界的首位。 然而……不出问题是不可能的。 十一月，正值寒冬。 长安城附近的突厥部落中，忽然爆发了一场动乱，就连李世民都被惊动了。 韦安平得知此事后，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他也没想到这场动乱的原因，竟然是因为“改姓”！ 是的，还是改姓。 之前那个改姓的突厥部落，得到了李世民的封赏，于是引领了一大批突厥部落纷纷效仿。 再加上之前被李世民强制改姓的一些部落，如今生活在长安城的大多数突厥人，此时都有了自己的汉姓。 但生活在别处的，就不一定了。 寒冬时节，许多生活在北方边境，或者塞外漠南的突厥人，选择了回到长安过冬。 结果回来才发现，身边的人竟然都改成了汉姓。 许多人都不太在意此事，但唯独有一人十分在意，甚至站出来提议，让所有突厥人不要改姓，一定要改回原来的突厥姓氏。 他还犀利地指出，这是大唐在灭亡突厥人。 在他的鼓动下，却是由不少突厥人醒悟过来，相信了这番言论。 但没过多久，这人就被大唐的官府给抓了。 原因倒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他的身份……这人就是个走私犯！ 大唐现在一方面与西域通商，另一方面也在严厉打击走私，尤其是向西域走私粮食和铁器，是绝不能容忍的。 结果这个家伙正好是个走私粮食的走私犯。 于是，他就被抓了。 但抓人的时候，衙役们并未做任何的解释，也不觉得有必要解释，结果就让突厥人警觉起来，以为大唐要对他们动手。 于是，这批突厥人选择先下手为强，竟然主动袭击了当地的官府，将那人救出，并造成了好几人伤亡。 因为事发地点是长安周边，又事关突厥人，于是很快就上报到了长安的朝廷。 得知此事后，李世民顿时雷霆大怒，立即下令，让当地官府将反贼捉拿归案，并且要严刑峻法。 韦安平得知此事后，也连忙进宫面见了李世民。 “陛下，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 他见到李世民的时候，发现对方正在气头上，而且一点也没有消停下来的意思。 对于此次事件，李世民显然将其当成了突厥人的叛乱，所以才会将对方定性为反贼。 “为什么不能生气？”李世民听到他的话，顿时恼火道：“朕当初是怎么对他们的？明明已经给了最好的安排，还让他们可以迁徙到长安附近生活，这还不够吗？” “魏征说得果然没错，这些人面兽心的白眼狼，果然不能留！” “早知道今日之事，朕就该……” “嘘，陛下慎言啊！” 韦安平一听这话，连忙阻止道：“陛下说得轻易，可知道这话一出，必定血流成河。” 如果皇帝下令要杀突厥人，那么地下的臣子肯定不会拦着，有些人甚至会立马带头冲锋。 但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再也无法收服突厥人，除非将他们杀干净，否则就是永远的后患！ 这绝不是韦安平和李世民想要见到的。 当初决定善待突厥人，就是有收服他们的打算……怎么能因为这点小小的意外，就将之前的计划彻底推翻呢？ 李世民显然也明白这一点，因此听了韦安平的话后，立刻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朕……当然知道不能意气用事，但此时过于恶劣，不严惩不足以平民愤！” “这是当然。” 韦安平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我也一样支持严惩！但严惩的理由，一定要光明正大的说清楚……必须要让突厥百姓知道，为什么要杀此人，有什么法律依据，甚至在他临死之前，我们都可以给他辩驳的机会！” “啊？”李世民闻言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先生此话何意？” “此人开了个坏头，也发展出了一批阴谋论，如果不能光明正大地处理，日后这件事肯定会成为突厥人心中的一根刺。” 韦安平说到这里，不仅长叹一声道：“只有彻底粉碎他的阴谋论，让他死得心服口服，才能将这根刺拔掉。” 早在当初决定同化突厥的时候，韦安平就料到了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突厥人虽然没什么文化，但脑子又不傻，肯定会有人察觉到大唐想要同化他们的意图。 但那又如何？ 他早就有了相应的准备，一定可以让对方心服口服。 第461章 归心试探 “那……先生准备怎么做？” 李世民听得云里雾里，一下子还没明白过来。 “很简单，升堂，公审！” 韦安平很快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公审？” 李世民眉头一皱，不悦道：“那岂不是要给所有人看？” “这是当然。” 韦安平点头答道：“只有让所有人的知道朝廷杀他的原因，才能让别人心服口服。” “可如此一来，岂不是让更多的人知道他的阴谋诡计？” 李世民眉头紧皱，有些不太情愿。 此次突厥人杀官之事，虽然情况很严重，但造成的影响还是有限的。 只有当地的突厥人知晓那人的一些言论，其他地方的突厥人，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如果将这件事公之于众，让所有人都知道，恐怕会引起更大规模的阴谋论，到时候造反之事恐怕会愈演愈烈。 “无妨。” 韦安平摆摆手，自信道：“阴谋诡计是站不住阵脚的。就算公之于众，百姓的心里也是雪亮的，自然知道谁对他们好，应该听谁的。” “突厥迁徙到长安这大半年来，难道过得不比以前好吗？” “陛下，我们应该更有自信一点！” “可是……”李世民还是有些犹豫。 不是他没有自信，而是没办法相信那些突厥百姓。 他们真的会因为大唐对他们更好，而选择相信大唐吗？ 那些突厥百姓迁徙到关内不过大半年，他们真的已经融入大唐了吗？ 他们会不会被那人的阴谋诡计所蛊惑呢？ “陛下，要不我们打一个赌吧。” 韦安平看他犹豫不决的样子，顿时笑着说道：“就以这个突厥人来打赌。” “怎么说？”李世民看着他问道。 “陛下已经下令让当地官吏抓捕此人，但现在应该还没抓到吧？而且他的身边应该还有不少突厥同伴，肯定没那么容易抓到。” “既然如此，我有一个不需要抓捕，也能让他自动投案的方法。不知道陛下是否愿意一试？” “如果成功地让他回来自首，那就是我赢了。如果没能成功，那就是陛下赢了。” “好！” 李世民听完这话，直接一口答应下来。 倒不是他有多么想赢，主要是想见识一下韦安平的办法，到底有多么神奇。 竟然能让犯人主动自首？ “那就请陛下拭目以待吧。”韦安平自信的笑道。 说完，他就转身朝一名内侍招了招手，吩咐道：“去宣讲司，把一名叫冯勋的宣讲官叫来。” “是。” 内侍连忙点头，随后小跑着出去了。 内侍走后，趁着等待的时间，李世民好奇的询问了韦安平的办法。 “其实很简单，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韦安平简单地回答道。 “这样就行了？”李世民有些难以置信。 “当然。” 韦安平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如果突厥百姓能理解陛下的心思，体量朝廷的不易，那么他们就不会相信那人的阴谋诡计。如果他们无法理解陛下，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这是一次打赌，也是一次筛选。 主要是想看看那些迁徙到长安的突厥人，到底对大唐归心了没有。 如果已经归心，那自不必多说。 如果还没归心，那就要用李世民的办法了。 “唔……先生的办法，好像有点意思。” 李世民的政治水平很高，只听了几句话，便隐约明白了他的用意。 难怪先生说要打赌呢。 这么看来，不管是输还是赢，先生好像都不亏啊。 等了将近二十分钟，冯勋才匆忙赶到，走进大殿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是气喘吁吁的。 “你这是出去宣讲了？”韦安平好奇的问了一句。 “回先生，在下确实不在司署中，但也不是去宣讲，而是去打听长安城里最近的一些风闻。”冯勋缓了口气，随后才慢条斯理地回答道。 “哦？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韦安平愣了一下，随后摆手道：“此次召你前来，是有任务交给你。” “请陛下吩咐。”冯勋朝李世民拱了拱手，沉声说道。 “让先生说吧。”李世民摆手道。 “请先生吩咐。” 冯勋转身看了韦安平一眼，再次拱手说道。 “最近渭南发生了一起突厥人袭击官府的事，你可知道？”韦安平看着他问道。 “啊？竟然有此事！” 冯勋听得满脸震惊，随后直接撸起袖子，大声道：“先生要派我前往讨伐？” “呃……你能上阵杀敌吗？”韦安平白了他一眼道。 “当然可以，在下也是练过的。”冯勋说着，撸起袖子就要秀出自己的肌肉。 “别闹！” 韦安平见状，连忙阻止道：“你的任务不是这个。那些突厥人袭击官府之后，目前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你的任务是去渭南当地，向当地的突厥人宣讲陛下知道此事后的震惊和不解，去宣讲陛下对突厥的善待和好心，让他们想办法将那些袭击官府的人带回来。” “只要你能将此事办成，那就是大功一件！” “啊？” 听完自己的任务，冯勋一下子懵逼了。 这怎么可能做得到啊？ 袭击官府可是死罪！ 那些罪犯犯下这等罪行之后，肯定早就逃之夭夭了，又怎么可能被带回来。 再说了，回来就是死，人家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回来送死呢？ “此事万万不可能完成。”惊讶过后，冯勋断然地摇了摇头。 “谁说万万不可能的？” 韦安平笑着反问道：“没试过，你又怎么知道不可能呢？再说了，也不一定要亲手将那些罪犯带回来，就算能得到一些线索，也是可以的。” “这……好吧，我会尽量试试的。” 冯勋想了想，随后又摇头苦笑道：“万一我说得不好，惹恼了那些突厥人，先生可以想办法救我啊。” “呃……放心吧。” 韦安平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陛下会派人保护你的。” “嗯，朕会派人随你同去的。” 李世民趁机发话道。 “那就多谢陛下，多谢先生了。”冯勋连忙拱手道谢。 “不用客气，还是回去想想怎么说吧。” 韦安平哈哈一笑，拍着对方的后辈道：“这也是对你的一次考验，可不要让我失望哦。” 第462章 你们甘心吗 任务交给了冯勋，后者很快带着心事离开了。 韦安平和李世民则继续刚才的讨论。 “先生觉得，这样一次试探就能看出突厥人是否归心？” 李世民这时候早已经明白他的打算，故作此问。 “当然。” 韦安平毫不犹豫地点头：“这是一次绝佳的试探机会。只要当地的突厥人能把罪犯供出来，那他们就还是心向大唐的，至少明白大唐的法律威严。如果还能把罪犯带回来，或者劝说回来，那就更好。” “如果什么都没有成功，说明他们在心里依旧把自己当成外人，或者相信了那人的说法。”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没什么必要公审了。” 他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甚至把三种可能的情况都分析了一遍。 听完之后，李世民默默地点了点头。 “先生此言有理，但为何不告诉朕，最后一种情况该怎么办？” “还需要我说吗？” 韦安平苦笑着摇头道：“袭击官吏，攻击府衙，本来就是死罪，这是律法上写明了的。” “先生还是仁慈了呀。” 听到这个回答，李世民不免带着些许失望。 照韦安平这么说，这件事的定性就是犯罪，而不是他想要的……谋反！ 虽然都是死罪，但犯罪只杀罪犯即可，而谋反则是要诛全族的！ 这是死几个人和死几千人的区别。 正因如此，李世民才会说韦安平还是太仁慈了。 韦安平闻言苦笑，直接反问：“陛下难道真的打算将突厥人全部杀光？” “就算不杀光，也要迁走。” 李世民的语气十分强硬，既然没办法同化融合，那就让他们滚蛋吧。 只要离开关内就行，不管是回到草原上，还是迁徙到别的地方。 “再度迁徙，绝对是下下策。” 韦安平摇头反对道：“这岂不是等于承认了之前的方略是错误的？” “当然有错就改，也没什么问题。但不能越改越错，尤其是重新将突厥人放回草原去。” “那先生有何办法？” 李世民直勾勾地看着他，问道：“难道还能不管吗？” “送去挖煤就行了。” 韦安平冷漠的回答道：“在我看来，会闹出这种事情，还是因为对他们太好了。让他们有吃饱穿暖，闲得慌，才会有精力去闹事。既然如此，那就送他们去煤山里挖煤吧。” 挖煤是件危险的苦力活。 挖着挖着就有可能死人，这样也能让突厥人感受到世界的残酷。 至于会不会激发他们更大的反抗……那又如何？ 大唐有的是办法镇压。 “这倒是个办法。” 李世民想了想，现在的长安城里到处都是使用蜂窝煤的煤炉，每年都需要从附近的煤山运来大量的煤，把那些突厥人送去挖煤，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不过……这只是最坏的一种处理方法。” 韦安平补充道：“只要情况没有坏到这种程度，就没必要这样。” “嗯，朕心里有数。”李世民点头确认。 第二天，临危受命的冯勋离开了长安城，前往事发的渭南县。 渭南就在长安附近，几个时辰就能抵达。 当天早上出发，下午就到。 抵达渭南之后，冯勋并没有着急去找当地人宣讲，而是找了个当地的汉族百姓，询问具体的事情经过。 听完之后，他一句话没有说，又去府衙找到一名差役，询问当时的情况。 这一次，他同样没有发表已经，而是继续找人询问。 就这样问了两天，他才终于大概了解了当时的情况。 事实证明，绣衣使者给的情报没什么问题，大致的情况就如同情报上说的一样。 那名带头的罪犯就是一名走私犯，抓到就要杀头的那种。 但他胆大包天，不仅趁着过冬的机会回到了部落里，还大肆宣扬他的阴谋论，搞得当地人心惶惶，许多人都因此而害怕和远离突厥人。 当地的官吏察觉到不对之后，直接派人将其抓捕，结果反而引起了祸患。 第二天，官府就被那人的手下袭击了，造成一人死亡，三人受重伤。 事后，那名走私犯便立刻带着手下逃走了，至今仍没有他们的消息。 至于他们的家人，如今也找不到踪影，看样子是被人藏起来了。 另外的突厥人之中，也有不少人想要趁着大唐军队还没到，赶紧润了再说。 但也有一部分人觉得，自己并没有犯罪，不需要逃跑。 更何况大唐的陛下对他们十分善待，在长安的生活比在草原上好多了，而且还不用受苦受累。 为什么要跑呢？ 了解到这些复杂的情况后，冯勋在驿站里思考了一天一夜，最终写出了一份宣讲稿。 来到渭南的第五天，他终于走出驿站，随后召集了当地的突厥百姓，进行了一场宣讲。 宣讲稿的内容，冯勋已经提前通过绣衣使者，送回了长安。 当韦安平和李世民看到这份宣讲稿的时候，冯勋正站在突厥百姓面前，像一个老熟人一样，拉着眼前的突厥百姓聊着家长里短。 “坤哥，快要过新年了，有没有给孩子们准备好吃的啊？” “苏伯，今年天冷，这身棉衣还穿得习惯吧？” “葛婶，听说你做得奶豆腐很好吃，还打算去长安城开店，到时候记得告诉我一声，我一定回去捧场。” “……” 一个个地点名问候，拉着聊些家长里短。 大多数人虽然不知道冯勋要干什么，但还是配合的聊了起来。 短短十几分钟，冯勋几乎将前来的突厥百姓都问候了一遍，随后才忽然问道：“来长安这大半年，你们觉得怎么样？吃得饱，穿得暖，过得好吗？” 此话一出，突厥人顿时沉默下来。 过了许久，才有一个稚嫩的声道：“好！” 冯勋闻言，低头一看，才发现说话的是一个小男孩。 他顿时哑然失笑，忙蹲下问道：“对了，刚才忘了问你……你今年几岁了，想不想去长安的学堂里上学？” 男孩点了点头，一脸憧憬：“我今年五岁……想去！” “好，等你再长大一点，一定可以去的。” 冯勋温柔地摸了摸对方的脑袋，随后站起来，大声道：“这么好的生活，有人想要将它毁掉，你们甘心吗？” 第463章 你们对得起陛下吗 面对冯勋的问题，在场之人无一人开口回答。 虽然大多数人心里都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谁也不敢第一个说出来。 冯勋见状倒也不太奇怪，只是淡淡一笑，继续说道：“如今在长安附近，你们有地可以种，牛羊可以放牧，有胡饼吃，有棉衣穿，生了孩子朝廷有钱粮发，小孩子长大以后，还能去长安城里读书。” “这些东西，你们以前有吗？” “在草原的时候，颉利待你们如何？突利待你们如何？” “那些所谓的突厥可汗，哪一个不是把你们当成牛奶，需要的时候就用鞭子来抽打，不需要的时候，就杀了吃肉！” “在草原的时候，你们过得是人的生活吗？” “现在如果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你们愿意留在这里，还是回草原去？” 接连问了一连串的问题，在场的突厥百姓全都沉默以对，但他们的心里早已经明白。 只有大唐的皇帝，才把他们当人看待。 当初在草原时，那些大小可汗，还有部落酋长都将他们当成牛马对待，连吃饱穿暖都成了困难。 想要过上好日子……只能做梦！ 那样的生活，他们再也不想回去了。 眼看还是没有人站出来，冯勋继续加大音量，声情并茂道：“当初突厥灭国，你等皆被俘虏。朝廷上对于如何处置你等，出现了巨大的分歧……是陛下力排众议，选择了善待你们。” “给了你们吃的，给了你们穿的，给了你们种田或者放牧的机会，还派人来教你们怎么做酸奶、奶酪和奶豆腐，让你们可以自食其力，靠自己的本事赚钱。” “这些都是大唐对你们的恩义……结果你们呢？难道你们都是忘恩负义的狼心狗肺之徒？” “你们可知道……陛下得知了之前那件事时，有多么的伤心？” “陛下为了安置你们，费劲了多少心血，结果你们就是这样报答陛下的？” “你们对得起陛下吗？” …… “呜呜……我该死，我们辜负了陛下。” 话刚说完，一名中年妇人忽然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她正是之前提到的葛婶。 葛婶是个四十多岁寡妇，身形矮胖，是个典型的突厥妇人。 她曾经有过两任丈夫，但都死于与大唐的战争之中。 第一任死在武德七年的五陇阪之战，第二任则死于武德九年的长安城外一战，两次都是死于李世民之手。 论个人感情，她对李世民和唐军应该恨之入骨。 但她对大唐却是心存感激的。 如果没有李世民的善待政策，她带着两任丈夫的孩子，孤儿寡母，根本不可能在大草原上活下来。 是大唐给了他们活下来的机会，而且还传授她生活的技巧，让生活变得越来越好。 至于两任丈夫的仇恨……她来到长安之后就已经看开了。 两任丈夫的死，都是突厥带兵突袭大唐，是他们率先发动了战争，最后死于战争……也算是死有余辜。 她本来以为靠着做奶豆腐的手艺，可以在渭南好好地生活，将来有机会去长安城开店。 哪知道周围一下子发生了那么多事，眼看着自己的生活将要不保，又要陷入以前那种衣食无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从那件事发生之后，她的心里就一直慌乱不堪，没有半点着落。 再加上冯勋的一番声情并茂的演讲，她的心里防线一下子被击溃了。 葛婶的哭声，似乎带动了众人的情绪，很快又有人崩溃大哭，大喊着对不起皇帝陛下。 有人带头之后，众人的情绪一下子找到了宣泄口，于是纷纷出言忏悔。 一时间，这里竟然成了哭声震天的地方。 冯勋看到这一幕，顿时大大的松了口气，随后用力握紧拳头，在心里大喊道：先生，我做到了！ 我没有辜负你的期望！ 一番忏悔和哭泣之后，突厥众人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 冯勋见状，这才跟众人讲清楚了自己前来的原由。 “什么？要我们去把他们抓回来？” “这……” “难道不应该吗？”冯勋直接反问道：“是他们破坏了这里的氛围，是他们害得你们差点要重新回到草原上受罪，是他们对不起你们。” “他们做这件事之前，根本没有考虑过你们，既然如此……你们又何必要在乎他们呢？” “现在，他们都是朝廷的通缉要犯。身为大唐的百姓，你们有义务将其劝说或者抓捕回来。如果你们做不到，也可以提供消息，让大唐的军队前去围剿和抓捕。” “可是……这不是等于背叛嘛。”一名老年男子小声嘀咕道。 “现在你们是大唐的子民！” 冯勋重点强调道：“他们是罪犯，是破坏了你们生活的罪犯。” 此话一出，突厥众人顿时闭上了嘴巴，再也不说话了。 冯勋等了许久，又环视众人一圈，随后叹了口气。 “行吧，那就先散了吧。” “我会在府衙停留一天……如果明天中午还没有得到消息，那我就只能回长安跟陛下复命了。”说完，他第一个离开了。 当天傍晚，冯勋正准备吃晚饭的时候。 忽然看到衙役带了一名突厥人走来，定睛一看，正是那名开口的老年男子。 “你有什么话说？”冯勋定定的看着他问道。 “我知道他们在哪。” 老者叹了口气，无奈道：“我只希望官府不要把这件事牵扯到更多的人身上。这件事跟我们没关系……” “这是当然。” 冯勋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如果你们什么都不说，甚至还要包庇犯人，那么陛下肯定会失望至极。但现在你已经开口了，就代表你们还是心向陛下，心属大唐的，所以陛下也不会为难你们。” “谢谢。” 老者低头鞠了一躬，随后才将自己知道的消息，详细地说了出来。 冯勋一边听，一边快速地将消息的内容写下来。 等对方说完后，他才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墨迹，小声道：“好了，你可以先回去了。等官府的消息吧。” 片刻后，渭南县衙的兵丁全体出动，往北而去。 第464章 是陛下赢了，也是大唐赢了 第二天中午，韦安平就收到了来自渭南的消息。 那些罪犯都已经被抓住了。 消息自然是当地的突厥百姓提供的，但抓捕的过程却十分惊心动魄，差点失了手，最后还是靠当地突厥百姓亲自动手，才最终将那些罪犯抓获。 听到这个消息，他先是一愣，随后看完了完整的奏报，这才长长的吐了口气。 原来，昨晚渭南的兵丁出城往北搜寻，很快就找到了那些罪犯的窝藏地点，结果一群兵丁竟然打不过人家。 那些罪犯在逃亡的途中，又收拢了不少心有不甘的亡命之徒，最后竟然达到了上百人。 这些人都是身材高大的突厥人，全都上过战场厮杀，根本不是渭南县的那些兵丁可以比的。 双方一见面就打了起来，渭南的兵丁被打得节节败退，差点就要死伤惨重。 关键时候，还是紧随其后的突厥百姓冲了出来，帮助渭南的兵丁一起攻击那些亡命之徒，最后将他们一举拿下。 抓住犯人后，当地的官吏立刻向长安发来了奏报。 冯勋也写了一份自己的奏报，一同送到了长安。 看完奏报后，韦安平立即前往皇宫，并且见到了等候已久的李世民。 “先生，看来是你赢了。” “不，是陛下赢了，也是大唐赢了。” 韦安平微微一笑，拱手祝贺道：“恭喜陛下，彻底收服突厥百姓。” “哈哈哈……就知道先生会这么说！” 李世民哈哈大笑道：“不瞒先生，刚才皇后听闻了此事，也向朕恭喜了一番。” “哦？” 韦安平眉毛一挑，顿时笑道：“看来，英雄所见略同啊！” 这次考验，不仅突厥百姓通过了，就连冯勋也完美地完成了交代给他的任务。 可以说是一场多赢。 此事过后，大唐已经彻底收服了突厥百姓的心，从此以后就再也不用担心反叛什么的了。 这对于李世民来说，无异于吃了一颗定心丸，将他心中的怀疑彻底打消掉。 不得不说，这一步棋真的走对了。 “那么，接下来就是公审了吧？”韦安平笑着问道。 李世民点点头：“按照先生说的，突厥百姓已经归心，那就可以公审。” 公审，是为了让那些罪犯死得明明白白，是为了展现朝廷的光明正大。 只要朝廷做得没问题，根本不用担心那些阴谋诡计……再多的阴谋诡计，比得过民心所向吗？ “先生觉得，此事该由谁来主持？”李世民说完，又问了一句。 韦安平想了想，摸着下巴道：“我提议……让承乾来主持。” “太子？” 李世民闻言一愣，奇怪道：“为何……我明白了！” 心里的疑惑还没说出口，李世民就已经想到了其中的关键。 这是在给太子提前造声势和增加威望啊。 不仅如此，还可以塑造太子公正严明的形象，给百姓们留下一些印象。 最主要的是，太子还在主持编修新律，有了这次公审，将来新律正式执行的时候，肯定能让百姓们更加信服。 这个提议，可谓是一石多鸟！ “那好，此次公审就由太子主持！” 李世民点了点头，立刻开始下令。 半个时辰后，诏书发到门下省。 身为门下省侍中的魏征，看完了诏书之后，立刻将太子找了过来。 “太子殿下，能否胜任此事？” “当然可以！” 李承乾看过诏书后，忙不迭地点头。 他其实早就知道了此事，还知道这是老师给他争取来的机会，无论如何都要将这件事做好。 这可是关乎朝廷未来的大事。 “那就交给殿下了。”魏征抚须而笑，随后在诏书上盖下了门下省的印章。 诏书通过。 当天下午，李承乾回到东宫后，立刻召集了东宫属官，将这件事公之于众，并且请求帮助。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魏征。 太子要办大事，东宫属官们自然是欣喜不已。 对他们来说，只要能在太子面前露脸，将来太子登基之后，就少不了他们的好处。 如果能得到太子的赏识，将来登堂入室，成为宰相也不是不可能。 为了这个“理想”，所有人都铆足了劲，为即将到来的“公审”而努力着。 另一边，韦安平虽然不管具体的事务，但该提的建议，还是要提的。 更何况这是大唐的第一次公审，对象还是一群突厥人。 那就必须把场面做到完美，把法律和道理说得明明白白，让对方无法从任何方面进行反驳。 不仅要让那些罪犯无话可说，还得让旁听的突厥百姓，心服口服。 想要做到这些，光凭之前冯勋的演讲，可还不够。 为了达到这样的效果，韦安平连夜写了好几份稿子，随后改了又改，直到两天后，才得到了最满意的一版。 随后，他将这份稿子拿给了李承乾，并且教他如何在公审上发问和陈述。 这样又折腾了两天。 到了第五天，公审终于开始了。 既然是公审，那当然需要大量的围观群众，所以公审的地点就选择了东郊的一座广场。 这里曾经是举行阅兵仪式的阅兵场，足以容纳半个长安城的百姓。 在这里，不仅可以让更多的人前来观看，也能给所有人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上午巳时，阅兵场上早已人山人海。 大量的突厥百姓远道而来，完全不顾现在已经是冬季，冒着严寒也要参加此次公审。 他们的目的和想法，其实不难猜测。 毕竟这次公审的犯人，正是突厥人，而且还是一个阴谋论者。 关于他的阴谋论，其实早就在突厥百姓私底下传开了。 有人不太相信，也有人深信不疑，不管怎么说，都想要听一听大唐朝廷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 如果朝廷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或许他们会有所改变。 不管怎么说，这场公审都将会载入史册，成为一个关键的历史节点。 巳时一刻，太子李承乾的身影准时地出现在高台上。 看到他的那一刻，在场的百姓们纷纷高声呼喊着太子的名号。 一时间群情汹涌，让人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第465章 公审大会 “公审的目的，不是为了审案，也不是为了判罪。而是要做给其他人看的。” “公审之前，你要做的就是调动气氛，让所有人都跟你站在一起。” 看着眼前激动的人群，李承乾的脑海里忽然想起了老师半个时辰前说过的话。 调动气氛？ 最好的方式，当然是…… “煌煌千年，大唐锦绣江山……” 在一片纷繁嘈杂的声音中，李承乾忽然开口，大声唱了出来。 听到这句国歌的开头，身边的人先是一愣，随后猛地跟着唱了起来。 歌声如同魔咒一般，迅速在人群中传开了，并且带动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其中。 片刻后，歌声响彻了整个阅兵场，几乎所有人都跟着唱了起来。 在这雄壮的国歌声中，无数人肃然起敬，目光炯炯看着高台上的李承乾，眼中仿佛带着泪光。 这一刻，无论出身，无论地位，无论民族，所有人的心都系在了一起。 这一刻，所有人都是大唐的子民！ 大唐的国歌并不长，只有短短的两分钟而已。 但一曲唱罢，所有人的心，仿佛都经过了一次洗礼。 歌声停止后，李承乾高举着右手，大声道：“带人犯！开公审！” 话音落下，一队侍卫押着面色苍白，心如死灰人犯，缓缓走来。 人犯其实一直都在。 刚才的国歌合唱，他也全程听完了。 正因为听过国歌合唱，他此时才会心如死灰。 在国歌合唱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明白了一件事……他的一切阴谋诡计，都已经被击破了。 大唐已经得到了所有人的民心，任何阴谋诡计在万众一心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根本不可能泛起任何水花。 他的一切挣扎，都是徒劳的。 宣布了公审开始后，李承乾一开始还兴致勃勃，准备用自己苦思冥想的理由，将对方说得哑口无言，心服口服。 然而，当他看到那名罪犯心如死灰，完全没有半点反抗的意志时，他顿时没了兴趣。 “这……难道就是用兵之道，攻心为上？” 李承乾忽然想到了这句话，随后淡淡一笑，重新打起精神来。 之后的情况，确实如他所料的那般，那名罪犯只是象征性地说了几句，随后就被他反驳得无话可说。 只用了短短十分钟，这场公审大会就有了结果。 走私粮食、袭击官府、杀死官吏、畏罪潜逃、武力反抗抓捕。 罪犯所犯之罪，被清晰地列了出来，并且一一判罚，最后数罪并罚，宣判死刑！ 对于这个结果，在场的所有人都心服口服，就连前来旁听的突厥贵族都无话可说。 有人还觉得意犹未尽，想要把其他突厥人一起带来公审，但却被李承乾拒绝了。 “其他人都是受他的蛊惑，虽然也犯了死罪，但不是主犯就没必要了。” 李承乾直接摆手拒绝。 至此，公审大会草草结束。 虽然过程很短，但带来的影响却是空前的。 此次公审大会之后，一切阴谋诡计都烟消云散，突厥带来的问题，也得到了根本性地解决。 整体上，突厥百姓已经完全融入了中原，成为了大唐的一份子。 个人方面，太子李承乾也收获了巨大的声望，让所有百姓都认识了他，并且记住了他。 这对于李承乾将来继承皇位，无疑是一枚定海神针。 趁着这波声望，朝廷方面也立刻放出消息，就说由李承乾主持编修的新律法，已经编撰完毕，正在交由皇帝陛下审验。 一旦通过，立刻就可以颁行天下。 新律不仅贯彻了皇帝陛下和太子殿下，以人为本的思想，并且条理清晰，通俗易懂，就算是没有读过书的人也能理解。 让所有人都能知法守法，也让所有罪犯的判罚都有清晰的律法依据。 这个消息一出，长安城的舆论再次沸腾。 如同公审大会时的情况一样，无数人都开始欢呼着太子的名字，就连承乾书店也沾了光。 在这一刻，许多有识之士仿佛已经看到了盛世的影子。 “有此太子，实乃天下之幸，万民之幸啊！” “是啊，大唐必将会在两代圣主的带领下，开创盛世！” “太子，未来可期呀！” …… 民间的议论，甚至传到了后宫之中。 李世民和长孙皇后听到之后，当然喜不自胜……对于他们来说，太子越优秀，他们就越能放心。 毕竟刚刚经历过一场惨烈的玄武门之变，谁也不想这样的悲剧重演。 只有太子足够优秀，其他皇子才不会有别的心思。 只不过，同样的消息传到李渊的耳朵里，却仿佛有些不是滋味。 这些年，不管是李世民还是他的太子，都做得太好。 他们越是优秀，越是证明李渊当初的选择是个错误。 当初如果是李世民被杀，大唐不仅会损失一位明君，还会引发严重的内乱，甚至可能连最后的统一都完成不了。 在这种情况下，就更别想什么盛世了。 如今的盛世之景，可以说完全是李世民一手奠定的。 想到这里，李渊不由得一声长叹。 “唉！” 随着一声声对太子的赞扬，贞观四年逐渐进入尾声，时间很快来到了十二月。 临近年末，韦安平难得的勤快起来。 先是总结了这一年以来的工作和成就，随后又提出了一些新的建议，和对未来的展望。 贞观四年，大唐同样发生了许多事情。 概括起来，其实就是一南一北。 南，指的当然是岭南。 岭南开发计划中，官府跟岭南百姓有所冲突是在所难免的，如何妥善处理，才是问题的关键。 从韦安平的那次试探来看，至少冯盎做得还算不错。 北，指的则是突厥。 突厥人背井离乡，迁入中原，当然也会跟中原百姓和官府有所冲突。 渭南事件是一根导火索，一旦处理不好，就有可能引爆突厥问题这个巨大的火药桶。 但如果能处理好这个问题，就可以让突厥百姓归心，成为大唐的子民。 从结果上来看，大唐对这两个矛盾的处理，都做得十分不错。 这一年过后，大唐可以说已经完成了真正的民族融合。 接下来，大唐将要面对的，将会是更加广阔的世界！ 第466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南北的问题都解决了，接下来自然是东、西！ 东边是大海，隔着大海还有倭国。 对于倭国，韦安平虽然恨不得早点解决，但现如今的造船和航海技术，暂时只能留着他们。 至于东北的高句丽，如今看来路途遥远，就算攻下也得不偿失。 最重要的是，宣战的理由不足。 之前韦安平曾提议，让李世民以收殓战死辽东者的遗骨为理由，向高句丽发难，并且修建道路。 只是这些年国内一直大小天灾不断，此事并没有能顺利地执行下去，通往辽东的道路还是跟以前差不多。 因此，现在还不是向东的好时机。 东边不行，那就只有西边了。 而西边的吐谷浑，又恰好堵在大唐通往西域的关键路口上，可以说是大唐的眼中钉，肉中刺。 从贞观元年开始，李世民就一直想要对它动手，只是当时还有东突厥在，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东突厥已经完蛋，接下来自然就轮到吐谷浑了。 事实上，不止韦安平有这个打算，李世民更是早就想动手了。 当韦安平把自己的一份总结和规划写成奏折，送进皇宫后，很快就得到了李世民的召见。 “先生，这份规划十分合朕的心意。只是目前吐谷浑已经害怕了，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啊。” 说到这个，李世民就十分苦恼。 自从大唐灭了东突厥之后，周围的小国一个比一个乖，全都变成绵羊。 再也没人敢对大唐龇牙咧嘴。 如果是以前，这确实是件好事。 但是现在嘛，他们这么乖……大唐怎么好意思先动手呢？ “理由还不简单。” 韦安平闻言淡淡一笑道：“陛下下诏，让四夷君长前来长安朝拜，不就行了嘛。” “万一吐谷浑的伏允真的来了呢？”李世民又问道。 “那他左脚先跨入大殿，就是对大唐的不尊敬！”韦安平立马回答道。 “啊？” 李世民听得当场一愣，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忍不住叹道：“此欲加之罪也！” 韦安平点头直言道：“不错，欲加之辞，何患无辞。” “这样不好。” 李世民想了想，很干脆地摇头道：“大唐不能这么做。一旦朕开了这个头，周边的小国就会惴惴不安，再也不可能跟大唐友好相处了。” “更何况，一旦朕这么做……后世子孙肯定会争相效仿，日后大唐将永无宁日。” 他今天可以用“吐谷浑王左脚先踏进大殿”作为理由，灭了吐谷浑。 明天，后代子孙就可以用“某某右脚先踏进大殿”为理由，灭了其他的周边小国。 这样的坏头一旦开启，就将会永无宁日。 李世民虽然很想拥有吐谷浑的那一片土地和人民，但并不想用这样的方式……这跟暴君有什么区别？ “那就只能等着。” 韦安平很快理解了他的意思，随后淡定道：“以吐谷浑的性格，他们做不来几天乖宝宝，迟早会原形毕露的。” 吐谷浑虽然占据了河西走廊，但还是以游牧为主，只有少量的农业。 这样的生产结构，就注定了他们不可能靠自己吃饱饭，也没有什么抵御自然灾害的能力。 一旦国内百姓吃不饱饭，吐谷浑肯定就会开始劫掠大唐的边境。 到时候就有理由对他们动手了。 历史上的吐谷浑，就经常劫掠大唐边境，导致李世民烦不胜烦，最后让段志玄和李靖依次出手，接连打了好几次，才把吐谷浑给灭掉。 历史上的吐谷浑，简直是打不死的小强。 隋朝时就花了很大的力气去剿灭他们，结果一次没打死，让伏允趁着隋末乱世，不仅重新复国，而且还夺走了许多隋朝的地区。 后来的大唐，也是花费了极大的力气，这才一口气将吐谷浑灭掉。 如果大唐现在真的准备对吐谷浑动手，那就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先生说的有理。” 李世民听完他的一番话后，笑着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不需要着急……还是先考虑一下人生大事吧。” “哈？”韦安平闻言一愣，猛地想起了什么。 就在这时，李世民继续说道：“马上就要过年了。过完今年，彩瑜就要十六岁了。” “呃……” 韦安平想了想，忽然感觉到时间过得真快啊。 当初刚刚穿越到大唐的时候，他还是个身无分文，快要被饿死的乞丐。 是靠着孤注一掷，直接找李世民自曝，才换来了今天的荣华富贵。 这么做，当然是有代价的。 只不过这个代价，对于他所获得的东西来说，不值一提。 但那些代价显然还不够……娶公主，也算是一种代价。 幸运的是，他跟李彩瑜的关系还不错，双方不说两情相悦，至少也能做到相敬如宾。 这就够了。 最重要的是，他能确定李彩瑜是喜欢他的。 后世的网络上，曾经有过一个十分经典的问题：你是愿意接受一个喜欢你的人，还是愿意去追一个你喜欢，但不一定喜欢你的人？ 对于这个问题，当初年少气盛的韦安平选择了后者。 所以他一直单身到了穿越之前。 而现在……他愿意选择一个喜欢自己的人。 “此事，听凭陛下吩咐。” 一阵胡思乱想之后，韦安平拱了拱手，向李世民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都听你的……随便你怎么安排！ “那就好。” 李世民哈哈一笑，鼓掌道：“那就定在明年，此事交由礼部来安排！” 对于嫁公主给韦安平这件事，李世民是一定要做的。 之所以推迟了这么久，是因为他跟皇后都在犹豫，到底要嫁哪一个……是李彩瑜，还是李丽质？ 从私心来讲，他和皇后都希望嫁自家的嫡女，也就是长乐公主李丽质。 但奈何年纪太小…… 最重要的是，韦安平跟李彩瑜的关系更好，双方也互有情愫。 只要韦安平答应下来，此事就是顺理成章的。 如果是嫁长乐公主的话，韦安平未必会答应。 所以考虑了许久之后，还是决定尊重韦安平的意愿……让他娶李彩瑜。 第467章 人在江湖 嫁公主的事情说定之后，韦安平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陛下，明年我的女儿们也有六岁了。” “先生是想要那个教授武艺的女侍卫吧？”李世民闻言，很快就想起了这件事。 当初韦安平进宫参加了一场家宴，看到了一名女侍卫扮演《重八传奇》中的重八，然后惊为天人，希望对方能成为他的儿女们的老师。 专门给儿女们教授武艺。 当初李世民确实答应了此事，那名女侍卫也亲自点头过。 “是啊。”韦安平点了点头，笑道：“她们的年纪也不小了，正好可以开始慢慢练习。” 他家里的儿女众多，尤其是女儿们……足足有二十个。 再加上后来生的几个儿子，一共有二十五个子女。 这么多子女，换一般人早就摆烂不管了，但韦安平却十分重视对子女们的教育，为此还专门给所有儿女都配备了一名“生活老师”。 同时，自己也会经常去陪他们玩，给他们讲故事。 尤其是最近孩子们开始读书启蒙，韦安平更是亲自编写教材，亲自给孩子们上课。 有时候颇有一种回到了后世，给小学生们上课的感觉。 不同的是，这些都是自己的孩子。 文化和思想方面，他需要自己来教，但其他方面就不行了。 尤其是武艺和强身健体这方面，还得找一个靠谱的老师……也就是他早早就看中的那位平阳公主的近侍。 “朕派人带着先生去找她，先生自己问吧。” 对于那名女侍卫，李世民没什么兴趣，他也不打算让自家的女儿们学习武艺。 所以还是让韦安平自己去询问吧。 “那就多谢陛下了。” 韦安平拱了拱手，很快跟着一名内侍离开了皇宫。 半个时辰后，他在长安城的一座寺庙见到了此女。 几年不见，这名女侍卫一见到他，立刻就认出了韦安平的身份。 “见过岭南郡王。” 女侍卫微微一礼，随后笑着问道：“郡王是来找我去教授武艺的吧？” “没错。” 韦安平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都还记得。” 女侍卫淡淡一笑：“方外之人，除了说过的承诺，就没什么念想了。” 此时的她，已经不再是当初那副英姿飒爽的女将军模样，而是剃了光头，穿着麻布僧衣，看起来跟一般的女尼没什么区别。 只有高大的身材和强健的身体，还表明了她曾经的身份。 “那就多谢了。” 韦安平拱手一礼，随后直接带着她离开了寺庙。 回到家中，韦安平立刻召集了自家的孩子们，向他们宣布了要学习武艺的计划，同时也介绍了女侍卫的身份。 “郡王叫我还真就行了。” “那好吧，这些孩子们就交给你了。” 韦安平哈哈一笑，直接当了甩手掌柜，带着一群侍妾离开了。 此时此刻，孩子们还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什么，依旧在好奇的观察这位光头老师。 片刻后，后院里顿时响起了调皮孩子们的呼叫声。 此时此刻，韦安平却没有去理会那些事，他把自家的侍妾都叫到了吃饭的客厅，随后讲述了即将要娶公主的事情。 “此事，已经由陛下和皇后做主，郎君我也答应了。” “到了明年，府上就会有一位女主人，到时候我希望你们都能理解……” 身边的二十八名侍妾，都已经跟随他五年以上，有的还生了两个孩子。 对于这些侍妾，虽然没有太深的感情，但韦安平也希望她们能够过得安稳平和，不要闹出什么事情了。 娶公主，并不同于民间娶妻……公主也不是一般的正妻。 如果她们有谁拎不清，或者头脑发热，想要搞事……后果恐怕不会太好。 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韦安平有必要提前跟她们说清楚一点。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了。 当他把话说完之后，在场的众位侍妾一个比一个听话，完全没有任何质疑的声音。 在这个时代，男子娶妻完全不需要征求侍妾的同意，侍妾也没有任何理由去质疑。 就算韦安平现在把她们赶出去，也不会受到任何法律的制裁，最多只会被人在暗地里骂几句。 对于侍妾来说，她们在府里的地位，其实跟仆人差不多。 也就是在韦老庄这里稍好一点。 身为韦安平的侍妾，她们也明白“娶公主”这件事的重要性。 “郎君放心好了，我们一定会好好侍奉公主的。” 等他说完之后，晚晚第一个开口表态。 “是啊，我们一定会好好听话的。”公孙瑛也跟着点头说道。 “郎君放心吧。” “郎君不必担心……” 众侍妾纷纷开口，仿佛韦安平才是受了委屈的那个人一样。 这让他竟然有些难受，但仔细一想，又忽然释怀了。 “那就好……此事暂时不可声张，等事成之后再说。”韦安平吩咐了一句，随后便让众人离开了。 送走了所有侍妾之后，韦安平也回到了书房，关上门，静静地看着书房里的摆设。 忽然，他笑了一声。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皇帝陛下要嫁公主的消息，终究是传了出去。 当李世民把这个任务交给礼部的时候，就知道是瞒不住的。 消息传出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好奇，到底是谁能这么幸运地尚公主。 第二天，答案就揭晓了。 礼部派人来到了韦老庄，拿走了韦安平的生辰八字，说是要去求神拜佛，顺便验证一下跟公主的八字是否相合。 事实证明，八字相合这种说法，纯属胡说八道。 因为韦安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八字是什么。 他给礼部的八字，纯属现场瞎编的。 但拿去求神拜佛之后，得出的结果竟然是非常相合……以后一定能恩爱有加，白头偕老。 听到这个结果，韦安平不免有些好笑，但却没有拆穿什么。 就在这一份喜庆的气氛之中，贞观四年的年末，终于来临了。 因为有了婚约，贞观五年的新年，李彩瑜没有跟着弟弟妹妹过来拜年。 但李承乾和李泰等人，却粘着韦安平不放，非要他解释一下…… 第468章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老师，你为什么要娶姐姐啊？” 对于李承乾来说，最尊敬的老师忽然变成姐夫，身份的转变让他一时间难以接受。 就好像……忽然变得陌生了一样。 “因为喜欢啊。” 韦安平微微一笑，解释道：“你姐姐喜欢我，我也喜欢她。我们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又互相喜欢，为什么不能娶呢？” “可我也没看出来啊……” 李承乾撅着嘴，小声反驳道。 “喜欢，不一定非要像戏剧里的爱情故事一样轰轰烈烈，也可以平平淡淡。” 韦安平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跟你姐相处的时间比你长，她的心意我早就知道。” 某种意义上来说，李彩瑜是他的最佳选择。 虽然是公主，但因为母亲出身低微，而且早逝，李彩瑜从小到大都不太受宠，因此也没有养成娇惯的毛病。 反而因此变得谦逊和善，同时也十分努力。 不仅主动提出要学医，也切切实实地学到了一身本事，并且在韦安平的指点下，做出了蚊香和花露水两样东西。 将来继续深造下去，未必没有更大的成就。 这样的李彩瑜，不仅是一个好妻子，将来也会是一个贤内助。 甚至万一韦安平出了什么事，她也可以扛住整个韦老庄。 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不够漂亮。 但这对于韦安平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因为他的家中，有二十八个侍妾。 …… “还是想想你自己吧。”韦安平忽然开口笑道：“听说陛下准备给你举行冠礼了？” “好像是安排在二月。”李承乾小声道。 “行冠礼之后，你就是小大人了。” 韦安平调侃道：“到时候，你也要准备成婚了……不知道你看上了哪家闺女没有？” “我……” 说到自己的婚事，李承乾顿时变得尴尬起来，红着脸不知道说什么。 “看上了就直接说，不要不好意思。” 韦安平鼓励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自然规律。” “还没有。”李承乾犹豫了一阵后，果断摇头。 “啧！” 韦安平咂了咂嘴，显然是不信的。 但李承乾既然不愿意说，他也不想逼迫……毕竟，就算是小孩子也有自己的隐私。 他可不想当恶人。 “那就随便你了。”韦安平笑了笑，随后又正色道：“但你要记住了，一定要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能自己选的时候，千万不要犹犹豫豫，不要拖到没得选的时候……否则你就等着后悔吧。” “这个道理……对任何情况都适用。” 听到这话，李承乾先是一愣，随后才点头。 “我知道了，老师。” “那就先这样吧，拜完了年，你们也该回去了。”说完，他拍了拍手，送走了这群小孩子。 贞观五年的新年，比以往更加热闹。 除了草原和岭南的美食，也有不少江浙一带的美食，随着大运河进入长安城。 山东、河北一带的儒生们，也不甘落后，不仅要在文化领域抢占风潮，就连吃喝玩乐方面，也要跟别的文化争一争。 另一边，从西域来的各种美食、美酒，也占据了商业街的一侧。 随着四方美食汇聚到长安城的，还有四方的菁英。 不管是山东的儒生，还是岭南的才俊，又或者草原上的壮汉……都纷纷涌到了长安城。 此时的长安城，终于显现出一丝国际化大都市的模样！ 不过，随着人口的越来越多，许多麻烦也随之而来。 首先就是商业街不够用了。 作为长安城目前最热闹的地方之一，商业街的规模已经扩大了两三次，但还是远远更不上人群涌来的速度。 还没过完新年，建造司就已经开工，准备在商业街的两侧，建了两条更加宽敞的街道。 与此同时，城里的东、西坊市也重新装潢了一遍，改变了以前的拥挤格局，重新规划了它们各自的作用。 另一边，长安城的房地产生意，如今也十分红火。 城里的房子，大多都已经有主。 但城外的地方，却还有很多，并且土地的成本都不高。 从两年前开始，建造司就开足了马力，大肆建造房子，乘着人口暴涨的东风，几年的时间就赚了数百万贯钱。 这些钱，最终当然要收归朝廷的，但就算是肥肉过手留下的油渍，都足以让建造司赚的盆满钵满。 如今的建造司，已经成了朝廷里的香饽饽。 原本还一脸苦闷，总觉得一身才华无处施展的阎立本，此时正是春风得意，笑容满面。 似乎才华得到了极大的施展…… 相比起富得流油的建造司，其他几个司署就要清苦得多了。 尤其是良种司。 这些年，良种司虽然一直在努力干实事，但奈何每一件事都不算太大，没有什么轰动性效果。 就算上报到李世民那里，也只会得到一个“哦，知道了”的回应。 皇帝都不太关注，其他人就更不用多说了。 如果不是韦安平还记挂在心里，良种司都快变成无人知晓的编外部门了。 跟它差不多的，还有农化司…… 当初本来想要成立两个司署，分别叫农药司和化肥司，但搞来搞去，发现这两样东西都还是太超前了。 所以最后干脆合并，然后又迅速沉寂下来，变得无人问津。 倒是火药司，凭借着超然的地位，一直低调发展，如今虽然声名不显，但却已经成了李世民心里最重要的一个部门。 新年假期的最后一天，韦安平接见了张九郎、方球、田灵竹这些曾经的下属们。 跟他们详细地了解了各个司署，如今的发展情况。 一番详谈之后，韦安平又看了一遍各个司署送来的详细奏报，总算做到了心里有数。 各个司署的具体发展情况，其实用一句话就能总结，那就是——赚钱的都发展得很好！ 像建造司和农具司，在这几年里都赚了不少，所以发展得最好；而良种司因为没法赚钱，所以过得十分清苦。 宣讲司和文工司因为属于礼部，得到了李世民和李孝恭的双重重视，所以发展得也很不错。 至于农化司和科技司，既不赚钱，又不受重视……已经快要被遗忘了。 第469章 吐谷浑入寇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看完了具体的发展情况后，韦安平已经意识到了问题。 良种司、农化司、科技司，这些司署虽然目前赚不来钱，但它们却是大唐的未来。 大唐的发展，不能只顾眼下，还要着眼于未来。 良种和农药化肥关乎着大唐未来的粮食，科技关乎着大唐将来的工业化进程。 这两个方面发展不起来的话，大唐就永远没办法更进一步……再怎么发展，也只能是一个农业帝国。 而农业帝国是有上限的！ 一旦农业帝国达到了巅峰，如果还是突破不了的话，就会造成内陷，帝国也会瞬间崩塌……就如同一个膨胀到极点的气球。 嘭！ 就没了。 因此，工业化才是大唐未来的出路。 想到这里，韦安平立马把寒烟叫来，让她帮忙写了一份奏折。 “郎君，果真是心系大唐呢。”寒烟刚进书房，就忍不住酸溜溜地说了一句。 “嗤！” 韦安平闻言一笑，道：“你这是吃什么醋？莫非是担心彩瑜来了，以后不需要你写奏折了？” “……” 被一下说中了心思，寒烟顿时撅起嘴巴，一个字也不说。 “放心好了。” 韦安平笑了笑，拍着她的翘挺道：“以后这个家里，永远都有你的一席之地。” “多谢郎君。”寒烟软软的回了一句。 刚说完，整个人都软了下去。 费了半天的时间，一份奏折才好不容易写完，随后送进了宫中。 然而，此时的李世民却没有心思去看这个，因为边境传来了一个……他期待已久的消息！ 吐谷浑入寇！ 听到这个消息，李世民简直乐得要笑出声来。 之前还说没借口动手，要等吐谷浑上钩呢，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刚过了年，就迫不及待要来送人送地了吗？ 不过，这也合情合理。 十二月对于大唐来说，是过年。但对于草原民族来说，就不一定了。 严寒带来的暴雪，让他们面临食物短缺的危险……不出来劫掠，恐怕根本熬不过这个冬天。 “快，召先生和兵部尚书李靖入朝！”李世民立刻下令。 二十分钟后，韦安平在家里接到诏令后，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奏折刚递进去，陛下就看完了？” “什么奏折？”内侍下意识的说了一句：“陛下请先生，是为了商议吐谷浑入寇之事。” “哦？” 韦安平闻言，眼前顿时一亮，连忙点头：“那好，快快带路！” 等到韦安平来到皇宫时，李靖早已先到一步，正坐在内侍准备的小椅子上。 看到李靖，韦安平的心里立刻就有了底。 有这位战神在，灭个吐谷浑还不是轻轻松松。 “先生，李尚书，刚才西域边关传来消息，吐谷浑入寇洮州边境，两位觉得应该怎么办？” 李世民一脸淡定的问道。 “当然是打！”韦安平毫不犹豫地答道。 李靖一听这个回答，顿时苦笑了一下，随后跟着点头：“先生说得不错，吐谷浑已经不是第一次犯边，应该给他们一些教训！” “不过，具体原因是什么？”韦安平忽然问了一句。 “据边关所报，是高昌、乌孙、龟兹等西域诸国想要入唐朝贡，结果被吐谷浑王所阻拦，于是诸国使节向大唐边关求救，边关派出军马去要人，却不想跟吐谷浑的人马打了起来。” 你管这叫入寇？ 韦安平听完之后，心里只有一个大大的问号…… 不过，吐谷浑敢拦截西域朝贡的队伍，确实是自寻死路，狗胆包天。 “陛下……” 就在这时，李靖忽然开口道：“此事恐怕有蹊跷。” “有何蹊跷？”李世民笑问道。 “这件事的背后，恐怕有西突厥的动作。” 李靖认真分析道：“当初臣带兵攻灭东突厥时，就有不少突厥贵族跑到了西域，如今他们肯定恨极了大唐，一定会想方设法挑拨大唐跟周边邻国的关系……” “那又如何？”李世民哈哈一笑，甩手道：“西突厥要是敢来，朕就连它一起灭了！”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都安静了下来。 韦安平怔怔的望着李世民，仿佛不认识了一般……什么时候，陛下的口气这么硬了？ 这就是腰杆子挺直的大唐。 只要实力够强，说话都能如此硬气。 不过……这句话说得没什么问题。 以大唐如今的实力，确实可以连带西突厥一起灭了。 经过这一整年的修整，大唐的实力又上了一步台阶，各种兵器、甲胄都开始推陈出新，列装到各个军队里。 新式的火枪和火炮，也得到了更新换代，变得越来越好用。 至于打仗的士气和民心，那就更不用说了。 大唐的军功赏赐极高，只要有功就一定能得到丰厚的赏赐，因此大多数百姓都是乐于参军的。 从军入伍，对于大多数普通百姓而言，还是最好的上升通道。 一旦能够立下大功，将来出将入相，都不在话下。 听到李世民这话，李靖顿时深吸一口气，大声道：“臣，愿意领兵三万，一战灭其国！” “好！”李世民哈哈一笑，拍手道：“朕就在北门等你回来！” “李尚书快去快回，说不定还能参加我的大婚呢。”韦安平也跟着笑道。 “哦？” 李靖故作惊讶道：“先生何日成婚？” 这个问题……好像他也不知道。 韦安平愣了一下，不由得望向李世民。 后者瞪了他一眼，无奈道：“礼部定在五月十二日。” “啊？岂不是国庆节的第二天？” 对于这个日期，李靖也颇为敏感，一听就知道是国庆节的第二天。 国庆节可不是一个普通的节日啊，能够定在第二天，足以说明陛下对此事的重视。 看来……先生以后肯定能恩宠不衰！ “是。”李世民点了点头，随后笑道：“李尚书如果快一点，说不定还能回来参加今年的国庆节盛典。” “臣一定尽力！” 李靖拱了拱手，一脸认真地说道。 “呃……不必着急，只是开个玩笑而已。”韦安平见状，连忙出来打圆场：“李尚书还是以稳妥为主，想要一战灭其国，必须要先抓住吐谷浑的酋长扶余。” 第470章 滑跪 俗话说得好，擒贼先擒王。 这句话不仅对中原的皇帝有用，对草原上的部落酋长和大小可汗，一样管用。 之前灭掉东突厥，就是因为一战抓获了突利可汗，后续才没有太大的抵抗。 如果这一次也能一举擒获吐谷浑的扶余，后续就会轻松许多。 反之……如果没能抓住扶余，以后将会变得很麻烦。 “多谢先生提醒。” 李靖拱了拱手，表示感谢。 “那就请李尚书回去准备吧。”李世民摆了摆手，送走了李靖。 当大殿里只剩下韦安平之后，李世民忽然重重的叹了口气。 “先生觉得，现在是个好时机吗？” “为什么不是？” 韦安平反问道：“大唐兵甲已足，军队的刀子也磨了一年，再不挥出去，就要生锈了。”韦安平淡淡的回答道。 “可是，朕还是有些担心。”李世民叹气道：“如果一举吞下吐谷浑，会不会得不偿失？” “大唐连东突厥都一口吞了，还怕一个小小的吐谷浑吗？” 韦安平笑着反问道。 跟东突厥相比，吐谷浑不管是人口，还是领土面积，都不值一提。 吞掉吐谷浑，就像是受降契丹一样，轻轻松松。 “那……先生还要不要继续写神话故事？” 李世民想了许久，终于放下心来，笑着问道。 “不必了。”韦安平摇了摇头，道：“吐谷浑人其实跟突厥人没什么区别，就当他们是一家人好了。” 事实也差不多，吐谷浑基本上没有自己的文化和文明，大多数习俗都跟突厥差不多。 还有一部分是跟西域学的。 想要彻底收服吐谷浑，直接照搬突厥的方法就行了。 “那就先这样吧。”李世民点了点头，道：“等大军做好了准备，还请先生为他们壮行。” “一定！” 韦安平拱了拱手，随后离开了皇宫。 第二天。 一件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吐谷浑王竟然放回了那些西域诸国的使者，而且还派出了自己的亲儿子，前来长安朝贡请罪。 听到这个消息，李世民和韦安平都懵了。 “怎么回事，吐谷浑怎么滑跪得这么快？” 大唐这边正准备对它动手呢，结果吐谷浑一个滑跪，还把酋长的儿子都送来了。 这还怎么好意思动手呢？ “先生……此事恐怕不行了。” 李世民不禁苦笑，千算万算，没算到吐谷浑会这么快投降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 韦安平眉头紧皱，忽然想到了一个让他无语的可能……这件事，不会是陛下派绣衣使者策划的吧？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看到这一幕，李世民笑了笑，点头道：“看来，先生已经猜到了。” “这……陛下何必如此着急呢？”韦安平无奈道。 “啊？” 这下轮到李世民惊讶了。 他连忙摇头：“先生误会了，此事可不是朕一手策划的。” 听到猜错了，韦安平更加眉头紧皱：“那是谁？总不能是……” “就是边关将领。”李世民毫不犹豫地说道。 听到这个回答，韦安平很快就明白过来：“陛下的意思是……边关将领猜到了陛下的心思，所以打算趁此机会，演一场吐谷浑入寇的戏码，让陛下对吐谷浑动手？” “也不是。”李世民摇了摇头，苦笑道：“并不是有谁猜到了朕的心思，而是有人打算借此邀功……没想到真好碰上了朕和先生的计划，所以才会出现如此误会。” “……” 韦安平顿时大无语！ 这不就是搞乌龙了嘛。 照这么说的话，真实的情况应该是西域诸国遣使入贡，结果被边关将士看到有利可图，于是自导自演了一出突厥阻拦，然后入寇边境的戏码。 先给长安汇报了一份吐谷浑入寇的消息，让长安紧张起来。 然后第二天就传来捷报，说他们已经解决了此事，就连吐谷浑的酋长儿子都前来赔罪了。 这样一来，边关将领就立了大功，不战而屈人之威。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李世民在得知了吐谷浑入寇的消息之后，会如此兴奋，甚至立刻召集了韦安平和李靖，商议征讨吐谷浑的大事。 结果李靖都准备整兵出征了，边关却传来了吐谷浑滑跪的消息。 这不就乌龙了嘛！ “这个边关将领是谁？改杀！”韦安平一时间气不过，忍不住大声说道。 “是李长卿。不过，还是算了。” 李世民摆了摆手，苦笑道：“此事自古皆有，不足为奇。只是朕一时失察，高兴地过了头，错的是朕。” “这跟陛下有什么关系！” 韦安平据理力争道：“谎报军情，谎报军功，本来就不应该，更何况这是事关朝廷大计的军情！此人该杀，不杀不足以震慑其他边将！” 如果人人都像李长卿一样，谎报军情，谎报军功，那朝廷还怎么治理边关，怎么跟其他国家处理好关系？ 不管是从个人情感，还是从朝廷的角度来说，此事都必须要处理。 否则以后各个都争相效仿，长安岂不是要一日三惊，天天准备跟人干架？ “此人是个功臣，还是贬官流放吧。”李世民叹了口气道：“边关重地，贸然杀将，恐怕不祥。” 边关的将领本来就跟关内不同，手下的兵丁基本上都是亲信。 如果贸然把他们的将军杀了，怕不是要造反。 最好的办法，就是调任中原，然后再贬官流放。 “那就听凭陛下处理吧。” 得到了这个结果，韦安平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看来，今年是不可能出征吐谷浑了。 另一边，李靖比他稍晚一些收到消息，但听到吐谷浑滑跪之后，还是愣住了许久。 “这……那我岂不是白费功夫？” 不仅李靖白费了功夫，许多已经开始准备部门，也都气急败坏，忍不住狠狠地骂了一顿。 幸好他们都不知道真实的情况，否则恐怕要提刀把那个叫李长卿的边将，给砍了才算。 于是，这件事就这样毫无波澜地过去了。 直到三月，西域诸国的使者终于来到了长安。 其中，最让韦安平印象深刻的，就是高昌王鞠文泰！ 第471章 什么叫自古以来 麴文泰，祖籍河北，父亲为高昌国主麴博雅，先祖是汉哀帝时期的尚书令鞠谭。 当初鞠谭因为得罪了王莽，被迫迁徙湟中，也就是现在的高昌。 还把姓氏从“鞠”改为了“麴”。 后来家族慢慢发展壮大，成为当地名门望族。 其后代麴嘉，在北魏太和年间，被当地人拥立成为高昌国主，并且延续至今。 不管是从血缘，还是文化上来看，麴文泰都算是地地道道的汉人。 因此，他对于此次朝贡最为上心，是唯一一个亲自前来的西域国主。 大唐的繁华，也没有让他失望。 身为高昌国主，他原以为自己已经是见多识广，来到长安之后，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是孤陋寡闻。 这里不仅有玄奘大师说的那些繁华的街市，免费看病的医馆，可以随时看书买书的书店，以及那块高耸入云的圣贤碑。 还有来自天南地北的儒家游子和商人，和强大的军队，先进的武器，以及堆满了仓库的粮食。 大唐的强大，不仅限于经济的繁华，还有军队的实力和繁盛的文化。 短短几天的参观，麴文泰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跟大唐相比，高昌恐怕连一个州县都不如。 大唐如果想要西进，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可以挡住，想要阻拦大唐的西征，无异于螳臂当车。 既然打不过……那就加入好了！ 这个想法一经冒出，便开始挥之不去，甚至成了麴文泰脑子里的唯一想法。 于是，他立刻给李世民上了一道奏折，陈说自己的想法……希望高昌能够并入大唐，成为大唐的一个州县，而他只希望做一个小小的州都督。 看到这份奏折的时候，李世民是有些傻眼的。 他也没想到，这高昌国主竟然这么主动……我还没开口呢，对方就自己跪下来了。 不会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吧？ 想到这里，李世民谨慎地找来了韦安平，然后把那份奏折给他看了一遍。 看完之后，韦安平也有些哭笑不得。 “看来，高昌国主确实心向中原啊。” 对于这个高昌国主，他倒是有些印象，毕竟是上过《西游记》的人。 但跟《西游记》里不同的是，历史上的玄奘只是个私自出境的僧人，根本不是大唐的御弟。 历史上，真正跟玄奘结拜为兄弟的，是麴文泰！ 不过……他好像并不敢提这件事。 麴文泰的奏折里，没有一句话提到玄奘，全都是说他向往中原…… “先生觉得没问题？”李世民有些奇怪的看着他问道。 “现在确实没什么问题。”韦安平点头道。 “嗯？” 李世民闻言，一下子就听出了其中的不对：“先生的意思是，以后……就有问题了？” “不错。” 韦安平回想了一下历史上的高昌国主，顿时哭笑不得道：“现在的麴文泰，应该是真心向往大唐的。但是未来的高昌国，就不一定了。” 历史上，麴文泰一开始也是对大唐百般恭敬，但后来西突厥一统西域，高昌也很快倒向了西突厥，并且为虎作伥。 最终因为一场跟李世民的骂战，被侯君集、薛万彻等人带兵灭了。 甚至都没等到玄奘回来…… 这其中，或许有迫不得已的原因，但高昌两面三刀的行为，确实令人不耻。 有人说这是小国的生存智慧，也有人说这是抱上了西突厥的大腿，但不管怎么样，高昌国最后还是被大唐灭掉了。 将这段历史告诉李世民之后，后者沉思了许久。 “照先生这么说，现在就接收高昌，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李世民沉吟许久之后，忽然开口。 高昌是大唐通往西域的必经之路，只要能拿下此处，日后通往西域的道路将会变得一马平川。 最重要的是，现在就拿下，以后它就没机会倒向西突厥了。 只要大唐的大军占据了此处，西突厥的军马，来多少就灭多少。 “可是，中间还夹着一个吐谷浑呢。”韦安平摊手道。 之前都已经准备动手了，结果却闹了个乌龙。 现在如果要收高昌，吐谷浑就变成了卡在喉咙里的鱼刺，怎么弄都不舒服！ “这确实是个问题。” 对于吐谷浑，就连李世民都颇为苦恼。 倒不是因为打不过，而是没什么理由对它动手。 总不能说，吐谷浑王子之前朝贡的时候，左脚先踏进大殿，对陛下不恭敬吧？ 要不，干脆派绣衣使者去边境，搞出点事情来…… “先生，可有什么办法？” 想来想去，李世民还是把目光放到了韦安平的身上，希望他能给出个主意。 韦安平仔细一想，忽然灵光一闪，随口道：“要不……自古以来？” “什么意思？”李世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吐谷浑那一带是大汉的凉州，对吧？”韦安平立刻问道。 “也不全是。” 李世民对于大汉的历史，还是比较了解的，毕竟距离不算太远。 也就是两三百年前。 “是就行了。”韦安平微微一笑，摸着下巴道：“那里曾经是大汉的凉州，而大唐继承了大汉的法统，自然也要继承大汉的疆土，所以……那里自古以来，就是我大唐的领土啊！” “啊……妙啊！” 李世民先是一愣，但很快就拍手叫好。 这一招下来，不仅有了吞并吐谷浑的理由，就连西域也成了囊中之物……毕竟，那里也是大汉的西域都护府。 同样是自古以来！ 还有交趾、西北的高句丽、新罗和百济…… 这些，都是我大唐自古以来的领土啊！ “好好好，先生这招简直是绝妙，朕要重重有赏！”李世民一时间激动地乱说起来。 “咳咳，赏赐就不必了。” 韦安平连忙摆手道：“在用这一招之前，陛下还得先把大汉的法统理顺了才行，否则就是名不正，言不顺。” “这倒也是。” 作为这个时代的人，李世民很清楚“名正言顺”的威力。 他能杀了两个兄弟，顺利继位，就是靠的“名正言顺”。 李渊没有别的儿子了吗？ 有！ 但不是嫡子！ 只有嫡子，才有资格继位皇位。 现在，大唐要继承大汉的法统，就要向天下人说明，大唐是大汉的——正统继承人！ 第472章 开疆拓土将军碑 想要继承法统，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姓刘。 只可惜大唐姓李，没办法像刘渊一样，声称自己是刘邦的后代。 不过，也没多大关系，血统继承不行，那就换一种方式。 比如：传国玉玺！ “陛下，那枚传国玉玺还在吧？”韦安平忽然开口问道。 “在的。” 李世民连连点头，随后笑道：“前隋萧皇后回来的时候，就把玉玺一并带回来了，此时正在宫中藏宝阁内。” “那就好。”韦安平顿时松了口气。 这萧皇后回来得也太及时了。 看来北伐突厥，还是很正确的。 “先生的意思是，靠这枚玉玺继承法统？”李世民疑惑地问道。 “只有一枚玉玺，当然还不够。” 韦安平摇了摇头道：“当初袁术也得到了玉玺，还不是伪帝。还得理清华夏脉络，定正史，明正朔！” “就是编修史书，对吧？”李世民言简意赅地总结道。 “是的。” 韦安平点了点头，笑道：“要由朝廷编修史书，明确历史朝代，表明大唐的正统性……如此，才能名正言顺！” “这倒好办。” 李世民对此并没有什么异议，毕竟修史这件事，其实早就在做了。 目前已经确定的，就有岑文本在修的《（北）周书》、李百药在修的《北齐书》、姚思廉修的《梁书》、《陈书》，以及魏征编修的《隋书》。 当然，还有一本在后世历史界十分有名的魔法书——《晋书》。 这是房玄龄、诸遂良和许敬宗一起修的。 但这显然还不够，想要继承大汉的法统，就要从西汉时期开始。 所以韦安平想了想，又提议道：“陛下，最好把前史也修一下，从秦末汉初开始。” “没问题。” 李世民满口答应下来。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需要做。”韦安平继续说道。 “何事？” “立碑！” “啊？”李世民微微一愣，心想：又是立碑？ 不过，这玩意是真的好用。 天门街上的一座圣贤碑，不但收了天下百姓的心，还让所有世家大族都不得不乖乖听话。 最重要的是，它还能为大唐吸纳人才。 圣贤碑立在天门街上，就像是一张永远不会坏掉的招贤榜，永远都有人被它所吸引，然后带着满腔热血进入朝廷。 “不错！” 韦安平微微一笑，自信道：“这一次不是纪念圣贤，而是纪念历史上开疆拓土的将军们！” “啊，这……” 李世民闻言一愣，根本没想到还能给将军们立碑，但仔细一想，好像又十分合理。 古代的圣贤儒生都能有圣贤碑，开疆拓土的将军们，为什么就不能有呢？ 这个时代，将军又不比文人差！ 在大宋文武分治之前，真正的牛人是可以出将入相的……也就是，既可以当将军，也可以当宰相。 李靖就是最好的例子。 想到这里，李世民忍不住问道：“照先生这么说，李靖李尚书……岂不是也能上？” “当然。”韦安平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以李靖的功绩，他若是上不了……整个大唐就没人有资格了。 只不过，李靖现在还活着……而且还活得好好的，似乎不太适合上碑，否则就是功高震主了。 想到这里，韦安平不禁挠了挠头。 但转念一想，如果给他一个承诺，告诉他死后一定可以上碑，岂不是更加能激发李靖的心气。 就像后世清朝的“配享太庙”一样，雍正靠着这个“大饼”，把张廷玉用到了极致，可以说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清朝靠的是“配享太庙”，我大唐靠的是“圣贤碑”和“将军碑”。 岂不是比它高级一万倍！ 想到这里，韦安平直接将这个建议说了出来。 听完之后，李世民拍着大腿，直呼：“厉害！” 这一招，简直是把朝中武将算计得死死的。 你要是想死后上将军碑，就得给我去战场上拼命立功，而且还不能有太大的瑕疵，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如此一来，大唐的将军们不仅要在战场上勇猛杀敌，回到朝廷也得小心翼翼，战战兢兢，不能犯下大错。 “就照先生说的办，来人，草诏！” 李世民一边拍手叫好，一边叫人前来起草诏书，准备立即执行。 “不过，这碑立在何处比较合适呢？” “就在圣贤碑的附近就行。” 韦安平笑了笑道：“两碑并排，寓意着我大唐文武并重，文昌武盛！” “好！” 李世民一阵猛点头。 “对了，陛下把传国玉玺拿出来一下。”韦安平又道。 “哈？为何？” 要不是知道韦安平没有别的心思，李世民现在就要跳起来了。 传国玉玺是能随便拿出来的吗？ 这可是皇帝之位的象征啊！ 除了皇帝本人，其他人多看一眼就是不敬…… “陛下从前隋皇后那里得到了玉玺，朝中或许人人都知道，但民间的百姓和士人，不一定知道啊。”韦安平解释道：“我们得把它拿出来，让所有人都看一眼，知道大唐已经得到了玉玺，继承了中原王朝的法统。” “可是……传国玉玺如此贵重，怎么能让别人随便看呢？”李世民不解道。 “我有办法。” 韦安平微微一笑，自信道：“陛下还记得纪念书签吧？” “先生要弄一张传国玉玺的书签？”李世民顿时大惊。 “正是！” 韦安平点了点头，道：“只有这样，才能让玉玺被全天下人都知道。” 承乾书店的书签，早就是长安城家喻户晓的东西了。 就算是在千里之外的洛阳、扬州等地，也极富盛名。 如果出了一张“传国玉玺签”，绝对能直接卖爆……到时候不说大唐百姓人手一张，至少每家每户一张是肯定的。 如此一来，岂不是人人都知道大唐得到了传国玉玺，是真正的法统继承人。 至于书签卖出去后，会不会被人盗版，或者仿制……这倒不要紧，故意弄错一些细节就行了。 “陛下可以让阎少匠先画出来，然后再交给印刷厂去印制。”韦安平提醒道。 “好！” 李世民重重的点了点头。 第473章 传国玉玺纪念签 贞观五年四月。 麴文泰本来准备朝贡完之后，就回高昌国了，结果长安城里发生的大事，让他忍不住留了下来。 朝拜完的第三天，一份诏书从宫中传了出去，随后在第二天的早朝上经过商议，朝中重臣们很快达成了一致。 先生的办法，可以用！ 紧接着，关于“将军碑”的消息，开始在长安城中流传。 听到这个消息，麴文泰顿时来了兴趣，不停地去打听与此有关的事情。 甚至还多次去参观了圣贤碑，想要从圣贤碑上面，推测出“将军碑”的名单。 几天后，关于将军碑名单的选拔标准，很快就以朝廷诏书的形式，下发到了各个州县。 长安城的百姓也通过宣讲官，详细了解了此事，随后又爆发了一场巨大的讨论。 关于谁能上碑，虽然朝廷已经给了明确的标准——开疆拓土！ 但民间还是为此争论不休，比如：卫青和霍去病。 这两人肯定能上，但谁排在前面，就不好说了。 有人觉得当然是卫青在前，毕竟卫青是舅舅，霍去病是外甥。 而且霍去病英年早逝，功劳没有卫青那么大。 但也有人说，霍去病有封狼居胥之功，卫青却没有相应的“名场面”，所以还是霍去病比较厉害。 当然民间的说法，不管怎么说都有各自的道理。 谁也说服不了谁。 麴文泰在商业街的茶馆，听了几天茶友们的争论，也有了自己的想法，于是二话不说，直接给李世民写了一份奏折，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除此之外，他还特意去了一趟“长安必去榜”上的承乾书店，结果看到了一份预售通知，顿时让他眼前一亮。 “至尊纪念书签，世间仅此一份！” “历代帝王珍藏，大唐正统神器！” “错过此生无缘份，不买后悔一辈子！” “神秘纪念书签，售卖倒计时：七天！” 第一眼看到这份宣传词的时候，麴文泰还有些疑惑，但当他看到“正统”两个字，忽然醒悟过来。 “莫不是那样东西！” 跟麴文泰差不多，周围的书生士子们也都不笨，虽然宣传词上面没有写明，但只要有点内幕消息的人，都已经清楚这是什么东西。 传国玉玺啊！ 这玩意就是天命的象征，是王朝正统的神器！ 世间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没有机会看一眼……如今，竟然做成了书签！ 这要是不买爆，除非是傻叉！ 这个宣传词一出，无数人为之疯狂，尤其是那些爱好集签的人，更是激动得睡不着。 许多远在外地的人，听说了此事之后，直接丢下了手里的工作，马不停蹄地往长安城赶。 短短的几天内，长安城又涌入了一大批文人士子，以及商人。 那些商人们就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恨不得直接闯进书店里，把所有即将售卖的纪念书签，一扫而空。 然而……书店很快出台了相关的规定。 限购！ 每人只能购买一张。 除了限购之外，书店还放出了消息，表示此次的纪念书签可以无限量供应，至少准备了一千万份，保证可以人手一张。 听到这个消息，真正热爱集签的人，顿时幸福得快要晕过去。 那些想要倒买倒卖的商人，则直接晕了过去。 麴文泰绝对没有倒买倒卖的想法，但他却想要多买一些……他想把这张书签带回高昌国，让所有国民都知道大唐的天命正统。 如果能把这份“传国玉玺签”带回去，日后带领高昌国加入大唐，肯定会更加容易吧。 毕竟……高昌国本来就是中原王朝的附属。 当地的大部分百姓，也都是曾经的汉人。 他本来想正常购买，但奈何看到了书店的限购通知，只好无奈地又给李世民写了一份奏折，表明了自己的心思。 当天下午，李世民就收到了这份奏折，看完之后直接大手一挥，要送麴文泰十万张书签！ 这份慷慨大气的气度，让麴文泰感动得泪流满脸。 相比起将军碑和纪念书签的轰轰烈烈，官方修史这方面就要低调得多了。 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件事，只有韦安平和李世民商量了一阵子，然后给那些负责修史的史官们，送去了一份“指导意见”。 指导意见的内容其实很简单，就是要理清每个朝代的正统，表明大唐所继承的法统，来源于大汉。 另外，对于大汉曾经的疆土，要突出“自古以来”这几个字，表明大唐收回的合法、合理性！ 这份指导意见除了送给修史的史官们，还送了一份给文工司和宣讲司。 毕竟，他们才是真正负责面向百姓的宣传工具。 从此以后，不管是宣讲官们出去宣讲，还是文工司编排戏剧，都要经常用上“自古以来”几个字，加深所有人的印象。 除了这些官方层面的动作，民间方面也不能少。 长安城各大茶馆、酒楼，甚至是青楼的说书先生，都在说书时，用上了这几个字。 一开始，还有许多民众不解，但经过说书先生们坚持不懈的科普之后，几乎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我大唐是继承了大汉的法统，所以……大汉曾经的领土，也应该是我们的！ 这，就叫自古以来！ 经常去茶楼听书喝茶的麴文泰，听到了这个说法之后，顿时虎躯一震，随后热泪盈眶。 “呜呜，陛下终究没有忘记我们！” “从此以后，我高昌国就不是大汉遗民，而是大唐子民了！” “呜呜，太感动了。” 当然，有人真心希望能够回归大唐，也有人不这么想的。 同样是来长安朝贡的吐谷浑王子，听到此事之后，顿时脸色铁青，仿佛被人狠狠打了一顿。 “大唐这是要吞并我们啊！” 同行的国师，痛心疾首地说道：“照他们这么说，吐谷浑岂不也是大唐的领土？哪有这个道理啊。” “那该怎么办？”吐谷浑王子黑着脸问道：“如今大唐实力强大，吐谷浑根本不是对手，我们拿什么来抗衡？” 国师叹了口气：“只能求助于突厥人了！” 第474章 入圣贤碑 吐谷浑跟突厥的关系并不好。 十几年前，吐谷浑被隋朝打得找不着北的时候，没少被突厥人落井下石，但那只是小仇。 为了对付大唐这个庞然大物，吐谷浑当然愿意放下身段，跟突厥人合作。 只是……突厥人愿意吗？ 想到这里，吐谷浑王子有些担心地问道：“可是，突厥人愿意帮我们吗？” 大唐的实力是有目共睹的，如果没有突厥人的帮忙，就算是所有西域小国加起来，也完全不够看。 再者，就算突厥人愿意帮忙，恐怕也需要条件。 吐谷浑出得起这个条件吗？ 突厥人会真心帮忙吗？ 问题很多，吐谷浑王子一口气问了出来，直接把国师问傻眼了。 “啊……我也不知道啊。” 国师两手一摊，哭丧着脸道：“再怎么样，总比直接被大唐吞并的好吧？” “谁说的。” 吐谷浑王子忽然叹了口气，有些失落地说道：“在长安的这些日子，国师难道不觉得这里比吐谷浑好多了吗？这里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有，还有数不清的美人……就算没了吐谷浑，在这里做一个富家翁也未尝不可。” “哎呀！” 听到这话，国师顿时麻了。 大唐还没打过来，你就想要投降……你还是吐谷浑的王子嘛！ 再说了，要是没了吐谷浑，你就是大唐手里的泥团，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你还有任何反抗的机会吗？ 想要做富家翁，也要有这个本事才行啊！ 国师的心里已经把王子骂了一遍，但嘴上却一句话都不说，只是沉默以对。 他很明白，王子已经被长安的繁华所迷惑了。 回去之后，一定要告诉大汗！ “国师，你怎么不说话啊？” 王子看到国师一言不发，顿时疑惑道：“难道这样不行吗？” 你还知道不行？ 国师没好气地白了一眼，随后低声道：“行不行，都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听到这话，王子顿时泄了气。 他当然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反正打还是降，都只能由他的父亲决定……他在这里说再多都没有意义。 虽然心里明白，但这种无力感让他十分不爽。 老东西，怎么还不死！ …… 几天后，在长安待了一个多月的朝贡队伍，终于要回去了。 临走之前，麴文泰再次见到了李世民，并且把玄奘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此时，距离玄奘离开高昌国已经过去了大半年，按照他西行的速度，现在恐怕已经走到了西突厥的境内。 麴文泰之所以要说这个，是害怕大唐跟西突厥起冲突，万一导致玄奘被抓，那就完蛋了。 “无妨！” 李世民听完之后，直接笑着摆了摆手：“听说高昌国主给了他好多通关文牒，有这些通关文牒在，还怕有人不放行吗？” “呃，陛下怎么知道的？” 麴文泰一听这话，顿时冷汗都下来了。 这可是他跟玄奘之间的秘密。 因为玄奘是从大唐偷渡出去的，根本没有得到大唐官方的许可，所以根本没有任何大唐官方的背书。 为了让玄奘可以一路走得顺利一些，麴文泰特意为他制作了一些通关文牒，而且借用的还是大唐的名义。 这是要是追究起来，他又九个脑袋都不够砍啊！ “咳咳，高昌国主不必惊慌。” 李世民哈哈一笑，淡定道：“天底下的事，只要朕想知道，自然有办法知晓。至于此事，就当那些通关文牒是大唐给的吧，没有人会追究这件事的。” “多谢陛下！” 麴文泰当场松了口气，随后小心翼翼的擦了擦冷汗。 李世民见状，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对了，此次赠与高昌国的书签有点多，朕准备派一队兵马随行护送，高昌国主可有意见？” “没有，臣感激不尽！”麴文泰连连点头。 说完了正事，麴文泰便辞别离开。 等他走出大殿之后，韦安平才从侧面的屏风里走出来，随后看了麴文泰的背影最后一眼。 “先生可还有什么要说的？”李世民见状，连忙问道。 韦安平摇摇头：“没什么好说的，只等宣讲官们在高昌国立下大功，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动手了。” 此次派去护送麴文泰的队伍中，大部分确实是长安的精锐士卒，但也有一小部分是各种专业人员。 比如绣衣使者和宣讲官。 这些人去高昌国的唯一任务，就是把最新的“自古以来”这套理论，散播开来。 只要高昌国的百姓相信了这套理论，那么就可以轻轻松松，不费吹灰之力地拿下高昌国。 之后还可以凭借这套理论，直接跟吐谷浑，以及其他西域小国交涉。 胃口大一点的话，甚至可以将整个西域一口吞了。 “那就静候宣讲官们的佳音了。”李世民微微点头道。 这一等就过去了两个月。 六月之时，岭南传来消息，冯盎准备亲自入朝述职。 此次述职，一来是为了向皇帝汇报岭南的情况。 二来也是带着家中子侄，前来长安见闻求学。 虽然冯家是岭南的地头蛇，但他也很清楚长安城才是大唐未来的中心，冯家想要富贵长存，就必须朝中有人！ 不管是自家的子弟，还是来长安结交权贵，他都必须要来一趟。 然而……冯盎还没等到，一则噩耗先行传来。 李纲死了。 此时的李纲，并不是历史上的那个太子少师，而是一个从崖州归来的功臣。 是他带回来的棉纺织技术，打开了大唐棉纺织的历史，给长安城带来了暖和轻便的棉衣和棉被，以及更多的棉纺织品。 此时的他，虽然地位不高，声名不显，但功绩一点都不比历史上那个李纲低。 听到李纲死了的消息，韦安平忍不住有些恍惚，下意识的想到了自己当初说的那些话。 是他的一番话，将李纲送到了崖州，让他失去成为太子太师的机会。 但也是这番经历，让李纲看透了官场，在人生的最后阶段，从崖州带回了棉纺织技术，并且一直努力改良。 从某个方面来说，他就是大唐的“黄道婆”！ “陛下，我提名李公入圣贤碑！” 第475章 又一道噩耗 “好！” 对于韦安平的提名，李世民想都不想就答应了下来。 李纲的贡献，他比谁都清楚，虽然李纲没能在官位上位及三公，名望上也远不如同朝的房玄龄、杜如晦等人，但他的功绩是实实在在的。 而且能影响到千百年后，跟圣贤碑上的“扁鹊”、“许行”等人是同一类人。 对于这类人，圣贤碑上的名字越多越好。 还有一点，也是他答应得如此干脆的原因。 李纲无后！ 李纲虽然活了八十五岁，但遗憾的是没有留下后代，只有一个不是养女的养女，李纲的葬礼也是由此人操持。 无后便没人祭祀。 如果能够进入圣贤碑，日后也算是有全天下的百姓，祭祀他了。 答应之后，李世民立刻叫来中书舍人，将此事以诏书的形式，宣告天下。 当天下午，此事便传遍了长安城。 得知李纲竟然能进入圣贤碑，无数官吏同僚都羡慕得不行，尤其是那些曾与他共事，官位还比他高的人。 有人羡慕嫉妒，也有人以他为榜样，奋发图强。 看到李纲入圣贤碑的诏书后，孙思邈、甄立言等人都默默地发誓，一定要做出更多的贡献，等自己百年之后，也要上圣贤碑！ 三天之后，李纲的名字就出现在了圣贤碑上。 虽然只是在一个不显眼的角度，但能出现在这块碑上，哪怕只是个角落也是无上的荣耀。 与此同时，李世民又派出了太子李承乾，亲自前往圣贤碑祭奠，算是给这位大唐的贤人一个交代。 李纲的事情刚过不久，半个月后，又一道噩耗传来。 杜如晦也去世了！ 听到此事，李世民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懵掉了。 房玄龄、杜如晦可以说是他的左膀右臂，当初亲自参与策划了玄武门之事，并且记为首功。 李世民即位之后，杜如晦官居右仆射，与房玄龄一起尽心辅佐，为大唐的帝国伟业打下了坚实的根基。 如今，眼看着大唐蒸蒸日上，马上就要收复西域的时候，他竟然先去了。 …… 杜如晦的病情，其实早有征兆，在去年就曾经多次犯病，但谁都没想到他竟然走得这么快。 去年发病的时候，孙思邈曾亲自给他问诊，并且治好了一些症状。 所有人都以为杜如晦没事了。 但谁能想到才过了不到一年，他就旧疾复发，直接要了性命。 “上天为何要断我一臂？” 回想起杜如晦生前的种种，李世民当场痛哭不止，直接下令罢朝三日，以示哀悼。 同时追封杜如晦为莱国公，封杜如晦的儿子杜荷为郡公，以示恩宠。 只可惜再多的封赏，也无法挽回他的性命。 对于杜如晦的死，韦安平也十分悲痛，但不太意外。 几年前，第一次见到杜如晦的时候，他就发现对方身体比较虚弱，似乎经常生病。 后来的好几次见面，杜如晦都在咳嗽，有一次甚至因为突然发病，没办法继续跟随李世民考察商业街。 去年杜如晦旧疾复发时，韦安平还特意去问过孙思邈，从孙思邈那里隐晦地知道了杜如晦的剩余寿命。 不到一年…… 事实上，就连这不到一年的寿命，都是孙思邈努力的结果。 历史上的杜如晦，早就在一年前那次发病时，就应该死掉了。 是孙思邈给他救了回来，多活了一年。 这一年的时间虽然改变不了什么，但也给了杜如晦足够安排后事的时间。 “先生，能否让杜公也进入圣贤碑？” 第二天，李世民便把韦安平召入宫中，见面后就直接了当地问道。 听到这话，韦安平直接深吸了一口气：“从个人感情来说，我当然愿意将杜公刻上去。但从公义的角度来说，我不建议这么做……” 不是说杜如晦对大唐的贡献不如李纲，而是杜如晦的功绩，基本上都在当代。 而李纲带回来，并改进的棉纺织技术，不仅功在当代，还能惠及千秋。 从历史的角度上来看，李纲的功绩显然更大一些。 更何况，圣贤碑不是一个普通的碑铭，如果谁都能上的话，那就没有含金量了。 “这样啊。” 听完了韦安平的理由，李世民怅然地叹了口气：“既然先生不希望杜公入圣贤碑，那就由朕来纪念他吧。” “凌烟阁？”韦安平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先生怎么知道宫中有这一处阁楼？”李世民好奇的问道。 “这里就是陛下纪念功臣的地方，有凌烟阁二十四功臣画像，悬挂于此，为后世万民所敬仰！”韦安平直接解释道。 “原来如此！” 李世民点了点头，随后哀叹道：“此事正合朕的心意，那就绘像入阁吧。” 不过，考虑到许多有功之臣都还健在，李世民并没有急着给他们绘像，只是让阎立本画了杜如晦、殷开山两人的画像，列于凌烟阁之中。 凌烟阁功臣画像之事，并没有传出去，只有少数大臣知晓。 但就算这样，也足以让人心生慰藉……陛下终究是念旧情的。 几天之后，李世民终于从悲伤中缓了过来，重新开始上朝理事。 但李承乾却陷入了迷茫之中，整个人都有些精神恍惚。 发现这个异状后，太子东宫的官员直接找到了韦安平，向他求救。 韦安平一听就乐了。 直接去了太子东宫，见到了不想吃饭的李承乾。 “你这是抑郁了？” “什么？” 李承乾闻言，下意识的回了一句，随后才呆呆地抬起头来，只看了韦安平一眼，就忽然崩溃大哭。 “老师，你也会离我而去吗？”他一边大哭一边问道。 “啊？” 你小子这是在担心我，还是在咒我啊？ 韦安平有些哭笑不得，但仔细一想，又觉得情有可原。 短短一个多月间，朝中接连有两位大臣去世，而且还有一位跟他的关系不错。 李纲虽然不是太子少师，但杜如晦是太子左庶子，为左春坊的主官。 最近这几年，杜如晦也教了他不少做人的学识和做人的道理，在李承乾的心中地位几乎跟韦安平一样。 第476章 太子病倒 “放心好了，老师没那么快离开。” 韦安平拍着李承乾的后背，低声安慰道：“老师的身体健康着呢，有孙神医在身边，绝对能活到一百岁。” “真的吗？”李承乾抬起头来，眼睛里还带着泪光。 “当然。” 韦安平笑了笑道：“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你年纪还小，没有经历过太多的生离死别，以后见识多了就习惯了。” “更何况，死亡是这个世间最公平的一件事，不管是帝王将相，还是平民百姓，最终都逃不过死亡。” “正因为有死亡，人的生命才会显得可贵……因为我们每个人都只能活一次，所以必须要活得精彩，活得有意义，要珍惜活着的每一天。” “懂了吗？” “我……没太懂。” 虽然道理听了一堆，但李承乾还是有些懵懵懂懂，不太明白。 韦安平微微一笑，低声道：“没太懂也没关系，只要记住一句话就行了——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李承乾跟着念叨了一句，然后就身体一软，直接歪倒在韦安平的怀中。 “哎？你怎么了？” 韦安平吓了一跳，连忙将他扶住，随后用手背去碰了一下他的额头，顿时吓了一跳。 “这么烫！” “快来人！” 他连忙将负责照顾太子的内侍叫了进来。 片刻后，东宫一片鸡飞狗跳，所有人都慌了神。 李承乾病了。 虽然目前还不知道是什么病，但他的额头热得发烫，一看就知道病得不轻，整个人都烧得有些迷糊了。 叫来内侍之后，韦安平直接下令让他们一边去通知李世民，另一边去把孙思邈找来。 对于看病，他并没有什么办法，专业的事情还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十几分钟后，孙思邈匆忙赶来。 看过了李承乾的病情之后，他立刻从随身的箱子里，拿出了一片冰块，亲自给李承乾敷上。 “什么情况，到底是什么病？”韦安平在旁边看得着急，忍不住询问道。 “看样子是忧思过度，太过操劳导致的。”孙思邈小声回答道。 “这是什么病？”韦安平听得眉头紧皱。 作为后世之人，他根本没办法理解什么叫忧思过度。 如果是因为太过操劳，那就有点像劳累过度引起的免疫力下降，然后患上了感冒等病症。 是了。 他记得进来之前，内侍还提醒过，说李承乾已经半天没吃东西了。 或许就是营养摄入不足，导致的免疫力下降。 想到这里，他直接开口问道：“孙医生可有治疗的办法？” “自然是有的。” 孙思邈捋了捋胡子，点头道：“太子此病，看似凶险，其实并没有太大的问题，只需要好好休养就行了。” “吾儿如何了？” 话刚说完，门外忽然想起了一个焦急的声音。 韦安平听到声音的瞬间，就抬起了头，随后看到李世民推门而入，直接越过众人来到了李承乾的病床边上。 “先生，吾儿如何了？” “陛下，孙神医已经看过了，说并无大碍，只需要好好休养就行了。”韦安平连忙解释道。 “果真如此？” 李世民扭头看向孙思邈，似乎要听他亲口说一遍。 “果真如此！”孙思邈点了点头。 “那就好！” 李世民说着，长长的舒了口气。 这一个多月以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先是李纲去世，接着又是杜如晦，现在又轮到了太子生病。 这一桩桩一件件，简直是要了他的命！ 如果太子李承乾发生了什么不测，李世民恐怕得当场崩溃过去。 “此事不宜宣扬。” 李世民想了想，吩咐道：“今后就麻烦孙神医给乾儿治病了。” “陛下不必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孙思邈连忙点头答应。 “那就好。” 李世民点了点头，又亲自查看了一番李承乾的病情，确定没有大碍之后，才向韦安平看了一眼。 “先生随我出来吧。” 韦安平点点头，一句话不说地跟在后面。 片刻后，李世民带着一队侍卫，还有韦安平来到了东宫的正殿。 此时此刻，正殿里聚集了东宫的一大群属官和内侍、侍女。 看到这些人，李世民就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大声道：“是谁负责照顾太子的起居？” 直到此刻，李世民的终于爆发了。 他目光狠狠地盯着眼前的一群人，仿佛要把他们吃了一样……身为太子身边的内侍近臣，竟然连太子都照顾不好，害得太子劳累过度，生了重病。 这样的近臣，还要来干什么！ 此话一出，在场的宫人无不战战兢兢，生怕引来天子的雷霆怒火。 就在这时，几名内侍哭丧着脸站了出来，仿佛已经做好了去死的准备。 看到这一幕，韦安平连忙也站了出来：“陛下，此事与他们无关。” “为何无关？” 李世民扭头看着他，没好气道：“先生不是东宫属官，此事跟先生无关才对！” “陛下！” 韦安平提高了音量，无奈道：“这次生病，大概率是承乾自己的问题，还是不要牵扯太多为好。活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当是为太子祈福了。” “还有这种说法？”李世民闻言一愣，似乎没有听说过一样。 不过，这也不怪他。 毕竟这句话是后世《西游记》里的名言。 “不管有没有，陛下都不宜惩罚过重，否则以后还有谁敢来照顾太子。”韦安平劝说道。 “好吧，先生的话颇有道理。但死罪可免，脱罪难赦。” 李世民说着，看向那些站出来的内侍宫人，没好气道：“既然他们照顾不好太子，那就去掖庭负责洗衣洒扫吧！” “多谢陛下隆恩！” 听到这个结果，几名宫人全都如蒙大赦，纷纷口头谢恩。 能够免于一死，已经是天大的恩赐，就算去掖庭这样的地方，也足以让他们感激涕零。 “散了吧。” 李世民看着他们，顿时一阵心烦意乱，直接带头走了出去。 韦安平见状，也连忙跟了上去。 片刻后，两人在东宫的后花园中，缓步而行。 “先生，朕最近的所作所为，是不是惹怒了上天啊？” 第477章 一代宗师 “陛下，何至于此！” 韦安平一听到李世民的话，就知道他也被着接二连三的伤心事，给弄得抑郁了。 如果在后世，遇到这么多伤心事，大不了哭一场就能解决。 但在这个封建迷信的时代，很难不让人联想到鬼神，或者上天的意志。 李世民虽然是皇帝，但有这样的想法，一点都不奇怪。 “生老病死，都是客观规律，不以任何意志为转移。” 韦安平低声解释了一句。 “何为客观规律？”李世民忽然站定，回头看着他问道。 “就是有因必有。” 韦安平解释道：“比如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是客观规律。不可能种瓜得豆，也不可能种豆得瓜。” “先生的意思是，承乾生病也是因为某些原因？” “正是。”韦安平点点头道：“孙医生说，承乾生病的原因主要是忧思过度，太过操劳。不过依我看，应该是没有吃好睡好，心情也没能调整过来，导致免疫力下降，所以才会生病。” “如此简单？” 李世民有些难以置信，毕竟韦安平又不是医生，怎么会懂医术的？ “就是这么简单。” 韦安平重重的点头道：“人体是一台精密的机器，往往一点小问题，就可以让人体瘫痪，稍不注意就有可能致命。” “吃不好睡不好，会导致身体的能量供应不足，让人浑身无力，免疫力下降。” “心情不好，会导致注意力下降，思维迟缓、焦虑，内分泌失调，体内激素紊乱。后果就是身体机能下降，免疫力下降，最终以生病的形式表现出来。” “这……” 听完这一套现代医学理论，李世民整个人都是懵的。 虽然听不懂，但感觉似乎很有道理。 他不懂医术，但对于“一个小问题就可以让人瘫痪”这件事，颇为理解。 因为这种事情在战场上十分常见。 打仗时，造成士兵伤亡最多的情况，往往不是在战场上被杀死，而是在战场上受了点小伤，事后却无药可治，然后眼睁睁的死掉。 这对于士兵来说，不仅十分恐怖，而且相当残忍。 正因如此，韦安平提议的“战地医生”计划，才会受到如此重视，并且能够极大提升大唐军队的士气。 “那承乾要怎么才能快点好起来？”李世民想了许久，终于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很简单，只要吃好喝好，保持好心情就行了。” 韦安平说完，忽然叹了口气：“不过，这话说得容易，想要做到却很难。吃好喝好，也是一门学问。” 李世民惊讶道：“呃，先生难道也不懂？” “我知道这点，恐怕连皮毛都算不上。”韦安平摇头苦笑。 “那谁最有办法？孙神医？”李世民追问道。 “也不是。” 韦安平说完这句话，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少年的身影，随后直言道：“其实是学堂的一名学生。” “哦？” 李世民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在医术方面，学堂可以说是大唐顶尖的存在。 其中的原因，自然是因为学堂有孙思邈、甄权、甄立言三位神医。 但他万万没想到，先生竟然说有一名学生，比三位神医还要厉害！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他多大了？” “陛下可不要小看了他。” 韦安平微微一笑，认真道：“此人是孟圣之后，今年虽然只有十一岁，但在吃这方面可谓是高手。而且能把吃喝与治病结合在一起，开创了独树一帜的‘食疗之法’，可谓是一代宗师级的人物！” “果真如此？”李世民满脸惊讶道。 将吃喝与治病结合起来的“食疗之法”，他确实从未听说过。 如果真是一名学生所创，那确实称得上是“一代宗师”。 只是……想到这位“一代宗师”如此年轻，仅仅十一岁，他就有些不敢相信。 这已经不是少年天才，而是神童了！ “陛下若是不信的话，可以把他叫来当面询问一番。”韦安平无所谓道。 李世民闻言想了想，点头道：“也好。朕也想知道该如何让承乾快点好起来。” 过了半个时辰，甄立言带着孟诜匆忙赶来。 再加上本来就在太子东宫的孙思邈，三人一起来到了后花园，面见了李世民。 “见过陛下！” “不必客气，都坐吧。”李世民摆摆手，目光直接看向人群中年纪最小的那个。 按照先生的说法，孟诜此时才十一岁，但从外表来看，竟然比太子李承乾还要成熟一些。 而且身材更加高大健壮，浑身充满了朝气和活力，小小年纪就已经长到了他的肩膀高。 看到对方的那一刻，李世民的心里就已经信了一半。 这并不是他以貌取人，而是从外表就能看出一个人的能力和专业水平。 就好像一个健身教练，不要求你是个“大肌霸”，至少也不能是个瘦胳膊瘦腿的竹竿吧？ 又比如孙思邈、甄立言这种，随随便便就能活到八十几岁的医者，医术水平还能差吗？ “你就是孟诜？”他看了许久，终于开口问道。 “回陛下，在下孟诜，汝州人士。” 孟诜连忙站出来行礼回答道。 “不必多礼。” 李世民见状，连忙笑着摆摆手，一脸和善道：“以后坐着回答就行。” “多谢陛下！” 孟诜再次行了一礼，随后快步坐了回去。 看到这一幕，李世民对他越发喜爱，忍不住微微点头。 “朕把你叫来，是想要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太子快点好起来。朕听先生说，你有一套自己的方法，叫做食疗之法。能否跟朕说说啊？” “这是当然。”孟诜不卑不亢，侃侃而谈道：“在下年幼，学识有限。其实此法也是受先生指导，才逐渐想通的。” “所谓食疗之法，就是以食物来补充身体元气，让身体自然强壮，从而达到预防、恢复或者治病的目的。” “用于食疗的材料，并不一定都是食物，也可以是一部分药材。” “按照先生所说，有些东西是药食同源之物，既可以做药材，也可以作为食物。” “所以这些药食同源之物，才是最佳的食材。” “……” 第478章 要学以致用 别看孟诜年纪虽小，但一套理论说得头头是道，就连李世民听了都要连连点头。 滔滔不绝的一番话说完，李世民已经完全相信了他的话，直接大手一挥。 “很好，朕封你为东宫家令寺丞，日后就由你来负责太子的饮食，直到太子好转为止。” 话说完，不等孟诜拒绝，就招手让内侍负责草拟诏书。 “啊，这……” 孟诜闻言一愣，有些无所适从地看了看李世民，随后又将目光转向韦安平。 似乎在向他求救。 “学业的事，你不用担心。”韦安平微微一笑，摆手道：“把陛下交代的事情做好，才是最重要的！” 听到这话，孟诜猛然醒悟，连忙下拜行礼：“是，臣遵旨！” 有了孟诜的加入，李承乾的身边就有两位专门的医者了。 孙思邈负责看病，孟诜负责饮食和调理，再加上韦安平这个老师替他疏导情绪，李承乾的病情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想到这里，李世民终于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一名东宫内侍匆忙跑来，大喊道：“启禀陛下，太子殿下醒了！” “好，朕这就来。” 李世民满脸喜悦，直接头也不回的往李承乾的寝宫而去。 韦安平并没有急着跟上去，只是带着孟诜等人慢悠悠的回去，给李世民父子留足了单独相处的时间。 大约过了十分钟，一行人才来到李承乾的寝宫外。 又等了十几分钟，李世民才将他们叫进去。 进去之后，自然又是一番检查、问诊和宽慰。 李承乾虽然醒来，但身体还很虚弱，众人也没有逗留太久。 检查完后，确认了没多大问题，众人就纷纷离开了。 李承乾毕竟是个少年，还处在长身体的时期，再加上有孙思邈和孟诜的治疗和调理，以及韦安平的心理疏导。 只用了不到一周，他便重新活蹦乱跳起来。 因为好得太快，李世民甚至都没来得及找和尚、道士给他祈福。 当然，此事最终还是被长孙皇后知道了，但也因为好得太快，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 短短几天的病期，就像是一个波澜不惊的小插曲。 但这段经历，却让孟诜进入了李世民的视野中，并且得到了极高的赏识。 李承乾的病好之后，孟诜当即辞掉了“东宫家令寺丞”的职位，理由是要回学堂继续读书、学医。 但李世民却没有放他离开的意思，而且还给了他一个“殿中省尚食局直长”的职位，也就是负责皇宫里的膳食。 官位不高，只有正七品上，但位置却十分重要。 毕竟，这关乎皇帝、皇后，以及宫中皇子、公子的膳食。 位卑，但权重！ 面对这个职务，孟诜无论如何都不敢答应，毕竟他的年纪还是太小，觉得自己的学识不够，根本没办法胜任。 生怕任职之后，犯了什么错，以至于牵连到老师和学堂。 但皇帝的命令，他也不能直接违抗，最后只好找韦安平求助。 听到这个消息，韦安平顿时微微一笑，拍着他的肩膀道：“这是陛下看中你啊！” “学生当然知道，但学生的学识和能力都不够，怎么能胜任这样的职位呢。”孟诜一脸苦笑地摇头道。 “知识是永远都学不完的。” 韦安平摇了摇头，正色道：“没有人会觉得自己学会了所有东西，就算是我和孙医生也不会这么认为。这不是谦虚，而是事实。” “这个……” 孟诜挠了挠头，有些不明所以。 韦安平继续说道：“学无止境，所以我们不能只是单纯的学习，更要把学到的东西，实际应用出来。多去尝试，然后发现其中的优点或者不足，再进行改进。在一次次的改进和总结之中，让自己的学识更加深厚。” “所以老师觉得我应该答应下来吗？”孟诜这下算是听明白了。 “可以答应，但现在还不能任职。”韦安平直接给出答案。 “宫中的膳食毕竟是重中之重，你现在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所以还是等几年以后吧。” “学生明白了。” 孟诜是个聪明人，一听韦安平给的答案，立刻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先答应下来，避免抗旨不遵的罪名。 再用学识不足为理由，拖延几年，等几年以后学有所成，才正式去任职。 这个办法，倒也符合他的心意。 “既然你明白了，那老师我也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韦安平微微一笑，露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 孟诜闻言，直接毫不犹豫地点头：“老师尽管开口，学生一定全力以赴。” “从今年开始，学堂的伙食就交给你负责了。”韦安平直言道。 “啊？” 孟诜当场愣住了。 这是才脱虎口，又入狼窝啊！ 好不容易有办法拖延宫里的职务，结果韦安平又让他去学堂里负责伙食……这两个职务，看起来也没什么差别啊。 无非是一个在宫里，一个在学堂…… “别忘了我刚才说过的。”韦安平微微一笑，叮嘱道：“不能光学习，要学以致用，多去尝试。只有把学堂的伙食做好了，才能胜任宫里的职位，否则那就是害了你呀！” “这……好吧。” 孟诜想了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无奈之下，只好答应了此事。 不过，他这么小的孩子，肯定不能让他真的去当大厨炒菜，只是让他负责制作药膳，写一写菜谱而已。 这个工作，其实还挺轻松的。 第二天，韦安平便亲自入宫觐见李世民，将孟诜的事情说了一遍。 给他争取到了五年的深造时间。 搞定了孟诜的事之后，韦安平又去了一趟太子东宫。 经历了一次大病之后，李承乾的性子变得沉稳了许多，不再是以前那种小孩子的跳脱和顽皮。 这一次，他似乎真的理解了“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这句话。 看到他变成这样，韦安平其实是有些遗憾的，毕竟李承乾今年才十二岁，正是初生的少年。 这么小的年纪，就开始变得老成，实在是有些可惜。 但对他来说，或许并不是什么坏事。 第479章 故地重游 历史上的李承乾，也是少年老成。 从十二岁行冠礼之后，就一直十分听话孝顺，很符合李世民对于太子的要求。 直到长孙皇后崩殂。 从此以后，李承乾进入了叛逆期，整个人开始变得十分叛逆，事事都要跟别人对着干。 李世民越不让他做什么，他就越要做什么…… 以至于后来竟然学起了玄武门之事，想要起兵夺嫡，最终被废，死于流放。 此时的李承乾，显然跟历史上完全不同。 他的老成不是那种在父母面前，故意装出来的，而是真正理解了某些真相之后，有种看破人生的老成。 这是心理上的成熟。 这样的成熟，能够让他从容地面对许多变故，就算再出现什么意外，他也不会那么轻易地自暴自弃了。 “承乾，这些天休息得还好吧？” 见面之后，韦安平率先问候了一番。 “多谢老师，我很好。” 李承乾点了点头，随后又略带抱怨道：“只是在宫中无事可做，颇有些无聊。” 因为病因是操劳过度，所以李世民特意给他放了两个月的假，让他什么事都不要做，好好休养。 但谁也没想到李承乾好得这么快，才一周都重新活蹦乱跳了。 这漫长的两个月，让他感觉无所事事，十分无聊。 “那就出宫去走走吧，看一下如今的长安城也好。”韦安平建议道。 自从负责了编撰新律以来，李承乾就很少出门了。 除了偶尔去一趟韦老庄之外，几乎不怎么走出皇宫。 这样的生活，确实十分无聊。 “也好，正好去看看这一年有什么变化没有。” 李承乾忽然来了兴趣，随后拉起韦安平的手，便往外走。 “老师，我们去看看以前说书的茶楼吧？” “也行。” 说起“说书”，韦安平就想到了当初带着李承乾，在商业街的茶楼上说书赚钱的日子。 那时候确实挺有趣的。 十分钟后，两人一起走出皇宫，身后还跟着一群便装的侍卫。 看着日新月异的长安城，李承乾不禁感慨万分：“没想到才一年没有出来，长安城的变化竟然这么大！” “这是当然。你也不想想，这一年多以来，大唐经历了多少事情。” 韦安平笑了笑，指着前方的一家酒楼道：“你看，那是一家专门卖突厥烤肉的酒楼。那边还有岭南的小吃店，以及干果店……” 这样的店铺，以前的长安是绝对没有的。 这正是最近一年多，大唐促进民族融合，民族同化的结果。 除了这些带有民族风情的店铺，商业街上还多出了几家带有科技元素的新店铺，比如：刻漏钟。 这是一种计时的工具，但跟后世的钟表不同，它的灵感来源于“刻漏”。 通过滴水来计算时间，再通过水的浮力，让指针指向一个正确的刻度。 虽然还是很简陋，但胜在方便易懂，颇受世人的欢迎。 甚至连朝廷都采购了许多，并且专门建了几座钟楼，用于给城中百姓报时。 除此之外，还有自行车店、冰店、花香水店等等。 这几年科技进步的成果，几乎都可以在商业街上看到。 李承乾看得欢喜不已，虽然许多东西的原理他不太明白，但看着这些东西，他仿佛就看到了大唐的兴盛。 这才是一个朝气蓬勃的帝国啊！ 一趟街逛完，李承乾似乎又找回了少年的朝气，整个人都变得活泼起来，一路上还买了不少有趣的玩意，说要拿回东宫去研究。 送李承乾回去之后，韦安平正打算回家休息，结果却遇上了李世民派来的内侍。 “先生，陛下有请。” “什么事？”韦安平随口问道。 “呃，此事还是先生自己去问吧。”内侍苦笑着摇头。 听到这话，韦安平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自从那一次把一个乱说话的内侍治罪以后，似乎就再也没人给他透露消息了。 这些家伙，果然是记仇啊！ 算了，我还是自己去问吧。 半个时辰后，韦安平再次来到皇宫，随后见到了李世民和长孙皇后两人。 一看这架势，韦安平就知道……肯定是私事！ 如果是公事，皇后不可能出现……既然是私事，那肯定就是他跟李彩瑜的婚事咯。 事实证明，他的猜测一点都没有错。 “先生，朕原本打算给彩瑜建造一座公主府，但彩瑜坚决不要，还说韦老庄已经够大了，没必要再建。” “呃，这话没问题啊。” 韦安平点头支持道：“陛下放心，我一定不会亏待公主的。” “可这样一来，民间百姓岂不是会觉得朕亏待了彩瑜？”李世民没好气道：“更何况她是大公主，若是开了这个头，以后别的公主出嫁，该如何是好？” 这就是作为老大的不便之处了。 身为老大，你如果不要。其他妹妹们怎么办？ 总不能人人都学你，全都不要吧？ 就像是“子路受牛”里的子路一样，你家里有钱，可以不收赏金，但其他人不一定有这个条件啊。 如果妹妹们都有，只有你没有，那岂不是显得亏待了你？ 李世民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韦安平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闻言只能苦笑道：“这是彩瑜的意思吧？既然如此，那就建在韦老庄附近好了。到时候直接将两间宅子打通，当成一家就行了。” “唔，这才像话嘛。”李世民对这个主意颇为满意。 建不建是他的事，至于建好以后怎么使用，那才是公主和驸马的事。 反正他只要给了就行，随便你们怎么改。 “对了，还有另一件事。”李世民又开口道：“承乾的冠礼，本打算安排在二月，但因为耽误农时，朕特意改到了十月。只是没想到跟先生的婚期冲突，朕在想要不要再改一次？” 这个时代的少年行冠礼，其实没有一个固定的时间，只要在十二到十六岁之间就行了。 李承乾今年刚好十二岁，本来可以行冠礼，但为了不冲突，挪到明年去，也没什么问题。 不过，韦安平却摇了摇头，笑道：“不碍事。就在婚礼之前好了，双喜临门，岂不美哉？” 第480章 行冠礼 转眼到了十月。 婚礼已经筹备完毕，该准备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就等着那个好日子了。 韦安平也已经有三个月没见到李彩瑜了。 他虽然不急，但李彩瑜那边却似乎颇为着急，越是临近婚期，越是频繁派遣侍女前来送些小东西，以及写着心事的秘密书信。 这也算是两人交流的一种方式。 这三个月以来，通过书信的方式，两人交流了许多东西……包括三观、对对方的印象和看法，以及未来的打算。 通过这些交流，韦安平才算是慢慢深入了解了她的内心。 真实的李彩瑜，并不是表面上的乖乖女，内心也有调皮和活泼的一面。 比如刚通信半个月，就在信中偷偷地称韦安平为“良人”。 对此，韦安平直接回了一个“亲爱的”。 除了称呼上的小调皮，李彩瑜对于未来的计划，也十分有想法。 大婚之后，她并不想在家相夫教子，对于韦安平的那些儿女们，也不打算过问太多。 而是要继续在学堂学医，顺便做自己的研究。 对于这个想法，韦安平自然是支持的，甚至还给她提了许多建议。 除此之外，她还想去看看外面的风景，最好能走遍天下，去看一眼韦安平的故乡岭南。 如果有可能的话，甚至想要去一趟南洋和西域，见识一下那里的风土人情，还有各种神奇的医学。 不过，她也知道这些想法，有些是不可能实现的，所以想要缠着韦安平，让他多讲讲外面的世界。 总的来说，李彩瑜是个很有想法，又颇为独立的姑娘。 这样的性格，在大唐的公主之中其实并不罕见，但难能可贵的是，她能付诸于行动。 这三个月来，双方虽然没有见面，但却一点都没有变得陌生，反而因为通过书信进行深入交流，两颗心之间变得更近了。 十月初五。 李承乾的冠礼大典，终于在圣贤碑广场面前，盛大地举行了。 在无数官员、百姓和古代圣贤的见证下，李世民亲自将一顶象征着“成年”的头冠，戴在了李承乾的头上。 从此以后，李承乾正式成年了。 这也意味着，他可以参与朝政，甚至有资格对朝廷的大事指手画脚了。 当然，有资格是一回事；有没有人理你，是另一回事。 此次冠礼放在圣贤碑广场举行，除了让更多的人见证之外，还有恢复“汉家礼仪”的意义。 从汉末天下大乱，至今已有数百年之久，许多汉家礼仪都已经消失，剩下的也混乱不堪。 隋朝时虽然恢复了一部分，但真正实行的却不多。 大唐立国已经十几年，虽然一直在努力恢复，但效果也不算太好。 尤其是冠礼这方面，许多人根本不了解……如今李承乾行冠礼这套仪式，还是衍圣公考证自家珍藏的《礼记》，然后才恢复出来的。 大唐最近一直在宣扬“自古以来”这套理论，又说自己继承了大汉的法统，那么汉家礼仪自然也要完整地继承过来。 这次为太子行冠礼，就是一次重要的宣传。 不过，这套礼仪虽然是考古出来的，但也有自己的创新。 那就是带冠之后，带冠者要亲自唱一遍国歌。 国歌是大唐的象征，唱国歌就等于向大唐宣誓效忠，这也算是一种爱国主义宣传。 对于国歌，李承乾还是十分熟悉的。 当着众人的面，虽然有些紧张，但还是流畅地唱了出来，随后得到了台下无数百姓和官员的欢呼，就连身后的韦安平也为他鼓起了掌。 一番仪式结束后，李世民便带着李承乾离开了。 但这场冠礼显然还没有结束，台下还有无数等待的少年们。 当皇宫的卫队离开之后，台下的无数少年们纷纷登上高台，让自己的长辈为自己举行冠礼。 能够跟太子在同一天行冠礼，对于这些人来说，绝对是莫大的荣耀。 更何况，还是在同一处场地，在同一群人的见证下！ 当然，这些人其实都是韦安平安排的，为此他还跟李世民商量过。 一开始，李世民不想答应，但架不住韦安平的一番大道理。 “我不敢说全部，但至少绝大部分跟太子在同一天，同一处场地行冠礼的少年们，将来都会成为太子殿下的死忠。” “这些少年，将来只要能够成材，太子殿下就能平白得到一批忠心耿耿，真心拥护的人才，何乐而不为呢？” “更何况，这还是收获民心的好机会。” “日后那些少年们说起：我当年跟太子一起举行的冠礼，岂不是爱国之情倍增？” “好吧，先生说得有道理。” 李世民很快就被说服了。 李承乾的冠礼之后，就到韦安平和长公主的婚礼了。 从第二天开始，长安城的大街小巷上，开始张灯结彩，灯火辉煌。 此时已经是贞观五年，大唐已经摆脱了开国之初的贫困，虽然朝廷还在提倡节俭，但这些灯火大多都是百姓自发弄的。 这可是皇帝陛下的大公主出嫁，而且驸马还是赫赫有名的岭南郡王。 对于韦安平，长安城中的百姓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不管是韦老庄的酒菜、果汁，还是冷饮，或者韦老庄工厂里的书籍、棉衣、药材、煤球，又或者那些精彩的戏剧、漫画、以及偶尔流传出来的诗词。 韦老庄对于长安城百姓的影响，可以说是方方面面的。 没有任何一个长安城的百姓，可以摆脱韦老庄带来的影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拒绝韦老庄带来的好处。 朝廷上的官员们就更不用说了。 他可是早朝时，唯二有座位的男人！ 虽然从来不坐，但那张椅子摆在那里，就是一种态度和认可。 除此以外，韦安平在这几年里提出的建议和意见，给朝廷带来了巨大的变化。 最近这些年，整个大唐帝国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富裕和强大！ 无数官员也从中受益……尤其是那些考中科举的进士们。 这样一个让所有人都能受益，且让人尊敬的人，百姓们自然会为他而欢呼，也会自发地为他庆祝！ 第481章 大婚 十月初十，韦安平和李彩瑜正式举办了婚礼。 “婚”指的其实是“黄昏”，也就是傍晚时刻。 因此这次婚礼就是在傍晚举行，从皇宫到韦老庄的路上，点亮了无数火把，将整个天空都照得亮如白昼。 黄昏时分，李彩瑜身着盛装，与韦安平一起在两仪殿拜别了皇帝、皇后之后，又拜别了前来参加婚宴的满朝公卿。 当她准备转身登车时，长孙皇后忽然拉住了她的手，并且深情款款道：“吾女嫁为人妇，当相夫教子，和睦家人，百年恩爱，白头偕老！” “多谢阿娘！”李彩瑜再度拜谢。 话说完，长孙皇后忽然拍了拍手，随后两名内侍抬着一个箱子，匆忙赶来。 “这是阿娘送给你的嫁妆，以后它就是你的了。” 李彩瑜闻言一愣，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韦安平，立刻想到了什么。 周围的宾客们也都吃了一惊，许多聪明人一下子就联想到了某件事情，顿时一个个微笑不语。 送完了最后一件嫁妆，李彩瑜再次拜别李世民和长孙皇后，随后跟在韦安平的身后，乘着婚车离开了皇宫。 由于韦安平没有亲戚在长安城，所以负责迎亲的只有方宗这些墨家的年轻人。 同时在皇宫到韦老庄的路上，还有大量的禁军护卫，周围看热闹的百姓更是数不胜数。 韦安平坐在高头大马之上，不停地向四周的百姓挥手示意，同时也让府中的管事，沿路发放各种喜糖、喜饼和蜜饯。 这一刻，对他来说无疑是幸福的，不管怎么样……人生大事，总究是圆满了。 一路走了二十多分钟，车队终于来到了韦老庄的大门前。 随后，韦安平亲自下马，来到婚车前，迎接新人下车。 片刻后，当车厢揭开的那一刻，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呼了一声。 “哇！” “太漂亮了！” “这不就是那个……” “三十万贯的稀世珍宝！” “对对对！献给皇后殿下的那件凤冠！” “哦，我知道了！这是皇后殿下给大公主的嫁妆，原来如此！” 在一声声的惊叹声中，李彩瑜的心中既感动，又喜悦，就像是吃了蜂蜜一样。 这件凤冠虽然沉重，也不太方便，但能得到这么多惊叹和赞美，也算是值了。 从阿娘将这件珍宝交给她的那一刻起，她才终于明白“郎君”之前所说的惊喜……到底是什么！ 原来，这一切都是郎君安排好的。 这件凤冠，一开始就是郎君为她而做的，只不过假托了阿娘之手，最后交给她罢了。 传说中，这件凤冠是美好爱情的象征，有了它，我跟郎君的爱情一定也能直到永恒…… “来吧，亲爱的。” 看着新人站着发呆，韦安平小声的提醒了一句。 “嗯。” 李彩瑜有些害羞的点了点头，随后踏着大红毡褥，一路走进了府中。 接下来，就是熟悉的拜堂环节。 因为朝廷要恢复汉家礼仪，所以这场婚礼的所有礼仪，都是按照汉朝的标准来的，每一步都不能少。 就这样一直折腾到了很晚，才终于结束。 新房之中，红烛之下。 韦安平看着艳比娇花的容颜，微微一笑，拿起了对方的小手。 “从今往后，我们就是夫妻了。” “郎君，嘻嘻！” “接下来，就要做点夫妻该做的事情了……”韦安平嘿嘿一笑，直接扑了上去。 “哎，等一下！” “怎么？” “还没有喝合匏酒呢。” “哦，好像也是……那就赶紧吧。” 片刻后，同牢合匏的仪式结束，床边的红烛开始摇曳起来。 正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 …… 成婚后的第三天，两人回到了宫中，走完了婚礼的最后一个流程。 回门！ 再次见到李世民和长孙皇后，韦安平的心里颇为感慨，本以为自己可以跟他做兄弟，以后封一个“一字并肩王”什么的。 没想到，终究成了他的驸马女婿。 不过，这也无所谓了。 有一个这么漂亮的老婆，至少他不亏。 就在这时，李世民笑眯眯的向两人告诫道：“安平、彩瑜，今后你们夫妻一定要好好相处，互相包容，互相扶持，白头偕老！” “小婿省得！” “女儿知道！” 两人同时拜谢，随后才缓步离开。 出了皇宫，韦安平这才长舒了一口，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李彩瑜见状，立刻掩嘴一笑：“郎君不喜欢见阿娘和阿耶吗？” “平白小了一辈呀！”韦安平摇头叹气道：“以后恐怕再也听不到有人叫我先生了。” 以后李世民叫他，都是一口一个先生，尊敬得不行……现在嘛，安平，你还好吗？ 李彩瑜闻言一笑，安慰道：“嘻嘻，郎君何必担心这个，阿耶在家事和国事之间，分的很清楚！” “确实如此！”韦安平点了点头，又问道：“接下来，咱们要去哪？要不要我带你去逛街？” 成婚这三天，两人基本没有出过门，要不是韦安平经验丰富，恐怕只能躲进厕所了。 如今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他当然不想再回去当牛…… “好啊，就去那新开业的商业街吧！”李彩瑜高兴的点头道。 这个年头，还没有女子不能抛头露面的臭规矩，女子上街实属平常，就算是单独出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韦安平带着李彩瑜逛了半天，把城北的商业街全都逛了一遍，品尝了不少先吃，也买了许多玩具，甚至还有小孩的衣物。 看到这些东西，韦安平一下就明白过来……这是要当一个好主母的意思啊！ 不是说，婚后不会管那么多嘛…… 不过，既然李彩瑜想管，韦安平也没法说什么，这是她的权利。 傍晚回府，李彩瑜果然直奔后院而去，韦安平见状，只好长叹了一声。 但让他欣慰的是，李彩瑜并不是那种善妒，又不识大体的女人。 第二天一早，就看到她带着一众侍妾前来给韦安平伺候洗漱，眼看她们其乐融融的样子，韦安平才终于松了口气。 看来，我家的醋坛子没有打翻…… 第482章 西域问题 李彩瑜终究不是当大妇主母的料。 当了几天，过了一把瘾之后，她就把后院的事务，交给了杨有容。 这位隋朝的宗室，按照辈分，正是她的表姐。 杨有容之前也负责一些事务，但她却不敢大包大揽，把所有事情都自己做主，所以只能向韦安平求助。 韦安平得知这个消息后，顿时忍不住一笑，随后又把后院的事务，按照以前的情况分配了下去。 于是，一切又回到了从前。 抛下主母的身份和后院的杂事之后，李彩瑜又回到了学堂继续跟着孙思邈等人学医。 对她来说，这才是她最喜欢的事业，也是她最骄傲的地方。 当初大婚之前，她就说过还会回来的，如今但也算说到做到。 虽然身份变了，但对于孙思邈、甄立言等人来说，她还是个小姑娘。 “你还想做研究的话，我倒是有一个想法。”韦安平在学堂的实验室里找到了她，随后开口说道：“还记得我们以前研究的大蒜素吗？” “那个不是已经做出来了嘛？”李彩瑜疑惑道。 “太少了。”韦安平摇头道：“我想要的是大规模，工业化生产！实验室制取跟工业生产是有差别的，两者间的关系，就像是种一块田养活自己，和治理天下，养活亿万百姓一样。” “有这么大的差别吗？”李彩瑜一脸惊讶道。 “虽然有些夸张，但确实差不多！”韦安平点头道：“你要做的，就是治理天下……难不难，试试就知道了！” “好！试试就试试！” 李彩瑜斗志昂然，一口答应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李彩瑜又泡在了学堂的实验室，每天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 要不是韦安平偶尔去找她，过过新生活，她几乎就要忘了自己已经成婚的事实。 几番尝试之后，她总算是明白了韦安平说的那番话……工厂化生产跟实验室制备，确实差距极大，根本不是一个简单的“扩大化生产”就可以形容的。 但不管怎么样，她毕竟是接下了任务，无论如何都要全力以赴。 在偶尔去看望李彩瑜的同时，韦安平也在忙着自己的事情。 十一月初，派去西域的宣讲官和绣衣使者，都传回了消息。 讲述了当地的一些情况。 大唐的“传国玉玺纪念签”在西域广受欢迎，十万张送到高昌国之后，很快就被抢购一空……他们原本是打算白送的，哪知道人家都拿着金银来购买，不要钱还不行。 于是，绣衣使者只好含泪赚了整整三大车的金银。 除此之外，他们也按照韦安平的要求，在高昌国和周边小国，宣扬“自古以来”这套理论，并且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 如今的西域汉人，大多都认为自己是汉家遗民，对于回归汉家帝国没有丝毫的犹豫。 尤其是高昌国这一片地方，可以说是要李世民下令，立刻就能改旗易帜，回归中原王朝。 不过，周边的其他小国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 有些跟西域文化融合得比较深的，已经跟中原划清了界限，觉得他们既不是中原汉人，也不是西边的胡人。 而是独一无二的西域人。 有这种想法的国家并不少，至少占了西域诸国的一小半。 除此之外，就是持中立态度的国家，对他们来说，跟谁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混得好，能不能一直保有手中的权利。 如果回归中原王朝，顺便得到一个封王，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如果只能当一个小小的州县都督，那就没必要跟着中原王朝混了。 再怎么说，人家现在也是国主。 虽然小了点，但地位不差啊！ 这些消息传回之后，李世民立刻找到了韦安平，一同商量如何对付西域诸国。 “先生可有什么好办法？” 再次听到“先生”二字，韦安平差点激动地热泪盈眶……陛下果然是公私分明啊！ 该商量正事的时候，绝不会含糊，也不会把他看轻了。 “禀陛下，我的办法就是拉拢一切可以拉拢的，然后消灭那些不肯合作的。”韦安平拱手回答道。 不管对方要什么条件，只要能谈，一切就好说。 能谈，就代表对方可以接受某些让步……只要开了口子，以后就可以让步更多。 至于那些不肯合作的，那就没必要存在了。 大唐的脚步，不能因为这些家伙而停下来……收回西域是迟早的事情。 一旦“自古以来”这个说法，变得深入人心，下一步就是向西域发出大唐的宣称，接着就是正式收回西域的步伐。 这中间，不能有半点迟疑。 “先生的意思是，许以高官厚禄？”李世民问道。 “当然可以给。只不过也要有条件，比如来长安做官什么的……”韦安平笑着答道。 只要来了长安，不管你是过江龙，还是风间虎，都得给我趴下！ “此法甚好，倒是可以一试。” 李世民想了想，忽然笑道：“那就让唐俭去出使西域吧。” 西域的事情刚刚解决，高丽的使者又传回了消息。 从几年前开始，大唐就要求高丽国毁掉当初征高丽士兵的京观，并且把士卒的遗骨送回来。 一开始，高丽还不当回事，甚至根本没有理会。 但经过灭突厥的那场北伐之后，高丽就像是被吓到的兔子，立刻开始行动了起来，麻溜地毁掉了京观，顺便把遗骨收敛起来，交还给了大唐的边军。 只是高丽距离中原太远，遗骨实在不方便运回来，所以最终还是安葬在了大唐的边境城市。 对此，李世民也颇为无奈，想当初他还想要在边境修一条路，可以直通高丽。 没想到低估了这段路的难走程度，如今都还没修好呢。 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至少已经半成了大半，能把战死辽东的士卒遗骨收敛回来，已经是大功一件了。 几天后，这个消息公布出来，立刻得到了朝野上下的一片称赞。 无数人已经将他视为千古名君！ 第483章 半岛局势 除了送还遗骨，高丽还做了一件事，那就是遣使入朝。 跟倭国一样，他们也想向大唐学习先进的文化和技术，也尤其是冶铁和火药这两样技术，更是让他们垂涎欲滴。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高丽甚至愿意献出一座城池。 听到这个高丽使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李世民都惊讶了。 “朕，还会在乎高丽的一座城池？” 火药这项技术，别说一座城池，就算用整个高丽来换，他都不一定答应。 更何况，他要是想要高丽，直接自己去拿就好了。 还用得着高丽答应吗？ 说完这句，李世民果断拒绝了高丽使者，并且直接将其赶了出去。 大唐皇帝的态度，让高丽使者十分不爽，回去之后，他立刻添油加醋地跟高丽国王讲述了一遍，于是双方的矛盾就此埋下。 高丽的使者前脚刚走，新罗的使者后脚就来了。 新罗跟高丽、百济都是半岛三国之一，只不过新罗一直都是大唐的坚定小弟，不仅一向奉大唐为主，还十分听话。 这一次，新罗的使者是来报丧，顺便请求大唐册封的。 原来新罗的老国王就在前不久去世了，因为老国王膝下无子，所以国人拥立了老国王的女儿为国王，号称善德女王。 新罗使者此次前来，就是想让大唐承认善德女王的地位，并且给予册封。 听到是女人当国王，李世民当场一愣，然后想到了什么。 他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把韦安平叫了过来，向他询问意见。 “先生，此事莫非有什么蹊跷？” “应该没什么吧。” 韦安平看了看新罗的国书，上面写得很清楚，因为老国王膝下无子，所以才让女儿继承王位。 这个理由倒是合情合理。 更何况……这个名字他还听说过。 《文明6》里面，此人还是“朝鲜”的文明领袖呢。 “蛮夷之地，女性当王也很正常，当初曹魏不也册封了一个邪马台女王嘛。” “也是。” 李世民点了点头，他对于《三国志》并不太熟，但也知道这段记载。 为了解决大唐的边患和民族问题，他曾经一直在史书中，寻找各个王朝对边患的解决方法，其中就有这篇《三国志·魏书·乌丸鲜卑东夷传》。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李世民想了想，又问道：“但如果大唐册封了新罗的女王，岂不是等于答应要庇护他们？” 半岛虽然距离大唐很远，但李世民一直在关注着那边的局势，知道现在高丽、新罗、百济三国势如水火，互不相让。 现在新罗老国王新丧，新国王还是个女子，国内肯定会有一番动荡。 到时候，高丽和百济肯定会乘虚而入。 大唐现在答应他们，就等于给新罗提供了保护，以后新罗请求大唐庇佑的时候，大唐恐怕得派兵远征啊…… “这不是正好吗？”韦安平微微一笑，道：“有了这个理由，大唐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插手半岛了。” 半岛三国之中，高丽无疑是最强的，但新罗也不算弱，屈居第二，也有一战之力。 就算半岛现在就打起来，新罗也能撑住一段时间，给大唐足够的时间发兵干预。 只要军队派过去，什么时候离开……就是大唐说了算！ “既然如此，那朕就答应了。” 李世民闻言，仔细思考了一番后，觉得这个办法确实不错。 之前他还想用前隋跟高丽的战争，作为借口，向高丽出兵。 但没想到高丽比他想象地还要狡猾，直接满足了大唐的所有要求，如此一来，大唐也就找不到任何借口了。 但现在有了新罗的女王，情况一下子变得好转起来。 “倒也不急。”韦安平忽然笑道：“想要获得大唐的册封，总该拿出点贡品吧？当然邪马台女王朝见曹魏的时候，都还有牛马牲口呢……” “哈哈哈，先生是一点都不肯吃亏啊！”李世民闻言大笑，一下子被逗乐了。 “不是我不肯吃亏，是大唐不能光做好事，看不见利益啊。” 韦安平笑着反驳道：“俗话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要是大唐不索要一点好处，人家还以为我们另有所图呢。” “唔，先生此言不假！”李世民想了想，点头道：“那就让新罗国上贡一些国礼吧，随便什么都行。” 对于新罗的贡品，李世民并没有什么期待，反正肯定没有大唐的东西好。 只要有东西，能够说得过去就行了。 几天后，新罗使者果然送上了一批贡品，随后得到了大唐的册封诏书。 拿到诏书之后，新罗使者立刻喜滋滋地回去了。 十月末，岭南总管冯盎终于来到了长安。 抵达长安之后，冯盎第一时间去朝见了李世民，顺便进行了长达一天的述职报告。 将从贞观元年到如今发生的重大事情，全都说了个遍。 跟岭南开发计划有关的大小事情，更是事无巨细，皆呈于上。 对此，李世民十分欣慰，当场给予嘉奖。 除了朝见述职，冯盎还有另一个请求，那就是希望朝廷能够在广州设立贸易司，允许岭南与南洋开展贸易。 听到这个请求，李世民顿时眉头一皱，脑海里瞬间想到了许多东西。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岭南商人们的意思？”他直勾勾的看着冯盎问道。 “是臣和商人们一起的意思。” 冯盎倒是不拐弯抹角，直言道：“之前陛下要求岭南从南洋昆仑岛购买昆仑奴时，那些出海的商人们就看到了商机，只是当时有陛下的任务在身，不敢耽搁。” “如今昆仑奴已经买够，商人们不想错过南洋的商机，但没有朝廷的允许，他们也不敢私自出海……因此特意请求臣，向陛下禀告此事！” 听完了这番话，李世民微微点了点头，对于冯盎的直言，他还是十分欣赏的。 有什么说什么，总比拐弯抹角，什么话都不敢说的好。 只是…… 这个权力不能交给岭南都督府，否则岭南既有财权又有兵权，朝廷还怎么制衡？ 第484章 南洋开海 “南洋开海？” 当韦安平听到冯盎的这个请求时，当场愣住了许久。 开展南洋贸易，不管是对朝廷还是对岭南，都是一件好事。 文明从来都是在交流中进步的，固步自封，闭关锁国的文明，永远都不可能进步。 南洋诸国虽然相对于大唐来说，只是海外藩邦，但那里也有不少好东西，还有属于自己的文化。 如果能通过南洋贸易，促进双方的交流，把南洋的好东西带回大唐，对于大唐来说绝对是不亏的。 但问题是，谁来管理和掌控南洋的贸易呢？ 朝廷肯定是没办法掌控的，毕竟长安距离岭南实在是太远了。 有什么消息，至少需要一个多月才能传到长安来，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朝廷不能掌控，那就只能交出去。 但问题是……这个权力交给谁？ 是岭南的都督府，还是冯盎的总管府，又或者是当地的世家豪族，就像清朝时的广州十三行一样。 对于这个问题，韦安平想了许久，也没有得到一个合适的答案。 “陛下觉得这事该交给谁合适？” 说实话，韦安平的个人意见……还是觉得应该交给冯盎，毕竟他的身份摆在那里。 但这样一来，冯盎就拥有了岭南的兵权和财权，这可是帝王的大忌。 冯盎或许忠心耿耿，但他的后代子孙就不一定了。 万一哪天大唐中央衰落，岭南说不定就举起叛旗，自行独立了。 这事绝不允许发生！ “朕打算派河间郡王前往负责！”李世民直言道。 “李孝恭？” 韦安平闻言一愣，没想到李世民竟然还想启用李孝恭。 要知道，李孝恭当初就是被污蔑谋反，才放下一切兵权，回长安城养老的。 后来经历过大小事情之后，李孝恭也逐渐看淡了官场，干脆在礼部做个不管正事的闲官。 是韦安平搞出来的戏剧和文工司，给了李孝恭发挥余热的机会。 直到现在，李孝恭在礼部做得风生水起，也十分开心……没想到李世民竟然又注意到了他，还起了将他调任岭南的心思。 “怎么，先生觉得不合适吗？”李世民扭头看着他问道。 “倒也不是我觉得不合适。”韦安平连忙摇头道：“我只是担心河间郡王，未必会愿意去。” 李孝恭现在在礼部干得好好的，人家也很喜欢自己的事业，凭什么要去岭南那种地方啊。 再说了，这个南洋贸易还只是个雏形，李孝恭也未必能管得好啊。 贸易跟医术和打仗，可不是想通的。 “这倒也是。” 李世民想了想，随后笑道：“那先生可有合适的人选？” “我倒是觉得可以先不管。” 韦安平思考了许久之后，直接推翻了之前的想法，改口道：“如今朝廷对于南洋的贸易一窍不通，大多数人也无法了解，就算要管，也不知道从哪里去管，怎么管，管什么？” “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就要贸然使用权力，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与其这样，不如放开手脚，让岭南的商人们自行去闯荡，等过了几年，自然会慢慢发展出一套适合的规律。” “到时候，朝廷只需要派一名得力之前前去，照着那套规律进行一番改进，就可以做到对南洋贸易的监管了。” 一番话说完，李世民陷入了良久的沉思。 说实话，他也觉得这番话有道理。 现在整个朝廷，除了他和先生之外，其他大臣对于岭南的南洋贸易，可以说是真正的一窍不通。 大多数人对于南洋甚至没什么概念，南洋在哪，南洋有多大，南洋能够做什么贸易…… 这些问题，全都一窍不通。 这种情况下，派谁去岭南负责，都是一团乱麻，只能抓瞎。 与其这样，不如先不管，放任南洋的商人们自行发展，等他们慢慢发展出一套行业规律之后，再由朝廷进行监管。 俗称：摘果子！ “先生此言，颇有道理。” 李世民想了想，又担心道：“但如果什么都不管的话，出了事情怎么办？” 岭南的商人也是大唐子民，只要出去做生意，就代表了大唐。 万一跟南洋的国家，或者其他商人起了冲突，人家怪罪到大唐的头上怎么办？ “陛下不必担心。” 韦安平笑了笑，掰着手指头道：“一群商人，能惹出什么大事来？他们要是有本事，就替大唐把南洋的那些国家都摆平了才好呢。” “到时候，大唐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整个南洋拿下了。” “呃……这怎么可能。” 李世民虽然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但也觉得这个玩笑太过了。 岭南的商人要是有这个本事，那不是可以去海外建国了？ “那不就是了。” 韦安平摊手笑道：“放心吧，他们闹不出什么风浪。陛下若是还不放心，就让卢祖尚尽快组建南洋水师吧，有了这只水师，大唐才能在南洋站稳脚跟。” “这倒没错！”李世民重重的点头。 几天后，冯盎的请求得到了批复，朝廷答应了岭南商人出海贸易的请求，并且不设任何监管机构，让他们自己管自己。 朝廷不管，自然也不会负责，所以就算出了什么事，也只能自己负责。 有本事你就出海贸易，没本事就老老实实呆在岭南种地，或者开工厂熬糖。 看完了这个批复，冯盎简直是高兴坏了。 他原以为朝廷就算会答应，也会派一名宗室亲王去岭南，亲自负责岭南的南洋贸易。 没想到朝廷竟然完全不管！ 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种好事？这不是在给他这种世家大族一个垄断南洋贸易的机会嘛！ “多谢陛下！” 冯盎拜谢过后，麻溜地离开了皇宫。 岭南的事情刚刚处理完，又有一名使者来到了大唐，并且带来了国主的国书。 李世民在甘露殿接见了这位使者，看完国书之后，直接目瞪口呆。 “康国愿意归顺大唐？” “是的！”使者忙不迭地点头：“国主说了，只要大唐陛下答应，他立刻就可以率众来投。大唐若是看得上康国的领土，也可以派遣军队前往驻扎！” 第485章 康居来投 此时此刻，李世民的心里只有激动。 万万没想到，“自古以来”的理论在西域散播开之后，第一个钓上来的竟然是康国！ 康国，又称为康居国，为西域三十六国之一。 西汉时期，大汉王朝统治西域，康居国也曾是汉朝的属国。 到了后来的东汉，因为东汉王朝与西域三绝三通，康居国这才彻底断绝了与中原王朝的联系。 只是他们跟高昌国一样，都以大汉遗民自居。 并且康居国信奉的是佛教，而且还是跟中原的佛教同宗同源，在这方面对中原王朝有着天然的好感。 西晋时，就曾派遣使者前来献马，主动交好西晋朝廷。 后来隋朝时，也曾派遣使者，只是刚走到半路，隋朝就没了。 如今大唐重新统一中原，康居国得知消息之后，立刻又派了使者过来。 然后，在半路上遇到了回去的高昌国主，听到了关于“自古以来”的宣讲。 听完这套理论后，康居国的使者顿时兴奋不已，直接向高昌国的商人要了一份“传国玉玺签”，掉头回到了康居国。 回去之后，使者将这一路的见闻告知康居国主，并且拿出了那张“传国玉玺签”。 看到这张书签，又听完了那份“自古以来”的理论，康居国主顿时热血上涌，直接产生了主动归顺大唐的想法。 于是，他再度派出使者，并且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康居国主的心思很简单……大唐陛下你要是愿意要这块地，那就派军队来驻扎。要是不愿意要，那我就带人去长安归顺，反正就是跟着大唐混了。 知晓了康居国主的心思后，李世民的内心颇为激动，但又对现实充满了无奈。 他倒是想要康居国的国土，只是……实在是太远了呀！ 康居国距离长安，足足有一万二千三百里！ 更何况，两国中间隔着的是西域，旁边还有西突厥在虎视眈眈。 大唐要是在这个时候，贸然派兵去康居国，恐怕在半路上就被西突厥等国家截杀了。 能有十分之一抵达，就算是不错了。 但这么少的军队，又能做什么呢？距离万里，大唐对于康居国的管辖几乎等于不存在。 也没办法得到半点利益，还要平白付出这么多军人的性命和财货。 整件事算下来，完全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靠着浪费大唐的财力物力，还有军人的性命，换来一点点虚名，这样值得吗？ 当然不值！ 所以李世民一番考虑之后，直接当场拒绝！ “归顺大唐就不必了。”他耐着性子跟使者说道：“康居国倒是可以跟大唐结盟，支撑大唐在西域的贸易，给大唐的商人们提供一些方便。相应的，大唐也会欢迎康居国的商人前来，还有……若是康居国主也想来长安居住，朕同样欢迎。” “多谢大唐陛下！这些话，我一定会带回给国主的。”康居使者磕磕巴巴地用汉语答道。 李世民闻言，顿时微微一笑，和善道：“另外，你既然来了长安，就在这里好好生活一个月吧，感受一下大唐的繁华。回去之后，一定要把长安城的情况，好好地跟康居国主说清楚。” “好的，遵命大唐陛下！”康居使者鞠了一躬，随后便被内侍带着离开了。 送走了康居使者，李世民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啊，先生的“自古以来”理论，竟有如此威力。 刚刚散播出去，就让以前从未跟大唐打过交道的康居国，主动前来归顺。 他虽然没有答应，但此事肯定要宣传出去……有了康居国带头，其他小国还会远吗？ 尤其是高昌国，高昌国跟康居国的情况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高昌国离得更近。 大唐完全有能力控制住高昌国，还能派驻大军。 想到这里，李世民不由得微微一笑。 这一招，真是厉害啊！ 不战而胜的方式，可谓是独树一帜！ 几天后，康居国的事情被曝光出来，一时间整个长安城的百姓都知道了这件事。 百姓们听到这件事的第一反应，就是……康居国是什么地方？ 大多数人对于康居国都没有任何印象，根本不知道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国家，毕竟他们大多数人这辈子都没有走出过长安。 但幸好长安城中，不仅有大量的说书人，还有随处可见的宣讲官。 经过宣讲官和说书人的一番科普，百姓们很快就知道了康居国在哪里，也知道了康居国有多么强大。 康居国在西域，是西域三十六国之首，距离长安城一万二千里！ 国土面积虽然没有大唐这么广袤，但也有纵横万里之地，而且人口众多，是大唐通往西域的终点。 那里还曾经是汉朝的领土，属于“自古以来”的一部分。 那里同样信奉佛教，对于佛教高僧十分推崇。 那里的百姓大多能歌善舞，有一种独特的舞蹈，叫做“胡旋舞”！ 宫里的教坊之中，就有来自康居国的乐师，十分擅长琵琶。 …… 越是对康居国了解得深，百姓们对于大唐的自豪感就越是强烈。 这么强大的康居国，竟然主动来投，要归顺我大唐……这代表了什么？ 代表我大唐是真正的天命所归，四夷来朝啊！ 最让人目瞪口呆的是，皇帝陛下竟然不接受……而且理由十分简单，不想因为这个虚名，将军队派到万里之外的康居去驻扎。 听到这个理由，百姓们再次热泪盈眶……这才是真正的明君啊！ 不管是嘴上，还是心里，陛下都装着天下百姓。 对于陛下来说，这些百姓比任何虚名都要重要！ 一番宣讲和科普之后，百姓们的爱国热情再度高涨，甚至对康居使者都有了极大的好感。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康居使者不管去到哪里吃喝，都能得到店家的免费。 甚至还有不少文人士子，主动前来跟他交朋友，一起探讨康居国的情况，了解那个遥远、神秘的国度。 一个月后。 回去的那一天，长安城里数百名士子齐齐为他送行，极大程度地展示了大唐子民的热情。 第486章 我想当大将军 时间很快来到了十二月。 一场大雪将整个长安城都裹上了银装。 由于天气太冷，韦安平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出门了，每天不是陪着侍妾玩耍，就是去看孩子们习武学文。 孩子们学武已经将近一年，有没有天赋，其实已经可以看得出来了。 二十多名孩子之中，其实大多数都没什么学武的天赋，只能把习武当做一项强身健体的体育运动。 倒是大女儿韦妙竹的天赋不错，本人也颇为刻苦，一度得到了女侍卫还真的赞赏，说她可以继承自己的衣钵。 对此，韦安平颇为高兴，不仅给了诸多奖赏，还语重心长地告诫了韦妙竹一番。 “阿耶虽然没有学过武术，但阿耶也懂得不少习武的道理。习武一定要脚踏实地，循序渐进，不可急躁，也不可投机取巧……” “阿耶，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啊？” 六岁的韦妙竹歪着脑袋，一脸天真的看着他。 “因为阿耶看过很多武侠小说啊。” 韦安平哈哈一笑，道：“阿耶从小就向往江湖，只可惜没那个条件……” 作为后世之人，谁小时候还没有向往过“仗剑走天涯”呢？ 只可惜梦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还没走出半里地，肚子就饿得咕咕叫，只好回去找妈妈做饭吃了。 “江湖？” 韦妙竹小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之色，眨着眼睛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一群习武之人，整天打打杀杀，争狠斗勇的地方。”韦安平想了想，忽然失笑道：“你以后可千万别去。” “哦。”小妙竹乖乖的点了点头。 “对了。” 韦安平说着，忽然正色道：“你已经跟还真师父学了一年，可有什么想法吗？还想不想继续学下去，要学到什么程度，又或者还想学点什么？” 这一年多以来，孩子们习武都是他的安排，基本上没有考虑过谁愿不愿意的问题。 他也很少与孩子们进行深入沟通和交流。 这是第一次。 他想要听取孩子们的意见，看他们是否还愿意继续习武，以及对自己的未来，有什么打算。 “想法……有啊。” 小妙竹想了想，大声道：“我想学骑马！我想学更多的招式，还有想学瑛姨的剑舞……” 说到习武，小妙竹一下子来了兴趣，滔滔不绝地说了一通，把韦安平都听乐了。 看到她对于习武这么热情，韦安平也终于放下心来。 “看来你很喜欢这个，那以后有什么志向吗？”韦安平笑着问道：“是打算当一个大将军，还是想做一个侠客？” “大将军！”小妙竹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为何？” “是小舅说的。”小妙竹直言道：“他说我这么厉害，以后一定可以当大将军！” “啊？” 韦安平闻言一愣，想了好久才明白女儿说的“小舅”是指李佑。 他跟李彩瑜成婚之后，李佑自然成了他的小舅子，也成了小妙竹的小舅。 李佑也很喜欢舞刀弄枪，自从韦妙竹等人开始习武之后，李佑也经常往这边跑，时不时还会凑一下热闹，跟韦妙竹等人对练一番。 如此一来，两人的关系自然越来越好。 “那你也是这么觉得的？”韦安平笑问道。 “是啊。”韦妙竹点点头道：“阿耶觉得呢？” “我觉得还不够。” 韦安平微微摇了摇头，正色道：“当大将军可不能光凭武艺。如果只是武艺厉害，最多只能当一个冲锋陷阵的猛将，而不是大将军。” “那要怎么才能当大将军？”韦妙竹好奇的问道。 “你真的想学？”韦安平认真的问道。 “呃……” 看到阿耶这么认真，韦妙竹一下子犹豫了片刻。 看到她的犹豫，韦安平直接摇了摇头：“看来你还没想好，那就回去好好想想吧。当大将军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必须要有坚定的信念，和一往无前的勇气。犹犹豫豫的人，可当不了大将军！” “我……” 韦妙竹一下子泄了气，仿佛失去了斗志一般。 过了许久，她才开口道：“那我回去问问阿娘……” “嗯，也好。” 韦安平点了点头，随后拍着她的肩膀，让她离开了。 韦妙竹之后，韦安平又单独面见了十几个儿女，包括小七巧儿。 结果才发现，大多数儿女对于习武都没什么好感，觉得又苦又累，还没什么用。 学得不好的时候，还会被还真师父臭骂一顿，甚至动手…… 如果不是阿耶强制要求，他们根本就不想习武。 听到这个回答，韦安平一时间心情十分复杂，没想到自己的安排竟然一点都不受欢迎……甚至还成了儿女们的噩梦。 其中以小七的感受最为深刻。 小七的性格活泼好动，最受不了习武时一招一式的死板，也没办法扎半个时辰的马步，所以经常在习武时犯错。 在习武时，还真师父又格外严厉，一旦发现有人犯错，就会严厉惩罚。 于是，小七就成了受罚最多的一个。 说到被惩罚时，小七甚至直接哭了起来，一边抹眼泪，一边抽泣，看得韦安平都心疼不已。 “好了好了，以后不学了。” 韦安平赶紧将她抱过来，放在怀里安慰道：“是阿耶的错。阿耶没有关注到小七的问题，以后小七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来找阿耶，好不好？” “好……”小七抹了抹眼泪，终于停止了哭泣。 “那……小七不想学武，想学什么呀？”韦安平柔声问道。 “想学画画。” 小七想了想道：“小七要像阿娘一样，画好多好多的漫画！” “好啊。那小七以后就跟着阿娘学画画吧，一定要好好学习哦。” “嗯嗯。” 一番宽慰过后，终于安抚了小七。 目送她离开之后，韦安平这才松了口气，随后又忍不住苦笑起来。 看来，想要培养好这些孩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后世精心培养一两个孩子，就要费尽心思，筋疲力尽了。 他现在要培养二十几个孩子，难度翻了十倍都不止……要不是还有侍妾们帮忙，他恐怕也要像小七一样，直接崩溃了。 第487章 梦想是什么 一番跟孩子们的沟通交流下来，韦安平发现除了少数几个孩子之外，其他人基本上都没什么梦想，或者说强烈的渴望。 对于他们来说，只要能跟在父母身边，吃好喝好就行了。 至于梦想…… 梦想是什么？ 能吃吗？ 对于这个结果，韦安平并未感觉到意外，只是有些哭笑不得。 原以为自己的孩子，将来就算不是出将入相，也会有所成就，再不济也能当个父母官什么的。 没想到大多数孩子都是个混子……只想混吃等死，快活一辈子。 但这样的想法，其实也没什么问题，毕竟他们现在还小，根本不理解什么是梦想。 也没有接受过教育，对于人生的意义，并没有了解。 不知道人生的意义，自然无所谓什么梦想。 想到这里，韦安平觉得有必要给他们上一课了。 几天后，韦安平亲自登台，给所有孩子上了一节名叫《我的梦想》的课程。 作为一名曾经的小学老师，韦安平对于这一课，早就烂熟于心了。 当初不知道给多少小学生上过这节课，只是没想到现在竟然要给自己的孩子上课。 为了找到合适的例子，他还特意去翻看了不少史书，从历史上寻找合适的典型。 最后甚至把主意打到了李泰的头上。 于是，李泰就被请了过来，成为一个生动形象的例子。 “我当初的梦想，就是当大唐的科学家！” 站在一众孩子面前，李泰侃侃而谈道：“老师第一次给我们上课的时候，曾经问过我们，将来想要做什么，有什么梦想？我一开始也不太懂。但后来老师跟我说，我可以研究科学，于是我就有了梦想……”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一直记得那天的情况，我站在课桌面前，大声地说出自己的梦想……几年过去，虽然我的梦想还没有彻底实现，但我觉得我一直都在努力，只要不放弃，将来一定可以实现！” “……” 类似的鸡汤，李泰亲自给众人灌了一大碗，把这些小孩子们都灌得饱饱的。 仿佛只要有了梦想，将来就一定能成功一样！ 李泰的一番讲述之后，再加上韦安平的循循善诱，大多数孩子们都有了自己的目标。 就算没有的，也会说：“我的梦想是当科学家”“当老师”“当说书先生”等等…… 这一刻，韦安平仿佛看到了后世的小学生们。 看来，有些东西不管是在哪个时代，其实都是一样的！ 上完课之后，韦安平把李泰单独留了下来。 片刻后，两人走在韦老庄的后花园间。 看着满目的枯枝败叶，李泰忽然开口道：“老师最近是不是把我忘了呀？” “当然没有。”韦安平立刻摇头道：“要是忘了你，还会特意请你来给孩子们上课吗？” “哦……那为什么老师不给我们上课了？”李泰十分遗憾的问道。 “老师也在忙。”韦安平叹了口气道：“其实老师该教的东西，都已经教的差不多了。你们如果还想学习更加高深的知识，就应该去学堂……” “话说，你们最近为什么都不去学堂了？”韦安平扭头看着李泰反问道。 “呃……”李泰愣了一下，似乎不太愿意回答。 但在韦安平的目光注视之下，还是苦笑答道：“是府中长史说……学堂鱼龙混杂，教授的知识也驳杂混乱，不堪学习。” “哪个长史，姓甚名甚？”韦安平冷冷的问道。 “王硅。” 李泰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王硅？没听说过。 韦安平皱了皱眉，反问道：“所以你就听他的了？” “是。”李泰点了点头，又补充道：“他是父皇为我找的老师……” “原来如此。” 韦安平总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 但他却没有就此罢休，而是继续问道：“那你是要跟他学习，还是跟我学习？你将来是想要当一个大唐的科学家，还是一个有才能的亲王？” 此话一出，李泰顿时默然不语。 老师的问题很直白，直白到让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自小接受的教育告诉他，当一个有才能的亲王，才是对他最有利的选择。 但韦安平却十分反对此事，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老师肯定是为了他好。 而且他也十分喜欢做科学研究，内心也更喜欢当一个科学家。 “我想当科学家。” 想到这里，李泰直接脱口而出道：“我会继续去学堂学习的。” “这才对嘛。” 韦安平赞赏地拍了拍李泰的肩膀，笑道：“那些诋毁学堂的家伙，都是一些食古不化的老顽固。你难道没看见，最近这几年，几乎所有的新东西，都是从学堂里发明出来的？” “制冰技术、冰敷治疗、花露水，还有蚊香……” 韦安平掰着手指头数道：“这些东西说明了什么？说明学堂才是最先进的地方，拥有着大唐最先进的知识！只有在学堂，你才能接触和学习到最新的知识，你才能吸收这些新知识，运用到自己的研究里去。” “离开了学堂，整天跟那些老儒生们学习诗、书和礼法，能发明创造出任何新东西吗？” “老师说得有道理。” 此时此刻，李泰已经深深地认同了这个道理。 城北的学堂，确实拥有着大唐最先进的技术。 想要成为大唐的科学家，那就一定要在学堂里好好学习，而不是在家闭门造车。 “知道就好。明天就回去上课吧，不然你会落后得越来越远的。”韦安平认真的嘱咐道。 “是。”李泰连忙点头答应。 对于李泰，韦安平是寄予了厚望的。 因为他特殊的身份，以及优秀的才华，韦安平希望他可以成为一名科学家，为大唐的科学发展做出贡献。 这样既可以发挥李泰的才能，又能避免他与李承乾的争斗。 只要他能安安心心地研究科学，不理会朝政，将来就不会被卷入朝堂争斗。 只是韦安平万万没想到，竟然有人想要跟他抢弟子。 “王硅，莫非你想拉他下水？” 第488章 烧冷灶，别有用心之人 太子李承乾如今的地位，无疑是十分稳固的。 只要他不犯错，能够坚持比李世民活得久，他就一定可以顺利继承皇位。 正因如此，站在太子这边的朝中大臣，不要太多。 魏征、房玄龄、李靖等人几乎都毫不犹豫地站在太子这边，如此一来，那些地位不高，权力不大的家伙，就会有了别的心思。 比如：扶持另一个皇子继位…… 这种行为，在后世被称为“烧冷灶”！ 一个名正言顺的太子，就算你支持他当了皇帝，也是天经地义，得不到太多的好处。 但如果是一个原本根本没有机会的皇子呢？ 一旦扶持成功，岂不是立了天功？ 就像是后来的长孙无忌一样，有拥立李治之功，在高宗朝的前期，可以说权倾朝野，为所欲为！ 要不是李治够阴狠，武则天够毒辣，长孙无忌恐怕还能更加过分。 这么大的诱惑，谁不想试试呢？ 虽然明知道机会渺茫，但一旦赌赢，那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啊！ 李泰所说的王硅，显然就有这样的打算。 对于王硅来说，李泰是一个很好的人选……首先他也是嫡子，而且还是老二，一旦太子李承乾出了什么问题，李泰就是天然的顺位继承人。 其次，李泰十分得宠。 除了太子之外，李世民对李泰最好，而且丝毫不做掩饰。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猜到，一旦太子出了什么问题，以后李泰继位的可能是最大的。 两个原因结合在一起，李泰就成了最适合“烧冷灶”的对象。 只可惜，王硅才刚刚出手，就被韦安平给发现了。 韦安平可是纯正的“太子党”啊！ “陛下难道想害死越王吗？” 第二天一早，韦安平在早朝结束之后，就直接找到了李世民，然后当面开口问道。 此话一出，李世民当场吓了一跳。 “先生此话何意？朕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呢！” “陛下若是真的爱越王，就不应该让他参与任何朝政，也不要跟朝中大臣有什么关系。”韦安平直截了当地说道：“当一个大唐科学家，才是他最好的归宿！” 听到这话，李世民顿时明白过来，随即苦笑道：“先生此言过于夸大了吧。朕只是派了几名老师，教他一些礼仪和道理而已。” “那些礼仪，不学也罢。” 韦安平直接否定道：“难道陛下和太子，还会因为越王的礼数不够周到，而怪罪于他吗？” 他的意思很明显。 越王是你的儿子，也是太子的亲弟弟。 就算他再失礼，最多也就骂几句，略施小惩。 但如果他学了那些东西，参与到朝政来，跟李承乾形成了竞争关系……将来恐怕哪只脚先一步进殿，都有可能被降罪！ “这……朕知道先生的意思。” 李世民闻言再次苦笑，忍不住说道：“只是架不住老有大臣劝谏啊。” “那些家伙，别有用心！”韦安平毫不客气道：“他们就像是当初支持陛下的功臣一样，都在等着那一天呢！” “什么！” 听到这话，李世民的脸色直接变了。 他很清楚“那一天”是哪一天。 这是在告诫他，要小心“玄武门之事”再度重演啊！ 李世民虽然通过这种手段，夺得了皇帝之位，但他绝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们再来一次！ 如今，韦安平不仅在提醒他要小心，更是直接点明了有人“别有用心”，想要借助这样的事情，成为从龙之臣。 这是决不允许的！ “多谢先生提醒，朕一定会彻查此事的！”李世民咬着牙回答道。 “不止越王……” 韦安平叹了口气，再次提醒道：“蜀王（李恪）、燕王（李佑）的身边，也要注意。” 烧冷灶这种事，不可能只烧一个人，肯定是广撒网的。 现在有人烧了李泰的冷灶，肯定还有人在打李恪和李佑的主意。 要是一不注意，让他们蛊惑到这两个家伙，将来恐怕又会是玄武门重演。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多谢先生提醒！”李世民再次郑重点头。 …… 几天后，韦安平忽然收到李世民的召见。 他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马不停蹄地入了宫，随后见到了李世民。 “先生，果然有先见之明。” 见到韦安平之后，李世民立刻长叹了一声，十分无奈道：“他们几个的身边，果然有别有用心之人。” “陛下既然已经查清，那为何不直接处理？”韦安平疑惑道。 “先生可知是谁？”李世民反问道。 “难道不是王硅？” “不是。”李世民立刻摇了摇头，苦笑道：“是阴弘智！” “……” 一听到这个名字，韦安平就知道他是谁了。 这不就是李佑的那个小舅舅嘛，可以说是把李佑给坑惨了。 要不是因为他，李佑恐怕也不会因为谋反殒命。 “看先生是反应，莫非早已经猜到是他？” 李世民同样擅长察言观色，一看韦安平的样子，就猜到了很多东西。 “是。” 韦安平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直言道：“这家伙有异心，难道不是很正常吗？” “这……这倒也是。”李世民想了想，不由得再次苦笑。 李家跟阴家的世仇，他可是一清二楚，只是因为娶了阴弘智的姐姐，又生下来李佑这个儿子。 他才对阴弘智格外的恩宠，希望对方能够放下仇恨，好好辅佐外甥。 只是万万没想到，他的一片好心，都错付了。 “我倒是好奇，王硅为什么不是？”韦安平再次开口道：“难道他没有半点私心，纯粹是为了越王好？” “倒也不是没有私心，只是不是先生说的那种。” 李世民直言道：“绣衣使者已经调查清楚，还请先生不要误会。” “如果真是我误会了，那倒还好。” 韦安平松了口气，随后正色道：“但这种事情，一定要防微杜渐，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啊。” “先生说的不错，此时朕一定会小心谨慎的。”李世民重重的点了点头。 历史上，李世民就是因为对这个情况察觉不够，又或者心软，才导致了李承乾和李泰的夺嫡之事。 到最后两个儿子都没能保住，结果让李治捡了个便宜。 如今有韦安平在，这种事情肯定就不会发生了。 第489章 继承法 虽然误会了王硅，但韦安平的提醒，还是让李世民的心中产生了一丝惊慌。 这几天以来，他一直在思考如何避免这个问题。 要怎么才能将手中的江山，顺利交接给太子，而不会引起夺嫡之争。 想到这个，李世民就觉得头疼不已。 是他亲自开了个坏头，给后人树立了一个可以武力夺嫡的榜样……万一后人们有样学样，该怎么办哟？ 后世的子孙们，难道要一直互相厮杀吗？ 想了好几天之后，李世民忽然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于是立刻召见了韦安平。 “先生，你觉得分封诸王怎么样？” “什么？” 韦安平闻言一愣，重复道：“分封？像汉朝那样分封诸王？” “对对对！” 李世民连连点头，这段时间大唐为了继承汉朝法统，不仅在全面学习汉家礼仪，还学习了不少典章制度。 分封诸王，就是汉朝的一大特色！ 只要把其他皇子分封出去，他们就等于失去了继承资格，如此自然就能保证太子顺利继位。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韦安平听得一阵头疼，忍不住摇头苦笑道：“国家好不容易才统一起来，一切听命于中央朝廷，要是再分封出去，到时候岂不是要变成国中之国？令出多门的情况，陛下不会不懂吧？” “更何况，一旦分封出去，那些地方的赋税还归不归朝廷？要是不归，朝廷岂不是等于平白少了一大片土地。要是归于朝廷，分封的诸王吃什么，用什么？如果收两份税，百姓怎么办？” “……” 韦安平的一番话，直接把李世民给说愣住了。 在这之前，他根本没有考虑这么多，只想着如何解决皇子夺嫡之事，没想到分封会带来这么多麻烦。 朕这是昏了头啊！ “唉！” 李世民不禁长叹一声，语气里满是无奈。 面对这种情况，就算是帝王，也没无能为力啊。 总不能把其他儿子都杀了，只留下太子继位吧？ 以李世民的性情，他恐怕宁愿自己死，也不愿意做这种事情……否则还有什么脸面去见皇后？ 想到这里，他忽然开始理解了太上皇的心理。 “陛下！” 就在这时，韦安平再次开口道：“陛下与其担心诸子夺嫡，不如主动为他们寻找一个新的出路。只要诸皇子不再涉及朝廷之事，将来自然无心皇位，也就不会有什么夺嫡之争了。” 听到这话，李世民的眉头忽然一皱，仔细思考了许久。 过了好一阵，他才开口道：“可如此一来，万一太子出现了意外，谁来继位？” 如果所有皇子都不参与朝政，无心皇位，也不学习怎么管理国家。 要是将来太子出了问题，谁能继承大统呢？总不能随便拉一个上来凑数吧。 这样的皇帝，能掌控好国家吗？ 恐怕根本不可能！ 这样的皇帝，只能成为傀儡，让外戚、士人、太监等势力把持朝政。 重蹈东汉末年的覆辙！ 东汉末年距今也不过是四百多年，历史的教训，李世民还记得清清楚楚。 对面李世民的问题，韦安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叹息道：“陛下，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只有两权相害，取其轻！” “陛下若是担心继承人不合格，那就不要立嫡，改立贤好了。” “让诸皇子们去争去抢，谁争到了，谁就有本事，就能继承大统。” “如此一来，就算出了什么事，也只是皇家内部的斗争，不至于波及平民，也不会危害到国家。” “……” 对于这个办法，李世民想都不想就在心里否决了。 “不可能！” 要是放任皇子们去争去抢，他们恐怕要把整个天下都搅成一锅粥……晋朝的八王之乱，比汉末的教训更加深刻！ “陛下是担心七国之乱，还是八王之乱？”韦安平忽然笑了起来。 “都担心。” 李世民直言不讳道：“不管是什么动乱，最终受害的都会是百姓……朕好不容易治理好的国家，怎么能容他们胡搞乱搞？” “那……还有一个折中的方案。” 韦安平笑了笑，继续说道。 “先生请说！”李世民连忙回应。 “那就是……让他们在有限的条件下，进行竞争。”韦安平认真说道：“比如让皇子们进入朝中六部，分别做事，看看谁做得更好。又或者让他们到地方州县去，做一个县的父母官，看谁能把州县治理得更好。”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公平！只有公平的竞争，才能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此等想法……确实很好。” 李世民听完之后，直接摇头：“但恐怕并不能实现。理想中的竞争，是双方各凭本事，依靠自己的才能取胜。但实际上恐怕会演变成一场党争，甚至是更大的争端！” 作为皇帝，李世民自然看得更加透彻。 这种竞争看起来很美好，但实际执行起来，别人会老老实实地遵守规矩吗？ 一旦有人不遵守规矩，并以此获得了利益，最后大家都会不守规矩。 更何况，如果诸皇子之间的差距巨大，倒还没什么。 一旦有两位皇子的差距很小，那就是一场灾难……双方绝对会大打出手，互不相让。 最后的结果，恐怕还不如七国之乱呢。 “那就没办法了。”韦安平两手一摊，无奈道：“总不能学清朝，用秘密立储吧？” “秘密立储？” 李世民闻言，立刻眼前一亮：“这是什么办法？” “呃……就是不公开立太子，只由陛下将心仪的继位者的名字，写在一封诏书上，然后将诏书藏好。等到陛下龙驭宾天之后，再将诏书拿出来，上面是谁的名字，就由谁来继承皇位。”韦安平简单地讲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李世民直接眉头紧皱：“这不是儿戏吗？万一有人篡改了诏书怎么办？” “呃……可以用一种独特的书法来写。”韦安平解释道：“陛下若是有意，还可以将诏书的内容，告知一两个心腹大臣，到时候再让他们站出来公布就行。” “还是不行！” 听完了韦安平的解释，李世民依旧摇了摇头。 第490章 开历史的倒车 “那照陛下的意思，世上就没有任何可行的办法了。” 韦安平也直言不讳地说道：“就算是嫡长子继承制，不也没多少人在乎吗？” 听到这句话，李世民顿时一窒，无话可说。 事实上，他就是带头破坏“嫡长子继承制”的人。 如果真的遵守规则，皇帝之位根本轮不到他。 想到这里，李世民不由得摇头苦笑：“先生刚才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世上根本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就算制度再好，那也要有人去遵守才行。 一旦遇到破坏制度和规则的家伙，就算他设计的制度再好，那也是白瞎。 最难受的是，中原王朝上千年里历史当中，这样的人一点都不少！ “陛下明白就好。” 韦安平淡淡一笑，看着门外的天空道：“但我还是不支持分封，朝中的大臣们想必也不会支持。” “先生怎么知道？”李世民反问道。 “因为这是在开历史的倒车！” 韦安平毫不客气道：“周天子分封天下，是因为当时的生产力不足，通讯能力也极差，必须要让诸侯们各管各的。但这种情况到了秦朝，就已经不存在了，所以才有秦朝的郡县制。” “秦末汉初，高祖刘邦分封诸侯王，一方面是为了稳定人心，另一方面同样是因为当时的生产力不足，长安城根本管不到那么多。” “后来一旦生产力恢复，中央朝廷有能力管辖地方之后，便有了推恩令等手段，想尽一切办法从诸侯王手中，收回封国。” “东汉之后，甚至再也没有分封之事，一切权力皆归于帝王。” “陛下此时若是重提分封之事，就等于开历史的倒车，让国家回到以前那种战乱时代。” “可是……” 李世民听了这一番话后，虽然觉得有道理，但却不太认同。 “儒家不是一直在推崇周礼吗？还一直鼓吹周朝的各种好处，难道分封不是周礼的一种吗？” “陛下，时代是在进步的！” 韦安平一声长叹道：“周天子有陛下这么多军队吗？周天子的国家，有大唐这么多人口，这么大的疆域吗？周天子的国家能生产出这么多粮食和工具吗？” “好吧。” 听到这里，李世民总算是被说服了。 但他还是有些口服心不服。 于是在第二天早朝，李世民当着朝中大臣的面，又提起了分封之事。 结果刚说出来，就遭到了满朝大臣的反对。 其中反对最激烈的自然是魏征，当场对着李世民骂了一通，直接把他骂破防了。 下朝之后，李世民忍不住在皇后面前破口大骂，并且直言要“找机会杀了那个田舍翁”！ 长孙皇后听后，退回里间，换上了一身朝服，向李世民朝拜祝贺。 看到这一幕，李世民十分惊奇，连忙询问原因。 长孙皇后这才微笑着解释道：“妾闻主明臣直；今魏征直，由陛下之明故也，妾敢不贺！” 听到这话，李世民这才消了气，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此事过后，李世民总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开历史的倒车”，简而言之……就是跟所有人作对，没有任何人支持！ 不仅先生反对，朝中大臣也言辞激烈，甚至有可能连他的那些儿子们都不会支持。 有现成的亲王不做，谁愿意亲自去管理一个诸侯国啊？ 想到这里，李世民不禁自嘲一笑：“只有朕是个劳碌命啊！” 不管怎么样，经过了此事，他对于立储的问题，已经有了更加深刻的看法。 或许，先生说的那些办法，并非一无是处！ 十二月末。 临近新年，周边的小国又来送礼上贡了。 这一次，林邑国带来的是一对五色鹦鹉，不仅颜色漂亮，还能学人说话，十分有趣。 刚刚得到册封的新罗，也送来了一对美人，结果还没送进宫中，就受到了魏征的反对。 然后，李世民只好把她们送回去了。 许久不见的倭国使者，也来到了长安，向李世民表达了祝贺，同时献上贡品。 然而，李世民却没有接待他们，而是让内侍去问了一句：“大唐的使者什么时候回来？” 听到这话，倭国使者顿时诚惶诚恐，吓得连忙跪地磕头。 高表仁已经去了好几年，结果却一直没有回来。 要不是时常还有书信联络，大唐这边甚至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已经被倭国给害死了。 要知道，高表仁之前可是发生了“行刺倭国天子”的事情。 虽然后来又派了人过去支援，但那里毕竟是倭国的地盘，倭国要是想对他动手，还不是轻轻松松。 “大唐使者一直都在王宫中好吃好喝地招待着，只是天使一直不愿回来……我王也十分无奈！” “还请大唐陛下将天使召回吧！” 倭国使者一边叩头，一边请求道。 听到这话，内侍不由得捂嘴偷笑，随后快步回去，将这些话告知了李世民。 李世民听完之后，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高表仁这个家伙，怎么如此蛮横……不过，朕倒是很欣赏他的脾气！” 一般人离家几个月，就已经想念得不行，恨不得马上回来……只有高表仁一走就是好几年，而且表现得十分硬气，有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坚韧。 这才是忠心耿耿啊！ 高表仁之所以一直不回来，就是在逼迫倭王，答应大唐的条件。 也就是割让一块地给大唐，作为落脚之所。 此事本来就应该谈好了的，只是出使大唐的使者，一直没能从大唐这边带回知识和技术，所以倭王也一拖再拖。 就连惠日亲自回去劝说，都没能让倭王答应。 对于倭王来说，惠日去了大唐一年多，结果什么也没能带回来，相当于一次失败的出使。 这种人的话，还有什么可信呢？ 于是，事情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不过，这样的僵局应该坚持不了多久了。 从高表仁传回的消息可以知道，倭王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 倭国国内的情况，远比大唐艰难万倍……倭王急需大唐的知识和技术，用来改造一片混乱的国内局势。 现在……是倭国求着大唐，而不是大唐求着他们！ 第491章 又是新的一年 年末时节，除了四夷番邦的朝贡，也有在外地为官的大臣，向长安进献贡品和奏折的。 其他人的贡品和奏折，都是些轱辘话，只有一个人的奏折，让李世民心神不安起来。 利州都督武士彟，上表请求泰山封禅！ 奏折的内容很多，但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如今四海威服，陛下已经功盖三皇、德高五帝了，所以应该去泰山封禅，告祭上天！ 看完了这句话，李世民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不仅如此，他还深刻地反思了一遍自己最近的作为，是不是开始骄傲自满了？是不是无意间流露了这样的心思？ 否则臣子们怎么会一个劲地鼓动他，去泰山封禅呢？ 这种事，往往都是上有所好，下有所投！ 如果不是皇帝喜欢，臣子怎么会反复提及呢？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一番反思之后，李世民还真找到了不少自己的错误之处。 包括最近修缮九成宫、重修洛阳宫、会猎昆明池等等行为。 这些行为都是骄傲自满以后，有所懈怠的表现啊！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叹了口气，随后下令让九成宫的修缮工作停止，将那些修好的假山园林都毁掉……就连将作大匠窦璡都被免了官职。 朝堂上的小小风波，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 随着年末过去，长安城在欢声笑语中，迎来了新的一年。 贞观六年！ 新的一年，独属于承乾书店的“新年书签”，照样卖得十分火爆。 自从上次的“传国玉玺签”发售之后，承乾书店的书签再次爆火，并且进入了寻常百姓的眼中。 以前喜爱和购买书签的主力，基本上都是长安城的士人学子，也只有他们才有能力消费不停推出的书签。 但自从“传国玉玺签”出来以后，百姓们也注意到了这种玩意，并且也开始尝试去购买。 不过对于百姓来说，他们最喜欢的并不是那些花里胡哨，写满了鸡汤文的书签，而是每年都有一张的“新年书签”。 今年是贞观六年，也正好发行了六年。 这六年以来，新年书签每年都有不小变化，从开始只有一张插画和一句句子，到现在变成了一张插画和一首短诗。 看到“短诗”，有人或许就要问了。 普通百姓看得懂“短诗”吗？他们为什么会喜欢这种玩意。 其实答案很简单，因为这首短诗是韦安平所写，内容正是后世的“二十四节气歌”！ 春雨惊春清谷天， 夏满芒夏暑相连。 秋处露秋寒霜降， 冬雪雪冬小大寒。 早在汉武帝时期，二十四节气就已经被纳入“太初历”之中，作为指导农事的历法补充。 但那时候的二十四节气，只有专门的历法博士才能懂得，就算是一般的官吏都没办法弄懂。 更别说普通百姓了。 后来，有关二十四节气的知识，虽然慢慢传播到了民间，百姓们也从实践中摸索出了一些相似的道理，但却一直没有一套完整的体系。 直到韦安平的这首“二十四节气歌”出现，才将这个概念，完完整整地表示出来，并且用一种通俗易懂的方式，告诉了所有人。 正因如此，这张带有“二十四节气歌”的新年书签，才会受到百姓们的热烈追捧。 因为它不仅能用来纪年，还能用来指导农事……简直是宝贝啊！ 大年初五。 接受了下属们的例行拜年之后，韦安平得知了新年书签广受欢迎这件事后，忽然心中涌现了一个念头。 “一张写着二十四节气歌的书签，就这么受欢迎……如果把日历弄出来，岂不是更加广受欢迎？” 大唐如今的印刷术，已经十分先进，印制日历没有任何技术性的难题。 唯一的困难，恐怕就是日历的准确性……这方面还得找专业人士！ 另外……也不知道朝廷是否允许。 在这个年代，历法一直都是普通人不能触碰的禁区，就算是专业的人才，也要在朝廷的太史监才能学习。 想到太史监，韦安平一下子想到了一个老熟人——袁天罡。 “那家伙，不知道他过得还好不好？” 有袁天罡在，韦安平对于制作日历顿时有了信心，只要能得到朝廷的允许就行了。 想到这里，他干脆回到书房，亲自给李世民写了一份奏折。 写完之后，他忽然愣了一下，然后笑出声来。 “现在好像都还没上班吧？算了，大家都在放假，就别让陛下加班了。” 说完，他直接放下了手中的奏折，将其塞进柜子里。 “郎君，你还在忙吗？” 就在这时，李彩瑜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 韦安平连忙回应：“忙完了，有什么事吗？” “今日要入宫拜见阿耶、阿娘，郎君准备好了吗？”李彩瑜说着，推开书房的大门，款款走了进来。 嫁为人妇已经三个月，此时的李彩瑜比之前圆润了不少，整个人都透露出一种成熟的气质，但脸上的面孔却依旧稚嫩。 乍看之下，竟有种“童颜xx”的感觉。 韦安平食髓知味，立刻将她拉过来，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一手将其怀抱住。 “入宫还需要准备什么啊，咱们直接去不就完了。”他微微一笑，开始不安分起来。 “郎君，不要闹……” 李彩瑜微微挣扎了一下，嗔怪道：“这是我出嫁以来，第一次回宫拜见阿耶、阿娘，自然要礼数周到……不然肯定会被那些御史指责的。” “御史算什么……郎君我以前也没少被御史骂，就当做是耳旁风好了。” 韦安平哈哈一笑，毫不在意。 “那怎么能行！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李彩瑜继续反驳。 “好吧好吧。” 韦安平无奈地点了点头，道：“那……需要准备什么，就由你来说了算吧。”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该准备什么，毕竟这是第一次女婿上门。 更何况岳父还是皇帝。 “那好，那就交给我吧。” 李彩瑜微微一笑，从肉垫上站起身来，扭着腰离开了。 第492章 宫中家宴 中午时分，韦安平带着李彩瑜大摇大摆地入了宫。 这一次因为有驸马的身份，甚至连通报都不需要……这恐怕也是他作为驸马最大的好处了。 其实，做大唐的驸马还能得到一个“驸马都尉”的官职，只是韦安平并不想进入朝堂，坚决推辞了。 至于其他的爵位、钱财之类的，他更加不需要。 韦安平如今的爵位已经是郡王，再上就只能是亲王了……而亲王一般只能是皇帝的儿子，或者兄弟。 除非他能立下逆天大功，得到朝中大臣的一致认同……否则就别想那么多了。 片刻后，马车穿过玄武门，随后一路进入后宫。 自汉朝以来，皇宫之中就有宫禁一说，也就是不能在皇宫里骑马或者乘车。 大唐继承汉制，也在实行这种宫禁，只是也有例外之人。 比如：宰相可以骑马出入宫禁，皇亲国戚同样如此。年老体弱的官员，还可以乘车和舆。 作为驸马，韦安平自然属于皇亲国戚一类。 这还是他第一次享受这个待遇，不由得有些飘飘然……原来，特权的感觉是这样的。 果然是个好东西！ 正想着，马车已经来到了承香殿前，随后两人一同下了车。 李世民此时也在承香殿里，身边还坐着李承乾、李泰等一众亲人。 看到韦安平和李彩瑜进来，里面的众人顿时伸长了脖子，一个个都想多看几眼。 其实大家早就见过，都是熟人……但今天的身份毕竟有所不同。 为了此次入宫拜见，韦安平还特意化妆打扮过，整个人的气质都跟之前有所不同。 以前他每次面见李世民的时候，走的都是休闲风……也就是不修边幅，也不刻意打扮。 如今不仅特意打扮了一番，带上了华丽的衣冠，还在胸口处别了一朵鲜花，瞬间就有了画龙点睛的效果。 “果然是一对玉人，看来朕的眼光还是很准的！” 上下打量了一番韦安平后，李世民顿时大笑着做出了点评。 “多谢父皇称赞！” 韦安平和李彩瑜一起行了一礼。 “过来坐吧。” 就在这时，长孙皇后朝两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到自己的身边来。 韦安平跟李彩瑜对视了一眼，随后默契地点了点头。 片刻后，两人来到长孙皇后的身边，找了个地方坐下。 随后才听长孙皇后解释道：“二郎为了招待你们回宫，特意在此举行家宴……等下还会有人过来，你们可以多多熟悉交流。” 还有别人？ 韦安平闻言一愣，心想：难道是其他妃嫔和皇子、公主？ 片刻后，答案很快揭晓。 是李渊！ 当李渊走进来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就连李世民和长孙皇后都毫不例外。 甚至……李世民还得一路小跑上去迎接，看起来要多孝顺就有多孝顺！ 然而，李渊的目光却一直在游弋，似乎在寻找什么。 片刻后，当他看到了韦安平的身影，这才定住不动。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 李渊看向韦安平的时候，韦安平也在看着他……目光中带着一丝复杂。 这是他跟李渊的第二次见面。 上一次还是李世民登基那天，靠着一手谜语人，把对方唬得一愣一愣的。 这么多年过去，李渊想必已经清醒过来。 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记仇…… 不过，从他如今的表现来看，恐怕……凶多吉少啊！ 韦安平不免在心里长叹了一声，就在这时，一只小手忽然伸了过来，紧紧地握住了他的大手。 他顿时扭头一看，发现妻子也在看着他，顿时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不远处的李渊看到这一幕，顿时一愣，随后露出了一丝笑意。 “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先生！” 李渊慢步走了过来，看着韦安平低声说道。 “孙婿见过阿翁！”韦安平连忙行礼拜见。 在别的地方，他或许可以平等以对，但在这里……他的辈分是孙子辈！ 所以只能低头装孙子…… 听到这话，李渊似乎颇为满意，于是点了点头，忽然笑道：“孙婿的这朵花不错，是怎么戴上去的？” “呃，用了一种别针。” 韦安平连忙回答道：“阿翁若是有兴趣的话，改日我送阿翁一些。” “那就送一些到宫里来吧。” 李渊点了点头，随后又感慨道：“听说宫外有不少好东西都是孙婿发明的，只可惜我老人家无福享受啊……” 话刚说完，韦安平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的李世民就抢先一步。 “朕明日一定给父皇送去！” “好好好，难得你还记得为父……”李渊满意地笑了笑，随后走向属于自己的位子。 身为太上皇，又是家宴，李渊理所应当地坐在主坐上。 待他坐下之后，殿中的众人才纷纷落座，韦安平也终于松了口气，一屁股坐了回去。 “多谢！” 他小声地朝身边说了一遍。 “郎君不必多礼，你我夫妻本为一体……”李彩瑜小声地笑了笑。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我这是出自真心的。” 韦安平也跟着笑道。 以前，韦安平总觉得家人之间，感谢之类的话，不需要多说。 反正都是一家人，懂的都懂。 但后来他发现，错的是自己！ 不管是家人，还是要好的朋友，该有的表示，一定要有。 关系越是亲密，就越不要吝啬这些表达感情的话语！ 有时候，一句话就可以让人铭记一声。 比如一声谢谢、一声辛苦了……虽然简单，但足以温暖人心。 听到这话，李彩瑜顿时甜甜一笑，重新将手放进他的手心里。 众人落座之后，又等了片刻，才看到其他妃嫔带着皇子、公主，纷纷前来。 这些妃嫔之中，韦安平认识的不多，只有阴妃、杨妃，还有韦贵妃。 阴妃的身后，跟着的是李佑。 杨妃身后则是李恪，以及李愔（yin一声）。 李愔是李世民的第六子，也是李恪的亲弟弟，本来也打算交给韦安平来教育。 只是，韦安平考虑到自家就有二十几个孩子需要教导，所以只能无奈推辞。 不过作为皇子，李愔的老师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第493章 四人辅政 过了好一阵子，李世民的妃子、皇子们才到齐。 随后，李世民亲自发表讲话，向众人介绍了韦安平。 相当于认可了他的皇亲国戚身份。 一番介绍之后，宴席开始，众人该吃的吃，该喝的喝。 李渊坐在上首，看了众人一圈之后，忽然开口道：“二郎，这才一年不见，孩子们都长高了不少啊。” 此话一出，李世民立刻放下了筷子，笑着回答道：“是啊，这也是安平的功劳。” “哦？”李渊好奇道：“此话怎讲？” “孩子们能长这么快，都是因为喝了牛乳的缘故。”李世民直言道：“而这牛乳便是安平推荐的。如今安平家的孩子，也都在喝，就连孩儿也偶尔会喝一些。” “这牛乳如此神奇？” 李渊顿时有些不爽……这么好的东西，怎么就没人进献给我呢？ “确实如此。” 韦安平趁机站了起来，解释道：“不管是人，还是许多动物，出生后吃的第一种食物都是乳汁。因此乳汁的营养自然不必多说，牛乳虽然是给牛犊吃的，但也适合人的体质。适量的饮用，有益于健康！” “那我能不能喝呢？”李渊问道。 “当然可以！”韦安平点了点头，又补充道：“阿翁年纪较大，若是经常腰背疼痛，应该多喝才对。” “咦，你怎么知道我经常腰背疼痛？” 李渊微微一惊，诧异道：“莫非你也懂医术？” 韦安平摇头：“孙婿不懂医术。这是老年人经常会遇到的疾病，算是一种常识。” 在后世，老年人骨质疏松基本上已经算是常识了。 大多数老人都需要补钙，要么吃钙片，要么喝牛奶。 这个时代肯定没有钙片，那就只能多喝牛奶了。 “常识？” 听到这个词，李渊微微一愣，随后感慨道：“这样的常识，就算是皇帝都不知道啊！” “是孩儿的错！” 李世民闻言，连忙下拜请罪：“孩儿日后一定每日为父亲准备牛乳，亲自服侍父亲喝下。” “不必了！” 李渊笑着摆摆手，淡然道：“皇后其实给我送过，只是我不喜欢那种味道，从来没喝过罢了。” 此话一出，李世民才终于松了口气。 还好观音婢足够聪明贤惠，否则这个不孝的帽子，已经落到头上了。 牛乳这种东西，其实很多人都喝不惯，腥膻味太重，而且还油腻。 别说太上皇喝不惯，就连李世民本人都喝不惯。 大多数时候，都是在皇后的目光下，捏着鼻子喝完的。 “阿翁若是不喜欢喝热牛乳，也可以选择酸奶，或者奶酪之类的食物，这些都有丰富的营养。”韦安平笑着说道：“若是实在吃不惯，还可以吃些鱼虾、豆腐，或者喝些骨头汤。” “好，那就听孙婿的。”李渊闻言大悦，十分满意他的表现。 见到这一幕，李世民也松了口气，终于放下心来。 事实上，当年的玄武门之事，他跟父亲早就和解了。 但李渊对于那些参与了玄武门之事的将领和功臣们，依旧有着很深的怨念。 而韦安平恰好就是主要的参与者，甚至还亲自动手，给了李元吉一剑。 因为这件事，李世民一直担心李渊会为难韦安平，没想到韦安平的表现十分不错，几句话就把太上皇说得龙颜大悦。 家宴过后，韦安平夫妇并没有直接离去，而是被分别叫走了。 长孙皇后带走了李彩瑜，说是要去叙叙旧。 李世民则直接带着韦安平，来到了后花园中，一边散步，一边闲聊。 “刚才在承香殿中，朕还以为安平应付不了太上皇呢。”李世民忽然开口道。 听到这句话，韦安平立刻笑道：“太上皇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年，陛下又做得这么好，太上皇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呢？” “或许吧。”李世民笑了笑，扭头看着他道：“刚才太上皇也提醒了朕，孩子们都已经长大……该让他们出去镇守四方了。此话，你怎么看？” “我觉得还太小。”韦安平毫不犹豫地摇头道：“承乾也不过是十三岁，其他皇子的年纪更小。就这样离开长安去地方州县，别说镇守四方，能不被架空……就算是有本事了。” “……” 李世民顿时沉默不语。 有一说一，韦安平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那些皇子的年纪都太小，根本没有足够的智慧和心眼，贸然派出去镇守四方，根本镇不住地方的官吏。 最后不是被架空，就是被惯坏。 脱离了父母的教导和监护之后，恐怕都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那就再等几年吧。”李世民一番思索之后，点头答应下来。 “不过……”韦安平忽然开口提议道：“承乾倒是可以尝试监国了。” “朕也有这个打算。”李世民点头赞成道：“近日天气严寒，朕打算去骊山泡一泡温汤，先生可要同行啊？” “去骊山泡温泉？” 韦安平想了想，随即摇头：“算了吧，这么冷的天，我都懒得动。” 人到了冬天，会自然而然地变懒，就算是熊会冬眠一样。 韦安平也懒得出门，只想躲在家里烤火、烤肉，顺便跟妻妾们贴贴。 “先生不想去，那就算了。” 李世民倒也不强求。 泡温泉这种事，有人喜欢，自然就有人不喜欢。 “那就留先生和承乾监国吧。”他忽然笑道。 韦安平一听这话，连忙摆手：“不行！我没那么大的本事，当不起这个重任，陛下还是让其他人来吧。” 对于处理政务，他完全是个两眼一抹黑的小白，连处理的流程都不懂，哪来的资格监国。 就算只是辅助李承乾，恐怕也没那个能力。 对于这一点，韦安平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他就不是做事的那块料……当个国师，才是他的最大用处！ “那就由辅机、魏征，还有房玄龄，再加上先生四人一起辅政，如何？”李世民又问。 “这个……好吧。” 有这三个人在，韦安平倒也没那么大的压力了。 大不了，把事情交给他们三个去做…… 第494章 天有日食，人主失德 贞观六年，正月初九。 年都还没过完，李世民就带着长孙皇后还有一众妃嫔，去骊山泡温泉去了。 只留下可怜的太子，负责监国。 幸好，李承乾的身边还有魏征、房玄龄和长孙无忌等人，朝中众臣这才放下心来。 有这几个人在，大唐的朝廷就稳如泰山。 为了辅助李承乾监国，韦安平不得不提前加班，每天准时出现在皇城的官衙之中。 好在这几天还在过年，朝中并无大事发生，韦安平的工作也就成了每天陪李承乾闲聊，顺便看看奏折什么的。 工作还算轻松。 直到正月十四，眼看李世民就要回来了。 一件大事，忽然没头没脑地砸到了众人的脸上。 事情发生在天上……正是日食！ 在这个年代，日食是不祥的征兆，一旦发生日食，就意味着帝王失德，天降大灾！ 如果这件事落在李世民的头上，他或许只会一笑了之。 但偏偏……现在是李承乾监国！ 日食发生的时候，李承乾整个人都懵了。 他完全想不到，自己每天都在阅读奏折，处理朝政，不说兢兢业业，至少也是勤勤恳恳。 而且也没有犯下什么大错，上天怎么会突然降下惩罚，要用日食来警示他呢？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不止李承乾懵逼，长孙无忌等人也十分惊慌，看着天上慢慢被吃掉的太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韦安平一开始还把日食当做一场奇观，但当他看到众人的表情之后，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坏了……这一下，不会把承乾的太子之位搞没了吧？” 日食代表帝王失德，而现在是太子监国，失德的自然是太子。 以前李世民当了那么久的皇帝，从来没有出现过日食，现在太子才监国几天，上天就降下了警示。 这岂不是在说：这个太子不配监国！ 再继续延伸下去，岂不是意味着……太子也不配继承皇位？ 一想到这个，韦安平就头疼不已。 就在这时，一个惊慌的声音从身边传来：“完了完了，金乌要被天狗吃掉了！” 韦安平不用去看，就知道这是长孙无忌的声音。 于是，他只好出言制止：“辅机兄，这种时候不要乱说话！” “可是……这是日食！”长孙无忌反驳道。 “那又怎么样？” “金乌都没了！”长孙无忌继续说道：“这是上天的警示！” “个屁！” 韦安平没好气地呸了一句，随后恼火道：“这种话，千万不能传出去！否则肯定会有人借机搞事，到时候长安城乱起来，就是你的问题！” “我……” 长孙无忌虽然贵为开府仪同三司，但他知道韦安平的身份，因此从来不敢在韦安平的面前造次。 “那……先生可有什么办法？”他忽然问道。 “办法当然有。”韦安平深吸了一口气 ，低声道：“日食只是个普通现象，不理会就行了。” “可是……这样真的行吗？”长孙无忌一点都不信。 在场的其他两名辅政大臣，同样不相信这个办法有用，上天都已经示警了，就算你不理会，难道百姓们不会多想吗？ 日食的场面，又不是只有他们几个人看见，全长安的百姓都看见了。 甚至……远在骊山的李世民，说不定也看见了。 “那就让宣讲官站出来。”韦安平提议道：“宣讲词由我来写……另外，让学堂配合做几个试验，证明一下其中的原理。” “什么？”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一时间没明白过来。 倒是长孙无忌的脑子转的最快，联想到韦安平的身份后，很快就明白了什么。 “先生是要证明日食？” “不错！”韦安平点了点头。 “啊，这……” 魏征和房玄龄都听愣住了。 日食也能证明……难道先生要再演示一遍？ 可那是天上的太阳啊！ 先生有如此本事，竟然能操控天上的太阳……这还是人吗？ 想到这里，他们全都一脸古怪地看着韦安平，仿佛在看神仙一样。 韦安平很快发现了这个异状，联想到之前的话，立刻明白了他们的心思。 于是连忙解释了一遍：“我不是要吞食天上的太阳，只是要演示天狗食日的原理罢了。” “这要怎么演示？”众人全都好奇的看着他。 李承乾也不例外。 从最初的震惊醒悟过来后，李承乾也在想办法解决此事，只是办法还没想到，老师就已经提出了自己的方法。 “所谓的天狗食日，只不过是光线的传播被阻挡罢了。” 韦安平简单解释了一遍，结果……在场的人全都一脸懵逼，完全没听懂。 “好吧，给我找一间暗室！”他无奈的吩咐道。 片刻后，宫里的内侍真的找到了一间暗室，同时还拿来了大量的蜡烛和木板、纸片等工具。 看到这些工具，韦安平二话不说，直接动手。 二十分钟后，他终于做出了几个简单的模型。 蜡烛代表着太阳，纸片是地球，木板是月亮。 随后他便开始演示起来。 蜡烛和纸片各在一头，当代表着月亮的木板，运行到二者中间是，在地球的眼中两者就重合在一起，形成了太阳被吞食的现象。 也就是所谓的日食。 看完了演示，长孙无忌若有所思，但魏征和房玄龄却还是一脸茫然。 “不对啊，这跟日食有何关系？日食不是君主……”魏征愣愣的问道。 “嘘嘘！” 韦安平连忙制止道：“日食只是正常的现象。原理就是我刚才演示的那些，侍中要是不信的话，还可以亲自过来感受一下。” “如何感受？”魏征立马凑了过来。 “你过来，听我指挥就行了。” 韦安平招了招手。 片刻后，魏征过来走了过来，随后站在几个简单的模型中间。 随后，韦安平拿起了一张大纸，将蜡烛挡住，只留下其中一个小孔透光。 “从这个小孔望去，它是不是很像太阳？” “呃，好像有点。”魏征点点头。 “那么，接下来请看！” 韦安平说着，又拿了一片圆形的纸片，从右到左，慢慢遮住小孔。 “这个过程，是不是很像日食？” “这……确实像！” 第495章 好你个老狐狸 一番详细的演示之后，众人终于勉强看懂了其中的原理。 但随后魏征又提出了疑惑：“老夫知道烛光代表太阳，那这纸片和木板，是何意思？” “木板是我们所在的世界，也就是地球。” 韦安平用手敲了敲木板，解释道：“纸片则是月亮！” “什么？”魏征闻言一愣，惊讶道：“先生的意思是：日食是月亮造成的？” “这怎么可能？” 一旁的房玄龄也是一脸懵逼。 他们虽然都是大名鼎鼎的能臣大儒，但却没有几个人擅长天文，更不懂天象。 突然听到这个说法，整个人都懵了。 “我看……” 就在这时，长孙无忌终于开口：“我看先生说的似乎有些道理。” 他知道韦安平的身份，自然也知道韦安平的学识……那肯定比他们懂得更多。 既然先生这么说，那肯定就是对的。 “有何道理，你倒是给我说说！”魏征反问道。 “呃……” 长孙无忌微微一愣，不满道：“先生刚才不是已经演示过了嘛，你们也亲自看到了，难道没有道理吗？” “可是……” 房玄龄再次开口道：“虽然先生说得有理，但如何演示给百姓们知道呢，又如何让他们相信呢？” 日食之相，最大的作用是用来映射君王的德行。 想要破除这种说法，就必须要让所有人都相信，日食跟君王无关。 可是……到底要怎么做呢？ “交给宣讲司就行。”韦安平自信道。 “那……好吧。” 众人想了想，只能同意了韦安平的办法。 事实上，他们也没什么好办法……这事涉及到太子的品德，更是关乎太子继位的大事。 要是处理不好，将来是会酿成大患的！ 众人商量好之后，正准备离去。 就在这时，长孙无忌忽然站了出来，沉声道：“先生尽管放手去做。要是未能成功，就让我来担下这个罪名好了。” “啊？”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都愣住了。 韦安平更是瞪大了眼睛，心里大喊：好你个狡猾的老狐狸！ 明明是我在做事，你竟然想把功劳抢走！ 事情若是成了，韦安平固然有大功，但长孙无忌这句话同样能赢得李承乾的巨大好感。 要是不成，那就是韦安平的无能，长孙无忌虽然要背锅……但他是什么身份？ 他是皇后的亲哥，是太子的亲舅舅啊！ 替太子背锅这种事，过个几年就不再是罪过，而是功劳！到时候不仅能官复原职，甚至还能更上一级呢。 有了这句话，不管事情成与不成，长孙无忌都赢麻了！ 最重要的是，他在李承乾心里的地位将坚如磐石，甚至要超过韦安平这个老师。 “多谢阿舅！” 李承乾一脸激动，连忙朝长孙无忌深深一拜，似乎十分感动。 长孙无忌则是一脸惶恐的样子，生受了这一拜，随后才伸手扶住对方，动情道： “承乾不必多礼，舅舅保护外甥乃是天经地义之事！” 看到这一幕，又听到这句话，魏征和房玄龄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作为朝堂里的老狐狸，大家都是心知肚明，谁不知道你在唱哪一出呢？ 然而……他们并不打算开口。 反正这是你们自己的事…… 韦安平也不打算开口，纵然心里有一百个不爽，他也没办法说出来。 毕竟，长孙无忌使得是阳谋！ 这时候，你要是跟李承乾说，你舅舅的言行举止都是演的，他只会觉得你这是在挑拨离间。 毕竟，人家长孙无忌是真的用自己的名誉在担保。 真出了事，他是真的要顶罪的！ 甥舅二人表演完之后，众人这才纷纷离去。 韦安平走出府衙，正准备乘车回家，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长孙无忌的呼声。 “先生请慢！” “国舅找我有何事？”韦安平回过头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先生不会是在生我的气吧？”长孙无忌忽然笑道。 “……” 这话怎么那么茶呢？ 韦安平心里忽然冒出了一句话，随后忍不住笑出声来：“嗤，怎么会呢！我知道国舅的意思，刚才那番话，只是为了让太子殿下放心而已。若是真出了事，我相信国舅也肯定会保护太子的。” “原来先生早就想明白，看来是我多虑了。”长孙无忌闻言松了口气，随后正色道：“日食之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跟承乾联系起来，否则一定会影响到太子的继位。若是有人胡乱造谣，那就由老夫来承担吧。” “其实……我是太子的老师！” 韦安平忽然说了一句，随后转身就登上了马车，缓缓地离开了。 听到这话，长孙无忌先是一愣，随后才明白过来，顿时脸色一红。 先生这话的意思，恐怕是在说……就算真的要顶罪，他也可以吧？ 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 太子的品德不行，老师自然也有罪过，而且还是名正言顺。 之前风靡一时的《三字经》里，正好就有一句话叫：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因此，替太子顶罪这件事，不管是身为父亲的李世民，还是身为老师的韦安平……都比他更加合适！ “看来，先生已经看穿了我的心思啊！” 看着离去的马车背影，长孙无忌不由得苦笑一声，但心里却没有半点悔意。 看穿了，又如何？ 我这是阳谋！ 回到家后，韦安平立刻开始编写宣讲词。 这次的宣讲，不仅要破除“日食迷信”，还有宣传科学的意义。 因此，除了常识性的科普之外，韦安平还准备了几个小实验，让学堂的学生们负责演示。 通过这些小实验，向百姓传递科学的认识，让百姓了解科学，理解科学。 想要做到这些，对于宣讲人的要求也很高。 韦安平想了一通，发现还是冯勋最适合。 于是，他还没写完便派人去把冯勋叫来。 “先生唤我何事？” 经过上次的劝说突厥人之事，冯勋如今已经是宣讲司里的一名司丞，正七品上的官职。 官位不高，但地位尊崇，前途远大。 但他却没有半点骄傲，反而越发低调谦虚，来见韦安平的时候，礼数也十分周到。 第496章 等一个出头鸟 “又给你找到新任务了。” 韦安平看着走进来的冯勋，笑着朝他招了招手，道：“这次比上次还要麻烦，我想了一通，整个宣讲司也就只有你能做到了。” “先生抬爱了。” 冯勋连忙拱手道：“在下还不知道是什么任务呢。” “也对，那你过来。” 韦安平再次招手，随后将写了一半的宣讲词拿出来，顺便找了张纸，开始在上面画一幅演示图。 他一边画，一边向冯勋问道：“今日长安城的日食，你有看见吧？” “呃，确实看见了。” 冯勋点了点头，随后小声问道：“不会是跟这事有关吧？” 韦安平微微一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继续问道：“那……看到的人，有什么议论吗？” “自然是有的。” 冯勋想了想，苦笑道：“许多人都在说……日食或与太子有关。” 日食发生的时候，他正好就在一家茶楼里喝茶，顺便采风。 结果天上忽然一黑，随后有人大喊：“天狗将金乌吃掉了！” 听到这话，他才意识到天上发生了日食。 紧接着，就有人用力敲击锅碗瓢盆，企图用声音驱走食日的天狗。 还有人议论纷纷，立刻就联想到了正在监国的太子头上，说什么……君上德行不够、不能监国之类的话。 当然，在场的客人也有不少是太子的支持者，当场就跟那些毁谤太子的人对骂了起来，差点动了手，最后甚至报了官。 只是那些指责太子的人，并没有指名道姓，所以官吏也拿他们没什么办法。 此事发生之后，冯勋就隐隐意识到将会发生大事，没想到先生很快就找到了他。 “此乃恶意中伤之谣言！” 韦安平毫不客气地给那些人定了性。 “日食乃自然天象，跟君王并无半点关系！此次找你前来，就是要你向百姓们宣讲这个道理，用科学的知识，来破除这种迷信的谣言！” “这个……” 冯勋闻言一愣，顿时感觉压力山大。 一来，他也不懂什么科学，更不懂日食。 二来，此事涉及太子的德行，要是做的不好，或者不够完全，恐怕会卷入到朝堂之争。 朝堂上可都是五品以上的大佬啊，他一个小小司丞，哪里敢得罪。 一个不好，说不定就要粉身碎骨…… “先生，我……” “不能退缩！” 韦安平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他，说道：“此事关系重大，容不得任何人退缩！再有，就算做得不好，也不会怪罪到你的头上……天塌下来，有高个子的人顶着！” “在……在下明白了！” 有了这句话，冯勋终于松了口气。 只要不让他来背锅，那就没问题了。 “那就过来吧，我给你讲解一下其中的原理，还有几个小实验。” 韦安平再次招了招手，让冯勋来到自己身边，随后在稿纸上写写画画，开始讲解起来。 说实话，对于这种科普的小文章，他其实还挺熟悉的。 后世做小学老师的时候，没少给小学生们做科普。 只是后世的小学生，毕竟从小就受到科学的熏陶，有一定的科学基础，因此不需要讲得太细。 相比之下，这个时代的百姓，可就一言难尽了。 就算是长安城的富人，大多数都是目不识丁，更不用说什么科学素养。 就连冯勋这种儒生，听了半天之后，都还是一头雾水。 “还是没听明白？” 讲了半天之后，韦安平扭头看了一眼，发现冯勋满脸的茫然，就像是忽然被人灌顶后，不知所措的样子。 “先生……能否说得再简单一些？”冯勋艰难的说道。 “这已经是最简单的了。” 韦安平无奈道：“光的直射、光的折射、小孔成像……这些都是很简单易懂的道理。只要多看这几个小实验，就能明白。” “可是……”冯勋还想说些什么，但就在这时，他忽然灵光一闪。 “先生，这些实验能否换一种方式？” “什么方式？”韦安平问道。 “用生活中最常见的场景，来进行演示。”冯勋提议道：“比如先生说的折射，既然发生在水中，那就去河里演示。还有小孔成像，也可以在夜里进行……” “唔，有道理！” 韦安平想了想，点头道：“那就按照你说的办。你觉得怎么演示更好，就按照你说的来……对了，你要是不会的话，我可以叫几个学堂的学生来给你当实验助手。” “好，多谢先生！”冯勋满口答应下来。 这番话之后，冯勋的脑瓜子仿佛开窍了一样，对于韦安平讲述的各种原理，开始慢慢理解起来。 说着说着，他还能跟韦安平讨论几句，渐渐的有了自己的认知。 韦安平见状，顿时欣喜不已，赶忙将宣讲词的内容拿出来，跟冯勋一起讨论起来。 一个时辰后，一篇洋洋洒洒上万字的宣讲词，终于写完了。 不过，这还只是初稿。 正式的宣讲词，还得做一番精修，最好跟几个演示实验做到契合。 对于如何精修，显然是冯勋更有心得，于是他主动接过了这个任务，并且向韦安平保证道。 “先生放心，三日之内，这份宣讲词肯定能出现在长安城的大街小巷内。” “不用太急。” 韦安平摇了摇头道：“现在街面上还没有关于日食的谣言，我们可以等一等！” 冯勋闻言一愣，忽然醒悟：“先生的意思是……” 韦安平冷冷一笑：“等一个出头鸟！” “嘶嘶……” 冯勋连忙缩了缩脖子，感觉有些后背发凉。 不过，先生会这么做，也实属正常。 太子本来做的好好的，根本没人觉得他的德行有什么问题。 若是因为一次日食，就有人跳出来攻击太子，那肯定是心怀不轨。 这种人就算是被诛全族，都是活该！ 接下来的两天，长安城的街面上一如往常，没有半点风吹草动，两天前的日食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韦安平特意吩咐了赵四郎，让他注意长安城的舆论动向，结果一无所获。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事情会安稳过去之时。 一个人忽然站了出来！ 第497章 我来这里，就是要逆天改命 站出来的人，是袁天罡！ 作为太史监的一员，袁天罡对于最近发生的日食现象，一直都在仔细研究，用心占卜。 然后，他得出了一个惊人的卦象……眼下负责监国的太子，将来无法成为大唐的皇帝！ 真正的皇帝，另有其人！ 得到这个结果后，袁天罡吓得差点辞官跑路，但幸好除了他之外并没有其他人知道，所以他收拾好紧张的心情之后，直接来到了韦老庄，找到了刚刚松一口气的韦安平。 “什么？！你说……你特么怎么算出来的？” 听到袁天罡的讲述，韦安平差点直接爆了粗口。 这种天机，也是能算出来的？ 你特么不会真的是神仙吧？ “我……我就是根据太子的面相，还有大唐的运势，算出来的啊。”袁天罡一脸无奈道：“我一开始就是想算着玩，哪知道得了这个结果。” “你没告诉别人吧？”韦安平看着他，一脸严肃地问道。 “我哪敢啊。”袁天罡哭笑不得道：“得到这个结果，我差点都被吓了半死，要不是想到还有先生在，此时恐怕已经辞官离京了。” “这倒也是……” 韦安平点了点头，随后紧紧地盯着对方看了一阵。 他万万没想到，袁天罡这个家伙是有真本事的。 之前武士彟带着女儿离京的时候，他就看到了“天子气”，现在只不过是一次寻常的日食，竟然让他算出了“太子无法登基”的结果。 这也太逆天了。 怪不得他和李淳风被后世传成了神仙，人家是真的有本事啊。 不过，算卦这种事情，听起来总是有点玄乎。 完全没办法理解其中的原理，就连袁天罡都说不出来。 “此事……你不用管！” 韦安平一番思索后，命令道：“把这个结果烂在肚子里，永远不要说出来！” “可是，天命难违……”袁天罡小声说道。 “谁说的？” 韦安平猛地抬起头来看着他，随即大笑道：“天命若是不可更改，那我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我来这里，就是要逆天改命的！” “啊？” 袁天罡的嘴巴张得老大，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韦安平，似乎一下子不认识他了。 逆天改命这种话，也是能说出来的吗？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天，就是皇帝啊！ 逆天，就等于跟皇帝作对，就等于造反啊…… “不用惊讶……” 韦安平看着他张大的嘴巴，顿时哈哈一笑，拍手道：“我又不是为了造反。陛下知我，信我，你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这个……好吧。” 听到这句话，袁天罡顿时放下心来，既然陛下都已经知道了，还在继续重用先生。 说明陛下根本不在意……陛下都不在意，他还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说不定，陛下也想要……逆天改命呢？ 想到这里，袁天罡忽然打了个冷颤，似乎联想到了什么——玄武门！ 不不不……不能再联想下去了！ 他连忙强迫自己收回思绪，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后看了韦安平一眼，拱手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辞了！” “慢着！” 韦安平忽然开口叫住他，随后笑道：“既然你这么能算，那能不能算出来是谁继承了皇位啊？” “这个……在下无能，算不出来。” 袁天罡很老实的回答道。 “那就算了吧。” 听到这个回答，韦安平直接摆了摆手，让对方离开了。 送走了袁天罡之后，韦安平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从紧绷的精神状态中恢复过来。 这个袁天罡，可太厉害了！ 刚才他那一番话，若是传出去，说不得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动了杀心，想要永绝后患。 但想到袁天罡之前帮助过自己，跟李淳风又是好基友，现在表现得这么老实……说实话，他也下不了手。 最重要的是，袁天罡这么信任他，他也不想辜负对方的信任。 信任这种事，一旦被打破，以后就再也圆不回来了。 怪只怪，他的算卦实在是太准了…… 想到这里，韦安平不禁一声苦笑，揉了揉快要爆炸的太阳穴。 “话说回来，为什么有我在，承乾还是没办法继位呢？” “不会又回到历史上去吧？” “说好的历史车轮，已经偏离了航向呢？难道是历史的惯性，又把偏离路线的马车，拉回了轨道？” “如果不是承乾的话，那就应该是李治吧。” “那家伙……” 说起李治，韦安平就有些头疼。 似乎为了避开他，李世民早在李治出生后不久，就下定了决心，要亲自培养。 不仅从小就带在身边，而且还打算亲自教导。 一开始，韦安平还以为他这是在给大唐的江山上一道保险，就算日后李承乾出了事，也有李治可以接班。 但结合袁天罡的卦象之后，韦安平忽然有了一种猜测。 不会是……李世民都不相信李承乾了吧？ 相比起李承乾，他似乎更加相信“命运”，也就是韦安平曾经说过的历史。 他似乎坚信，李承乾会像历史上一样，以太子的身份造反……最终被废，被流放。 一开始，李世民或许还会担心，但有了李治之后，他似乎变成了冷眼旁观的看客。 就等着李承乾发疯呢。 “咦……不能想下去了！” 越想，韦安平越觉得后背发凉，一种冷漠感迎面袭来。 在他的印象中，李世民不是这样一个冷血之人，不管是作为父亲，还是皇帝，他都算得上有情有义。 再怎么说，李承乾也是长孙皇后的嫡长子。 就算是爱屋及乌，他也没必要对李承乾这么失望啊。 “到底怎么解释呢？” 韦安平躲在书房里，想了整整一天，都无法想明白这件事。 但好在，他很快就不需要想了。 第二天中午，李世民终于回来了。 李世民回来之后，关于日食的讨论，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所有人都知道，当今陛下是个明君，日食跟他毫无关系。 就算出现一万次日食，也不可能有人拿着个说事。 至于太子……太子监国，不是陛下的命令吗？ 第498章 有功就要赏 长安城的流言，在一夜之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就连韦安平都有些措手不及。 “怎么回事？难道就没有不怕死的出头鸟，出来溜溜？” 没有谣言，那我的宣讲会不就白准备了嘛。 此时的韦安平，甚至巴不得赶紧出几个谣言，让宣讲官们有事可做。 只可惜……李世民的声威实在是太猛了！ 他一回来，长安城内的宵小就再也没了动静。 不得已，韦安平只好又把冯勋找来。 “宣讲词得改一改！” “先生等的出头鸟，没等到吧。”冯勋立刻会意。 “是啊，可惜了……” 韦安平叹了口气，吩咐道：“把跟日食有关的东西都改了吧，加一些科普性的试验进去，做成一个科普宣讲好了。” 宣讲会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总不能因为没有谣言，就白白浪费吧？ 改成科普宣讲，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那……恐怕还得找学堂的学子们帮忙。”冯勋为难道。 “没事，我会跟他们说清楚的。” 韦安平摆摆手，随后将冯勋打发了。 李世民回来的第二天，便召集了韦安平、长孙无忌、魏征、房玄龄四人入宫，跟太子李承乾一起，做了一个监国辅政的总结。 虽然太子监国只有短短的几天，但这几天内发生的事情，足以看出众人的应对能力。 首先，李世民肯定了他们的能力，不管是应对“日食”事件，还是平时处理大小政务，众人都做得很不错。 当然，后者主要是房玄龄和长孙无忌的功劳。 韦安平属于打酱油的。 至于前者，也就是对“日食”事件的处理，李世民也十分满意。 至少此事并未在长安城中引起太大反响，也没有谣言传出，甚至韦安平和长孙无忌都提前做好了预案。 虽然方式不同，但对于太子的关心和爱护，都是一样的。 有功就要赏！ 李世民二话不说，先给每个人赏了一百匹绢，和一百贯钱。 这些赏赐对于众人来说，或许不算太多，但已经是长安城小康之家，五年的收入了。 除此之外，鉴于长孙无忌的忠心和表现，李世民很快做出了决定。 “辅机，朕要拜你为司空，为百官之首！” “啊？万万不可啊！” 长孙无忌一听这话，赶忙摇头拒绝。 “太子监国期间，臣并无功绩，又没有做什么大事，受之有愧啊！” “辅机谦虚了。”李世民笑呵呵的说道：“朝堂上谁不知道辅机德才兼备？正是因为有辅机辅助太子监国，朕才敢离开长安，出去巡游。此次日食事件，没有出现问题，就是最大的功劳。” “今日拜辅机为司空，为的就是日后能更好的辅佐朕和太子，辅机就不要推辞了！” “陛下，臣坚辞不受！” 长孙无忌还是不肯答应，坚决地摇头道：“臣乃外戚，身居高位，有外戚篡权之嫌疑。陛下就算不为皇位着想，也要为臣着想，臣可不想成为霍光一样的人物……”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睁大了眼睛，没想到长孙无忌为了推辞这份任命，竟然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霍光可是历史上有名的权臣啊！ 伊霍之事，一直都是后世皇帝最为警惕的教训，李世民听了恐怕都得慌一下。 事实证明，李世民确实犹豫了一下。 听了长孙无忌的推辞之后，他沉默了许久，最终千言万语，化为一声长叹。 “唉！既然辅机不愿意，那就以后再说吧……” “多谢陛下！” 听到这句话，长孙无忌如蒙大赦，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虽然他确实很想登上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满朝大臣之中，他的功劳确实很大，但却没有大到完全碾压其他人的程度。 不说已经去世的杜如晦，就连眼前的房玄龄，他都不一定能比得过。 更何况还有眼前的魏征，和一战灭国的李靖，以及河间郡王李孝恭等等。 当初跟随李世民打天下的功臣们，大多都还在，而且人家也在不停地立功。 他现在贸然坐到最高的位置上，除了给别人当靶子，没有半点好处。 “先生！” 就在众人各自打着小算盘的时候，李世民再度开口喊道：“此次太子监国，先生的功劳不亚于辅机，难道就不想要什么奖赏吗？” “陛下应该知道我的心思。”韦安平淡淡一笑道。 “朕当然知道先生不愿做官，但先生的儿子呢？”李世民笑呵呵的看着他，眨眼道：“听闻先生对儿子十分喜爱，年仅五岁便已经开蒙，不仅跟着姐姐们习武，还得到的先生的大力培养，前途无量啊！” 你怎么这么清楚啊！ 韦安平差点想要翻白眼，但考虑到对方的身份，还是摇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的儿子将来若是有本事，可以凭自己的本事做官；若是没本事，让他做官就是害了他。” “先生倒是有圣贤的风采！”李世民不禁大笑。 “我这是实话！” 韦安平一声长叹道：“他若是没有本事，一辈子当一个混吃等死的米虫就好。若是非要去做官，不仅会害了自己，还会害了家人。” 这个道理，在任何时代都是一样的。 后世的富二代，若是没本事的话，宁愿他去吃喝嫖赌，也不要去创业……否则只会坑死亲爹。 “这个……” 看到韦安平说得这么言真意切，李世民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本来想借着韦安平立功的事，给他的儿子封赏荫官，送些人情出去。 没想到韦安平也学起了长孙无忌，坚决不要。 而且大道理是一套一套的，直接把他给说服了。 想到这里，李世民不由得苦笑……自打当皇帝起，他还从没体验过想给别人封官，却接连被拒绝的情况。 长孙无忌不要就算了，先生的儿子竟然也不要！ “那就……给襄城加封一百户食邑吧！”李世民忽然说道。 襄城就是李彩瑜，出嫁前特意被加封为襄城公主。 皇帝给公主加封食邑，完全是合情合理的行为。 既然你不要，那就给你妻子！ 这下你没办法拒绝了吧？ 第499章 三辞三让 说实话，韦安平确实没法拒绝，所以只能拱手下拜。 “多谢陛下！” “哈哈，好了。此事就暂且这样吧，日后朕还有用得上你们的时候。”李世民摆摆手，让众人离开了。 当所有大臣都走后，大殿里只剩下李世民父子。 “承乾！”李世民忽然喊道。 “啊？父皇唤我何事？”李承乾吓了一跳，连忙问道。 “此次监国，你做得很好！” 李世民看着自己的儿子，一脸微笑道：“如果你能继续保持下去，日后朕也可以放心让你继位了。” “多谢父皇夸赞！” 听到这话，李承乾的心里顿时美滋滋的。 这可是来自父皇的夸赞啊，而且直接点明了让他继位……如此一来，只要不出意外的话，那个皇位迟早会是他的！ 想到这里，李承乾不由得偷偷抬起头，瞄了一眼李世民座下的皇位，目光中带着一丝憧憬。 “但你也不要骄傲！”李世民又道：“朕此次出巡，只不过是去了趟骊山，一共也没有多少天。日后朕还会去更远的地方巡幸，那才是考验你的时候，希望你能继续做得这么好！” “父皇放心，儿臣一定会加倍努力的！”李承乾目光坚定地回应道。 “好！” 李世民哈哈一笑，又问道：“听说东宫之中，器物用度总是不够，你看缺少什么……就直接从皇宫里拿吧。要是还不够，可以向少府监和将作监说，让他们给你补上。” “多谢父皇！”李承乾更加欢喜了。 “行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李世民摆了摆手，将太子打发离开了。 送走了所有人之后，李世民低着头，静静地坐在龙椅上，似乎在想着什么。 过了将近半个时辰，他才忽然抬起头来，目光锐利，似乎想通了什么。 “辅机，这个司空之位，非你莫属啊！” 长孙无忌是太子的亲舅舅，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都是太子登基的一大助力和保障。 只有让长孙无忌掌控朝堂，将来才不会担心出现“日食”这种破事。 要知道，之前看到“日食”的时候，他都被吓了一跳，生怕有人借此造谣，导致李承乾的声望受损。 好在，朝中留守辅政的几人都做的不错，并没有让“日食”事件的影响扩大，甚至都没有闹出谣言。 他不敢确定这是一时的幸运，还是百姓们都已经心向太子，根本不会把“日食”跟太子联系起来。 但不管怎么样，他不能去赌。 在选定继承人这个问题上，李世民必须做出最坚定的选择，让所有人都能清晰明了地知道他的心意。 所以……长孙无忌必须站出来！ …… 第二天早朝。 李世民再次当众提议，任命长孙无忌为司空，总领百官。 然而，长孙无忌还是没有答应，故辞不受。 收到回复，李世民只是淡淡一笑，并不打算放弃，反而找来了长孙无忌的舅舅高士廉，让高士廉去劝说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和长孙皇后的父亲长孙晟去世得很早。 长孙晟去世之后，兄妹俩就被家族赶了出来，是舅舅高士廉收养了他们，并且待他们如同自己的孩子一样。 对于兄妹俩而言，高士廉就是养育他们的“父亲”。 李世民本以为，高士廉一开口，长孙无忌就会立马答应。 没想到，长孙无忌再次拒绝了。 无奈之下，李世民只好搬出自己的一套理论，试图说服对方。 结果还是没能成功。 接连失败了三次之后，李世民有些恼火，又有些不耐烦了，于是只好找到了韦安平求教。 “三辞三让嘛，陛下再来一次，辅机兄就答应了。”韦安平笑着给出了答案。 李世民闻言，直接照办……然后长孙无忌果然答应了。 此事过后，长孙无忌一跃成为了大唐朝廷中，地位仅次于皇帝的人。 司空，正一品，属于三公之一！ 大多数情况下，三公之位都只是个虚衔和加官，并没有真正的职务。 但这样的加官，往往作为大臣退休，或者死后的追赠，很少赠与活人。 尤其是长孙无忌本身还很年轻！ 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意味着将来再次立功，将会封无可封。 除此之外，年纪轻轻就省局高位，还容易把控朝堂，形成派系，对皇帝不利。 但这些问题，在李世民看来都不是问题，因为他相信长孙无忌。 他们是从小就认识的好朋友，也是秦王府中一起拼杀、奋斗的伙伴，还是亲戚和君臣。 有这么多层关系，他完全相信长孙无忌的忠心。 此事过后，长安城很快恢复了平静，所有人都在庆祝热闹的元宵节。 这是新年的最后一截尾巴。 元宵节一过，就意味着要开工做事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日食”事件，很快就要被遗忘的时候……现实总会给人开一个大玩笑！ 正月末，河内忽然传来汇报，说当地有个名叫李好德的人，经常胡言乱语，说一些巫蛊妄言邪说！ 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李世民根本没当回事，只是很随意地交给绣衣使者，让他们去查一查。 如果真是患病之人，那就随他去。 但他万万没想到，事情还没查处结果，就有人上奏。 大理寺丞张蕴古上奏，说：李好德因为患有心病，精神有问题，所以才会胡言乱语。 这个奏折一上，立刻遭到了御史们的弹劾。 治书侍御史权万纪弹劾说：“张蕴古是相州人，而李好德的哥哥李厚德正是相州刺史，两人有人情往来。张蕴古是为了讨好李厚德，这才为其开脱，张蕴古的说法与事实不符。” 看到这份弹劾，李世民顿时眉头一皱，觉得事情不太简单。 几天之后，绣衣使者传回了调查汇报，看完之后，李世民当场暴怒。 “妖言惑众，罪该万死！” “斩！” 说完，他就下令要处死张蕴古，越快越好！ 听到这个消息，张蕴古吓得魂都要飞了……朝中的大臣们也都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半个时辰后，听到这个消息的韦安平，同样是一脸懵逼。 “不就是个疯子嘛，有必要这样大动肝火吗？” 第500章 那我岂不是白来了 “陛下，不要忘了卢祖尚之事。” 当天下午，韦安平亲自入宫，当面向李世民说出了这句话。 听到“卢祖尚”三个字，李世民的原本恼火的心情，一下子平静了不少。 “朕当然没忘，但此事跟卢祖尚不同！” 李世民点了点头，随即咬牙切齿道：“有人妄图用谶纬妖言，祸乱朝纲，难道不该死吗？” “什么？” 韦安平听得一愣，猛地想起了什么，不会是……袁天罡吧？ “先生还不知道？那就拿去看吧！” 李世民看着他惊讶的样子，直接将手里的奏报丢了过来，落在韦安平的脚边。 韦安平眉头一皱，但还是捡了起来，随后认真翻看了一遍。 看完之后，他也忍不住咬牙道：“确实该死！” 看奏报之前，他万万没想到里面的妖言，竟然是那句话……当有女武王者！ 一看到这句话，韦安平就知道它的意思……这么特么的不是说武则天要当皇帝吗？ 可是，现在才贞观六年啊！ 武则天还在利州玩泥巴呢，谁特么算得这么准，一下子就算到了这件事？ 虽然历史上，武则天确实当了皇帝，应验了这句“谶言”。 但现在不一样啊，我还在呢。 韦安平咬牙想到：老子来大唐，就是为了逆天改命的！要是还按照谶言来发展，什么都没有改变，那我岂不是白来了？ “但是……” 就在这时，他再次开口：“我听说此人乃患有心病，为人疯癫，此话不可信！” “那又如何？”李世民厉声说道：“如果此人真的是疯子，那他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能够说出这种妖言，除了装疯卖傻之外，就是有人教唆蛊惑！不管是哪一种，他都该死！” 疯子的精神都有问题，是不可能说出这种逻辑完整的“谶言”的。 除非有人时常教他，让他故意这么说的……借疯子之口，传达自己想说的话，这也是一种常见的造谣方式。 如果没人教唆，那就代表李好德根本没疯，只是在装疯卖傻，企图逃过一劫。 这样的人，更应该杀！ 按照李世民的逻辑，只要说了这句话，不管李好德是什么人，都必须死！ 就连为李好德说话的张蕴古，也一样该死。 “陛下……” 韦安平想了想，还是劝道：“陛下若是真的将此人杀了，岂不是正中下怀？此等妖言，本就是捕风捉影，毫无根据。如果陛下因此而害怕，甚至成为忌讳，岂不是等于变相……” “什么？” “没什么……反正陛下知道我的意思。”韦安平淡定道。 “你是说等于变相承认吧？” 李世民当然明白韦安平想要说些什么，但他却毫不犹豫地说了出来，并且立刻反驳道：“这样的妖言，若是放纵，才是等于变相承认呢！子虚乌有之事，就应该彻底铲除，永绝后患！” “这个……好吧。” 韦安平两手一摊，只能无奈答应。 他虽然不支持李世民的行为，但支持李世民的说法和道理。 这种妖言惑众的事，确实不能放纵…… “不过，张蕴古罪不至死吧？” 眼看李世民的气消了一些，韦安平再次开口道：“说不定他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呢。” “那就让他当面对质！”李世民一番思考之后，提议道：“如果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出于人情考虑，为其开脱……那就罪不至死！” 张蕴古虽然只是个小官，杀了就杀了。 但杀掉他的后果，是对于大唐律法的严重破坏……如果仅仅是为人说情，就要喊打喊杀，那以后还有谁会说话？ 岂不是人人自危？ 因此，过了一开始的暴怒期后，李世民很快就恢复了冷静。 半个时辰后，战战兢兢的张蕴古被带到了大殿上。 一看到李世民，张蕴古就跪倒在地，匍匐着一动不动，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抬起头来，看着朕！”李世民猛地大声说道。 此话一出，张蕴古浑身一哆嗦，连忙抬起头来。 “陛下……” “朕问你，你可知道李好德说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李世民立刻开始询问。 “臣……不知道啊！” 张蕴古一说这事，立刻痛哭流涕道：“臣一直在长安做官，哪里会知道河内发生的事，只不过是受人之托，为他说句话而已。臣哪里知道他说了什么大逆之言……” 知道皇帝要杀他的时候，张蕴古根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完全是一脸懵逼的状态。 直到后来，才慢慢想明白……肯定是李好德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才会惹得陛下如此生气。 而他自己竟然在这个时候凑上去，这不就是找死嘛！ 既然找死……那就只能去死一死了。 想到这个可能之后，张蕴古顿时没了反抗的勇气……陛下要杀就杀吧，反正我也是活该。 就在他心丧若死的时候，内侍忽然前来传话，告诉他陛下要见他一面。 听到这个消息，张蕴古的内心猛地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求生欲望……陛下要见我，陛下肯定知道有隐情，我不会死了！ 此时此刻，张蕴古求生的本能彻底发挥出来，不仅痛哭流涕，而且还深刻忏悔，向李世民哭诉自己的罪过。 李世民坐在龙椅之上，静静地听了许久，随后才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看来，先生说对了……这家伙果然什么都不知道。 完全是犯蠢，莫名其妙地凑上来的。 “好了！” 想明白之后，李世民直接开口制止，随即摆手道：“张蕴古，你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竟然想要为别人开脱？这样的罪过，虽然不至于死罪，但活罪难免！” “多谢陛下开恩！” 听到不会死罪，张蕴古差点高兴地跳起来……这是捡回了一条命啊！ “朕判你……流放崖州，给我好好去种稻子！” “多谢陛下，臣一定不服陛下所望！” 张蕴古趴在地上，接连磕了几个响头，这才满脸喜悦地离开了大殿。 片刻后，韦安平重新走了进来，看着李世民的目光笑道：“看来，陛下的脾气还是没变啊。” 第501章 选太子妃 或许是因为行武出身，再加上过战场，真刀真枪砍过人。 李世民的脾气一直都十分暴躁。 但大多数时候，他都能很好地控制自己，就算偶尔失控，事后也会很快后悔。 当初的卢祖尚事件是这样，提剑要砍魏征时，也是这样……这次要杀张韵谷，也是如此。 他的暴怒，大多数时候只是一时的，更多的是真情流露。 “先生觉得，真的脾气还不够好吗？” 李世民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下皇位。 “朕要不是脾气够好，朝中大臣都不知道换多少轮了。” “这倒也是。” 韦安平微微一笑，点头道：“陛下乃天子，雷霆雨露，俱是天恩。不管是什么脾气，大臣们都只能受着……但如果能多一些雨露，少一些雷霆，庄稼自然就会长得更好一些。” “此言不虚！” 李世民走下台阶，来到韦安平的身前，忽然笑道：“这天底下，能够止住雷霆的，恐怕也只有皇后和先生了。” “呃……陛下这意思，莫非是想给承乾找太子妃了？” 韦安平脑子一转，很快听出了言外之意。 “不错！” 李世民点点头，满脸欣赏地看着他道：“你与彩瑜成婚半年，夫妻恩爱，琴瑟和谐，想必有不少夫妻相处之道。因此，朕打算请先生为承乾挑选一位良配，将来也能成为他的贤内助。” “这个担子也太重了吧。” 韦安平闻言一阵苦笑。 这可是在给太子找太子妃啊！ 日后李承乾登基，太子妃就是皇后……让他来选皇后，这不是难为他吗？ “只是让先生帮忙挑选而已，朕与皇后也会把关的。”李世民解释道。 他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帮忙选几个名额出来，决定权不一定在韦安平的身上。 听到这句解释，韦安平才终于松了口气。 “那就好。不过我认识的人，好像也不多啊。” 韦安平挠了挠头，仔细盘算了一下自己的朋友圈，发现好像大多都是普通人家。 太子妃，能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吗？ 更何况，他的年纪也不是很大，只有二十四岁。 这么小的年纪，去打听人家的女儿，总感觉有点图谋不轨的意思。 “陛下为何不让辅机兄，还有魏征他们去挑选呢？”韦安平不解道。 “他们……” 李世民淡淡的摇了摇头，冷冷道：“他们只会在五姓七望之中挑选。” “唔……” 听到这话，韦安平一下子就明白了李世民的心思。 这是完全不想在达官显贵之中挑选的意思啊！ 或许，李世民是看到了外戚实力太强的危害，所以才想挑选小户人家的女儿，甚至是平民女子为太子妃。 这样一来，就算将来当了皇后，也不会有外戚干政的风险。 可是…… “陛下难道忘了何进故事？”韦安平苦笑问道。 “那只是个例外。” 李世民一听就明白了韦安平的心思，直接摇头道：“何进太蠢，否则也不会有十常侍之乱。” 何进只是个杀猪的屠户，因为妹妹受宠，才得以幸进。 李世民就算眼光再差，也不会给太子选一个屠户家的女儿。 至少，也得是一个书香世家，或者小官小吏之家。 “我觉得……还是交给承乾自己选吧。” 韦安平听完之后，直接建议道：“人生大事，若是不能选一个自己中意的，日后岂不是要每天都难受？说不定还会产生废立之心……” 历史上，李承乾的妃子是谁，韦安平已经记不得了。 他倒是记得李治废过皇后，也就是历史上着名的“废王立武”事件。 因为这事，长孙无忌自杀，全家被流放岭南。 与此同时，长孙无忌所代表的关陇门阀，也彻底失势。 从历史上来看，废王立武的后果绝对是十分严重的，韦安平一点也不想让李承乾也来一次。 “承乾还小，怎么能懂这些？” 李世民摆摆手，不悦道：“再说了，婚姻大事，依父母之命，经媒妁之言……” “合着跟本人没啥关系呗。” 韦安平一听这话就十分不满，忍不住反驳道：“我知道太子的婚姻，关系着整个天下。但这毕竟是人生大事，难道一点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陛下将心比心，推己及人地想一想。若是当初……” 说到这里，他直接停了下来……再说下去，就要得罪皇后了。 但“将心比心”这几个字，李世民还是听了进去。 李世民闻言，很快沉默了下来，皱眉思索了好一阵后，才叹息道：“好吧，先生的话确实有道理。朕可以让他先选，但最终的结果，还得由朕和皇后决定。” “那就多谢陛下了。” 韦安平连忙拱手感谢。 不管怎么样，他至少为李承乾争取到了一次选择的权利，至于结果如何……那就看李承乾自己的眼光了。 离开皇宫，韦安平直奔太子东宫而去。 见到李承乾后，他就直接把此事告诉了李承乾。 “什么！父皇让我选太子妃？” “是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 韦安平解释道：“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一定要在还有选择的时候，做好选择。否则，以后就会后悔莫及。” “现在陛下给了你选择的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哦。”说完，他笑呵呵的看着李承乾，后者顿时脸色一红。 “可是……我还不需要太子妃啊。”李承乾扭捏道。 “呵……” 韦安平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这家伙……肯定已经开过荤了！ 这个时代的人，普遍结婚很早……虽然不一定会同房，但男女之事，肯定也早就清楚了。 李承乾今年已经十三岁，在这个年代不算小了。 身边又有这么多侍女和宫人，怎么可能忍得住……就算他本人没什么意识，那些侍女肯定会有主动出击。 “太子妃不是宫女，也不是普通的妃嫔。” 韦安平看着他，严肃地说道：“她是你未来的盟友、伙伴，也是一大助力！你的父皇希望你能找到一个，像皇后那样的贤内助，这也是老师对你的期许！” “至于能不能找到……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第502章 良种司，品种选育 一番郑重的告诫之后，李承乾顿时变得心事重重，整个人都开始苦恼起来。 太子妃……我哪知道谁适合做太子妃啊？ “哈哈，行了。” 韦安平见状，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又不是让你现在就决定，还有几年的时间呢。不过我还是得告诫你一下，孔子曰：少之时，气血未定，戒之在色！” 说完，他又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只留下一脸纠结的李承乾，独自无语。 回到家之后，韦安平也开始注意起身边合适的人选，结果看来看去……最适合的竟然是自己的女儿！ “不行不行！” 一想到这个可能，韦安平便毫不犹豫地摇头。 他娶了李承乾的姐姐，在辈分上就已经跟李承乾是同一辈了。 若是将女儿嫁给李承乾，岂不是等于乱了辈分？ 再说了，韦安平的女儿们都是庶出。 在这个最讲究嫡庶之别的时代，庶出基本等于没有任何地位。 就像是李渊有那么多儿子，但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杀了李建成和李元吉之后，皇位就只能传给李世民。 为什么不传给其他儿子呢？因为只有李世民是嫡子！ 李世民的情况也是如此。 历史上，李承乾造反失败，被废掉太子之位。 那时候，李世民也有很多儿子，但太子只能在李泰和李治之间选择，因为只有他们俩是长孙皇后生的嫡子。 其他庶子，就算是李恪那种身具隋唐两朝血统的庶子，都没有任何机会。 庶子都这样，庶女就更不用想了。 只要是稍微有点心气的年轻人，恐怕都不会去娶一个庶女……哪怕是五姓七望这样的门阀世家。 “那……哎呀，算了！” 韦安平也懒得纠结了，这种事……还是让李承乾自己去头疼吧。 转眼来到二月，天气逐渐转暖，春回大地。 长安城的一切都像是刚睡醒的样子，慢慢睁开了眼睛。在家藏了一个冬天的人们，纷纷走出家门，来到郊外或者野地里踏青。 韦安平也从家里走了出来，去了一趟良种司的试验田。 说来也怪，在这几年里，良种司虽然没有改良任何粮食的种子，但对于非粮食的植物，却选育出不少优良品种。 最有代表性的，便是棉花。 贞观四年开始，长安城周边已经大规模地种植棉花，后来经过几年的推广，已经一路往西，种到了河州和洮州边境。 甚至就连吐蕃人，也在向大唐购买棉花的种子，似乎想要拿到高原上去种植。 对此，李世民还特意问过了韦安平，要不要答应此事。 韦安平经过一番权衡利弊之后，还是选择了拒绝。 此时的吐蕃高原，还不是大唐的一部分，送给他们棉花，就等于资敌。 除非吐蕃愿意举族来投，否则……还是等打一架再说吧！ 除了棉花，良种司还选育了一种十分重要的作物，那就是大蒜！ 之前韦安平曾给李彩瑜推荐了一个研究方向，那就是大蒜素的工业化生产。 想要做到工业化生产，除了要有先进的技术，还得有足够的原料。 以前的大蒜，个头小，味道淡，里面的大蒜素十分稀薄。 经过良种司五年多的选育之后，如今的大蒜不仅个头大，而且蒜味冲，辛辣味更是让人直呼过瘾。 这样的大蒜，不仅可以用来制作大蒜素，还可以做菜、做配料、调料等等，甚至用来做腌菜也是一绝。 可以说，良种司的这次选育，为大唐又找到了一样宝贝。 但……这显然还不够。 韦安平此行的目的，就是给良种司分配更多的任务。 “灵竹，这几年辛苦你了。” “先生客气了，灵竹不辛苦。” 田灵竹微微一笑，黑红的脸蛋上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说完又用手肘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手臂露出来的肌肤，也是一片黝黑，似乎被晒得不轻。 这年头可没有什么防晒霜，种田的人就要被晒。 不过，她看起来却十分健康，性格也变得十分爽朗，有一种女中豪杰的独特气质。 “这次过来，除了要看之前的成果，还有几个新的任务交给你。”韦安平微微一笑，直言道。 田灵竹连忙点头：“先生请讲。” “从去年起，朝廷已经在对突厥的领土进行整合，到了今年初，应该就能完成。”韦安平缓缓讲述道：“接下来，朝廷要在北边的草原上，进行开垦种植。” “草原与中原的土质不同，种的东西当然也不能一样，所以我想让你选育一些适合草原的植物。” “其中，我最看好的就是苜蓿。这东西你应该知道，非常适合作为牧草。不管是喂给战马，还是其他的牛羊，都是很好的饲料。” “先生让我选育适合在草原种植的苜蓿？”田灵竹很快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但又疑惑道：“可是……这些东西不是随处可见，到处都有吗？” “确实随处可见，但它们的品质还不够好。”韦安平摇头道。 对于苜蓿，韦安平其实早有研究，但此时的苜蓿根本不算优良品质，产出不高，产量也不行。 所以……还得进行选育。 “我明白了。”田灵竹点了点头，接下这个任务。 “还有一样东西。”韦安平又说道：“大豆。” 说完，他从兜里掏出几粒大豆种子，放在手掌上，一边扒拉一边解释：“我需要一批耐寒的大豆，最好可以在辽东那边种植。” “辽东？那种地方，怎么可能种大豆？” 田灵竹虽然没有去过辽东，但也能从书中，以及说书人的口中得知。 辽东就是一片苦寒之地，一年有十个月都是冷的，大多数时候都是冰天雪地，根本不适合人生存。 “所以才要耐寒啊。”韦安平笑道：“辽东不仅可以种大豆，将来还会是大豆的生产基地……哦，对了。还有小麦，也要培育一批耐寒的小麦。” “这个……我只能尽力而为了。” 对于这种“耐寒”品种，田灵竹可不敢打包票。 第503章 募兵制 从良种司回来，韦安平的心情不错，一路上看到满目绿色，也觉得欣喜可爱。 于是，便乘机游览了一遍长安城，顺便去承乾书店买了一份最新出版的“长安城必去指南”。 这份指南里，除了以前的“必去榜”之外，又增加了不少类似的玩意。 比如：必吃榜、必做榜等等，看起来倒是挺有意思的。 有了这本指南，完全可以在长安城玩上一个月，都不带重复的。 韦安平也照着上面的榜单，结结实实地玩了一天，身边没有带任何人。 一天下来，虽然身体很累，但心情却十分放松，仿佛回到了过去……就像是个进入了古城的游客，高高兴兴地游玩了一整天。 “这样的一天……不会再有了！” 带着一丝感慨，韦安平还是在傍晚时分，回到了韦老庄。 几天后，一则爆炸性的消息，从宫中传来。 “先生，吐谷浑寇边了！” “真的？” 韦安平听到这个消息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 吐谷浑这家伙，去年不是还亲自来长安滑跪了吗？ 哪来的胆子寇边？ 别又闹出一场乌龙来！ 一想到去年那场乌龙，韦安平就有些无力吐槽……当时裤子都脱一半了，结果竟然是一场乌龙。 “此事千真万确！” 传旨的内侍言之凿凿地说道：“陛下正在宫中等着先生呢，先生快去吧。” “好吧。” 韦安平点了点头，连忙收拾了一下，跟着内侍进入宫中。 当他来到大殿时，才发现李靖、李绩、长孙无忌等人竟然都在。 一看这个阵容，韦安平就知道事情不简单……这是拿出了全套豪华班底，准备跟吐谷浑动手了呀！ “先生，就等着你了。” 看到韦安平到来，李世民连忙向他招了招手，示意坐到身前的位子来。 韦安平看了众人一眼，也不客气……反正他现在是驸马，于情于理坐这个位子都没问题。 等到韦安平坐下后，李世民才开口道：“昨日，兰州边境传来军情，说吐谷浑王带兵寇边，跟州兵大战了一场，随后才退去。此事，你们怎么看？” “开战！”韦安平直接抢答。 “呃……先生何必着急呢。” 魏征慢了半拍，忍不住吐槽道：“吐谷浑远在千里之外，贸然远征，劳民伤财……” “停！” 韦安平一看他要说大道理了，连忙止住：“西征吐谷浑，或许要消耗不少钱财和民力，但跟得到的好处相比，都是值得的。” “为何？”魏征也跟他杠上了。 “俗话说：战争是政治的延续。”韦安平站了起来，侃侃而谈道：“之前灭东突厥的一战，已经打服了许多小国，就连西域的高昌和康居都准备举国来投。但这样的威慑，只对小国有用，像吐谷浑这样的大国，还不足以让他们害怕。” “此次西征吐谷浑，就是要告诉大国……大唐有实力灭掉它们！” “除此之外，战争的收益不能只看眼前，还要看更加长远的利益。吐谷浑地处河西走廊，是大唐通往西域的必经之路，让他们卡在那里，大唐通往西域之路将会变得十分难受。” “不仅商队通过，需要缴纳一笔钱财，还没办法让军队通过。这样一来，就制约了大唐对西域的控制。” “连西域都无法控制，还谈什么恢复汉家天下？” “……” 这一番话，几乎把所有开战的理由都说了一遍，众人也都颇为认同。 就连最想要抬杠的魏征，听到“恢复汉家天下”几个字后，都选择了沉默。 因为……他也想啊！ 纵使史书上，对汉武帝的评价存在褒贬不一。 但对于汉武帝北击匈奴、开拓西域的功绩，都还是十分赞赏的。 谁不想恢复西域，重整汉家风采呢？ “可是……如今还在春季，正是农忙时节。怎么能轻易召集府兵，去西域打仗呢。” 一直沉默的房玄龄，忽然开了口。 “这……确实是个问题。” 韦安平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季节确实不适合打仗……或许吐谷浑就是看到了这点，所以才敢肆无忌惮。 他们在春夏季节劫掠大唐边关，到了秋冬时节，又过来遣使进贡，顺便说一说好话，说不定就过去了。 他们的算盘倒是打得很好，只不过……韦安平另有办法。 “陛下，我提议募兵。”韦安平拱手说道。 “用钱财募兵？”李世民闻言皱起了眉头。 这种制度，他其实早就听韦安平提起过……当初聊到大唐的府兵制时，先生就说过府兵制无法长久，也很快就会不适时宜。 现在看来，确实有很大的局限性。 只是……这个募兵制难道就一定更好吗？ “是的。”韦安平点了点头，当着众人的面解释道：“募兵，就是用钱财吸引百姓当兵，不仅要分发赏赐，平日里还得给予军饷，配发装备，将打他们打造成一支职业军队。” “这……岂不是要花很多钱财？”长孙无忌惊讶道。 “那是肯定的。”韦安平毫不犹豫道：“募兵就是花钱买士兵的命。既然是买命，钱当然要给够。” “难道非得募兵不可吗？”房玄龄问道。 “不错。” 韦安平深吸一口气，解释道：“大唐如今采用的府兵制，大多数府兵平日里都是农夫，忙时耕田，闲时训练。这样的军队，怎么能跟每天都训练的职业募兵相比呢？” “更何况，府兵大多是征集而来，有家有室，不可能离乡太远。若是让他们去西征吐谷浑，说不定还没走出关内，就已经有思乡之情了。” “如此一来，士兵的士气必然不会太高，肯定也会影响战斗力。” “但募兵就没有这些问题……募兵唯一的缺点，就是费钱。” “恐怕不是一般的费钱吧。”长孙无忌默默地吐槽道。 他对于先生的性格颇为了解，一般的小钱，肯定不会放在心上。 能让先生几次提起“费钱”，这就说明绝不会是一般的费钱，恐怕还得加个“大”字。 费大钱！ “确实。” 韦安平耸了耸肩，十分干脆地承认。 第504章 五百人足矣 对于募兵，朝堂上的众人其实一点都不陌生。 李世民身边的百骑营，就可以算是一种募兵，只不过数量稀少，只有区区百人。 对于李世民来说，养一百多名精兵不难，但若是要养几万精兵……那就要老命了。 不仅他养不起，就算是整个大唐，恐怕都养不起。 后来李世民亲征高句丽时，军中也有不少募兵，其中最着名的就是薛仁贵。 薛家因为薛轨早逝，家道中落，因此薛仁贵少年时家境贫寒，地位卑下，只能以耕田为生。 但他不甘于这样的生活，妻子也劝他抓住难得的机遇，上战场去建功立业，于是他才主动去应征募兵，从此进入军中。 大唐刚刚开国不久，总体还是地多人少的状态，只要想种田，就不会无地可种。 因此，在这种时候主动应征入伍的人，基本上都是不甘现状，想要通过军功，改变自身命运的人。 韦安平提议建立募兵制，就是要给这些人一个机会。 否则这些不甘现状，又不肯好好种田的家伙，谁知道会不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先生，钱从何而来？” 听了韦安平的一番话，李世民很快抓住了其中的重点。 钱从何而来？ “钱，从敌人的身上来。” 韦安平想了想，回答道：“只要把武器装备发放下去就行了，军饷可以暂时不发，等战胜之后用战利品来发。另外，转变为募兵的过程，不需要一撮而就，可以慢慢来。” 大唐数十万军队，不可能一下子从府兵制，转到募兵制。 必须要一步一步的来，先从少数精锐部队开始，有了经验，然后再慢慢转变其他军队。 大唐现在没钱，那就从敌人身上取钱；等再过几年，经济发展起来，就不会缺钱了。 “那……士兵又从何而来？”李世民又问。 “这个简单。” 韦安平闻言，几乎不需要思考，直接回答道：“从现在的军队中挑选就行。” 第一批募兵，当然要优中选优。 直接从现在的府兵里，挑选最优秀的士兵，转为募兵制，让他们成为职业军人。 这样的好处，不言而喻。 “这个办法，听起来倒是不错……可如此一来，军中岂不是只知军饷，不知陛下。” 魏征忽然开口道：“日后，怕不是谁给军饷，他们就会听谁的？” “只要是由陛下来给军饷，那就没什么问题。” 韦安平反驳道：“府兵虽然没有军饷，但不也要发粮食和赏赐？二者间的性质，又有什么区别呢？” “先生说得有道理。” 李世民闻言点了点头，又对魏征摆手道：“魏卿不必多言，府兵改革势在必行，就从这次开始吧。” “是。”魏征连忙拱手答应。 就在这时，李靖却站了出来：“臣，也有一言。” “李尚书请说。”李世民点头道。 李靖拱拱手，转头向韦安平问道：“臣想要问先生，这些募来的兵，如果不想干了，要如何处理？” 按照韦安平的说法，募兵不同于府兵。 府兵相当于后世的义务兵，只要是大唐的成年男子，都有服兵役的义务。 但募兵不一样，既然是花钱招募而来，那人家不想干了，自然也可以走人。 可是……军中不同于普通的工厂，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很简单，规定一个服役期限就行了。” 韦安平想了想，回答道：“比如至少十年。如果提前离开，就以逃兵论处！十年之后，愿意留下也可以留下，不想留下就退役……如果之前那些退役的兵丁一样。” “此法可行。”李世民听完之后，立刻点头赞成。 大唐的百姓服兵役，一般都是从二十岁开始，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正是一个成年男子的身体巅峰时期。 朝廷只需要花费军饷，买下这段时期就行了。 三十岁一过，就退役到社会去，岂不是等于双赢……赢两次？ “那就请陛下先行试点吧。”韦安平拱手说道。 李世民想了想，开口道：“就以玄甲军为试点吧。从中取精锐五百人，转为募兵，看看效果如何……对了，募兵制既然是先生提出来的，那就请先生为其写一份规章制度吧。” “没问题。”韦安平一口答应下来。 一番商议过后，从府兵转变为募兵的流程和条件，大致确定下来。 但是……之前讨论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就算大唐全面改用募兵制，但一开始只有五百人，就算全是精锐中的精锐，也不可能靠这五百人杀穿吐谷浑吧？ 西征吐谷浑之事，恐怕还不到时候。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时，李靖再次站了出来。 “陛下，臣举荐一人。有他在，五百人足矣！” “何人？”李世民惊讶道。 “裴行俭。”李靖答道。 “哦？” “咦？” “竟然是他？” 听到这个名字，众人的反应各不相同。 李世民有些惊讶地看着李靖，问道：“朕听闻，他是你的弟子？” “是的。”李靖点头道。 “陛下，内举不避亲。”魏征忽然开口道：“若是此人真的有本事，自当为陛下效命！” “唔，不错！” 李世民捋了捋胡子，再次问道：“那你说说，他凭什么能带领五百人西征吐谷浑？” “回陛下，当初灭东突厥之战，就是他率先杀入定襄城，活捉了突利。后来又带领三百骑兵，前去阴山之北支援李绩将军，最终一战功成。” “那是李绩将军的功劳。”李世民笑着摇了摇头，随后又道：“当初的战报，朕也认真看过，此子确实有些本事。只不过让他独立领军，是否有些为时过早？” 不说别的，就是眼前的大殿上，都有李靖和李绩两名大将。 随便派一个，都比裴行俭更加有资格领兵。 更何况，外面还有侯君集、段志玄、张亮、李君羡等一大批将军猛将。 就算排队，恐怕都轮不到裴行俭这个小辈。 “陛下，臣举荐裴行俭还有另一个原因。”李靖拱手解释道。 “哦？说说看。” “火器！” 第505章 定装子弹 “火器？” “是的，火器！” 简单的一问一答，随后所有人都望向了韦安平，似乎在等着他说些什么。 “呃，最近火器确实有了新的进展。” 韦安平双手环抱在背后，昂首挺胸道：“火药司那边，最近研究出了一种定装的子弹，可以极大加快火枪的射击速度。每次射击，不再需要重新装填火药，只需要把之前的子弹壳褪下来，重新装弹就可以再次射击。” “大概……快了五倍吧。” “嗯？” “啊？” 众人闻言，纷纷惊讶不已。 短短几年，没想到火器发展得如此迅速。 以前的火枪，打一发就要重新装一次药，还得借助特殊的工具，就算是最熟练的枪手，也只能做到三分钟一发。 这样的速度，在真实的战场上根本不够用。 许多时候往往只能打一发，因为剩下的时间根本来不及第二次装药。 如果最新的火器，真的能做到五倍以上的射击速度，那将是翻天覆地的改变。 也就是说，从几分钟一发，到一分钟几发。 这对于分秒必争的战场来说，简直是不要太厉害！ “先生，可有实战训练？”李世民连忙问道。 “当然有。” 韦安平用力点头道：“前不久，我收到消息后，就去了一趟火药工坊，亲自实验了一下，确实能够达到这个水平。” “那太好了！” 李世民满脸激动，一下子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李靖道：“李尚书，既然你这么有把握，那就把裴行俭叫来吧。” “是！”李靖拱手答应。 等了二十多分钟，裴行俭终于匆忙赶到。 结果一进大殿，看到这么多朝中重臣都在，顿时缩了缩脑袋，脚步声都变轻了。 “陛下！” 见到李世民后，裴行俭连忙躬身行礼。 “裴行俭，听闻你是河东裴氏出身？” 李世民没有急着交代任务，而是跟对方拉起了家常。 对他来说，其实裴行俭并不算陌生……毕竟，当初韦安平曾经亲自向他推荐过裴行俭，后来的好几次重要战役，都有裴行俭的身影。 最让他印象深刻的，就是消灭梁师都的统一之战。 那一战，是裴行俭配合张九郎，敲开了梁国的城门。 后来，裴行俭还参与了消灭东突厥的北伐之战，同样战绩出色，得到了重赏。 裴行俭虽然年纪不大，资历也小，但身上的功勋可一点都不少。 “回陛下，是的。” 裴行俭对于自己的出身，似乎不愿过多提及，仅仅只是点头称是。 看到这一幕，李世民顿时嘴角上扬，心里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年轻人。 出身显贵，但却不以出身为凭仗，一身功绩全靠自己一刀一枪地杀敌得来，颇有他当年的风采。 “很好……听说你还是第一届科举的进士？” “区区第七名，不足挂齿。” 裴行俭微微抬头，有一种“北大还行”的低调。 “哈哈哈……” 李世民看到他的样子，顿时被逗乐了，大笑道：“看来，你对科举做官没什么兴趣……那好，朕交给你一个任务！” “请陛下下令！”裴行俭连忙拱手。 “就在前几日，吐谷浑寇边兰州。” 李世民面色严肃道：“吐谷浑乃西域小国，去年才派遣使者来长安进贡，朕本以为他们会恭顺听话，安心侍奉大唐，没想到反复无常，实乃小人之国！” “此次吐谷浑寇边，虽然已经被边军打回去，但朕以为不能就这么轻易饶恕了他们，所以朕派你前往西域，西征吐谷浑，一定要给他们一个狠狠的教训！” “臣遵命！”裴行俭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说完之后，他才想起了什么，抬起头问道：“陛下……西征吐谷浑，为何不让李将军他们去呢？” “因为你只有五百军士！”李世民笑吟吟的看着他。 “啊？”裴行俭闻言一愣，差点傻掉了。 只有五百人？这要怎么打！ 但下一刻，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向韦安平望去，只见后者也在看着他，发现目光之后，微微的点了点头。 “臣，明白了！”裴行俭再次点头。 五百就五百！ 有五百带着新式火枪的玄甲骑兵，就算是遇到一万敌人，他也丝毫不惧。 更何况，吐谷浑也没有一万骑兵。 就算打不过……大不了还可以跑！ “那就这样了。”李世民想了想，吩咐道：“给你半个月的准备时间，半个月后，立刻带兵出征。” “是！” 裴行俭再次行礼下拜。 说完了这件事，众人也都纷纷告辞离开。 回去的路上，裴行俭立刻凑到了韦安平的身边，小声抱怨了一句：“先生，火药工坊是不是有了新进展？” “这可是机密，你想要害我吗？”韦安平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可是，我要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话，怎么领兵作战啊？”裴行俭一脸哭笑不得道。 “这倒也是。” 韦安平笑了笑，正色道：“那就跟我去火药工坊看一看吧，保证让你大吃一惊。” “真的？”裴行俭有些难以置信。 韦安平闻言，笑而不语。 “好吧，去就去。”裴行俭越发期待起来。 乘着马车出城，一路往西而去，很快就到了火药工坊的外围。 经过几年的发展，此时的火药工坊已经扩大了好几倍，就连专门用来试验新式武器的试验场，也扩大了数倍，里面还增加了不少特殊的建筑，用来模拟攻城战。 除此之外，火药工坊的员工数量，也得到了极大的扩充。 这几年里，学堂的化学毕业生，大半都送到了此处，再加上从民间招收的人才。 此时的火药工坊，已经有足足三百多号人。 唯一不变的，恐怕就是严格的管理制度。 马车达到门口后，就停了下来。 韦安平自然不需要接受检查，但裴行俭就不一样了，不仅要十分严苛地检查一遍，就连身上的兵器都要卸下来，放到一旁的保管处去。 做完了入门检查，两人才缓步走入火药工坊之中。 “好像……变了许多啊！” 一进门，裴行俭就发现了这里的变化。 第506章 意义重大 “当然要有进步咯。” 韦安平看着模样大变的火药工坊，微笑道：“工坊已经开工六年了，要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岂不是白白浪费时间？” “这倒也是。”裴行俭跟着笑道：“这几年，连长安城都发生了巨大变化，这里怎么可能一成不变。” “知道就好。” 韦安平笑了笑，转头看向裴行俭，正色道：“知道这里为什么会选你去西征吗？” “请先生指教。”裴行俭也收敛了笑容，认真问道。 “因为火器。” 韦安平严肃道：“因为新式火枪的出现，极大地改变了士兵的作战方式，这也是一种新的变化。朝中的诸多大将军，或许在领兵作战方面要比你强，但他们都已经老了，某些方面已经跟不上时代的变化。” “所以才要找一个年轻的？”裴行俭问道。 “不错。”韦安平点头道：“因为你足够年轻，能够快速适应军队的变化，也能有足够的时间，将这些变化累积成为经验，传承下去。” 此次西征吐谷浑，如果换成李靖或者李绩，能不能领兵作战？ 答案是肯定的。 不仅他俩可以，就连侯君集、段志玄这些人也都没什么问题。 但如果带领的士兵是新式骑兵，他们还能够做到用兵如神吗？或许，并不一定。 在带领新兵方面，裴行俭不一定会比这些老将军们差多少，最重要的是他能不断学习，他还年轻，还有大量的时间去摸索和累积经验，然后传承给下一代。 而李靖这些老将军，恐怕就没什么机会了。 早在几年前，韦安平就跟李世民说过，未来的军中将领将会分成三代。 第一代是李靖、李绩、侯君集这些传统派，能够带领传统军队，与敌人战场厮杀，刀枪互搏。 但注定不会长久，很快就会被下一代淘汰。 第二代是苏定方、裴行俭这些变革派，既能带领传统军队，也能带领使用火器的新军。 在他们的身上，火器的威力会逐渐展现出来。 同时，也会由他们慢慢摸索出一套合适的火器的战法，运用到新式军队身上。 第三代，就是李恪、李佑这一代。 到了他们这一代领军时，朝廷的军队将会大部分转变为新军，全都配备火器。 这个时候，军中的主要武器将会变成火器，冷兵器只是作为辅助。 这种跨时代的火器军队，将会碾压一切，横推整个世界。 此次裴行俭领军出征，就是第二代将领的首战。 这一战，不仅是为了教训吐谷浑，还有培养裴行俭，以及探索更多适合新军的作战方式等一系列目的。 可以说，这一战的关系重大，不论输赢都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韦安平的话一出口，裴行俭就意识到了话里的关键，顿时觉得肩上的担子一下子重了起来。 “先生，此战……若是没赢怎么办？”他苦笑着问道。 “那也没关系。” 韦安平微微一笑，拍着他的肩膀道：“这一战，无论输赢都有重大意义。输了，我们可以检讨过失，重新再来。赢了，也得查缺补漏，继续改进。” “对了，不管输赢，你可一定要活着回来……别死在战场上！” “先生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裴行俭重重的点了点头。 “好了，不说那么多了，好好参观火药工坊吧。” 韦安平淡淡一笑，看着匆匆赶来的张九郎、李淳风等人，露出了笑脸。 “不知先生驾临，有失远迎，实在抱歉。” 李淳风一见面，便拱手一礼，嘴里开始道歉。 “不必客气。”韦安平连忙摆手，指着一旁的裴行俭道：“我是带裴行俭裴将军来看新式火枪的。半个月后，裴将军将会带领一支新式军队，前往西域。这半个月，他必须要尽快熟悉熟悉新式火枪，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啊？这么快？”张九郎闻言一愣，有些惊讶道：“可是，新式火枪才研发出来不久，有些功能就连我们都还不确定是否完整……” “没关系。”韦安平摆摆手，笑道：“实战是最好的检验方式。有什么问题，在实战中很快就能显现出来，到时候再照着改进就是了。” “可是……只有半个月，裴将军能熟练掌握吗？”张九郎有些疑惑地看着裴行俭。 他俩是认识的。 当初消灭梁师都的一战，是两人的第一次合作。 后来回到长安之后，也经常一起喝酒玩耍，算得上是好朋友。 只不过张九郎出身低微，事业心比较重，一直都在火药工坊中努力工作，希望能早日做出成果，被陛下看重。 而裴行俭出身显赫，又参加过科举，还中了第七名。 之后，他又放弃了进士的官职，去跟李靖学习兵法。 如此一来，两人之间的联系就慢慢断了，关系也变淡了不少。 “你这家伙，可不要小瞧别人。” 裴行俭闻言，佯怒道：“给我七天时间，我就能熟练掌握你们的新式火枪，绝对能达到优秀水平。” “好啊，那我们打个赌怎么样？”张九郎看着他笑道：“谁要是输了，就去世外桃源请客！” “好！” 裴行俭二话不说，一口答应下来。 “那就……跟我们来吧。”张九郎笑了笑，带头在前面引路。 片刻后，众人很快来到了试验场的一个角落。 这里是一处专门为训练枪法，而扩建的靶场。 靶场里的设施，几乎跟韦安平家的靶场一模一样，甚至有不少设施都是韦安平亲自设计的。 一来到这里，韦安平就闻到了空气中，一股浓浓的硝烟味。 “看来，这段时间没少试验啊。” 韦安平笑着开口道：“效果如何？” “又改进了不少。”张九郎点头道：“之前的定装火药，用的是纸皮，容易破损。后来听从了先生的意见，改用油纸，已经好多了。” “只不过……金属外壳的子弹，还是造不出来。”说到这里，张九郎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 “不必着急！” 韦安平连忙摆手道：“那玩意就算没有，影响也不是很大。只是给你们一个目标罢了，只要继续研究下去，迟早有一天能够造出来。” 第507章 膛线 相比起金属子弹，火枪的燧石击发装置，才是重中之重！ 目前，火药工坊虽然一直在对火枪进行改良，但火枪的击发装置，一直都没办法取得突破，不是点不着火，就是扳机不行。 问题一个接一个，搞得所有人都是一团乱麻，无从下手。 在这方面，韦安平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毕竟，他也不是什么枪械爱好者，连最基础的击发装置原理，都是连蒙带猜，自己想象出来的。 在这方面，恐怕还得靠张九郎等人。 另外，膛线问题同样是火枪发展的重点。 目前，火药工坊制作出来的火枪、火炮，基本上都是滑膛的。 这种滑膛火器，有着发射速度慢、精度差、容易飘等缺点，使用起来并不容易。 就算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一旦距离目标太远，命中率就会直线下降。 为了消除这些缺点，韦安平向张九郎提出了膛线这个概念，并且告诉他该如何去做。 但到目前为止，还是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拉膛线方法，做出来的枪管，几乎都不能使用。 新式子弹研究出来之后，火药工坊接下来的任务，就是研究膛线。 “对了，先生！” 正说着，张九郎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献宝似的说道：“就在刚才，一名制作枪管的工人，似乎做出了先生想要的膛线……我们之前还准备试一试能不能用呢。” “哦？”韦安平闻言一喜，没想到火药工坊的效率竟然这么高。 想什么就来什么。 刚才还在想，什么时候能研究出拉膛线的方法呢，没想到竟然已经有人弄出来了。 “先生要不要去看看？”张九郎趁机问道。 “唔……先等等吧，带裴将军去熟悉新式火枪再说。”韦安平想了想，道：“膛线的事，等下我们再去看。” 裴行俭来这里不是为了研究火枪的，膛线的事情，可以暂时缓一缓。 先给裴行俭安排好任务再说。 “行，那就请裴将军过来拿枪吧。”张九郎说着，朝裴行俭招了招手，让他一起去靶场后面的仓库之中。 那里正是存放火枪的地方。 片刻后，两人各带了两把火枪回来。 由于新式火枪的不稳定性，就算是一模一样的外观，也有可能出现不同的情况。 因此，在韦安平的要求下，新式军队将会每人配两把火枪，防止出现意外。 两人将火枪拿出来后，很快找到了一处合适的位置，开始尝试起来。 或许是裴行俭比较幸运，他拿到的两把火枪，都没什么问题，每一把都可以进行完整的射击。 就是其中一把有些飘忽，命中率奇低。 但就算这样，裴行俭练习了一段时间后，也慢慢掌握了其中的诀窍。 “嘿，这玩意也没那么难嘛！” 打了十几枪之后，枪管已经过热，裴行俭也不得不停下来，跟众人吹吹牛。 “不难？要不加点距离？”韦安平调侃着问道。 “加！”裴行俭二话不说，满口答应。 “那就再加一倍吧。听说古时候的神射手，可以做到百步穿杨……如今你用的是火枪，改为三百步不算夸张吧？” “怎么可能！” 裴行俭一听这话，顿时瞪大了眼睛：“这玩意绝对打不到三百步……除非先生给我更好的火枪。” “那还是算了……” 韦安平笑着摇了摇头：“要不你试试，看在保持命中率的前提下，最远能打多远？” “也行。”裴行俭点了点头。 闲聊了一会儿，另一只枪终于冷下来，裴行俭又开始了训练。 趁着他在训练的功夫，韦安平跟着张九郎来到了工坊的制造间，这里就是专门制造枪管的地方。 来的路上，张九郎就给他介绍了关于膛线的情况，包括研究出膛线的那名工人。 两人来到制造间后，果然发现了一人守候在此。 不过，让韦安平有些皱眉的是，这里除了那名工人之外，竟然没有其他人。 因为所有人都去迎接他了…… “以后我来的时候，不必闹得满城皆知。”韦安平立刻开口道：“你也不必出来迎接，随便派一个无事可做的管事即可。” 张九郎顿时一愣，随口道：“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韦安平果断摇头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能随便打断正在进行的研究。灵感，有时候就像是一闪而过的火花，要是抓不住就没了。” “今天只有他做得很好。” 韦安平说着，看向那名守在机器旁边的工人，对方竟然像是没有发现他们一样，浑然未觉。 “从今天起，他的工资翻倍，所有待遇等同于制造间的管事。” “是。”张九郎满口答应下来。 既然先生都发话了，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反正，也不过是个管事的待遇，还没影响到他的地位。 两人正说着，那名工人终于听到了声音，于是抬起头看了一眼，随后又自顾自地低下头，继续做事去了。 看到这一幕，韦安平微微点了点，干脆跟张九郎站在一旁，不去打扰对方。 直到过了将近十分钟，工人终于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情，这才再次抬起头看向两人。 “张司丞，有什么事吗？”他向着张九郎问道。 张九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手介绍道：“这位是先生。” “啊？”工人先是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惊讶道：“是建立了工坊的先生？” “不错！” “先生，你终于来了！”工人顿时激动不已，直接一个小跑冲了过来。 韦安平满脸问号，眼看着对方跑到自己身前，然后郑重地行了一礼。 “为何如此？”他疑惑地问道。 “在下只是崇拜先生！”工人直愣愣的回答道。 听到这话，韦安平顿时哭笑不得……原来这是把我当神像拜啊！ “不必如此。”他连忙摆手道：“我这次过来，就是为了看你拉膛线的。做得如何？” “目前还不知道效果，请先生过目。” 工人连忙带着两人来到工作台旁边，随后拿起了刚才拉好的一根枪管，递了过来。 第508章 你不要命啦 韦安平不懂怎么拉膛线，但他知道怎么识别膛线的好坏。 看一根膛线的好坏，就是要看它的纹路……只要纹路清晰，间隔均匀，那就是好的。 反之就是不好。 只看了一眼，韦安平就对眼前这个家伙，佩服得不行……枪管里的膛线，不仅纹路清晰，而且每一根膛线都呈现出流畅的流线形，看起来十分顺滑。 这样的膛线，一看就很牛！ 最重要的是，这是他用手，一根一根地划出来的。 难度极高不说，还得保持极大的专注，稍不注意，就有可能出现错乱，最终导致整个枪管报废。 想到其中的艰难，韦安平不由得叹了口气：“张司丞，他的工资再加三倍，待遇等同于副司丞！” “啊？”张九郎闻言一愣，当场呆住了。 他自己辛苦了这么久，又亲自上过战场，用投石车炸死过敌人，这才好不容易混到了火药司司丞的职位，待遇也就等同于工部侍郎。 结果眼前这个家伙，只是做了个膛线出来，竟然就得到了副司丞的待遇。 这也太快了吧。 “怎么，有问题吗？”韦安平看着他，随后解释道：“我知道你很惊讶，但膛线这玩意确实很重要，他的手艺和技术，确实值得！” “没……没问题。” 既然先生都这么说了，张九郎也只能点头答应。 他随后看向那名工人道：“任宏杰，你听到了吗？从今以后，你的工资是现在的五倍，待遇等同于副司丞，还不感谢先生。” “多谢先生！”任宏杰虽然是个工人，但并不是傻子。 听到韦安平那一番话之后，心里就已经明白过来……先生这是要让他当典型。 不仅是为了奖励他的手艺，还要激励工坊中的其他工人，鼓励研究发明，让所有人都更加有动力。 “不必多礼。” 韦安平连忙摆手道：“还是膛线最重要。这根枪管已经做好了吧，将它组装起来，看看效果如何。” “是。” 张九郎连忙点头答应，随后拿着刻好膛线的枪管离开了。 任宏杰见状，也立刻行动起来，继续给其他枪管拉膛线。 韦安平在一旁观看了将近半个时辰，看到任宏杰的动作越来越熟练，并且几乎没有什么失误，只需要半个小时就能做出一根。 按照这个速度，一天工作八小时的话，就是十六根。 半个月的时间，他可以做出240根，再扣除一些不合格的，以及中间耽误的时间。 半个月之内，至少可以做出200根带膛线的枪管，也就等于200把膛线火枪。 这个数目虽然不够装备裴行俭的五百新式骑兵，但用来出其不意，也是十分有用的。 相比起普通的火枪，膛线火枪明显射程更远，射击精度更高，十分适合远程狙击。 找几个擅长射箭的士兵，稍微练一练，说不定就能成为神射手。 到时候上了战场，还没开打就一枪爆掉对方头领的脑袋……这仗还怎么打？ “先生，火枪已经组装好了。” 过了将近两个时辰，张九郎才姗姗来迟，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韦安平。 “快带我去看看。” “是。” 张九郎点点头，直接走在前面引路。 两人很快又回到了靶场上，韦安平远远地便看到了裴行俭拿着一把火枪，枪口对着自己的脑袋，瞪大双眼使劲地朝里面瞧。 “你不要命啦！” 看到这幕，韦安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大声道：“我说过多少次了，枪口不能对着自己！” “先生……枪里没有子弹。”裴行俭赶忙放下火枪，噘着嘴反驳道。 “没有也不行！” 韦安平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恼火道：“这是规矩！平时不遵守规矩，关键时候出问题了怎么办？谁知道下一次会不会有子弹，万一走火了，谁来负责？” “你是要带兵打仗的人，马上就要领兵出征了，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吗？” “我……好吧，我错了。” 裴行俭耸了耸肩，拿起那把火枪道：“我就是听说里面有一道膛线，好奇是什么样的而已。” “那你为什么不拆开来看？”韦安平反问道。 “可以拆吗？”裴行俭惊讶道。 “啊？” 韦安平也一脸惊讶：“你玩了这么久，连这个都不知道？” “呃……还真不知道。” 裴行俭挠了挠头，颇为好奇的看着手里的火枪，向一旁的张九郎询问道：“这玩意怎么拆开？” “是我的问题。” 张九郎拍了拍额头，道歉道：“这个技巧，本来应该早教给你的，刚才忙起来就忘了。” 作为一名火枪兵，每个人不仅要学会用枪，还得学会拆枪和保养火枪。 就像是用刀的士兵，也要学会除锈和磨刀一样。 只是拆枪的技巧，一般人恐怕难以掌握，只有张九郎等少数几名专业人士，才懂得怎么操作。 恰好，张九郎之前带着韦安平看膛线去了，所以也就忘了这茬。 “没关系，现在教也不迟。”韦安平连忙吩咐道。 有了他的命令，张九郎立刻行动起来，直接用眼前这把膛线枪给裴行俭上起了课。 好在，裴行俭的悟性不错。 仅仅用了十分钟，他便对火枪的构造，了解得差不多了。 接下来，又在张九郎的指导下，尝试着自己拆枪、装枪。 前前后后，尝试了几次之后，终于熟练掌握了这项技能。 “好了，现在已经学会了拆枪，接下来就轮到演示了。” 看到裴行俭已经将火枪装好，韦安平赶紧让他行动起来，别浪费时间了。 裴行俭倒是不含糊，立刻装弹，点燃引线。 啪！ 一声清脆的枪响。 隔着一百多步，一道弹孔出现在靶子上面。 众人同时瞪大了眼睛，直愣愣的看着那道“十环”的弹孔，顿时对膛线枪有了新的认识。 “这玩意，果然好用！” 作为第一个使用者，裴行俭对它可谓是赞不绝口，一个劲的夸了起来。 “确实厉害……” 张九郎也不得不承认，这种新式的膛线枪，确实比以前的火枪更好用。 尤其是用上新的定装子弹之后，射击精度更高了。 第509章 秘密集训 接下来，裴行俭又试了十几枪，除了有一枪打偏，只得到了五环之外。 其他枪枪都在九环以上，可谓是“枪枪爆头”，风光无限！ 不仅裴行俭自己玩得爽，就连韦安平等人也看得十分爽快……这玩意是真的厉害，只要技术好，几乎百发百中，打谁谁死！ 这样的命中率，要是放到战场上去，还没开打，对方就得先死一片。 “爽快！这才叫火枪嘛！” 趁着枪管过热的功夫，裴行俭放下手中的火枪，看着众人无限感慨道。 “确实。” 韦安平点了点头，随后看向张九郎，认真道：“从今天开始，尽全力生产膛线枪！另外，再派人去跟任宏杰学习拉膛线，不能光他一个人干活……” 距离裴行俭出征还有半个月，要是其他人也能学会，说不定真的能生产出五百把。 到时候就能武装全军了。 这对于军队的战斗力，将会是一次质的飞跃！ “是，下官一定倾尽全力！” 难得有一次表忠心的机会，张九郎立刻答应下来。 “另外，子弹的生产也不要停……这半个月要加大训练，恐怕要消耗不少子弹。”韦安平继续吩咐道。 “没问题。”张九郎再次点头。 在火药工坊盘桓了大半天，韦安平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裴行俭那个家伙，干脆就直接赖着不走了，说什么要加班练习枪法……其实就是想多打几发。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工坊里有吃有住，让他呆在里面半个月都不成问题。 另外，目前军中的募兵变革刚刚开始，他手下的军队都还没成型呢，回去也没什么用。 回去之后，韦安平先是给李世民写了一份奏折，讲述白天在火药工坊视察的结果，随后又提出了一些意见。 比如给任宏杰升官之类的。 那家伙确实是个人才，值得拉拢！ 除此之外，韦安平对于火药工坊的规模，也有一丝担忧。 目前火药工坊已经足够大了，里面不仅有生产火药、火枪、火炮的工坊，还有各种仓库和生活区。 几乎相当于后世的兵工厂、设计院、训练场等等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庞然大物。 偌大的火药工坊，目前却只有张九郎、李淳风两名管理者，但他们又都不是很称职。 一个喜欢亲自动手制作火药，另一个专注于研究，都不是一个合格的管理者。 再这样下去，他怕迟早会出问题。 韦安平希望朝廷能派几名专业的管理者，来火药工坊专门负责管理日常事务，只要插手火药和火器的研究就行了。 在这方面，他相信朝廷肯定有不少人才。 当天晚上，李世民就收到了韦安平的奏折，然后很是头疼了一阵子。 长久以来，他对于火药工坊都是十分上心的，也一直在观察着火药工坊的运行状态，发现在没有朝廷官员的管理下，工坊一样可以完美运行，而且还能有层出不穷的产出。 所以他才会放下心来，把火药工坊的管理权，交给韦安平和李淳风等人。 可是，现在韦安平说火药工坊快要不行了，再不派人来接手，马上就要出事了。 他倒是想派人……可是派谁呢？ 火药工坊一直都是国家的重要机密，朝中大臣多是只闻其名，不知其详。 就算是魏征、房玄龄这样的大臣，也不清楚火药工坊的具体情况。 在这种情况下，贸然派人去接手，恐怕非但起不到作用，反而会帮倒忙。 再说了，火药工坊这种机密重地，不是身边的心腹重臣，他都不敢派过去。 想来想去，合适的人选就那么几个……魏征、房玄龄、长孙无忌。 但这三人都是朝中重臣，都有要职在身，哪还有那么多精力去管火药工坊啊。 “要不……让舅舅去？” 李世民的舅舅，自然是指高士廉。 论心腹，高士廉绝对比任何人都要心腹，而且善于治理，老成谋国，可以说十分适合火药工坊如今的情况。 想到这里，李世民最终下定决心。 “那就让舅舅去吧。不过，还得给他安排几个得力助手……” 一想到这个，李世民又是一阵头疼。 过了几天，李世民的安排终于下来了。 韦安平也看到了相关的诏令，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火药工坊交由高士廉负责。 看到这里，他才终于放下心来。 他虽然跟高士廉不是很熟，但对于高士廉的能力，还是有所了解的。 更何况，高士廉的身边还有几个年轻的助手，都是一些比较有能力的宗室。 有这些人在，火药工坊的问题，应该暂时不是问题了。 除了安排火药工坊的管理人员，这几天里，军队中的募兵也一直在进行，并且很快招满了五百名额。 许多玄甲军听说了募兵制的好处之后，二话不说，纷纷报名参加，短短半天，就招满了名额。 接下来，这五百名军人将会进入一个秘密基地，进行一场特训，由裴行俭亲自带队，教他们如何使用火枪。 大多数玄甲军虽然没有亲自使用过火枪，但在上次灭突厥的战争中，也听说过火枪的大名。 所以大多数人都十分配合，认认真真的训练了十多天的时间。 半个月后，在集训的最后一天下午。 韦安平陪着李世民亲自来到了这个秘密基地，观看了集训的结果。 时间太短，就算是裴行俭也没能摸索出太多的新式战法，但这些新式骑兵的实战效果，依旧超出了韦安平和李世民的预料。 不管是地面射击，还是马上射击，这些士兵都能做到不错的命中率。 而且本身作为骑兵的战斗力，一点也没有减弱，反而因为有火枪的加持，更加强大了。 观看了一场狩猎实战后，李世民也变得跃跃欲试，恨不得亲自上去打几枪。 幸好韦安平就在他身边，苦口婆心地劝了一阵，才把他劝住了。 “陛下，你现在是大唐的皇帝，不是以前的秦王……打猎这种事，还是让手下的将军们去做吧。” “朕贵为天子，难道连打猎的爱好都不能有了吗？” “不能！”韦安平回答得很干脆。 第510章 岭南来糖 三月初。 裴行俭一行五百骑，整装待发，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开了长安城。 此行的目的，众人都已经知晓。 虽然己方只有五百骑，但每个人都充满了信心，带着必胜的心态。 经过这半个月的集训，众人对于手中的火器，都有了全新的认识。 新式火枪在手，每个人都可以一骑当千，就算面对数万大军，都不在话下。 临行前，韦安平照例前来送别。 “这一战，我和陛下对于战果，没有任何要求。” “你可以尽情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去尝试任何能想到的战术，去实战中检验它的效果。” “不需要拘泥于以往的战斗形式，也不需要照搬以前的经验，你们是一支新军，就要打出点新东西来。” “另外，我和陛下对你们的唯一要求，就是活着回来！” “是，先生！” 裴行俭双手抱拳，一脸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一定不会给先生丢脸的。”说完这话，他直接转身便走，很快就跟着队伍远去了。 看着对方逐渐走远的背影，韦安平不由得叹了口气：“什么时候，我也能去战场上耍耍啊！” 他现在的生活，好是好，但一直都是波澜不惊，实在是有些无聊。 “等裴行俭回来，或许就该去岭南转一转了。” 从贞观三年起，岭南开发计划已经进行了三年，也不知道具体怎么样了。 虽然岭南那边，经常有消息传回来，但毕竟距离太远，许多情况都只能通过文字去猜测。 没有实地去看过，总觉得不够踏实。 一边想着岭南的事，韦安平一边乘车回到了家中。 刚下马车，前方忽然冲出一群黑乎乎的家伙，韦安平抬头一看，发现领头一人竟然有些熟悉。 他看了又看，这才猛然记起。 “韦坚，你怎么来长安了？” “郡王竟然还记得我？”那人微微一愣，欣喜道：“看来我真是来对了。” “我当然记得你，就是……你不是回岭南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韦安平有些疑惑。 韦坚就是当初随冯智戴、谈凭等人，来长安进贡的岭南酋长之一，就是他听了李公掩的建议，改汉姓为韦。 因为同姓，当初韦安平对他照顾有加。 后来顺着岭南开发计划的启动，他也跟着冯智戴等人回到了岭南，负责其中的一部分计划。 如今过去了三年多，没想到他竟然又回到了长安，而且还主动到韦老庄等候。 看样子恐怕是有什么事情。 “我们把岭南的好东西送来了！” 韦坚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献宝似的说道：“郡王你看，那边都是！有稻米、糖、果干，还有笋干……” “这些都是？” 韦安平有些惊讶，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就到。 刚才还在想着岭南的事呢，眨眼间岭南的东西就送来了。 “对对对，不止这些！”韦坚笑吟吟的说道：“这只是送来王府的一部分，还有好几船在码头放着呢。” “哦？”韦安平更加好奇了。 “不过，你们运这么多货物来长安，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啊？” “这个……在下想给郡王一个惊喜。”韦坚不好意思的说道。 “……” 说实话，这点东西还真不至于惊喜，韦安平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 不过，岭南能有这么多物质送过来，确实是出乎他的意料。 看来，这几年的开发计划进行得挺顺利啊。 这才第四年，岭南就已经有产出了。 “对了，怎么没有橡胶啊？”韦安平又问道。 “那个……橡胶树还小，还没到收割的时候。”韦坚解释道。 “哦，好像也是。” 橡胶树是一种多年生的植物，从树苗开始种植的话，至少需要五年的生长期，第六年才开始割胶。 一开始的产胶量不会很大，要到三年之后，才会进入旺产期。 岭南传回的消息中有介绍橡胶树，韦安平也曾经看过，只不过一时间忘了。 不过，没有橡胶也不要紧，有另一样宝贝就行了。 “对了，这次运来了多少糖？”韦安平连忙改口问道。 说道糖，韦坚顿时得意起来，骄傲地竖起一根手指头。 “一船？” “对！” “好家伙！” 韦安平满脸惊讶，没想到他们一次竟然运来了这么多。 以普通货船的载货量来看，一船至少有一千石。 大唐的一石，约等于后世的五十公斤，一千石就是五十吨。 这么多的糖…… “这是把整个岭南，去年一年生产的糖，都送来了吧？”韦安平随口问道。 “郡王猜得不错。” 韦坚嘿嘿一笑，得意道：“去年得到的糖，除了留下少部分自己吃，剩下的都运到长安来了。” “你们呀……也不怕货物太多，把价钱压下去。” 韦安平摇了摇头，叹气道：“这样吧，先别泄露消息。找个仓库把货卸下来，再去商业街找几家店铺，慢慢卖。” 糖在这个时代，绝对是十分珍惜的食材。 普通人的一辈子，恐怕也就吃得起一两次，而且大多是蜜糖，或者麦芽糖。 蔗糖这种东西，绝大多数长安的百姓都听说过，更别说见过、吃过。 如果留着慢慢卖，岭南的蔗糖肯定能卖出高价，但要是一股脑地拿出来卖，恐怕价格很快就会被压下来。 到时候，岭南的种植园就赚不到什么钱了。 岭南的种植园，之所以能吸引长安的商人前去投资，就是因为有着超高的利润。 一斤蔗糖，要是卖不到一贯钱，对于那些投资的商人来说，就等于亏钱。 因此，保持蔗糖的高价，就是保证所有人的利益，也是维护岭南开发计划的必须条件。 “是，我这就回去吩咐。” 韦坚似乎也意识到了其中的问题，连忙点头称是。 “先别急。”韦安平看他要走，连忙喊住，又吩咐道：“回去之后，把跟你一起来长安的人看管起来，让他们全都闭嘴，不准泄露任何关于糖的消息。另外，这次只卸一半的糖，另外一半直接运到洛阳去，别留在长安。” “为什么？”韦坚还没想明白。 “物以稀为贵！” 韦安平回了他一句。 第511章 后勤物资 “还有！” 眼看韦坚又要走，韦安平再次叫住对方，吩咐道：“再送一些糖过来，我有大用！” “是，郡王。”韦坚赶忙点头答应。 随后匆忙离开了。 半个小时后，韦坚带着五辆马车再次来到韦老庄。 韦安平一直在屋里等着，看到他之后，立刻吩咐：“叫上马车，跟我来。”说完，便带头走了出去。 十分钟后，两人来到了位于皇城内的户部衙门，见到了正在办公的户部尚书戴胄。 是的，此时的户部尚书已经换成了戴胄。 之前的萧禹，因为硝石一事，被李世民贬为太子少傅，卸任了户部尚书的职位。 相比起萧禹，戴胄做得显然要好不少，一进衙门就能感受到这里紧张的气氛。 因为裴行俭率领的五百骑已经出发，他们需要负责之后的后勤供应，不仅要全程保障吃喝，还得提供足够的弹药和火枪零件，以备不时之需。 韦安平来找他们，也是因为后勤。 “戴尚书！” 见到戴胄后，韦安平连忙拱手一礼，向他介绍道：“这位是从岭南来的商人。” “是先生啊，有何事？”戴胄闻言抬起头来，有些奇怪地看着两人。 “我们来送一批物资。” 韦安平直言道：“这是给裴行俭他们的，请戴尚书一定保证送到他们的手上。” “是火器？”戴胄疑惑道。 “不是。”韦安平摇了摇头：“是蔗糖。” “蔗糖……岭南的？” “对！” “送糖，有什么用？”戴胄眉头紧皱，完全没明白他们的意思。 裴行俭那支军队虽然只有五百骑，但征途遥远，后勤工作依旧紧张，每一样物资想要送到他们的手上，都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 如果不是十分重要的东西，戴胄不可能答应送过去，否则就是白白浪费钱财和人力。 “用处大了。” 韦安平找了个椅子坐下来，随后才认真地解释道：“糖可以迅速补充能量，在饿肚子的情况下，一块糖等于一个胡饼。同样的重量，一斤糖等于十斤麦粉。” “军中每人身上带一块糖，不管是站前吃一颗，还是战后吃一颗，都可以快速恢复体力。” “最重要的是，它是甜的，可以让人保持心情愉悦，对于士气十分重要。” “……” 一番话听完，戴胄还是懵懵懂懂，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 因为韦安平说的新词，实在是太多了……戴胄不习惯这样的说话方式，也有点听不懂。 如果是李世民，或许就没问题，毕竟他早就习惯了韦安平的说话方式。 只可惜，韦安平现在面对的是戴胄。 “我还是没明白……” 戴胄看了他一眼，继续问道：“先生说的蔗糖，跟蜜糖差不多吧？肚子饿的时候，喝蜜水也不管饱啊。” “我没说管饱。”韦安平无奈地叹了口气。 糖只是提供能量，怎么可能管饱？再说了，如果只是为了管饱，吃土也行啊。 “既然不管饱，为何要还吃？”戴胄反问道。 在他的认知里，吃饭就是为了填饱肚子……只要填报了肚子，就等于吃饱了。 糖不能填饱肚子，那就等于没吃，也就是没用。 这样的逻辑，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没什么问题，但凡事总有例外。 糖，就是其中的例外。 “我说了，是为了补充能量……体力！” 韦安平正想解释，但看到对方茫然的样子，顿时失去了耐心。 “算了，戴尚书就别问那么多了，只需要照办即可。” “？？？” “戴尚书若是不愿的话，我就去找陛下了。” “……” 此话一出，戴胄不得不答应下来。 不过，他还是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不能送太多，最多只能送一车。 “一车？” 韦安平想了想，一车就一车，反正估计也大不了多少场仗，一个士兵有几块糖就足够了。 “那好吧，但要保证每个士兵都能分到，而且要告诉他们怎么吃！” “没问题，先生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戴胄这次答应得十分爽快。 搞定了户部的后勤之后，韦安平直接留下了其中一车。 他本来还想给户部留一车，但考虑到这些糖的价格，贸然留在这里，恐怕有贿赂官员的嫌疑，索性还是算了。 出了户部，看着还剩下的四辆马车，韦安平想了想，干脆直接朝皇宫里走去。 用了半个时辰，韦安平把这四车糖，全都送到了皇宫里。 不过临走之前，他还是嘱咐了一句：“不要多吃！” “为何不要多吃？”李世民好奇问了一句。 “因为会得糖尿病！” 李世民：“？？？” 离开皇宫之后，韦安平在韦坚的带路下，来到了长安的码头，见到了停留在这里的那艘货船。 此时，船里的蔗糖，大部分都已经卸进了仓库里，只有少部分留在船上，准备运到洛阳去卖。 韦安平上船看了一眼，确认没什么问题，随后就下船去了。 此次岭南送来的糖，都是红糖。 这样的糖，想要作为工业原料，还是不够。 所以只能当做食品……可如果只是用来泡糖水的话，恐怕放到变质都没办法卖完。 想要把这一船的红糖卖出去，恐怕得开发更多食用红糖的方法，让更多的人去吃它……这样才能有更大的销量。 “唔，看来又要开启我的美食天赋了。” 说来也巧，这次岭南送来的物资里，不仅有红糖，也有不少稻米。 红糖和稻米组合在一起，不正是红糖米糕嘛！ 还有果干，正好可以做成糖渍果干。 还能做红糖水、红糖粑粑、八宝粥、红糖姜茶、红糖馒头、红糖汤圆等等。 一想到这么多好吃的，韦安平就有些流口水。 不过，光让他一个人来做，恐怕有些忙不过来。 “还得幼宁来帮忙才行。” “郡王！” 正想着，耳边忽然传来韦坚的呼声，将他从美食的诱惑中叫醒过来。 “怎么了？”韦安平连忙问道。 “这些糖，郡王打算怎么卖啊？”韦坚看了一眼身后的众人，带头向他问道。 “是啊，郡王让我们慢慢卖，可总得有个办法吧。” 其他人也纷纷开口附和。 第512章 像糖一样甜的爱情 “放心好了，我早就有办法了。” 韦安平微微一笑，十分淡定地回答道：“你们还记得岭南的鲛珠吗？” “当然记得！” 众人纷纷回答。 鲛珠事件，可以算是商业营销的一个经典案例。 韦安平靠着一手讲故事，还有各种夸张的价格宣传，竟然把岭南十几文钱一颗的鲛珠，卖到了一贯钱一颗，而且还供不应求。 这样的商业营销，在商人的眼中，简直就是神迹！ 最重要的是，鲛珠通过营销，成功地跟爱情绑定在一起……从今以后，只要是跟爱情有关的文化故事，都离不开鲛珠。 许多人成婚用的礼器，如今都换成了鲛珠。 时至今日，岭南鲛珠已经成了全天下最受欢迎的礼物之一。 韦安平一说起鲛珠，众商人就开始纷纷畅想……如果能把糖，宣传成鲛珠那样，岂不是赚麻了？ “记得就好。” 韦安平哈哈一笑，正色道：“鲛珠的营销案例是不可重复的，但鲛珠的宣传手段可以。所以这一次，我打算继续用这个手段……” “那就多谢郡王了。” 听到这句话，众位商人都喜形于色，恨不得赶紧去做。 “不过……你们也知道，我这人很忙。所以这件事，我准备交给岑奔去办。”韦安平继续说道。 “岑奔？” “对。你们应该也认识他……”韦安平点头道。 岑奔也去过岭南，在场的商人当然都认识他。 只不过，众人并不知晓岑奔的本事，对他的能力还有所怀疑……毕竟宣传这种事，交给韦安平和交给另一个人，是完全的两码事。 “放心好了。” 看到众人还有所怀疑，韦安平顿时笑着安慰道：“上次的鲛珠宣传，就有他的一份功劳。你们就等着看吧。” “这个……好吧。” 众人无奈，只好点了点头。 事实上，韦安平倒也不是真的没空，他只是想借机培养一下岑奔罢了。 作为一名幕后黑手，他最不喜欢什么事都亲力亲为。 能够交给别人去做，为什么非要自己动手呢？ 上次的鲛珠营销，已经给岑奔上了一课，现在轮到他来实战了。 跟鲛珠一样，岭南的蔗糖，目前还处于垄断状态，正是最好的练手商品。 如果岑奔真的有商业天赋，他就一定能拿出一个不错的方案。 如果做得不好，那就只能证明韦安平看走眼了。 交代完蔗糖营销的事，韦安平一边回家，一边派人去把岑奔叫到韦老庄来。 当他回到家中时，岑奔已经先行在客厅等候了。 见到岑奔后，韦安平简单地把任务说了一遍，然后就准备当甩手掌柜。 “先生，这糖……要怎么营销啊？”岑奔听完之后，当场懵逼。 “你自己想。” 韦安平冷冷的回了一句。 “总不能跟爱情联系起来吧？”岑奔苦着脸问道。 “为什么不能呢？”韦安平反问道：“糖是甜的，爱情也可以是甜的。” “对哦！” 岑奔猛然惊醒，就像是被人撬开了脑壳一样，瞬间脑洞大开。 “爱情，要像糖一样甜！” “很好，看来你已经开窍了。” 韦安平抚掌大笑道：“就照这个思路来，剩下的看你了。” “好，在下一定会做好的！” 岑奔满口答应下来。 送走了岑奔之后，韦安平直接丢下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转身去了后院。 什么爱情……比得过我的二十八个侍妾吗？ 众侍妾之中，宋幼宁的厨艺最好，晚晚次之，而杨有容最会制作糕点。 因此，韦安平来到后院之后，直接找到了三人，开始研究起各种红糖小吃。 什么红糖糕、红糖糍粑、姜糖水等等，全都尝试了一遍。 反正家里有这么多人，不管做什么，都能吃完。 花了好几天的时间，众人终于研究出了几样红糖小吃的做法，做出来的小吃，不仅香甜可口，而且品相也十分好看。 光红糖的颜色，就足以让人垂涎欲滴。 做出几样糕点后，韦安平照例往宫里送了一份，不过这次是以公主的名义送去的。 送完了宫里，朝中的大臣也不能少。 不管认不认识，只要能站在大殿里上早朝的，他都送了一份过去。 第二天，各种红糖小吃就出现在了桃花源酒楼里。 与此同时，城北商业街的两家店铺，也开始重新装修，转变为糖水小吃店。 几天之后，小店开业，各种红糖小吃瞬间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趁着这个机会，岑奔那边也开始宣传造势。 有了韦安平的点拨，岑奔直接将糖和爱情结合起来，并且用上了那句话“像糖一样甜的爱情”！ 瞬间把爱情具象化了出来。 为了宣传这个形象，他甚至还请了好几家说书先生，让他们写了几个故事，轮流在长安的茶馆里讲述。 一番狂轰滥炸下来，糖这种东西，竟然真的跟爱情绑定了在一起。 从此以后，情人之间送礼，除了鲛珠，又多了一样东西……那就是糖！ 不过，大块的红糖并不好作为礼物，所以韦安平跟家里的侍妾研究了一番之后，又捣鼓出了一种糖果。 这种糖果不仅比一般的红糖更甜，而且外面包着一层漂亮的贴纸，让人一看就喜欢的不行。 为了方便携带，糖果里还会插着一根木棍……这种糖果，也就是后世的棒棒糖！ 棒棒糖的出现，带动了所有红糖的销量，一下子将大半个仓库的红糖都消耗一空。 要不是韦安平特意留了一部分，甚至都不够卖。 这一次营销，让所有岭南商人都赚了个盆满钵满，每个人都乐开了花。 经此一事，众商人对岑奔的印象，也再上一层楼。 不过，他们也不会忘记岑奔背后的那个男人……也就是韦安平。 如果不是韦安平的鲛珠营销，他们恐怕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宣传，什么叫做营销呢。 更何况，岭南开发计划也是韦安平一手设计的。 没有岭南开发计划，哪来的这么多红糖呢？ 归根结底，一切都是因韦安平而起的。 想到这里，许多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郡王对大唐的影响，果然无处不在啊！ 第513章 杀敌!杀敌! 就在长安城的百姓享受甜蜜时光的同一时刻，远在千里之外的裴行俭一行，终于抵达了大唐的边境兰州。 此时的兰州，依旧朔风凛冽，严寒刺骨。 好在身上的棉衣足够保暖，手上的棉手套也十分厚实，在食物充足的情况下，每个人都还能保持着高昂的战意。 但就算如此，千里的奔波，依旧让众人感觉到了疲惫。 “兄弟们，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兰州城了！” 领头的裴行俭大声地鼓舞士气。 “到了兰州城，我们就有新的补给了。听说郡王给我们送来了好东西，保证大家都喜欢！” “是什么啊？”有好事者问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裴行俭卖了个关子。 读了这么多书，学了这么久的兵法，曹丞相望梅止渴的故事，他还是知道的。 这种时候，就得让士兵们保持足够的好奇和渴望。 “那……要不，我们一口气直接到兰州？”副队长提议道。 “好！一口气到兰州，然后再好好休息，吃好吃的！” 裴行俭大声赞同，将到兰州之后的情形，描述得诱人无比，让所有人都为之向往。 在他的鼓舞下，一行五百骑再度振奋起来，毫不停歇地往兰州州府而去。 又过了两个时辰，一座低矮的城池，终于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看到这座城，五百骑兵顿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喔，到了！” “兄弟们，等我前去通报，马上就进城了。”裴行俭连忙喊道。 军队入城，都是需要通报的。 若是没有通报就擅自入城，等同于叛乱。 哪怕手下的将士都已经十分疲惫，裴行俭依旧遵循着这条规矩，带着任命诏书，来到了兰州城下。 此时，兰州城里的官员也发现了城外这支军队，很快就有人前来接洽。 待领头那人走近之后，裴行俭顿时瞪大了眼睛：“怀默，你怎么来了？” 来者，正是程知节的大儿子程怀默。 自从知道裴行俭将要领军西征后，程怀默就在家坐不住了，不停地打听如何才能加入进去。 只可惜他的身份地位太高，军中根本不敢要，因此程怀默并未能如愿以偿。 但他还是想到了一个办法，既然不能跟着军队离开长安，那我去给他们送物资，半路再加入不就行了。 于是，程怀默动用了自己的一部分关系，顺利地成为了运送物资的负责人。 此时此刻，他也终于见到了裴行俭一行。 “哈哈哈，守约，没想到吧！” 程怀默一阵小跑，直接冲上来抱住裴行俭，随后开怀大笑。 “确实没想到你这家伙竟然这么大胆！”裴行俭用力推开对方，没好气道：“我是来打仗的，不是来玩的！” “我也是啊。” 程怀默吐出了一口热气，认真道：“我本来想跟着你一起来的，谁让你们不带我一起！” “打仗又不是儿戏，是会死人的！”裴行俭恼火道：“我们来之前，都经过了半个月的集训，而你什么都没有。你这样上战场，只会白白送死！” “先生不是有一种很厉害的火器吗？给我一把，我能保证安全。” “不可能！” 裴行俭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此乃军中神器，怎么可以给外人？再说了，你就是个运粮的，送完了就赶紧回去，别耽误军情！” “啧，你这人……” 程怀默还想说些什么，但裴行俭的脸色已经冷了下来。 他指了指身后的五百骑兵，道：“外面的兄弟已经等了太久，没问题的话，我们就要进城了。” “呃，好吧，那就请进吧。”程怀默连忙让开了一条道路。 片刻后，五百骑陆续进入了城中，随后裴行俭也见到了兰州城的刺史。 由于是奉诏西征，兰州刺史也知道裴行俭一行的目的，因此格外热情地招待了他们，不仅杀牛宰羊，而且还腾出了一间最好的宅院给裴行俭居住。 然而，裴行俭却拒绝了。 “刺史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但身为将军，我必须跟部下同吃同住。刺史只管把好酒好菜端上来即可，其他的事情就不用费心了。” “呃，也好。”刺史微微一愣，随后点头道：“对了，郡王给你们送来了好东西，我这就派人去取来。” “好啊。”裴行俭连忙点头。 其实，他早就知道送来的是什么，毕竟一路上都有消息来往，韦安平还特意吩咐了他，让他到兰州再分发给属下。 最好省着点吃。 片刻后，当一辆马车载着满满当当的红糖，来到众人面前时，所有人都被那股甜腻的香味吸引住了。 “吸吸……好香，好甜啊！” “是啊。莫不是蜂蜜？” “哦，我知道啦！是糖！” “竟然是糖？” “这么多糖？” 众人议论纷纷，虽然很快就猜到了里面是什么，但都不敢相信……毕竟，这个年代哪来的这么多糖啊？ “这里面……确实是糖！” 裴行俭来到众人面前，笑呵呵地说道：“这些糖的来历，可不一般。它是从岭南而来，是岭南的种植园生产出来的，然后运到长安贩卖。你们可知此物在长安，卖多少钱一斤？” “这个……怕不是要好几百文吧。”有人小声猜测道。 “我看不止。”另一人摇了摇头，解释道：“这可是从岭南来的。” 岭南山高路远，千里迢迢运到长安的糖，如果只卖几百文钱，那肯定是亏了。 更何况，糖本来就是稀有之物。 一般人，一年都吃不上一次糖。 就算吃得起，那也是没什么甜味的胶牙殇，跟眼前这些糖相比，简直是差远了。 “不会要卖到一贯钱吧？”有人大胆猜测。 “不错！”裴行俭闻言，顿时大笑道：“你猜得很准！这些糖，如今在长安城不仅能卖到一贯钱，而且还供不应求，就算是王公贵族，都不一定能买到！” “嘶嘶嘶……”众人闻言，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这也太珍贵了吧！ 裴行俭见状，趁机问道：“先生为了我们，特意买了一整车，又从长安城千里迢迢送来……这样的恩情，我们该怎么报答？” “杀敌！” “杀敌！” “杀敌！” 众人一起怒吼！ 第514章 将计就计 众人此行的目的，就是征伐吐谷浑，因此奋勇杀敌才是最好的回报方式。 这也是韦安平和裴行俭最乐于看到的情景。 一番怒吼过后，兰州刺史准备的牛羊肉也送来了。 虽然是白水煮的，但胜在肉的品质极佳，配合着从长安带来的香粉，光味道就让人垂涎三尺。 麾下的士兵早已饿得嗷嗷叫，闻到肉香之后，一个个争先恐后，加入了抢肉的大战中。 一番大快朵颐后，众人吃饱喝足，又给每个人分了两块红糖，以备不时之需。 紧接着，队伍在兰州城里休息了一夜，第二天继续朝西边出发。 程怀默本来还想偷偷地跟上去，结果直接被裴行俭逮到，然后赶了出来。 最后，他只能悻悻地回去了。 出了兰州城地界，往西不到十里，就是吐谷浑的势力范围了。 此时的吐谷浑，并没有自称国家，因此也没有国界一说。 对这种半游牧和半农耕的文明来说，国界其实根本没必要……人走到哪里，势力范围就到哪里。 如果被赶走了，那就自动失去领地。 裴行俭一行走得十分小心，一路上尽量避开了可能有牧民出现的地方。 此次西征，陛下和先生都没有给他制定具体的目标，也就是说他可以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正因如此，裴行俭很快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不是说吐谷浑的伏允可汗，很擅长逃命吗？我倒是要看看，是他跑得快，还是我的枪更快！”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裴行俭立刻着手行动起来，跟属下的五百骑兵沟通之后，发现大家的想法出奇的一致。 所有人都不想打一枪就走，而是要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 什么叫大事？ 把吐谷浑的可汗抓了，那才叫大事！ 吐谷浑人是有固定住所的，只要能找到吐谷浑的龙城，就可以直抵龙城，将伏允抓获。 为了寻找吐谷浑的城市，兰州刺史还特意给他们派了两名向导。 一路上，在向导的带路下，众人悄然前进，很快就走出了数十里的路程。 此时，太阳已经高悬，高原上的气温逐渐回暖，众人也感觉到了一丝炎热。 就在裴行俭考虑，要不要停下来脱衣服时，前方忽然出现了几个小黑点。 “小心，有人！” 向导立刻低声提醒。 裴行俭也一下子惊醒过来，连忙掏出望远镜朝那边望去，很快就看清了来人的样子。 “是吐谷浑人！”他直接说道。 虽然都是西域部族，但吐谷浑人有着独特的审美，他们的服饰不同于西域诸国，反而跟中原人类似，而且头上会带着一张罗幕，遮挡面容，防范风沙。 来之前，兰州刺史特意跟裴行俭说过这些特征，因此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将军，怎么办？” 副队长问道：“杀，还是抓起来？” 副队长开口的时候，军中的其他人也纷纷朝他看来，似乎在等待着他发号施令。 裴行俭看了众人一眼，随后咬咬牙，吐出一个字：“杀！” 为了保密，这一路遇到的所有人，都只有一条路。 死！ 啪啪啪！ 隔着两百多步，那群吐谷浑人刚刚发现这支军队，就听见远处传来了清脆的爆响声。 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一个个身体爆开血花，随后倒在了荒漠之中。 短短一分钟，对面的十几个人无一幸免。 这就是火枪的威力。 看到这个结果，不管是裴行俭，还是军中的其他人都心中一惊。 谁也没想到，这火枪的威力，竟然如此吓人。 双方还没接触呢，对方就已经死完了，而且还是在极短的时间内，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作为向导的两名当地人，更是直接被吓傻了。 还以为他们使用了什么邪术，隔着数百步的距离，就能杀死敌人……简直是不敢想象！ 这两个被吓到的向导，纷纷跪地求饶，希望裴行俭能够放过他们。 裴行俭一开始也有些莫名其妙，但想明白之后，又有些好笑。 “行了。”裴行俭笑着摆了摆手，解释道：“我们的武器只会对准敌人……只要你们不是敌人，一切都好说。” 此话一出，两名向导同时脸色大变。 其中一人支支吾吾道：“我……我们……” “啊？ ” 裴行俭见状，顿时心中一惊，直接在心里大喊：卧槽，你们不会是奸细吧？ “还是我来说吧。” 另一人看到同伴支支吾吾的样子，顿时抢先跪地求饶道：“我们是……可汗的探子，求将军千万不要杀我们！” “！！！” 裴行俭顿时满脑门的惊叹号。 没想到这两个家伙，竟然真的是奸细……而且还是潜伏得极深的那种。 之前兰州刺史介绍他们的时候，还说这两人是附近十几年的老猎人，没想到竟然是潜伏的探子！ 这也太魔幻了。 “你们……真的是探子？”他不敢置信地问道。 “是真的。”那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我等不敢欺骗将军。当初是吐谷浑的伏允，给了我们一些牛羊，让我们负责给吐谷浑传递消息……我们也没想到，刺史竟然会让我们成为向导……” “……” 裴行俭听完了对方的讲述，顿时有些无言以对。 天底下的事，竟然能如此巧合！ “那你俩有没有把我们的消息，传递给伏允？”裴行俭连忙问道。 “有。”那人苦笑道。 “……” 裴行俭闻言，深吸了一口气，有种想要骂娘的冲动。 他原以为自己的计划十分隐秘，可以悄无声息地接近吐谷浑的城池，然后一具擒拿伏允……结果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行踪早就暴露了。 自己一行人的行动，全都在伏允的眼皮底下。 刚才的那群人，说不定就是伏允派来探查情况的，只是没料到他的手上有望远镜和火枪，不仅反杀了那群人，还把两名奸细向导给吓傻了。 想明白这一切后，裴行俭深吸了一口气，一个更加疯狂的计划，在脑海中悄然成型。 “既然伏允已经知道了我们，那就将计就计吧！” 第515章 我已经看穿了一切 只思考了不到十分钟，裴行俭就有了一个新计划。 “继续！”他看向两名探子向导，说道：“等下马上把我们的消息传递出去。” “啊？” 两名向导同时一愣，完全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个将军，不会是气疯了吧？ “没听明白是吧？”裴行俭看着两人，微微一笑，耐心解释道：“我要你们继续传递消息，只不过这次的消息，是我给的。懂了吗？” “懂了。” 听到这里，他们要是还不明白，就可以去找块地埋起来了。 这不就是将计就计，用假情报去骗吐谷浑那边嘛。 确实是个好办法。 不愧是长安来的将军，果然才思敏捷，思路清晰。 “将军，要怎么做？”一名向导问道。 “很简单，你们就说长安来的军队只有五百人，实力很弱；领军的是一个长安来的公子哥，骄傲自负，听不得劝诫，非要深入西域，去抓吐谷浑的伏允。” “你们也曾劝过，结果被抽了一鞭子……” “啊？” 两名向导顿时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一道鞭子就唰的一下抽了过来。 啪！ 啪！ 两人各被打了一马鞭，身上火辣辣的疼，但他们也只能忍着。 “所以你们怀恨在心，决定要将我们带去一处绝地，再让吐谷浑派人前来，将我们一网打尽……最好由伏允亲自前来，抓住我们后，还可以跟大唐谈判。”裴行俭继续说道。 “这……”其中一名向导听得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但另一名向导的脑子，却转得很快，立刻点头答应下来。 “没问题，我们一定照做。” “对了。”裴行俭说完之后，似乎想到什么，又问道：“你们是怎么给吐谷浑传递消息的？” “这个……” 一名向导说着，从身上的衣兜里，掏出了一块羊皮纸。 随后又拿出一只墨碳笔，在上面写写画画起来。 前后花了十分钟，他才终于写完，随后又检查了一遍，确认没问题后，这才将手里的羊皮纸往远处的沙丘上扔了出去。 “扔了？”裴行俭看得一脸迷惑。 羊皮纸上的文字和图画，他还能理解，肯定是给吐谷浑传递消息的特殊标记。 用羊皮纸来写，也很好理解。 但为什么写完之后，会直接扔掉啊？你这是要让鬼神来给你传消息吗？ “是，就是这样的。”那名向导点了点，随后又解释道：“将军，我们走远一点，接下来就能看到是怎么回事了。” “哦？” 带着浓浓的好奇心，裴行俭带着众人往前走了一段路，随后忽然听到头顶上传来一声清脆的鹰唳。 听到这个声音的一瞬间，他一下子明白过来，随后连忙拿出望远镜，朝刚才那片地方望去。 果然很快就找到了一个矫健的身影。 一只老鹰从天空上俯冲而下，精准地叼住了那块羊皮纸，随后转身就飞走了。 看到这里，裴行俭终于明白了两名探子传递消息的方式。 这种方式……果然厉害啊！ 借助鸟类传递消息这种事，他其实早就听说过。当初四皇子跟李淳风一起搞的飞鸽传书，就是借助于鸟类。 只是万万没想到，还有人能把老鹰训练成这样。 这吐谷浑的伏允，果然不简单啊。 就这一手训练老鹰的技术，就足以证明他的本事……怪不得以前总能逃过隋朝的追杀，原来还有这一手。 想到这里，裴行俭对于擒拿伏允的想法，更加强烈了。 要是能把他抓到长安去，给我训练老鹰……那该多好啊！ “消息一经传出去了，他们大概多久能收到？”裴行俭看向两名向导问道。 “大概很快吧。” 两名向导也不知道具体要多久，但根据以前的经验来看，应该很快。 毕竟，老鹰的飞行速度，可比走路快多了。 “那……你们要带我们去哪？”裴行俭又问。 “伏俟城！” “那里就是吐谷浑的王城？” “对！伏俟城外，有一处天然的山谷，十分适合伏击……我们给吐谷浑的消息，就是要把你们带去那里。”向导解释道：“这时候，他们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至于会不会去，我们就不敢肯定了。” 两名向导的建议，听起来很诱人，但吐谷浑的伏允未必会上当。 毕竟，他一向以稳健闻名。 稳健，换一种说法，就是怂！ 听到大唐的军队来了，伏允的第一反应，恐怕就是逃跑……或许，他根本没胆子去抵抗，更不用说埋伏唐军，将唐军一网打尽。 如果真的这么做了，伏允也要考虑大唐的怒火……万一惹恼了大唐的皇帝，他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 “没问题。只要你们把事情办好了，剩下的交给我们就行。”裴行俭对于伏允，还是很了解的。 虽然性格怂了一点，但对于送上门的菜，怎么会不吃呢？ 更何况，他可是长安城来的贵公子啊，若是能拿捏住，岂不是有了跟长安谈判的资本？ 看完了老鹰，一行人开始朝着伏俟城的方向走去。 或许是因为传递了消息，这一路上再也没有遇到陌生人，就连在附近放牧的牧民，都不见了踪影。 裴行俭将这些情况看在眼里，但却毫不在意，反而大摇大摆地向目的地走去。 时间过得很快，眼看就要到黄昏时分，前方终于出现了一道峡谷。 “就是这里了，是吧？”裴行俭没有让队伍停下，而是一边走，一边问道。 “是的。” 向导连忙点头，说话的声音有些激动：“过了这道峡谷，对面就是伏俟城了。” “那你觉得，伏允会在什么地方埋伏我们？”裴行俭又问道。 “可能是在两侧吧。” 向导想了想，道：“等我们走到峡谷中间的时候，他们才会冲出来，两头堵住，我们就插翅难飞了。” “不错！” 裴行俭对于这个回答很满意，因为他也是这么想的。 这个办法虽然简单，但却十分好用，配合着峡谷的独特地形，简直是天衣无缝。 “可惜，我已经看穿了一切！”裴行俭嘿嘿一笑，向手下的骑兵挥了挥手。 下一刻，众人纷纷散开。 第516章 我看到你了 既然已经知道了敌人的位置，裴行俭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也不会傻傻的走进陷阱里。 他直接挥手让部众散开，随后亲自骑马来到一处高地，掏出望远镜一阵观察。 片刻后，他很快就发现了一丝踪迹。 在左前方的一处土丘后面，竟然有两只老鹰在天空上盘旋。 而且其中一只十分眼熟，一看就是之前叼走羊皮纸的那只。 “伏允，我看到你了！” 裴行俭嘿嘿一笑，但却不急着出击，而是继续观察四周的情况，包括地形和地势，以及可能藏有敌人的地方。 足足观察了十分钟，他才终于收起望远镜，随后下令……全军前进！ 目标，左前方的土丘后面。 命令发出，所有人同时跨上战马，掏出火枪，有条不紊地朝着目的地前进。 与此同时，远处的土丘上，一个小黑点忽然动了一下，随后大惊失色道：“可汗，唐军好像发现我们了！” “什么？怎么可能！”躲在土丘后的伏允，一脸震惊地问道：“我们又没有露出什么破绽，所有人都藏在这里，唐军是怎么发现的？” “我不知道啊。” 那名趴在土丘上的小黑点同样迷惑不已。 他是吐谷浑部落中数一数二的好眼力，号称鹰眼。 大漠上千里之内的任何东西，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然而，这一次他连对方到底做了什么都没看到，只看到唐军停了下来，然后等了片刻就重新出发，直奔他们的埋伏之地而来。 看到这里，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猜出对方的意图了。 于是，他才赶紧向伏允发出告警。 “不会是那两个送情报的骗了我们吧？”伏允的脑子转得很快，一下子就猜到了其中的关键。 “啊？还真有可能！”旁边的吐谷浑国师附和道：“他们毕竟是唐人，要是被发现的话，根本藏不住秘密。” “那该怎么办？”伏允一下子慌了神，连忙问道：“要不要赶紧走？” “对了，唐军有多少人，是不是真的只有五百骑？”国师连忙看向鹰眼问道。 “呃……确实没多少人。” 鹰眼仔细回想了一下，虽点头道：“应该不超过五百之数。” “才这么点人，也敢来找死？” 伏允听到这个数字，顿时怒火中烧，有一种被看轻的羞辱。 从整体实力来看，吐谷浑确实不是大唐的对手，要是遇到大军征伐，他只能选择逃跑，或者跪地求饶。 但这次的唐军，竟然只有区区五百骑……这么点人，竟然敢来吐谷浑撒野，而且还是直奔王城而来。 这显然是没把吐谷浑放在眼里。 想到这里，伏允心中的怒火彻底被点燃，于是大喝一声：“来人，随我上马，杀了他们！” “可汗，千万不可轻敌啊！”国师见状，连忙过来劝诫：“唐军千里迢迢而来，不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他们既然敢杀来，肯定有所倚仗，说不定还有大军在后面呢！” “也是。” 伏允被泼了一盆冷水，很快清醒过来，于是扭头问道：“鹰眼，你刚才看到后面还有军队吗？” “没有！”鹰眼的回答很干脆。 他虽然看不清楚唐军具体做了什么，但对于唐军的动向，还是看明白了的。 这支唐军，真的只有五百人，身后没有任何援军。 “你看，鹰眼都说没有！” “那……说不定他们有什么秘密武器呢。”国师又支支吾吾地说道。 “哼！” 一听这话，伏允顿时大为恼火，忍不住骂道：“懦夫！我让你来当国师，不是让你教我怎么打仗的！我当年跟隋朝皇帝打仗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吃羊粪呢！” “……” 此话一出，国师立刻乖乖闭上了嘴巴。 不过，他虽然不敢说话，但心里却不住地冷笑……我吃羊粪？你等着瞧吧，唐军肯定有什么厉害的手段，你就等死吧！ 将国师狠狠地骂了一顿后，伏允重新翻身上马，随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军队。 “我这里足足有五千人马，难道还打不过那支唐军？” “……” 这个问题，没有一个人敢回答，因为所有人都心里有数……唐军是真的能以一当十的！ 当初消灭东突厥的那一战，唐军只出动了三千骑兵，就把数万突厥人杀的杀，抓的抓。 没有一个突厥人能逃走。 相比起突厥军队，吐谷浑的军队显然要弱一些……按照这么算的话，恐怕一个唐军能当二十个吐谷浑人。 “嘛的！” 看到没人搭理自己，伏允也回过味来，没好气地咒骂了一声，随后从兜里掏出一块令牌，丢给一旁的侍卫。 “去，把峡谷后面那五千人也叫过来，不用埋伏了！” “是。” 侍卫拿到令牌，立刻骑着马飞奔离去。 目送侍卫远去之后，伏允这才回过头来，看着众人，大喊道：“上马，随我杀敌！只要我们能拖住唐军，等援军一到，他们必败无疑！” “是！” 有了这句话，这支五千人的吐谷浑军队，才总算是有了点士气。 没办法，唐军的名头实在是太吓人了。 低于十倍的兵力，他们都不敢去迎敌……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肯定打不过！ 不过，就算有十倍以上的兵力，他们依旧心里发虚，还是担心打不过。 毕竟，唐军的威名在外，对方敢以区区五百骑，直接杀到吐谷浑的王城来，肯定还有什么后手。 否则岂不是在找死？ 没有人相信，唐军的将领会这么蠢，千里迢迢来吐谷浑送死。 唯一的合理解释，就是对方还有后招！ 伏允一边带着部队出发，一边在心里思考，越想越后悔……刚才确实冲动了！ 不该就这样冲出来的……虽然对方只有五百骑兵，但对方毕竟是唐军。 早知道就应该让国师带人先试探一番，等看清楚了情况，才轮到他出场。 冲动了……冲动是魔鬼啊！ “对了，国师呢？”伏允正想着，忽然抬起头来问了一句。 “可汗，我在这！” 国师连忙回应了一声。 第517章 吐谷浑，亡了 “你……你去问一下唐军，为何而来！” 伏允犹豫了一下，忽然开口吩咐道。 “什么！” 国师当场一愣，人家都杀到家门口了，你还要去问人家是来干嘛的？ 难道你觉得唐军是来观光的吗？ 国师很想骂人，但看到伏允可汗的表情之后，忽然醒悟过来……这家伙是心虚了呀！ 他这是要我去拖住唐军，给后面的援军争取时间。 可是，让耶耶就这样上去，不是去送死嘛。 唐军又不认识耶耶…… “你还愣着干嘛，快去啊！”伏允看到对方一动不动，连忙催促。 与此同时，裴行俭带领的唐军已经冲了过来，双方的距离在不断接近。 面对着五千人的敌阵，裴行俭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感觉浑身都在燃烧。 身后的士卒，同样如此。 每个人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嗷嗷叫地抬起了枪口。 就在这时，敌军阵中忽然走出了一名身穿华袍的白发老头，朝他们一边挥手，一边大喊着什么。 裴行俭见状，二话不说，直接抬起枪口，瞄准了对方。 这一刻，半个多月的训练，产生了效果。 啪！ 只听见一声清脆的爆响，远处的老头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倒退了一步，随后直挺挺的摔倒在地。 看到这一幕，旁边的伏允直接吓傻了。 “这是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回事，国师！” 国师无法回答，因为大量的鲜血，正从他的口中涌出……这是心脏被打碎的表现。 五千人的阵前，众目睽睽之下，吐谷浑的国师被人用诡异的手段，直接杀死了。 这样的一幕，让所有吐谷浑人都心惊胆寒，尤其是刚才还在国师身边的侍卫们。 他们可以说亲眼见证了国师死亡的过程……是那么的诡异和迅速！ “杀敌！” “杀敌！” 就在吐谷浑人吓傻的时候，裴行俭一行五百骑兵已经冲到了两百步的距离，随后齐齐举起枪口，对准了眼前的敌阵。 五千人的敌阵，每个人都站得那么密集，可以说根本不需要怎么瞄准，只要开枪几乎就能打中。 啪啪啪！ 清脆的爆响声，不绝于耳。 第一轮枪响，吐谷浑的军阵中，不停地有人吐血倒下。 有些倒霉的家伙，甚至身中数枪，身上被打成了筛子，噗噗的往外飙血。 看到这一幕，吐谷浑人完全被吓傻了。 如果说国师之死，他们还能解释成神罚……那么现在唐军降下成片的神罚，他们用什么来抵抗呢？ 用脆弱的肉体吗？ 可是，根本挡不住啊！ 第一轮射击之后，还没等裴行俭这边重新装弹，吐谷浑军队的士气就彻底崩溃了。 “快逃啊！” “逃命去也！” “阿娘，我不想死啊……” 无数人哭爹喊娘，打马就跑，根本不带回头的。 那些没马的步卒，更是恨不得身上能长四条马腿，让自己跑得快一点，生怕慢一步就要不明不白地死掉。 崩溃来得如此突然，位于阵前的伏允根本没有预料，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五千士兵，掉头逃窜，而他却没有任何办法阻止。 眼看败局已定，伏允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调转马头，准备跟着大部队一起逃命。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清脆的爆响。 啪！ 伏允整个人忽然飞了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抛到了空中，等他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身上的战马已经跌倒在地，而他则被跌到的战马死死地压住了。 “救命啊！快来救我！” 这种时候，伏允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连忙呼唤身边的亲卫过来救驾。 然而，任他喊破喉咙，也没有任何回应。 那些亲卫们早就跑得没影了。 于是，伏允就这样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情况下，被裴行俭一行人俘虏了。 抓到了大鱼，裴行俭也没有兴趣去追那些残兵败将了。 将伏允弄出来之后，他将对方绑起来，丢到一匹马上，随后下令全军继续前进。 “杀入伏俟城，今晚在城里过夜！” “杀入伏俟城，在城里过夜！” 身后的部众士气高涨，一个个兴奋得不行。 虽然都知道自己手里的火枪很厉害，但从未想过能有这么厉害……只是放了一枪而已，吐谷浑的五千大军就不战而败，彻底溃逃。 这样的奔溃速度，只有当初的“长安城外一战”可以比拟。 对了，这两场仗似乎还有一个相似点，那就是……都有火药的参与。 另外，好像也都跟先生有关…… 一番鼓舞士气后，裴行俭立刻整理军队，随后带着部众追了出去。 此时，峡谷外面的伏俟城里，早已混乱不堪。 伏允被俘这件事，虽然还没有传开，但所有人都知道了一件事……唐军杀来了，而且前线的军队大败，已经溃不成军。 没有人能抵挡唐军的步伐，这座城迟早要被攻下。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凡是有能力的人，都开始携家带口，准备出城避祸。 有野心的人，也趁机开始作乱，在城中放起火来。 半个时辰后，当裴行俭带着伏允来到伏俟城下时，城内早已升起好几道火焰，到处都是混乱的局面，百姓们更是亡命奔逃。 看到这一幕，裴行俭不由得一声长叹：“你说你……好好的，为什么要来挑衅大唐呢？” 要是没有年初的那次入寇，大唐或许不会派兵过来，也不会造成这样的局面。 但……谁知道伏允是怎么想的呢？ “我……我哪知道啊。” 伏允掩面大哭，心里早已经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要是知道大唐的军队如此强大，借他一万个胆子，都不敢去挑衅大唐。 “不管你知不知道，都要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 裴行俭看着他，冷冷的说道：“从今日起，这座城就是大唐的了！” “吐谷浑部，就此灭亡矣！” “啊？” 伏允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吐谷浑就这样灭亡了吗？ 这一切，来得也太快了吧。 短短半天时间，仿佛像是做梦一样……早上出城之前，他绝不会想到这个结局。 当初入寇兰州时，他也不会想到有这样的后果。 吐谷浑，亡了！ 第518章 收麻了 没有任何人阻挡，五百骑兵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进入了伏俟城。 身为俘虏的伏允，此时终于找回了一丝尊严，因为他被放出来了。 裴行俭的手里只有士兵，根本没办法控制住整个城市，需要伏允的配合，才能将此地占为己有。 回到王宫的第一时间，伏允立刻召集了城中的大小官员，前来面见大唐天军。 与此同时，他又马不停蹄地派人将逃亡的家人找回来。 这种时候，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反正我跑不掉，你们也别想逃！ 要死，全家一起死；要活，全家一起活。 谁也别想独活。 就在伏允发号施令的时候，裴行俭也不停地下令，让手下的士兵们，接管了王宫的守备，随后又通过各种手段，将城里的要害之处接管过来。 过了将近一个时辰，吐谷浑的大小官员、贵族才姗姗来迟，随后见到了大唐天军的将领。 带着臣民给裴行俭磕了三个响头之后，伏允当场宣布：“吐谷浑加入大唐，成为大唐的一个州县。” 从此以后，他将不再是吐谷浑的可汗，而是大唐的凉州刺史。 听到这话，在场的所有吐谷浑官员、贵族，都傻眼了。 原以为大唐的天军来此，就是教训一下不听话的小孩子，打打屁股就完了。 没想到大唐竟然玩真的！ 唐朝真的认为这里自古以来就是他们的，现在大唐的军队，要来收回他们的领土了。 想到这里，许多人都意识到了一件事……西域，要变天了！ 当年汉朝的军队，将西域收入囊中，给西域带来了中原文化。 几百年过去，唐朝的军队也来了，而且带来了更加繁荣，更加强盛的中原文化！ “不！吐谷浑决不投降！” 就在这时，有一人忽然暴起，抡起拳头就要冲向裴行俭。 啪！ 一声清脆的爆响，枪口冒出一团火光，子弹瞬间击中了暴起之人的胸口，将他打得身体一歪。 紧接着，又是一枪！ 暴起之人直接被击中了脑袋，爆出一阵血花，随后直挺挺地倒在了地面上，又抽抽了几下，显示出身体的倔强。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浑身一凉，心中涌出一句话。 吐谷浑，亡了！ 没有任何人胆敢反抗！ 在吐谷浑大小官员和贵族的帮助下，裴行俭很快稳定住了局面，同时派人在城中清剿趁机作乱的匪徒。 与此同时，报喜的信使也立刻出发，去到兰州给朝廷报信。 拿下吐谷浑之后，裴行俭一行五百骑在伏俟城休息了三天，随后又一次出发了。 在这里休息的三天里，他又得到了一条消息……年初吐谷浑寇边之事，是西突厥挑拨的。 他们已经知道了“自古以来”这套理论，因此十分害怕大唐重返西域，所以才想要在这之前，尽力破坏大唐与西域诸国的关系，将矛盾引爆，让大唐无力西征。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来给他们一点大唐的颜色瞧瞧！” 离开伏俟城的时候，伏允亲自为他们送行，甚至还给五百骑提供了一批更加优良的战马。 在这三天里，伏允也已经想通了。 既然无法抵抗，那就好好享受吧。 至少大唐的皇帝还算讲道理，对于归降之人，也十分看重。 当初率先投降的突利可汗，听说在长安过得很好，每天都十分快乐，一点都不想念漠北的草原呢。 他此时投降，就算混得再差，也能去长安跟突利一起享受生活。 至于吐谷浑这个部落……没了就没了吧。 反正他们也从来不讲什么传承和文化。 从吐谷浑到西突厥，一路上要经过无数个西域小国，裴行俭一行丝毫不做掩饰，就这样杀气腾腾地直奔西突厥的王庭而去。 在伏允的讲述下，裴行俭早已知道了西突厥王庭所在之地，正是龟兹北面的山里。 他们这次的目的，就是这里！ 大军过境，就算裴行俭一行什么都不做，沿途的西域小国也吓得够呛，纷纷派遣使者前来慰问。 不仅送来了大量的物资，甚至还送了不少酒和女人。 不过，裴行俭全都没要。 正是打仗的时候，怎么能沉于享乐呢！ 只要能打赢这一仗，将西域的格局定下来，回去之后，什么没有？ 当然，也不是每一个小国都会送物资，有些比较奇葩的家伙，非得试一试唐军的实力。 有人想要趁着夜色，对唐军展开偷袭，结果刚一照面就被火枪射倒了一排，其他士卒直接被吓得做鸟兽散。 第二天一早，裴行俭就带着五百骑兵杀到了那个小国的王宫门前，把国主从床上拽了下来。 然后，国主就趁机宣布，加入大唐…… 这样的事情，接连发生两次之后，裴行俭猛然醒悟过来。 “你们这些家伙，怕不是故意来碰瓷的！” “就是想惹恼我，好趁机加入大唐是吧？” “嘛得，失算了！” 说起来，这个办法还是伏允带头开创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流传出来了，而且还有人模仿。 想明白之后，裴行俭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但他还是照收不误，反正这片土地迟早要回归大唐，现在加入和以后加入，没什么区别。 至少对他来说，这也算是一件功劳。 就是那些派来的士兵有些可怜……明明是来碰瓷的，结果被火枪打死了一大片。 “算了，以后不杀了。” 就这样，裴行俭一行人一边走，一边沿途收编国家，经过的大小二十余国，全都宣布加入大唐。 仅用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裴行俭就帮助大唐完成了对西域的开疆拓土……哦，不对，是回归！ 不仅如此，就连沿途没有经过的国家，也派人送来了降表……比如高昌！ 这一路上，裴行俭收降表都收麻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收下了多少个小国，反正来者不拒，有人愿意投降他都接受。 至于接受之后，要怎么办？ 简单啊，写封信送回兰州，交给朝廷去办就好了。 就这样，前后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裴行俭一行五百骑终于来到了西突厥的领地。 双方，一触即发！ 第519章 大军包围 早在一个月前，西突厥就已经知道了裴行俭要来的事情。 只不过，他们一开始并没有放在眼里，毕竟只是一支五百人的小队，跟西突厥的庞大军队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更何况中间相隔千里，跨越数十个小国，对方能来到他们眼前就不错了。 结果谁也没想到，裴行俭带着五百骑，一路上越闹越大，一天一个新动静。 一会儿攻灭了焉耆国，一会儿招降了高昌国，甚至还有一天接受了三个小国投降的操作。 短短一个月内，各种情况层出不穷，直接把西突厥的贵族们看傻眼了。 直到这时，他们才惊觉……裴行俭竟然真的来到了西突厥的领地，并且快到他们的家门口了。 此时此刻，西突厥内部已经乱成了一团。 有人主张出动大军，剿灭那五百骑兵。 也有人说，不能跟大唐冲突，最好双方坐下来好好谈谈。 还有人说，不仅要消灭裴行俭的五百骑兵，还要一路打到唐朝的边境去，让唐朝见识一下西突厥的实力。 最好能把路上投降的那些小国，全部收编了。 对面这支五百人的骑兵部队，说什么的都有，但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要求带领军队前去剿灭。 毕竟，大家都不是傻子，也不是瞎子。 这支五百人的骑兵，一路上的战绩都是看得见的，他们强大的武器、高昂的士气，以及不可战胜的精神，让所有人都为之害怕！ 跟当初的伏允一样，所有人都知道，低于十倍的人数，根本没办法与之对抗。 就算是十倍、二十倍的人数，也要有强大的心理素质才行，否则那种古怪长棍，一旦响起来，再多的士卒都会瞬间跑的一个不剩。 用了整整三天，西突厥内部终于商量出了一个对付唐军的办法。 召集各部三万大军，对唐军进行包围，等他们粮草耗尽，再进行剿灭。 听到这个消息，裴行俭差点笑出声来。 他也没想到，西突厥的可汗们想了这么久的办法，竟然如此愚蠢。 这支五百骑的唐军，会害怕包围吗？ 用屁股想就知道，根本不可能！ 他们全都是一人双马的骑兵，机动力绝对是顶尖的，而且还有火枪这种攻坚利器，谁能挡得住火枪的齐射呢？谁有胆子挡在他们的前面呢。 没有任何人！ “泥孰，你可以想办法回去了。” 裴行俭站在一名突厥人的面前，居高临下地向他说道。 泥孰，曾经的西突厥可汗。 在前任统叶护可汗死后，泥孰曾被推举为西突厥的可汗，结果泥孰自己不肯就任，反而迎立了统叶护可汗的侄子为大可汗。 而统叶护可汗的伯父不服，决定自立为大可汗，结果双方互不相让，互相攻击，造成了西突厥长达数年的内乱，让整个西突厥都为之衰弱。 后来，统叶护可汗的伯父兵败，被泥孰杀死，西突厥的诸部落又推举了肆叶护为大可汗。 肆叶护可汗为人阴狠，擅杀功臣乙利小可汗，灭其部落。又阴谋陷害泥孰，最终导致泥孰逃亡焉耆避祸。 关于西突厥的内乱，裴行俭其实早有耳闻，从吐谷浑的伏允口中，也得知了不少细节。 后来在焉耆见到泥孰之后，他的心里很快就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他不仅要给西突厥一点颜色瞧瞧，还要把泥孰带回来，让他复位…… 此时此刻，他的这句话就是计划的开始。 “裴将军，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进攻？” 泥孰收拾了东西，准备好战马，一副立刻就要离开的样子。 “等你联络好自己的部族后，就开始。”裴行俭回答道：“你一定要约束好自己的部族，告诉他们，不想送死的就别来。” “没问题。” 泥孰点了点头，随后朝裴行俭行了一礼，骑着马便离开了。 送走泥孰之后，裴行俭的心里开始紧张起来……虽然这只是个简陋的计划，但所图甚大，要是能成功，他的功劳甚至能超过自己的老师。 再加上这一路以来，收编的各种小国……可以说是一人就平定了这个西域。 消息传回去，陛下恐怕也要为之欢呼。 但不知道先生会不会？ 说不定先生早有预料，甚至这一切都在先生的计划之中…… 想到这里，裴行俭不仅有些愣住了。 第二天，西突厥的三万大军开始出动，呈网状向裴行俭这支军队包围过来。 裴行俭倒也不急，只是不停地派出斥候，带着望远镜前去侦查敌情。 看清楚敌人的动向之后，才开始做出调整。 对面足足有三万人，而他这边仅有五百人，相对灵活了许多，不管是应对还是回避，都能更加迅速。 再加上有望远镜这种神器，裴行俭完全可以从容不迫地应对。 一整天的时间，他都在指挥着部下，跟西突厥的三万大军玩捉迷藏——敌进我退，敌驻我扰。 只要不跟对方的三万大军正面交锋，西突厥的军队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没有人能挡得住这支唐军的突围。 他们往往只需要放一枪，对方的军队就会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吓得鸟兽四散。 然后裴行俭就可以带着军队，从容不迫地离开。 第一天。 第二天。 第三天！ 整整三天，西突厥的三万大军一无所获，也没有完成一开始制定的目标。 别说将唐军包围，就连唐军的毛都没有摸到！ 双方虽然有过接触，但都是一边倒的杀戮。 唐军的火棍一旦响起，西突厥这边就只有逃跑的份。 这个结果，让西突厥的所有大小可汗，都恼火不已。 许多人甚至产生了别样的想法。 就在这时，泥孰忽然现身于弩失毕部，并且说动了弩失毕部的小可汗。 随后，弩失毕部又联合了设毕达干部，双方一拍即可。 第五天，当包围计划接二连三地失败之后，西突厥的内部出现了另一种声音。 既然没办法包围，那就联合起来，用穷追猛打的方式，将唐军赶出西突厥的领地。 于是，三万大军全部集结起来，想裴行俭部发动了追击。 谁也没想到，这一次裴行俭不跑了！ 第520章 一战定西域 不仅没跑，裴行俭一行还迎了上来，直接朝着肆叶护可汗的军队杀了过去。 看到这一幕，许多突厥人都被吓了一跳，根本没想到对方还敢冲过来。 这可是五百对三万啊！ 啪啪啪！ 清脆的爆响声，不绝于耳，无数人应声倒地。 然而，这一次突厥人似乎也发了狠，竟然不再害怕那恐怖的枪声，反而被激发了血性。 我们有三万人，就算一响死一个，也要三万次……你们就那五百人，能杀得完吗？ 带着这样的想法，突厥人不要命般地冲了过来。 啪啪啪！ 第二轮枪声响起，又有一群人应声倒地。 对方密集的阵型，让唐军几乎不需要瞄准，只要开枪就能有所收获。 不过，两轮射击过后，敌人已经越来越近。 眼看着来不及装填第三轮，裴行俭立刻下令：“收枪，拔刀！” “杀！” “杀！” 虽然唐军只有五百人，但爆发出的呼喊声，依旧震耳欲聋。 对面的突厥部队见状，顿时面露喜色，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只要对方放弃那种古怪的棍子，进入肉搏战，三万突厥壮士绝对能将对方砍翻。 然而……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原本护卫在肆叶护可汗身边的两支部队，忽然调转马头，朝着肆叶护可汗的禁卫冲了过去。 “杀！” 两支部队同时高呼，仿佛是为了呼应唐军一般。 看到这一幕，突厥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谁也没想到，自家的两支部队竟然临阵叛变，朝着大可汗的位置杀了过去。 这一刻，所有人都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肆叶护可汗同样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明说要一起剿灭唐军，为何会有人背叛？ 眼看着两支叛军杀到眼前，肆叶护可汗忽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泥孰！是你！”他惊声怒吼，浑身火冒三丈。 “是我，我来要你的命！” 泥孰冷冷一笑，直接率部杀来，没有半点含糊。 下一刻，双方战在一起，瞬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战场。 有心算无心之下，泥孰带领的弩失毕部和设毕达干部军队，直接杀穿了肆叶护可汗的亲卫部队，冲到了肆叶护可汗的面前。 肆叶护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抵抗的心思，只想着能够逃离此地。 下一刻，泥孰猛地追了上来，手起刀落。 一颗大好头颅，就这样滚落在地。 统治了西突厥四年多的肆叶护可汗，就这样死在了战场之上……这也算是一种归宿。 杀掉肆叶护可汗之后，泥孰没有半点犹豫，立刻捡起他的头颅，随后高举过头顶，怒吼道：“大可汗已死，所有人立刻投降！” “大可汗已死，所有人立刻投降！” 身边的士兵立刻大声呼喊，呼声很快传遍了整个战场。 此时此刻，裴行俭带领的部队，才刚刚与敌人接战，还没打几下对方就如同潮水一般退走了。 裴行俭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听到了传遍整个战场的呼声，顿时笑了出来。 “赢了！” “哈哈哈，泥孰，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整个西域，都要归我大唐所有了！” “哈哈哈！” 此时此刻，裴行俭笑得十分开心。 与此同时，数千里之外的长安城里，韦安平和李世民却有些哭笑不得。 从三天前开始，西域的消息不听传来，通过裴行俭的奏报和兰州刺史的奏折，两人勉强还原了裴行俭西征的过程。 一开始，情况还一切正常，就是走了一个多月才到，然后修整，准备动手。 结果到了第二天，奏报开始离谱起来，比如设计抓捕吐谷浑的王，攻下吐谷浑王城，吐谷浑投降大唐，成为大唐的一块领土。 这还不算什么，到了第三天，裴行俭的奏报变得更加大胆。 通过吐谷浑王伏允的讲述，他知道了吐谷浑寇边跟西突厥有关，所以裴行俭打算去教训一下对方。 之后，裴行俭又打听到了西突厥似乎陷入了内乱，泥孰被肆叶护可汗追杀，逃到了焉耆。 因为西突厥的内乱，整个西域都陷入了混乱之中，许多小国开始提心吊胆，生怕被波及。 另外，因为西突厥内乱的影响，来往西域的商人也不得不绕路而行。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裴行俭打算去西突厥一趟，既是为了报仇，也是寻找机会。 看到这里，韦安平和李世民都不得不感慨……这家伙，眼光还是很犀利的。 西突厥的内乱，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只要能利用好这次机会，说不定可以立下大功！ 看完这份奏报之后，李世民立刻下旨，让兰州、河州、洮州等地的边军，集结起来，随时待命。 一旦西域出现机会，边军将会立刻开往西域，进行平叛……或者占领。 到了第四天，又一份奏报传回长安。 看到这份奏报后，韦安平和李世民都变得哭笑不得。 西域的诸多小国，开始向大唐投降了。 谁也没想到，裴行俭一行五百骑，竟然起到了惊人的效果……所到之处，大大小小的西域诸国，纷纷望风而降。 短短几天之后，竟有十余个小国投降，甚至为了投降，还有人主动去找裴行俭一行的麻烦，然后被灭国的。 这样的情况，让两人都有些猝不及防。 但仔细一想，李世民又释怀了。 这些西域小国的投降，不仅仅是因为裴行俭一行的强大，还有之前的宣传，也起了效果。 “自古以来”这四个字，在西域恐怕已经深入人心，大多数西域人都把自己视为了汉家遗民。 以前的中原王朝没有能力，无法将手伸进西域，现在大唐的军队重新回来了。 他们自然也乐意回归汉家。 投降大唐对于他们来说，不仅不会吃亏，反而是有利的。 只要大唐还承认他们在西域的地位，不过多干涉西域的发展，他们一样可以在当地享受以前的待遇……只不过是少了个王的头衔。 对于那些豪族大户而言，一个头衔，又算得了什么呢？ 第521章 这是什么传奇故事啊 除了看到西域诸国纷纷投降，韦安平还从裴行俭的奏折里，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比如高昌国和焉耆国的矛盾，沙漠里的水土流失，以及沙漠绿洲的消亡等等。 这些都是西域正在面临的问题，也是将来治理西域，必须要着手解决的问题。 要是处理不好，将来的西域恐怕不会平静。 想到这里，韦安平开始整理思路，准备给李世民写一份长奏折。 几天之后，韦安平的奏折还没写完，西域又传来了裴行俭的奏折。 这一次，奏折的内容更加劲爆……西突厥，投降了！ 裴行俭一行与西突厥的大军，战于龟兹，弩失毕部和设毕达干部临阵倒戈，原本逃跑的泥孰更是手刃了西突厥的肆叶护可汗。 肆叶护可汗一死，西突厥的三万大军乱作一团，被泥孰直接接管。 随后泥孰自立为咄陆可汗，带领西突厥众部落表示愿意归降大唐，成为大唐的属地。 除此之外，泥孰还派来了使者，一方面是向大唐请求册封，另方面也向大唐求亲，希望能娶大唐的公主，让双方永结同好。 裴行俭的奏折比西突厥的使者先到，不过也快不了多少……最多半个月后，西突厥的使者就会抵达长安。 看完这份奏折，韦安平和李世民都沉默了。 过了许久，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大笑出来。 “哈哈哈哈……” “太快了！没想到这个家伙，竟有如此本事！” “这才一个多月，整个西域都被他拿下了！” “哈哈，不愧是我大唐的将军！” 李世民笑得合不拢嘴，两个月的期待，化为了最开心的笑容。 谁也没想到，西域竟然如此轻易地落入了大唐手中，简直是匪夷所思！ “陛下，可不要高兴得太早！” 韦安平不得不站出来泼一盆冷水，劝诫道：“西域诸国虽然已经投降，但大唐对西域的控制，几乎没有。他们今天能投降，明天也能立刻反叛……这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负担。” “陛下可还记得，我曾经说过：只有大唐军队能抵达的地方，才算是大唐的领土！” “朕当然记得！”李世民重重的点头，正色道：“先生的意思是，现在就要往西域派驻军队？” “当然要派！” 韦安平点头道：“没有军队进驻，大唐拿什么来控制西域？” “可是……大唐如今恐怕没有那么多府兵啊。”李世民笑完之后，开始思考现实问题。 大唐现在缺人，而且是非常缺人！ 不管是关中的工厂，还是山东的土地，还是岭南的种植园，或者江浙一带的盐田，都需要大量的人去干活。 还有四方的边境需要守卫，北边的大草原也需要人口。 偌大的帝国，几乎可以说哪里都在缺人。 在这种情况下，要是征兆府兵去西域戍边，不仅会引起百姓的不满，就连朝中的大臣恐怕也不会同意。 不是每一个人，都有韦安平这样的长远眼光，也不是每一个人都在意西域的利益。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西域就是一块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唯一可能会支持的，恐怕只有往来西域的商人们了。 “那就用募兵好了。”韦安平直言道：“拿钱办事，卫国戍边，也算是合情合理吧。” “可是……也没有那么多钱啊。”李世民继续为难道。 说实话，大唐虽然经过了几年的高速发展，但真实的财政情况，并没有多么富裕。 毕竟，隋末战乱留下的烂摊子，实在是太大了。 当初隋朝巅峰四千万的人口，到了贞观初年，只剩下一千万都不到。 再加上战乱对于各行各业的打击，以及贞观初年的天灾人祸，简直就像是个无底洞一般。 大唐用了五六年的时间，才好不容易填补了一些……但这个洞依旧巨大。 历史上，李世民用了一辈子去给隋朝收拾烂摊子，直到李治登基后的永徽年间，大唐的财政状况才稍微好转了一些。 真正的盛世，还得等几十年之后的开元。 “那就让有钱的人出钱。”韦安平毫不犹豫道：“大唐收回西域，对谁最有利？” “当然是那些商人。”李世民立刻答道：“呃，还有西域沿途上的诸国。” “那就对了。” 韦安平淡淡一笑，道：“谁得到了利益，就应该为此付出一些代价……如今的代价，就是出钱。” “唔，这倒是个好主意。”李世民摸了摸胡子，在脑海中很快形成了一个想法。 他招了招手，向内侍喊道：“来人，召三品以上官员入朝！” “是。” 内侍应了一声，一路小跑着离开了。 过了大半个时辰，朝中的重臣们才匆忙赶来。 当所有大臣都到齐之后，李世民先让内侍将裴行俭这些天的奏折，全都读了一遍。 一开始，众大臣还有些好奇……听完之后，就全部懵逼了。 “什么！西域全境都已经投降大唐了？” “裴行俭竟然一个人就收复了西域？” “连西突厥都如此不堪一击？” “这是何等功勋！”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不会是假传奏报吧？” 没有人敢相信，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内，裴行俭就收复了整个西域。 而且过程顺利得无法想象，几乎都是碾压过去的。 哪怕只有五百骑！ 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西突厥出动了三万大军，竟然都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反而被当场反杀了大可汗，整个西突厥都因此而投降。 这是什么传奇故事啊？ 要不是在太极殿的大殿里，听到这个消息，他们还以为这是韦安平写得新戏剧呢！ “各位若是不信，可以等半个月后的西突厥使者，到时候再问清楚就是了。”李世民看着众人微笑道。 “对了，兰州刺史也有奏报。” “来人，继续读兰州刺史的奏报。” 随着李世民的命令，内侍继续读起了奏折。 结果众位大臣发现，兰州刺史的奏报，竟然比裴行俭写的更加夸张，也更加神奇…… 第522章 西域不能要 贞观六年四月，戊辰日，天兵至。 杀牛宰羊以迎。 其间与裴将军畅谈军事、理想、思考……余大为震撼，惊为天人。 庚午日，裴将军引兵而出，灭吐谷浑，擒其王。 次日，余收获消息，遣使迎接…… 辛卯日，裴将军西征，二十一国来降，西域尽归大唐。 …… 兰州刺史的奏折，有简有繁。 在没有他参与的地方，几乎都是略过，最多也就提一嘴。 但在有他的地方，不仅要大书特书，还得狠狠地吹捧一番…… 还没听完，李世民就眉头紧皱，整个人都不爽了。 “言过其实，夸夸其谈！”他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旁边的重臣们都愣住了。 这可是李世民亲自点评的话语，此话一出，意味着兰州刺史的前途已经完了。 不过，这也不怪谁。 谁让他写一份奏折，都不能好好说话呢。 不过，就算这份奏折写得再差，结合裴行俭的奏报，众人也能大致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句话概括：裴行俭已经收复了西域！ 偌大的西域，如今已经是大唐的囊中之物，只需要派军进驻，就将成为大唐的疆土。 这样的局面，不管是谁都要懵逼。 谁也没想到，当初只是想派裴行俭去教训一下吐谷浑，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结果裴行俭不仅超额完成了任务，还发挥了主观能动性，将整个西域都打下来了。 最过分是，整个过程还如此轻松简单，让在场的众人都有一种……我上我也行的感觉！ “诸卿，现在该怎么办？谁有什么好办法吗？”李世民看着发呆的众人，终于忍不住开口。 “陛下，西域不能要！” 户部尚书戴胄第一个开口，苦口婆心道：“大唐目前最不缺的就是领土，更何况西域也不是什么肥沃之地，既没办法种地，也不适合大规模放牧。” “西域于大唐而言，不过是一块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更何况，大唐目前也没有那么多军队和钱财，用在西域上。” 戴胄当了两年的户部尚书，对于国家的财政状况已经相当了解。 大唐目前最不缺的就是土地，而西域唯一的优势，也只有土地。 那里的人口，连岭南都不如。 想要控制地广人稀的西域，大唐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包括军队和钱财。 但大唐目前的发展方向，并不是西域，而是岭南和江南，以及关中。 有那些钱财，还不如投资到岭南和江南去呢。 “陛下，臣附议！”特进萧禹也跟着说道。 “臣也附议。”高士廉也站了出来。 “陛下，臣有不同意见。” 接连两人附议之后，终于有人站出来反对了。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说话之人，正是长孙无忌。 “臣以为，西域的重要性，不亚于岭南！” 岭南现在是大唐的香饽饽，不仅有政策“岭南开发计划”的支持，还有强大的农业和商业，将来说不定还会有旅游业。 一旦发展起来，将会是大唐最强大的后勤基地，可以源源不断地为大唐提供钱粮和各种工业品。 另外，岭南还有一支正在组建的南洋水师，以及一座最大的海港。 将来，不管是要征服南洋，还是从岭南出发，与南洋进行贸易。 岭南都是其中的关键。 岭南经过这几年的发展，朝中大臣基本都已经认识到了它的重要性。 如今，长孙无忌将西域比作岭南，一下子就将它的重要性提高了几个档次。 “哦？具体说说。”李世民好奇的问道。 “先生将大唐通往西方的商路，称为丝绸之路。南边从岭南出发的，是海上丝绸之路，而西北从西域出发的，则是路上丝绸之路。两者的重要性，几乎是相同的。” “此话有理！” 对于丝绸之路，李世民知道得比长孙无忌还要多一些。 毕竟韦安平没事就在他的耳边唠叨，听得多了，自然什么都懂了。 “另外，岭南的南洋水师和海港，可以用来掌控南洋。西域的驻军，也可以用来掌控西域之外的世界，那里同样不亚于南洋……”长孙无忌继续说道。 “嗯，也有道理。”李世民再次点头。 “最后……”说到这里，长孙无忌顿了一下，看向韦安平说道：“先生说过，这里自古以来就是汉家的领土。已经到手的土地，要是大唐都不敢去要……以后还有谁会相信‘自古以来’这句话呢。” 前面的两个理由都是铺垫，重点还是最后这句话。 大唐自诩继承了汉朝的法统，也继承了汉朝的领地……如果连送上门来的西域都不敢要，还有什么脸自称汉家天下呢？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明白了长孙无忌的意思，于是纷纷选择了沉默……就连之前出言反对的戴胄等人，都乖乖闭上了嘴巴。 事到如今，西域问题已经不是经济或者军事上的问题，而是关乎大唐的法统。 不要，也得要！ “裴行俭这小子，给朕出了个大难题啊！”李世民不由得苦笑出声。 他的理智告诉他，西域是个大麻烦，要了就是个负担。 但现实又告诉他，西域不能不要……不要就等于抛弃了汉朝的法统，就等于自己打自己的脸！ 身为皇帝，一切都以及国家为重。 无论如何，李世民都没办法拒绝。 “陛下！” 就在这时，韦安平终于开口了。 “先生有何指教？快快说来。”李世民顿时面色一喜，连忙说道。 “西域虽然路途遥远，有诸多不便，但不得不要。”韦安平思索了片刻，才开口道。 “朕当然知道……只是这些不便，先生可有办法解决？”李世民再次问道。 韦安平点了点头，直言道：“有些有，有些……只能硬扛着。” 许多问题，并不一定都有合适的解决办法。 比如路途遥远，不方便驻军，没有产出等等。 这些问题，哪怕到了后世，也不一定有完美的解决方案。 但问题就在那里，既然躲不开，那就只能硬着头皮去扛了。 第523章 募兵，征税 接下来，韦安平开始逐条分析，为各种问题寻找解决的办法。 首先是驻军，这几乎是无解的。 想要彻底掌控西域，就必须要驻军。 但不一定要府兵，可以用更加适合的募兵，钱就从商人和西域诸国的身上来。 其次是交通问题。 从长安到西域，足足有九千九百里，修路虽然艰难，但必须要做。 还得想办法，发明一些好用的交通工具，比如独轮车、骆驼等等。 不过，独轮车的运载量显然太小，如果能发明火车就好了。 再其次是行政区划，必须要在西域建立相应的统治机构，负责当地的军队和民生。 这方面，李世民比谁都有经验。 除了上面这三个主要问题之外，其他的都是些小事，比如如何处理西域诸国的王室，还有西域诸国之间的关系，以及他们的土地和财产。 这些问题都是朝中重臣们最擅长的，韦安平也就不多说了。 一番分析之后，西域的问题逐渐清晰起来，所有人都有一种拨云见雾的感觉。 “听先生这么说，感觉也不是很难嘛。”长孙无忌开玩笑地说了一句。 “确实，那不如让你来负责西域的事？”韦安平笑着问道。 “呃……那还是算了吧。”长孙无忌连忙摆手拒绝。 他倒不是担心自己的能力不行，而是不想沾上西域的事情，对他来说……山东的门阀，才是重点目标。 “那就请诸卿一起商议吧。” 李世民看了看众人，发出命令道：“西域的问题，一定要尽快解决，否则迟则生变。” 听到这话，众人顿时精神起来，纷纷献言献策。 前后用了大半个月，众人终于商量出了一份可行的方案，随后立刻开始行动起来。 无数人为之奔波操练，朝堂内外都忙得鸡飞狗跳，就连韦安平也不例外。 五月十日，就在大唐国庆节的前一天。 朝廷正式向天下宣布——西域收复！ 这个消息一出，长安城的舆论再次沸腾，无数人都在欢呼着大唐的强盛。 自从东汉丢失了西域之后，数百年过去，汉家王朝终于又把西域收复回来了。 这对于每个大唐子民来说，都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更何况，这还是在国庆节前的一天宣布，意义十分重大。 借着这股热闹劲，朝廷的宣讲官们也纷纷出动，开始向百姓们宣讲西域的地理位置，西域的人文历史，以及物产。 通过这些，让百姓们意识到西域对于大唐的重要性，同时加深所有人对于西域的印象。 一番宣讲过后，朝廷开始正式向民间募兵……目的也很明确，就是去驻守西域的。 对于这次募兵，朝廷给出了十分优厚的条件，不仅加入就给一大笔安家费，去往西域的路费和衣食住行，都也都由朝廷承担。 另外，只要服役时间超过五年，就可以申请回到中原，或者干脆原地退役。 这样优厚的条件，就算是老实巴交的农民，都为之心动。 募兵榜一出，长安城和周边区域的游侠们，纷纷涌到了位于兵部的募兵地点，抢着要去西域当兵。 对于他们来说，现在的西域已经不再是传说中的荒漠，而是另一个岭南……是一个富得流油，去了就能赚大钱的好地方。 哦，不对……还没去就已经开始赚钱了，因为没去之前就有一笔安家费。 短短五天的时间，第一批募兵的名额就满额了。 随后，朝廷开始进行筛选，剔除那些不合格的人选。 初步筛选过后，整个募兵的流程也开始顺利起来，先发钱，然后所有人集合，进行为期半个月的集训，之后直接带到西域，分别进驻各个城市。 除了募兵，向商人收税这件事，也在同步进行。 自古以来，向商人收税就是一件困难的事，因为有太多的逃避方法。 但如今的情况显然有所不同，大唐商业的繁盛，以及商律的出现，让所有商人都变得老老实实的，谁要是敢偷税漏税……后果绝对让所有人都无法承受。 前有国家商律，后有西域经商的利润诱惑，再加上韦安平从中协调。 这一次向西域行商们收税的过程，轻松无比。 韦安平只是将他们召集起来，把西域的事情一说，所有人就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对于精明的商人来说，现在交多少税根本不是问题，只要商路能打通……将来都能赚回来。 只有那些不长眼的傻子，才会去跟朝廷对抗……为了一点点眼前的利益，不顾自家性命。 收税和募兵都进行得相当顺利，整个西域的计划，也就顺畅了不少。 唯一让李世民有些头疼的，就是如何处理西域诸国的王室。 要知道，西域的那些小国基本上都非常小，往往只有一个城市，也敢自称王国。 这样的规模，在中原还不如一个县……但人家毕竟是王。 哪怕是自称的王，投降之后，大唐也要给一些待遇……哪怕是做给其他人看。 李世民头疼了一阵之后，干脆大手一挥，直接封了三十六个郡王。 西域三十六国，每个国王都变成了大唐的郡王，封号就是他们曾经的国号。 至于食邑嘛……看情况。 曾经是大国，就有几百户的食邑；如果是小国，那就没有。 当然，如果那些郡王愿意来长安，可以给他们几个官当当……若是不愿来，那就拿着大唐给的土地，去种地种水果去吧。 这个处理方式一出，立刻引起了诸多的不满。 但此时，大唐的驻军已经来到了西域，并且还有裴行俭那五百骑兵撑腰。 面对着强大的唐军，谁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就在大唐忙着处理西域的时候，另一个国家的使者，又来了。 它就是康居。 上次康居请求内附，想要成为大唐的属国……结果被李世民拒绝了。 这一次，康居国王听说了西域之事后，又一次派遣使者过来，强烈要求得到西域诸国一样的待遇。 于是，李世民只好无奈答应了。 就这样，西域的问题才刚刚解决，大唐的疆域又扩大了数百里。 第524章 坚船利炮，才是关键 西域的问题，让朝廷忙碌了整整三个多月，就连国庆节都没有好好地过。 一直到七月，这样的忙碌才被一件事情打断。 张公瑾，病逝了！ 曾经参加了玄武门之变，又参加了北伐突厥之战的左武侯大将军、绉国公张公瑾，终于还是没有扛过病痛的折磨，英年早逝。 这一年，张公瑾才三十九岁。 谁也没想到他会病逝得这么早，就连李世民听到这个消息，都有些懵掉了。 第二天，由李世民亲自带头，举国哀悼，为这位功勋卓绝的大将军送行。 亲自送走了张公瑾之后，李世民又是大哭了一场，随后找来阎立本，为张公瑾画了一张人像，放进了凌烟阁之中。 此事过后，李世民忽然对西域的事情，产生了一丝倦怠，仿佛失去了兴趣一般。 就连韦安平去给他汇报情况的时候，李世民都有些无精打采的。 看到这一幕，韦安平不由得一声长叹。 “陛下，这样的事情……以后还会发生，而且永远都不会停止。” “朕知道。” 李世民点了点头，苦笑道：“可是，他们都是陪朕从秦王到大唐皇帝，一步一步走过来的老人。朕眼看着他们一个个离去，又怎么能不悲伤呢？” 李纲死了，杜如晦死了，张公瑾也死了…… 送走了一个个老朋友之后，李世民难免有些控制不住心中的悲伤，毕竟他就是这样一个用情至深的人。 “人，总是要死的。” 韦安平叹气道：“时间对任何人都是公平的，每个人最后都会死。如果因为一两个人的死，就丧失了活着的乐趣，那就完全是本末倒置了。” “作为活着的人，我们更应振作起来，争取在大限来临之前，完成自己的任务，给后世子孙留下一个更加美好的国家。” “张将军若是泉下有知，也不希望陛下因此而颓废……我还记得，张将军听闻收服西域时，忍着病痛都来参加了朝会呢。” “先生说的是。” 听完了这番安慰的话，李世民的心中总算是好过了一些。 对他来说，自己的任务还远远没有完成，他也还年轻……没到死的时候呢！ “先生！” 李世民忽然提高了声音，郑重地问道：“如今，西域已经平定。接下来是哪里呢？” “接下来……还是先好好休息吧。” 韦安平叹了口气，道：“北伐突厥，西征西域，这两场战争虽然都是大胜，并且没有什么损失。但大唐已经一口气吞掉了太多领土，如果不找个时间来慢慢消化，迟早要把自己撑死。” “现在的大唐，就是一个臃肿的胖子，一定要停下来，好好地休息了。” “此言有理。” 李世民听完之后，默默地点了点头，随后却又笑道：“朕还以为，先生的目光会放到东边去呢。” “高丽吗？”韦安平问道。 “不错。” “还早。” 韦安平想都不想就摇头道：“岭南的南洋水师还没有建成，也没有形成真正的战斗力。现在去攻打高丽，还是太早了。” “先生的意思是，需要借助水师的力量？”李世民一下子来了兴趣。 “当然。”韦安平点了点头，笑道：“坚船利炮，这才是拿下高丽的关键。” 历史上，李世民亲征高丽，结果被高丽的丛山峻岭，以及大量的城池给硬生生地拦住了。 虽然也取得了一些战果，但终究没有达成战略目标，只能遗憾地班师回朝。 后来，大唐也尝试过用水师去进攻，结果都没有打出很好的配合，只能做一些骚扰的任务。 历史已经证明，想要拿下高丽，只有陆军是绝对行不通的。 海上的力量，才是关键。 因此南洋水师才是攻打高丽的主力，只可惜现在都还没组建完成。 “那……南洋水师要何时才能建成？”李世民直接问道。 “这个……恐怕还得等几年。” 韦安平想了想，正色道：“水师不同于陆地上的军队，不仅要有强大的战船，还得有好的装备，以及训练有素的精兵。这些都需要时间和金钱。也需要耐心去慢慢培养。” 当初要求组建水师的时候，朝廷没有给卢祖尚任何帮助，只给了他一个名头，让他自己去弄。 如今三年已经过去，卢祖尚才刚刚召集到了一批水手，战船也只有一艘。 整个水师部门都十分可怜。 韦安平也是在最近才开始关注他们，毕竟之前的工作重心，一直都在岭南开发计划上面。 至于水师……还真没几个人记得。 不过从现在开始，情况就有所不同了。 经过了好几年的开发，岭南已经变得富庶起来，稻米、水果、糖、布匹这些热门的商品，不仅运到了长安，也远销南洋。 通过跟南洋的贸易，岭南都督府赚了不少钱，也终于有余力去打造南洋水师了。 对于岭南都督府来说，南洋水师就是他们的驻军，也是保护南洋贸易的重要力量。 只有水师足够强大，南洋的贸易才能做得更远，更久。 “还得几年啊。” 李世民闻言叹了口一声，随即笑道：“朕现在越来越等不及了。” “欲速则不达。” 韦安平微微摇头道：“在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之前，贸然给高丽开战，绝对是一件得不偿失的行为。” “先生说得也是。”李世民哈哈一笑，点头道：“那就继续休养生息吧。对了，明日太上皇在丹宵殿宴请，你也一起来吧。” “呃……好吧。” 听到是太上皇，韦安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恐怕是想要安慰李世民的，这些天他的沮丧，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对于李渊来说，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这样沮丧下去，他还想李世民继续建功立业，取得更大的成就呢。 只有这样，他退位给儿子这件事，才会显得如此英明。 第二天，韦安平带着李彩瑜去参加了这次家宴。 宴会上，李渊果然开口进行了劝说，李世民也顺水推舟，当场振作起来，甚至喝高兴之后，还即兴赋诗了一首。 李世民写完之后，又看着韦安平问道。 “安平，你不来一首吗？” 第525章 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我就算了吧。” 韦安平低调地摆了摆手，根本不想参与。 现在的他，已经不需要靠写诗这种手段，来展示“才艺”了。 相反，他现在反而需要低调做人，尽量让自己藏起来。 原因倒是很简单，因为他现在的光芒，已经超过长孙无忌了。 虽然身上没有任何职务，但他对于大唐的重要性，已经毋庸置疑。 朝堂上的所有大臣都知道，大唐这几年的发展，全都有韦安平的身影。 甚至大唐的主要国策，都由韦安平一手制定。 包括发展岭南、北伐突厥、西征西域，以及对倭国、高丽、高昌等国家的外交策略。 某种意义上来说，韦安平对于大唐的影响，已经超过了宰相……等同于后世的国师！ 是真正意义上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韦安平也知道自己如今的尴尬情况，因此才会选择隐身幕后，把更多的精力从时局和战争中抽出来，放到发展经济和科技上面。 “看来，安平是不想太高调啊。” 李渊一下子就猜中了他的心思，笑着说道：“这样也好。低调一点，才能做一家人。” “……” 听到这话，韦安平不由得想到了死去的李建成和李元吉。 当初就是李世民太过锋芒毕露，让太子李建成感觉到了威胁，也让其他秦王下属看到了夺嫡的机会。 随后，才有了玄武门之变。 李渊这番话，恐怕是在提醒他……不要重演当年的悲剧。 “阿翁放心，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韦安平笑着回答道。 “那就好。” 李渊哈哈大笑起来。 家宴过后，韦安平便彻底低调起来，每日只在王府和学堂之间往返。 醉心于发展农业和科技。 朝廷中的大小事务，一概与他无关……就连裴行俭班师回朝，他也仅仅去看了一眼，发现对方没有缺胳膊少腿之后，就悄然离开了。 以至于裴行俭事后，追到王府来，对他“兴师问罪”。 “先生，为何没有参加城北的凯旋仪式？” “去了。” “那为何没见到先生？” “看一眼，就走了。”韦安平微笑道。 “……” 裴行俭顿时无语，许久之后才重新开口：“莫非，西域之事给先生惹到麻烦了？” “没有。”韦安平摇了摇头。 “其实，一开始我也没想那么多……”裴行俭继续解释道：“刚开始西征的时候，我只想着给吐谷浑一点教训，让他们吃点苦头，以后别来袭扰大唐的边境。” “但一打起来，情况就有些不对了。那时我的脑子里，只有建功立业……也没想那么多。” “我也没想到，西域的那些小国会投降得如此干脆，而且是一个接一个地投降，生怕比别人慢一步。” “我一开始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才想明白……他们恐怕是害怕大唐的军队，或者有人打着大唐的名义，去侵占他们的国家，所以才干脆投了大唐。” “那时候，我虽然想明白，但已经来不及了。” “西域诸国全部投降之后，为了保护他们不受西突厥的侵害，我也只能选择对西突厥发起进攻……只是没想到情况会如此顺利，泥孰也做的十分干脆，直接就把肆叶护可汗杀了。” “本来我是不同意西突厥投降的，但泥孰说他刚刚继位，又是杀了上任可汗夺得的王位，没有大唐的庇护，恐怕无法在草原上生存下来，所以祈求我答应接受西突厥的投降。” “我也没办法，最后只能答应了。” “泥孰率部投降之后，西突厥果然发生了几次叛乱，但都被我带兵平定。后来一直到大唐的驻军来到西域，中间再也没有发生过大的叛乱。” “再后来，我在回长安的路上，才听说了西域之事对于朝廷的影响。似乎朝廷并不太想要西域，但不要又不合情理，面子上也过不去，只好硬着头皮要下来。” “我那时就想：坏了，会不会是闯祸了？” “噗呲！” 听着裴行俭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韦安平不由得笑出声来：“行了，别想那么多……朝廷确实为西域之事苦恼过，但与我无关！” “我的事，跟你没关系。” “那先生为何不来迎接我？” 裴行俭听到跟他没关系之后，整个人都松了口气，重新变得活泼起来。 “我说了呀，去看了。发现你没有缺胳膊少腿，我就放心地走了。”韦安平笑着回答道。 “这样就完了吗？” 裴行俭一脸无语，追问道：“难道先生就不想知道西域的具体情况，还有火枪的战法，以及我怎么跟吐谷浑和西突厥打仗的？” “我不问，你就不说了吗？”韦安平反问道。 “……” 裴行俭白了他一眼，好气又好笑道：“算了，我憋不住了。今天一定要说给先生听听！” “哈哈哈……”韦安平顿时被逗笑了。 事实上，裴行俭此次西征的经历，还是很精彩的。 只是碍于消息的传播途径，奏报上没办法说清楚，尤其是细节方面。 就算还有兰州刺史的奏折补充，详细程度也不及整个经历的十分之一。 如今，裴行俭当面说出来，韦安平竟然听得津津有味，有一种听传奇故事的错觉。 他的讲述，从离开长安之后开始。 那时候，五百骑都是刚从集训中出来，又拿到了新的火枪，一个个都兴奋地不行……一路上都在用火枪进行打猎，猎杀了不少大家伙，只是不方便携带，所以大多丢弃了。 “先生，我跟你说……当时我们遇到了两只老虎，它们见到了大军，不仅没有害怕，反而朝我们冲过来。” “好多士兵当时都被吓哭了，一个个哭爹喊娘地逃命，是我站了出来，一枪就解决了其中一只。” “另一只也被其他人一枪打死了，那人后来就成了我的副队长。” “不可能！”韦安平听完这个故事，直接摇头：“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怎么可能见到两只老虎呢？” “因为它们是一公一母啊。” 裴行俭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第526章 西征趣事 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裴行俭遇到的情况，就是一公一母。 韦安平听得这个答案，顿时一脸古怪：“你们不会是趁着人家那个的时候……动手吧？” “当然不是！” 裴行俭一脸正气凛然地说道：“我们是等它们完事之后，才动的手！” “……” 尼玛的，原来你们这帮家伙，在那里偷看了半天……怪不得老虎要追杀你们的。 活该！ 韦安平差点就想啐他一口。 “那……虎骨和虎鞭呢？” “嘿嘿……虎鞭和虎肉都吃了。至于虎骨嘛……当然是留着咯。” 裴行俭嘿嘿一笑，面容里带着一丝猥琐。 这家伙，肯定是尝到好处了。 不过，韦安平也不甚在意，毕竟……他可是有金腰子的男人！ 补药算得了什么…… 都不如天生神力！ 讲了个故事之后，客厅里的气氛变得轻松了不少，两人的关系也重新回到了以前那种融洽的状态。 “先生，接下来的故事，还要不要听呢？” “随你的便。”韦安平白了他一眼，笑道：“你这家伙，憋了这么久，还不快说！” “是是是！那我继续。” 裴行俭哈哈一笑，继续讲述自己西征的故事。 杀虎之后，裴行俭带着部队继续西行，一路上历经艰辛，最让他惊讶的是，在路上竟然听到了不少关于“僧人”的故事。 从杀虎的那处村庄开始，一路到边境的兰州，处处都有那名僧人的足迹。 仿佛像是在前面给他们带路一样。 “先生，你知道这个僧人是谁吗？” “玄奘。” 韦安平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 “啊？你怎么知道！” 裴行俭吓了一大跳，原以为这是个秘密，没想到先生竟然什么都知道……明明他都没有离开过长安城！ “这有什么奇怪的？” 韦安平耸了耸肩，头朝皇宫的方向努嘴道：“当初玄奘离开长安之前，多次向陛下请求让他去西天取经。但陛下都没有答应，后来他就自己去了。” “原来如此！”裴行俭恍然大悟，一下子想明白了许多东西。 怪不得这一路上都只听说那个高僧的事迹，没听说他的法号呢。 估计是害怕被朝廷追查，不敢留下姓名和法号。 这事……想想也挺逗的。 “不瞒先生说，那位玄奘大师似乎已经离开西域了。”裴行俭犹豫了片刻，才正色道：“我在西突厥的时候，也曾打听过玄奘大师的行踪，结果却一无所获。” “没那么快吧？”韦安平疑惑道：“他是贞观三年出发的，现在才是贞观六年，一共也没多久呢。” 他记得，历史上玄奘西天取经，一共耗时十七年。 其中，在天竺学习和游历用了五年，其他的时间都消耗在路上。 也就是说，一来一回花了十二年……平均一下的话，去天竺就需要六年的时间。 现在……恐怕还在半路上呢。 “说不定，他现在还在大唐的国境内呢。” 韦安平忽然笑着说道。 “啊？哈哈哈！” 裴行俭闻言一呆，随后又忍不住笑出声来……如果玄奘法师没有走出西域的话，确实是还在大唐国境。 这么一想，事情顿时变得滑稽起来。 “还有八年！” 韦安平忽然伸出两个手指，笑道：“你将来努努力，争取把天竺拿下，这样就不需要玄奘大师走太远了。说不定出了佛寺大门，就回到大唐国内了呢。” 裴行俭：“……” 你还别说……这个提议确实很有意思！ 这一刻，裴行俭承认他心动了。 “对了，关于玄奘大师，我还听说了一件事。” “什么事？” “跟高昌王有关。”裴行俭忽然压低了声音，小声道：“据说，他跟高昌王结拜为兄弟，成了高昌国的御弟呢。” “哦？” 韦安平故作惊讶，随后问道：“那你把高昌国给灭了，玄奘大师怎么办？他的御弟岂不是当不成了？” “啊，这……” 裴行俭完全没想到，还有这种说法……他原本还想把这个小道消息当做谈资的呢，结果好像变成了他的问题。 “可是……高昌国是自己投降的啊，不关我的事！” 裴行俭摊手争辩道：“我一开始也没打算接受的，是他们逼我的。” “那也是你灭的国。”韦安平坚持道。 “……” 裴行俭叹了口气，两手一摊：“行吧，那就算是我吧。大不了，等玄奘大师回来，我给他道歉好了。” “哈哈，放心吧。玄奘大师是世外高人，又怎么会在意什么御弟的身份呢？” 韦安平笑了笑，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再说了，一个高昌国的御弟，又有什么好稀罕的？以后说不定能成为大唐的御弟呢。” 嗯……说的就是《西游记》！ “那得看陛下的意思了。”裴行俭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才回答道。 “你还真想啊？” 韦安平看他认真的样子，忍不住调侃道：“陛下怎么可能答应这种事？你要是真的想，还不如为玄奘大师写一本小说呢，名字我都给你起好了，就叫西游记。怎么样？” “啊，这……我不会写小说啊。”裴行俭挠了挠头，看样子十分苦恼。 “你还真打算写啊？”韦安平继续调侃。 “当然啦，这事多有意思啊。” “那还不如写你西征的经历呢，那个更有意思。”韦安平提议道。 “好像也是哦。” 裴行俭想了想，顿时来了兴趣，但很快又萎靡下去：“可我还是不会写啊。” “找人呗。长安城里那么多说书先生，你把经历讲出来，让他们来写不就行了。” “这倒也是哦。” “不过，有些机密可不能乱说啊。”韦安平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西征这件事情，虽然做得名正言顺，但暗地里总有一些机密……比如火枪、望远镜这些神器。 这些都是国家机密，是绝对要保密的。 “我知道。” 裴行俭挠了挠头，忽然灵光一闪，兴奋道：“那些火枪、望远镜，可以用法术来替代，就像先生写的重八传奇里一样。” “好吧，看来你已经悟了！”韦安平摊手道。 第527章 去岭南 一整天，两人都在谈论西征的趣事。 直到傍晚时分，裴行俭才告辞离开。 很快到了晚饭时间，在学堂的实验室忙碌了一天的李彩瑜，也回到了家中。 随后，一大家子一起开饭。 由于人数太多，需要分为四桌才能坐得下。 韦安平倒也没怎么在意拥挤，他更喜欢大家聚在一起的氛围和感觉。 众人一边吃饭，一边闲聊，说一些家长里短，也挺有意思的。 韦安平也是一边吃饭，一边跟李彩瑜商量事情。 “彩瑜，我准备去岭南一趟。” “为什么？” 李彩瑜闻言一愣，手里的筷子都停下了，直勾勾的看着他。 “是不是因为阿翁的那番话？” 她虽然不喜欢朝堂上的事情，但身为长公主，该有的政治嗅觉，还是不差的。 从家宴回来之后，郎君就开始深居简出，一开始她还没放在心上……但持续了这么久，现在又忽然提出要去岭南。 肯定是有原因的。 “倒也不完全是。”韦安平笑了笑道：“其实是我想去岭南看看。从实施开发计划开始，到现在已经有三年多了，我想去看看发展得如何了。还有，那里毕竟是我的家乡，总想回去看看。” “可是……父皇同意吗？”李彩瑜小声问道。 “如果我提出来的话，陛下肯定会同意的。”韦安平自信道。 他在李世民的身边已经七年，两人早已明白了彼此的性格，也相信对方的品行。 此时的他，就算一句话不说，直接离开，李世民恐怕也不会多说什么。 更何况，他又不是不回来。 “带我去吧。”李彩瑜看着他说道：“我也想去见识一下岭南的风情。据说那边的风景很漂亮，是不是？” “大自然的风景，自然漂亮。”韦安平笑了笑：“不过，现在都是未开发的深山野岭，恐怕没什么看头。” 这年头，哪里有什么旅游业啊！ 整整漂亮的自然风光，都在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之中。 想要去一趟，可不容易。 “我不管，反正我要跟你一起去。”李彩瑜忽然撒娇道：“你要是一走好几年，耽误了……” “耽误什么？”韦安平奇怪道。 “耽误……” 李彩瑜说着，目光忽然看向附近的小孩那一桌，幽幽的说道：“我也想要一个孩子。” “好啊，今晚就满足你！”韦安平顿时坏笑道。 事实上，他这次还真打算一去好几年。 反正收复了西域之后，朝廷在几年之内，不会有什么大动作了。 接下来的几年，不过是重复贞观初年的政策，鼓励生育、发展工商、研究科学、赈济灾害等等。 这些事情，不需要他，也能做得很好。 毕竟，朝堂里的大臣们都比他更擅长这些。 不过，家里这么多人，他总不能全部带去岭南，总要有所取舍。 于是，在吃完晚饭之后，韦安平召集了所有家人，开了一个小会。 “我准备去一趟岭南，这一去至少三年……” “什么！” “郎君为什么要去岭南啊？” “难道有什么祸事了吗？” “不会是被贬官了吧。” “瞎说……郎君又不是朝廷的官员。” “哦……” 他的话还没说完，侍妾们就开始议论纷纷，孩子们也纷纷望了过来，似乎在祈求他不要丢下自己。 韦安平看得有些心软，但还是咬了咬牙：“先听我说完！这次去岭南，我准备带一些人过去，剩下的留守长安。” “谁愿意跟我去的，就报名。” “不愿意的，也不勉强。长安城这边，我会请求陛下帮忙照顾好的。” 岭南远在千里之外，又一直都有各种恐怖的传说，肯定有人不愿意去那么远的地方。 对于不愿意去的，韦安平也不勉强，反正他的身边不会缺人。 “我！” 话音刚落，公孙瑛第一个举起双手，大声道：“郎君当初说过，要带我去游历天下的。” “嗯，那就跟我一起去吧。”韦安平微笑地点了点头。 有了火枪的公孙瑛，几乎等于他的贴身保镖。 有她跟随着，韦安平也能放心不少。 最重要的是，公孙瑛现在都还没有孩子，也就等于没有牵挂。 “郎君。” 他的话刚说完，杨有容就站了起来，柔声问道：“可以带着小轶一起去吗？” 小轶是杨有容的女儿，也是她的心肝宝贝。 她既想跟着韦安平去岭南，也放心不下女儿，所以只好询问是否能带着女儿一起去。 听到这个问题，韦安平思考了片刻，随后转身看向自己的女儿们：“小轶，你想跟着阿耶、阿娘一起去岭南吗？” “岭南好玩吗？”小轶一连天真地问道。 “唔……怎么说呢，也有好玩的地方。”韦安平答道。 “那好，我跟着阿娘一起去！”小轶很快答应下来。 有了杨有容的先例，接下来又有好几名侍妾想要带着孩子一起去。 不过，并不是每一个孩子都想去岭南的，在家里有吃有喝，还有各种好玩的，难道不好吗？ 为什么非要去岭南那种地方呢。 于是，一番商议下来，只有李彩瑜、公孙瑛、寒烟、杨有容、宋幼宁等人跟着他一起，剩下的大部分侍妾和孩子，都留在长安。 商议结束后，韦安平便带着李彩瑜离开了。 说好的要满足她的愿望，自然要说到做到！ 第二天，韦安平正式向李世民提出了要去岭南的请求。 对此，李世民十分诧异，甚至有些不解。 “先生，难道朕做得有什么不好吗？为何先生要离朕而去？” “咳咳，陛下请注意用词，我还没到时候呢。” 韦安平轻咳一声，缓解了几分尴尬。 “其实，我去岭南是为了南洋水师的事情。” “这事交给朝廷不就行了？为何要劳烦先生，长途跋涉。”李世民疑惑道。 “朝廷的那些人，技术是有的，只可惜眼光差了一些。” 韦安平直言不讳道：“想要发展水师，光有技术可不行，还得有超前的眼光。比如，把火炮架在大船上……” 第528章 交代与告别 有了火枪、火炮，大唐的军队在陆地上，可以说天下无敌了。 但水军还不行！ 不是比别的国家差，而是跟大海比，还不行。 大唐的水军，还无法跨过重重大洋，也没办法在深海中航行，最多只能沿着海岸线晃荡。 这样的战斗力，用来护航和炫耀武力倒也勉强够用，但想要征服四海……还是差了不止一点！ 韦安平此次前往岭南，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建设南洋水师。 不仅要建立一支强大的水军，还要建造一批可以跨越重洋的大船，给未来做好准备。 “那……先生的家眷怎么办？”李世民看着他问道。 “彩瑜她们跟我一起去，还有些留下来。”韦安平随意道：“留下来的那些，就拜托陛下照顾一二了。” “先生放心。” 李世民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从上次家宴开始，他就已经把韦安平当成了家人……既然是家人的家人，当然要好好照顾。 “那就先谢过陛下了。” 韦安平笑了笑，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家里的那些人，我倒是不怎么担心……反而是承乾和李泰他们，陛下还得多多关心才是。” 他是这些皇子的老师，又是姐夫。 有他在，李承乾、李泰这些家伙还能老老实实地听话。 要是他离开了长安，李世民又不怎么管的话，谁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 “多谢先生提醒，朕一定时刻谨记。” 说到太子和其他皇子的问题，李世民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有时候，只有坐到了这个位置上，才知道什么叫两难啊！ “还有一件事。” 说完了皇子的问题，韦安平继续说道：“韦老庄名下还有不少工厂和店铺，陛下若是有兴趣，就派个人来管管吧。” 从建立第一家工厂开始，到现在韦老庄名下的工厂已经有二十多家，还有各种书店、农具店、玩具店、酒楼等等。 这些都是韦安平的产业。 他在的时候，这些产业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但要是离开了长安……谁知道会出现什么意外呢？ 看着它毁掉，还不如送给李世民。 “不行！” 李世民闻言，要不犹豫地拒绝了。 “这些都是先生的产业，朝廷怎么能要呢。” “更何况，先生又不是不回来……现在交给了朝廷，将来怎么办？” “将来自有办法。” 韦安平笑道：“而且我也不是白送。岭南那边，组建南洋水师要花费不少钱财，这些钱财还得由朝廷来出……” 他去岭南，是去花钱的。 组建南洋水师的花费，将会是一个巨大的天文数字。 以现在的朝廷财政情况来看，恐怕根本支撑不起……只有把韦老庄的产业都搭上，才能勉强够用。 这些工厂和店铺，不是白送，而是为了填补朝廷的财政空缺，以及堵住朝堂官员的嘴。 有了这些工厂和店铺的收益，朝廷的官员们才不会对他在岭南花钱，有所怨言。 听了这个解释，李世民不由得闭上了眼睛，随后苦笑着感慨道：“还是先生想得周到……只是苦了先生，耗费了这么多心血。” “没什么苦不苦的。” 韦安平摇头道：“当年我靠着陛下的赏赐，发家致富，做出了如今的产业。现在把它们还给朝廷，也算是有始有终了。” “要是朝堂上的大臣们，各个都像先生这样就好了。”李世民不禁感慨。 “可千万别！” 韦安平连忙摆手道：“捐家产这种事，可以自愿，但不能强求。” “也对。”李世民点了点头。 “还有一点。”韦安平继续说道：“韦老庄的许多工厂，都涉及到了百姓的民生。陛下派人管理的时候，一点要千万注意，不能贸然涨价或者改变生产方式，否则恐怕会影响百姓的生活……” “先生放心，朕一定会妥善安排的。”李世民满口答应下来。 …… 韦安平在皇宫里待了大半天，既是交代事情，也是一次交心的告别。 从皇宫回来之后，韦安平便开始收拾行李，安排人员，做最后的打算。 按照计划，他将会在半个月之后，离开长安，前往岭南。 这半个月间，凡是得知了此事的亲朋好友，以及朝中官员，无不前来拜访送别。 尤其是李承乾这个家伙，干脆就住在韦老庄不走了。 “我说，要不你跟我去岭南得了。” 到了第七天的时候，韦安平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好啊。”李承乾当即答应：“我早就想去岭南看看了。听说老师要组建南洋水师，以后是不是就可以去海上航行了呀？” “呃……岭南有什么好的。” 韦安平连忙摆手拒绝：“再说了，南洋水师这事还没影呢，至少要三年之后，才能看到效果。你要是想去，三年之后再去也不迟。” “再说了……你是太子，将来要承担起重任，可不能这么随随便便。” “我就知道。” 被他这一番说教，李承乾顿时嘟起了嘴，不满道：“你们各个都是这么说，连父皇和母后也这么教训我……” “那是因为你的身份特殊。”韦安平叹了口气，随后拍了拍身边的椅子道：“坐下来，老师跟你好好聊聊。” “哦。”李承乾闻言，乖乖的坐了下来。 韦安平也坐到了他的身边，正色道：“人，没有选择出生的权利，所以人也无法选择出生时的身份。但有些身份，注定是要背负一些责任的，比如你的太子身份。” “身为太子，你享受到了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荣耀和富贵，那就要承担起独一无二的责任。” “如果只想享受，不想承担责任，那么你的身份迟早会害了你。” “那我不要这个享受，行不行？”李承乾倔强道。 “行啊。” 韦安平冷笑道：“如果可以，我相信这个世上的所有人，都会愿意跟你互换身份。但你能接受互换后的身份吗？” “想象一下，你变成了农夫的儿子……变成了家中仆人的儿子……变成了街上商人的儿子……” “这些身份，你能接受吗？” 第529章 一起去岭南 后世有一款互换身份的节目，叫做《变形记》。 里面都是农村孩子跟城市孩子互换身份，体会对方的生活。 虽然节目里都是演的，而且有消费穷人的嫌疑，但对于观众来说，还是很有教育意义的。 尤其是看到城市孩子去到农村之后，对于农村的各种不适应，仿佛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此时的李承乾，就相当于节目里的城市孩子……的puls加强版！ 想要让他明白自己的责任，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互换身份，去体验一下底层百姓的生活。 当初，韦安平单独对他进行教育时，曾有意进行过引导……只可惜效果不甚理想，看起来他已经有点忘了。 “我……我不能接受！” 李承乾一番犹豫后，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是太子，怎么会变成那些……小人呢。” 韦安平淡淡一笑：“呵呵……那我问你，隋朝的太子，现在在哪里？” “……” 李承乾顿时沉默了片刻，随后才不情不愿地说道：“老师说的是散骑侍郎杨政道吧？” “我说的是杨侑，或者他的儿子……如果他有的话。” “不知道。” 李承乾很诚实地摇了摇头：“或许死了吧。” “那不就得了。”韦安平冷笑道：“太子只是一重身份，你若是没有相应的功绩，只有一个身份，又怎么能服众呢？” “想要服众，就要做好太子该做的事，避免不该做的事。” “老师虽然没有当官，但也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希望你好好记住这句话……在我离开长安之后，时刻反思。” “我……我会记住的。” 或许跟父母的强势有关，李承乾的性格还是有些懦弱，被教训之后，就老老实实地听话了。 但韦安平还是不放心，毕竟他现在正处于叛逆期，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于是，又补充了一句。 “还有，跟你的弟弟妹妹们打好关系，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关起门来解决。” “是。”李承乾点了点头。 此番谈话过后，李承乾还是没有离开，而是继续留在王府，侍奉韦安平左右。 不过，相比起之前的粘人，此时的他已经学会了做该做的事情。 在韦安平离京前的最后一段时间，李承乾一直在观察和模仿他的言行，想要从中学习到某些智慧。 对此，韦安平并没有阻止，甚至还特意让他好好观察。 除了李承乾，李泰最近也常来韦老庄。 只不过跟李承乾不一样的是，李泰主要是为了学习科学知识。 趁着这几天的功夫，他几乎把这几年累积下来的疑惑，全都问了个遍，几乎将韦安平的高中知识掏空。 不得不说，在学习这方面，李泰确实比李承乾强多了。 韦安平也乐于教导他，甚至在临走前，又写了两本《高中物理》和《高中化学》，在临走前送给了李泰和李淳风。 李佑也来过王府，不过这家伙主要是为了跟大女儿韦妙竹玩。 晚晚选择了留在长安，她的大女儿韦妙竹自然也不走。 对此，韦安平十分理解，甚至支持。 有晚晚在韦老庄主持家务，他也能放心不少。 李恪是在最后一天才来的。 一开始，韦安平还以为他把自己忘了，又或者不好意思过来。 但万万没想到，在他准备离京的最后一天，李恪来到了韦老庄。 不仅人来了，还带着一大堆的行李。 这家伙见到韦安平的第一句话，就问道：“老师，我听说从南洋去天竺更近，是吗？” “是的。”韦安平点了点头。 “那好，我跟你一起去岭南！” 李恪也点了点头，直接把行李放下，不走了。 听到这话，韦安平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事虽然有些意料之外，但也算是情理之中，毕竟李恪一直向往着成为一名将军，水军将军也是将军。 将来若是能带领着大唐的坚船利炮，去敲开天竺的大门，也是大功一件。 “你的父皇同意了吗？”韦安平看着他问道。 “不知道。” “……” 韦安平白了他一眼，随后叹了口气：“算了，还是我替你说清楚吧。” 拐带皇子这种罪名，他可承担不起。 安顿好李恪后，他便连夜写了一份奏折，加急送进皇宫里。 此时的后宫中，早已闹翻了天……因为李恪是悄然离开的，只有身边的三名侍卫知道他的下落。 而这些侍卫又决定跟着他一起去岭南，因此整个后宫中，再无人知晓李恪的下落。 幸好，韦安平的奏折来得及时，很快就将这场风波平息下来。 但李世民还是被李恪的母亲杨妃吵得头疼。 无论如何，杨妃都不同意自己的儿子去岭南那种鬼地方。 虽然这几年间，岭南的名声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改善，但对于杨妃这样的贵人而言，岭南再怎么好，也比不过长安繁华。 放着长安城的福不享，偏偏要跑去岭南那种鬼地方，她实在是想不通。 一开始，李世民还试图用韦安平的奏折，来给儿子解释。 到后来，干脆带着杨妃来到了韦老庄，让李恪去当面解释。 这下倒好，让韦安平又忙活了一个晚上……最后，杨妃终于被李恪说服了。 而且只用了一句话。 “母妃，我想像父皇一样，去建功立业，征服天下！” 对于这个志向，李世民自然是十分支持的，因此当即决定让他跟着韦安平前往岭南。 杨妃也只能抱着儿子一阵痛哭，最后含泪分别。 送走杨妃和李世民的时候，李恪也哭得十分伤心，但还是坚持留了下来。 这一切，韦安平都看在眼里，因此对李恪这个孩子有了全新的认识。 王府之中，不仅有李恪这样的年轻人，还有方博、方修等墨家的年轻人。 原本方宗也打算一起去，但考虑到他已经结婚生子，还有一个年迈的父亲方球。 韦安平拒绝了他的请求，只留下了方博、方修等还没成亲的墨家弟子。 除了墨家，医家也有人跟着一起去，而且还是学堂里医学系的高材生——崔知悌和李虔纵。 第530章 上车，启程 崔知悌和李虔纵都是第一批入学的学生，在学堂里跟着孙思邈、甄氏兄弟三人学医，已经有五年了。 崔知悌也从一个十二岁的少年，长成了十七岁的年轻人，不仅外貌大变，就连性格也变得十分沉稳。 长期学医，让他拥有了一个良好的心态，对于各种疑难杂症都能信手拈来。 带着他，就等于给整个队伍买一份保险。 李虔纵虽然没有崔知悌那么厉害，但他在本草领域，也算是继承了甄立言的衣钵。 岭南到处都是崇山峻岭，草药资源十分丰富，正好适合李虔纵的专业发挥。 尤其是他听说了黄花蒿可以治疗疟疾，早就想去看看了。 除了两名天才之外，韦安平还带了十名医学生，准备到岭南去组建一个新的医学堂，用于培养更多的医者。 将来组建水师的时候，每一艘战船上，都要配备一名医生。 除了这些人，对于岭南急缺的人才，韦安平也没有放过，反正都是学堂里培养出来的……就相当于自家的韭菜地，割了一茬还有一茬。 最后的一个晚上，在吵闹和哭声中过去。 第二天，天色微亮。 韦安平便从睡梦中醒来，随后看了一眼身边的刘云馨，发现对方睡得正香。 他顿时笑了笑，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没想到刚刚一动刘云馨便忽然惊叫了一声。 “郎君，不要走！” “……” 韦安平顿时一愣，但又发现对方根本没有睁开眼睛，似乎是在做噩梦。 看到这一幕，他顿时心中一软……干脆又躺了片刻。 直到门外传来了管事的呼声。 “阿郎，该起床啦。” 韦安平长舒了一口气：“好，马上就来。” 刘云馨也被这个呼声吵醒，睁开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韦安平穿好衣服之后，才看到这个目光，顿时笑了笑：“我要走了，不用去送，就在家里陪着小七吧。” “好，我会把漫画寄给郎君的。还有小七……”刘云馨说着，默默地流下一行清泪。 “放心好了，我最多两三年就回来了。” 韦安平抱着她安慰道：“又不是一去不回，没必要这样。你要是实在想我，就多多写信吧。我会留一批人，专门替我传递消息和信件，你有什么信件直接交给赵四郎就行了。” “好。”刘云馨默默地点了点头。 韦安平也点了点头，随后起身离开了。 洗漱之后，又吃过了早餐，韦安平这才来到前院。 此时此刻，院子里已经等满了将要跟他一起去岭南的人。 虽然没有细数，但粗略估计也有三百多人。 这么庞大的队伍，需要的物资也是数不胜数，因此还有不少是专门负责运送货物的民夫。 “大家都准备好了没有？”韦安平看着众人问道。 “好了。” “没问题，随时可以走。” “是啊，我们早就准备好了。” “就等着先生呢。” “哈哈，先生快走吧，我都等不及啦。” 毕竟是年轻人，没有太多的离愁别绪，心态也更加乐观一些。 对于岭南之行，许多人都跟李恪一样，充满了幻象和期待。 韦安平也没有多说什么，反正岭南到底好不好，有没有前途……去过就知道了。 与众人打了个招呼之后，韦安平开始拿着名单，一个个地点名……检查是否有没到的。 十分钟后，结果让他十分满意。 该来的人，基本上都来了，不仅没有人缺席，甚至还多了一人。 正是李孝恭的次子李晦。 看到他，韦安平十分惊讶，又有几分不解。 不过，李晦并不是孤身前来，而是带着李孝恭的一份信件。 看完了李孝恭的信以后，韦安平就答应让李晦留下来。 点完名，韦安平又拿出一份物资名单，开始清点物资。 此次前去岭南，除了钱财之外，他还带了不少长安的好东西……包括书籍和各种工具。 这些都是十分重要的物资，关系着将来岭南的建设，一样都不能少。 韦安平清点得十分认真，足足花掉了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后，所有的物资都清点完成，韦安平也松了口气，随后大手一挥。 “诸位，上车，启程！” “好耶！” “走路，启程咯。” 众人顿时一阵欢呼，仿佛就像是去游玩一般。 又过了半个时辰，整个南下队伍才缓缓出发，来到了长安城的南门外。 此时，已经有不少人在这里等候，准备送韦安平最后一程。 韦安平并没有一一回应，只是朝众人挥了挥手，随后又向城门楼上拱手作揖，这才缓缓地离开了。 看着韦安平离去的背影，李世民不禁一声长叹。 “先生走了……” “是啊，先生终究是岭南人，也会想念故乡啊……”长孙无忌在一旁感慨道。 “辅机……你觉得先生此行，是为了去建设家乡吗？” 李世民淡淡的问道。 “不是吗？”长孙无忌反问：“我听说，先生带了好多人才和钱财，难道不是为了发展岭南吗？” “你想错了。”李世民摇头道：“先生是为了大唐！不是为了家乡！” “呃……那就是我错了吧。” 长孙无忌笑了笑，似乎不怎么在意……反正韦安平都已经走远了。 总不可能跑回来骂他一顿吧。 “先生临走之前，还跟朕说了一番话。”李世民目光望着南方，悠悠的说道。 “什么话？” “先生说，有他在岭南，朝廷的岭南发展计划可以暂缓一阵子了。” “啊？为何？”长孙无忌十分不解。 这个计划不是朝廷的百年大计吗？ 明明计划执行得挺好的，岭南的发展也很不错，最近一直都有岭南的物资运到长安和洛阳来。 怎么忽然要暂缓了呢？ “因为有一个地方，被我们遗忘了太久……”李世民悠悠的说道。 “呃……难道是东边？” “不错。”李世民点了点头，目光深邃道：“先生说，不患寡而患不均。朝廷这几年的关注点，从岭南到北方草原，再到如今的西域，只有一个地方无人注意，也没有得到特别的发展。” “现在……该轮到他们了。” 第531章 打扫干净屋子，再请客 从隋末以来，河北地区就跟中央朝廷不对付。 当初是因为隋炀帝三征高句丽，导致河北地区民生凋敝，百姓苦不堪言。 后来唐朝建立，又接连跟河北的窦建德打了几场大仗，再后来又有刘黑闼之乱，以及幽州燕王之乱。 可以说，河北地区在朝廷眼中，一直都不是什么安分的地方。 就这，都还不是矛盾的全部。 最主要的矛盾，是山东、河北地区的士族门阀林立，垄断了太多的资源和权利，导致朝廷都没办法对这部分地区实行管理。 都没法管，自然也就谈不上治理，所以干脆就摆烂。 随便你们怎么折腾，只要不叛乱就行了。 就这样，双方的矛盾一直积攒了下来，一直到玄宗朝才终于爆发出来。 安史之乱时，为什么安禄山、史思明这些叛将，能一口气拉起几十万的大军？ 因为当地的百姓，一样对朝廷不满，他们也早就想推翻这个朝廷了。 对于当地的百姓而言，他们才不管什么大唐盛世，只知道现在过得很差，快要活不下去了。 为了活下去，就只能造反了。 于是，当有人举起叛旗的时候，河北的百姓立刻蜂拥而至，成为造反的主力。 在临走之前，韦安平特意将安史之乱的例子，详细讲给了李世民听。 通过这个例子，让他明白“不患寡，而患不均”的后果。 京城的繁华，终究只是京城一地，只有全天下都变得富裕，才能让百姓们安居乐业。 否则迟早有一天，被遗弃的地方会成为引爆炸药的火星子。 “陛下说的，莫非是河北山东一带……”长孙无忌很快就猜出了李世民的想法。 “不错。” 李世民点了点头，目光看向东北方向：“朝廷对那里亏欠太多，需要好好地补偿他们。” “可是……那里士族林立，门阀遍地，恐怕不容易啊。”长孙无忌担心道。 河北、山东地区不同于岭南。 之前的岭南，完全是一片未曾开发过的蛮荒之地，唯一能称得上是豪族的，就只有冯家。 只要拿捏住冯盎，什么都好说。 在一片未开发的土地上，做事也很简单。 但河北山东地区则完全不同。 一来，河北山东早就开发得十分成熟，没有太大的发展空间。 二来，那里门阀士族林立，大量的土地和人口都被门阀士族掌控，朝廷派人过去，根本没办法做到有效管理。 三来，那里人口众多，管理成本巨大，朝廷一旦插手将要付出巨大的成本。 “朕当然知道。” 李世民看着河北方向，微笑道：“这些问题，朕和先生早就说过了。” “那……先生怎么说？”长孙无忌好奇的问道。 “先生说，后世有一位圣人曾说过：要打扫干净屋子，再请客！” “嗯……啊？” 这句话乍听起来，似乎平平无奇，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平地起惊雷。 短短一句话中，包含了杀伐果断的决心，以及对自身能力的无比信心。 打扫屋子……这是要对河北的士族动手了呀！ 而且还要彻底“打扫干净”！ 不留半点污渍…… “辅机觉得此话如何？”李世民转过头来，笑着向长孙无忌问道。 “臣……以为不能轻易动手。” 长孙无忌思虑再三，还是不敢赞同此事。 河北山东的门阀士族，力量实在是太强大了……就算是他这种新兴贵族集团的领袖，也不敢撄其锋芒。 这几年以来，朝廷虽然一直在打压门阀士族，但也只敢敲敲打打，重来都没有正面对决过。 李世民闻言，直勾勾地望着他问道：“辅机，你是对朕没有信心，还是对大唐的朝廷没有信心？” “我……臣，不敢。” 长孙无忌摇头苦笑道：“先生不是明知道朝廷跟河北地区有矛盾，为何还要选择火上浇油？” 李世民也摇了摇头，坚定道：“这不叫火上浇油，而是拔出病灶，消除毒瘤。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治愈河北的创伤。” 此话一出，长孙无忌顿时无话可说。 想来想去，千言万语汇聚成了一句话。 “臣，请陛下三思！” “臣等，请陛下三思！” 当天下午，当李世民召集朝中重臣，向众人询问意见的时候。 几乎所有人都说出了这句话，包括魏征和房玄龄等人。 没有一个人认为，此时是跟门阀士族决战的时机……甚至许多人都不认为门阀士族是什么大问题。 虽然他们一直盘踞在河北、山东一带，控制着大量的田地和人口，一直跟当地的官府对着干。 但是……他们替朝廷管好了当地的百姓。 对于朝廷来说，只要能收得上税，百姓不造反……其他的都不重要！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李世民差点就气笑了。 历史上，就是因为有这样的想法，才会有后来的安史之乱。 不过，他也不怪说话之人，毕竟……除了他和韦安平，谁能知道一百多年后的事情呢？ 在现在的人看来，山东、河北之地一直都安安稳稳，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谁能想到，在这一片平静的表象之下，有一股暗流一直在涌动，并且不停地积蓄力量呢。 更没人想到，这股力量会在一百多年后，将盛唐炸得粉碎！ 安史之乱，不仅毁灭了盛唐，让大唐由盛转衰。 还彻底改变了大唐的风气，影响了后世一千多年的民族政策。 从此以后，整个华夏大地的风气，都由开放转为了内敛和排外。 因为影响太过深远，所以无论如何，韦安平都想要尝试着拯救一下，哪怕是百年之后的事情。 “打扫干净屋子，再请客”，就是他留下来的计策。 看到所有大臣都在反对自己的意见，李世民的目光下意识的看向左下的一处，才发现那里不仅没人，连椅子都没有了。 先生啊，你为什么就这样走了呢。 他不由得在心中喊道。 此时此刻，李世民总算是理解了当初韦安平的心情，或许当初先生就是这种感觉吧。 明明知道很多，但却不能说出来，还得面对无数人的不理解。 第532章 清算时刻 可是，朕应该怎么办呢？ 是选择一意孤行，立刻发动对门阀士族的打击，彻底打扫干净屋子。 还是听取众位大臣的意见，三思而后行，徐徐图之。 李世民在心里自问自答，又模拟了一遍两种情况的后果。 第一种情况，最坏的后果无非是当地的门阀世家造反，拉起一票人跟朝廷对着干。 然而，现在的大唐朝廷会害怕造反吗？ 那些经历过长久和平的百姓，会跟着门阀世家一起去送死吗？ 甚至更直接一点，门阀世家有这个胆子造反吗？ 答案都是否定的！ 经过这几年的打压，山东的门阀世家早就不成气候了，更何况……他的手上还有一个大杀器。 曲阜孔家！ 第一种情况，除了造反之外，李世民已经想不到还有什么更可怕的后果了。 也就是说，任何后果他都可以接受，朝廷也可以接受。 至于第二种情况，最坏的后果……当然就是百年之后的安史之乱。 那时候，他虽然已经不在了，但大唐的盛世就此中断，世界的命运就此改写……只要是想一想，就会觉得窒息和惋惜！ 这样的悲剧，甚至连一千多年以后的先生，都会觉得无比心痛。 作为大唐的皇帝，李世民当然更加心痛。 一番思索过后，他直接站了起来。 “诸位，朕心意已决！” “此事不容再拖沓了，山东河北的问题，必须要尽快解决。” “那些士族门阀，翻不起什么风浪，你们也别把他们想得太厉害了。” “况且，就算他们能做出什么事来，朕也可以接受。最坏的后果，不过是有些人想要造反罢了。” “造反而已，朕怕过吗？” 一番话说完，在场的众位大臣都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意。 随即引来了无数叹息声。 “臣，愿意支持陛下！” 就在这时，魏征忽然站了出来，大声说道：“陛下若是需要一名冲锋陷阵的猛将，臣愿为！” “好！” 看到魏征如此上道，李世民顿时龙颜大悦。 看来，也不是每一个人都如此胆小怕事的嘛。 “臣，也愿为陛下效命。” 其余众人见状，纷纷开口表态，很快就成得众志成城起来。 不过，这也不怪他们，毕竟这是李世民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或许，陛下自有深意。 此番午朝过后，李世民在房玄龄和魏征的辅助下，开始对山东、河北的门阀士族，展开了一系列的清算和打击。 首先是清查人口和土地。 门阀士族之所以屹立不倒，成为当地的一害，就是因为他们掌控了大量的人口和土地。 以前他们还垄断了知识，但自从活字印刷术出现以后，再加上承乾书店的四处扩张，门阀士族对于知识的垄断早就结束了。 没了知识的垄断，门阀士族唯一的优势，就是人口和土地了。 在这两个方面进行清算，就相当于打中了门阀士族的“七寸”，说不定能一棍子打死。 其次，要把有门阀士族背景的官员，全部调任。 在京城的，要外派到地方去。 在河北和山东本地的，也要调任到岭南或者西域去，反正这两个地方都大量缺乏官员，正好用他们来补上。 最后，还得出动朝廷的宣讲官们，向他们宣讲此次朝廷的政策。 让百姓们明白，朝廷不是在打压他们，而是在拯救他们…… 另外，明间的盘外招也不能少，关于士族门阀的说书和戏剧，要赶紧安排上……当年的《化蝶记》就很好。 只可惜没有第二部了。 短短几天之内，朝廷的诏书向雨点一般，往外下发。 所有看到诏书的人，都感受到了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迫感。 那些身在长安的士族门阀们，也一个个反应过来，做出了不同的应对。 有人立刻短尾求生，向李世民投降。 也有人打算抗争到底，瞧瞧离开了长安，准备回家乡搞一场大的。 还有人不停地游走于皇亲国戚之间，试图通过曲线的方式，让李世民的身边人说动他。 然而……长孙皇后根本不为所动。 她跟李世民一样，早就知道韦安平是后世之人，当初也听说过玄宗朝的事情。 当李世民跟她说清楚了安史之乱的情况后，她立刻就明白过来。 眼看皇后无法说动，那些人开始转头向另一家皇亲国戚……也就是窦家。 窦氏也是门阀世家，而且比一般的门阀世家，有着纯正的血统。 他们在西汉时期，就已经是皇亲国戚。 窦漪房是汉文帝的皇后，也是汉景帝的母亲。 东汉时，窦融又成功投资了光武帝刘秀，成为了东汉开国三公。 后来又有两位窦氏女子，成为东汉的皇后。 到了大唐，窦氏又成为了李渊的外戚，如今还是李世民的舅舅家族。 这样的身份地位，说话比长孙家族有气势多了。 然而……李世民还是不为所动。 面对着窦璡的劝进，他只是微笑不语，等对方说得口干舌燥，嘴巴都说累了，他也不答一个字。 就这样，窦璡劝了两次之后，最终还是放弃了。 随着窦璡的放弃，那些企图通过这种方式，让李世民“回心转意”的门阀世家们，也全都放弃了。 既然皇帝已经下定了决心，而且无法挽回。 那就只剩下两条路可以走了。 要么学郑家，直接投降。 要么学崔家，偷偷离开，准备硬杠到底。 学习郑家，虽然有些丢脸，但至少还算过得去。 对于第一个投降的郑家，李世民并没有清算得太狠，反而流了一丝余地，只要郑家把多余的土地和人口交出来，并且放弃对当地百姓的控制。 朝廷就可以既往不咎。 如果是学崔家……虽然现在还看不到下场。 但是……如果真的造反，崔家能有什么好下场呢？ 偌大的帝国，强大无比的军队……在这种局面下造反，除了被诛全族，根本想不到另一种结局。 一番权衡和考量过后，许多门阀世家都选择了前者。 对于他们来说，只要能保住家产……那些田地和人口，迟早还能拿回来。 第533章 大唐百姓生活考察 在李世民的坚定推动下，对于山东河北一带门阀士族的清算，如火如荼地进行起来。 无数朝廷官吏，游走其间，对当地的各种情况进行记录和统计。 与此同时，两支南衙禁军也来到了冀州和幽州，坐镇当地。 如此雷霆手段，直接干懵了崔氏和其他想要硬抗的门阀士族。 面对着朝廷的两支禁军，他们就算有一万个胆子，也没不敢上去碰瓷……毕竟造反是会被灭族的！ 就算有不怕死的人，想要逆天而行，他的族人也会将其死死拉住。 于是，从贞观六年的六月开始。 一场持续一年之久的，针对门阀世家的清算，正式开始了。 此时此刻，韦安平并不知晓长安城里发生的事情。 离开长安城之后，他就给随行的心腹管事，下达了第一个命令。 “带着这一车钱财，为我去办一件事。” “啊？一车钱财？” 管事将信将疑，结果掀开车帘后，当场吓懵。 车厢里面，满满的都是金银财宝，甚至连铜钱都没有多少……这一车钱财，至少有十万贯以上！ 这个数目，谁看了不心动啊。 不过，管事毕竟是心腹，还是压制住了心中的悸动，小心翼翼问道：“阿郎，你要办什么事？” “去沿海城市招募造船的工人。”韦安平直言道：“告诉他们，只要来岭南跟我混，一律给三倍的工资。” “还有，只要他们答应下来，立刻给一部分的安家费。来岭南的路费和衣食住行，也都由我来出。” “如果有家人，也可以一起带来，全部都能安排工作和学习。” “要是还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出来，你们都要想办法完成。” “这……” 听完了韦安平的这些条件，管事当场目瞪口呆……这也太狠了吧。 这还是招募工人吗？简直就是招揽死士的条件啊！ 谁要是给他开出这样的条件，保证一定死心塌地……哦，阿郎给我的条件也是一样啊，那没事了。 “听明白了吗？” 韦安平可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他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造船。 只要能组建出一支强大的南洋水师，这点成本算的了什么？ “听明白了。”心腹管事连忙点头，随后又为难道：“可是，这一去恐怕要好几个月啊。” “没关系。” 韦安平无所谓地摇头道：“反正我们也不是很急。你可以招募到一批工人之后，在集中送到岭南来。沿海的城市那么多，总会有人愿意来岭南闯一闯的。对了，记得把这一车钱财花光。要是还有的剩的话，就是你的失职！” “啊……多谢阿郎！” 管事忙不迭地点头应下。 到了中午时分，管事便带着一群护卫和手下，驾着那辆载满金银财宝的马车，离开了队伍。 交代了此事之后，韦安平的队伍开始放慢脚步，不再急于赶路，反而变成了旅游的形式。 对于他来说，这是第一次离开长安远行。 外面的一切，都是新鲜的。 这里的山川河流，都有一种野性、自然的美。 不算刚穿越过来的那阵，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长安城以外的百姓，真实的生活状况。 相比起长安城的百姓，其他城市的百姓生活虽然过得不是很好，但也正在慢慢变好起来。 首先是长久的和平，为所有人都带来了安稳的生活。 其次是长安城的先进科技，给所有人带来了书籍、医馆、美食，还有品类繁多的布匹等等。 再者是科举制的改革，也在全天下都掀起了一股读书、考科举的热潮，就算是小小县城中也都可以看到一群读书的年轻人。 最后是商业的发展，给各地的城市都带来了不少新的东西。 就算在距离长安城数百里之外的小县城里，韦安平也买到了自家生产的香粉……价格还不算太贵！ 几天的考察下来，眼前的一幕幕，让韦安平都十分满意。 他清晰地看到了大唐的改变。 这些年，他的努力并没有白费，已经开始逐渐影响到了整个国家，上至帝王将相，下至黎明百姓。 国家，因为他的影响而变得更加强大。 百姓，因为他的影响，生活变得更加富裕和美好。 这些，都是他想要看到的。 从长安到洛阳，韦安平一行人走了十三天。 从洛阳到扬州，他足足走了一个多月。 这一个多月里，韦安平看遍了大部分地区的生活状况，不仅看在眼里，也在不停地写奏折，最后送到李世民的手上。 到了扬州，韦安平一行决定暂时停下来。 原因很简单，他想在这里玩一玩。 此次南下岭南，他不仅是为了公务，也是为了游览大唐的大好河山。 之前为了考察大唐百姓的生活状况，他都没有时间陪伴家人，如今到了扬州这个大都市，自然要好好地陪陪家人。 接下来的七天里，韦安平基本上放弃了写奏折，也没有去管什么正事，而是一心一意地游玩和陪伴家人。 短短七天月，几乎游遍了整个扬州。 可惜的是，后世的扬州风景，此时许多都还没有出现。 海上丝绸之路还没有开启，瘦西湖也没有看见，只有到处都是的小水洼。 那些有名的历史建筑，更是连影子都还没有。 玩了七天之后，几乎所有人都腻味了，纷纷劝说让韦安平赶紧离开。 韦安平并没有着急，而是又等了三天，最终等到了第一批招募来此的船工。 见到这些船工，韦安平就像是见到了宝贝一样。 不仅热情地接待了他们，而且还亲切地询问了招募时的具体情况，确定那名管事没有干什么龌龊之事。 随后，他又安慰了众人，让他们放下对于岭南的恐惧，消除对岭南的误会。 第二天，韦安平便带着队伍离开了扬州，继续沿着运河南下。 此时此刻，朝廷对于山东门阀世家的清算，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虽然在船上，但韦安平还是通过留守在长安的赵四郎等人，知晓了这一切。 看到那一份份诏书，他不由得一声长叹。 “陛下，还是着急了呀！” 第534章 抵达桂林 从扬州到岭南，只有一条路。 先沿着长江，逆流而上，到达洞庭湖之后，再转湘水继续逆流而上，一直到湘水的源头海洋河，最终通过灵渠进入漓江。 到了漓江，沿江顺流而下，就能抵达岭南的第二大城市——桂林。 虽然写过关于岭南的戏剧，也在戏剧中写过桂林的风景，但韦安平还是第一次来到桂林。 队伍中的大部分随行人员，也是第一次来到桂林。 不过，受到韦安平写的戏剧影响，众人对于桂林都充满了好奇，刚下船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去逛一逛。 只可惜一个人的出现，打消了所有人的想法。 “冯总管？” 桂林的码头上，一名身穿大红官袍，头戴展脚蹼头，胸前还绣着一只展翅白鹤的官员，站在迎接队伍的最前面。 韦安平看了对方一眼，当场就叫出了他的官位。 “先生，终于等到你了。” 冯盎先是一愣，随后笑容满面道：“我听说先生要来，所以专程来此迎接。没想到一等就是半个月，等得我好苦啊！” “呃，不好意思。” 韦安平有些尴尬地摆摆手，带着歉意道：“我等不知冯总管在此等候，所以一路游山玩水，这才来迟了。” “无妨，只要能等到先生，多久都是值得的。” 冯盎笑吟吟的迎了上来，随后又看到韦安平身后，站着一名衣着华丽，雍容华贵之人。 他顿时一愣，猛地想到了什么，立刻下拜行礼。 “下官，见过襄城长公主！” “不必多礼。” 李彩瑜连忙走上前来，伸手虚扶了一下，随后才笑道：“冯总管将岭南治理得政通人和，就连父皇也十分钦佩啊！” “陛下谬赞了，臣愧不敢当。”冯盎连忙谦虚道。 “好了，既然冯总管亲自来此迎接，想必已经准备好下榻之所了吧。”李彩瑜问道。 “是的，请长公主和先生随我来。” 冯盎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便在前方带路。 岭南也有马，只不过岭南的特殊地势，不方便大马驰骋，因此多是矮小的驮马。 除此之外，还有拉扯的牛。 冯盎给韦安平等人准备的马车，用的就是驮马，看起来不够高大，但耐力十足，速度也一点都不慢。 倒是用来拉货的牛车，就显得有些过于悠闲了。 当韦安平发现这一幕的时候，冯盎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过来解释：“岭南之地，向来缺少牛马牲畜，最近各地的种植园又在开垦荒地，对牛马的需求极大。桂林城中，实在是找不到更多的马匹了……” “无妨。”韦安平笑着摆了摆手，无所谓道：“岭南的情况，我们也很清楚。” 在畜牧业方面，无论是哪个时代，岭南都没办法跟北方相比。 更别说长安连接着西域的河西走廊，以及北边的草原了。 这两个地方，不管哪个时代都是有名的养马之地，产出的好马更是不计其数。 相比之下，岭南能有拉车的驮马，就已经很不错了。 说到驮马，韦安平忽然想到了另一个地方。 “冯总管，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剑南道的矮种马？” “剑南道？” 冯盎闻言一愣，脑子一下子没转过弯来。 剑南道虽然就在岭南道的旁边，但两者的治所相隔数千里，双方根本没什么往来。 冯盎甚至都不知道剑南道的总管是谁。 “没听说过。”他干脆地摇了摇头。 “我听说过。” 韦安平微笑道：“据说，那边有一种温顺的矮种马，体格矮小、身体结实、行动灵活，十分擅长于行走山间小路。我觉得这种矮种马，也非常适合岭南的情况啊。” “这样吗？”冯盎想了想，点头道：“既然先生亲自指点，那我就派人去过了解一下吧。若是有可能的话，就带一些马种回来。” 韦安平点了点头：“嗯，剑南道以南之地，肯定有的。” 说完了马，韦安平的目光又转向了拉车的牛。 这可不是一般的牛，而是岭南特有的水牛，也就是黑色的牛。 北方的牛，大多属于黄牛，毛色为黄色或者棕色。 体质粗壮，肌肉发达，唯独牛角十分短小，属于肉牛一类。 而岭南的水牛，同样体型硕大，肌肉发达，只是身上的被毛稀疏，毛色为灰黑色。 最大的不同是它的牛角，水牛的牛角又长又弯，十分锋利。 水牛的性格也颇为凶猛，一旦发怒就会用牛角去顶撞敌人，有时甚至能一下子把人戳穿。 韦安平记得，后世看《动物世界》的时候，就算是大草原上的狮子，都不敢轻易招惹水牛，甚至一着不慎就可能被水牛反杀。 不过，能用来拉车的水牛，显然经过了驯化，性格变得温顺许多。 只要有人喂食，它都能乖乖的听话。 “这是岭南的水牛……” 看到韦安平对水牛有兴趣，冯盎连忙在一旁解释道：“此乃南方的特产，擅长耕田和拉车。不过肉质不如北方的黄牛，吃起来有些难嚼，先生若是有兴趣的话，晚上可以宰一头尝尝……” “不必了。”韦安平连忙摆手拒绝。 他可不想因为自己多看了一眼，就害了一头牛牛的性命。 在缺少牲畜的岭南，一头牛比一匹马都要精贵，可不能乱吃。 “我只是好奇，这种水牛能不能产奶。” “啊？” 冯盎闻言一愣，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 这种水牛，还能产奶？ 说实话，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听说过呢。 再说了，那可是牛啊…… “咳咳……” 看到冯盎的脸色有些古怪，韦安平忽然醒悟过来，这家伙怕不是误会了什么。 于是连忙解释：“冯总管恐怕不知道吧。自从李尚书灭了东突厥之后，朝廷缴获了大量的牛羊，同时也从突厥处学会了收集牛乳的方法，如今长安城的贵人们都开始喝牛乳了。” “这牛乳不仅可以让孩子长高长壮，还能补充营养，避免许多老年病症，实乃滋补佳品啊！” “还有这种事？”冯盎听得眼睛都瞪大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谁让岭南这里消息闭塞了。 第535章 第三项产业 “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问公主嘛。” 韦安平看着冯盎，笑道：“就连宫中的太上皇，最近也在喝牛乳，还是我推荐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先生会想到这个。” 冯盎这下才终于明白过来。 看来是自己想岔了。 这牛乳竟然是从突厥传入的，难怪岭南这边根本没听说过呢。 “那……这种牛似乎也不产奶啊。” 冯盎疑惑地挠挠头，问道：“难道先生连这个都知道？” 我当然知道。 韦安平心想：在后世，水牛奶早就不是什么稀奇之物了，跟普通牛奶也没多大差别，就是听说用来做双皮奶，会比较好吃。 “我只是猜测罢了。” 他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只是淡淡笑道：“突厥的牛都能产奶，咱们岭南的牛总不能不行吧？再者，如果岭南的水牛也能产奶，这也是一项产业啊。” “冯总管可以想一想，将来要是整个岭南的百姓都喝这种牛乳，能赚多少钱？要是可以推广出去，不说整个大唐，只要有一小半，将会是多大的产业？” “嘶嘶……这岂不是比种甘蔗还要赚钱？”冯盎惊呼道。 “这是自然。” 韦安平毫不犹豫地点头道：“要是发展得好，将来说不定能成为蔗糖、橡胶之后的第三种特色产业呢。” “多谢先生指点！” 冯盎连忙拱手道谢，脸上都快要笑出花来了。 目前岭南的两大产业——蔗糖和橡胶，虽然大部分种植园都是长安商人的，但冯家也跟风搞了不少类似的种植园。 长安的商人赚大头，冯家就赚小头，一样赚的盆满钵满。 短短几年，冯家的家产就翻了五倍以上，比以前那种压榨当地百姓的方式，强多了。 要是能再多一项产业，冯家的资产还能再翻几倍。 最重要的是，牛奶这件事似乎没有长安的商人参与，只是韦安平的随口一提罢了。 没有别的商人参与，即意味着冯家可以独吞…… 就像韦安平说的那样，将来要是每一个岭南人都喝水牛奶，那冯家岂不是赚翻了！ 这样的情景，想想就让人激动啊…… 两人说说笑笑，很快就进入了桂林城中。 此时的桂林城，虽然有着岭南第二大城市的名号，但也就是个小县城的水平。 跟长安那种天下巨城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就连冯盎给韦安平一行人准备的府邸，也小的可怜，只能勉强住下韦安平一家人。 其余的随行人员，只能住到附近的房子里去。 不过，这也很正常，韦安平倒也没什么好嫌弃的，既然来了就要适应这里的生活。 倒是冯盎很不好意思，差点要把自己的府邸让出来。 但韦安平看过他的府邸之后，果断选择了拒绝。 “无妨，反正也住不了几天。” “先生难道还要继续南下？”冯盎听得有些诧异。 “怎么，冯总管不知道吗？”韦安平也奇怪起来。 我这一行的目的，就是要组建南洋水师，不去广州怎么组建啊。 桂林就一条漓江，就算我想，也没办法组建水军啊。 “呃……我确实不知道。” 冯盎摇了摇头。 “那没事了。” 看到冯盎对自己的目的一无所知，韦安平立刻就明白过来……李世民这是一点风声都没有透露啊。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引来额外的麻烦。 南洋水师对于朝廷来说，是一支强大的军队，但对于冯盎这个岭南总管来说，就不一定是好事了。 多出一支水师，就等于分走了他一半的权利，而是还是最重要的军权！ 换成是谁，恐怕都受不了。 “难道……是朝廷的机密？”冯盎小心翼翼的问道。 知道是机密你还问？ 韦安平差点想回怼一句，但考虑到冯盎的身份，还是微笑道：“冯总管就别打听了，以后会知道的。” “好吧。” 冯盎无奈的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已经收拾好的众人，干脆拱手告辞。 “在下有事，就先行回去了。明日再请先生宴饮。” “好说。” 韦安平也拱了拱手，送走了冯盎一行人。 没了外人之后，韦安平这才放松下来，立刻回到了内院。 此时此刻，随行的侍妾们都在打扫卫生，将院子里收拾出来，就连李彩瑜也不例外。 看到这些在长安娇生贵养的侍妾们，突然放下了架子，一起打扫卫生，韦安平竟然有几分感动。 “辛苦大家了，我也来吧。”说完，他撸起袖子，也加入其中。 “郎君怎么能做这些事呢。” 李彩瑜看到他过来，连忙站出来劝阻道：“郎君要是无事可做，就去前院看书吧。等我们打扫干净了后院，再回来也不迟。” “无妨。” 韦安平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们家的家规是劳动最光荣。不管是谁，都要参与劳动，不劳不食。今天我要是什么事都不做，晚上就没饭吃了。” “啊？还有这个规矩？”李彩瑜听得一愣一愣的。 “哈哈，当然有。” 说起这个，韦安平一下子想到了，当初第一次见到晚晚、寒烟她们四个时的情景。 当时的情景，似乎犹在眼前，但仔细一想，却已经是七年之前了。 七年了呀！ “那……我跟郎君一起吧。”李彩瑜连忙说道。 就这样，众人合力打扫了半天，终于把住所打扫干净，可以入住了。 刚从船上下来，又忙活了半天，几乎所有人都累得不行。 韦安平也不想多做什么，让众人吃完晚饭，便好好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嘹亮的鸡鸣声将他从睡梦中吵醒了过来。 睁开眼之后，才发现身边的李彩瑜也被吵醒了，此时正在呆呆的看着他呢。 “你也醒了？” “嗯……这里怎么会有鸡鸣啊。”李彩瑜疑惑道。 “当地有人养鸡呗。” 韦安平笑了笑，道：“这里又不是长安，城市太小，只要有一处的鸡叫起来，全城都可以听见。” “这倒也是……” 李彩瑜想了想，忽然笑道：“不过，这样也挺好的。我都有好多年没有听过鸡鸣了。” “是嘛。” 韦安平随口回了一句，随后赶紧起床穿衣。 第536章 象鼻山 “阿耶，今天去哪玩？” 刚出门，韦安平就迎面撞见了杨有容和她的女儿韦妍轶。 韦妍轶是二女儿，贞观元年出生，今年已经六岁了。 她是跟着母亲一起来的，一路上都十分活泼好动，对陌生的环境一点都不害怕，反而十分喜欢不同的风景。 小小年纪，就有后世旅行博主的风采。 之前的两个多月旅程，往往是每到一地，都是她主动来找韦安平出去玩耍。 此次撞见，韦妍轶同样问出了那个问题。 “去……象鼻山怎么样？”韦安平笑呵呵地问道。 “象……什么山？” 小轶挠了挠头，一时间没听明白，毕竟在她的心里似乎没有大象这个概念，更不知道象鼻是什么东西。 “唔，象鼻山。就是长得像大象鼻子的山，很长很长的鼻子，可以用来喝水的哦。” 韦安平一边解释，一边手舞足蹈地比划，顿时把小轶和杨有容都逗乐了。 “好啊好啊，那就去象鼻山！”小轶听懂之后，立刻兴奋地大喊起来。 “要先等一下哦，看看其他人去不去。”韦安平点头答应下来。 “好，我去叫妹妹她们。”小轶说着，直接朝其他房间跑去。 半个时辰后，几乎所有人都来到了前院，等待着一起出去玩。 受到韦安平的戏剧影响，几乎所有人都对桂林充满了兴趣，谁不想看看真实的桂林，是不是像戏剧里说的那么漂亮呢？ 尤其是李恪这家伙，似乎跟着李孝恭学习兵法的时候，把李孝恭对戏剧的痴迷也学过来了。 那场《徐云流浪岭南》的台词，他几乎都能背出来。 其中描写桂林山水的部分，就更不用说了。 “看来大家都想出去玩……那好吧。” 韦安平看着众人期待的样子，顿时笑道：“不过，在出去之前还得多说几句。所有人一定不能单独行动，不管去做什么，身边一定要有其他人跟着，否则要是出了事，我立刻派人把你送回长安去。” “另外，城外的山野中，可能有蚊子之类的虫子，大家一定要准备好花露水，免得被蚊子叮咬生病。” “万一生病了，将会很麻烦。” “明白了吗？” “嗯嗯，明白了。” 众人连连点头，看起来不怎么在意。 当然，这也是人之常情。 没有遇到真正的问题之前，很少有人会把别人的警告当回事，对此韦安平只能提高自己的警惕，好好看住家人。 听说了韦安平要出去玩，冯盎也派来了好几名当地的向导，以及十几名侍卫，负责保护众人的安全。 对此，韦安平表达了感谢，随后从行礼中拿出了一罐奶酪，送给冯盎作为礼物。 片刻后，人员齐备，所有人开始出发。 出门之前，韦安平还特意找那几名向导打听了“象鼻山”的事，生怕他们都不知道。 结果让他惊讶的是，每个人都知道象鼻山在哪，而且那里并不远。 “难道那里已经开发出来了？”韦安平有些好奇的想道。 正想着，一行车队已经出了门。 庞大的队伍，立刻引起了当地百姓的围观。 对于这群从长安来的贵人，当地百姓都十分好奇，不仅在热烈围观，还纷纷猜测他们的身份，以及来此的目的。 听着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乡音，韦安平竟然倍感亲切。 七年了……没想到七年之后，竟然还能听到乡音。 感动过后，他主动朝围观的百姓们挥了挥手，随后又把随行的管事叫了过来。 “车上还有不少糖果和吃的吧？” “有的，阿郎。” “给乡亲们分一分，有多少就分多少。” “可是……阿郎中午不吃了吗？”管事犹豫道。 “无妨。”韦安平笑着摆摆手：“中午要是饿了，就吃当地的饭菜呗。正好可以尝一尝岭南的美食，看看跟长安的有什么不同。” “呃……那好吧。”管事点头答应下来。 长安城也有岭南美食，只不过那是韦安平和冯智戴等人，凭着记忆“复刻”出来的。 其中有大部分是后世的岭南美食，肯定跟这个时代不同。 所以也算不得正宗。 现在好不容易来到了桂林，韦安平也想品尝一下这个时代的岭南美食，看看后世还保留了几分。 片刻后，管事带着几名侍卫，开始给围观的群众分发糖果和其他食物，包括了之前的奶酪等等。 这些都是当地百姓没见过的东西，看着十分新奇，于是一个个好奇的接了过去，然后张口就丢进了嘴里。 片刻后，所有接到了食物的百姓，都瞪大了眼睛，被食物的美味所震惊了。 对于大多数底层的百姓来说，他们可能一生都从未尝过如此美味的食物。 就算是最简单的奶酪，在他们的嘴里，也如同仙丹一般。 看到这一幕幕，韦安平不禁感慨万分……大唐百姓的生活，还是有差距啊。 不说百姓跟达官贵人的差别，就算是百姓之间，长安城的百姓跟岭南的百姓，都如同隔着天堑。 同样的情况，恐怕在河北一带也不见得有多好。 想到这里，韦安平又理解了李世民的着急心态。 身为皇帝，看到这种情况，怎么能不急呢？ 分发了食物过后，韦安平一行人也来到了一座矮山脚下。 当地的向导指了指远处的江水，又指了指山体。 “这就是象鼻山？”韦安平很快看懂了对方的意思。 “是的，贵人要找的山，就是这里。”向导点头道。 “可是……也没看见象鼻啊。” 韦安平疑惑地观察了一遍，随后才发现原来“象鼻”在江心，此时已经被水淹没了大半，只留下一丁点痕迹。 “可惜了，怎么会如此不巧。” “郎君，那就是象鼻山吗？” 就在这时，李彩瑜等人也走了过来，纷纷向他问道。 “阿耶，象鼻子在哪里呀？” “就是那里。” 韦安平微微一笑，将小轶抱了起来，指着江心处说道：“你看，那里弯弯的石柱，像不像放进江心里吸水的象鼻？” “哇！果然跟阿耶说的一模一样耶！” “好神奇啊！” 不得不说，象鼻山的构造确实有几分鬼斧神工。 第537章 脑子坏掉了 看完了象鼻山，众人又想要登上山顶去看看。 当地的向导也说，上面有一座寺庙，叫做开元寺，建于前隋，里面还有好些僧人。 听到这个，韦安平顿时来了兴趣，于是便带着一群人准备爬山……结果才走了几步，就不得不停下。 因为根本找不到上山的路。 这时候的象鼻山，可不像后世那样，有现成的石阶和护栏。 这里还是一片原始的模样，不仅没有山路，甚至到处都是陡峭的山崖，看着就让人害怕。 要是一不小心掉下去……估计就完了。 鉴于自己的一大家子都是妇孺，韦安平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取消了行程。 “就在下面看看吧，看完这个再去漓江好了。” 后世的桂林有不少着名的景区，但在这个时代，只有象鼻山和漓江可以一看。 其他的如靖江王府、摩崖石刻等地方，现在都还没有呢。 就这样走走看看，逛了半天，终于到了中午。 大家都走得累了，所以干脆就地生火做饭，来一场野炊。 韦安平原本也打算加入，去帮忙烤肉，没想到刚做好准备，冯盎就带着人来了。 “先生好兴致！” 看到他们一行人在准备野炊，冯盎顿时竖起大拇指夸赞道。 “只是肚子饿罢了。” 韦安平笑了笑，并不当回事。 他从长安一路走来，路上并不是每一餐都能在城里吃饭，偶尔也会在野外吃几顿。 久而久之，整个队伍都已经习惯了野炊，甚至李恪、李晦这些年轻人，还喜欢上了野炊的形式呢。 “对了，冯总管突然找来，难道是有什么事吗？” “确实有些小事。” 冯盎看了看四周，随后压低声音道：“先生可知陛下正在清算某些门阀世家？” “知道。” 韦安平点点头，随后奇怪道：“此事，应该与冯总管无关吧。难道有人……” “有人联系了我。”冯盎苦笑着说道。 “什么？” 韦安平微微一惊，目光锐利的看向冯盎，问道：“他们难道想造反？” 冯盎是岭南总管，相当于后来的一方节度使，手握地方军政大权。 一般情况下，只有皇帝和宰相能对他下达命令，其他的官员连碰都不能碰。 私下联络地方大员，几乎等同于谋反。 这可是死罪啊！ “在下……也不知情啊。” 冯盎一脸委屈地解释道：“在下还奇怪看，为何会有长安的世家给我写信，看完了信件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知者无罪。” 韦安平立刻安慰道：“既然你不知道，那这件事就与你无关，放心好了。不过，谁说在联系你？” “这个……先生请看。” 冯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兜里掏出一封信件，递给了韦安平。 韦安平眉头一皱，快速接过信件，打开看了起来。 信的开头，便是“吾兄冯盎亲启”。 看到这一行字，韦安平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起来，接着后面的内容，更是让他心跳加速，胆战心惊。 信的内容不长，只有短短的两百多字，但里面的内容却触目惊心。 对方不仅希望冯盎能够在岭南起兵响应，甚至还想要让冯盎将他抓住，用来在关键时候跟李世民谈判。 看完了信中的内容，韦安平的怒火已经再也压制不住。 “大胆！找死！” 他看了一眼信的落款，发现只有四个字“弟兰敬上。” 没有姓，只有一个名，他也没办法知道是谁写的信。 但冯盎肯定知道。 于是，韦安平抬起头来，死死地盯着冯盎道：“冯总管，这是谁写的？” “我不能说……我要是说了，就等于害了对方。”冯盎摇头拒绝道。 “呵呵……你都拿给我看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韦安平冷笑着反问：“难道你觉得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陛下？” 从桂林到长安，虽然路途遥远，但一个多月肯定能传到李世民的耳中。 到时候，写这封信的人一样跑不掉，就算只有一个名字，一样有办法将其找出来。 冯盎微微一笑，似乎并不在意，反而阴恻恻地说道：“先生要是这么想，那我就只好……” “冯总管！” 对方的话还没说完，韦安平就忽然打断道：“说这句话之前，冯总管可要想清楚了！如今的大唐，国力强盛，军队强大，横扫四海，就连突厥和西域都已经彻底臣服。国内的这些宵小，又能掀得起什么风浪？” “冯总管好好的地方大员不做，竟然有如此想法，实在是愚蠢至极！就算你们赢了，冯总管又能走到哪一步呢？难道还想进京当宰相不成？” “可别忘了，长安是谁的地盘。冯总管你这样的岭南人，去长安做官，只会被人吃干抹净，连骨头渣都不会剩下。” “如果不去长安，就算封你为王又怎么样，跟现在有很大的区别吗？” “冒着诛全族的危险，去做一件没有任何收益的事，冯总管难道想当一名大善人？” 这一番话说完，冯盎的脸色变了又变，仿佛吃了翔一样难受。 冒着诛全族的风险，去做一件没有半点收益的事。 不是蠢，就是脑子坏掉了。 “我……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冯盎连忙找补道：“我跟此人没有任何关系，先生可以把这封信交给陛下，陛下一定会秉公处理的。” “是嘛？”韦安平冷笑着反问道：“这话，冯总管你自己信吗？” “……” 冯盎顿时无言以对。 片刻后，他忽然低声祈求道：“先生……在下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并没有谋反之意，还请先生放我一马。” “我当然知道冯总管没有其他意思。” 韦安平淡淡一笑，随后语气一转：“但这种话，陛下会信吗？” “先生，不要逼我！”冯盎牙关紧咬，一下子变得凶狠起来。 似乎对方不答应，就要跟他鱼死网破。 “我什么时候逼迫过你？”韦安平不屑的冷笑道：“难道不是你自己人心不足，鬼迷心窍吗？” “你拿这封信给我看，不就是为了逼我就范吗？” “别忘了，我的手上也有火药。” “就算要鱼死网破，那也只会是你死，我活！” 第538章 早知道就不该来 韦安平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冯盎会突然鬼迷心窍，想要做这种诛全族的事情。 难道是在岭南当了太久的土皇帝，已经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还是去了一次长安，被长安的门阀世家一忽悠，忘了自己的身份。 又或者看到长安的门阀世家被收拾，兔死狐悲之下，想要做最后的挣扎。 他想了很久，想了很多理由，但都不足以解释。 于是，他直接开口询问：“冯总管，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为何要这么做？陛下对你一向恩重如山，之前有人检举你在岭南谋反，陛下非但没有起兵讨伐，反而派遣使者过来替你解围。事后还许以高官厚禄，你为什么要背叛陛下呢？” “我……”冯盎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实话，他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刚才的所作所为，完全是脑子一热，鬼使神差地就做了。 一开始，他本打算将那封信交给韦安平，通过韦安平向李世民表示自己的忠心。 结果说着说着，意思就变了，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直到被韦安平喝止，才猛然醒悟过来。 然后，心里又惊又怕，下意识的说出了一些威胁之语，结果差点把事情闹大了。 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没有办法了。 就算现在什么都不做，只要刚才那番话传回京城，冯家就要彻底完蛋。 “我如果说……这一切只是脑子一热，先生会相信吗？”冯盎满脸苦笑的说道。 “你让我拿什么来相信？”韦安平反问道。 我又不是傻子，凭什么会相信你的话，至少得拿出点证据来吧？ “我……我若是有什么恶意，还会只带这点人过来？” 冯盎说着，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侍卫，一共只有五名。 看起来确实不多。 “呵，谁知道暗处有没有藏着五百刀斧手呢？”韦安平继续冷笑不已。 “先生到底要如何才肯相信？” 冯盎顿时急了，这件事要是不解释清楚，冯家就完了呀。 “很简单，你自己给陛下写一份奏折，把今天的事情讲清楚。” 韦安平回答道：“要是陛下信你，那我就信你。要是陛下不信，那就不好意思了……” “啊？” 冯盎大声惊叫，把周围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怎么了？”李彩瑜好奇的问了一句。 “没什么，我跟冯总管聊事情呢。” 韦安平连忙应付了一句，随后看向冯盎，用眼神示意他最好快点决定。 看到他的暗示后，冯盎的心里一下子慌了。 他的脑子飞快转动起来，短短几分钟，就想到了三、四种说辞，但很快又被自己否定了。 直到五分钟后，他才终于开口：“好吧，我这就给陛下写奏折。” “那就不送了。”韦安平笑着朝冯盎拱了拱手。 冯盎就这样失魂落魄地走了。 走的时候，还深深地看了韦安平一眼，似乎在权衡利弊，思考着要不要对他动手。 然而，冯盎终究没有那个胆子。 先不说对韦安平和襄城长公主动手的下场，就算他能接受这个后果，恐怕也要考虑能不能拿下韦安平。 毕竟，韦安平曾警告过他……小心火药！ 当初，李公掩出使岭南的时候，曾当着岭南众位酋长的面，引爆了一包火药。 那惊天动地的声响，以及产生的巨大火焰，都让冯盎等人记忆深刻。 直到现在，他都忘不了当初的那份恐惧。 正因如此，他才会对火药如此忌惮。 谁也不知道，韦安平的手上会不会也有火药，或者比火药更加恐怖的东西。 “哎，早知道就不该来！” 冯盎一路摇头叹气，心中不断地骂自己被鬼迷心窍了。 有时候，做错事情往往就在一念之间。 一旦恶念被制止后，就会开始后悔，甚至会厌恶之前的自己。 如今的冯盎，就是这种状态。 他现在不仅后悔，而且还带着几分害怕……如果真的把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写进奏折里，送给李世民看的话。 谁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呢？ 万一陛下龙颜大怒，直接将他撤职，甚至流放到西域去。 他又能怎么办呢？ 面对皇帝的龙威，就算他是岭南的土皇帝，也没有任何办法。 想到这里，冯盎总算是领会到了韦安平之前说的那句话——现在大唐兵强马壮，国富民强，造反岂不是等于找死？ “确实是找死啊！” 冯盎又后悔了几分。 另一边，打发了冯盎之后，韦安平立刻把身边的一名管事叫了过来，随后交给对方一个任务。 “去查一下，这几天除了我们，还有哪些从长安来的客人。” “阿郎要找谁？”管事小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韦安平笑了笑，又补充道：“不过，对方应该是哪个世家的管事，稍微注意一下，应该就能分辨出来。” “是，我这就去查。” 管事连连点头，随后带着命令离开了。 作为王府的管事，他对于世家的管事最熟悉不过，因为这些家伙基本上都带着十足的优越感，对普通人都是不屑一顾的。 平日里，走路都是用鼻孔在看人。 桂林这种小地方，一般不会有这样的人。 如果有，那肯定就是长安来的…… 管事离开之后，韦安平立刻加入了野炊之中，开始帮忙烤肉和做竹筒饭。 说起来，这桂林的竹子倒是相当多，路边都能随处可见，而且还是一整片竹林。 “要是有竹笋的话，就更好了。” 野炊一直折腾到下午，吃完之后，众人才心满意足地回到住所。 韦安平刚坐下休息了一会儿，一名管事就悄悄地走了进来。 “阿郎，已经查到了。” “怎么快？”他不免有些惊讶。 “呃，这里的外人比较少。”管事笑道：“我随后找了一名路人询问，就问出来了。” “好吧，看来小地方确实没办法保密。” 韦安平笑了笑，继续问道：“那……对方是什么人？” “据说是崔家的管事。” “哦……又是崔家？” 韦安平对于这个答案，虽然有些意外，但也觉得合情合理。 也只有崔家，有这种胆子。 第539章 贪心不足，蛇吞象 “去，找几个人把那名崔家人拿下，然后送给冯总管。” 韦安平稍微一想，便有了一个主意，随后吩咐道：“送到之后，不用多说什么，冯总管自然知道怎么做。” “是，阿郎。” 管事应了一声，立刻转身想要离开。 就在这时，一个小身影却忽然从外面闯了进来。 “老师，去抓谁？我也要去！”李恪兴奋地喊道。 “别闹！” 韦安平连忙摆手道：“此事关系重大，还有一定的危险，你就别瞎掺和了。” “有多重大？”李恪好奇的问了一句。 “重大到你不能参与的程度。” “……” 李恪顿时无语，但他还是不死心，拉着韦安平的手撒娇道：“老师，你就让我跟着去见见世面嘛。我在长安学了那么久，来岭南之后还什么事都没做呢，太无聊了。” “无聊就出去打猎。桂林这里野兽或许不多，但水禽肯定不少。” “没意思。”李恪撇了撇嘴。 “是打不中吧？” 韦安平看了他一眼，调笑道：“你还说自己好好练过？这次来岭南，你要是不好好练习，回去之后恐怕连妙竹都比不过了。” “谁说的！” 李恪似乎被戳中了痛处，顿时跳脚道：“我那是让着她！” “行了，去找李晦玩去吧。等到了广州，我再给你机会。”韦安平说着，朝他摆了摆手。 “哦……” 李恪撅着嘴，悻悻的离开了。 管事也匆忙离开，随后去到隔壁侍卫住的地方，叫起一群人直接往总管府对面的一座宅子而去。 十几分钟后，宅子里爆发了一阵激烈的冲突，一名崔府的管事和三名护卫直接被当场拿下。 抓住这些人之后，按照韦安平的吩咐，管事直接将他们送到了总管府，并且当着冯盎的面交给他。 全程管事没有多说一句话，把人交给对方后，就直接离开了。 然而，冯盎的脸色依旧十分难看，这种无声的行为，似乎更加刺激他的神经。 “你……欺人太甚！” “冯总管，你可要救救我们啊！” 那名崔府管事原以为自己遇到了强盗，要死在强盗手里了。 哪知道对方竟然把他送到了总管府来，而且还交给了总管府。 看样子，那群强盗似乎跟总管府很熟的样子。 崔府管事一开始都懵掉了，但他很快醒悟过来，直接开口求救。 只要能回到长安，一切都还好说。 “救个屁！你知道那群人是谁吗？”冯盎没好气的看着对方问道。 “是谁？难道是……” 崔府管事似乎想到了什么，顿时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就是他们！” “完了！” 管事翻了个白眼，当场跌倒在地，两眼无神，仿佛没了魂魄一般。 冯盎一脸厌恶地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喊道：“来人，把他们关起来。跟奏折一起送上京城。” “什么……奏折？” 听到这句话，那名崔府管事似乎又回过神来，然后朝冯盎看了一眼，结果对上了对方锐利的眼神。 看到这一幕，他就彻底明白过来……冯盎这是把他卖了啊！ 完了，彻底完了。 “死心吧，你们根本没办法跟朝廷对抗。” 冯盎叹了口气，道：“更何况当今陛下，英明神武，远超以往的所有皇帝，跟他作对没有任何好下场。” 说完这句话，他又长叹了一声，心里还有另一句不敢说出口。 更何况……人家还有先生！ 在他的心目中，先生的可怕之处，绝对不弱于长安的皇帝。 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听了冯盎这句话，崔府管事彻底死了心，瘫坐在地上任由下人拖着离开了。 几天后，冯盎的奏折连同几名崔府下人，一起上路，前往京城。 韦安平一行人也游遍了桂林山水，准备从漓江顺流而下，去往下一个城市。 此时正是漓江的丰水季节，从这里坐船，可以直抵下游的梧州城。 再转另一条河，从西江坐船就可以一直抵达广州。 这是最快，也是最轻松的路线，全程只需要坐船即可。 速度快的话，大概二十天就可以抵达。 “先生先走，我还有些事情要办，大概十天之后就回广州。” 临走之前，冯盎又来相送。 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了之前的笑脸，反而变得沉重起来。 送往京城的奏折已经在路上，他还在纠结要不要派人去半路拦截……一旦派人拦截，就等于坐实了他的罪名。 但也可以将此事暂时隐瞒下来，至少在韦安平回京城之前，此事不会泄露出去。 如果不拦截，让奏折送到李世民的手里，他和冯家的命运就要交到李世民的手上了。 从奏折送出去的那一天开始，冯盎就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好。”韦安平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忽然问道：“冯总管还有心事？” “我……没事。” 冯盎摇了摇头。 “呵呵，冯总管就别纠结了。”韦安平笑道：“同样的奏折，我也写了一份，此时已经在路上了。” “你……” 听到这话，冯盎顿时醒悟过来，对方这是提醒他，不要搞小动作啊！ 两份奏折都在路上，就算他拦截了其中一份，另一份也会到皇帝的手上。 到时候不但能坐实他的罪名，甚至还会罪加一等！ 这简直是在找死…… “其实你就算连我的那份也拦截了，同样阻止不了陛下知道此事。”韦安平忽然又开口道：“陛下的身边，还有一支绣衣使者。” “……” 这下，冯盎彻底绝望了。 原来不只是先生有后招，就连陛下也在岭南布置了人手……早就防备着他了。 难怪陛下能放任他在岭南做土皇帝呢，原来根本不怕他闹事。 “在下不敢！” 冯盎想通之后，一脸苦笑道：“只求先生能帮我说几句好话，只求陛下能饶恕我的罪过……” 韦安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长叹了一声：“冯家和冯总管治理岭南十余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陛下当然会酌情考虑。就是怕有些人，贪心不足，蛇也想吞象啊……” 第540章 给冯总管表演一下那个 人心不足，蛇吞象。 此话的用意，不言而喻。 冯盎并不傻，当然知道这“蛇”指的是他，而“象”就是岭南。 作为一名地头蛇，能够盘踞在岭南享受荣华富贵，已经是皇帝的恩典了，竟然还敢贪心不足，想要吞下整个岭南。 实在是不知好歹！ “在下不敢！” 冯盎连忙祈求解释道：“在下原本只是打算将那封信拿给先生过目，哪知道……一时鬼迷了心窍。” “行了，现在再说这些也没有意义，等陛下的回复吧。” 韦安平摆了摆手，带着众人上了船，正准备离开之时，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来人，给冯总管表演一下那个……” “哪个？” 冯盎在岸边听得一愣，完全没听懂是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 韦安平微微一笑，率先从兜里掏出一支短火铳，瞄准了岸边的一堆空桶。 下一刻，周围的护卫、李恪、李晦，甚至包括公孙瑛等人，都同时掏出了自己的火铳，瞄准了韦安平所指的目标。 啪啪啪！ 一阵清脆的爆响声响起。 岸边的一排木桶，瞬间炸裂开来，无数木屑纷飞，吓得周围的围观群众纷纷躲得远远的。 看到这一幕，冯盎同样被吓得够呛，差点没有惊叫出声。 眼前这一幕，可比当初李公掩在他们面前，表演火药包爆炸的场景，还要恐怖多了。 毕竟，谁也想不到这样强大的杀器，竟然是从兜里就能随便掏出来的。 而且使用的人，竟然不是武者，在韦安平这样文弱之人的手里，一样可以造成致命的创伤。 最让他害怕的是，开枪的人竟然还有不到十岁的孩子，以及看起来就身娇体弱的女子！ 这是何等恐怖！ 如果当时他对韦安平动手的话，说不定也会像眼前这些木桶一般，浑身都是血洞，无数鲜血飙出…… 想到这里，冯盎不禁打了个冷颤，再也生不起一丝反抗的念头。 “冯总管，这番表演如何？” 打完了一枪之后，韦安平吹了吹有些发烫的枪管，笑吟吟的问道。 “这……这……很好！” 冯盎有些牙齿打颤，生怕对方指着他来一下，到时候那些木桶就是他的下场。 “好看吧？”韦安平又问。 “好……看！”冯盎颤声道。 “那就好。” 韦安平笑了笑，将火铳收起，随后挥了挥手：“那我们就先走一步，在广州城再见了。” “呃……再见。” 冯盎木然地挥了挥手，心里早已经麻木了。 “起航，出发！” 随着水手的一声大喊，载着韦安平一行人的大船，缓缓开出了漓江边的码头，顺着漓江一路往下游而去。 从桂林到广州，需要一个半月的时间。 倒不是他们不想走快一点，而是这条航道实在是太小了，走着走着就会慢下来，甚至有些地方过不去，等花钱雇佣当地人来拉纤。 最无奈的是，有时候甚至还雇不到人，因为当地人都去搞种植园去了。 到了最后，只好由李恪出面，用他蜀王的名义，征召了一批种植园里的昆仑奴来拉纤。 听着昆仑奴们拉纤时，喊出的号子声，韦安平不禁摇头苦笑。 “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能体验到隋炀帝的风采！” “咳咳，郎君慎言！” 一旁的李彩瑜闻言，连忙提醒了一句。 “啊，哦哦……” 韦安平这才猛然想起，李恪好像就是隋炀帝的外孙。 这感觉……对味了！ 呃，不对不对！ 虽然隋炀帝不是东西，但他的外孙可不能学他，至少在对待人民百姓这方面，不能学隋炀帝。 想到这里，韦安平直接朝旁边的管事招了招手：“等下多给他们送点吃的，不要吝啬。” “是。”管事连忙点头答应。 “别弄虚作假啊！”韦安平又提醒了一句。 听到这话，管事顿时一个激灵，连忙摇头否认：“不敢不敢。” 吩咐完这件事，韦安平便带着李彩瑜回到了船舱里。 最近一直在船上，也没什么好玩的，两岸的风景早就在漓江那一段看够了。 因此越发显得无聊起来。 就这样慢慢悠悠，靠着昆仑奴的拉纤，花费了一个半月之久，船队终于抵达了广州城下。 此时的广州城，已经初具规模，城高池深，城内的居民已经多达十万之数。 城外也有大量的农田和码头，来往船只不断，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此时的广州城码头，同样有一群人在等候着他们，正是前来迎接的广州府官员。 领头之人，还是老朋友。 “先生，好久不见啊！” 韦安平刚下了船，就听到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他抬眼一看才发现竟然是一个好多年不见的熟人。 “冯立？” “是我！先生，没想到真的能在这里见到你！” 冯立激动不已，一下子迎了过来，将他紧紧抱住。 对于冯立，韦安平还是很有印象的。 当初玄武门之变，就是冯立带着太子府的亲卫，杀到了秦王府门前，一刀就将李世民的亲信敬君弘给斩了。 当时差点把韦安平给吓尿了。 幸好他足够沉着冷静，直接靠着嘴炮，将对方说服了。 事后，冯立也一直跟在他的身边，成为了他的亲卫。 再后来，两人又一起参与了“长安城外一战”。 炸死颉利可汗和一众突厥贵族的火药，还是冯立射箭点燃的呢。 事后论功行赏，李世民不仅对冯立的过往既往不咎，还大加封赏，将他封到了外地为官。 一开始好像是陈州刺史，后来又逐渐升了官。 只是韦安平那段时间太忙，没有一直关注，后来就逐渐忘掉了。 没想到冯立竟然来到了广州，而且看样子官职不低啊。 “多年不见，没想到你竟然成了大官。” 松开怀抱之后，韦安平看着身材高大的冯立，一时间感慨不已。 因为对方穿的竟然也是大红官袍，同样绣着白鹤补子。 这品级，恐怕不比冯盎低多少啊。 “陛下恩赐，在下添为广州都督，负责广州的一应防卫事务。”冯立拱了拱手，略微自豪的回答道。 第541章 越王，广州大都督 “广州都督？” 听到这个回答，韦安平不禁一愣，没想到冯立的官职竟然这么大。 这个官职已经不比冯盎低了，而且这是有实权的官职，在军事防务方面，比冯盎的权力还要大。 “正是。” 冯立再次点头确认道：“陛下在先生来之前，已经有诏令下达。在下一定会全力配合先生，完成任务的！” “原来如此！” 听到有李世民的诏令，韦安平顿时松了口气，原来这些都是李世民安排的。 怪不得冯立能如此巧合地出现，看来李世民为了组建南洋水师，也做了不少事情啊。 “那就先进城吧。” 韦安平看了一眼身后的家属和随行人员，挥手道：“等安顿下来以后，咱们再详聊。” “好的。” 冯立连连点头，随后忽然看到了一个身穿华服的身影，又连忙跑过去行礼。 “在下广州都督冯立，见过越王、大都督！” “嗯？” 李恪闻言一愣，下意识的问道：“我不是蜀王吗？” 越王是弟弟李泰的封号啊，难道这人认错了？ “呃，殿下现在是越王了。” 冯立解释道：“就在几天前，长安送来了加急诏令，封殿下为越王，任广州大都督。” “还有这事？” 韦安平在一旁也听得一愣，没想到朝廷的反应竟然这么快。 看来还是在路上耽搁了，否则他们应该比这个诏令更早到的。 “是的，诏书就在都督府中，还请越王移步。”冯立一脸恭敬地说道。 李恪看了一眼老师，发现后者点了点头，于是也跟着点头：“好吧，那就去看看。” “发生什么事了？” 就在这时，李彩瑜也下了车，朝这边走来。 “见过襄城长公主！” 冯立见状，连忙再次行礼。 没办法，这一行人里的贵人实在是太多了，就算是冯盎也得见人就拜。 “是李恪的事。”韦安平帮忙解释道：“陛下封李恪为越王，领广州大都督。我们正准备去看诏书呢。” “原来如此，这是好事啊。” 李彩瑜笑道：“我就知道，父皇肯定会想办法帮我们的。” 大都督的职位在都督之上，而且还拥有政权，可以说军政大权全都一手抓。 一般情况下，大都督都只能由亲王担任，而亲王们大多留在京城不会就任。 所以正常情况下，大都督府的具体事务都由大都督府长史管理。 但现在李恪本人就在广州，而李世民却没有额外的册封大都督府长史，说明他故意把这个位置空了出来，就是专门留给韦安平的。 以韦安平的身份，虽然没有名头，但担任这个职位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一番解释之后，众人进了城，来到了广州都督府。 曾经的南越王王宫已经成为遗址，因此都督府就是这里最大、最豪华的府邸。 以前是冯立住在这里，但如今李恪成了大都督，冯立也只好让出来。 李恪倒也没客气，直接带着韦安平等人住了进去。 安顿好家眷后，韦安平才带着李恪来到都督府的广场前，见到了整个广州城的大小官员们。 当着大小官员的面，冯立亲自念完了李世民送来的册封诏书。 诏书的内容倒是很简单，主要是册封李恪为越王，领广州大都督之职，同时兼领端、循、春、廉、钦、崖等数州都督之职。 这份诏书下来，可以说整个岭南都被封给了李恪。 “那冯盎怎么办？”听完了这份诏书，韦安平一脸疑惑。 陛下给了李恪这么大的权力，那冯盎怎么办呢？ 他会甘心放权吗？ 朝廷要怎么处置冯盎这个岭南总管呢？ 正疑惑着，冯立又掏出了一份诏书，继续宣读起来。 原来，这一份诏书才是对冯盎的处理。 冯盎撤销岭南总管之职，调职入京，担任“岭南开发计划成果汇报组组长”。 这个职位名字，其他人都听得一脸懵逼，但韦安平却被逗笑了。 这个名字，原本是他瞎编出来，跟李世民说着玩的。 当初在确立“岭南开发计划”的时候，他和李世民就商量过，万一岭南开发出来以后，冯盎在岭南待久了，既有军权又有钱财，尾大不掉怎么处理。 那时候，韦安平就献了一个计策，将冯盎从岭南调任到京城，给他一个莫名其妙的职位。 等冯盎到了京城，再慢慢炮制他。 当初，韦安平只把这个当成一个玩笑，没想到却被李世民当真了。 而且还真就这么做了。 看来，冯盎这一趟凶多吉少了呀！ 韦安平不禁叹了口气，造反这种事情，果然是沾不得。 凡是粘上的，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不过，李世民并未对冯家赶尽杀绝，冯盎虽然被调任到京城去，但他的儿子们却得到了重用。 大儿子冯智胜升任柳州都督，二儿子冯智戴升任桂州都督，三儿子冯智春升任邕州都督…… 这一番调整下来，冯家虽然失去了一个岭南总管，但得到了三个拥有实权的都督之职。 虽然都是岭南的穷地方，但对于世居岭南的冯家来说，依旧是一个极大的进步。 只要这三个人能做好，将来未必没有机会去其他大的州县担任要职，甚至入京为官。 一句话总结，就是朝廷夺走了冯家最大的权力，但又给了他们更大的晋升空间。 至于能不能升上去，就看冯家人的本事了。 冯立读完了诏书，所有人都面朝北方，躬身下拜，感谢了皇帝的恩赐。 随后，李恪亲自接过了诏书，面露喜色。 “恭喜，你现在算是掌权一方了。” 韦安平走到他的身边，调侃的说了一句。 “嘿嘿！老师，我任命你为大都督府长史如何？”李恪看着他笑道。 “不要。” 韦安平摆了摆手，拒绝道：“事情可以做，但官职就不必了。” “为什么？”李恪疑惑道。 “因为我不想当官。”韦安平直白地回答道：“当了官，就有一大堆做不完的事情。不当官的话，有些事情我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理。但若是当了官，不想做也得去做，那就违背我的本心了。” 第542章 先搞钱 “可是……所谓名不正，言不顺。” 李恪激动地反驳道：“老师不担任长史，又怎么能做好长史该做的事情呢？更何况，大都督府长史一职，总要有人来担任啊。我可不放心交给外人。” 一般情况下，由亲王担任的大都督，皇子们大多只是个挂名，真正做事的还得是大都督府长史。 历史上，李绩就曾担任过李治的并州大都督府长史一职。 “没事，你可以交给李晦来担任。”韦安平回答道。 “他？”李恪顿时一愣。 李晦正是跟随他们一路来岭南的随行人员之一，还是河间郡王李孝恭的次子，同属宗室。 不管是从身份，还是地位来看，李晦确实是个很好的选择。 但是……李晦的年纪太小了。 他的年纪就比李恪大两岁，只有十一岁而已。 李孝恭把他送来，更多的用意是让韦安平帮他教儿子，顺便作为李恪的玩伴。 结果韦安平却想让他当大都督府长史……这不是闹着玩嘛。 “不行，他的年纪太小了。”李恪第一时间否决了这个提议。 “你不是年纪更小吗？”韦安平反问道。 “我……我又不一样。” 李恪撇嘴反驳道：“我是越王。” “那好吧，那就空着好了。”韦安平耸了耸肩，笑道：“反正就算是空着，也没人敢说什么，我只管做事就行了。” “好吧。” 看到老师不想当官，李恪也拿他没什么办法，空着就空着吧。 只要有人做事就行。 说到做事，李恪一下子来了精神，连忙凑到韦安平的身边，低声问道：“老师，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是造船吗？” “不急。” 韦安平摇了摇头，低声道：“先搞钱！” “啊？我们不是还有钱吗？”李恪惊讶道。 “这点钱哪里够用？”韦安平撇嘴道：“再说了，组建军队可是很耗钱的，要是没有钱财补充进来，咱们的本钱迟早要花光。到时候钱没了，水师也没组建起来，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要怎么搞钱？种田，还是经商，或者去南洋？” 这段日子，李恪也看过不少关于岭南的汇报，知道在这里该如何赚钱。 但这些方法都来钱很慢，只能当做细水长流的来钱方式。 “不，这些都不是。” 韦安平摇了摇头，道：“这些方法来钱都太慢了，不符合我们的要求。” “那还有什么办法？”李恪一脸好奇地问道。 “当然是挖矿咯。” 韦安平哈哈一笑，低声道：“在我们家乡，形容一个人家里有钱，都会说他家里有矿！矿，等于财富，懂了吗？” “这个……”李恪挠了挠头，一时间想明白。 不过，既然老师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有他的道理。 “那……怎么挖啊？”李恪继续请教。 “当然是去找本地人合作咯。” 韦安平看了看四周的众人，低声道：“我知道有好几个大矿，只要能挖出来，保证可以赚到足够组建南洋水师的钱。甚至还能装备上先进的火炮和火枪，以及招募更多的水手。” “真的吗？”李恪一听这话，顿时心动了。 挖矿这事，确实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你等着瞧好了。” 韦安平神秘一笑，随后拍了拍李恪的肩膀。 来到广州城的第一天，众人全部休息了一天。 直到第二天，韦安平才正式开始办事。 他先让人去打听了广州城的具体情况，比如这里有多少豪族世家？ 哪家最强，哪家最富？ 有多少田产和庄园，以及控制着多少百姓。 除此之外，还要打听一番城中的铁匠铺，以及工厂情况。 对于懂得冶炼的人才，要重点关注。 这一趟来岭南，为了避免消息不通，耳目闭塞的情况，韦安平特意从赵四郎那里，要了一批专门负责打探消息的精英。 他们以前在长安时，就专门负责走街串巷，去打听各种消息。 如今来到了广州城，虽然换了个环境，但一样如鱼得水，很快就融入到了这里的环境之中。 三天之后，韦安平已经大致了解了广州城的情况。 这里虽然是冯家的大本营，但也有不少豪强世家，其中以梁家为最，张家次之，陈家再次之。 梁家最厉害，是因为他们掌控了广州城及附近最大的山林田地，以及最庞大的人口。 张家则是因为掌控了冶铁和制盐，两样最重要的民生技术。 陈家则是掌控着广州的港口码头，以及对南洋的贸易。 不管是从南洋购买昆仑奴，还是贩卖丝绸、茶叶、瓷器等珍贵商品到南洋，都是陈家的人在做。 看完了这三家的情况，韦安平对于他们的实力，有了初步的了解。 梁、张、陈三家，掌控了广州的大部分农、工、商产业，而且处于垄断的地位。 难怪他们能发展成为世家豪族呢。 不过，这三家虽然厉害，但还是略逊于冯家，毕竟冯家掌控着军权。 在这个时代，拥有军队，就拥有了一切。 梁、张、陈三家再厉害，也没办法跟冯家相抗衡。 如今冯家的军权被去掉了大半，就连政权也收归了大都督府，如此一来，倒是可以想办法将这些行业统统收回来了。 想到这里，韦安平很快有了一个注意。 既然李世民在北方打土豪，那我就在岭南，也来一招好了。 不过，他们毕竟是初来乍到，要是贸然动手，引起当地人的不满就完了。 所以……还得从长计议。 想到这里，韦安平又继续看完了探子的汇报，并且从后半部分找到了两个合适的小族。 “就是你们了。” 想要在广州城打土豪，最好的办法不是亲自下场，跟这些豪族世家斗得你死我活。 而是暗中扶持几个小家族，然后用这些小家族为先锋，给予他们足够的好处，让他们去咬人。 等收拾了那些大家族以后，这几个小家族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他的小弟。 此时此刻，韦安平看中的便是其中两个小族，分别是韦家和黄家。 “去，把这两个家族的族长给我叫来。” 第543章 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见过贵人！” 没过多久，两名白发苍苍的族长就来到了都督府中，见到了等候在此的韦安平。 只是，他们并不认识韦安平，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二位不必客气，请坐。” 韦安平招了招手，笑着跟两人打了个招呼，待两人坐下之后，才继续开口。 “我叫韦安平，你们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字……” “是……先生？”一名穿着绿衣的族长猛地醒悟道。 “不错。” “原来是先生！” “该死，我们竟然不认识先生，实在是对不起。” 两名族长见他亲自确认之后，顿时激动不已，差点就要过来给他磕头了。 不过，这也不怪两人如此激动，因为他们家族的生意都跟韦安平有关。 韦家是专门从事捞珍珠的，而黄家则是从事药材生意的。 珍珠这方面，自不必多说。 经过韦安平在长安城的一番炒作，如今的岭南鲛珠早已名声在外，价格也是水涨船高。 鲛珠贸易的利润，虽然大头都被长安的商人赚走了，但韦家也跟着喝了口汤，从小门小户一跃成为大家族。 至于药材生意，其实是蹭到了岭南商路的红利。 岭南商路的开辟，让岭南的药材终于可以走出岭南，一路卖到洛阳、长安，甚至更远的北方去。 相比起北方的药材，岭南的药材有其独特的药效，而且价格不贵，很快就在北方热销起来。 如果说鲛珠生意是岭南贸易的顶流，那么药材生意就是二流，虽然不起眼，但一直在闷声发大财。 韦家、黄家都是岭南开发计划的受益者，见到了韦安平这个计划的制定者，自然感恩戴德，恨不得直接把他供起来。 韦安平对于他们的反应十分满意，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看二位的样子，今年赚了不少钱吧？” “呃，确实赚了一点。”穿着黑衣的韦家族长陪笑道。 “比往年多一些。” 穿着绿衣的黄家族长也跟着笑道。 “那……你们还想不想赚得更多？”韦安平继续问道。 “这个……不想了！” 韦家族长犹豫了一下，当即摇头。 黄家族长闻言一愣，随后也跟着点头：“能够赚这么多，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小人不敢妄想。” “……” 看到这两个家伙没志气的样子，韦安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这是怕了？”他冷笑着问道。 “……” 此话一出，两名族长顿时沉默以对。 事实上，他们确实有些害怕，不仅害怕眼前的韦安平，也怕广州城里的其他世家豪族。 作为一个小家族的族长，他们当然希望家族能够强大起来，但前提是在安全的情况下。 如今的广州城，他们只是两个小家族而已，要是突然崛起，恐怕立刻就要面临其他几大家族的打压。 换句话说，现在还不是发家的时候。 “你们真的以为，可以一直这样闷声发大财？”韦安平再次开口道：“实话告诉你们吧，陈家已经盯上了你们两家，迟早要对你们动手的。” “什么？” “真的？” 此话一出，韦、黄两家的族长都心惊不已。 如今的陈家，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庞然大物的存在，要是陈家想吞并他们，他们恐怕没有任何反抗的实力。 “你们自己想想。”韦安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陈家现在一直在做南洋的生意，但南洋的市场就那么大，生意规模也是有限的。终有一天，他们会转型做国内的生意，到时候肯定会涉及到鲛珠和药材行业。” “那时候，陈家会白白看着你们赚钱吗？” “以陈家的实力，随便耍点手段就可以吞掉你们两家，到时候你们还能怎么办？” “这个……” 韦家族长微微一愣，反驳道：“万一，陈家看不上这种小生意呢。” “呵呵……” 韦安平一声冷笑，不屑道：“人的贪欲是无限的。做生意，就如同那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想要守着一亩三分地，永远闷声赚大钱，那是不可能的！” “你们不想趁着家族兴旺的时候，壮大家族的实力，将来就一定会被别人吞掉。” 听了这一番话，韦家、黄家的族长都陷入了沉默。 不得不说，这句话确实有道理。 做生意这种事情，就是不进则退。 你要是不赚钱，就等于亏钱，一旦被别人抢了生意，以后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陈家虽然已经是广州的四大家族之一，但他们的扩张肯定不会停，迟早要进入韦家和黄家的产业，一旦陈家插手进来，他们还有活路吗？ “那……先生，我们该怎么做？”韦家族长小声问道。 “这就要看你们的了。” 韦安平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难道，先生想要我们跟陈家相争？”黄家族长很快醒悟，随后又摇头苦笑：“可是，我们哪来的实力啊。” 论实力，这两家加起来，恐怕都不是陈家的对手。 更何况陈家也不是没有盟友。 陈家早就通过姻亲的关系，跟其他三家利益捆绑在一起，四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就算有都督府的相助，韦家和黄家恐怕也打不过四大家族。 “谁说没有？”韦安平反问道：“你们不要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都督府。” “那不就得了。”韦安平冷笑道：“在这里，还有什么能大得过都督府的？” 听到这话，两名族长思索了片刻，随后当即跪倒在地。 “我等愿意为先生效命！” “很好。” 韦安平满意的看着两人，随后吩咐道：“你们现在就回去，选几个有能力，又足够忠心的年轻人过来。” “为何？”韦家族长下意识的问道。 “还用问吗？” 韦安平差点被这个问题气到，直接翻了个白眼道：“越王初来乍到，当然要培养一批自己人！” “多谢先生！”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们要是还没醒悟，那就没得救了。 但好在黄家族长的脑子比较好使，立刻下拜谢恩。 片刻之后，两名族长匆忙离开，回家挑选人才去了。 第544章 安插亲信 送走了两名族长，韦安平这才开始安排都督府内的人员。 初来乍到，要做的第一件事当然是安插自己的亲信，尤其是广州城的要害部门，必须要亲自掌握。 幸好他这次南下，带了大量的学堂学子，这些人打仗或许不行，但负责政事和管理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另外，南洋水师的具体部门，也要组建起来。 “对了，卢祖尚去哪了？” 韦安平忽然开口问道。 “回先生，卢总管在交州。”冯立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他去交州干嘛？”韦安平有些奇怪。 以卢祖尚的官位，不可能不知道他们一行人南下岭南，在这个关头竟然不在广州等着，反而跑到了交州。 难道有什么事？ “据说是去砍伐树木，建造大船去了。”冯立再次回答道。 “哦？”韦安平眉毛一挑，顿时来了兴趣。 “这几年间，卢总管造了多少大船？” 冯立愣了一下，苦笑道：“大概有四五条吧，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都没法行驶太远，遇到风浪之后，容易被打散。” “这也太差了。” 听到这个结果，韦安平顿时皱起了眉头。 不过，这也不能怪卢祖尚，毕竟他是两手空空来到岭南的，除了一个空头衔，剩下的什么都没有。 大多数人都对他没什么期待，就连冯盎、冯立等人恐怕都不愿意配合他。 所以卢祖尚才会去交州那边，砍树造船。 但是，这样的情况以后不会再有了。 韦安平这次南下，不仅带来了大量的钱财和造船工人，还有先进的技术，以及大量的官位。 有钱、有权，还有技术。 还有什么做不成的呢？ “去下一道命令，让卢总管回来吧。”韦安平想了想，立刻吩咐道。 “是。” 冯立点头离开了。 等冯立离开之后，韦安平带着李恪、李彩瑜，还有随行的几名墨家年轻人，开始商量如何在城里安插亲信这件事。 首先要确定的一点，韦安平对于冯立还是很信任的。 当初是他亲自劝降了冯立，后来冯立还给他当过亲卫，也一同参加了“长安城外一战”，可以说是一起扛过枪的交情。 因此他并不打算对冯立的属下动手，也不会插手他的具体事务。 但除了冯立，其他要害部门都不能放过，尤其是军权必须要牢牢地掌控在手中。 在这方面，韦安平的手下十分缺乏人才，但李恪不缺。 李恪并不是孤身一人前来，当时李世民就给他指派了十名护卫，说是要保护他的安全。 但如今看来，这些人的作用显然不止于此。 在李恪的引荐下，韦安平跟这十个人一一见了面，同时也得知了他们的姓名和身世。 此时此刻，他才终于确认……李世民原来是早有安排的！ 这十名护卫中，既有弘文馆学士褚亮之子褚遂良，也有鄂国公尉迟敬德的儿子尉迟宝林。 其他的虽然什么名气，但也都是长安城里的二代们，每一个都是饱读诗书，能文能武的类型。 “原来咱们这一行人，竟然人才济济啊。” 跟这些人面谈了一番后，韦安平这才感慨道：“怪不得陛下敢让你跟过来呢。” “嘿嘿，父皇当然会有所准备。”李恪嘿嘿一笑，正色道：“不过，父皇也说了。我们都还是年轻人，没什么经验，来到岭南还得听老师的，一切以老师的命令为主。” “哦，真有这样说？”韦安平惊讶道。 “此话当真！”褚遂良点头称是道：“陛下当时确实是这样跟我们说的。” “那你们就先看看自己能担任什么职位吧。” 韦安平大手一挥，直接说道：“觉得自己能胜任什么职位，就直接告诉我，我会让你们去做的。” “啊？”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 当官这种事，竟然还能自己选的？ 这也太儿戏了吧。 “怎么？刚才还说都听我的，结果第一句话就不听了？” 韦安平直接当面问道。 “可是……这是我们能自己选的吗？”褚遂良一脸苦笑的问道。 “不然怎么办？” 韦安平看着他反问道：“我又不清楚你们的能力，当然让你们自己选咯。再说了，你们觉得自己有能力，就去当大官，要是当得好就证明你确实有本事，以后还有更大的提升空间。” “要是当得不好，就说明你既没本事，又对自己没点逼数……这种人，以后就永远当一名护卫得了。” 听到这话，在场的众人都微微一愣，仔细思量后，竟然觉得还有几分道理。 好像，也不是胡来啊。 “如何？” 韦安平等了半分钟，又扫视了众人一眼，问道：“你们想好自己能做什么了吗？” “想好了。” 褚遂良第一个站了出来，主动请缨道：“在下可以任都督府参议，掌文书、钱粮，总判府事。” “很好，看来你很有自信嘛。” 韦安平看了对方一眼，点头道：“那这个职位就是你的了。记住，要是做的不好，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是，在下明白！” 褚遂良十分激动地拱了拱手，对于自己的能力似乎充满了信心。 这种任命方式虽然有些荒诞，但也让他有了一展才华，实现心中抱负的机会。 这一趟岭南，果然没有白来啊！ “在下可以为大都督掌兵！” 尉迟宝林第二个站了出来，郑重道：“在下的能力虽然不及父亲，但也学到了几分父亲的本领，可以为大都督掌兵。” “没问题，以后你就是都督府的参军了。”韦安平直接开口任命道。 “多谢先生！” 尉迟宝林立刻拱手称谢。 有了这两人作为榜样，接下来的众人，纷纷开口自荐，想要谋求一个高位。 然后就出现了尴尬的一幕，有好几个人都看中了同一个职位，竟然争了起来。 几人争论了一番之后，发现谁也说服不了谁，最终只好来到韦安平的面前，让他负责评理。 “这个，其实很简单。” 韦安平听完了众人的争论之后，笑着答道：“既然争论不下，那就比划比划好了。” 第545章 考试定胜负 “可是，我们没练过武啊。” 听到要比划，争抢同一个职位的三人都慌了。 因为他们都是弘文馆中的文人，既没有练过武，也没有上阵杀敌的经历。 让他们比武，岂不是为难他们嘛。 再说了，人家争的也不是武职，而是文职啊。 “谁说要武力？”韦安平看了他们一眼，没好气道：“难道文采、才华不能比试吗？” “呃，这倒也是。” 于是三人商量了一番，最终决定以做题为比试，模仿去年的科举。 谁获得的分数高，谁就得到这个职位。 至于出题人，当然是韦安平咯。 “很好，这个办法很不错。” 韦安平听说了这个比试方式后，顿时笑出了声……这不就是后世的考公嘛！ 片刻后，当下人们准备好了书桌和纸币，韦安平这才宣布。 “那就现在开始吧。” “请先生出题！”三人同时拱手向他喊道。 “唔……那就以赚钱为题。” 韦安平一番思索后，开口道：“你们应该都知道，我和越王来岭南是做什么的。要组建南洋水师，就得花费大量的钱财。光我们从长安带来的钱财，肯定远远不够，所以必须要自己赚钱。” “至于怎么赚钱，怎么赚到更多的钱……你们觉得应该怎么办？” “呃……” 面对这个问题，三人几乎都愣住了。 万万没想到，先生竟然出了这么一个刁钻的题目。 要是让他们谈一谈怎么花钱，他们倒是颇有心得……但是赚钱嘛，那就一窍不通了。 毕竟在长安的时候，一个个都是官二代，身上根本不缺钱，也不需要他们出去赚钱。 可现在……韦安平既然已经出了题目，他们就只能硬着头皮去想，去答题了。 对于如何赚钱，韦安平虽然早就跟李恪商议过，但并没有一个具体的方案。 只有一个大方向上的计划，也就是挖矿。 至于如何去探矿，挖矿，怎么将矿产变成钱财，这些都还需要从长计议。 从某种方面来说，挖矿只能作为暴富的方式，无法作为长久的赚钱手段。 想要长久赚钱，供应整个南洋水师，还得另外想办法。 三名考生在苦苦思索的时候，韦安平也在魂游天外，想着各种可能的赚钱方式。 同样想着这件事的，还有李恪和褚遂良。 作为大都督，李恪当然需要关心一下这个，至于褚遂良……他刚刚上任了大都督府参议，而且正好是管钱粮的。 赚钱这件事，也跟他有关。 就这样，大厅里的众人都各怀心思，不约而同地思考起来。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三名考生中才有人举起了手。 “先生，我已经写完了。” “哦？确定写好了，要是交卷以后，发现写得不好，也不能更改咯。”韦安平郑重地说道。 “确定了。”考生重重的点头。 “那好，拿来吧。” 韦安平一点也不客气，直接拿过对方的试卷，当场看了起来。 他一边看，一边默默思考，同时将试卷的内容跟自己的所思所想，做了一番对比。 看看谁的方案更好。 十分钟过后，韦安平看完了试卷，一言不发地将其递给了李恪。 “越王，你也来看看吧。” “好的，老师。”李恪接过试卷，同样认真的看了起来。 就在这时，另外两名考生也先后交了卷，将试卷递给韦安平批阅。 韦安平倒是一点都不客气，当面看了起来。 他很快看完了其中一张，正准备递给李恪的时候，发现后者还拿着第一章试卷发呆。 想了想，干脆把第二张试卷递给了褚遂良。 “褚参议，你也来看看吧。” “是，先生。” 褚遂良拱手领命。 接着，韦安平又看起了第三张试卷。 又过了十分钟，等三人都把试卷看完之后，韦安平站了起来。 “这样吧。我们三人分别给这三份试卷打分，觉得很好给两分，觉得一般给一分，觉得不行给零分。” “最终看谁的分数高，谁就获得这个职位。” “没问题。”李恪满口答应。 褚遂良想了想，也点头道：“好的，先生之法正好合适。” 片刻后，三人同时给出了自己的分数。 从第一到第三张试卷，韦安平给的分数是0，2，1。 而李恪给的分数是1，2，0。 最后是褚遂良的分数，竟然跟李恪的一模一样，1，2，0。 看到这个分数，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最终的结果。 得到三人一致认可的那名侍卫，也松了口气，连忙躬身下拜。 “多谢先生，多谢越王，多谢参议！” “不用谢，这是你应得的！” 韦安平微微一笑，看着对方道：“你给出的办法很好，不仅很适合这里的情况，还颇为新颖，确实是最佳的方案。” “不过，你既然能写出这么好的方案，只担任一名主簿，是否大材小用了呢？” “非也。” 那人摇了摇头，认真道：“在下清楚自己的能力，能担任一名主簿，已经是极限了。这个方案虽然很好，但我恐怕做不来，只能交给先生或者参议这样的大才去做。” “哈哈，你还挺会拍马屁的。”韦安平闻言大笑，最终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主簿就主簿吧。 只要对方做的够好，迟早能升上去。 从底层官吏做起，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宰相起于州部，猛士起于卒伍……这样的人，将来恐怕可以成为大唐的宰相！ 确定了此人的职务后，韦安平又看向另外两人，问道：“你们呢？失去了这个职位，还想要其他的吗？” “我……在下觉得自己本事不够，还是留在越王身边继续学习吧。” 那名被挂了两个“零分”的考生，一脸羞愧地回答道。 对于赚钱，他实在是没什么心得，也不知道如何去做，所以全程都是硬着头皮乱写。 结果两个大大的零蛋，彻底打醒了他，让他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 因此，他再也不敢要求其他职位，否则恐怕将来会混不下去。 “很好，既然你这么说，那遂了你的愿。” 韦安平看着这人，点头答应下来。 说完后，他的目光看向第三人，也就是得了两分的那名考生。 第546章 艰巨的任务 “在下愿为一书吏。” 最后一名考生同样很干脆，也不奢求太高的官位，只当一个负责写文书的书吏就行了。 “以你的才华，只做一名书吏，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韦安平看着他，认真解释道：“虽然我给了你零分，但那不是因为你不行，而是你在赚钱这方面不行。” “你这样的人，性格耿直，奉公不阿，最适合当一名法曹。” “因此我任命你为都督府的法曹，负责监管府中一切事宜。” 新任命的这些官员里，或许每个人都有能力，也足够忠心。 但并不能保证每一个人都能秉公办事，没有半点私心。 因此，都督府中需要有一名法曹，负责监督其他人，让其他人收起私心，先把大事做好。 “是，多谢先生！” 考生拱手拜谢，不卑不亢。 安排好这三名考生的职位后，其他人自然也不在话下。 许多人看到这三人的安排之后，又对自己想要的职位，进行了一番调整，最终都如愿以偿地成为了都督府的官吏。 做完这些，韦安平开始给众人分配任务。 法曹就去了解这里的法律，以及风俗。 负责赚钱的，就去了解商业和当地的特产。 负责文书的，就去整理府中的文书，了解此地的户籍和田宅情况。 一番交代下来，府中的二十多名新官吏，都分配到了相应的任务，可以说各司其职。 “老师，那我呢？我要做什么？” 当众人都领了任务离开之后，李恪又蹦跶到了韦安平的面前，追着他问道。 “你……” 韦安平低头看了他一眼，皱眉道：“要不，你去娶几个小妾？” “什么！” 李恪差点跳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韦安平，满脸的不可思议。 “老师，你在说什么呀！” “我说，让你娶几房小妾……有什么问题吗？”韦安平叹气道。 “我……人家还小！” 李恪一脸羞红，扭捏道。 “哟嚯，看来你还懂不少啊。” 韦安平看他的样子，顿时乐了。 不愧是帝王家的皇子，才十三岁就已经懂这么多了。 不过，想来也不奇怪，毕竟李世民也是十五岁成婚的，当时长孙皇后才十三岁呢。 按照这个年龄，李恪确实可以娶几房小妾了。 “那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啊？什么任务？”李恪再次张大了嘴巴。 “就是娶小妾啊。” 韦安平叹了口气，解释道：“咱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想要跟当地世家打好关系，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联姻。” “联姻的话，地位和身份太低的肯定不行，整个都督府除了你我二人，恐怕就只剩下李晦了。” “不过，我是不可能的了。”韦安平笑道：“李晦那边，没有河间郡王的同意，我也不能替他做主。所以想来想去，就只好委屈一下你了。” “可是……父皇也没有同意啊。”李恪反驳道。 “别忘了，我也是你的长辈。” 韦安平笑眯眯地看着他，正色道：“我不仅是你的老师，还是你的姐夫，自然有资格替你做主。” “啊，这……” 李恪闻言，当场傻眼了。 “放心好了，我会替你选几个漂亮的。”韦安平笑呵呵的说道：“你要是不满意的话，也可以自己挑。反正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 李恪顿时无言以对。 “怎么？还是不想？” 韦安平看着他一脸拒绝的样子，又劝道：“放心好了，你要是不喜欢，就把她们当做侍女也行。” “反正我们的目的，是拉拢当地的世家豪族，不管是娶小妾，还是收侍女，都差不多。” “那……好吧。” 听他这么说，李恪内心的抵触终于减弱了一些。 此次南下，因为路途遥远，他的身边只有那二十名护卫，根本没有侍女服侍。 这样的生活，他确实有些不习惯。 既然来到了广州，住在城市里，身边当然也需要几个侍女服侍。 “不过，我要自己选，不合心意的我不要。” “没问题。”韦安平满口答应。 跟李恪商议完毕，韦安平便把这个任务，交给了褚遂良。 他现在是都督府的参议，相当于大管家，给大都督选侍女这种事情，当然得由褚遂良来做。 当然……这事其实让李彩瑜来做会更好，也更加方便。 毕竟李彩瑜是李恪的姐姐，又是公主。 但韦安平也没想到，李彩瑜对这种事一点都不上心。 来到广州没几天，她就跟着学堂的医者们，去研究本地的药草和医方去了。 不得不说，她的事业心确实很强。 鉴于此，韦安平干脆把从长安带来的《产后护理》和《婴儿护理》交给她，让她负责在广州城中宣传。 最好能在此建立一座专门的妇幼医馆，一边宣传妇幼知识，一边造福当地百姓，顺便还能宣扬一番都督府的仁德。 对于这个任务，李彩瑜听完之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对她来说，这种任务简直再适合不过，几乎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 要是做的不好，简直对不起自己的一身本事。 交代完所有人的任务之后，韦安平回到书房里，开始写自己的任务计划。 跟之前为大唐写五年计划一样，这一次他打算再写一份五年计划。 不过，这个计划得分成两份，一份是广州的建设，另一份则是组建南洋水师。 广州城将来不仅会是南洋水师的基地，也会是大唐南方的工业和商业中心，因此城市的发展和建设，必不可少。 对于城市的建设，韦安平已经颇有心得，就按照这几年长安城的发展步骤来就行了。 这两个城市有着许多的相似之处，比如都是区域中心城市，都是商路的起点。 唯一的不同，恐怕就是发展起点不一样。 长安城毕竟是大唐的京城，有着大量的财富，以及一大群既得利益群体。 广州城虽然一穷二白，但胜在简单，容易打扫干净。 只要稍微动动手，就能把当地的世家豪族，一网打尽，然后再慢慢来规划这里的发展。 第547章 举族搬迁 第二天，都督府放出风声，说越王远道而来，身边没有带侍女。 这个消息一出，当地的世家豪族就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下子涌了过来。 短短一天之内，就有超过二十名年龄少女被送到都督府来。 最小的，不过十三岁。 最大的，也没有超过十九岁，也就等于抱两块金砖。 面对着当地豪族的热情，李恪差点被吓了一跳，但考虑到实际需要……他还是选择了其中的四名，留在身边作为侍女。 巧的是，这四名少女分别来自韦家、黄家、梁家和张家。 就是没有冯家和陈家。 留下来的四名少女，虽然对外宣称是都督府的侍女，但所有人都已经默认了一个事实……这些人将来都会成为越王的侍妾。 有了这层关系，韦家和黄家的腰杆子开始挺直起来。 在韦安平和手下官员的默认下，两家不仅扩大了生意，而且开始将触手伸向其他行业，准备向陈家发起进攻。 与此同时，陈家也没有坐以待毙，私底下想要联合其他三家，一起对抗都督府。 然而……冯家却根本不敢答应。 因为李世民的第二份诏书已经到了。 韦安平没能看到这份诏书，但留在桂林的赵六郎，还是给他带来了相关的消息。 “陛下觉得冯盎一个人在长安做官，实在是太孤单寂寞了，所以决定让冯家举族迁入长安。除了在岭南当地做官的几个儿子，其他人都要去长安。”赵六郎笑呵呵的说道。 “这一招也太狠了吧？”韦安平听得满脸诧异。 这种迁徙当地豪族入京城的招术，是当年汉武帝用过的。 虽然借口不同，但本质是一样的。 目的就是防止豪族盘踞地方，成为尾大不掉的世家。 以前的冯家，虽然实力强大，但毕竟是在穷山恶水的岭南，没什么发展前途。 但如今随着岭南的开发，这里逐渐变得富裕起来，冯家也从岭南的开发中获得了不少好处，俨然有成为世家的趋势。 李世民或许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才随便找了个借口，强行打断冯家的发展，以诏书的形式，命令冯家迁徙到长安去。 冯家是岭南的地头蛇，在岭南或许可以作威作福，但到了长安……恐怕什么都不是。 长安城最不缺的就是贵人！ “陛下还是仁慈了。” 赵六郎叹气道：“冯盎的那几个儿子，都还留在岭南当都督呢。只要冯家不傻，肯定会留下一批人和家产给那几个儿子，到时候他们一样可以发展起来。” “冯智戴他们嘛？”韦安平想了想，笑道：“就算有遗产，恐怕也相当于重头开始了吧。没了冯家的几百年积累，重新开始发展，他们还不一定能比得上其他家族呢。” 李世民要迁冯家入京城，但偏偏留下了冯盎的三个儿子。 这就等于告诉了冯家，你们想要留下家产，就只能将家产分给这三个儿子。 以前的冯家，是一个大家族。 现在将家产分成了三份，也就等于变成了三个小家族……如此一来，不仅冯家的实力大打折扣，就连影响力也会被一分为三。 到时候，还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韦家、黄家这两个新兴家族呢。 当然，如果冯家够狠的话，还可以用另一招。 将所有家产和人丁，都放在其中一个儿子的名下，相当于借壳重生。 但这样一来，其他两个儿子肯定不会答应。 冯家的分裂，恐怕也要立马开始。 这件事若是传到李世民的耳朵里，李世民肯定也不会放过他们。 “看来，陛下下了一步好棋啊。”韦安平想明白之后，不禁笑道：“冯家经此一事，恐怕就要一蹶不振了。” “活该！” 赵六郎没好气道：“冯盎那家伙，简直是没有脑子，竟然敢当面威胁先生。” “或许是在岭南待太久了吧。”韦安平笑道：“习惯了高高在上，已经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 “呃，此话有理。” 赵六郎连连点头。 韦安平的谈论冯家的时候，冯家内部也在开会讨论。 陛下的诏书已经下达，只给了他们一个月的准备时间。 如今，冯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若是不能做好应对，将来肯定是要一蹶不振了。 冯家虽然不小，但去了京城之后，可以说什么都不是。 那一点点家财，跟真正的世家比起来，简直是九牛一毛。 想要在长安城立足，都不容易。 “怎么办？去，还是不去？” 冯盎如今在长安，此时的主事人是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看起来快要不行的样子，说话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大喘气。 “陛下的旨意，如何能不去？”一名冯家的中年人苦笑道。 “是啊。冯盎把冯家害死了，若不是他一时犯蠢，何至于此！” 另一名中年人忍不住骂了起来。 “混账！家主是你能骂的吗？” “怎么不能骂？要不是因为他，陛下对这么针对冯家吗？” “要是没有家主，哪来的冯家？” “呵……冯盎不过是捡了个便宜罢了。” “滚！你再敢辱骂家主，老子就跟你拼了！” 原本要讨论正事的会议，一下子变成了骂战，双方剑拔弩张，气氛顿时火药味十足。 “都给我闭嘴！咳咳咳咳！” 喘着大气的主事人，战战巍巍地站了起来，怒视众人道：“现在不是讨论对错的时候！现在是在商量冯家的未来，要是这一步走错，以后就没有冯家了！没了冯家，你们谁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 “可是，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就是，陛下都亲自下诏书了。难道我们还能让陛下改回去，又或者抗旨不遵？” “……”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两种情况都是不可能的。 抗旨不尊的后果，冯家根本无法承受…… “或许……可以求先生帮忙。” 就在这时，一名冯家的年轻人站了出来。 听到这话，在场的众人都眼前一亮，连连点头。 “对，找先生帮忙！” 第548章 什么都不是 韦安平跟冯家的关系，可以说非常一般。 唯一跟他比较亲密的，也就只有冯智戴一个人。 但此时的冯家，已经走投无路，就像是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无论如何他们都要尝试一下。 “可是……谁去求呢？” “当然是冯智戴。”白发主事人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此事因他们家而起，自然应该由他们家去负责解决。” “可是……万一冯智戴跟先生勾结在一起，又怎么办？”那名中年人又问道。 “这个……” 面对这个问题，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没办法，他们确实不知道如何应对。 对于他们来说，韦安平的实力跟皇帝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就像是刚出新手村的十级账号，不管是面对一百级的大boss，还是九十级的小boss，都只有被秒杀的份。 “或许，还有另一个办法。” 提问的那名中年人忽然说道。 “什么办法？”众人连忙询问。 “把冯家的所有家产和人丁，放在其中一人的名下……只送少部分人入京。”中年人立刻给出了答案。 “嘶嘶……不行！” “这是欺君……要是被发现，冯家就完了。” “就是，你这是在找死！” 众人纷纷开口反对，根本不敢有这样的想法。 “可这是保存冯家的唯一办法！” 中年人争辩道：“你们难道愿意眼睁睁的，看着冯家完蛋吗？” “也不一定完蛋。” 一名青年人说道：“就算去了京城，未必没有翻身的机会……大不了重头再来。” “就是。至少还有冯智戴他们三个下州都督呢。” “听说去京城还能参加科举，万一考中了进士，肯定能翻身！” “不错不错！陛下没有对我们一网打尽，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冯家若是不知好歹，想要欺君罔上，那才是自寻死路！” “你们……竖子不足与谋，哼！” 提出办法的中年人，狠狠地骂了一句之后，直接气冲冲地离开了。 等他走后，那名开口的年轻人才重新站了起来，朝老者拱手道：“阿翁，还是听从陛下的诏令，带着冯家进京吧。陛下对冯家已经格外开恩了，将来冯家子弟还可以通过科举入仕，未必不能重新回来。” “家族的兴衰，就像是那草木一样，总有衰败和枯黄的时候。但只要不死，到了第二年的春天，还是能重新繁茂起来，甚至长得更好……” “好，这话说得好！”老者听了这番话，顿时忍不住拍手叫好。 身边的其他冯家人，也纷纷侧目。 好小子，竟然能说出这番话，将来带领冯家翻身的，恐怕就是他了！ 想到这里，许多人暗暗下定了决心……以后要跟着这个家伙混了。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老者忽然问道。 “小子冯智玳，排名第七。”年轻人笑吟吟的答道。 “啊？” 听到这个答案，在场的众人都张大了嘴巴。 谁也没想到，这人竟然是冯盎的第七子。 刚才好多人当着他的面在骂冯盎，结果这人竟然无动于衷，只在一旁看戏。 这份气度，果然不是一般人。 “各位叔叔伯伯阿翁，不必惊讶。”冯智玳笑着说道：“小子是个明事理的人，只会就事论事。父亲在对待先生这件事上，确实做错了一些，他也为此付出了代价，如今该轮到我们去还债了。” “那……你能不能找到先生，向先生求情呢？”有人忽然问道。 “我跟先生并不熟悉。” 冯智玳摇了摇头：“只有二哥与其相熟，但二哥此时还在桂州任上，恐怕来不了。” “不管怎么样，总得去试试嘛。”那人继续说道：“万一先生听了你的名字之后，接见了你呢。” 冯智戴、冯智玳，两者的读音是一模一样的。 说不定还真的可以凭借这个名字，去见到先生。 “对啊，去试试吧。” “我们支持你！” “这个……好吧。” 冯智玳没办法拒绝族中长辈的要求，最终只能无奈答应下来。 第二天，韦安平忽然收到消息，说冯盎的儿子冯智玳前来求见。 “他怎么来了？” “听说是因为冯家入京之事。”负责传递消息的门房说道。 “是来求情的吧？” 韦安平闻言，立刻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不过对于这件事，他并不打算插手……因为他和李世民的目的是一样的，没必要徒增事端。 “告诉他，不要挣扎了。” 韦安平想了想，摆手道：“回去好好收拾行李，准备入京吧。” “是。” 传讯的门房很快离开。 片刻后，冯智玳得到回复，顿时一脸失落地离开了。 一天后，冯家开始变卖家产，解散仆人，一副准备要离开的样子。 冯家的动静，立刻惊动了整个广州城的家族，所有人都在打听是怎么回事。 结果，当事实摆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威风。 冯家完了！ 看到那份诏书内容的时候，所有人都升起了这个想法。 往日里，在广州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冯家，被皇帝的一份诏书，轻飘飘地就解决了。 诏书一下，冯家就只能变卖家产，解散仆人，乖乖地去京城报道。 没有任何人敢对抗皇帝的意志。 此时此刻，他们才终于明白……什么世家，什么豪族，什么地头蛇。 跟京城的真龙相比，什么都不是！ 皇帝一开口，他们的所有家业都要灰飞烟灭…… 皇权的强大，让所有人都战栗不已，仿佛面对着巨人的蚂蚁。 面对着冯家的境况，同为四大家族的陈家、张家、梁家不免有些兔死狐悲。 但已经投靠了韦安平的韦家和黄家，却欢呼雀跃了起来。 原来，先生才是真正的大腿啊！ 身为皇帝身边最大的红人，同时也是太子的老师，先生只要一句话，就可以让广州城最大的家族灰飞烟灭。 如此强大的能力，自然也可以一句话，就让他们两家飞黄腾达，走向辉煌。 “这次，抱上大腿了！” 第549章 整合与发展 就在冯家变卖家产，断尾求生的时候，韦家和黄家在韦安平的指点下，开始了对冯家家产的兼并。 短短半个月，冯家的家产就被韦家和黄家瓜分完毕。 凭借着这些家产，韦家和黄家一跃成为广州城中的两大新兴家族。 至此，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韦家和黄家要飞黄腾达了。 吞掉冯家的产业之后，韦安平开始了第二步计划，将韦家和黄家手中的产业进行整合。 整合的方式也很简单，同一产业或者同一行业，交给单独一家管理。 比如农业生产，包括种植水稻、蔬菜和水果，这些都交给黄家。 工业生产则交给韦家，比如印刷厂、油墨厂、纺织厂等等。 至于商业，城内的商铺、店铺这些都是各管各的。 但对外的贸易，则需要两家各派一部分人员，再加上都督府的官员组成联合商队，共同进行贸易。 整合完这些产业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在这一个多月里，都督府中也不时有好消息传来。 首先是广州学堂正式成立。 广州学堂仿照的是长安学堂的模式，不管是学堂内的布局，还是学科的设置，都几乎一模一样。 每一个学科的老师，也都是当初从长安学堂带来的毕业生，虽然不是顶尖水平，但用来教教普通人肯定是足够了。 唯一的不同，就是广州学堂多了一门学科——造船与航行。 这门课的老师，是心腹管事从泉州和扬州找来的老船工，一共有三人。 这些老船工都是从事造船三十年以上的老人，每个人的手底下都造出了数百条大船，经验丰富，而且善于教授徒弟。 为了挖走这三人，心腹管事花了半车的金银，这才搞定了他们。 现如今一个多月过去，这三名老船工也陆续抵达，学堂也正式向外开启了招生。 第一批学员，学堂计划招收两百人，分到每一个学科就是四十人左右。 但谁也没想到，学堂招生的消息一出，立刻就被热情的百姓们给挤爆了。 原因很简单，学堂是面向所有人的……不管你是什么阶级，什么身份，只要交了学费就可以入学堂读书。 虽然学费并不便宜，但也阻挡不了人们对知识的渴望。 对于大多数本地人来说，来自长安的学堂，就像是拥有某种神秘的光环一样，似乎进了学堂就能够拥有一层额外的身份。 甚至还传出了某些谣言，说什么只要进了学堂读书，就能够轻松通过科举，进入京城做官。 听到这个谣言的时候，韦安平都有些哭笑不得，学堂跟科举可没什么关系。 在学堂里学到的知识，根本不能用于科举，为了考科举而进入学堂，就像是南辕北辙一样。 于是，他立马进行了辟谣。 “学堂里教授的都是有用的知识，是用来谋生和赚钱的技术，跟科举无关，科举不考这些！” 这个消息一出，原本拥挤的课堂报名处，顿时冷却了下来。 不过，也有人完全不在乎科举的，就想跟着先生走。 只要是先生做的是，跟着走绝对没错……韦家和黄家就是这么想的。 因此，他们把族中的青少年，几乎都送进了学堂里。 几天后，在学堂的隔壁，另一座筹备已久的院子，也终于完工了。 这就是李彩瑜筹建的科学实验室。 嗯，严格地来说，应该是实验室群。 因为这里并不只是李彩瑜一个人在用，因为这里不仅有医学实验室，还有墨家组建的物理实验室，以及农学实验室和试验田。 实验室群的组建，意味着广州的科技之路，终于走上了正轨。 又过了一个多月。 学堂已经开始上课，大量的年轻人聚集在一起，学习和讨论着新的知识，好不热闹。 李彩瑜的医学实验室中，终于有了第一个产出，那就是蚊香。 是的，还是蚊香。 只不过用的原料不同。 新的蚊香，采用的是广州本地特有的草药——香茅草作为主料，并辅以艾草和黄华菊。 三种原料带来的驱蚊效果，十分显着，就连本地赫赫有名的花蚊子，都能轻松驱赶甚至灭杀。 这种蚊香一出，立刻受到了本地的人热烈欢迎，几乎成了每家每户，必不可少的驱蚊利器。 至于全是长安人的都督府里，就更不用说了。 来广州这几个月，不少人都被这里的大蚊子给折磨惨咯。 如今有了蚊香，所有人都像是捡回了一条命一般，再也不用遭受大蚊子的折磨了。 除了科技发展，这一个多月内，民生行业也有了极大的发展。 首先是农业方面，从长安带来的先进农耕技术，以及大量的先进农具，让广州城附近的农业得到了极大的进步。 二十四节气歌，更是深入人心，几乎成了每个农夫必背的口诀。 在蔬菜方面，除了按照良种司的方式，进行优良品质的选育，还有对各种能吃的野菜，进行驯化。 按照韦安平的要求，至少要保证一年十二个月里，都能吃到新鲜的蔬菜。 这种要求，在长安城或许不可思议，但在广州并不算太难。 另外对于水果方面，韦安平也带来了两种加工技术，一是果干制作，二是果汁制作。 这两种技术，都是尽可能地将水果，通过另一种形式保存下来，以方便运输，或者在没有水果的时候吃上水果。 除了这两种，其实还有一种更好的保存技术，那就是“罐头”。 只可惜，这年头还没有先进的罐装技术，也没有很好的玻璃瓶和马口铁，所以这项技术被暂时搁置了。 农业之后，还有工业。 在韦家和黄家的全力配合之下，这段时间里，广州城外的工厂，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一出来。 造纸厂、油墨厂、印刷厂、香粉厂、纺织厂等一系列的工厂，让广州城的百姓们目不暇接。 每一个工厂，都需要大量的工人，而工人的工资比种田高多了。 许多人干脆放弃了种田，纷纷进入工厂打工，成为了广州城中的市民。 不仅如此，就连周边州县的人口，都被吸引而来，一下子涌入了这个新兴的城市。 第550章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随着科技和民生的发展，广州城的建设终于步入了正轨。 韦安平也终于可以腾出手来，准备对付陈家。 其实，他跟陈家并没有什么矛盾，相反……这段时间，陈家一直在试图巴结他，跟他搞好关系，甚至给都督府里送了好几个陈家女。 然而，韦安平全都没有接受。 陈家有他需要的东西，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放过陈家的。 这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不过要对付陈家，并不需要韦安平亲自出手。 吞掉了冯家遗产的韦、黄两家，又经过了小半年的发展，在实力上早就跟上了陈家、梁家等家族。 单打独斗，或许韦、黄两家还欠缺一些底蕴，但两个打一个，那肯定是妥妥的。 贞观六年十月下旬。 当第二季的稻谷收获之时，一家由韦家、黄家、都督府三方联合组建的“货运局”，正式成立了。 这家货运局的模式，模仿了长安的邮运司。 但开展的业务，却比邮运司更多，而且更加暴力。 除了常规的运送货物，还有送信和送人等业务。 运输的方式，也更加多种多样，不管是陆路运输，还是河道运输，甚至海上运输都可以通行。 为了保障货物的安全，每一个运输队还会配备大量的护卫，其中必有一名带着火枪的精英护卫。 为了展示火枪护卫的强大，货运局开业的那天，韦安平特意让一队护卫当着所有观众的面，用火枪击毙了两头猪突猛进的大野猪。 看着重达三百多斤的大野猪，在一排火枪兵的齐射下，重重倒地。 在场的所有观众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展现了货运局强大的火力之后，负责货运局的官吏立刻站了出来，向众人宣布了货运局的业务范围，以及各种规矩。 包括给每一个运输队配备火力，丢货包赔，超时包赔等规矩。 这些规矩一经宣布，在场的众人脑海里都升起了一个念头——陈家要完了！ 这家货运局的业务范围，每一项都是在针对陈家。 有了这家货运局，从此广州城里的商人再也不需要依赖陈家，不管是运货，还是去外面做生意，都有了安全保障。 陈家对港口和南洋贸易的垄断，瞬间被打破，从此以后陈家恐怕要被货运局压着打。 一旦陈家拿不出相应的手段，那么陈家就要完蛋了。 开业仪式结束后，都督府里很快就迎来了一名客人。 “先生，陈家家主陈济士求见。” “让他进来吧。” 韦安平微微一笑，心道：我等你好久了，你却现在才来……迟了！ 片刻后，管事带着陈济士来到了客厅。 见到韦安平之后，陈济士先是一愣，随后连忙拱手行礼：“见过先生！”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韦安平没有半点客气，直接开口问道。 “在下陈家家主陈济士……”陈济士见他连名号都没有问，又自顾自地报上名来。 韦安平一阵冷笑：“我知道，我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陈济士见状，顿时咬了咬牙道：“陈家，愿意跟货运局合作。” “没兴趣，我这人不喜欢跟别人合作。” 韦安平直接摇头拒绝了。 对他来说，陈家现在才投降，已经晚了。 更何况，陈济士说的是“合作”，而不是“退出”，这是他不可能接受的。 “你……” 你特么不是刚刚跟韦家、黄家合作吗？ 陈济士很想骂人，但这些话只能憋在心里，根本不敢说出口。 因为他很明白，一旦说了这些话，恐怕就走不出这个大门了。 “我什么？”韦安平冷冷的看着他，嗤笑道：“陈家主，我实话告诉你吧。这件事，你们陈家没错，但有罪！” “懂了吗？” “没错，有罪？” 陈济士一下子愣住了许久，脑海里不停地回味几个字。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猛然醒悟……什么都没有做错，但却有罪。 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陈家占据了不该占据的位置，拿走了不该拿走的资源……朝廷现在要拿回来。 陈家若是不让开，那就是死路一条！ 想到这里，陈济士顿时打了个寒颤，连忙下拜道：“多谢先生指点，在下明白了！” “明白就好！”韦安平笑了笑，没想到对方还挺聪明的。 既然如此，他也就不打算说什么了。 “那你回去吧。”他摆了摆手，准备送客。 “先生！” 然而，陈济士却不为所动，站在原地大声说道：“陈家愿意交出码头和港口，但陈家那么多商船和兄弟，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们无事可做吧，还请先生为陈家的兄弟们，指一条明路！” “没事做就去捞鱼啊。”韦安平想都没想就回答道。 “兄弟们不会捞鱼。”陈济士摇了摇头，硬着头皮说道：“兄弟们习惯了在海上讨生活，只会打打杀杀，让他们去捞鱼恐怕连肚子都填不饱……” “哦？” 听了这番话，韦安平顿时来了兴趣。 只会打打杀杀是吧？这是在威胁我？ 这家伙的潜台词，应该是：你不让我们讨生活，我们就只能在海上打打杀杀，也不让你们好过。 “你不怕我们的火枪嘛？”韦安平忽然问了一句。 “怕，当然怕！” 陈济士昂首挺胸，直言道：“但据我观察，火枪的射程并不远。这点距离，在海上根本不算什么。离得这么近，大船已经撞过来了，就算打死了一两个人，一样阻止不了……” “你说得对！” 韦安平重重的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这家伙的观察力还是很强的，而且十分有骨气。 火枪在陆地上，绝对是无敌的存在，因为它的射程和杀伤力，在陆地上都是最强的。 但到了海上，就完全不同了。 两艘船在海上航行，距离远了，根本打不到。 距离近了，两船立刻就会撞在一起，甚至直接把对手撞沉。 在海战之中，火枪根本起不到太大的作用，甚至可以说根本没用！ “但你不知道的是，我们不止有火枪！”韦安平笑着说道。 第551章 开开眼界 事实上，在整合冯家产业的这段时间里，负责工业的韦家并没有偷懒，而是十分坚定地在做一件事。 复刻一门大炮出来！ 因为有现成的经验，以及从长安带来的熟练工人，韦家的炼铁厂只用了一个多月，就完美复刻了一门大炮出来。 至于炮弹，当然还是用从长安带来的。 现如今，这一门大炮已经装到了货运局的一艘护卫船上。 虽然只有一门，但这门火炮的出现，代表着大炮巨舰的时代……要来了。 “你们……还有什么？” 听了韦安平的话，陈济士满脸不可思议地问道。 “你想见识？” “当然！”陈济士重重的点头。 “也可以……不过，见识完以后，我要的东西就不止那些了。”韦安平狮子大开口道。 “没问题！” 陈济士咬了咬牙，坚定道：“先生若是能让我心服口服，陈家愿意将三十条大船，一千名水手，全部奉上！” 这些船和人，就等于陈家的命根。 一旦没了这些，陈家就等于去掉了大半条命，不死也要彻底垮掉。 陈济士此时已经完全豁出去了，只求对方能让他心服口服……否则他就要带人出海，跟货运局拼个你死我活！ 这是他最后的坚持。 “很好，看来陈家主很有魄力嘛。”韦安平哈哈一笑，拍了拍手，唤来一名管事。 “去叫越王准备一下，让我们的陈家主开开眼界！” “是。” 管事得到命令，麻溜地跑走了。 陈济士却听得一脸茫然，心道：越王不是这里的主人嘛，怎么感觉越王还需要听他的话一样……莫非，这位先生的地位真如传闻说的那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除了皇帝，他最大？ 带着满心的疑惑，陈济士跟着韦安平等人，离开了都督府。 没过多久，众人便来到了一处码头边上。 码头的右侧，还有一个巨大的船坞，里面停着一艘数丈高的大船。 “这是……货运局的船？” 陈济士看得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他原以为货运局就算手里有火枪，最多也只能在陆地上作威作福，到了海里根本蹦跶不起来。 没想到货运局已经有了这样的大船。 虽然看起来还没有建好，但一旦恐怕也用不了多久了……一旦这艘船出来，陈家恐怕根本没有哪艘船能与之对抗，就算是对撞，恐怕都不是对手！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为自己之前的言行，感到一丝丢脸。 还想要威胁别人呢……要是这样的船，有三艘以上，陈家的那些小船根本不是对手。 这样的大船，就算直接撞上去，都能把陈家的小船全部撞毁。 “当然是。” 韦安平此时的心情不错，笑着回答道：“这是学堂里的三名老船工，一起造出来的。为了他们，我可是花了半车的金银呢。” 为了造出这艘大船，韦安平可以说不惜一切代价。 光招募三名老船工，就花掉了半车的金银，换算成铜钱，至少有十万贯以上。 这还只是人工费，不包括造船用的材料。 这些材料中，有好多都是从遥远的交趾买来的，而且还是卢祖尚亲自弄过来的。 哦，对了。 卢祖尚如今就在大船的边上，每天光守着它，仿佛一个老父亲等待着孩子出生一般。 “半车的金银……难怪呢。”陈济士不禁长叹了一声。 陈家虽然也有造船厂，但从来没有这样下血本，毕竟他们是商人，不可能去做亏钱的事。 对于陈家来说，船只要能用就行，不需要追求大船。 想到这里，陈济士忍不住问道：“难道……这就是先生的底气？” “你觉得呢？”韦安平笑着反问道。 “如果只有这一艘船，陈家或许还能抵抗一阵子……”陈济士直言道：“在第三艘船出现之前，先生恐怕拿我们没有什么办法。就算有三艘这样的船，我们也一样可以凭借小船的灵活，以及对海洋的熟悉，让货运局的船吃个大亏。” “确实。”韦安平点了点头，正色道：“陈家一直在经营南洋的商贸，手下几十条船，上千水手……不可能没有点本事。” “只是……陈家主未免有些低估了我们。” “这艘船只不过是货船而已。” “什么？这是货船？” 陈济士闻言一愣，差点破防了。 一艘货船，你造的这么高大威猛干什么？难道想靠这个来吓唬别人吗？ 还别说，他刚才确实被吓到了。 只是……先生为什么要把这件事说出来。 难道他还有更大的底牌？ “这确实是货船。” 韦安平笑了笑，伸出右手指着左侧的码头，道：“真正的护卫舰，在这边！”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陈济士一眼就看到了那艘独特的护卫舰。 因为它的模样，实在是太显眼了……在那艘护卫舰的船首上，竟然有一根巨大的铁管。 “这是什么玩……” 陈济士的嘲笑还没说完，忽然想起了开业仪式上，那出尽了风头，把所有人都打得哑口无言的火枪。 这玩意……不会是个放大版的火枪吧？ 想到这里，陈济士不由得颤抖了一下，心里已经开始后悔了。 “看来陈家主不认识这个玩意啊。” 韦安平重重的强调了一下“玩意”这两个字，顿时把后者听得心里一颤。 “那我就实话实说吧。” “这玩意就相当于火枪的放大版，只不过射程略微增加了一些，最远可以达到三里。” “不过，如果射的太远，命中率就会不够，大概五炮才能中一炮。” “当然，这玩意的威力还是没得说的，只要命中了船只，基本上都能船毁人亡。” “……” 这一番话听下来，陈济士越听越心惊……这哪里是放大版，简直就是灭国的神器啊！ 船上有了这玩意，岂不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什么船能抵得住这一炮呢？ “咦，看陈家主的样子，似乎不太相信啊。”韦安平忽然笑道：“既然如此，那就给陈家主表演一个吧。” “去，告诉越王，可以开炮了！”韦安平直接扭头吩咐道。 第552章 我想吃鱼了 轰！ 震天的炮响，让整个大地都震动了一下。 陈济士扑通一声，直接跪倒在地……不是他想跪，而是双腿无力，根本站不起来。 随着这一声炮响，一艘用来作为靶子的小船，直接被炮弹炸得粉碎，顷刻间就沉入了海底。 这一幕，又让陈济士的双眼圆睁，心里猛颤。 “陈家主，这一炮……如何？” 韦安平回过头来，蹲在陈济士的身边，笑吟吟的问道。 “惊……惊天动地，在下服了！” 陈济士此时已经想不出别的话来，火炮带给他的震撼，丝毫不亚于当初李公掩拿出的火药包。 那震耳欲聋的声响，还有强大的毁灭能力，让他为之颤栗。 此时此刻，他再次回想起了第一次见到火药时的恐怖。 原来，这才是先生最大的底气。 我服了！ “既然如此，陈家主知道该怎么做了吧？”韦安平看着他问道。 “没问题。陈家的所有码头、港口，还有大小船只和水手，都上交给货运局……” 陈济士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嗯，这才对嘛。” 韦安平拍了拍他的肩膀，用力将其扶起来，笑道：“陈家主这么懂事，朝廷自然也不会为难你们。港口和南洋贸易不是你们可以插手的，但有一门生意陈家可以试试。” “什么？”陈济士顿时一愣。 “渔业。” 韦安平直接回答道：“广州不但有河，还有海，正是发展渔业的好地方。但我来此已经大半年了，却没能吃到什么好吃的鱼虾，说实话……我有点想吃鱼了。” “啊，这……” 听到这个有些荒唐的理由，陈济士一下子愣住了许久。 但他仔细一想，又觉得似乎有点道理。 像他这样土生土长的广州人，对吃鱼或许没什么感觉，甚至从小吃到大都有些吃腻了。 但对于先生这种，从内陆来的人，吃鱼确实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尤其是海里的鱼。 如果能把海里打捞的鱼，运到长安、洛阳这种大城市去卖，肯定能大赚特赚。 这确实是一门好生意啊！ “多谢先生指点！” 想明白以后，陈济士连忙下摆道谢，但随后又有些疑惑：“可是，海里的鱼可不好保存啊。” 海里的鱼，大多数都是出水即死，就算是住在海边的人，都不一定能吃到新鲜的。 不新鲜的鱼，不仅腥味过重，而且吃了容易坏肚子。 这样的鱼，就算运到长安去，也不一定能卖出什么价钱。 “那就腌制成咸鱼呗。”韦安平耸了耸肩道：“别告诉我，你们不会哦？” “这个当然会。” 陈济士点了点头，又苦恼道：“可是研制咸鱼需要用到大量的盐，如今的盐价，可不便宜啊。” “很快就会便宜了。” 韦安平淡淡一笑道：“韦家负责建设的晒盐场，马上就要完工了。一旦投入运行，就会有大量的海盐进入市场，到时候绝对比现在便宜十倍。” “啊？” 听到能便宜十倍，陈济士当场就呆住了。 陈家是做外贸生意的，虽然不贩盐，但也清楚如今市场上的盐价，绝对不算便宜。 但他万万没想到，先生一开口，竟然就要把盐价压低十倍。 这可不是什么容易做到的事。 难道这个晒盐场，真的这么厉害？ “你不信？”韦安平看着他，笑了笑：“不信的话，就等着瞧……” “我信，我信！” 不得对方说完，陈济士就已经连连点头。 以他对先生的了解，对方似乎还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事情……一旦先生说出口，那绝对说到做到。 不就是降价十倍嘛……也就是多产一些盐的事情。 “很好。” 韦安平看着他一脸崇拜的样子，顿时笑得更加开心了。 “那……陈家是否愿意做这件事呢？” “我当然没问题。” 陈济士犹豫了一下，苦笑道：“当家族中的其他族人，或许未必愿意……” “没关系，不愿意也不勉强。”韦安平淡定道：“陈家要是不愿意，我也可以交给黄家去做，反正都是种田……养鱼和打鱼，也是种田。” “不必了……” 陈济士连忙摆手喊道：“在下以陈家家主的身份保证，陈家愿意为先生打鱼……呃，还有养鱼。” “不是为我。” 韦安平纠正道：“渔业可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也是民生建设的一部分。这是为了广州城的百姓，为了天下的百姓……” “在下明白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陈济士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反正不管是为了谁，跟着先生走就是了。 既然先生都愿意指点明路了，陈家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很好，那就去做吧。”韦安平摆了摆手，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是。” 陈济士拱手一礼，转身离开了。 等对方远去之后，韦安平这才松了口气：“又搞定了一个陈家！就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心服口服。如果陈家是真的话，或许可以把硝石制冰的配方交给他们……” 有了冰块，不管是河鲜，还是海鲜，都能够保存得更久。 甚至可以一路运送到长安去。 到时候在长安就可以吃到岭南的海鲜，岂不妙哉！ 就在他畅想着将来在长安吃海鲜的时候，一名侍卫匆忙跑了过来，一见到他便大喊。 “先生，不好了！” “怎么了？” 韦安平的心咯噔了一下。 “船！船……” “船怎么了？” “塌了！” “啊！” 韦安平当即一愣，下意识的往船坞方向望去，结果却没有看到任何异常，那艘正在建设的大船，依旧平静地躺在船坞里。 哪里坏了？ 他顿时满脑子的问号，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哪艘船？” “炮！护卫舰！” “护卫舰？！！” 韦安平登时瞪大了眼睛，猛地转过头去，很快就看到了不远处那艘舰船的异常……竟然真的塌了！ 原本高耸的炮筒，如今竟然不见了踪影，船首处也出现了一个塌方，看起来颇为凄惨。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啊！”侍卫两手一摊，无奈道：“是越王叫我报告的……” “算了，我去找那小子去！” 韦安平直接扒开对方，朝着护卫舰的方向快步跑去。 第553章 叛逃出海 船塌了。 是炮干的。 刚跑到护卫舰旁，韦安平就从李恪的嘴里，得到了这个答案。 “难道是被震塌的？” “可能是吧。” 李恪一脸无辜道：“我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韦安平看了他一眼，庆幸道：“幸好你不在船上……” “估计是船的结构不够坚固，经不起火炮的后坐力，被震塌了。” 一旁的墨家弟子方修插嘴道：“不过，这不是什么大事，船不行就换一艘，反正有船坞在，大船有的是。” “这倒也是。” 韦安平想了想，点头道：“但是这件事要重视起来。火炮上船是一件大事，必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不能打一炮就毁掉一艘船。” “是，先生。” 方修连忙点头答应。 “走吧，咱们去看看具体的情况。”韦安平招了招手，叫上方修一起上船。 “我也要去！”李恪连忙喊道。 “不准！” 韦安平当场拒绝。 片刻后，两人来到了摇摇欲坠的护卫舰上，看到了被火炮震塌的巨大窟窿，竟然直接击穿了船的甲板，掉进了船舱里。 幸好船舱下面的木板足够厚实，并没有把底层砸穿了。 如此一来，那座火炮还可以捞起来继续用。 “看来问题不大。” 看完了整体情况，韦安平这才松了口气，叹气道：“之前侍卫报信的时候，我还以为整艘船都沉了呢。” “呃，我也一样。” 方修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这艘火炮护卫舰，其实就是他带着手下的人，一起捣鼓出来的。 要是出了什么事，他就得背大锅。 听说船塌了之后，方修差点吓傻了，连忙跑过来看是什么情况。 如今看到了具体的情况，他也不禁松了口气。 “先生，下次要不换一种轻一点的火炮？” “没必要。” 韦安平想了想，摇头道：“火炮的重量，从来都不是问题。这次的问题，出现在甲板上，那就想办法加固甲板好了。” “还有，火炮开炮时，会产生巨大的后坐力，恐怕也会影响船只的航行。” “这方面以后也要注意。” “是。” 方修连忙点头，随后掏出一个小本本，将这些话全部记了下来。 看完了护卫舰，韦安平这才放心地离开。 几天后，按照约定，陈家将要把所有港口和码头，以及名下的三十多条商船和上千水手，全部移交给货运局。 然而，到了这一天，韦安平在货运局的大厅里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陈济士的到来。 一直到了中午时分，侍女进来提醒他吃午饭，韦安平这才叹了口气。 “陈家，难道想抵赖吗？” “先生，事情不好了！” 话刚说完，一名年轻人从外面冲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大喊。 “什么事？”韦安平滕地一下站了起来。 “陈家那边……出事了！”年轻人大喘气道。 果然！ 听到这话，韦安平悬着的心，反而落了地。 他看了年轻人一眼，认真道：“出什么事？” “陈家有人跑了！” 年轻人一边喘气，一边解释道：“几天前，陈家家主回去后不久，家族中就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似乎有人不愿意接受先生的条件。但争吵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被陈家家主压制下来。” “后来呢？”韦安平追问道。 “后来，陈家一直很平静，似乎事情已经过去了。” “但谁也没想到，今天凌晨时分，陈家有一批中年人，突然带走了大量的族人，并且从码头处抢走了陈家的所有商船，直接出海去了。” “啊？” 听完这个解释，韦安平也十分惊讶。 他完全没想到，陈家的某些人竟然这么刚烈，竟然不惜叛出家族，也不肯便宜了货运局。 最重要的是，这些反叛之人不仅带走了大量的陈家年轻人，而且还把所有商船全部抢走了。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 最要命的是……他们出海了。 不用想就知道，这些人肯定去了南洋！ 这样一来，麻烦就大了。 从这些人的行为来看，肯定是恨死了货运局和韦安平。 货运局接手了陈家的部分遗产以后，肯定要去南洋做生意，到时候双方一旦撞上，绝对要打出脑浆子来。 不仅如此，就算双方不会爆发直接冲突，只要这些人想要给货运局找麻烦，那绝对是一找一个准。 以后，货运局就别想好好地做生意……至少南洋这一块是不行了。 “那些人，离开多久了？” 韦安平忽然开口问道。 “天还没亮就跑了。”年轻人回答道：“现在估计已经到交趾那边了。” “还能追的上吗？” “恐怕不行。” “……” 听到这个答案，韦安平顿时一阵无语，心里对陈济士已经无力吐槽了。 这家伙，发现有人叛逃之后，为什么不及时汇报？ 难道他是故意的？ 想到这里，韦安平不禁眉头紧皱，为自己之前的天真，而觉得有些可笑。 “看来，我是看走眼了呀！” “陈家的家主，不愧是老狐狸，演得太好了。” “他现在肯定做好的请罪的准备，一旦我过去问罪，他肯定第一时间跪下磕头求饶。” “然后我就会心软，从而放过他，这样一来，陈家的家产就抱住了，陈家的人也可以继续在外面潇洒……” “果然是个金蝉脱壳的好主意！” “先……先生？” 一旁的年轻人听到他的自言自语，顿时慌了神，连忙小声问道：“要不要把陈家家主叫来？” “不用了！” 韦安平呵呵一下，摆手道：“陈家的事，不用管了。就算没有那些船和人，我们一样可以造船，自己招募水手……他们不干，有的是人干！” 陈家的人和船虽然都没了，但码头和港口是带不走的。 这些东西，才是陈家最宝贵的遗产。 以前的陈家，就是垄断了港口和码头，才能垄断跟南洋的所有贸易，甚至包括后来跟北方的贸易。 如今这些码头和港口，都归了货运局。 假以时日，货运局也能靠着这些垄断，迅速发展起来。 第554章 三年打造一支舰队 “先生，老朽该死啊！” 回到都督府，韦安平刚进门就看到一个身影朝他冲过来，随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大声哭诉。 不用想，眼前之人就是陈家家主陈济士。 “陈家主，你做错了什么事啊，要行如此大礼？” 韦安平故作惊讶地问了一嘴。 “在下……在下没能看住陈家的叛徒，让他们带着船和人，一起叛逃了。” 陈济士一边说，一边连连叩头，声泪俱下。 “这不是你的错！” 韦安平微微一笑，淡定道：“陈家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叛逃就叛逃吧，放着大唐的好日子不过，非要去南洋当野人，那就随他们去吧。” “啊？多谢先生！” 陈济士先是一愣，随后大喜过望，再次叩头不止。 “不过……”韦安平再次开口。 “什么？” “不过，陈家跑了那么多人，恐怕无力经营广州城的渔业了吧。”韦安平正色道：“所以这件事陈家就不用插手了，回去好好种田吧。” “这……” 陈济士当场一愣，万万没想到，韦安平会把原本说好给陈家的产业，直接剥夺了。。 这样一来，除了叛逃的那些人，陈家岂不是什么都没有剩下。 “先生，你当初说好的……” “我记得你也说好的！” 韦安平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对方，咬牙道：“怎么没见你做到啊？” “我……老朽知错了！” 陈济士被吓了一跳，连连倒退，口中也连忙认错。 “知道错就好，那就回去吧。以后也不用来找我了，我这边很忙的。” 韦安平挥了挥手，直接进入了府里，再也不看对方一眼。 陈家人叛逃这件事，并没有掀起太大的风浪。 几天之后，事情就慢慢平息了下来，接手了陈家业务的货运局，正式开门营业。 一开始，人们对于货运局的能力还有所怀疑，但随着有人尝试下单，并且得到了良好的服务之后，越来越多的商人选择了跟货运局合作。 有些商人甚至在广州买了东西之后，直接把货物交给货运局，自己则轻身前往长安。 两个月后，在长安城轻松拿到了自己的货物，反手卖出去就能赚好几倍的利润。 如此方便快捷的货运机制，立刻让所有人都依赖上了货运局，不管是出行，还是运货，都再也离不开它。 在发展货运局的同时，韦安平的挖矿计划也终于开了头。 一只探矿小队，终于在循州境内发现了一座金矿。 收到这个消息，韦安平立刻派人前去，将整座山都“保护”了起来。 随后，负责工业的韦家也派出了大量的人才，对这座金矿进行勘探和尝试开采。 经过小半个月的尝试之后，随着火药的一声炸响，这座金矿终于迎来了第一次开采。 有了金矿，韦安平的底气一下子足了起来，直接开启了大船的建造计划，最后用三年的时间，建成第一支南洋水师舰队。 这个速度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 在他不计成本的“大撒币”之下，负责招募船工的心腹管事，又给他找来了大量的熟练工人。 这些船工，不仅有扬州和江浙一带的人，甚至还有幽州人。 为了心腹管事许诺的高额工资，毅然决然地跟着其他人，一起来到了岭南的广州。 短短几个月内，心腹管事竟然招募到了数百船工，而且都顺利地来到了岭南。 于是，在快要过年的时候，广州的造船厂内，已经聚集了五百多名熟练的造船工人。 正因为有这些人在，韦安平才有底气，用三年的时间打造一支舰队。 时间过得很快，就在造船厂热闹非凡，人人都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时间。 时间已经来到了贞观六年的年末。 广州城的冬天并不冷，甚至偶尔还会超过三十c。 如果不是日历上的提醒，韦安平甚至感觉不到是冬天，而且还快要过年了。 这是他在岭南过的第一个年。 只不过，由于身边都是从长安来的中原人，过年的习俗还是跟长安一样。 就连吃的小食和宴席，都大差不差。 有宋幼宁在，她总能做出韦安平喜欢吃的美食。 除了自家过年，韦安平也给所有工人都放了七天的假，包括正在挖矿的昆仑奴。 是的，如今负责挖矿的，同样是来自南洋昆仑岛的昆仑奴。 虽然陈家叛逃，带走了大量的船只和水手，但韦安平还是通过交州都督和卢祖尚，搞到了一批听话且温顺的昆仑奴。 用他们来挖矿，简直是再适合不过。 对于这些昆仑奴来说，挖矿的辛苦，根本不算什么。 只要有一口吃的，有安全的地方可以睡觉，就已经足够了。 再差，能比南洋的昆仑岛上更差吗？ 过年的七天假期，除了休息和玩乐之外，韦安平并没有忘记写一份工作总结，送给远在长安的李世民。 他离开长安的这段日子里，李世民在长安也做了不少大事。 比如清量田亩，查清隐户和世家大族的家奴，逼迫他们放出人口。 同时也对世家大族进行了大清洗，将其中负隅顽抗的几大家族，全部扫除干净……其中就包括了崔家。 因为私下联系地方大员，崔家犯下了大罪，已经被李世民彻底除名。 出于怜悯，李世民并没有对崔家的所有人赶尽杀绝，而是将整个崔家流放到了幽州以北，也就是靠近高句丽的地方。 他的目的也很简单，希望崔家能够用自己最后的影响力，渗透到高丽王国内部，从而探听一部分情报。 如果崔家能够戴罪立功的话，未必没有机会回来…… 受到崔家的影响，冯家也倒了大霉。 冯盎调职入京后，被安排到了一个名叫“岭南开发计划成果汇报组”的奇怪部门里。 整个部门只有他一个人，既是组长，也是组员。 这样的任职，差点把冯盎逼疯了。 看到冯盎的情况不对，李世民又是一纸诏令，将整个冯家都搬迁到了京城。 几个月后，冯盎见到了入京的全族，这才安静了下来，乖乖认命。 第555章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在对付世家的同时，李世民还在行政上，对西域和突厥进行了整合。 成立了安西、安北、大宛、月氏等都护府，从行政方面将突厥草原和西域，彻底纳入了大唐的版图。 从此以后，这两个地方就是大唐名正言顺的领土了。 当然，整合的过程并非一帆风顺。 大的国家虽然都投降了，但依旧有小部落负隅顽抗，时不时骚扰一下城市。 对此，李世民加大了对西域和突厥的驻军，甚至在北方的草原上，筑起了一座新的城市。 取名为归化城。 安北都护府的驻地，就在归化城中。 除了军事和政治，李世民在民生方面也做了不少事情。 在清扫了世家大族之后，朝廷开始大力发展河北、山东一带的民生经济，首先就是铺路架桥，加强交通。 后世有句话说得好：要想富，先修路。 只有把路修好了，才能带动其他行业的兴盛。 其次，则是兴修水利。 山东一带自古就是农业重地，水网密布，水利设施发达。 但由于隋末天下大乱，这里正是主战场之一。 战乱对民生的破坏，让这里的水利设施，几乎被毁坏殆尽。 贞观初年的多次天灾，朝廷虽然都派人前来救灾，也曾多次对水利设施进行修缮，但都不够彻底。 最多只能算是修修补补。 这一次，由李世民亲自下令，对河北、山东一带的水利设施，进行大规模的兴建和修缮。 不仅恢复了当初发达的水利设施，甚至还更胜一筹。 从此，山东再无水旱之患。 除了农业，李世民对于工业也十分重视。 山东自古就有鱼盐之利，因此晒盐技术传过去之后，很快就在长芦和莱州，建成了两大盐场。 两大盐场的出现，立刻为河北、山东的百姓，解决了吃盐的问题。 同时，也带动了山东的另一大产业——渔业。 是的，这一刻李世民跟韦安平想到了一块去。 两人都看中了近海的渔业，同时在一南一北将其发展起来。 有了大量的海盐，大多数鱼都可以制成咸鱼，可以长期保存，更加利于长途贩卖。 山东发展鱼盐的轻工业，而河北则是发展重工业，也就是钢铁。 自古以来，河北的铁矿就十分出名，同时也是大唐最重要的铁器产地。 在后世，这一带的铁矿产量，更是占到了全国的一半。 李世民并不知道后世铁矿的产量，但他却很清楚铁器的重要性，因此不仅大力发展，而且还配套了相关产业。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短短半年，河北山东的经济就得到了极大发展。 但这还不够…… 用韦安平的话来说，就是文化发展要跟上经济发展。 因此，在发展民生经济的时候，各种文化节目，也在山东一带大力发展了起来。 其中，最受欢迎的当然是戏剧，尤其是《重八传奇》那几部，更是火爆异常。 每一次演出，都能引得万人空巷。 韦安平虽然给重八设定了出生背景，但并没有写明籍贯，因此《重八传奇》在各地演绎的时候，总会不小心变成了“本地人”。 《重八传奇》在山东一带上演的时候，也是如此。 再加上现实中的山东一带，确实也出现过水灾、旱灾、蝗灾，甚至还有小型的瘟疫。 可以说故事里的剧情，一样不少。 如此高度相似的情节，自然会引来百姓们的联想，于是想着想着，重八就成了山东的英雄。 重八的事迹，也成了百姓口中争相传唱的传奇。 没过多久，甚至还有人为其立了碑文，建了一座雕像。 待遇堪比孔圣人！ 对于这个结果，李世民和韦安平都有些始料未及。 李世民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好写信求助，最后还是韦安平给出了意见。 用他的话来说，反正重八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 如今山东一带需要他，就让重八去做一回山东的神吧。 随着经济和文化的发展，在山东一带还衍生出了另一种文化——游学文化。 山东自古就是儒学兴盛之地，这里有着大量的儒学泰斗、经史大家，以及浓厚的文化氛围。 再加上那些被打压的世家大族，在朝堂上失意之后，纷纷转入了民间，着书立说，教授弟子，过起了隐士的生活。 于是，便有想要考科举的学子，打着游学的名义，拜访这些儒学泰斗和隐士大家。 一开始，这种行为还只是在山东一带流行，但没过多久，就带起了一阵风潮，甚至传到了关中长安。 毕竟，随着科举的兴盛，没有哪个不想高中进士。 趁着年轻去拜访大儒，游学天下，已经成了一种新的流行文化。 许多游学的士子，走遍了山东一带之后，犹不满足，于是继续朝着四方游学。 有人去了幽州，也有人去了西域，还有人去了岭南。 过年之前，韦安平就恰好遇见了这样一批人，只不过他并没有过多理会。 但李恪听说他们是从长安来的之后，立刻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接待的过程，具体发生了什么，韦安平不得而知。 但事后他听说，这群游学的学子，似乎打算去南洋看一看……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嗯…… 这句话是韦安平用来教育李恪的，没想到被他用来教育那些学子了。 不过，看那些学子的样子，似乎完全接受了这句话，并且要亲身实践。 对此，韦安平只能祝他们好运。 花了半天的时间，韦安平看完了李世民送来的年终总结，对朝廷这一年的所作所为，进行了简单的点评。 紧接着，他也开始写自己这一年以来所做的事情，也算是这一年的年终总结。 “说起来，这一年有小半的时间都在路上呢。” 他是正月从长安出发，一直到五月中旬才到达广州。 因为带了大量的物资和家眷，这一路走得很慢，中间还发生了不少事情，也在沿途的城市停留了不少时间。 “这么算的话，我这里应该是半年总结吧？” “算了，反正都一样！” 不管是一年，还是半年，这个贞观六年终将过去了。 第556章 陈家求救 七天的过年假，很快就过去。 年假过后，所有人都回到了岗位上，开始上班。 韦安平也重新振奋起精神，开始了新一年的计划。 贞观七年，其实要做的事情并不多。 不管是发展岭南，还是打造舰队，他其实都已经做好了计划，并且开好了头。 就像是大厦打好了地基，接下来就等着砌墙就是了。 因此，韦安平这一年的工作，更多的是监督和视察。 只要一切按照计划执行下去，南洋舰队就可以顺利打造出来。 然而，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正月末的一天，一艘破烂的小舢板，驶入了广州港中。 一名衣着破烂，浑身充满鞭痕的男子，从船上手脚并用地爬了下来，见人就大喊：“救命！” “你是谁？” 一位正准备出海打渔的渔夫，好奇的问了一句。 “在下是陈家的陈思谦！”那名破落男子回答道。 “陈家？” 听到这个回答，渔夫顿时心中一惊，忽然想到了前不久发生了的事。 难道这个人，就是之前叛逃的陈家人？ 想到这里，渔夫立刻丢下了小船，也不管陈思谦的求救，直接往都督府狂奔而去。 半个时辰后，韦安平得知了陈家有人回来的消息，而且还是陈家家主陈济士亲自来报。 “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韦安平对于陈家的事情，其实已经不太关心了。 反正叛逃出去的那些人，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之前通过交州购买昆仑奴的时候，那些人也没有任何反应。 看样子似乎知道自己惹不起朝廷，所以乖乖的躲起来了。 如此一来，韦安平倒也懒得去找他们的麻烦。 只是万万没想到，现在竟然会有人回来……听说还是逃回来的？ “思谦他们被骗了，他是回来求救的！” 陈济士一边解释，一边痛哭流涕道。 “哦，怎么被骗的？” 韦安平有些好奇的问了一句。 陈济士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咬牙说道：“他们的叛逃，是有预谋的。” “我当然知道。” 韦安平摆了摆手，打断道：“他们若是没有预谋，怎么敢轻易做出这样的大事？我想知道叛逃之后的事，不是之前。” “好……好吧。” 陈济士深吸了一口气，艰难道：“在逃离广州之后，思谦他们去到了南洋的一座小岛上，跟那里的一会强盗碰了面……” “强盗？海盗？” 韦安平闻言一愣，顿时觉得事情变得有趣起来。 原来这个时代，就已经有海盗了呀。 不过仔细一想，这也不算稀奇，毕竟强盗这种职业，自古以来就是杀不绝的。 不管什么时代，都会有好吃懒做之人，这些人最终一定会成为强盗，或者海盗。 “是的。” 陈济士点了点头，苦笑道：“他们一开始商量好了，由思谦他们负责引路，那些强盗负责出手，专门打劫从广州城出发，下南洋的商船……” “好啊，这是要报复我吗？”韦安平听到这话，顿时气得不行。 原本以为陈家叛逃的人学乖了，哪知道对方还在惦记着报复他呢，看来并不是对方不想，而是根本没找到报复的机会。 “思谦他们……一开始确实是这么想的。” 陈济士硬着头皮承认道：“但后来他们改主意了。” “怎么改的？” “他们在海岛上等了将近三个月，都没能等到下南洋的商船……”陈济士苦笑道：“一开始，双方还以为是广州的商人怕了，不敢下南洋。后来那些海盗觉得不对，于是便质问思谦他们，是不是故意在耍他。” “因为那段时间，广州跟南洋的贸易并没有消失，反而十分频繁。” “这倒也是。” 韦安平点了点头，笑道：“只不过是从交州出发，不走那条航道罢了。” “可是海盗并不知晓，还以为是思谦他们耍诈，所以双方起了冲突……”陈济士继续说道。 “思谦一群人虽然人多势众，但比不过海盗的狠辣，很快就被杀死了好几十人，剩下的全都投降，被抓了起来。” “被抓之后，海盗对思谦日夜拷打，想要从他的嘴里问出一些关键的问题。” “但思谦什么都不知道，自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后来有一天，牢房的看守松懈，思谦也就借着这次机会，偷了一条小船，逃了回来。” “原来如此！” 听到了陈家家主的故事，韦安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陈家家主不愧是个读书人，编的故事确实有模有样，只可惜没什么转折和爆点，不够生动形象。 关键的情节都太顺利，没有半点波折，一听就感觉是假的。 “那你打算如何处置他啊？”韦安平转身看向陈济士，笑问道。 “思谦终究是陈家的人！” 陈济士咬了咬牙，低声道：“老朽恳请先生出手，救陈家人一命！” “咦，我没问其他人啊。” 韦安平奇怪道：“我只问你，要怎么处理陈思谦，其他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叛逃出去的陈家人，他不去追究对方的责任，就已经是宽宏大量了。 怎么可能让手下冒着危险去救人呢？ 更何况，陈思谦这个故事是不是真的，都还不知道呢。 万一是编出来的故事，故意骗南洋水师出港呢？ 现在的南洋水师，连一艘像样的军舰都还没有建好，根本没什么战斗力。 贸然出击，只会害死自己！ “这个……” 陈济士先是一愣，随后犹豫道：“思谦死里逃生，好不容易从岛上逃离出来，自然也想要拯救其他族人于水火。若是先生能将其他族人一起拯救出来，我陈家愿意肝脑涂地，为先生效死！” “不必了！” 韦安平当场摆手，拒绝了对方的效忠。 开玩笑，你之前还说过，要把陈家的三十多条船，以及上千水手都送给货运局。 结果呢？ 一次背叛，就等于死刑。 在韦安平的心里，陈家上下全都被判处了死刑，永远都不可以信任，也不可能重用。 “那些逃出去的人，相当于自动放弃了大唐子民的身份……既然不是我大唐的子民，死活与我何干？” 第557章 声音这么小，还想开军舰 陈济士傻眼了。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被韦安平一句话就堵了回去。 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叛逃广州，等于叛国。 这可是最严重的十恶不赦之罪啊！ “我……先……” “怎么，你还要再说什么？” 韦安平直勾勾的看着他，冷笑道：“是我太仁慈了，还是你们陈家的面子比什么都大？” “哎！” 陈济士的最后一句话，还是没能说出口，直接化为了一声长叹。 此时此刻，他也明白了韦安平的心思……想要让先生去救人，那是不可能的。 看来，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在下，告辞！” 陈济士离开之后，韦安平立刻叫人把赵六郎找来。 “去，给我好好的看住陈思谦，不管他做了什么，都要时刻汇报！” “是。” 赵六郎忙不迭的点头，但又疑惑道：“阿郎，为何不把他抓起来？” “没必要。” 韦安平摇了摇头，笑道：“只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罢了。抓起来容易打草惊蛇，我还准备用他来钓大鱼呢。” “好吧，那属下告辞。” 赵六郎领了任务，麻溜的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韦安平时不时就能收到一些关于陈思谦的消息。 不过，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小消息，像什么陈思谦去拜访张家，结果被赶了出来。 第二天又去拜访了梁家，结果连门都没有进去。 然后他又想去找韦家和黄家，结果两个家族根本不搭理，直接找人拦住了他，差点教训了他一顿。 看到陈思谦四处碰壁，韦安平不由得一乐：“没想到，这家伙演得还挺逼真的嘛。什么时候自己出海，拯救家人呢？” 说出这句话的三天后，陈思谦就组织起了一群人，带着大量的船只和武器，在一处码头浩浩荡荡地准备出发。 他们的目的，正是南洋。 对外的借口，也正是拯救家人。 几天过去，陈家人流落荒岛，被强盗绑架的事情，早就闹得人尽皆知。 许多人都对陈家产生了同情，私下里给陈思谦捐赠了不少物资，甚至还有人把自家的商船送给了陈思谦。 有些船虽然去掉了标记，但还能看出上面有“梁家”的字迹。 在陈思谦组织人手的时候，韦安平就得知了这个消息，不过他并没有派人阻止，而是默默地观察下去。 直到陈思谦带着一群人，在码头处慷概激昂地说了一通，然后浩浩荡荡地出海去了。 等到陈思谦的舰队离开之后，韦安平才派人前去船坞询问：“问一下李工，咱们的大船建好了没有，现在能否出航？” 片刻后，侍卫带回的李工的回复。 不能！ “那也没关系。”韦安平想了想，笑道：“大船用不了，还可以用小船。” “让卢祖尚来一趟。” 片刻后，南洋水师副总管，此时的光杆司令卢祖尚来到了都督府。 “先生，找我有何事？大船还在舾装，还不能开出去，若是先生等不及了，可以征召一些小船来用用，只要命令一下，就没人敢拒绝……” “我不是这个意思。” 韦安平摇了摇头，看着对方笑道：“副总管，你想不想尝试一下跨越时代的海战？” “什么？跨越时代的海战？” 卢祖尚听得一头雾水，对这些名词，不太理解。 “是的。而且还是第一仗哦，以后说不定可以名留青史，成为后世的典范……” “想！” 话还没说完，卢祖尚就迫不及待地答应下来。 此时此刻，他已经明白了韦安平的意思，不就是开着那艘护卫舰出战嘛，他当然想了！ 不仅想，而是还是日思夜想，就连做梦都想开那艘军舰出海。 毕竟，上一次那艘军舰大展神威的时候，一炮就毁掉了一艘小船。 这样的大炮，哪个男人能拒绝呢？ 只可惜的是，那艘护卫舰据说只开了一炮，就将加班震塌了。 事后更是直接送去了船坞修缮，谁也不知道修好了没有，是否还有以前的威力。 不过，这些疑问到现在都不存在了。 因为韦安平主动提出让他开船，那就说明那艘护卫舰已经没问题了，甚至还有可能更加厉害。 想到这里，卢祖尚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 “大声一点！”韦安平忽然严肃道：“声音这么小，还想开军舰？” “想！” 卢祖尚声嘶力竭地大喊道。 “那就好。” 韦安平哈哈一笑，拍着对方的肩膀，认真说道：“这艘护卫舰是我们手上最大的利器，也是唯一的一艘炮舰，你可要好好地使用啊。” “先生请放心，在下一定谨慎使用。”卢祖尚连连点头，一脸兴奋。 来岭南这么久，终于可以开船了，而且还是世上唯一一艘炮舰！ “那就去吧。”韦安平摆了摆手。 “等一下！” 卢祖尚正准备转身离去，忽然又听到他的大喊。 “先生何事？” “还没给你交代任务呢。”韦安平拍了拍额头，苦恼道：“搞得我差点都忘了。你记住了，此行的目的并不是杀敌或者歼灭敌人，而是尽可能地把陈家人，全部带回来。” “啊？” “别惊讶。”韦安平微微一笑，胸有成竹道：“如果真有海盗，就把海盗一并抓回来，正好从化县又发现了几个铁矿，可以送他们去挖矿。” “呃……是。” 卢祖尚愣了一下，最终点头答应下来。 他不知道韦安平为何会如此笃定，似乎早就看穿了陈家的计划，可是……外界不是都在传，陈家人是被强盗关起来了嘛。 怎么听先生的口气，陈家人跟强盗是一伙的呢。 “还有！” 当卢祖尚走到门口时，韦安平又叫住了他，着重吩咐道：“千万不能带着越王去！也不要让越王知道……” “是。” 卢祖尚带着任务，悄然离开了。 一个多时辰后，停在城西船坞里的护卫舰，终于展开了风帆，开始驶向未知的南洋。 这是它经过改装以来，第一次出海，也是第一次执行任务。 这一刻，将会永远地记录在历史上！ 第558章 陈家与海盗 南洋，万沙群岛。 这是一片常人极少涉足的禁区。 数百年来，这里都是一片荒无人烟的海岛，人迹罕至，只有海鸟偶尔飞过。 但就在十年前，这里出现了一群人类的身影。 他们在这里盖了房子，修建了码头，建造了仓库，将这里打造成基地。 每天驾驶着大船，来来往往，劫掠商路和沿海。 他们，就是南洋的海盗。 在所有以大海为生的海民眼中，海盗都是无敌的存在。 因为他们驾驶着大船，熟悉航路，在大海上神出鬼没，来去如风，就算官兵想要围剿，也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最重要的一点是，就算官兵有时候能追上他们，也未必打得过海盗。 因为海盗的大船，实力绝对不可小觑。 “这海盗，真有你说的这么厉害？” 开往南洋的护卫舰上，卢祖尚倚在甲板的栏杆上，面对着一名船员问道。 “真的。”船员小心翼翼道：“就在三年前，都督府曾组织过一次官兵围剿，结果全军覆没，连一条船都没能回来。” “三年前……那不就是我来的时候吗？”卢祖尚惊讶道。 “是的。”船员苦笑道：“正是副总管来之前的事，那时大家都还害怕着呢。” “原来如此，难怪呢。” 卢祖尚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在广州，三年都没办法组建南洋水师了。 原来有前任的“辉煌战绩”在眼前，怪不得当地人根本不敢响应朝廷的号召，连搭理的都没几个。 原来大家都觉得南洋水师没用，连海盗都打不过……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海盗岛在哪的？”卢祖尚惊讶过后，很快又恢复了冷静，认真的询问道。 “这个……其实陈家跟海盗岛一直都有往来。”船员小声答道。 “什么？原来是你们勾结……” “不是不是！” 船员连连摆手，赶忙解释：“我们真没有勾结海盗！之前那次围剿，还是我们陈家人带路的呢，同样死在了海上。官兵打不过，关我们什么事……” 听到这几句话，卢祖尚的脸色顿时缓和下来。 如果这群海盗真的比官兵厉害，那确实不能怪别人…… “那你们为什么跟海盗有往来？”他继续问道。 “陈家一直在做南洋的生意，总归是要出海的，也难免被海盗盯上。”船员苦笑着说道：“一开始，他们总是要得很多，往往十条船，就要五条，甚至七条……” “后来，族中长辈跟他们沟通之后，对方答应只要三条，但条件是要提供他们需要的物资……” “海盗住在外面的海岛上，又不事生产，总归是要穿衣吃饭的。” “所以你们是在资敌？” 卢祖尚恶狠狠地看着对方，严厉道：“若不是你们资敌，海盗们怎么能在海外生存下去？要是没吃的，他们迟早要被饿死！” “这怎么能怪我们呢……” 船员两手一摊，一脸无辜道：“就算没有我们送，他们也可以去抢啊。以前，沿海的村子和城市，哪个没被他们抢劫过。是我们陈家跟他们交易之后，广州城才能免于劫掠之灾，说起来我们陈家还是广州城的恩人呢。” “嘿，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哈。” 卢祖尚忍不住拍了对方的脑门一下，没好气道：“你们陈家有本事就在大街上宣布自己跟海盗勾结，看看城里的百姓，会不会把你们的皮剥了！” “哎哟！” 船员摸着脑袋痛呼，但依旧嘴硬道：“我们这是低调……不愿声张罢了。” “呵呵，我信你个鬼！”卢祖尚没好气道。 “不信就不信，那你也不能打人呐。”船员摸着脑袋，小声嘟哝了几句。 一番打闹过后，卢祖尚再次认真道。 “那我问你……这次你为什么敢来？” “因为家主说，官兵这次能赢！”船员正色道：“我也相信你们。” “哦？” 卢祖尚顿时眼前一亮，心情都变得敞亮起来，带着笑意问道：“为何啊？” “因为那个！” 船员指了指船首处的火炮，略带害怕的说道：“听家主说，那个玩意可以毁天灭地，一炮就能击沉一艘大船，威力十足。那些海盗的船，根本顶不住几下。” “确实如此！”卢祖尚哈哈一笑，点头道：“你们陈家家主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为什么不跟着之前那个陈思谦，反而要来跟着官兵。” “陈思谦不行！”船员摇了摇头，正色道：“在大海上的战斗，跟地面完全不一样。在陆地上，还可以靠着人多取胜，但在海上，船不行，人手再多也没用。” “有道理。”卢祖尚赞同的点了点头。 来广州三年多，他对于海上的战斗，也有了一些理解和看法。 海上的战斗，还是以船为主，官兵的数量、素质，甚至武器装备，都还是次要的。 只要船够大、够好，就算只有十个人操控，一样可以打赢数千人。 不过……那是以前的事了。 如今有了火炮，以后就是比谁的火炮更加厉害，命中率更高了。 只要打得准，一炮就能击沉一艘船，根本不需要撞击，也不需要接战。 这样的海战，想想就觉得可怕！ 万幸的是，现在只有大唐拥有火炮，那些海盗……想都不用想！ 想到双方的差异，卢祖尚对于此行又充满了信心，于是拍着船员的肩膀道：“你小子的口才和胆量都不错，等这一仗打完，来做我的船员怎么样？” “啊？”船员顿时一愣，随后脸上狂喜，连连点头：“好，好，好！在下一定誓死追随总管！” “那就指路吧。” 卢祖尚指了指前方，随后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展示给对方道：“我这里还有一个好东西，可以帮你指明方向，这样就不会迷路了。” “这是……”船员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块琉璃盘。 这个玩意竟然是用琉璃镶嵌的，里面有着精细的结构，看起来就十分珍贵。 “这是指南针。” 卢祖尚得意道：“这可是先生制作出来的无上宝物！整个大唐，目前只有不到十个，这是先生特意送给我的。” “呜呼！” 船员惊叹连连。 第559章 等大鱼上钩 陈家船员的惊叹，让卢祖尚更是得意。 随后，他开始亲自教对方如何使用指南针，并且找到了海盗岛所在的方位。 定位之后，护卫舰便直接追了上去。 与此同时，数百里之外的海盗岛外，几艘大船已经将一艘小船团团围住，上面的无数海盗呜呜喳喳地大叫着，时不时往小船上射一箭。 小船上的水手被吓得哭爹喊娘，抱头鼠窜，根本提不起胆子反抗。 众人的领袖陈思谦，也不见了踪影。 没了领袖的其他人，就像是无头的苍蝇一般，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毕竟，他们在今天之前，还只是个普通老百姓，最多是有一技之长的渔民。 谁也没想到，原以为是一场顺风的救援，最后会演变成被海盗包围的结局。 “陈家郎君呢？” “陈家郎君怎么不见了？” “不是来救人的吗，为什么海盗还在这里……” 无数人发出疑问，但却没有人回答。 就这样被海盗吓了好一会儿，其中一艘海盗船上才终于站出一人来。 “下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俘虏了，识相的就乖乖下船进岛，不识相的就给我滚到海里喂鱼！” “不行，我们决不投降！”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冲了出来，小船上的众人顿时大喜过望。 因为来人正是陈思谦，谁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冒出来的。 然而，陈思谦的话刚说完，空中就传来“咄”地一声。 只见一支弩箭，直直的射在他身边的木杆上，将陈思谦的豪言壮语全都打回了肚子里。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刚刚升起的希望，一下子全都熄灭了。 完了……这还怎么打？ 陈思谦也被吓傻眼了，整个人都一动不动，生怕被下一支箭射死。 就这样，在几艘大船的簇拥下，小船缓缓靠岸，随后所有人都被押解上岛，关进了一个巨大的溶洞里。 作为众人领袖的陈思谦，也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第一个押进洞里。 然而，他只是稍微走了几步，在其他人看不见的转角，一转身就走进了一个小门，随后穿过长长的暗道，来到了一间小房间里。 刚进房间，眼前便出现了一个身穿鲨鱼皮衣，浑身刺青的魁梧男子。 男子听到响动，转过头来，看到是陈思谦，顿时笑了笑。 “陈兄，可以啊。这一趟又赚来了不少猪仔。” “都是小鱼小虾罢了。” 陈思谦摆摆手，不屑道：“就算全卖了，也赚不到几个钱。要不是为了引出那条大鱼，我才懒得费这么大的劲呢。” “辛苦了，喝一杯吧。” 刺青男子说着，端起酒壶，给他倒了一杯米酒。 米酒略带浑浊，但陈思谦却毫不在意，从容地一饮而尽，随后发出一声畅快的长叹。 “唉……还是这里的酒最香啊！” “陈兄要是喜欢，以后可以常来。”刺青男子笑道。 “以前不想来，但现在恐怕是不行了。” 陈思谦感慨道：“广州城已经回不去了，除非你们能全体出动，把那些长安来的家伙宰了，否则陈家是完蛋了。” “陈兄别说胡话。” 刺青男子干笑道：“我们才几个人，哪有本事杀进广州城里？” 海盗，海盗！ 那得在海里，才能称王称霸，要是进了城，就是一条死鱼，任人拿捏！ 刺青男子又不傻，怎么可能上岸去跟人干仗呢。 “那这次把他们吊出来了，你敢不敢上？” 陈思谦放下酒杯，转过头看，笑吟吟的看着对方。 刺青男子想了想，笑答道：“那也要看他们的实力才行。” “就只有一条船。”陈思谦十分肯定的说道。 “只有一条船？” 刺青男子愣了一下，随后疑惑道：“难道是一艘极高极大的巨舰？” “不是，跟我那条差不多。”陈思谦摇头道。 “那他们凭什么？” 刺青男子一时间根本想不通，他虽然听说过广州城准备组建南洋水师，但这只水师显然还没有成型。 只有一艘船，能有什么战斗力？ 他们凭什么敢来啊？ “他们……有一种很厉害的武器。”陈思谦想了想，有些艰难地说道：“那种武器十分强大，几乎可以一炮就毁掉一艘船！”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 刺青男子吓了一跳，差点就要跳起来打人了。 有这么厉害的武器，谁特么脑子有病，敢跟对方开干啊。 他又不是傻逼，有几条命去送？ “走走走，我们直接撤离，不打了。”刺青男子神色惊慌，直接甩手赶人。 “别急！李兄，莫慌！” 陈思谦一看情况不对，连忙拦住对方，摁着对方的胸口劝说道：“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那你说！”刺青男子直勾勾地看着他。 “这种武器，只有一发！” 陈思谦竖起了一根手指，正色道：“只要能躲过……或者让别人去扛这一发，那就没事了。” “哦？” 听到这个回答，刺青男子挑了挑眉，又放下了手中的东西。 “而且……”陈思谦继续补充道：“据我所知，这种武器对船的伤害也很大，一发之后，说不定不用我们动手，他们的船自己就坏掉了。” “还有这种情况？” 刺青男子闻言一愣，感觉有些古怪又好笑。 这难道就是武器威力巨大的代价？ “那……怎么用别的船去扛这一发？”刺青男子继续问道。 “那不是还有我带来的那艘船嘛。” 陈思谦笑道：“只要李兄派几个擅于划水的人上去操船，将那艘船撞向对方，他们就一定会忍不住使用那种武器的。” “只要那一发用完，他们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我们宰割。” “好！” 刺青男子顿时大喜，忍不住多说了一句：“抓到他们以后，我要得到那件武器！” “没问题，都给李兄。”陈思谦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并且笑道：“我们陈家只要能回去，一定都听李兄的！” “那就等着大鱼上钩咯。”刺青男子怪笑道。 “哈哈哈，等大鱼上钩！” 陈思谦也大笑着附和道。 第560章 要多少就有多少 “照你这么算，我们还要多久才到海盗岛啊？” 护卫舰上，卢祖尚看着陈家船员用指南针，比划了半天，才算出来的距离问道。 “大概……还要两个时辰吧。” 陈家船员犹豫道：“我们出发太晚了，而且船速也不够快……” “那当然了。”卢祖尚没好气道：“咱们这里人虽然不多，但家伙可不少，重得很！” “那行了，我先回去休息一下，等快到了再叫我起来。” 说着，他便转身往船舱走去。 “唉！” 走了几步，卢祖尚又回头问了一句：“你要不要来下面休息一下？” “我？可以吗？” 船员指了指自己。 “让你来你就来呗。”卢祖尚没好气道。 经过之前的观察，他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年轻的小子，正打算以后好好培养，以后给自己当船长呢。 现在让他去船舱休息，也就等于施恩了。 “呃，好。” 陈家船员想了想，连忙跟了上去。 片刻后，两人下了船舱。 船舱里光影斑驳，但却十分热闹，到处都有走动的身影。 陈家船员是第一次来这里，对周围的一切都十分好奇，不停地东张西望，随后忽然看到了一样东西。 “这……这里也有？” 他猛地一愣，随后指着不远处的一根黑粗铁管问道。 “你说火炮啊？”卢祖尚也愣了一下，随后大笑道：“当然有咯。这玩意就是咱们自己造的，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什么！” 陈家船员顿时傻眼了。 他万万没想到，船上竟然还有这么多火炮，而且是要多少有多少…… 这特么的跟情报不对啊！ 之前家主说，不是只有一炮嘛！ 完了……坑死人了！ 有人要完蛋了…… 他顿时闭上了眼睛，脑子里全是绝望…… “喂，你发什么呆啊？”卢祖尚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问道：“不会是被吓傻了吧？” “没……没有。” 陈家船员被吓了一跳，连忙睁开眼睛摆手道：“我就是……觉得惊讶。对了，竟然有这么多火炮，为什么不摆在甲板上？” “这是先生的安排。” 卢祖尚笑着解释道：“先生说，甲板上的是船首炮，是用来吓唬敌人的。真正的杀器，要放在船舱里，而且两侧都要有，这样不管敌人在哪个方向，都能让它们无处可逃。” “啊？”听到这个解释，陈家船员更加绝望了。 “那……这艘船上，到底有多少火炮？” “十一门。” 卢祖尚竖起一个手指，笑道：“船首一门，下面两侧各五门。” “嘶嘶！” 听到这个数字，陈家船员直接倒吸一口凉气。 十一门炮……整个海盗岛的船，都吃不下！ 这下真的完了。 “怎么，火炮多一点难道不好吗？”卢祖尚看他神色异常，顿时皱眉问道。 “没……没什么。我就是惊讶而已。” “那你问这么多干嘛？” “好……好奇。” “好了，去休息吧。”卢祖尚听得这个解释，没好气地摆摆手道：“这些大家伙不用我们管，会有专门的人去负责。我们的任务，就是找到那些海盗，让后把船开到它们的脸上，再下令开炮就行！” “呃……好吧。” 陈家船员乖乖的跟了上去，一起去房间里休息了。 说是休息，其实根本睡不着…… 陈家船员躺在床上，忍受着耳边传来的呼噜声，脑子里想的全都是家主说过的话。 “那种火炮，一炮就可以干掉一艘船，所以你一定想办法，让他们打偏，或者早点打出去。” “他们只有一发，记住千万不能造成太大的损失。” “只要打完一发，剩下的就交给思谦他们了。” 这些话，他越想越觉得好笑……家主啊，你错了，我们都错了！ 哪里是只有一发？ 明明有十一门炮！ 就算一门只有一发，那也是十一发，足够把所有海盗岛的船击沉。 谁都跑不掉！ 想到这里，陈家船员只觉得浑身都是煎熬，在船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与其这样等着，不如快点……早死，也好早埋！ 煎熬了不知道多久，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随后听到有人大喊。 “副总管，快起来，看到海盗岛啦！” “什么！哪里？” 原本还在打呼噜的卢祖尚，一个鲤鱼打挺就跳了起来，大声问道。 “就在前方，已经看到那座岛了。”来人大声回答道。 “船呢？看到海盗的船没有？”卢祖尚连忙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询问。 “还没见到，不过应该快了。” “好，马上开始准备。” 卢祖尚立刻下令，随后扭头看了一眼，低声喝道：“小陈，你愣着干嘛？上来一起找海盗船啊，咱们这些人里，也就你知道海盗船是什么样子了。” “我……好。”陈家船员愣了一下，连忙小跑跟上。 片刻后，两人再次回到甲板，随后了望塔传来消息，已经看到了岛上的建筑，确认这里就是海盗的窝点。 “很好，看来我们要一战扬名了！” 卢祖尚十分兴奋，忍不住摩拳擦掌。 “我……” 陈家船员正想说些什么，但一声惊呼打断了他的话。 “看到船了！” “船上有好多人，都是奇装异服打扮，好像就是海盗！” “哦？” 卢祖尚顿时大喜，连忙拉着陈家船员来到高台上，随后塞给他一样东西。 “来，拿着这个看看，确认那些是不是海盗！” “这……这是什么？” “这是望远镜。”卢祖尚一边给他解释，一边教他如何使用。 听到望远镜的功能后，陈家船员的心里只有绝望……这个先生，怎么能造这么多东西啊！ 偏偏这些东西的效果，都如此强大，配合起来更是无敌。 有了望远镜，不仅能看得远，还能打得准……那些海盗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呢。 这下，真的完蛋了。 片刻后，陈家船员不情不愿地拿起望远镜，随后一眼就在镜中看到了对方船头上的陈思谦。 此时的陈思谦，还在跟刺青男子谈笑风生，根本不知道远处的护卫舰上，已经有一双双眼睛看到了他的身影。 第561章 谁赢你们就帮谁 “你看到了什么？” 卢祖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陈家船员顿时一阵慌乱。 “没……看到了海盗。” “确定是海盗？”卢祖尚又问道。 “是……是的！” 陈家船员点了点头，十分肯定道：“海盗的船上，有黑色的风帆，上面还会绣着人头……” “果然！” 卢祖尚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道：“可是，我为什么在海盗的船上，看到了陈思谦啊？” “啊？” 陈家船员大吃一惊，连忙摘下望远镜，才发现卢祖尚竟然也拿着一副望远镜，同样在看远处的海盗船。 他原以为，这种望远镜只有一副。 他看得到的东西，卢祖尚未必能看见……没想到望远镜远不止一副，似乎好多人的手里都有。 “你还没给我解释呢。” 卢祖尚摘下望远镜，冷冷的看着对方，冷笑道：“我记得陈思谦是带人来杀海盗，顺便拯救陈家人的吧？怎么跟海盗勾结在一起了？那些带来的人呢，莫非被他反手卖给了海盗？” “我……我也不知道。”陈家船员忐忑不安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卢祖尚冷笑道：“你们陈家，明明是在两头下注，故意引诱官兵跟海盗相斗，谁赢你们就帮谁，对吧？” “我……我不知道哦。” 陈家船员此时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卢祖尚说的一点都没错。 陈家家主的打算，就是谁赢帮谁。 如果官兵赢了，就带着官兵剿灭海盗岛，到时候既有带路的功劳，又能名正言顺地把岛上的陈家人带回去，避免了分家的后果。 如果海盗赢了，那就更简单。 直接让杀光官兵，然后再由陈思谦出面，假装击败海盗，随后成功带着平民和陈家人一起回到广州城，将官兵全军覆没的消息传播出去。 如此，既能打击官府的威望，又能展现陈家的厉害，最后再向都督府稍微施压，说不定就能拿回港口、码头的垄断权力。 到时候，陈家便可以焕然重生。 不得不说，这个想法很好，但第一步就失败了。 因为根本没有人想到，卢祖尚这条船上，竟然有这么多厉害的东西。 不仅有十一门火炮，还有指南针和望远镜。 火炮让海盗失去希望，而望远镜则让陈家的算盘，彻底落了空。 “你会不知道？” 卢祖尚上下打量着他，冷笑道：“你就是陈家投在官兵这边的棋子。如果官兵败了，说不定你也要葬身大海，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一般来说，越是执行重要的任务，越需要知道得更多。 因为只有知晓全盘计划，才能在关键时刻，随机应变。 而陈家的两头下注计划，显然需要更多的随机应变……眼前这名陈家船员不仅知道全盘计划，恐怕连后续的变招，都清清楚楚。 卢祖尚正是清楚这点，才敢言之凿凿地下结论。 “……” 陈家船员眼看瞒不住了，索性闭嘴不言，当一个不会说话的木头。 卢祖尚见状，顿时冷笑道：“不想说是吧？那就等着瞧吧。等我们将海盗一网打尽之后，看你还嘴不嘴硬。” 对于这名陈家的船员，卢祖尚一开始还是很欣赏的，甚至一度有培养他的想法。 没想到一番真心，都喂了狗。 陈家的做法，不仅让他感受到了背叛，甚至还有死亡的威胁。 上一次出来剿匪的官兵，恐怕就是被陈家人坑死的吧。 要不是有先生制造的火炮和望远镜、指南针这些好东西，他恐怕也要重蹈覆辙。 想到这里，卢祖尚不由得后背发凉。 “来人！” “在！” “将他捆起来，绑到了望塔上，让他亲眼看看我们是怎么剿灭这些海盗的！” 卢祖尚大声地命令道。 听到这个命令，在场的诸多船员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卢祖尚突然要对陈家船员动手……之前不是还和和气气，关系极佳嘛？ “陈家是叛徒！” 看着众人疑惑的表情，卢祖尚没好气地解释了一句。 此话一出，众人全都恍然大悟，纷纷露出古怪，又憎恶的表情。 “叛徒！” “原来陈家竟然是叛徒！” “怪不得！” “该杀！” 众船员纷纷义愤填膺，大声地叫嚣起来。 “不急！” 卢祖尚举起右手，挥了挥道：“先杀了海盗再说！” “好！” “杀海盗！” “除盗贼！” 众人顿时士气高涨，每个人都充满了动力。 片刻后，陈家船员被强行绑到了了望塔旁边的木杆上，面朝着船首方向，依旧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此时此刻，就算后悔……也没有用了。 或许发现了护卫舰上的异常，海盗的几艘大船开始改变方向，左右两侧的大船绕了个圈，对护卫舰形成了包围之势。 然而，他们的举动对于护卫舰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拥有火炮的护卫舰，不惧任何船只。 反而因为左右两侧都有海盗船，护卫舰甚至不需要转向，就可以两侧火炮同时开火，免去了不少麻烦。 “预备！” 片刻后，当双方的舰船越来越近，甚至不需要望远镜也可以看清楚船上的身影时，卢祖尚下达了准备的命令。 “预备！” “预备！” 命令一道道传下去，船舱里负责操纵火炮的炮手们，一个个精神高度紧张，死死地盯着自己的目标。 全舰的十一门火炮，每一门身后都有三名专业的炮手，他们只需要对自己的目标负责。 片刻后，当双方的舰船距离足够近时，卢祖尚已经可以看到对方露出的弓弩，以及凶狠狰狞的面目。 这一刻，他的面目也变得狰狞起来。 都给我死！ “开炮！” “开炮！” “开炮！” 命令一道道传到到炮手的耳中，十一门炮的炮手纷纷行动起来，点燃了手中的引线。 轰！ 轰！ 轰！ 一连串的炸响，如同惊雷一般，震耳欲聋。 此时此刻，陈思谦还躲在船舱里，期待着护卫舰会上当，浪费掉那宝贵的一发炮弹。 然而，他根本没想到，护卫舰上的火炮，足足有十一门。 当一连串的惊雷，在耳边炸响。 这一刻，所有海盗都惊呆了。 第562章 碾压级的海战 轰！ 当第一枚铁弹命中的时候，所有海盗都明白了一件事……自己完蛋了。 火炮带来的巨大能量，让铁弹直接贯穿了海盗船的船体，灼热的铁球不仅砸碎了藏在船舱里的海盗，也砸碎了船体。 几乎眨眼间，无数海水灌入，被命中的船只直接倾覆，不停地往下沉。 这一幕，让所有海盗都充满了绝望，尤其是在这艘船上的。 茫茫大海上，船只沉没之后，他们还有什么活路？ 还不如被铁弹砸死算逑！ 相似的情景，不停地在海盗船上上演，一艘艘海盗船在护卫舰密集的炮火之下，全部中弹。 超越时代的武器，展现出了恐怖的强大。 凡是被命中的船只，轻则受损进水，重则支离破碎，迅速沉入海底。 没有任何一艘船能够扛住火炮的威力！ 这就是火药带来的碾压效果！ 这艘护卫舰的火力，就算放到一千年之后的明朝，也丝毫不逊色。 更何况现在还是唐朝…… 海盗们没有任何抵抗的手段和能力，卢祖尚也不打算留下什么活口，反正这些家伙统统该死！ 虽然先生嘱咐过他，可以的话，要尽量抓活的。 但这里是风高浪急的海上，谁又能保证敌人一定能活下来呢。 轰！ 轰！ 两轮炮击过后，在护卫舰强大的火力之下，海面上已经看不到一艘完整的海盗船。 绝大多数海盗船都已经倾覆，只有一艘距离最远的船只，还在摇摇欲坠。 这时候，护卫舰的火力，也进入了冷却时间。 想要再次炮击，至少要等十分钟以后。 不过，对方显然是不想挨打了。 “总管，对方投降了！” 就在这时，了望塔上的了望员传来消息。 “是嘛？” 卢祖尚拿起望远镜一看，发现剩下最后一艘海盗船上，确实已经挂起了白色的布匹。 这在海战中，象征着投降。 看到这一幕，卢祖尚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然而他并不为所动，只是冷笑道：“但我们不需要！” 对方还剩两艘海盗船，虽然已经失去了战斗力，但船上还有不少海盗。 一旦双方靠近，说不定还会爆发一场接舷战。 这对于护卫舰来说，肯定是吃亏的。 因为这艘护卫舰上，根本没有多少能够肉搏的士兵，船的大部分载重量都用来装火炮和弹药了。 剩下的船员，也都是炮手、舵手这些技术兵种，根本没有能够肉搏的战兵。 一旦接受这些海盗的投降，对方杀到这艘船上来，说不定就是一场经典的绝地反杀。 卢祖尚没有那么蠢，也不需要这些人的投降。 此时此刻，陈思谦和刺青男子还在焦急的等待着。 他们举起想着投降的白旗，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 但对方却没有给出任何的回应，就这样一直僵持着。 如果是以前，刺青男子或许还会觉得有戏，但如今周围的其他船只都已经沉入大海，那些落水的海盗，不停地发出哀嚎和求救声。 这些声音就像是魔音入脑一般，侵蚀着所有海盗的意志，要是再得不到官兵的回应，他们用不了多久恐怕就会疯掉。 不知道过了多久，官兵的船只终于动了。 看到这幕，陈思谦顿时大喜过望：“有救了！他们肯定是打算俘虏我们，李兄赶紧做好肉搏准备，我们还能拼死一战！” “好！”刺青男子连连点头。 就在这时，让他们绝望的一幕出现了。 调转船头之后，官兵的船只向他们露出了一排黑洞洞的窗口，每一个窗口里面，都是一门毁天灭地的火炮。 看到这一幕，陈思谦和刺青男子才终于明白……对方竟然有这么多门火炮！ “尼玛！你骗我！” 刺青男子瞬间醒悟过来，一脸愤怒地看向陈思谦。 陈思谦也是一脸懵逼，完全无法接受这个现实，还想要狡辩道：“我……我也不知道啊。” “老子杀了你！” 刺青男子说着，直接从鞋子里掏出一把匕首。 然而，还没等这出好戏演完，护卫舰上的窗口就亮起了火光。 轰！ 轰！ …… 一连五响，有三发命中了这艘最后的海盗船。 三枚炮弹，直接将这艘海盗船撕成了粉碎，被直接命中的海盗，全都变成了肉泥。 剩下的也纷纷落水，葬身大海。 看到最后一轮火炮的战果，卢祖尚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这才是我想要的命中效果嘛。” “总……总……总……” 了望塔上，陈家船员牙齿打颤，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刚才这一幕，给他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 曾经纵横南洋，称王称霸的海盗岛，就这样在他的眼前覆灭了。 而且是毫无抵抗之力的覆灭，全程都在挨打，没有任何还击之力。 脚下这艘护卫舰，除了浪费掉一些弹药之外，没有任何的损失。 但相对于上千名海盗，以及五艘大型海盗船，这点点损失又算的了什么？ 这一战之后，世上恐怕再也没有任何船只，能够抵抗火炮的威力。 这一艘舰船，就足以征服所有海洋！ “你在叫我？” 甲板上，卢祖尚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声音，顿时扭过头来，冷笑着问道。 “总……总管，我愿意投降。” 陈家船员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慌，努力张嘴说道。 “你投降有什么用？”卢祖尚转身向他走去，一边走一边问道：“刚才那艘船也想投降，不过我觉得他们没什么用，还会浪费船上的位置，所以我就懒得答应。” “我……我能帮先生说服家主。”陈家船员艰难的说道：“我是陈家嫡孙陈思礼。” “哦？原来你还有这个身份啊。” 卢祖尚顿时笑了笑，难怪这家伙这么有本事，原来是嫡孙。 这种身份，肯定会得到陈家的大力培养，只不过他似乎有些低调，其他人都不太认识他啊。 “不过，陈家不需要说服了。” 卢祖尚感叹完以后，遗憾地摇了摇头：“陈家作为叛徒，下场是什么样，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不！” 陈思礼大声反驳道：“我还有用！陈家还有用！” 第563章 吓破了胆 “陈家有没有用，不是你我说了算。” 卢祖尚看着近乎发疯的陈思礼，冷静的回答道：“这事要先生说了才算。不过，眼前就是海盗岛了，你应该还有一点用……” “来人，放了他吧。” 说完这话，卢祖尚立刻朝身边招了招手。 片刻后，陈思礼终于被放了下来，在甲板上慢慢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 “多谢总管，我一定会说服岛上的海盗和陈家人的。” “嗯，能说服最好。” 卢祖尚一脸淡定道：“要是说服不了，也无所谓。” 岛上虽然也有部分平民百姓，但都是贪图陈思谦开的赏钱而来的。 既然敢来海盗岛，就要有遇险和送命的觉悟……换句话说，这些人死了就死了。 无所谓！ 卢祖尚没有带他们回去的义务，也不需要这么做。 正说话间，护卫舰已经靠近了海盗岛，并且很快就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口。 片刻后，陈思礼独自驾着小船，从港口登岛，随后进入岛内的海盗基地里。 此时，基地中还有不少海盗留守，他们虽然没有参与海上的一战，但也亲眼见证了整个过程。 五艘海盗船的覆灭，以及所有海盗的死亡，让他们看得心惊胆战，再也没有胆子组织起来反抗。 陈思礼虽然独自一人上岸，但却没有赶去阻止，甚至就连他走进了溶洞，也无人前来询问。 进洞之后，陈思礼没有急着去找海盗，而是第一时间找到了洞里的陈家人，将刚才海战的情形，一一告诉众人。 听到海盗船已经全军覆没，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那艘船竟然如此强大？” “它有十一门炮？” “真如家主说的那样，一炮一艘船？” “难道陈家真的要完了？” 无数疑问，纷纷向陈思礼砸来，将他弄得头晕目眩。 “停！都别说了！” 陈思礼大声怒吼道：“我们的当务之急，不是这些！陈家想要活下来，就必须要听话，否则谁也救不了！” “先生早就识破了陈家两边下注的计划，一直在等着我们犯错呢。” “现在陈家已经犯下了错，就只能用功劳去弥补，否则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你们要是还把自己当陈家的人，就听从我的指挥，不要多说，也不要多问！” “这个……” 众人听完这些话，一个个犹豫不决起来。 他们虽然都清楚陈思礼的身份，但对方终究只是个嫡孙，不是家主。 谁知道他的话，是真是假呢？ 为了防止计划出问题，陈家人一直都呆在溶洞里，并没有亲眼见证那场大战的过程和结果。 “你们要是不相信我的话，那就全部留在这里吧。” 陈思礼看了众人一眼，哀叹道：“我已经无能为力了。”说完，他便第一个走出了溶洞。 片刻后，陈家人陆陆续续地跟了出来，随后齐声道：“为了陈家，我们相信你。” 几分钟后，溶洞里的陈家人跟留守的海盗们，展开了一场激烈的火拼。 足足有十多人在这场火拼中死掉，不管是陈家人，还是剩下的海盗，全都伤痕累累。 那些海盗完全不敢相信，之前还跟他们勾肩搭背，说好要一起喝酒吃肉，去城里享福的陈家人，怎么会突然背叛呢？ 就这样，不愿投降的海盗全都被陈家人杀戮一空，投降的海盗也被捆了起来。 与此同时，陈思礼又亲自释放了，之前跟着陈思谦来救人的平民百姓。 随后，众人才一起来到了港口的码头上。 此时，卢祖尚已经在这里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太阳都快要落下了。 “回禀总管，我已经将所有人都救出来了，那些海盗除了投降的，其他的也都杀光了。” 陈思礼独自回到船上，向卢祖尚汇报了岛上的情况。 卢祖尚也不是瞎子，他早就用望远镜，将岛上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也能分辨出哪些是海盗，哪些是平民。 “很好。”他点了点头，笑道：“你们在岛上，有没有找到别的船？” “没有。” 陈思礼苦笑道：“所有的船，都开出去了。” “那就让他们在这里等一个晚上，明天再派人来接他们。”卢祖尚摆了摆手，直接朝船员下令道：“走吧，起航回家！” “什么？” 听到这个命令，陈思礼当场一愣，他万万没想到卢祖尚竟然二话不说，直接就要回去了。 岛上的那些人，全都不管了吗？ “总管！” “干嘛？”卢祖尚扭过头来看着他。 “岛上的人，都不管了吗？” “这里是海盗的基地，肯定还有不少存粮。一天又饿不死他们，明天自会有舰队前来接他们的。” 卢祖尚才不管那么多呢，脚下这艘护卫舰又不是商船，根本载不动那么多人。 更何况人越多，就越乱。 他不想让任何外人上船。 “那也要通知一下他们啊。”陈思礼大喊道。 “哦？那你去说吧。”卢祖尚摆摆手，无所谓地说道。 然而，此时舰船已经开动，下船肯定来不及了。 陈思礼无奈，只好趴在船尾，大声地向岛上众人说明了情况。 “你们等着！明天就来接你们！” “等着！” “明天！” 这个结果，让众人都有些懵逼，但却无可奈何。 一来，岛上确实找不到船了。 二来，那艘船上全是官兵，又有重要的武器，人家不想让他们上船，也是合情合理的。 只是，这种被抛弃的感觉，实在是让人难受。 万一……他们明天不来了呢？ 在没有船的情况下，这么多人流落孤岛，恐怕只能等死了。 想到这里，许多人都开始后背发凉，心中发慌。 不管别人怎么想，此时卢祖尚的心里实在是爽翻了。 出海一趟，不仅见识到了火炮的强大威力，而且还打出了如此辉煌的战绩。 据先生所言，这应该是世上第一场炮舰海战，绝对可以青史留名的那种。 把这样的机会交给他，先生对他的栽培，可见一斑。 日后，定要誓死追随先生！ 第564章 告罪榜 夜幕降临时，卢祖尚一行人才回到了广州港。 趁着夜色，正好没人看到他们登陆，倒也免去了不少麻烦。 进港之后，将所有船员撵下船去，又仔细交代了一番，卢祖尚这才带着几名护卫，押着陈思礼一起来到了都督府。 此时，韦安平已经吃过了晚饭，正在散步消食呢。 听到门房的通报，他顿时有些惊讶。 “还挺快的呀。把他们带进来吧。” “是。” 片刻后，卢祖尚一行人走进了都督府的内院，见到了好整以暇的韦安平。 看到众人走进来的时候，韦安平便率先起身迎了上去：“卢总管，辛苦了。一切都还顺利吧？” “托先生的福，一切都很顺利，那些海盗根本不是火炮的对手……” 说起那场海战，卢祖尚顿时就来了劲，当场就想给韦安平详细讲一遍。 不过，韦安平却连忙摆手道：“挑重点讲！” “呃……就是陈家果然是叛徒。” 卢祖尚想了想，尽量精简地说道：“这家伙就是陈家的奸细！”说着，他指了指身后的陈思礼。 “还有，那些海盗的船果然不堪一击，全都被火炮击穿了，海盗全部死光，陈思谦也在其中。” “另外还有一些海盗和陈家人在岛上，我跟他们说明天再去接。” “全死了？” 韦安平闻言一愣，撇嘴道：“不是让你抓活口嘛。” “护卫舰船身不大，根本装不下那么多俘虏啊。”卢祖尚反驳道。 “这倒也是……不过全都死在海里，实在是浪费了。” 韦安平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 这些家伙本来应该是最好的矿工和奴隶，一下子都死了，就等于浪费了好多人力。 要知道，岭南的人口本来就不够，最近还一直在南洋购买昆仑奴。 要是能抓到这一千多的海盗，至少能省不少钱呢。 “算了。” 他想了想，还是摆手道：“这不怪你。不过，海盗岛上应该还有些人吧？” “呃，没有多少海盗了，大部分是陈家人，还有一些被蛊惑的平民百姓。”卢祖尚回答道。 “你说了明天去接应他们？” “是。” “那你明天就再跑一趟吧。”韦安平想了想，道：“把那些平民百姓接回来就行了，至于陈家人和海盗，全都送去循州挖矿吧。” “呃，好……” 卢祖尚点了点头，话还没说完，身后的陈思礼就冲了过来。 “先生，求你饶了陈家吧。” “凭什么？” 韦安平冷漠的看着他，淡然道：“我不是没给过陈家机会，可你们是怎么回应的呢？你们一次次的背叛，让我失望至极！” “你们明知道我的手上有火炮，还敢冒着风险去两头下注，肯定有不少依仗吧？” “那些海盗跟陈家的关系，绝非一般……我甚至怀疑海盗就是你们陈家养的狗！” “除了你们陈家的船，其他商船都会遭到海盗的袭击，这样一来陈家就可以通过海盗，垄断与南洋的贸易。” “这些狗，养得好啊。” “你让我饶了陈家，肯定是想用钱财来交换吧？对了，那海盗岛既然是陈家的另一处藏身之地，里面肯定藏有不少财宝吧。” “不过可惜了，我对那些财宝没什么兴趣。” “陈家再多钱，也比不过矿山里挖出来的金子。” 韦安平说着，冷笑道：“我现在只想把你们送去挖矿，或许去海底喂鱼！” “带走！” 一番话说完，根本不给对方解释的机会，韦安平直接挥手让侍卫将陈思礼带走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侍卫也快速出动，将城里的陈府围了起来，将所有陈家人一网打尽。 到了第二天天亮之时，广州城里已经没有一个陈家的人了。 面对着突然消失的陈家，无数人纷纷猜测，各种流言蜚语快速传播开来。 就在这时，一张“告罪榜”从都督府里发了出来。 榜文中，详细讲述了陈家这些年所犯下的罪过，包括勾结海盗、攻击其他商船、拐卖平民百姓，以及三年多以前害死数百官兵的那场海战。 这些都是实在是的罪状，全都罪无可赦！ 每一条罪状后面，都有详细的经过和细节，让人无可置疑。 这些东西，都是昨晚连夜审出来的。 这副榜文一出，城中的质疑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对陈家的愤恨和咒骂。 尤其是那些战死官兵的家属，更是恨不得杀到陈府去报仇。 但好在，都督府已经替他们报了。 榜文上，已经写清楚了对陈家一族的惩罚，还有一些重要家族成员的下场。 比如陈思谦，死于海战。 陈思礼和陈济士都被送到了循州金矿，作为奴隶矿工。 还有一些负责跟海盗联系的陈家人，昨天海盗岛的内乱。 看到这些人的下场，百姓们全都拍手叫好，大快人心。 就在都督府处理陈家的时候，卢祖尚也按照韦安平的要求，再次踏上了前往海盗岛的航行。 只不过，这一次不仅是一艘船，而是足足有五艘。 除了护卫舰之外，其余四艘都是货船，足以装下海盗岛上的所有人。 为了防止出现意外，韦安平还特意给他派了上百名士兵，并且有都督府的火枪护卫掺杂其中。 如此一来，此行才算是万无一失。 这一场航行，卢祖尚回来的比预料的更早。 下午时分，舰队就回到了港口。 得到消息的城中百姓，纷纷前来迎接，尤其是有家人被陈思谦骗去的，更是翘首以盼，心急如焚。 但好在，她们的家人都平安回来了。 那些被骗去的百姓，下了船之后，便迫不及待地奔向城门口，见到家人后，全都相拥而泣，哭声成片。 看到这一幕，就连卢祖尚这种铁石心肠的壮汉，都忍不住感慨了一番。 “陈家的人，果然都该死！某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同样感慨的，不只是卢祖尚，还有城中最后两大家族的家主。 “陈家已经完蛋，现在我们两家就是砧板上的鱼肉……这可如何是好啊？” 梁家家主一脸苦闷地哭丧道。 第565章 天时地利人和 “陈家的财宝，找到了吗？” 回到都督府，卢祖尚还没来得及汇报出航的情况，就听见先生率先询问道。 “呃，找到了。” 卢祖尚点了点头，但随即又苦笑道：“只是……并没有多少钱财，跟都督府的钱财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这是当然。” 韦安平对于陈家的所谓财宝，其实根本就没什么期待。 一个岭南的小家族，能累积多少钱财呢？ 虽然陈家之前垄断了南洋的贸易，但毕竟要养一千多的海盗，还要孝敬冯家和官府。 多方打点之后，自己恐怕就不剩多少了。 更何况，都督府现在拥有一座金矿、两座银矿，陈家拿什么来比？ “那就不必上缴了。” 韦安平想了想，道：“你们自己分一半，剩下的一半分给三年前死于海战的官兵家属，就算是阵亡抚恤吧。” “多谢先生！” 卢祖尚顿时连连拜谢。 陈家的财宝虽然不多，但那是跟都督府相比……对于一般人来说，这依旧是一笔巨款！ 韦安平看不上，但卢祖尚还是很馋的。 就算只能分一部分，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去吧，先把钱财分出去。” 韦安平挥了挥手，让他赶紧去办事。 “办完事之后，别忘了回来一趟，我要了解一下这两天的具体经过。” “呃，先生想要知道什么？”卢祖尚愣了一下，下意识的问道。 “想知道一些细节的东西，不用担心，我不是在问罪。” 韦安平拍了拍他的肩膀，轻松笑道：“只是为了写一部戏剧罢了。” “哦？先生要写戏剧？” 凡是知道韦安平的人，都清楚他写的戏剧。 对于戏剧，卢祖尚也同样十分喜欢，当初在京城养病时，就时常去平康坊那边看戏。 偶尔还遇到李孝恭，然后坐在一起欣赏戏剧，谈天说地。 一提起戏剧，卢祖尚就不免想到了当初那段快乐的日子。 “当然。” 韦安平点了点头，回答道：“陈家和海盗勾结的故事，难道不是一个好题材吗？” “呃，在下不懂这些。” 卢祖尚摇了摇头，尴尬道：“不过，既然先生觉得好，那肯定是好的。” “行了，你先去吧。” 韦安平笑了笑，摆手道：“等你回来再说戏剧的事。” “是。” 卢祖尚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当天晚上，卢祖尚便把属于自己人的那部分，分发了下去。 凡是领到钱的，无不欢欣喜悦，一个个笑开了花。 要知道，这两趟出海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就等于出去玩一样。 就算是遇到了海战，也没有任何危险，最辛苦的活，就是复杂搬运炸弹和火炮瞄准。 干着最轻松的活，照样可以得到赏钱，这待遇简直不要太爽。 “跟着先生，果然有前途。” “是啊，当初招募水手的时候，还有些人不想来呢。” “现在看来，傻子才不来呢。” 当天晚上，领到了钱的水手，纷纷回到家里。 许多人忍不住跟街坊邻居炫耀，顿时引起了无数人的羡慕和议论。 第二天，卢祖尚继续分钱。 那些死难官兵的家属也没有想到，三年之后，不仅有人替他们报了仇，甚至还有抚恤金发放。 领到抚恤金的时候，许多人都感动不已，甚至跪下来给卢祖尚磕头。 然而，卢祖尚可不敢接受，连忙摆手表示：“这是都督府的先生让我做的。你们要是想磕头，就朝都督府磕吧。” 此话一出，都督府先生的名号，又一次深深地烙印在百姓心中。 用了一整个上午，卢祖尚终于把抚恤金分发完毕，随后老老实实地来到都督府，准备给韦安平讲故事。 韦安平倒也不客气，带着他来到客厅之后，便开始不停地询问起来。 想要写好一部戏剧，各种细节自然不能少。 他没有亲自参与海战，也没见过陈家养的那些海盗，所以必须要了解更多的细节，才能尽量地在戏剧中还原出来。 好在，事情才过去不到三天，卢祖尚的记忆仍旧清晰无比，各种细节也一点不漏。 就这样，两人聊了大半天，直到夜幕降临时，才终于结束。 “卢总管，留下来吃个晚饭吧。” 韦安平看了看天色，一边收拾笔墨，一边笑着邀请道。 “呃，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卢祖尚立刻点头答应下来。 片刻后，两人来到了偏厅，就着明亮的烛光，一边吃晚饭，一边继续闲聊。 从桌上的美食，聊到当地的各种食材和海鲜，最后又聊到了当地的渔民。 聊到最后，卢祖尚终于忍不住开口提议：“先生，在下以为，如今正是最适合招募水手，组建南洋水师的时候。先生若有此意，几天之后就可以开始了。” “不错，我确实正有此意！” 韦安平点了点头，正色道：“三年前，官兵刚刚被海盗打败，全军覆没。所以你没办法招募水手，也无法组建水师。” “一年前，我们刚刚来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百姓对我们也充满了怀疑和不信任。当地的世家豪族，同样充满了警惕，没有半点配合。所以我们也没办法立刻组建水师。” “现如今，世家豪族已经被扫除干净，当地百姓对我们更是充满了感激和爱戴，官兵也刚刚取得了大胜，都督府的手里正好有了足够的钱财，就连船坞中也建造了好几艘大船。” “可以说天时、地利、人和都已经具备了，正是招募水手，组建南洋水师的大好时机。” “当初陛下派你前来组建南洋水师，许诺了南洋水师副总管的职位，现如今这个许诺依旧有效。” “多谢先生！在下一定肝脑涂地，誓死相随，以报陛下和先生的恩德！” 听到这句话，卢祖尚顿时激动地当场下拜谢恩。 有了这句话，他这辈子的功劳都稳了呀！ “不要着急。” 韦安平看他激动的样子，顿时笑道：“我的话还没说完。” “先生请讲。”卢祖尚连忙附和道。 “你应该知道，南洋水师这等重要的军队中，陛下肯定会派一名值得信任的重要人物，前来领军。”韦安平解释道。 “在下明白。” 卢祖尚点了点头，肯定道：“那自然是先生了。” 第566章 南洋水师正式组建 “不，不是我。” 韦安平摇了摇头，直接否定了卢祖尚的猜测。 后者闻言一愣，随后哭笑不得道：“不是先生，还能有谁？” “当然是我们的大都督，越王李恪啰。” 韦安平微微一笑，正色道：“论信任和亲近，还有谁能比得过陛下的亲儿子呢？” 听到这话，卢祖尚的脸色顿时有些古怪。 我怎么觉得，陛下对先生你的信任和亲近，比其他皇子多多了。 这个越王，怎么看都像是一块挡箭牌…… 虽然心里想了很多，但卢祖尚并不敢直言，只是点了点头。 “先生说得有理！” “当然，我还是会在南洋水师里做事情的，只不过并不任职罢了。”韦安平解释道。 “先生为何不任职？” 卢祖尚实在想不明白，忍不住说道：“以先生之能，就算做这南洋水师的大总管，也并无不可。难道是担心陛下猜疑？” “当然不是。” 韦安平摇了摇头，淡淡一笑道：“陛下要是猜疑我，何必要到现在呢。只是我不想太过麻烦罢了，等南洋水师组建完成以后，一切进入正常化，我就会离开水师。要是有任职，就不方便走了。” “呃……好吧。” 这个理由虽然听起来有点牵强，但也很符合先生的性子。 毕竟，先生直到现在也没有半点官职。 都督府虽然是先生说了算，但同样没有一个任职。 这……或许就是世外高人的独特之处吧。 “好了，此事暂且不论。” 韦安平摆了摆手，转移话题道：“南洋水师的组建章程，我已经写了个大概，你可以拿回去看看。若是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可以马上提出来。若是能想到什么改进，那就更好了。” 说完，他拍了拍手，门外立刻有小厮拿着一本厚厚的折子进来。 接过折子后，卢祖尚借着烛光，快速的看了一遍。 随后忍不住问道：“先生，这副总管竟然有五名之多？” “不错！” 韦安平点了点头，正色道：“水师不同于陆军。后勤和船只比什么都重要，因此必须设立两名专门负责后勤和造船的副总管。” “另外，船上的火炮也需要专门的研发和制造，因此还要有一名负责武器的副总管。” “最后是你，负责主要的战斗任务。” “那还有一名呢？”卢祖尚疑惑道。 “还有一名，负责作战联络和指挥。”韦安平答道：“之前你们出海作战的时候，只有一艘船，所以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什么时候开炮也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但如果多了几条船，情况就不一样了。船与船之间，必须要有一定的沟通和交流，协同作战，才能发挥更大的战斗力。” “这个……要如何去做？” 卢祖尚听懂了他的意思，但却不懂如何去实现。 难道靠大嗓门去喊？ “这就要用到旗语了。” 韦安平微微一笑，解释道：“用两面各色旗子，交叉挥舞，摆出不同的姿势，从而实现不同的意思，让其他船只上的了望员一看就能明白。这就叫旗语。” “在下明白了。” 卢祖尚也是上过战场，打过仗的人，知道战旗在战场上的意义。 挥舞不同的旗帜，往往能表达不同的意思，这也是战场上主将和其他部队沟通的重要手段。 所谓的旗语，只不过是将陆地上的旗帜，搬到船上去罢了。 韦安平点点头，继续道：“别看旗语说起来简单，但实际上却需要构建一套复杂的规则，这方面需要专门的人才去做，所以需要一个专门的副总管。” “那……好吧。”卢祖尚有些失落，但很快又接受了这个现实。 虽然他不再是唯一的副总管，但好歹也是其中之一，而且还是负责最重要的战斗任务。 将来打仗立功，肯定也是最容易的。 要是能打出辉煌的战绩，陛下也肯定是第一个注意到他……毕竟，那些负责后勤和联络的家伙，又有几个人能注意到呢。 “那你还有别的疑问吗？有的话，现在就可以提。” 韦安平看着他，淡淡说道：“若是一时没想到，也可以以后再来询问。” “呃……暂时没有了。”卢祖尚摇了摇头。 “那就先这样吧。” 韦安平看了看桌上的酒菜，两人都已经吃得酒足饭饱，是时候回去休息了。 “那，在下就先行告辞了。” 卢祖尚说着，转身离开了都督府。 几天后，卢祖尚没有再提出任何异议。 于是，组建南洋水师的进程，正式开始了。 首先要做的，当然是招募水手。 南洋水师纵横四海，对于水手的要求，自然要比一般的渔民更高。 但招募的榜文贴出之后，依旧引来了大量的关注和报名，无数城中百姓和城外的渔民，纷纷用来都督府门前，希望能为朝廷效命。 面对着百姓们的热情，负责招募水手的卢祖尚，不免有些头疼。 最后，还是韦安平提议进行考试筛选，才终于让招募工作，顺利进行下去。 除了招募水手，造船厂那边也要进行改制，将其从普通的工厂，升级到南洋水师下属的造船厂。 不仅要对外严格保密，还要派驻士兵，进行保护和巡逻。 另外，属于南洋水师的港口和后勤基地，也在紧锣密鼓地建造中。 属于水师的港口，不能跟民用港口混为一谈，专门的后勤基地也需要有一套严格的保密体系。 另外，负责制造火炮的工厂，也需要严格保护起来，并且列为最顶级的绝密。 不允许任何人窥伺！ 随着各项工作，如火如荼地进行，三个月后，南洋水师终于轰轰烈烈地组建完成了。 第一批水师士卒，一共是一千两百人，其中水手七百人，后勤士卒五百人。 一共有五条船，包括最开始的护卫舰。 每条船上，配备的是标准的一百二十人，以及十一门火炮和各种弓弩、兵器。 新的舰船上，将会配备一定量的战兵，保证肉搏战的战斗力。 另外还配有专门的传讯人员，和负责伙食和饮水的后勤人员。 可以说面面俱到。 第567章 南洋海盗 南洋水师组建完毕后，接下来便是各种操练和演习。 不过，这方面大多由卢祖尚负责，每次都是由他带着舰队出海，一去就是十天半个月的。 在这段时间里，韦安平也终于写完了一部新的新剧，名字就叫《南洋海盗》。 戏剧的内容，正是陈家与海盗勾结的故事。 一开始，他想写一个“渔民卧底海盗岛三年，最终跟官兵合作，一举剿灭所有海盗”的故事。 但寒烟一听他的讲述，顿时就觉得不妥。 “海盗里怎么能有好人呢。”寒烟出言质疑道。 听到这话，韦安平顿时一愣，一下子醒悟过来。 “不错，海盗里确实不能有好人。” 按照之前的故事，肯定会有人觉得“海盗里也有好人”，或者“并不是每一个海盗都是坏人”。 这样的想法，是绝对要不得的。 身为广州城的实际掌控者，以及官府的代言人，他不能有任何偏向海盗的立场和想法。 所有的海盗，都必须是邪恶的坏人，是一定要除掉的。 一番思索过后，之前的想法全部推翻重写。 最后，韦安平还是决定将视角，放在一名死里逃生的官兵身上。 主角名叫卢思源，是一名广州都督府的官兵。 他从小家境贫寒，但为人正直，性格善良，并且有一身不俗的武艺。 长大之后，他得到了都督府一名官员的赏识，成为都督府的执戟，并且娶了青梅竹马的娘子。 然而，这样美好生活刚过不久，家里就遭到了海盗的袭击。 在袭击中，他的家人全部遇难，只有娘子足够机灵，躲进了地窖里逃过一劫。 此难过后，卢思源跟海盗彻底结仇，他疯了一样想要找海盗报仇，然而却找不到海盗的踪迹。 海盗们来去如风，而且在海上实力强大，就算是官兵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一年后，之前的都督因为海盗袭击之事，被降职调任。 新来的都督对于海盗十分不屑，刚一上任就想要彻底铲除他们，于是便命令卢思源搜集海盗的罪状，并且训练水兵，准备进行讨伐。 在短短的半年之后，卢思源就搜集到了大量海盗的犯罪证据，包括袭击商船，劫掠百姓，勾结豪族等等。 拿到证据之后，新上任的都督便迫不及待地要求卢思源，率军讨伐海盗。 卢思源同样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于是立刻答应下来，带着五百官兵就出发了。 哪知道海盗实在太过强大，再加上有与海盗勾结的豪族，通风报信。 卢思源所率领的官兵，刚刚出海不久，就遭到了海盗们的伏击，直接全军覆没，绝大多数官兵都掉进了海里淹死。 只有卢思源幸运地靠着一块木板活了下来。 只不过，他在海上漂流了好几天后，最终流落到了一座荒岛上。 在荒岛上，卢思源过着野人一般的生活，但他还是凭借着顽强的意志，活了下来，并且在三年之后，终于得救回到了广州城。 三年过去，都督府的主官又换了个人。 这一次来的是个大人物，正是越王李恪。 然而，卢思源却不知道这件事，还以为没有换人，所以回到广州的第一时间，就去了都督府，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说了一遍。 得知卢思源的经历之后，越王对他十分重视，让他先好好休息，等时机成熟之后，再率军去剿灭海盗。 得知新任的大都督，依旧支持剿灭海盗，卢思源顿时感动不已，立刻发誓一定会拼死效命。 在休息的这段时间里，卢思源总结了上次剿灭海盗失败的经验，又学习了越王从长安带来的新式武器和战法。 一年之后，时机终于成熟。 先是都督府出手，将与海盗勾结的豪族，一网打尽。 随后卢思源再次带着舰队出发，利用先进的武器和战术，将所有海盗船全部击沉，最后杀上海盗岛，将所有海盗一网打尽。 又从岛上救出无数被掳掠至此的百姓，最后将整个海盗岛付之一炬。 当卢思源带着舰队和百姓回到广州城的时候，他成为了英雄！ …… 故事写完后，韦安平下意识的想要交给曾氏姐妹去润色和写台词，结果却一下子愣住了。 曾氏姐妹……并不在身边，她们还在长安呢。 “郎君，交给我吧。” 就在这时，寒烟主动请缨道：“妾跟随两位姐姐学习了一阵，也可以写一写了。” “那就交给你了。” 韦安平微微一笑，拍着她的后翘道：“就当做是一次尝试，不要有太大的压力。” “好。” 寒烟点了点头，脸上尽是妩媚之色。 跟随韦安平前来岭南一年之后，她也成功怀上，如今已经有半年之久。 岭南的生活，虽然比不上长安，但能分到的恩泽雨露，却更多了。 因为韦安平时常要写奏折，向远在长安的皇帝陛下汇报情况，所以她成了所有侍妾之中，跟韦安平待在一起最久的人。 这样的机会，在长安可不常有呀！ “对了，等下还要再写一份奏折。” 韦安平安排好事情之后，忽然又说道。 “写些什么？”寒烟好奇道。 “写这三个多月，组建南洋水师时，遇到的情况和解决办法。” 韦安平笑着解释道：“大唐虽然也有水军，但对于这种新式海军的组建，依旧缺乏经验。这份奏折，将来说不定会成为组建北洋水师的范本呢。” “还会有北洋水师吗？”寒烟惊讶道。 “当然啦。” 韦安平点了点头，认真道：“南洋水师虽然也可以挥师北上，但士卒离家太远，补给线也太长，并不适合长期作战。因此想要在北方的海洋中，有所作为，就必须成立一支北洋水师。” 在他的构想中，将来的北洋水师，将会是征伐高丽和新罗、百济，以及倭国的主力。 如果有可能的话，甚至还要沿着高丽半岛一路北上，到达远东之地，甚至跨过白令海峡，抵达另一个半球的北美地区。 未来，抵达南美洲才是舰队的终极目标。 第568章 即将远航 故事交给寒烟之后，她只用了三天，就将剧本的台词和对白都写好了。 韦安平又亲自检查了一遍，发现其中的文笔，不亚于曾氏姐妹，于是调侃了一句。 “看来，以后有你就够了呀。” “真的吗？”寒烟一脸惊喜，但很快又小声问道：“可是……曾姐姐她们怎么办？” “她们呀……她们可以自己写原创故事啊。” 韦安平笑了笑。 其实，他不在长安的这段日子里，曾氏姐妹就一直在写原创故事，这是她们在信里说过的。 据说已经写了不少，就等着他回去看呢。 跟寒烟说笑了一会儿，韦安平便把写好的戏剧，拿给了都督府中负责宣传的一名宣传官。 这名宣传官也是李恪的护卫之一，当初同样是自荐得来的职位。 从他担任宣传官的那时起，韦安平交给他的任务，就是组建宣讲司和文工司。 如今，正是检验他的能力的时候。 “在长安时，你应该看过不少戏剧吧？”韦安平平淡地问道。 “回先生，确实看过不少。” “那就行，照着戏剧的方式，将这部新剧排练出来……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够了吗？” “呃……” “怎么？还不够？” “我……” “你不懂？” 韦安平看他一脸为难的样子，顿时眉头紧皱。 这个职位，可是你自己选中的。 之前也说过，要是不够称职，完成不了职位的任务……那就要撤职，并且永不叙用的。 “我知道怎么做……可是，这段海战的戏码，要怎么表现出来？” 那名宣传员都快要哭了。 之前的戏剧，可全都是陆地上发生的事，根本没有海战。 他就算是想学习，也没处学啊。 “这个简单。” 韦安平笑了笑，两手挥舞比划道：“舞台上的戏剧，最重要的就是抽象……用最简单，最抽象的元素去表现一样东西，或者一件事。舞台上的砍头，也没真砍，对吧？” “海战也可以类比砍头，你觉得用什么元素，更能表现海战呢？” “火炮？”宣传员下意识的问道。 “嗯，确实可以。”韦安平点了点头，正色道：“不过，不需要用完整的火炮，就拿一根黑色的竹管就行了。另外，船桨可以代表舰船，对吧？” “对对对！还有风帆……”宣传员连连点头，似乎很快开了窍。 “你看，这不就对了嘛。” 韦安平微微一笑，拍着他的肩膀道：“有些东西，并不是你想不出来，而是你不敢往那个方向去想。好了，既然你已经知道该怎么办了，那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是，在下一定完成任务！”宣传员激动地答应道。 “对了，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去找李晦请教。他对这个比较了解。”韦安平又补充了一句。 “多谢先生。” 宣传员再次点头，随后激动地离开了。 搞定剧本的事后，韦安平开始将注意力转移到南洋水师上来。 因为分工的关系，这几个月一直都是卢祖尚在负责训练，他几乎没怎么参与。 但这样的情况，显然是不行的。 副总管只能负责战斗，南洋水师的主心骨，还得是他。 水师的官兵们效忠的对象，也只能是皇帝，或者李恪。 想了想，韦安平干脆去后院，找到了正在跟侍女玩耍的李恪。 “越王！” “啊，是老师啊。” 听到韦安平的呼声后，李恪连忙摆了摆手，将那些侍女赶走，随后才赶忙靠了过来。 “老师找我有何事？” “越王最近一直沉迷玩乐，实在是有些懈怠了。” 韦安平忍不住劝说道：“我们来岭南，不是为了玩乐的。” “我……我当然知道。” 李恪愣了一下，辩解道：“这不是天气太热，不适合出门嘛。” 此时的岭南，天气比后世还要闷热，而且空气中的湿度也很高。 就算来了一年多，也还有许多人不适应，尤其是七、八月的时候。 “那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韦安平没好气道：“你可还记得自己的志向是什么？” “呃，去西天竺看看？” “那就对了。” 韦安平点了点头，正色道：“最近南洋水师已经训练得差不多了。接下来，还需要一次更远的航行，以及一次真正的海战。” “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李恪疑惑道。 “我准备带着南洋水师，去一趟昆仑岛。” 韦安平直言道。 “什么！去昆仑岛？那个买卖奴隶的地方？” 李恪闻言一惊，整个人都有些傻眼。 昆仑岛虽然就在南洋，但此去至少数千里，就跟从广州去西域差不多。 没有一年半载，恐怕根本回不来。 他现在好不容易体会到了姬妾成群的乐趣，怎么能丢下她们，去跟一帮臭男人远航呢。 “正是。” 韦安平点了点头，道：“这十几年间，陈家勾结海盗，贩卖了不少大唐的子民到南洋去。昆仑岛作为奴隶买卖的场所，也参与了贩卖，因此我打算带着南洋水师，去向昆仑岛问罪！” “啊，这……老师，我们未免管得太多了吧。” 李恪小声质疑道：“昆仑岛远在南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懂什么！” 韦安平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随后才解释道：“南洋水师成立的目的，就是要掌控南洋！昆仑岛就在南洋，自然也是我们要掌控的范围之内。此次去昆仑岛问罪，不仅是替大唐子民讨回公道，还要炫耀武力，宣誓主权！” “就……像裴行俭征伐西域一样？”李恪忽然问道。 “不错，就是这个意思。”韦安平点了点头。 “可是……南洋并不是大唐自古以来的领土啊。” 李恪挠了挠头，确认自己并没有记错。 历史上，从来没有哪个国家占领过南洋……就算是大汉朝时期，最多也就占领了交趾一带。 “那就从现在开始，从我们开始呗！” 韦安平大笑道：“我大唐舰队所到之处，皆为大唐之领土。从那以后，我们走过的地方，就是大唐自古以来的领土！” 第569章 辞别家人，下南洋 “！！！” 听了老师的豪言壮语之后，李恪只觉得浑身都燃了起来，仿佛有一种使命感附在了身上。 “老师，我一定会做到的！” “很好，看来你还没有沉溺于享乐。” 韦安平就等着他这句话，听到之后，顿时欣慰了不少。 “那就去好好训练吧，不要上了船之后，给我丢人。” “可是……要怎么训练啊？” 一腔热血过后，李恪倒是很快冷静下来，连忙向韦安平求教。 “你放心，到时候我也会参与，咱们一起训练就好了。” 韦安平虽然坐过船，但却从未出过海，对于大海上的风浪和波涛，并没有足够的认识和抵御能力。 因此，他最近也准备好好训练一番，为出海做好准备。 “嗯嗯，那就听老师的。”李恪连连点头。 接下来的两个月，韦安平和李恪、李晦等人，一起进入南洋水师，跟着官兵们一起进行训练。 虽然是炎炎夏日，但众人还是顶着中暑的风险，毫不懈怠。 李彩瑜知道此事后，还特意给他们研制了一种可以避免中暑的药汤。 另外，为了即将的远航，韦安平还让诸遂良等人，准备了不少适合长期贮存的食物和水果，尤其是橘子。 就这样，一直训练到十月底。 韦安平和李恪等人，终于逐渐适应了在大海上的生活，也适应了新式舰船的战斗方式。 训练结束之后，韦安平给所有人都放了半个月的假，并且告知了即将到来的远航。 听到这个消息，南洋水师的官兵们无不欢欣鼓舞。 训练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出去耀武扬威了。 这可是一件极其光荣的大事啊！ 就连卢祖尚都十分兴奋，恨不得半个月的假都不要了，马上就可以出海远航。 唯一不高兴的，恐怕就是得知此事的李彩瑜和一众侍妾了。 “郎君又要远行了吗？” 这天晚饭时分，李彩瑜带着一众侍妾，围在韦安平的身边，一脸幽怨地问道。 “是啊。” 韦安平苦笑道：“这次是下南洋，要走很远的海路，而且一直生活在船上，不方便带着你们。” “我知道……郎君这是出去打仗。” 公孙瑛立刻抢话道：“但我也会用火枪啊，带上我还可以保护郎君呢。” “不是打仗。” 韦安平摇了摇头道：“只是去炫耀武力，顺便宣誓主权。没有必要的话，是不会打起来的，没有危险……你们放心吧。” “郎君一定要去吗？” 宋幼宁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不舍道：“这种事，完全可以交给卢总管去做的吧？当初裴行俭将军西征，郎君不也坐镇长安城嘛。” “就是，以前打仗的时候，郎君从来都不去前线，这次怎么突然转性了。” 李彩瑜略带不满地质疑道。 “就算是父皇，也很少御驾亲征了呀。” “我哪能跟陛下相比。” 韦安平连忙摆摆手，正色道：“此次下南洋，也有一定的外交活动，需要一个有身份的人前往。这里除了我，就只有越王的身份足够贵重，但总不能让越王一个人去吧？” “这样啊。” 听到这个解释，众人顿时释然了。 越王李恪虽然已经十三岁了，但毕竟还未行冠礼，没办法代表大唐朝廷。 最重要的是，他还没办法单独处理大事，必须要有一个成熟稳重地人跟着……韦安平就是最好的选择。 “那……郎君何时回来？”李彩瑜幽幽的看着他问道。 “还不确定。” 韦安平想了想，苦笑道：“不过可能需要一年半载吧。” 说着，他拿出了一张地图，向众人说明了此次远航的路线。 此次远航，韦安平打算从广州港出发，沿着海岸线一路向南，抵达雷州，最终横渡雷州海峡去一趟崖州。 去崖州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去看望在那里种水稻的长孙家庆，顺便考察那里是否适合建造大型海港。 如果可以的话，将来崖州将会成为南洋贸易路线的中转点。 过了崖州，舰队将一路往西，去到大唐领土的最南端，也就是交州。 如今的交州都督，还是李道兴。 当初本来应该是卢祖尚接任交州都督，只不过因为生病，暂时让李道兴顶上。 可后来，发布了岭南开发计划之后，卢祖尚有了别的任职，因此李道兴就一直呆在了交州都督的任上。 就在韦安平来岭南之前，卢祖尚还特意过去赔罪，顺便从交州购买了不少造船的木材。 如今，李道兴已经在交州待了五年，已经可以功成身退了。 韦安平此行就是去宣布让他回京的……当然，下一任交州都督也已经在路上了。 办完李道兴的事情之后，舰队就会一路南下，正式离开大唐的领土，前往第一个外国——林邑国。 …… 一番讲解之后，李彩瑜和众侍妾终于明白了韦安平要做的事情。 这一路上，需要他出面的情况确实很多。 如果只有卢祖尚一人，恐怕根本不够份量。 要是让李恪和卢祖尚前去，恐怕也做不来。 想来想去，还是韦安平带着李恪、李晦、卢祖尚等人一起去，才是最合适的。 “那就祝郎君一路顺风，早去早回。” 想通之后，李彩瑜带头向他行礼拜福道。 “多谢亲爱的。” 韦安平微微一笑，柔声道：“我一定会早去早回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等我回来……我们就能回长安了。” “啊？为什么？” 李彩瑜闻言一愣，根本想不出原因。 “此事，不能多言。” 韦安平摇了摇头，道：“你们在家里好好看家，也不要忘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尤其是医学院和医馆，一定要坚持办下去。” “嗯嗯，我一定会继续努力的。” 李彩瑜点了点头，满口答应下来。 “对了，之前答应你的事，好像又没有做到……看来得等回长安了。”韦安平遗憾道。 说到这事，李彩瑜顿时俏脸一红，大胆道：“郎君……今晚陪我吧。” 此话一出，周围的其他侍妾全都秒懂。 韦安平也点了点头：“没问题。” 第570章 时代的太阳 半个月后，南洋水师集结完毕，五艘大船扬帆起航。 正式下南洋。 因为一路都是沿海岸行驶，船上不需要准备太多的物资，因此船速并不算慢。 从广州港出发后，只用了一个月便抵达了雷州。 此时的雷州，还是一片荒芜之地，因为靠近海边，时常遭受台风暴雨，根本不适合生存。 住在这里的百姓，也都是百越遗民，不仅无法沟通，而且生活方式极其原始，依旧过着茹毛饮血的原始生活。 当地虽然有县官，但县衙就是两三间茅草屋，县令的穿着打扮，还不如长安的平民。 韦安平原本打算让舰队在这里休息，顺便补给一番，但看到这个情况之后，顿时打消了补给的念头。 “算了，还是去崖州吧。” 他叹了口气，转身就走。 对于雷州的情况，韦安平颇为感慨。 此时的中原，文化和教育已经高度发达，农业技术也相当先进，就连工业和商业都已经开始繁盛起来。 但在雷州这种偏远之地，百姓依旧过着原始的生活，茹毛饮血，犹如野人一般。 可以说，这是一片文明照不到的地方。 出现这种情况，是谁的问题呢？ 当然不可能是当地的百姓，那就只能是中原王朝的错。 作为这个时代，整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文明帝国，大唐有义务将文明的光辉，播散到全世界去。 给所有还处在蒙昧时代的原始之地，带去先进的文化，和强大的农业技术。 这才是一个世界大国该做的事，也是大唐的责任和担当。 换而言之，大唐就是这个时代的太阳！ 它要用自己的光辉，照耀整个世界。 想到这里，韦安平不禁扭头看向身边的李恪，开口道：“李恪，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啊？” 李恪闻言，脚步顿时停了下来，满脸疑惑的看着韦安平。 刚才大家都是一起的，你看见了什么，我就看见了什么。 难不成老师你瞎了呀…… “我问你，你看见了什么。” 韦安平也停下脚步，定定的看着他道。 再次听到这个问题，李恪顿时一激灵，猛地醒悟过来。 老师这么问，肯定有他的深意…… “看到了……百姓生活的很困难，他们还在吃野果和野兽，住的房子都是茅草屋，听不懂中原的话……” 李恪一番思索之后，将自己所看到的情况，一一讲述出来。 韦安平一边听，一边默默点头。 等李恪说完之后，他又转身看向另一边的李晦，开口道：“李晦，你又看到了什么？” “我？” 李晦顿时一愣，不知道先生怎么会问到自己的头上。 “我跟皇弟一样！” “具体说说。” 韦安平不想让他蒙混过关，既然都开口问了，总不能让他混过去。 “除了皇弟说的那些，这里的百姓似乎不会种田，我没有看到一块像样的农田，更别说其他的……” 李晦虽然想蒙混过关，但观察能力还是不错的。 一眼就看出了最大的问题。 “很好。” 韦安平对于这个回答十分满意，点了点头后，又看向随行的褚遂良和卢祖尚，问道：“你们呢？” “下官……下官觉得这里缺少教化，应该派一名得力之人，前来宣扬教化，治理百姓。” 褚遂良抢先回答道。 卢祖尚闻言，跟着点了点头道：“岭南之地，大多如此。教化之功，恐非一时能成，还需要长期的努力才行。” “不错。” 对于众人的回答，韦安平还算是比较满意。 不管怎么说，大家都看出了这里的问题，虽然还有些片面，但至少没有敷衍了事。 “这里确实有很多问题，你们的回答，也都很对。但你们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什么？”卢祖尚下意识的问道。 “还请先生赐教。”褚遂良也拱了拱手。 “老师，你看到了什么？”李恪也十分好奇。 李晦虽然没说什么，但目光却紧紧地盯着他，期待着韦安平说出答案。 “我看到了这里跟长安的差距。” 韦安平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也看到了大唐未来的方向。” “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每一个地方都能像长安一样，安乐祥和，富裕繁华。因此我们需要更加努力，将大唐的文明和光辉，传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让大唐成为这个世界的太阳，照亮每一个角落的百姓。” “啊，这……” 听完韦安平的豪言壮语，在场的众人全都惊呆了。 尤其是褚遂良、卢祖尚这些跟他认识不久的人，对于这个惊世骇俗的想法，更是不敢相信。 “老师，我们可以做到吗？”李恪忽然开口问道。 “当然可以。” 韦安平看着他，微笑道：“我们现在就在做这样的事情。” “原来如此。” 褚遂良顿时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道：“难怪先生要下南洋，原来还有这一层打算。只是，这样的计划未免过于庞大，恐怕需要大量的时间和金钱啊。” “没关系，这只是我们的终极目标。” 韦安平微笑道：“就算我们这一代人做不完，还有李恪这一代。如果李恪这一代也做不完，还有我的儿子那一代……只要坚持下去，迟早会实现这个目标的。” “先生说得有理。”褚遂良最终点头肯定。 “可是，这种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卢祖尚担心道：“此等偏远蛮荒之地，又有几个人愿意过来，教化百姓，开荒垦田呢？” “筚路蓝缕，以启山林。当初我们的先祖是如何做的？为何到了我们这一代，就做不到了呢。” 韦安平看着众人，反问道：“身为中原朝廷的官员，我们的理想难道只是为官做宰，让自己过得更好吗？我们的目光，难道只能看到自己的脚下吗？” “这一次带你们出来，不仅是为了下南洋展示武力，也是为了让你们开阔眼界，见识世上更多的地方。” “多谢先生教诲！” 听到这番话，褚遂良第一个站出来，拱手拜谢。 其余人等，思索了片刻之后，也纷纷下拜称谢。 这一次雷州之行，确实让他们大开了眼界。 第571章 崖州之行 离开雷州，众人上船继续往南而去。 经过雷州海峡的时候，两边风浪如雷鸣，果然不负雷州海峡之名。 船上的众人中，除了卢祖尚之外，都是第一次经过这里。 对于大自然的神奇，全都充满了好奇。 过了雷州海峡之后，便是崖州了。 此时的崖州，作为朝廷的流放之地，经常有犯官被流放至此，因此经济发展建设得不错。 在海岸附近，竟然还有一处不小的港口，附近还停靠了不少小渔船。 看到这些，韦安平等人顿时松了口气，仿佛终于回到了文明的世界。 船只入港后，很快便有当地的官员前来拜见。 在得知船上是越王李恪后，当地的官员顿时激动得不行，纷纷过来向他拍马屁。 李恪小小年纪，哪见过这个阵仗，顿时被一番甜言蜜语，拍得人都晕乎乎的。 “好了，我们此行不是来玩的。” 就在这时，韦安平终于站了出来，向众人宣布道：“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为了看望在此种稻子的长孙刺史，你们还不快带路。” “啊？原来如此。” 听到是来看望长孙家庆的，当地的官员更加高兴了。 这岂不是说明，长孙刺史的功绩，得到了陛下的看重……立了这么大的功劳，恐怕马上就可以回京了吧。 想到这里，许多人都开始暗暗后悔……早知道就应该跟着长孙刺史一起种稻子，说不定也能沾沾光呢。 在各种复杂的情绪下，当地的官员还是带着众人，来到了崖州城外。 随后，在一片稻田附近找到了正在忙碌的长孙家庆。 “长孙从兄！” 见面的第一眼，李恪就认出了对方，随后大喊了一声。 “是谁？” 长孙家庆微微一愣，看了许久才恍然大悟：“是阿恪？” “是我啊。” 李恪点了点头，一把过去抱住对方，激动道：“好久不见，从弟甚是想念。” “哈哈，确实好久不见了。” 长孙家庆爽朗一笑，拍了拍李恪的后背道：“刚才我差点没认出你来，幸好你的神色没什么改变……” “从兄辛苦了。”李恪抬起头，认真的说了一句。 长孙家庆来崖州已经有五年了。 当时岭南开发计划都还没有公布，只是听说了林邑国有一年三熟的三季稻，所以特意派他过来种植和选育稻种。 如今五年过去，也不知道成果如何。 在这种封闭又荒凉的地方，一待就是五年之久，确实辛苦他了。 长孙家庆微微一愣，随即苦笑：“辛苦……确实挺辛苦的，不过都是值得的。” 说不辛苦，那肯定是假的。 来到这里的第一年，他几乎快要疯掉了，不仅思念家人和长安，还会想念在长安的好日子。 跟长安的富贵繁华相比，这里简直跟监狱没什么区别。 最可怕的是，这里的方方面面都十分落后，不仅没有好吃的、好玩的，就连书都没得读。 而且当地的百姓都是说俚语，长孙家庆听不懂，也不会说，根本没办法跟当地人交流。 如果不是身边还有几个仆人和翻译，他几乎就是个聋哑人。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一年多，当他终于学会了当地语言，跟当地人开始沟通之后，他逐渐了解了当地的百姓和这里的习俗。 对于他们这种从别处流放来的官员，当地的百姓既敬畏，又是羡慕，因为他们往往懂得很多道理，又见识过外面的世界。 最重要的是，他们都见识过繁华的世界。 许多当地百姓都想要出去看一看，然而受限于当地的条件，他们几乎一辈子都不可能离开。 在跟当地百姓聊天的过程中，长孙家庆得知了这些想法，于是渐渐萌生了要治理好这里的想法。 至于方法，就靠种水稻好了。 他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种水稻和选育更好的品种。 只要能把水稻种好，将来肯定能得到皇帝陛下的赏识，到时候这里的百姓也会有一条新出路。 于是，他开始振作起来，认真研究水稻的种植和育种，靠着从良种司那里得来的几本农书，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重复劳作。 如今五年过去，总算是有了一些成果。 “哦？难道从兄有什么好东西？”李恪放开对方，好奇的看着长孙家庆道。 “不错。” 长孙家庆点了点头，随后望向身旁的稻田，认真道：“经过这几年的种植和研究，我已经大概了解了这些水稻的种植时机，还有施肥，除虫，以及灌水等农活。” “这几年里，每一次水稻收获，我都会选出最大最饱满的水稻，留作良种。” “下一季又种在附近。” “如今，这片水稻已经种了五季，是所有水稻里最好的一批。只可惜你们来的不是时候，此时水稻还没有成熟，否则你们一定能看到一大片金黄的稻谷，漂亮极了……” “太好了。” 听了长孙家庆的描述，李恪已经心生向往，恨不得留下来等水稻成熟。 “看来，长孙刺史这些年做得不错啊。” 就在这时，韦安平也站了出来，笑着说道：“长孙刺史所做的这些事情，将来一定可以名垂青史，为万世所景仰！” “说这些，就太过了。” 长孙家庆摆了摆手，淡淡一笑道：“我当初来这里，不是为了名垂青史，被万世景仰的……” “那是为了什么？”李恪好奇的问了一句。 “不过是为了给太子，增加些许功绩罢了。” 长孙家庆淡淡一笑，道：“可是到了这里我才发现，跟当地的百姓相比，那点功绩根本算不了什么。” “太子殿下，其实并不需要这些功绩。反而当地的百姓，更加需要教化和帮助，只有把水稻种好，他们才能过上更好的日子，才能受到朝廷的重视。” “厉害！” 韦安平悄悄地竖起了大拇指。 谁能想到，一个曾经的纨绔子弟，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看来，苦难果然是最好的老师。 崖州种田的这些年，长孙家庆确实成长了不少，开始拥有为国为民之心。 第572章 崖州建设规划 一番叙旧之后，长孙家庆邀请众人来到了他的家中，拿出各种当地的美食，进行招待。 众人对于崖州的吃食，也十分好奇，一边吃还一边讨论做法和吃法。 一番招待下来，可谓是宾主尽欢。 吃完饭之后，韦安平开始说明舰队来此的目的，除了看望长孙家庆之外，就是要在此补给。 “此处的物产也算丰富，先生想要什么尽管告诉我就行了。” 长孙家庆听闻之后，连忙点头答应下来。 “那我就不客气了。” 韦安平点了点头，开始列出自己需要的物资清单。 不过，他也不是白拿，船上还有不少从广州城带来的东西，可以作为交换的物资。 这些东西里，包括了各种新式农具和纺织工具，还有大量的书籍。 可以说都是崖州最需要的东西。 看到这些用来交换的物资，长孙家庆顿时大喜过望，直接朝韦安平躬身一拜。 “多谢先生。” “不用谢我，这些东西都是朝廷应该送来的。”韦安平淡定道。 崖州也是大唐的一部分。 作为大唐的子民，这里的百姓也有资格享受大唐的文化，和工业发展红利。 “那……我就不客气了。” 长孙家庆笑了笑，欣然接受了这些物资。 做完这事，韦安平又开口道：“对了，除了补给之外，我们还想在崖州附近看一看。长孙刺史若是知道，也可以给我们说一说。” “说什么？”长孙家庆好奇道。 “我们想要在这里建立一个贸易港口，用作将来的南洋贸易的中转。”韦安平认真解释道：“长孙刺史当初离开长安时，应该听说过岭南开发计划吧？” “嗯，确实略有耳闻。”长孙家庆点了点头。 他虽然一直躲在崖州种田，但对于朝廷里的大事，还是知道一些的。 “开发计划已经进行了好几年，成果也十分不错。” 韦安平缓缓讲述道：“最近，朝廷准备进行计划的下半部分。” “是什么？” “建立南洋水师，掌控南洋，开通南洋贸易，沟通外面的世界。” “这么说……” “没错。我们这支舰队，就是最新组建的南洋水师。” “原来如此，我说怎么都是高桅大船呢，原来这些都是朝廷的战舰。”长孙家庆恍然大悟，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么说……这里将来不仅会成为贸易的中转，还会是南洋水师的港口？” “呃，也算是一处后勤基地吧。” 韦安平点了点头，解释道：“南洋水师的总部，设在广州城。这里可以作为一处后勤基地，以及驻军所。” “没问题。” 听到这个解释后，长孙家庆一番思索，最终点头答应下来。 崖州虽然蛮荒落后，但这里的物产十分丰富，再加上已经丰产的水稻。 为南洋水师供应一些补给物资，完全没有问题。 更何况，一旦建立贸易中转站，这里将会成为商船往来之所，不仅能带动当地的发展，说不定还能给当地的百姓，找到另一条出路。 也就是出海贸易。 “崖州别的东西不多，只有港口和码头到处都是。”长孙家庆开玩笑道：“只要海底没有太多的礁石，处处皆是天然的良港。” “一般的港口恐怕不行。” 韦安平摇了摇头道：“将来贸易中转站建成之后，这里将会有大量的船只往来，一般的港口恐怕应付不过来。最重要的是，港口的附近必须要有足够的人，以及大量的物资供应。” “这么说，就只有崖州附近可以符合条件了？”长孙家庆问道。 “没错。” 这个时代的崖州，到处都是荒山野岭，其蛮荒程度跟雷州有的一拼。 在这种情况下，港口必须建立在大城市附近，才能有足够的人手和物资，否则荒山野岭，哪来的水手和搬运工。 “那我叫人带你们去找一找吧。” 长孙家庆思索了一番后，很快叫来了一名仆人，仆人又带了一名当地的向导前来。 于是，在这名向导的带领下，韦安平一行人开始寻找合适的港口。 这一找，就是两天。 两天后，众人终于在崖州城的西方，找到了一处适合的天然良港。 选定了位置之后，韦安平在地图上做好了标记，随后又跟长孙家庆讲述了一些未来的规划。 对于未来的崖州建设，长孙家庆充满了兴趣，甚至已经不打算回长安了。 他要在这里，将崖州建设成一处富饶、繁华的城市，成为这里的开创者。 这一天，两人谈得十分畅快。 第三天，众人终于告辞离开，启程前往下一处目的地。 离开崖州，下一处目的地便是交州。 交州在崖州以西，有了指南针，自然不会迷路。 只不过，这一次舰队不在沿着海岸线航行，而是要跨过崖州湾（北部湾）。 崖州湾被陆地三面环抱，风浪并不急，但对于初次来到深海的舰队，以及韦安平等人来说，依旧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只有通过了这次挑战，才能进入真正的南洋。 幸好，南洋水师的大船都十分结实，众人也经历了好几个月的训练和习惯。 崖州湾的风浪，并没有击碎水师的大船，也没有吓坏船上的众人。 在风浪之中，众人感受到的反而是乘风破浪的畅快，以及与大自然搏斗的昂扬精神。 一个月后，众人顺利抵达交州附近的岸边，随后靠岸停船，准备进入交州。 这个时代的交州，远比岭南还要蛮荒，到处都是茂密的森林和参天的大树。 在这里，不仅有不亚于岭南的蛇虫鼠蚁，还有大量的凶猛野生动物。 包括大象、鳄鱼、河马等等。 这些凶猛的野生动物，全都是致命的捕食者，稍微不注意就有可能成为它们口中的食物。 幸好，韦安平一行人基本都配备了火枪，一路走来，再厉害的猛兽也挡不住火枪的射击。 从海岸边一路深入，当众人抵达交州城时，已经过去了整整半个月。 当看到交州的第一眼，韦安平还以为来到了雷州。 “这里，竟然比雷州还要离谱？” 第573章 到达交州 交州历史上也是阔过的。 汉末三国时，这里还叫交趾。 士燮任交趾太守时，曾大力发展地方，教化百姓，而且接收了不少从中原逃来的难民，使得交趾的政治、经济、文化都得到了极大的发展，曾经盛极一时。 只可惜，后来士燮的儿子士徽叛变自立，被吴国攻灭。 再后来，吴国也被西晋灭亡，之后中原大乱，交趾这一片地方就再也没有管了。 几百年下来，不仅没能发展起来，甚至还倒退回了十分原始的状态，可以说越活越回去。 卢祖尚曾经来过这里，对于交州的情况还算熟悉，因此在他的带领下，众人很快就来到了城里。 对于一群外人的到来，交州人充满了警惕，很快就有人围了上来。 “我们是来找李都督的！” 卢祖尚连忙站出来，用当地的土话解释道。 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了一个激动的声音。 “卢兄，你又来了？” “是李都督。” 卢祖尚一下子听出了对方的声音，同样激动不已。 众人循声望去，很快就在人群中，找到了身穿官服，满脸激动的李道兴。 “卢兄，真的是你啊。” 走近之后，李道兴用力的抓住卢祖尚的双手，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在这里过得实在是太煎熬了，巴不得有人来陪他说话聊天，哪怕是来蹭吃蹭喝的都无所谓。 “李兄，你看我带谁来了。” 一番激动后，卢祖尚转过身来，向他介绍道。 李道兴闻言一愣：“他们是……” “从叔不认识我了吗？”李恪笑着问道。 听到“从叔”这个称呼，李道兴当场一愣，随后才猛然醒悟过来。 “你是三皇子？” “正是侄儿。”李恪点了点头。 “不敢不敢……殿下乃天潢贵胄，在下如何担当得起。” 李道兴可不敢随意应允。 他虽然也是大唐的宗室，但毕竟是旁支远亲，当初李世民收拾宗室的时候，他就被波及过。 后来看到交州有缺，更是直接打发过来，根本不带犹豫的。 这几年的遭遇，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 所谓的宗室身份，根本不算什么……想要在朝廷中立足，最重要的还是功劳和能力。 同样是远方宗室，李孝恭就能进封河间郡王，而且还能世袭罔替。 而他只得了一个广宁郡公，还不能世袭，每传一代就要降一级。 用不了几代，这个爵位就没了，到时候子孙后代就是平民百姓了。 想明白这一点后，李道兴也曾想要努力治理好交州，让远在长安的皇帝陛下能看到自己的才能。 只可惜，他的能力有限，身边也没有几个得力的部下。 几年的时间，不仅没能把交州治理好，反而因为一通折腾，让这里的百姓对他产生了不少厌恶。 一番客套之后，李道兴忽然想到了什么。 “殿下远道而来，莫非……” “是的。” 一旁的韦安平忽然开口道：“陛下念在都督劳苦功高，已经答应让都督调职回到长安，诏书就在此处。”说完，他从身后的袋子里掏出了一份公文，递给李道兴。 李道兴闻言大喜，迫不及待地看完了诏书，随后当场就哭了。 “呜呜，陛下终究是记得我的！” 其实已经忘了…… 韦安平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如果按照当初的约定，李道兴只需要在交州任职半年，之后就有卢祖尚前来接任。 但后来卢祖尚有了新的任命，对于交州都督这个职位，就没人理会了。 因此李道兴才会一待就是好几年。 要不是韦安平提醒，李世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想起这件事呢。 而韦安平之所以提醒，也不是为了李道兴，而是因为要发展南洋商贸。 将来的海上丝绸之路，不仅会经过崖州，也会经过交州。 因此也要在交州设立一处中转补给站。 这么重要的地方，当然不能让一个平庸的人来管理。 因此，调走李道兴的真正原因，并不是他镇守岭南，劳苦功高，而是他的能力不足，无法担当大任。 只不过这个理由太残酷，直接说出来，恐怕要杀人诛心。 为了大家的面子，韦安平还是尽量给对方一个台阶。 “广宁郡公若是愿意，现在就可以收拾行李，准备回长安了。” 韦安平等了片刻，又提醒道：“前来接任的官员，已经在南下的路上。” “我……我吗？” 李道兴指了指自己，一脸疑惑。 好久没有听到别人这么称呼自己的，一下子竟然有些不习惯……刚才还叫李都督呢，怎么转眼就成了广宁郡公？ 到底是陛下在体恤我，还是巴不得我赶紧走？ 李道兴在脑海里想了许久，最后只能摇了摇头……无所谓了，反正他也想要离开。 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能回长安就行。 “是的。” 韦安平点头道。 “那好吧，我回去准备一下，过几天就走。”李道兴点头答应下来。 想到自己就要离开了，李道兴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既高兴，又有些不舍。 不过，他还是尽力招待了众人，为众人准备了不少补给和物资。 交州虽然地处蛮荒，但这里物产丰富，不仅有大量的香料，还有一种名叫细纹葛布的特产布料。 另外，这里同样产珍珠、贝壳、琉璃、翡翠、玳瑁、象牙、犀角等奇珍异宝。 这里的水果种类也十分丰富，有香蕉、椰子、柠檬、龙眼等。 看到李道兴拿来招待自己的这些东西，众人都十分惊讶。 “此地有这么多好东西，为何发展不起来呢？” 李恪甚至当场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呃，或许是欠缺教化吧。”李道兴略带尴尬地回答道。 “是交通问题。” 韦安平摇了摇头，补充道：“此地虽然物产丰富，但这些物产还需要运出去，才能卖出好价钱。若是留在当地，则一文不值。” “先生说得对。” 卢祖尚连连点头，十分赞同道：“岭南的奇珍异宝，大多如此。当初的岭南鲛珠，在本地便是不甚值钱，但到了长安就价值千金。” “不错，正是如此。” 韦安平点了点头。 第574章 下一站，林邑国 想要发展交州，首先要解决的就是交通问题。 内陆的交通，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海上运输。 一旦南洋的商贸格局形成，有大量的商船从交州经过，必定能带动这里的经济，交州也一定可以发展起来。 因此，下一位继任者的主要任务，便是建设港口，做好中转站的配套设施。 只有借助南洋商贸，这里才有发展起来的可能。 不过……这些都跟李道兴无关了。 他在一旁默默地听着众人的讲述，顿时觉得有些失落。 怎么感觉我是被赶走的一样？ 在交州待了三天之后，韦安平便带着众人离开了。 原本他们还想带着李道兴一起离开，可是李道兴说什么都不肯先走，非要等下一任交州都督来了以后，亲自交接工作，才肯离开。 对此，众人只能表示尊重，然后先行离开了。 “感觉……从叔是不是有些不甘心呐？” 离开的路上，李恪小声的向韦安平询问道。 “当然不甘心咯。” 韦安平笑了笑，淡然道：“他在这里待了好几年，虽然没什么功劳，但自认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总会有些怨气，而朝廷的做法，又有些急躁，难免会让他觉得自己被赶走了一样。” “那……怎么避免他的怨气呢？”李恪又问道。 “当然是给予高官厚禄，证明他的功绩。” “那父皇为什么不给？”李恪疑惑道。 “哎，因为他真没有什么功绩。” 韦安平两手一摊，无奈道。 “呃……好吧。” 听到这声无奈的叹息，李恪总算是明白了。 几天后，众人回到了海边，见到了等候在此的舰队。 众人虽然一去就是大半个月，但舰队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有尉迟宝林亲自坐镇，韦安平等人都十分放心。 为舰队送上补给之后，舰队再次扬帆起航，前往下一处目的地。 下一个目的地，正是南边的林邑国。 林邑国原本是汉朝的领土。 东汉伏波将军马援南征交趾，在此地建立郡县，并且立下铜柱，表明这里是大汉的领土。 后来，到了东汉末年一个名叫区连的功曹，杀了县令之后，自立为王，于是才有了林邑国。 林邑国独立之后，再也不把自己当做汉人，对于中原王朝也没有任何好感。 后来吴国占领了岭南地区，但林邑国却没有前往朝贡，一直游离于中原文明之外。 直到晋武帝时期，林邑国才开始向中原朝贡。 但没过多久，林邑国内发生叛乱，国王被杀，叛乱者继承了林邑国主之位，同时对周围的小国发动进攻，吞并了大量的国家。 甚至在永和三年，对原本属于中原王朝的日南郡，发动了攻击，杀死太守，攻占了日南郡。 从此以后，日南郡为林邑国所有，并且与东晋朝廷签订盟约，以日南郡北边的横山为边界。 再后来，趁着中原大乱之时，林邑国数次侵扰边境，又占据了九真郡的许多地方。 到隋大业年间，隋朝将其征服，设立林邑郡。 但隋末大乱之后，林邑郡再次独立，自称林邑国。 直到武德年间，林邑国看到中原局势已经明朗，这才重新开始朝贡。 当初李世民登基时，林邑国就曾送来大量贡品，包括后来的水稻种子和橡胶树苗。 说起来，岭南开发计划之所以能顺利进行，还得感谢林邑国呢。 对于林邑国，韦安平的态度一直很明确。 既然这里曾经是大汉的领土，那么……自古以来！ …… 从交州到林邑国的海边，舰队航行了将近一个多月，才终于抵达。 然而舰队还未靠岸，便有当地的百姓发现了舰队，一个个吓得惊惶失措。 有些不怕死的家伙，竟然乘着小船，围拢了上来，似乎想要探听舰队的底细。 看到这一幕，舰长尉迟宝林立刻前来请示。 “先生，这些土人该如何处置？” “我看那艘船挺大的。” 韦安平拿出望远镜，随意扫视了一圈，发现了一艘较大的海船，于是指着说道：“击沉它！” “是！” 尉迟宝林领命而去。 几分钟后，“轰”的一声巨响，那艘海船当场四分五裂，船上的水手哭爹喊娘，当场跳水逃亡。 看到这一幕，原本还想聚集过来的土人，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飞奔似的逃命去了。 没了这些人的骚扰和阻拦，舰队顺利地靠了岸，随后韦安平等人也从船上下来。 刚下船，他便看到一群身穿铠甲的军士，从远处骑马疾驰而来。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擅闯我国，杀我子民？” “你又是什么人？” 韦安平冷冷的看着对方，从对方的穿着打扮来看，恐怕应该是林邑国的将军之类的人物。 “我乃林邑国镇海将军范直……”那人一脸自豪地自我介绍道。 “姓范？” 韦安平闻言一愣，笑道：“你跟国王是什么关系？” “国王是我的从兄！”范直昂首挺胸道。 “很好。” 韦安平点了点头，笑道：“既然你是国王的从弟，那就给我们带路吧。” “你们是何人？”范直听了这话，顿时不悦道：“你们擅闯我国，又杀我子民，若是不报上身份，我就要对你们动手了！” “难道你还看不出来？” 韦安平不答反问：“这世上，还有哪个国家有能力建造这样的大船，又派兵来到这里呢？” “你们是……唐国之人？”范直猛然醒悟，一脸惊讶道。 “正是！” 韦安平点了点头，随后把李恪推了出去，介绍道：“这位大唐皇帝陛下的第三子，越王李恪，领广州大都督，兼领端、循、春、廉、钦、崖等十一州都督，及南洋水师总管。” “啊，这……” 听到这一连串称号，范直顿时惊讶得合不拢嘴。 林邑国虽然已经独立，但对于北方的中原大国，依旧保持着了解和尊敬。 尤其是刚刚统一了中原，又击败北方草原部落，收服西域广袤疆土的唐国。 听到对方是大唐皇帝的儿子，立刻肃然起敬，打心眼里产生了一股自卑之感，仿佛被血脉压制了一般。 这可是来自中原的尊贵之人呐！ “原来是天朝贵客！请跟我来……” 范直连忙跃上马背，当场开始给众人带路。 第575章 伏波将军的铜柱 林邑国的国都就在海边不远。 当众人跟随范直前往国都时，林邑国的国王范梵志已经得到了大唐来使的消息，顿时吓得惊惶失措。 “唐国怎么会派遣使者前来呢？难道想要攻灭我们？” “或者是来示威的？” “大王，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赶紧前去迎接吧。”朝中的大臣们纷纷开口提醒。 “说得对，赶紧去迎接。” 范梵志也连连点头，赶紧叫人去准备隆重的典礼。 此时的林邑国，名义上还是大唐的附属国。 附属国对待天朝来使，当然不敢有任何怠慢，否则就是灭国之罪。 半个时辰后，当韦安平一行人来到国都时，林邑国国王已经准备好了隆重的欢迎仪式。 范梵志穿着贝裙，头戴金花，身上佩戴着金锁、珍珠等首饰，座下乘着大象，身后跟着五百象兵和五百骑兵。 这些士兵都光着脚丫，身穿藤甲，拿着竹弓，严阵以待。 在士兵的身后，还有大量的出家人，剃着光头，穿着白色的袈裟，双手合十，对着远处的众人下拜。 “恭迎大唐天使！” 看到韦安平一行人之后，林邑国的礼官顿时大喊了一声，随后四周开始敲鼓奏乐，好不热闹。 林邑国的国王范梵志，也亲自下了战象，一步步朝众人走来。 看到这一幕，众人都十分满意，就连李恪都忍不住点了点头。 “这林邑国的欢迎仪式，还挺有意思的嘛。” 之前，舰队都在大唐的国内，因此各地的刺史、都督并没有举行太大的欢迎仪式。 直到此时，来到了国外，李恪才终于感受到外国对于大唐的热情。 “父皇会见草原蛮族的首领时，想必也是这样的吧。”他不禁想到。 正想着，林邑国国王范梵志已经来到了身前，随后躬身下拜。 “下国国主范梵志，拜见天朝使者！” “不必客气，请起！” 李恪愣了一下，连忙站出来回应道。 众人之中，他的身份最尊贵，地位也是最高的，因此他来代表大唐使者，再适合不过。 “还没请问天朝使者的名号……”范梵志起身之后，又一脸讨好地问道。 “我乃大唐皇帝陛下的第三子，越王李恪，领广州大都督，兼领端、循、春、廉、钦、崖等十一州都督，及南洋水师总管。” 李恪学着韦安平的语气，将之前的那句话复述了一遍。 听到这一连串的名头，范梵志跟范直一样，当场愣住了半分钟。 他万万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有这么大的名头。 别的不说，光一个“越王”的名号，就比他的地位还要高。 毕竟，在大唐的爵位体系中，附属国的国王也就相当于郡王。 而李恪的身份，则是更高的亲王。 如果严格按照身份地位来算的话，范梵志此时要对着李恪行跪拜之礼，并且将其当做大唐的皇帝对待。 这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 但幸好，对方似乎并没有提出这样的要求……也不知道是不在乎，还是不知道。 想到这里，范梵志不由得松了口气。 “原来是越王殿下驾临！”范梵志连忙换上一副讨好的嘴脸，笑呵呵的询问道：“不知道越王殿下，为何要来我这海外偏远之地？” “呃……” 听到这个问题，李恪顿时愣了一下，随即扭头看向韦安平。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只知道要来一趟林邑国。 “当然是为了感谢林邑国送去的贡品。”韦安平笑呵呵的站了出来，热情道：“自从大唐开国以来，林邑国的贡品就一直没有断绝过，侍奉大唐尽心尽力，堪称典范。” “多谢天使的称赞。”范梵志听到这话，顿时喜笑颜开。 看来这些年的礼物，并没有白送啊。 大唐还是念着好的。 “除此之外，我们还有另一件事。”韦安平笑过之后，神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天使还有何事？” 范梵志的心里咯噔一下，仿佛感觉到了不妙。 “听说，西汉伏波将军马援曾在此地立下铜柱，可还在否？”韦安平问道。 “啊？呃……”范梵志一下子为难起来。 韦安平眉头一皱，冷笑道：“怎么？在，还是不在？难道连国主都不知道？” 听到这话，范梵志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回答道：“铜柱的根基还在……柱子已经没了。” 其实不用想就知道，过了几百年，铜柱怎么可能还在呢。 那可是铜柱啊。 铜在这个时代，就等于钱！ 那么大的铜柱，就等于钱堆，肯定早就被挖来铸钱了。 不过，这并不重要。 “根基还在，那就没问题。” 韦安平微微一笑，认真道：“只要根基还在，铜柱没了也可以再立！” “啊？天使是何意思？” 范梵志一下子听出了话外之音，当场追问道。 “我们这趟来此，正是为了拜谒伏波将军所立的铜柱。”韦安平笑着回答道：“既然根基还在，那就请国主再立铜柱，然后让我们前去拜谒吧。” “可是……这里已经不是汉地了。”范梵志忍不住反驳道。 伏波将军马援立下铜柱，目的是告诉所有人，这里是大汉的领土。 可如今，这里已经是林邑国，早就不属于汉朝，也不属于中原王朝了。 这时候再立铜柱，难道还想告诉世人，此地仍是汉地？ 想到这里，范梵志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大唐的天使，来者不善啊！ “呵呵……” 韦安平淡淡一笑，看向大腹便便的范梵志道：“不知道国主是否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自古以来……” “啊？” 范梵志当场一愣，顿时感觉后背发凉，冷汗涔涔地流了下来。 大唐天使终于图穷匕见了嘛！ 林邑国虽然距离大唐很远，但因为经常入朝朝贡，因此对于大唐的风向还是比较了解的。 尤其是所谓的“自古以来”。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大唐要完全继承汉朝的领土，只要曾经是汉地，现在就是属于大唐的。 照这么说的话，林邑国也是自古以来…… 第576章 汉朝虽亡，汉人仍在 事实上，林邑国自古以来就是大汉的领土。 有伏波将军马援所立的铜柱为证，就算范梵志不承认，也不妨碍这是事实。 只不过，以前的中原王朝对这里并不稀罕，只要林邑国愿意朝贡，安心地当附属国，中原王朝就可以放他们一马。 但现在不一样了。 大唐要发展岭南，要掌控南洋，对于林邑国这种关键的地方，当然是要控制在自己手里。 更何况，大唐自诩继承了汉朝的法统，自然要把当初的汉朝领土，全部收复回来。 林邑国也只不过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 “天使，汉朝早已灭亡数百年，伏波将军也已作古，留下的铜柱都没了踪影，又何必计较那么多呢。” 范梵志硬着头皮反驳道：“更何况，中原还有一句话，叫做一朝天子，一朝臣。当初这里确实曾是汉朝的领土，可如今汉朝都已经没了呀。” “汉朝虽亡，但汉人仍在。” 韦安平微笑地看着他，语气坚定道：“这里自古以来便是汉人的领土，中间虽然闹过独立，但难道就不是汉地了吗？就像同一个祖先的两个儿子，虽然分了家，难道就没有血缘关系，不是一家人了吗？” “这……” 范梵志听得心乱如麻，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这大唐的天使，实在是太过强势了，一点余地和脸面都不留。 这是明晃晃地要吞并林邑国啊！ 身为国主，他对中原的皇帝虽然一直都是毕恭毕敬，但何曾受过这等羞辱。 今天，他要是能咽下这口气，就不是林邑国的国主了。 想到这里，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猛地抬头怒目道：“天使咄咄逼人，欺我太甚，难道觉得林邑国无人？” “来人呐！” 刚说完，范梵志便挥手大声指挥道：“给我围住他们，让唐国的天使，看看林邑国的勇武！” “是！” 听到国主的命令，在场的林邑国士兵顿时行动起来，里三层，外三层地将韦安平一行人团团围住。 看到这一幕，卢祖尚等人立刻就慌了。 林邑国的士兵虽然不多，但都是国王身边的精锐部队，手上的武器也十分精良，还有象兵这种恐怖至极的存在。 在这些人的包围下，他们这些人就算是插翅，也难逃啊！ 然而，韦安平根本没打算逃跑。 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林邑国士兵的表演，等到被彻底围住之后，才微笑着看向范梵志。 “范国主，你确定要跟我们动手吗？” “什么意思？” 范梵志冷笑道：“难道在这里，我还会怕你们？大唐就算再厉害，军队也到不了这里！在大海上，大唐的军队再强大也无计可施！” “是吗？” 韦安平淡定的看着他，笑道：“看来，范国主的情报消息，已经太久没有更新了。你难道不知道海盗岛的事？” “海盗岛？” 范梵志微微一愣，随后才想起了什么，顿时脸色大变。 “难道是你们……” 因为经常去中原上贡，也跟广州有生意往来，林邑国对于这条海路上的情况，还算是比较了解的。 从林邑国去广州的航路上，最着名的莫过于“海盗岛”，那些海盗跟广州的豪族勾结，袭击商船，劫掠沿岸，不知道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 几年前，林邑国的使者也曾吃过大亏，连准备好的贡品都被抢了。 后来，还是广州当地的豪族出面，才把贡品要回来。 只不过，最近海盗岛上的那些家伙，仿佛销声匿迹了一般，再也不出来干坏事了。 有传闻说，这些海盗都被消灭了，整个岛上都被夷为平地，什么都没有剩下。 范梵志也听过这个传言，但却嗤之以鼻，因为他知道那群海盗跟广州城的豪族有所勾结，除非那些豪族倒了，否则海盗岛不可能出事。 想到这里，他忽然惊觉：“你……你们是从广州来的？” “当然。” 韦安平点了点头，淡定的看着对方。 “王兄！” 就在这时，身披甲胄的范直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路小跑到范梵志的身边，贴着他的耳朵小声道。 “他们刚靠岸时，就曾击沉过一艘大船！”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 听到这个消息，范梵志当场发火道：“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提前说清楚！他们当时是怎么击沉大船的，用了什么武器，什么手段？” “呃……我也没看见啊。” 范直瘪着嘴，一脸无奈的苦笑道：“我也是听了汇报，才知道出事的。” “那有谁看到了当时的情况？”范梵志又追问。 “或许，住在海边的人知道吧。” “快把他们找来……” “恐怕来不及了吧。” “不必了！” 就在范梵志和范直小声争吵的时候，韦安平一脸笑意地站了出来，随后从兜里掏出一根铁棒。 “嘭！” 一声清脆的枪响，范直手中的一面大盾直接被击穿，子弹穿过竹盾，又击中了范直的脚面。 “嗯？啊！！！” 短暂的疑惑过后，范直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声，直接把身旁的范梵志给吓傻了。 “死了死了，我死了！” “痛死我了！” “救命啊！” “国主，王兄，救命啊！” 范直的惨叫声，让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仿佛见了鬼一样。 林邑国的士兵们根本没想到，区区一根铁棍，竟有如此强大的威力，只听见一声巨响，他们的大将军就要死要活的了。 范梵志倒是听说过火药的大名，只可惜一直无缘得见，也不知道具体的威力。 如今看到韦安平拿出了火枪，这才猛然醒悟过来，随后脸色大变。 “天使饶命！” 看到铁管对准了自己，范梵志当场就跪了下去，丝毫没有犹豫。 “很好。” 韦安平对他范梵志的表现十分满意，笑着点了点头：“那就先把你的士兵赶走吧。” “撤！统统撤离！” 范梵志没有一丝犹豫，立刻摆手大喊：“你们统统给我滚！” “可是……哎呦！” 范直还想当一下忠臣，可是当然看到枪口指向自己时，当场就跪了下去。 第577章 林邑国回归 “就是这么击沉的。” 韦安平吹了吹手中的火枪，哪怕里面没有子弹，依旧让对面的林邑国国主和大将军，吓得面无人色。 这，就是火枪的威慑力！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火器？”范梵志忍不住问道。 “你也知道？” 韦安平看了他一眼，正色道：“不错，这就是火器。两年前，朝廷只派了五百骑兵，手持火枪，就把整个西域给收复了。” “几个月前，海盗岛的所有舰船，也都是这样被击沉的。” “现如今，大唐不仅有陆地上用的火枪、火炮，还有能装在船上的火炮，大唐的舰队更是所向披靡！” “林邑国回归大唐，只是迟早的事情。你们若是现在就投降，将来不失封侯之位；若是负隅顽抗，将来城破之际，就是林邑国灭亡之时！” “这……” 听到这一番充满了威胁的话，范梵志当场愣住了。 他的内心虽然万般不愿，但理智告诉他，听从对方的建议，及早投降才是最好的选择。 否则迟早要被大唐消灭。 这可不是说着玩的，有北方的突厥和西方的西域作为先例，没有任何人敢无视大唐的强大。 再说了，就算现在投降，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毕竟林邑国当初确实是汉朝的领土，后来也一直都是中原王朝的附属小国。 就算现在投降，也不过是回到以前的样子。 只要将来中原出现大乱，未必没有再次独立的机会…… 想到这里，范梵志猛地下定了决心，咬牙道。 “天使，孤愿意降唐！” “真的？” 韦安平有些惊讶，没想到对方这么不禁吓，几句话就能说服了？ 林邑国虽然不是什么大国，但也不小啊。 全国上下，可用之兵至少有五万左右，要是真的跟大唐硬杠，说不定还能抵抗一阵子呢。 “当然是真的。” 范梵志连连点头，十分恭敬地回答道：“只要大唐允许我继续治理此地，并且不撤换林邑国的官员，孤就答应降唐。” “这跟不降，有什么区别？” 韦安平反问道。 既然都投降了，按照大唐的行政划分，当然不能保留之前的军队和官员。 至于林邑国的王室范家，更是不能留在当地，免得尾大不掉，将来还要闹事。 “呃……那天使想要怎么办？” 范梵志被他问住了，既然答不上来，干脆反问对方。 “我？此事不急。” 韦安平微微一笑，卖了个关子道：“你若是有心投降，就先把伏波将军的铜柱立起来再说吧。” “啊？好吧。” 面对着对方的要求，范梵志实在是无法拒绝，毕竟对方的火枪一直都还没收起来呢。 “另外，再送一批物资到海边来，我们的舰队需要补给。” 韦安平继续提要求道：“要有大米和蔬菜，还有水果和牲畜肉类。” “没问题。” 对于这个要求，范梵志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只要能把对方送走，一切要求都没问题。 韦安平看他这么干脆，于是继续提要求：“还有……你之前不是送了一些种子嘛，太少了，再送多一点。” “呃，天使想要什么种子？”范梵志满脸疑惑道。 “什么都要！” 韦安平直言道：“凡是林邑国有的，都给我送来。要是没有种子，就送种苗、或者枝条！” 他本来还想要一批动物，但想了想，又害怕造成生物入侵，索性就不要了。 “这个……恐怕需要一些时日啊。”范梵志一脸为难地说道。 “没关系，反正我们还会回来的。” 韦安平淡淡一笑，道：“拜祭完伏波将军的铜柱之后，我们便会继续下南洋，最多半年还会再回来一次。你只要把种子准备好，到时候给我们送来就行了。” “这个……好吧。” 听到对方还要继续南下，范梵志的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这些大唐的军舰，不会是要征服整个南洋地区吧？ 说实话，他并不相信对方能够做到。 虽然大唐的军舰很厉害，随便就可以击沉一艘大船，但能够上岸的军队实在是太少了。 他要不是被对方用火枪指着，恐怕也不至于这么快投降。 其他国家的国王，就算再傻，也不会这么傻吧？ “啊，呸呸呸……我怎么能说自己傻呢？”范梵志连忙呸了一声，甩头默默想道：“我只是被他们骗了而已。等他们一走，我就反悔……” “不行不行……还得先弄清楚情况再说。” 正想着，韦安平又开口道：“既然事情已经办完，那我们就不进去了。多谢国主的迎接和招待，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还请范国主送我们一趟……” “什么？” 范梵志微微一愣，结果却看到对方笑吟吟的用火枪指着他。 这一刻，他瞬间醒悟过来……这是要绑架自己啊。 不过想想也是，对方虽然拥有火枪这种大杀器，但毕竟人少，而且初来乍到，对地形和道路都不熟悉。 若是没有人质在手，恐怕根本走不出都城的范围。 一旦他脱离了危险，肯定会派军队截杀这群人……或许没办法全部杀掉，但也能让他们狼狈不堪。 想到这里，范梵志发现自己似乎没有机会了。 因为火枪黑黢黢的洞口，正指着他的脑袋……只要他敢说个不字，下一刻就要脑袋开花。 “好……好吧，我送送天使。”范梵志艰难地点了点头。 有了范梵志的亲自“护送”，林邑国的士兵们自然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倒是大将军范直的心里，有些别的想法……但他却不敢付诸于行动。 因为那些唐人，有火枪！ 在林邑国国王的护送之下，韦安平等人顺利地回到了船上，随后就将范梵志放了回去。 范梵志倒也算守信，当天傍晚便派人送来了大量的物资补给。 为了避免对方下毒，韦安平还让送来物资的将军，把每一样食物都吃了一遍。 确认没事之后，才欣然收下。 “老师，我们好不容易来林邑国一次，就这样完了？” “当然没完，不是还要拜祭伏波将军铜柱嘛。” 第578章 给大唐当狗 重新浇筑铜柱并不容易，林邑国这样的小国，一下子也拿不出那么多的铜。 将近半个月后，铜柱才重新立了起来，并且举行了盛大的祭祀仪式。 韦安平、李恪、李晦、卢祖尚等人，盛装出席了这场仪式。 在这场祭祀仪式上，韦安平总算是认识了林邑国的大小官员们。 别看林邑国的国家不大，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该有的官员和政府机构，一个都不少，而且全都是从大唐学来的……甚至还有三省六部！ 林邑国的官员大多学习中原文化，说的也是中原的语言，除了穿着打扮略有不同之外，几乎跟长安的官兵并无差别。 看到这一幕，韦安平终于放心下来。 这里的汉化程度这么高，将来回归大唐，恐怕也不难统治……至少比西域那边的情况要好很多。 祭拜仪式结束后，林邑国国王当场向所有官员宣布了一件事。 也就是林邑国即将回归大唐，成为大唐的一个郡县，即林邑郡。 对于这个消息，在场的所有官员都是懵逼的，谁也没想到国主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好好的国王不当，竟然想要给中原王朝当郡守……这是脑子有病吧？ 不过，当范梵志向众人介绍韦安平一行人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们，许多人也恍然大悟。 原来是大唐派遣使者来了。 虽然韦安平等人已经来到林邑国半个月之久，但仍有不少人不知道他们的存在，更不知道他们的目的。 此时经过范梵志的解释，林邑国的大小官员们这才明白……原来大唐想要林邑国回归。 可是这对于他们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许多人想了想，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没有！ 一点好处都没有，甚至还有坏处。 林邑国虽然不大，但在这一片地区是霸主级别的存在。 作为林邑国的官员，他们不但可以享受到各种特权，还能作威作福，尽情的鱼肉百姓，为自己捞取好处。 而一旦林邑国回归大唐，以后所有的官员都要听从大唐朝廷的调遣，大唐也有另外的律法和规矩。 一旦违反了大唐的律法，说不定就要被处死。 这样的待遇，哪能跟之前相比呢？ 换句话说，给人当狗，哪有自己做人舒服？ “我反对！” 林邑国的官员们沉默了许久之后，终于有一人站了出来。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为之侧目。 韦安平闻言，立刻朝着声音的源头望去，发现说话的竟然是一个年轻人，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嘴上只有一小撮绒毛。 “嘭！” 他还没来得及说完，耳边就响起了一道枪声。 随后，那名说话的年轻人胸口绽放出一道鲜红，当场仰面倒下了。 看到这一幕，在场的所有人都惊骇不已，尖叫连连，差点造成了踩踏事故。 幸好范梵志在林邑国还算有些威望，拼尽全力，才将混乱的人群压制下来。 “都别喊！” “全都给我停下来！” “听我说！” “归顺大唐是我的意思，谁要是敢反对，就是叛国！叛国者，死有余辜！” “嘶嘶……” 这话一出，其他人全都傻眼了。 谁也没想到，国主竟然亲口说出了这样的话，岂不是说他已经死心塌地，想要给大唐当狗了？ 想到这里，原本还想要反对，或者闹事的人，顿时偃旗息鼓，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眼看事态平息，韦安平立刻向卢祖尚使了个眼色，众人直接离开了祭祀之地。 全程没有多说一句话。 直到回到了船上，韦安平这才松了口气，一脸恼火的看着李恪。 “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 “老师，那个家伙难道不该死吗？”李恪反问道。 “他确实该死，但不应该由你来动手！” 韦安平死死地盯着他，没好气道：“他反对的是林邑国主的决定，应该由林邑国的国主来处理，而不是我们这些外人！刚才若不是林邑国国主镇住了那些官员，你觉得我们还能全身而退吗？” “怕什么，我们有火枪啊。”李恪无所谓道。 “火枪不是万能的！” 韦安平咬牙切齿道：“就算有火枪，难道你还能把他们都杀完吗？更何况那里场地狭小，所有人都离得太近，火枪也只能放一枪。一枪之后，就要跟他们以死相博了。” “俗话说，千金之躯，不坐垂堂！” “就算能把所有人杀了，万一我们当中有人受伤，或者死掉了，怎么办？” “这可不是在开玩笑！” “我……” 被骂了一顿之后，李恪顿时无言以对。 事实上，他刚才开枪的时候，确实没想那么多，只想着学韦安平之前的所作所为，没想到差点闯了大祸。 “把火枪交给我！” 韦安平一通教训之后，伸出手来，向他命令道。 “干什么？”李恪警惕道。 “你现在还不够成熟，不配拥有火枪。”韦安平没好气地说道：“等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了，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再来问我要。” “可是……我也要保护自己啊。”李恪反驳道。 “船上有什么危险？” 韦安平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身边有的是护卫，不需要火枪来自保。” “……” 李恪无言以对，最终还是乖乖地把火枪拿了出来，交到韦安平的手上。 缴了李恪的火枪之后，韦安平顿时松了口气，转身离开了船舱。 片刻后，他又找到了正在巡逻的卢祖尚，将其叫到了身前。 “怎么样，林邑国都城内现在是什么情况？” “似乎没什么大问题。” 卢祖尚认真道：“据我说知，当地的百姓对于回归大唐这件事，似乎不是很抵触。” “为何？” “大概是因为伏波将军的铜柱吧。”卢祖尚猜测道：“这里自古以来就是汉地，百姓也都是汉人百姓，当然希望回归大唐。” “那就好。” 韦安平闻言，顿时松了口气。 刚才发生的事情，如果处理不好，很容易让当地百姓对大唐产生厌恶和抵触。 不过，幸好范梵志将事情压制住了，并没有扩散开来。 “对了，刚才死的那个家伙，你知道他的身份吗？” 卢祖尚想了想，摇头道：“不知道。不过看起来颇为年轻，恐怕身份不低。” “那就算了，咱们的事情也办得差不多了，准备起航离开吧。” 韦安平叹了口气，感觉颇为心累。 第579章 王子 “先生，我好像知道那人的身份。” 就在卢祖尚离开之后，李晦悄悄地凑了过来，小声说道。 “真的？你是如何知道的？” 韦安平略带怀疑的看了他一眼。 “那人中枪时，我听到有人喊了一声王子……”李晦小声道。 “什么！” 韦安平顿时一惊，难道那个年轻人是范梵志的儿子？ 不会吧？ 如果对方的身份是真的，这事就麻烦大了。 在等待重建铜柱的这半个月里，韦安平也打听了不少关于林邑国的消息，其中就包括林邑国王室的情况。 范梵志今年已经五十岁了，膝下有一儿两女。 长女已经出嫁，次子刚刚成年，已经开始参与朝政，最小的女儿年纪尚小，还养在宫中。 如果那个死掉的年轻人，真的是林邑国王子的话……岂不是说，林邑国的唯一继承人都没了？ 这仇恨，可就大了呀！ 想到这里，韦安平不禁回忆起范梵志当时的反应，那叫一个冷静和沉着，仿佛死的人跟自己毫无关系一般。 “这家伙，也太能隐忍了！” 不对不对，还没确定那个年轻人的身份呢…… 韦安平摇了摇头，把脑海里的一些想法甩出去，随后走出船舱，向着众人大声问道：“刚才在祭台上，有谁听到了别人喊那个年轻人的称呼了吗？” “呃……好像没有。”李恪第一个出言。 “我也没听到，当时太乱了。”卢祖尚再次摇头。 就在这时，尉迟宝林忽然举起了手：“我听到……” “听到了什么？”韦安平连忙问道。 其余众人也同时望了过去，把尉迟宝林都吓了一跳。 “听到有人喊王什么……” “王子？” “呃，好像是这样。”尉迟宝林点了点头。 “……” 此话一出，在场的明白人一下子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如果那个被李恪开枪打死的年轻人，真的是林邑国的王子，这个仇可就大了。 最要命的是，那个王子很可能是林邑国唯一的继承人……他要是死了，林邑国的国王范梵志就等于绝后了！ “扬帆，起航！” 韦安平果断走到高台上，大声宣布道：“林邑国的事情已经完结，我们马上离开！” “是。” 卢祖尚没有半点犹豫，连忙指挥着船上的水手，扬起风帆，开船离开。 后面的几艘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到旗舰发出的旗语之后，也立刻跟上了。 舰队离开林邑国之后，韦安平这才松了口气，看着远处的海岸，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趟林邑国之行，恐怕是亏了呀！ 虽然给足了威胁，也让范梵志吓到主动投降，但李恪一时的冲动，又把原本好不容易形成的局势，彻底毁掉了。 杀子之仇，范梵志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更何况，林邑国的那些大小官员们，可没有那么愿意投降……这对他们来说，根本没什么好处。 没好处的事，谁愿意去做呢？ “先生……还在担心林邑国的事吗？” 就在这时，卢祖尚悄然走了过来，小声地询问道。 “是啊。”韦安平点了点头，苦笑道：“我在想，以后是不是要派大军前来，才能收复此处。” “派兵就派兵。” 卢祖尚耸了耸肩，无所谓道：“当初伏波将军也是带兵征服了此处。百年之后，大唐再来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想要兵不血刃地收复一块领土，实在是太难了。 裴行俭收复西域之事，纯属意外，可以说是各种机缘巧合之下的无心之举，没有任何参考的意义。 想要收复失地，不打仗杀人，是不可能的。 “我当然知道。” 韦安平叹了口气，苦笑道：“可一旦双方开战，受苦的还是普通百姓啊。更何况双方一旦杀红了眼，肯定会结下深仇大恨，日后还如何发展此地的经济和民生？” 打仗是要死人的。 一旦死了人，双方的百姓必然结仇，要是仇恨太大的话，说不定引发不断的反抗，到时候还怎么发展？ 想要发展民生和经济，最重要的就是和平和安定的环境。 没有和平的环境，一切都是空谈。 “那就用最快的速度，把林邑国的王室干掉就行了。”卢祖尚冷静的献策道：“只要没了主心骨，剩下的百姓自然就会放弃抵抗了。” “这倒也是。”韦安平听了这话之后，默默地点了点头。 斩首行动，确实是一种比较有效的方式。 只要把带头反抗的王室和官员斩首，其他的百姓自然会溃散。 “那就先这样吧。” 日后如果真的发展到这个地步，再这么做也不迟。 从林邑国离开之后，下一个目的地就是昆仑岛。 作为南洋奴隶贸易最大的交易市场和中转站，昆仑岛可谓是大名鼎鼎。 尤其是那里盛产的昆仑奴，更是广受所有奴隶主的好评。 岭南大开发时，大量的种植园就使用了从昆仑岛买来的昆仑奴，总数大概有上万人。 这些昆仑奴来自何方，没有人知道……反正只知道是从昆仑岛上训练出来的，只要有钱就能购买。 韦安平此行的目的，当然不是购买奴隶，这种脏活累活不需要他亲自动手。 他们的目的很简单……来宣誓主权的！ 作为南洋最大、最繁盛的贸易市场，只要掌控了这里，就等于掌控了大半个南洋。 不过，据说昆仑岛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舰队，实力也不容小觑。 当初海盗岛的海盗们，曾打过昆仑岛的主意，结果非但没有占到便宜，还被击沉了两艘船，差点全部交代在那里。 从那以后，海盗岛的海盗们就老老实实地给陈家当狗了。 对于昆仑岛的舰队，韦安平这边虽然有不少情报，但还是缺少关键的消息。 也就是舰队的数量，和船只的战斗力。 这些关键消息，当然是不可能随意透露的，就连一直跟南洋贸易的陈家，也毫不知情。 因此，韦安平对于此次昆仑岛之行，有着另一个计划。 一个十分大胆，又有些冒险的计划。 第580章 扶南国 “卢总管，舰队到达扶南国之后，你等先在此处等候，也可以购置一些补给和种子，我和越王、尉迟宝林等人，先行登岛，调查清楚之后，再去找你们。如何？” 第二天一早，韦安平便把卢祖尚叫到了船首的甲板上，一边吹着海风，一边讲述自己的冒险计划。 “另外，你们也可以顺便打听一下扶南国的情况，看他们跟周边国家的关系如何，尤其是林邑国。” “还有，顺便打听一下从扶南国，到天竺国有多远，需要多久……” “啊，这……” 听完这个计划，卢祖尚顿时傻了眼，忍不住问道：“先生，这么做是否太过冒险了？” “你难道不相信火枪的实力？” 韦安平看着他，笑道：“我们虽然人手不多，但自保肯定是没问题的。大不了劫持几个人质，就像之前在林邑国一样。” “可是……昆仑岛没有国王啊。”卢祖尚哭笑不得道。 “就算没有国王，肯定也有统治阶级吧。”韦安平耸了耸肩，笑道：“无所谓，只要有大人物就行了。” “可是，在下还是觉得太过冒险了。” 卢祖尚再次摇头反对道：“想要探知岛上的情况，何必要亲自登岛呢？在扶南国说不定也能了解到，不如先去扶南国看一看？” “不可能。” 韦安平想都没想就摇头道：“事关机密，怎么可能外泄？” “那……先生又如何有把握打听得到？”卢祖尚反问道。 “有钱，能使鬼推磨！” “用钱收买？” “不错。”韦安平点头道：“我们会伪装成下南洋的商人，去跟昆仑岛上的大人物谈生意，顺便用钱把他砸晕，到时候就可以得知想要的情报了。” 这个计划……听起来似乎像那么回事。 卢祖尚想了想，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好点头答应：“那好吧，不过先生和越王的身边，一定要多带一些人，每人带两把火枪，两包子弹才行。” “这你放心，我对自己的小命，还是很珍惜的。” 韦安平开了个玩笑道。 虽然他对火枪很有信心，但并不会觉得自己手持火枪，就是无敌的。 这个时代，能够偷袭杀人的东西，还是有不少的。 万一遇到大量的弓箭手，就算他们有火枪，恐怕也无可奈何。 说定了计划之后，舰队开始朝着南方一路航行。 一路上，除了补给快要耗尽时，会靠岸补给一番之外，几乎不再上岸。 从林邑国出来，一直向南航行了将近两个多月，舰队终于抵达了扶南国的一座城市，名叫佝茶。 历史上，扶南国从东汉时期开始跟中原王朝建立联系。 三国时期，扶南国王范氏曾派遣使者，到访过东吴，大魏吴王也派遣了使者回访扶南国，并且记录下了一路上的各种见闻。 只是那时扶南国并没有对东吴进行朝贡。 直到后来的西晋时，扶南国才正式向中原王朝进贡，并且一直都没有断绝。 哪怕是南北朝时，扶南国也经常向南梁朝贡，同时被梁武帝封为安南将军、扶南王。 但到了隋末，中原天下大乱，北边的林邑国趁势崛起，不但统一了北边，还经常袭击扶南国，导致交通断绝，使者无法到达交州，因此彻底跟中原断了联系。 也正因如此，扶南国从未朝贡过大唐，甚至都不知道大唐的存在。 不过，虽然扶南国与中原的联系已经断绝，但他们在朝贡中原的数百年间，也从中原学到了不少文化和礼仪。 因此这里也过中原的节日。 当南洋水师的舰队靠岸时，佝茶城就正在举行新年庆典。 看着城里热闹的景象，韦安平竟然有种时空错位的感觉，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广州城。 不过，这里的百姓跟中原差距极大，大多皮肤黝黑，相貌丑陋，头发卷曲，跟昆仑奴差不多。 众人刚刚走下舰船，城中就有大量百姓围了过来，用当地的话，叽里呱啦地问个不停。 韦安平等人一听这话，顿时面面相觑……因为根本听不懂。 幸好，舰队里还有专门的翻译人员。 经过专门的翻译，众人总算是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他们在问，你们从何而来？” “我等自东土大唐而来！”韦安平拱手一礼，正色道：“专门来这里做买卖的。” 译者闻言，立刻向当地人翻译了一边，随后对方又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 “他们问，大唐是什么地方？” “就是北方的中原大国。”韦安平撇了撇嘴，回答道：“他们曾经去过那里朝贡。” “哦，我明白了。”译者点了点头，很快翻译了一遍。 听完之后，当地的百姓顿时恍然大悟，随后纷纷朝众人下拜行礼，极为恭敬。 看到这一幕，韦安平等人同时松了口气……看来，扶南国还是很友好的嘛。 至少比林邑国和善多了。 正想着，一支军队冲破了人群，猛地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领头的一名身穿金属盔甲，手持长矛，向着众人恶狠狠地大喊道：“污力挂啦乌拉！” “吉里吉里啦……” 这一次，不需要韦安平等人开口，译者就连忙开始解释起来。 两人一番叽里呱啦之后，那名领头的将军才终于明白过来，于是朝众人点了点头。 众人没看懂他的意思，不过译者很快过来解释：“他允许我们留在这里，但不能随意乱走，也不能跟其他人说话。至于能不能做生意，还要去请示国王才知道。” “就这样？”韦安平一脸不满地问道。 “呃……就是这样。” 译者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他对我们似乎有很大的敌意。” “为何？”韦安平好奇道。 “或许，跟北方的林邑国有关。”译者想了想，猜测道：“刚才我跟当地百姓交流的时候，听他们提起过好几次林邑国的名字，两国似乎还在打仗。” “原来如此！”韦安平瞬间就懂了。 这扶南国的将军，恐怕是害怕他们，担心他们是林邑国请来的帮手。 毕竟，林邑国曾经是汉朝的属国，后来也一直都在朝贡中原，明显是中原王朝的狗腿子。 林邑国要吞并他们，却一直拿不下来，这种时候去找中原王朝求援，也是很正常的。 第581章 趁此机会 “那你为什么不跟他说，我们在林邑国做的事？” 韦安平想了想，反问道。 “呃……没有先生的首肯，在下怎敢乱说。”译者连忙拱手道歉。 “也是。” 韦安平皱了皱眉，道：“那就等他们的国王来了，再说也不迟。” “是。”译者连忙答应下来。 在等人的期间，韦安平也没有闲着，而是带着译者，继续跟当地人聊天交流，顺便套取一些想要知道的消息。 不得不说，当地人虽然长得比较丑，但心地还是很淳朴的。 对于韦安平的问题，几乎都是有问必答，而且没什么隐瞒。 一番交流之后，韦安平终于知道了扶南国的一些情况。 就像译者之前说的那样，这里最近确实是在打仗，而且是从隋朝时就开始了。 一直到今天都还没有结束。 因为打仗，扶南国跟北方的中原，彻底断绝了联系，基本不知道中原王朝的情况。 因为军队的战斗力不行，在这些年的战争中，扶南国基本都是被压着打，北方的大量土地被林邑国所吞并。 要不是因为距离昆仑岛最近，有昆仑岛的援助，扶南国恐怕早就被灭国了。 但扶南国的百姓，并不感激昆仑岛，因为他们的援助不是白给的。 每一次前来援助，昆仑岛都要带走大量的百姓和物资——岛上的昆仑奴，大多都是这么来的。 昆仑岛不仅要人要物资，甚至还威胁扶南国的国王，要他长期给昆仑岛提供奴隶和物资，否则就让林邑国灭掉他们。 面对昆仑岛的威胁，扶南国也只能无奈地答应下来。 毕竟，昆仑岛没要他的命……至于百姓，就只好苦一苦了。 “看来，扶南国的内部也不安稳啊。” 聊了半天之后，韦安平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说实话，扶南国现在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 外有强敌环伺，内部还有国王不体恤百姓，死命的压榨。 再这样下去，迟早要爆发一场轰轰烈烈的起义，彻底将这个国家摧毁。 “先生，莫非想趁此机会……”卢祖尚小声的问道。 “你觉得是机会？”韦安平扭头反问道。 “不错。” 卢祖尚想了想，正色道：“如果我们能把昆仑岛拿下，再打败林邑国的军队，就能顺利将扶南国收入囊中……” “不，不是这样的。” 韦安平想都不想，就摇头道：“我们要拯救扶南国的百姓，但却不能以这样的姿态来拯救……扶南国的王室，不值得去拯救。” “先生的意思是，让他们被林邑国攻破？”卢祖尚惊讶道。 “不错。” 韦安平淡淡一笑，看着眼前的一切，低声道：“我们要添一把火，让昆仑岛压榨得更加狠一点，激起扶南国百姓的愤怒，让他们站出来反抗国王，顺便抵御外敌。” “可是……那些百姓怎么打得林邑国的军队啊？”卢祖尚十分怀疑的问道。 说实话，他对于眼前这些扶南国的百姓，没有半点信心。 这些家伙，一看就不够狠，没有半点血性。 就算国王压榨得再厉害，他们也不敢站起来反抗，只会成为昆仑岛里，温顺的昆仑奴，被人当牛马一样贩卖。 这，或许就是文化的差异。 “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韦安平笑呵呵的看向卢祖尚说道。 “啊？” 卢祖尚当场懵逼，完全不知道如何回答……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等我们去昆仑岛之后，你就要留下来，煽动此地的百姓造反，让他们去对抗当地的官员和国王。” 韦安平低声吩咐道：“如果他们打不过，你也可以带兵去助阵。当然，这只是下策。上策是激发他们的血性，教会他们如何行军打仗，如何觉醒，反抗国王的压榨。” “啊，这……” 听到这番话，卢祖尚整个人都懵掉了。 这玩意，我也不会啊。 说实话，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造反……虽然看过历史书上的造反案例，但那毕竟是书上的东西。 现实中，根本没有尝试过……万一失败了怎么办？ “你没有信心？”韦安平看着他的样子，顿时笑道：“放心好了，那些扶南国的军队不堪一击，只要当地百姓的血性被激发出来，肯定能造反成功的。再说了，你们不是还有火枪嘛……” “可是，就算成功了，我们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卢祖尚很快跳出了造反的问题，转而思考起了大唐的利益。 “不错，这个想法很好。” 韦安平赞许得笑了笑，正色道：“一旦造反成功，我们就可以得到一个强大，且坚定的附属国。日后还可以通过他们，掌控昆仑岛和整个南洋，这才是我们最大的利益。” “先生，你怎么确定扶南国一定会成为大唐的附属国呢？”卢祖尚忍不住反驳。 “不确定。”韦安平摇了摇头，随后笑道：“但我可以确定，只有成为大唐的附属国，他们才能赢。” “在下懂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只要不是傻子，就能明白过来。 卢祖尚并不傻，很快就明白了韦安平的意思……不当大唐的狗，你就别想赢！ “既然懂了，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韦安平拍了拍卢祖尚的肩膀，正色道：“这可是关系到大唐掌控南洋的关键任务，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呃……在下一定尽力而为。” 卢祖尚点了点头，顿时感觉压力山大。 两人说了一通之后，那名身穿铠甲的将军，终于去而复返，同时还带来了一队衣着华丽的人马。 领头之人，更是身穿大红衣袍，看起来就身份不凡。 “你就是扶南国的国王？”韦安平立刻站了出来，直视那人问道。 “我就是国王范力尤。” 来人竟然懂得中原之音，此话一出，韦安平等人全都吃了一惊。 “厉害，没想到你们竟然还懂得中原的话。” 韦安平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这下双方的沟通就更容易了。 不过，这也提醒了他……以后讨论什么话题的时候，还是偷偷地，小声一点。 人家能听懂的！ 第582章 陈家国师 对方懂汉话，交流自然不成问题。 韦安平立刻主动上前，向扶南国主行了一礼：“国主，在下乃中原大唐的商人，奉命前来南洋进行贸易，路过宝地，想要在此补给，顺便购买一些货物。” “唐国的商人？” 扶南国主皱了皱眉，上下打量了众人一眼，问道：“你们是从广州来的？” “对对对！” 韦安平连连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笑问道：“国主应该认识陈家吧？” 听到“陈家”二字，扶南国主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 “当然。” 他点了点头，看向众人笑道：“不瞒你们说，我的汉语便是跟陈家人学的。” “哦？” 有戏！ 韦安平眉毛一挑，心里大喜。 陈家垄断南洋贸易十多年，恐怕一直在深耕这里的市场，跟扶南国有着极深的关系。 通过这层关系，说不定能挖到更多拥有的消息。 想到这里，韦安平顿时大笑道：“不瞒国主，在下正是陈家的管事。这位是陈家的总管，也是此次贸易的负责人……” 说着，他直接把那名翻译拉了过来。 这名翻译其实不是陈家的人，但他在陈家的舰队里，当了十几年的翻译，也算是老员工了。 对于陈家和南洋的事情，都比较了解。 韦安平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才特意带上他，没想到还能用在这里，可谓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我……我叫陈思仁。” 翻译虽然有些傻眼，但还是很快镇定下来，随便给自己编了一个身份。 “原来是陈家的少主，欢迎欢迎。” 扶南国主闻言大喜，连忙上前给翻译一个大大的拥抱，十分热情。 “你……你认识我？” 翻译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当然。”扶南国主点头道：“之前听说陈家被人算计，我还以为陈家出事了呢。看到你们没事，实在是太好了。” 嗯？ 此话一出，韦安平顿时心里一慌。 难道扶南国主知道陈家的事了？ 但听完对方的话之后，他又觉得不对……扶南国主说的，好像是当初陈家叛逃的事，并不是后来跟海盗岛勾结，被护卫舰彻底歼灭一事。 看来，扶南国的消息还是滞后了啊。 想到这里，他连忙笑道：“确实没事了。之前都只是误会，我们陈家在广州有着很深的背景，当然不会有事。” “那就好。” 扶南国主点了点头，随后又道：“既然你们要在这里做生意，那就跟我去见一见本王的国师吧。” “国师？”韦安平等人全都愣了一下。 “怎么，你们难道不知道？” 扶南国也愣了一下，回头疑惑地看向众人。 “哈哈……他们不知道很正常。” 就在这时翻译站了出来，微笑道：“这是陈家的机密，他们这些仆人、管事，如何能知道。” “这倒也是。” 扶南国主点了点，随后向翻译招了招手：“那他们就别来了，你一个人来就行。” 听到这个要求，翻译有些为难地看了韦安平一眼，后者连忙朝他使眼色。 “没问题。”翻译连忙答应下来。 没过多久，翻译便跟着扶南国主离开了。 随着国主的离开，韦安平一行人也获得了停留在当地做生意，收购货物的资格，同时允许他们采购补给，修理船只。 有了这些特权，韦安平一行人的行事变得方便了许多。 众人也开始像模像样地采购起货物来。 一天后，翻译兴高采烈地回到舰队，跟众人讲述了他的经历。 原来那个所谓的国师，竟然也是陈家人，而且身份地位还不低。 此人名叫陈济深，是陈家家主陈济士的弟弟，十几年前便来到了扶南国，此后便再也没有离开过。 在扶南国的这些年，他不仅教会了扶南国主汉语，而且还传授了不少治国之术，因此被扶南国主封为国师。 因为陈济深的关系，扶南国主对于陈家有着极高的好感，甚至一度想把女儿嫁到陈家。 只是陈家没有一个年轻人看得上他的女儿，这才作罢。 “难道就没人愿意牺牲一下？” 说到此处，韦安平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一听这话，翻译忍不住吐槽道：“啧啧，那扶南国主的女儿，身宽体胖，皮肤黝黑，毛发卷曲，活脱脱的一个大野猪……谁要是敢娶了她，恐怕夜夜都得做噩梦。” “呃……有这么夸张吗？” 李恪听得傻了眼，一副我见识少，你别骗我的表情。 “毫不夸张。” 翻译坚定地说道：“殿下应该见过当地的女子吧？想象一下当地的女子，再胖五倍，便是那个王女的样子。” “……” 这下，所有人都无语了。 比普通人胖五倍？ 那岂不是跟猪一样！ “算了算了，不说这种倒胃口的事。” 韦安平连忙摆摆手，转移话题道：“你见了那个陈济深没有？” “当然见了。”翻译点头道。 “那他怀疑你的身份了吗？”韦安平又问。 “没有。”翻译摇了摇头，得意道：“我在陈家做事十几年，对于陈家的里里外外，比他还要了解。想要骗他，实在是太简单了。” “这倒也是。” 韦安平点头道。 这翻译给陈家做了十几年的事，而陈济深恰好离开陈家十几年了。 这中间发生的事情，陈济深肯定没有翻译知道得多。 随便说一些，就足以把他忽悠过去。 “那你打探到了什么大消息没？”韦安平又追问道。 “有的。”翻译点头道：“就在三个月前，昆仑岛曾来过此地，要走了一批百姓奴隶，引起了不少反抗。其中还有一名官员的家人，也被当做奴隶抓到了昆仑岛。此事过后，那名官员十分愤怒，曾发誓要灭了昆仑岛。” “结果呢？” “那名官员被杀了。” “……” 果然不出所料。 对于这个结果，韦安平毫不意外，毕竟扶南国全靠昆仑岛保护，敢反抗昆仑岛，就等于作死。 作死，当然会死。 “那……事后还有没有人继续反抗？”韦安平追问道。 “没有了。” 翻译想了想，摇头道：“至少表面上没有了。” 第583章 交易 “很好！” 韦安平点了点头，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 沉默啊沉默，不是在沉默中爆发，就是在沉默中灭亡。 如今扶南国主和昆仑岛，一起镇压了胆敢反抗的官员，只是这样的镇压并不会熄灭人民的怒火，只会让怒火积蓄起来，最终引来一场火山爆发。 到了那时，扶南国主的王位，就保不住了。 “那位官员，应该还有不少亲戚朋友吧？”韦安平又问。 “自然是有的。”翻译点了点头，随后又犹豫道：“不过因为这件事，他的亲戚朋友似乎都逃亡了，一时间恐怕找不到他们。” “没关系，可以慢慢来。” 韦安平微微一笑，正色道：“现在我们已经在这里站稳了脚跟，接下来我和越王等人，将会乘船前往昆仑岛，而你们留在此处，按照计划行事。” “明白。”卢祖尚等人同时点了点头。 “那就先这样吧。” 韦安平看了一眼众人，忽然笑道：“此事过后，舰队便可以回去了。等回到广州，在座的诸位，每人都可以官升一级，爵升一品。” “多谢先生！” 众人纷纷行礼下拜。 “那我呢？”李恪忽然开口道：“老师，我有什么封赏吗？” 听到这话，韦安平顿时翻了个白眼：“你自己去问陛下。” 身为亲王，几乎已经是封无可封了。 还想更进一步的话，那就只能当太子……只可惜，李恪是注定无法成为太子的。 “哦，那算了。” 李恪撇了撇嘴。 安排好计划之后，第二天一早，韦安平等人便乘船出发了。 从佝茶去昆仑岛，有一条专门的航线，就连坐的船都是专门的。 只有得到允许，才可以乘船登岛。 幸好，韦安平等人得到了扶南国王的推荐，因此才能一路畅通无阻。 昆仑岛在佝茶城的东南方，乘坐快船只需要两个时辰，就可以抵达。 因为有翻译的存在。 一路上，韦安平倒也没觉得无聊，反而跟船上的其他乘客，聊得津津有味。 关于昆仑岛，这些船上的乘客显然知道得更多，甚至有人就是岛上的管事，平日里都住在岛上，偶尔也会来佝茶城休休假，享受一下生活。 通过跟这些人的聊天，韦安平终于知道了昆仑岛的大概情况。 昆仑岛没有国家，也没有什么行政组织，而是一个松散的帮会联盟。 整个联盟由三大帮会组成，其中昆仑帮负责战斗和抓捕、训练奴隶。 南海会负责管理岛上的钱财和物资，以及奴隶买卖和对外界的贸易。 最后是国王会，负责跟周围的国家打交道，也就是外交。 三个帮会组成的联盟，虽然形式比较松散，但每个帮会各司其职，互不干涉，一直以来也做的挺好的。 就算偶尔有些矛盾，也不会闹出什么大事来。 对于岛上的人来说，昆仑岛就像是一个理想的国家，就算是在岛上做奴隶，都比在其他国家过得好多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岛上才能训练出那么多听话的昆仑奴。 了解了岛上的权力构成之后，韦安平对负责战斗的昆仑帮，充满了兴趣。 于是，他忍不住问了一个问题：“如果我想要跟昆仑岛买舰船，要跟哪个帮会联系呢？” “买舰船？” 跟他闲聊的昆仑岛管事有些惊讶：“你要买舰船干什么？昆仑岛上最赚钱的买卖是奴隶，不是舰船。” “我当然知道。” 韦安平微微一笑，淡定道：“但我对奴隶没什么兴趣，反而听说昆仑岛的舰船很厉害，实力强大，就连扶南国都十分害怕。所以我想买一些回去，准备做大事……” “做大事？” 那名管事瞬间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慌地看着他：“你难道想要造反？” “不行吗？”韦安平笑着反问道。 “你……你是什么人？”管事满脸警惕地看着他。 “我是北方中原来的唐国人。” 韦安平实话实说道：“我们家族在唐国的岭南，有不小的势力，但最近一直遭受唐国的打压，所以我们想要积蓄力量造反独立。” “你们……胆子真大！” 那名管事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对于北方的中原大国，他也曾听闻过，据说有一万个昆仑岛那么大，穿着铠甲的士兵有足足一百万。 这么强大的国家，竟然还有人敢造反……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死的。 对于这种人，他也只能竖起大拇指，表达自己的敬佩之情。 “想要称王称霸，当然要大胆一点。” 韦安平邪魅一笑，歪嘴道：“我们中原有一句话，叫做饿死胆小的，撑死大胆的。只有胆子够大，才能锦衣玉食，不愁吃喝。” “这话我喜欢！” 昆仑岛管事连连点头，十分赞同道：“在昆仑岛上，这句话一样有用。不过，我们的舰船是不卖的，不管你找哪个帮会都没有用。” “为什么不卖？难道这不是一笔交易吗？”韦安平反问道。 “不，不是交易。” 管事摇头否定：“舰船是我们的武器，武器是不可能卖给别人的。” “我又不是你们的敌人。”韦安平反驳道：“你们应该可以自己建造战船吧？” “当然。” “那不就得了。”韦安平笑道：“卖几艘船给我，你们还可以自己造嘛。我有的是钱，可以给出一个你们无法拒绝的高价。” “这个……” 一听到有钱，管事顿时心动了。 作为岛上的管事，他虽然负责的不是奴隶买卖，但也是一项油水十足的工作，那就是采购。 身为采购，他当然知道钱财的魅力。 在昆仑岛这种地方，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可以买到任何想买的东西。 就算是战舰……恐怕也不是不可能。 “如何，你们的战舰多少钱一艘？只要你能帮我促成这笔交易，我愿意给你一箱黄金作为报酬。”韦安平开口诱惑道。 “当真？” 听到有一箱子黄金，管事顿时两眼放光，仿佛饿鬼见到了美食一般。 有了这些钱，他就可以潇洒一辈子了……再也不需要给人当牛做马，去赚那点辛苦钱。 第584章 我这人喜欢种田 “当然是真的。” 韦安平说着，当场从兜里掏出一块金元宝来，径直递给了对方。 “这是我们中原的金元宝，你看成色如何？” “好宝贝！” 管事两眼放光，猛地接过元宝，随后一边细细查看，一边擦着口水。 这玩意，可是从来没见过的宝贝啊！ 虽然都是黄金，但南洋的黄金基本上都是挖出来，稍微熔炼一下就能用了，哪有做的这么精致漂亮的？ 这枚金元宝上面，甚至还有纹路和标识，看起来就十分专业。 这样的黄金，可以说不只是钱财，更像是一种昂贵的收藏品和艺术品。 “管事喜欢吗？” 韦安平看着对方一脸渴望的样子，顿时阴笑道：“只要你帮我牵线搭桥，让我认识昆仑岛的一些高层人士，这枚金元宝就是你的了。” “没问题。”昆仑岛管事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我可以介绍我们南海会的副会长给你。不过……还得加钱！” “不是给我的，是给副会长的。”说完，他又解释了一句。 “没问题。” 韦安平哈哈一笑，又从兜里掏出一枚金元宝，豪爽地抛给对方：“这是你的额外报酬。” “不是给副会长的？”管事顿时一愣。 “既然是副会长，怎么可能只给这一点点呢？岂不是显得我很小气？”韦安平笑了笑，随后拍了拍手，很快就有一名侍卫捧着一个小箱子过来。 箱子被放在两人中间的桌子上，随后韦安平用手将其打开，顿时金光四射，差点闪瞎了管事的狗眼。 “哇……” 昆仑岛管事当场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箱子里的金元宝，恨不得伸手将它们全部揽入自己的怀中。 这一箱金子，至少有二十枚……是他的十倍以上。 要是这钱金子全部给他，他现在就可以过上一辈子吃喝不愁的生活了。 “这是给副会长的。” 韦安平淡淡一笑，冷静的提醒道：“管事觉得这些够了吗？” “够了够了。” 管事擦了擦嘴角，尴尬地笑道：“就算是副会长，恐怕也没见过这么多金子，更何况是如此精美的金元宝……唐国不愧是北方的中原大国，果然有钱啊。” 说着，他竟然忍不住感慨了起来。 韦安平闻言，一下子被逗笑了。 他确实有钱，不过这些金子并不是赚来的，而是从家里的金矿挖出来的。 这么多金子，如果贸然进入中原的市场，说不定会引起物价的波动，所以韦安平干脆带了出来，准备将它们花在南洋。 只要能换回相应的货物和人口，那么这些金子就值了。 “那就多谢管事了。” 韦安平笑呵呵地朝他行了一礼，随后又问道：“对了，我听说昆仑岛上，什么都能够买得到，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管事毫不犹豫地答道：“我就是负责采购的管事。凡是顾客想要的东西，昆仑岛都能替他搞到……就算是大海里的巨鲸，都没什么问题。” “鲸鱼都能抓到？”韦安平听得有些心惊，没想到昆仑岛竟有如此本事。 看来，自己之前还是小看了它呀。 “当然可以。” 管事得意一笑，骄傲道：“巨鲸虽然长得很大，但就是一条笨重的大鱼罢了。只要有钱，一样可以抓到。不过，这种东西太过稀缺，而且也不好捕捉，你们想要的话要提前预定，并且要交一笔钱。” “不用了。” 韦安平连忙摇头：“我对鲸鱼没什么兴趣，我想要的是种子。” “没兴趣……那可惜了。” 管事叹了口气，心里不免感慨又少了一笔生意。 不过…… “你要种子干什么？”他又好奇的问道。 “我这人喜欢种地。” 韦安平微微一笑，解释道：“凡是世界上有的东西，我都想种出来。我想吃遍世上的所有水果蔬菜，什么都想尝一尝味道，最喜欢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啊，这……”管事当场一愣。 身为昆仑岛的管事，他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了，没想到世上竟然还有这种奇怪的家伙？ 喜欢什么不好，偏偏喜欢种地？ 种地能赚什么钱？充其量饿不死罢了。 要是没点本事，种出再多的粮食和水果，都要被别人抢走。 与其种地，不如磨刀。 没有吃喝了，就拿着刀去抢。 俗话说得好，邻居屯粮我屯枪，邻居就是我粮仓。 身为南洋的普通人，管事深谙这个道理，对于种地这种事，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的。 没想到竟然还能遇到一个喜欢种地的奇人。 “或许，这是中原大国的怪癖？” 想到这里，他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于是开口道：“你想要种子的话，也不是不行。不过昆仑岛上并不种地，所以暂时没有你需要的种子，得等我们的舰队出海前往其他国家，才能帮你弄到。” “没关系。”韦安平微微一笑，毫不介意道：“只要你们能帮我搞到就行了，多久都没关系。” 说完，他又掏出一枚金元宝，递了过去。 管事顿时喜笑颜开，眉毛都笑不见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只要找到了种子，我一定最快送给你。” 韦安平点了点头：“没问题，我们在佝茶城有一处据点，你只需要送到那里去就行了，就说是送给唐国商人的。” “好。”管事点头答应下来。 一番闲聊下来，两人可谓是宾主尽欢。 韦安平不仅得到了关于昆仑岛的情报，还顺便做成了一门生意，虽然现在还拿不到种子，但只要坚持下去，以后肯定会有所回报的。 至于对方答应引荐的副会长，更是意外之喜。 只要能直接跟昆仑岛的高层接触，接下来的计划，就容易多了。 正想着，前方忽然出现了一片陆地，此行的目的地——昆仑岛，也快要到了。 说是昆仑岛，其实应该叫昆仑群岛才对。 昆仑群岛由一座大岛和十几座小岛组成的，其中最大的岛就叫昆仑岛，而其他小岛则各有名字。 每座岛的作用，也各不相同。 快船登陆的地方，则是其中的一个小岛，名叫离岛。 第585章 登岛 离岛并不大。 作为一个隔绝外人，屏蔽外界的小岛，这里基本没什么建筑，只有一栋孤零零的房子。 韦安平第一眼看到这里的时候，还以为船走错了呢。 直到管事给他解释了一番，这才明白离岛的作用。 然而，还没等他松一口气，眼前的一幕，又让他心中一紧。 “这里还需要搜身检查？” “当然。” 昆仑岛的管事点了点头，正色道：“离岛的设立，本来就是为了保护主岛的安全。对于外人，当然需要做检查，以免有人在身上藏着武器，对岛上的客人不利。” “可是……搜身对于尊贵的客人来说，是一种冒犯！”韦安平眉头紧皱佯怒道。 “我在南阳的其他国家，从来没有遭受过这样的冒犯！” “这是对我的不尊重！” “如果你们一定要搜身的话，我就只能离开了。” “呃……” 听到这番话，昆仑岛管事顿时一愣，他挠了挠头，似乎觉得韦安平的话有些道理。 搜身这种事，对于身份尊贵的人来说，确实是一种冒犯。 只有那些没钱又没背景的家伙，才会心甘情愿地接受搜身。 “贵客若是不愿，也可以从别处进岛。”昆仑岛管事连忙找补道。 “还能走别处？” 韦安平闻言一愣，随后才恍然大悟：“你说的是内部岛民走的道路吧？” “正是。”管事点了点头，随后又为难道：“不过，走别处并不容易，还得……” “拿去。” 韦安平十分干脆地掏出一锭金元宝，直接砸向对方。 “唉，多谢贵客！” 管事咧嘴一笑，伸出两手，轻松接住了抛来的元宝，随后看都不看就放进了兜里。 “贵客还得稍等一会儿，让其他人先走。” “嗯，那就等吧。” 韦安平点了点头，带着众人重新坐下。 过了几分钟，等船上的其他人都走完之后，管事才重新起身，向韦安平等人招了招手。 “贵客，跟我来。”说罢，率先走下了快船。 韦安平等人互相对望了一眼，随后很快跟了上去。 在昆仑岛管事的带领下，众人没有朝着搜身处去，而是饶了个圈子，从右边的一处的废墟，走进了岛内。 一路上，有不少岛内的士卒看到了韦安平一行人，但管事很快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后者很快便视而不见。 就这样，在没有经过任何检查的情况下，韦安平一行人轻松进入了离岛的内部，随后又经过一片滩涂，来到了真正的内岛——昆仑岛上。 “这里就是昆仑岛了。” 或许是因为收了钱，昆仑岛管事一路上都尽力给众人讲解，一边介绍岛上的情况，一边讲解各地建筑的作用。 生怕他们不了解岛上的情况一样。 韦安平对此十分满意，一路都是面带微笑，听得十分认真。 “这边是客人住的地方，你们进去之后，会有专人负责招待。” “那边是我们岛内之人住的地方，我们南海会的副会长，也住在那边。过几天我会带你们来这边，跟会长见一面。” “另外，你们进了客舍之后，就不能乱走动了，否则误闯了禁区，可就不好办了。” “哪里是禁区？”韦安平直接问道。 “对于你们外人来说，除了客舍，哪里都是禁区。”昆仑岛管事苦笑道。 “难道我们就不能自由走动，到处看看？”韦安平反问道。 管事摇了摇头，强调道：“这里是昆仑岛，不是什么看风景的地方。来这里的客人，大多是为了购买奴隶和其他物资，一般买完就走了，哪里会在意什么风景。” “我不就是个例外吗？”韦安平笑着反问道。 “呃……贵客确实是个例外。” 管事挠了挠头道：“这样吧，我替贵客去问一问，如果可以的话，就找人带你们去看风景。” 对于贵客，昆仑岛上的规矩一般都比较宽容，毕竟有钱人到哪里都可以得到优待。 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很好。” 韦安平微微点头，随后便再也没有动作。 管事等了一会儿，忽然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他原以为对方还会再给一锭金子呢，没想到竟然什么都没有。 不过仔细一想，这事好像也不是很大，似乎也不值得一锭金子。 想到这里，他不免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随后继续在前面带路。 身后，韦安平将管事的模样都看在眼里，心中不住冷笑。 这家伙，简直是喂不饱的狼。 给了点好处之后，不管做什么都想要好处……哪有那么容易？ 这次若是给了，以后说不定让他带个路，都要给钱。 还是得饿一饿。 至少要让他明白，想要得到金子，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才行。 片刻后，众人在管事的带领下，终于来到了昆仑岛的客舍。 说是客舍，其实是一片建筑群，各式各样的建筑风格都有，看起来有点像大杂烩。 但最奇特的还不是这个，而是住在里面的客人，不但有韦安平这样的中原人，还有南洋的本地人，甚至有一身黑的纯正黑人，以及白皮红毛的欧洲人。 看到这么多人种齐聚一堂，韦安平都有些看呆了。 “昆仑岛的生意，做得这么大吗？” 这些客人显然不是来玩的。 每个能登上昆仑岛的客人，都是跟昆仑岛有生意往来的，而且看这些人的样子，恐怕生意不小。 照这么看的话，昆仑岛的生意恐怕已经遍布三大洲。 “这是当然。” 昆仑岛管事一脸自豪道：“我们昆仑岛的信誉，可是十分有名的。凡是来这里做买卖的人，无不喜欢上了这里，许多人甚至还想要在此长期定居呢。” “可以吗？”韦安平好奇的问道。 “自然是可以的。”管事点了点头：“不过想要在这里定居，必须要有足够的实力才行，而且不能住在主岛上，只能住在西边的拜日岛。” “那还是算了吧。”韦安平耸了耸肩，对此没了兴趣。 这种地方，一没土地，二没工厂。 什么物资都要靠外界供应，万一出了点什么事，恐怕要在岛上活活饿死。 饿死……嗯？ 第586章 三百九十一天 正想着，韦安平忽然灵光一闪，脑海中出现了一个主意。 这昆仑岛看似繁荣，实际上全靠外界的物资供应，而且运输工具就是那几艘船。 要是把舰队拉过来，将这里的航线封锁住……岛上的人，岂不是要疯掉？ 不过，他的南洋舰队只有五艘炮舰，恐怕没办法将整个岛完全封锁住，所以这个计划也不太现实。 要是能把岛上的船全部击沉…… “这倒是个值得一试的好主意！” 韦安平忽然露出一个微笑。 “贵客，跟我来。”管事看他停了下来，忍不住出言提醒。 “嗯嗯，你们也跟上。” 韦安平点了点头，朝其余众人招手道。 片刻后，在管事的带领下，众人住进了客舍之中。 由于韦安平出手阔绰，他被分到了一处大院子里。 这里不仅有阳光和椰子，甚至还有一小片沙滩，可以在上面嬉戏玩耍。 “贵客先在此休息一天，明天我再带你们去见副会长。要是有什么事的话，可以让客舍的管事来找我，我叫冯世易。” “好的。” 交代清楚之后，管事便匆忙离开了。 韦安平也松了口气，随后笑着朝众人挥手道：“大家都好好休息吧，就把这里当做一处游玩之地，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好啊，我要去玩水！”李恪立刻兴奋地大喊道。 “我也要玩……” 李晦也不遑多让，看到有沙滩就兴奋了起来。 “你们这两个家伙，难道在广州还没玩够吗？”韦安平没好气道。 “那已经是一年前了……” 李恪一脸怨气道：“老师，我们已经出来快一年了。” “这倒也是哦。” 被他这么一提醒，韦安平这才醒悟过来，好像确实出来蛮久了。 想到这里，他扭头看向身边的褚遂良，问道：“褚参议，我们出来具体有多久了？” “三百九十一天！”褚遂良立马给了一个准确的数字。 “哇……” 韦安平不仅有些惊讶，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幸好有褚遂良每天记录日期和发生的事情，否则都快要忘记时间了。 “照这么说的话，现在岂不是贞观八年九月了？” “正是。”褚遂良点头道。 “看来差不多可以回去了。” 韦安平算了算日子，低声道：“等这里的事情结束，咱们就可以启程返航了。” “先生莫非有什么事？”褚遂良好奇的问道。 先生特意询问了具体的日期，岂不是说，在某个日子将会发生什么大事，必须要尽快回去？ “此事不可说。” 韦安平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接下来的一整天，众人全都放松下来，各自嬉戏玩耍，好不快活。 自从下南洋以来，众人不是住在船上，就是奔波于各个目的地之间，只有抵达目的地后，才能好好地休息一下。 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一年多，可以说每个人都累坏了。 尤其是李恪和李晦这样的活泼少年，让他们整天呆在船上，简直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幸好有韦安平的陪伴，不仅教会了他们大量世界地理的知识，还给他们讲了不少关于航海的故事。 比如海盗王、马可波罗游记，以及麦哲伦环球航行等等。 许多故事虽然还没发生，但当做故事来听，依旧十分精彩。 尤其是听到麦哲伦环球航行的故事，李恪更是兴奋得当场立誓，日后一定要学习麦哲伦，完成伟大的环球航行。 不过，在做这件事之前，他还要先去一趟西天竺。 …… 一天的玩耍之后，众人终于恢复了几分活力。 第二天，原本约好的管事并没有来，韦安平亲自去找客舍的负责人询问了一番，才知道冯世易似乎有事要做，没办法过来。 于是，他只好向客舍的负责人询问，是否能在岛上游玩一番。 后者请示了一番之后，很快给出了回应。 “可以，但不能去东边和南边，只能在西边和北边游玩。” “没问题，我们在西边就够了。” 韦安平微笑着回复道。 有了负责人的准许，众人很快便收拾完毕，出去游玩去了。 不得不说，这处海岛上的风景还是很不错的。 当初选择在这里开展贸易，恐怕也是看上了这里的风景，还有距离陆地不远，方便采购物资。 昆仑岛的西边，正是岛上联盟成员的生活区，在这里生活着大量的普通百姓，这些人要么是负责干活的下人，要么是联盟成员的家属。 韦安平等人一边游玩，一边悄悄地打探消息，很快便把整个岛上的情况，摸了个遍。 被列为禁区的东边和南边，正是岛上最重要的两处地方。 南边是一处港口，里面停泊着大量的舰船，几乎是岛上的所有战斗力。 在港口的附近，还有一处军营，大多数负责战斗的帮派成员，都住在那边。 哪怕家就在附近，也不能随意回家。 昆仑岛的东边，则是联盟的大本营和仓库，岛上的物资几乎都存放在那里，那里关系着整个岛上所有人的生死。 听到这两个消息之后，韦安平有些奇怪……那昆仑岛上的奴隶，在哪里呢？ 对于这个问题，大多数岛民都讳莫如深，不敢多言。 直到遇到一名当地的老头，付出了一瓶酒的代价之后，韦安平才知道昆仑岛奴隶的所在。 原来为了防止奴隶逃跑，真正关押奴隶的地方，是在昆仑岛南边的另一处小岛上。 那里距离军营和港口都不远，中间只隔着一道海峡，可以说隔海相望。 但因为有海峡的存在，除非坐船，否则奴隶岛上的奴隶，永远不可能逃出来。 只有到了奴隶买卖的日子，岛上的看管人员才会坐着船到奴隶岛上，把训练好的奴隶带出来，卖给远道而来的客人。 “那……什么时候有奴隶买卖？”韦安平好奇的问了一句。 “快了。” 老头笑呵呵地答道：“奴隶买卖每个月都有两次，马上就要到时间了。” “多谢。”韦安平立刻拱手称谢。 第587章 商量计划 一天的游玩下来，众人对于昆仑岛的情况，有了更深的了解。 当天晚上，韦安平便召集了所有人，在屋里开会。 “来岛上已经两天了，该看的东西都已经看到了，消息也知道了不少，大家商量一下，该怎么执行计划吧。” “老师，我觉得……这处昆仑岛恐怕没那么容易拿下。” 李恪第一个发言：“这里生活了太多的人，光我们舰队的士卒，肯定没办法控制整个岛屿。而且，昆仑岛周围还有其他的小岛，每一处都可以乘船离开，根本没办法封锁。” “万一把岛上的人逼急了，他们还可以把奴隶岛上的奴隶放出来……” “越王说得对。” 褚遂良很快跟着附和道：“我觉得还是暂时别惹他们，不如留着做长久的生意。等我们有了足够的实力，把扶南国和林邑国拿下之后，不愁昆仑岛不降。” 昆仑岛上的物资，大多来源于周边的小国，其中以扶南国和林邑国为最。 只要能把扶南国和林邑国拿下，就等于抓住了昆仑岛的命脉。 “嗯，此话有理。” 韦安平也知道这个道理。 不过他并不想就这样放弃，因此很快又看向最后一人：“李晦，你觉得呢？” “我……我不懂啊。”李晦一脸懵逼。 韦安平淡淡一笑：“随便说说，懂不懂都无所谓。” 有时候，往往是旁观者清。 因此，韦安平并不会因为李晦不懂，而忽视了他的意见。 听了他的话后，李晦愁眉不展地想了一会儿，随后才苦笑道：“我觉得吧，还不如让王兄跟这里的高层联姻，这样一来大家不都是自己人了嘛。” “啊？” “啊！”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谁也没想到，李晦竟然给出了一个这么奇葩的主意。 联姻？ 跟岛上的高层？ 那岂不是说，李恪又要牺牲自己的？ “不行不行，绝对不可能！” 李恪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再怎么说，我也是大唐的亲王，怎么能跟这些蛮夷联姻呢？他们配吗？” “就是！”褚遂良也极力反对：“这里的蛮夷，又黑又丑，万一生了孩子，岂不是玷污了皇家的血脉？” “就是就是！” 一听到“黑”和“丑”两个字，李恪就浑身一哆嗦。 这几天以来，他可是对当地人的外貌，有着极深的印象。 这里的人，基本上就没有一个长得白净的，不仅黑不溜秋，而且头发卷曲，面目可憎……根本不像个正常人。 真要娶一个回去，以后恐怕得天天做噩梦。 “李晦，你这么想联姻，就让你来好了。” 李恪忍不住开口道：“反正你也是宗室，就算是为国牺牲了。” “我不行！” 李晦毫不犹豫地摇头道：“我阿耶肯定不会答应的。我要是敢娶一个蛮夷女子，回去肯定要被打死……” “那不就得了。” 李恪没好气道：“你们都不愿意，难道就只有我好欺负啊。” 当初在广州时，为了拉拢当地的豪族，正是李恪出面，牺牲自己跟当地豪族联姻。 虽然后来真香了，但当时他的心情肯定是不爽的。 当时为了大局，他忍下来了，现在再来一次，谁受得了啊。 “好了好了，这是个馊主意，就当没听过吧。” 韦安平摆了摆手，正色道：“其实，我也有一个主意。” “哦，先生请讲。”褚遂良连忙回应道。 韦安平微微一笑，认真说道：“只要把岛上的所有船只全部击沉，岛上的人就是笼中之鸟，瓮中之鳖，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可是……这并不容易吧？” 李恪质疑道：“不是说岛上处处都有船只嘛？除了战舰之外，岛上还有大量的快船和运输船，我们就算把所有舰船都带来，恐怕也没办法全部击沉啊。” “光靠我们肯定不行。”韦安平笑着点头道：“但我们不是还有一项生意嘛。” “老师的意思是，跟昆仑岛买的战舰？”李恪忽然醒悟过来。 “不错。”韦安平点头道：“我们可以大量购买昆仑岛的战舰，买完之后，掉头就把岛上的其他船击沉。到时候，岛上的这些人不就任由我们拿捏了嘛。” “可是，这样一来我们也没什么好处啊。”褚遂良疑惑道。 控制昆仑岛的目的，是借此掌控整个南洋，因此必须要岛上的人彻底臣服才行。 如果是通过这种手段，让对方屈服，说不定他们一走，昆仑岛上的人立刻就造反了。 到时候，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说得对，但别忘了，我们并不是只有这点人。”韦安平笑着回答道。 “还有谁？”李恪好奇道。 “扶南国，你难道忘了？”韦安平很快给出了答案。 “先生是说……扶南国的国师陈济深？”褚遂良很快想到了什么，满脸惊讶地问道。 “不错。” 韦安平嘿嘿一笑，正色道：“陈济深在扶南国已经当了十几年的国师，肯定掌控了不小的势力，也有一定的威望。只要把他扶持起来，就可以取代现在的扶南国王。” “等他当上国王之后，就可以借助扶南国的怨气，反攻昆仑岛，将这里掌控在手里。” “到了那时，这里不就是我们说了算。” “先生不怕陈济深反叛吗？”褚遂良问道。 陈济深虽然是陈家人，但人家已经来南洋十几年了，恐怕早就把自己当成了外人。 就算陈家在手上，恐怕也没那么容易控制他。 “放心好了。”韦安平一脸淡定道：“我们能把他扶持起来，也能将他赶下去……陈济深只要不是傻子，肯定没那个胆子反叛。” “可就怕他是傻子啊。”李恪抢先道。 “……” 韦安平顿时无语，忍不住反驳道：“要真是这样，那就干脆让你当扶南国国王好了。你不会反叛吧？” “老师！我才不要在这种鬼地方呢。” 李恪没好气地反对道：“要留，也是李晦留在这里。” “好啊，好啊。” 李晦连连点头。 这下，韦安平等人傻眼了。 你丫来真的啊？ 第588章 计划就是这样 “李晦，你说的是真的？” 韦安平扭头看向满脸笑容的李晦，十分认真地问道。 “是啊，老弟，你不会是说真的吧？” 李恪也颇为震惊，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堂弟，仿佛不认识一般。 “我说的……是真心的。” 李晦用力地点了点头，收敛笑容道：“以前在长安，我总觉得长安才是世界的中心，外面的世界都是蛮荒之地，根本不值一提。” “后来随着队伍一路南下，看到了无数沿途的风景，才知道原来外面的世界竟然这么大，而且每一处都有独特的风景，一点都不比长安差多少。虽然没有长安繁华，但同样少了长安的喧闹。” “再后来，到了广州之后，我才发现自己特别喜欢大海，喜欢在海边玩……” “从那以后，我就有了想法，将来要是可以的话，一定要在广州做官。” “现在跟着大家到了这里，我才发现自己更喜欢这种海岛的生活，感觉就像是远离了人世，格外潇洒自由……” “将来这里若是成了大唐的领土，我一定请求陛下，让我来这里做官。” “……” “可是……这里的人那么丑，你怎么娶妻啊？” 还没等对方说完，李恪就迫不及待地出言问道。 “我可以在长安娶妻啊。” 李晦白了他一眼，自信道：“我可以在长安成家，然后再把家人带来这里。虽然远了一点，但这里不是挺好的嘛。” “确实挺好的。” 韦安平忍不住点了点头，对于李晦的想法，他颇为欣赏。 不管怎么说，能够主动要求留下来，绝对算得上是为国分忧了。 至于是不是真的喜欢，其实都不重要……反正这里将来成为大唐的领土之后，总要有人前来镇守。 让李晦做刺史，也不错。 “不过，你想要做扶南国的国王，恐怕是不行了。只能做扶南郡的郡守，或者刺史。” 韦安平看着他说道。 “没关系，我都可以。”李晦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毫不客气道。 “……” 众人对他颇为无语，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人各有志。 李晦喜欢这里，想要留下来，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先不说这个了。”韦安平摆了摆手，转移话题道：“咱们还是先说说行动计划吧。” “计划不是已经确定了嘛，就按照先生说的办好了。”褚遂良开口道。 “对啊，我也同意。”李恪跟着点头。 “你们都没意见？”韦安平看向其余众人，包括那名冒充陈家人的翻译。 “没意见。” 众人齐齐摇头。 “那就定下了。”韦安平肯定道：“明天开始，我们就行动起来。梁时易，你带着褚遂良，还有李晦，先回去联系扶南国国师陈济深，让他准备随时发动叛乱。” “我们在岛上买船，买完立刻回去助陈济深夺权。” “夺权成功之后，再让陈济深带着扶南国的军队，出兵昆仑岛，将此地拿下，彻底掌控在我们的手里。” “计划就是这样，具体的时间和细节，你们自己想办法。” “如何？” “没问题。”翻译梁时易连连点头。 褚遂良看了他一眼，也跟着点头道：“先生放心，我们一定完成任务。” “那就这样，散了吧。” 韦安平摆了摆手，让其他人各自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之前那名管事果然找上门来。 “贵客，副会长那边已经约好了。” “现在可以去见面了吗？”韦安平问道。 “当然，否则我也不会过来了。” 管事微微一笑，四处打量了一下韦安平所在的客房，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管事莫非担心我没带够钱？”韦安平笑问道。 “呵呵……” 管事尴尬一笑，小声提醒道：“别怪我没提醒贵客，我们的副会长胃口有些大……” “你的意思是，一箱金子都不够？”韦安平皱眉道。 “如果只是单纯的见面，当然足够了。”管事低声道：“但贵客想要再进一步，恐怕得准备更多……而且，贵客不是想要买战舰嘛，这可不是副会长一个人说了算。” “……” 韦安平一句话不说，只是瞪眼看着他，目光里仿佛带着杀气，把对方看得浑身发毛，下意识的往旁边躲闪了一下。 片刻后，对方连忙解释。 “贵客，这可不是我们贪得无厌，而是事实就是这样。” 管事两手一摊，无奈道：“贵客也知道，岛上是由三个帮忙组成的联盟，每个帮会都有好几名高层，根本不是一个人可以说了算的。尤其是战舰这种大买卖……” “行了，不必多说。”韦安平一挥手，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解释，没好气道：“不就是想多要点钱吗？老子有的是！但老子的钱也不是白来的，你们若是不能让我满意，这生意我就不做了。” 管事闻言，顿时谄媚一笑，拍着胸口道：“贵客放心，包你满意！” “走吧，带我去见你们的副会长！”韦安平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挥手让他带路。 “是是。” 在管事的带领下，韦安平一行人很快离开了客舍，一路来到昆仑岛的东边，也就是昆仑岛联盟的总部。 这里建筑林立，护卫众多，可以说十步一岗，五步一哨，防守十分严密。 韦安平一路上都在默默地观察，走着走着，便忍不住问道：“你们这里为何如此严密，难道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管事微微一愣，连忙摇头否认。 “贵客不要多问，也不要多想。” “真的？”韦安平看了看对方的脸色，顿时笑了起来。 这里的防卫森严程度，简直快要比得上李世民的皇宫了。 怎么可能没什么事？ 昆仑岛上的人口并不算多，常驻的士兵也没多少，看样子几乎都在这里了。 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不过，看破不说破。 韦安平虽然察觉到了不对劲，但他还是故作不知，就这样跟着管事走进了一座大院里。 院子很大，建筑风格有点像岭南的样式。 韦安平一进去，便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 “这个副会长，不会是岭南人吧？” 第589章 超哥果然爽快 在管事的带领下，众人七拐八拐，穿行于迷宫一般的院子中。 几分钟后，终于来到了一处会客厅内，见到了等候在此的副会长。 一番自我介绍之后，双方逐渐熟悉了起来。 不出韦安平所料，这名副会长果然是岭南人……只不过并不是广州人，而是附近的福州人。 跟陈家的陈济深一样，此人也是十几年前隋末大乱时，下南洋来到此处的。 不同于陈济深有陈家作为背景，此人出身低微，身边又没什么同伴，全靠自己努力打拼，得到南海会的会长赏识，最终成为了南海会的副会长。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得知韦安平等人也是岭南人之后，副会长顿时大喜，连声道：“老弟，以后也别叫我副会长了，就叫我林哥吧。我本名林毅，在这里叫林霸超，你们也可以叫我超哥。” “那就叫超哥吧。”韦安平立刻打蛇随棍上，跟对方攀起了交情。 “唉，对了，我还不知道老弟叫什么呢。”超哥满脸笑意地问道。 “老弟名叫韦适宜，是广州韦家人。” 韦安平立刻自报家门，随后又给他介绍李恪。 “这个小子是黄家的黄克……” 名字虽然是现编的，但李恪的反应很快，听到是在介绍自己，立刻站了出来，向林霸超行了一礼。 看到这一幕，林霸超顿时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都是家乡父老，就等于是自己人。来，今晚留在我这里喝一杯，我们不醉不归。” “不了不了！” 看到对方如此热情，韦安平连忙摆手道：“我等还有正事要办，可不能喝酒误了大事。” “你们的大事……是造反吧？”林霸超的笑容忽然冷了下来，看着众人问道：“我虽然离开中原十几年了，但听说新的唐国，待百姓还算不错，国家也十分安定。你们为何要造反？” “我等并不是为了造反。”韦安平看他的样子，连忙摇头道：“我等只是为了自保而已。超哥你不知道，最近朝廷在搞什么开发计划，派了大量朝中官员来到岭南，强征土地，压榨百姓，更不把我们这些当地士族放在眼里。” “我们要是没有一点准备，迟早要被朝廷弄死……” “你说的是岭南开发计划吧？”林霸超忽然笑道。 “哦？超哥竟然知道？” 韦安平一脸惊讶，万万没想到，林霸超竟然还知道这个……看来，他这个副会长也是有的东西的嘛。 “略知一二。”林霸超微笑道：“唐国朝廷为了这个计划，向昆仑岛购买了不少奴隶，其中有一些恰好是我经手，因此才得知了一些消息。” “难怪。”韦安平恍然大悟，点头道：“超哥既然知道这个计划，那肯定也知道这个计划是怎么做的。岭南的土地和人口，本来都是我们这些岭南世家的，结果朝廷来了之后，不仅强夺了我们的土地，就连人口也不放过。” “几年下来，我们这些世家全都苦不堪言，每个人都充满了怨气。” “不仅如此，当地的百姓也成了朝廷的奴隶，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只等着有人振臂一呼，就可以站出来，将那些朝廷的狗官全部赶出岭南。” “所以……你们来买舰船，就是为了这个？”林霸超恍然大悟道。 “当然。” 韦安平用力的点头道：“我们这些世家也不求反攻长安，夺取帝位，只求能够封锁岭南，割据一方。” “陆地上的封锁，其实不算太困难，可以效仿赵佗故事。” “只有海路上的封锁比较困难，毕竟朝廷的实力雄厚，在扬州和幽州都有着大量的水军，所以我们才要向昆仑岛购买舰船，增加实力，以求自保。” “好！”听完了这番理由，林霸超顿时鼓掌叫好。 “老弟果然是好样的！” “当初隋帝无道，老哥我本来想投奔萧铣，诛杀无道昏君。只可惜那萧铣并无大志，我等也不得重用，无奈之下只好下南洋以求活命。” “虽然老哥已经不在岭南，但最痛恨的还是那些狗官和昏君，老弟要反抗昏君，老哥我一定大力支持！” “说吧，你们想要多少战舰，老哥一定竭尽全力，为你们搜寻来。” “超哥果然痛快！” 韦安平大喜道：“我们是为了增加实力，当然是越多越好……只要老哥肯卖，我们一定能给出一个好价钱。” “是嘛？”林霸超笑了笑，认真道：“一艘船卖你一千两黄金，如何？” “没问题。” 韦安平想都不想，便一口答应下来。 此话一出，就连林霸超都忍不住愣了一下……你是真的有钱，还是假装的啊？ 一千两黄金，竟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也没听书过岭南有哪个家族这么有钱啊。 看到林霸超发愣的样子，韦安平顿时觉得有些好笑，不过脸上却要装作十分奇怪的模样。 “怎么，难道超哥不相信老弟？” “这个嘛，也不是不相信……就是没见过这么多黄金。”林霸超挠了挠头，有些尴尬道：“不瞒老弟，老哥我虽然是昆仑岛的副会长，但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呢。” “你知道的，昆仑岛一般不卖舰船，除非是特殊情况……” “我懂，我懂。”韦安平连连点头，笑得十分开心：“此事承蒙老哥帮助，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那就好。” 林霸超想了想，点头道：“这样吧，你们先回去等一等，我去找其他高层和会长商量一下，看看能抽出多少战舰卖给你们。你也知道，昆仑岛就靠这些战舰保护，不可能全部卖给你们。” “这是自然。”韦安平连连点头，随后又笑道：“不过，以昆仑岛的威名，我看也没有谁敢来惹事吧？” “这么多战舰留在岛上，属实是有些浪费呢。” “还不如一口气多卖一些，然后再找人造一些新的，也算是推陈出新了。” “这倒也是哦。” 被他这么一说，林霸超似乎觉得很有道理。 第590章 这就是大人的世界吗 一番闲聊之后，林霸超将众人送出了院子。 回去的路上，李恪一脸兴奋，刚走出不远，便迫不及待地贴上来，小声问道：“老师，事情是不是成了？” “成了？你想多了。” 韦安平淡淡一笑，摇头道：“这事恐怕难了。” “怎么可能！”李恪当即一愣，脚步都停下了。 “那个林霸超不是特别热情嘛，有他的帮助，这件事应该不难啊。” “那些都是假的。” 韦安平摇了摇头，冷静道：“所谓的热情，都是装出来的，也就骗骗你们这些小孩子了。” “什么？他不是说……” “他说你就信啊？” 韦安平也停了下来，扭头看着李恪说道：“林霸超是什么人？人家是单枪匹马闯荡南洋，孤身奋斗到这个位子的狠人，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城府和本事？这种人，会随便向人许诺吗？” “这个……”李恪一下子愣住了，似乎有些猪脑过载。 “不是我夸张……”韦安平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我怀疑他说的那些话里，根本没有一句是真的，就连他的籍贯和名字，都全是假的。” “这也太……过分了吧。” 李恪有些不敢相信，明明那么热情好客的人，怎么可能如此之坏？ “这也算过分吗？”韦安平微微一笑，反问道：“我们的身份，也不是假的？” “这……好像也是哦。” 李恪挠了挠头，不禁一声长叹……外面的世界，果然还是太危险了。 明明那么亲密的两个人，都已经到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程度了，结果没一句话是真的。 更可怕的是，两个人都知道对方说的是假的，却还能面不改色，其乐融融。 这就是大人的世界吗？ 这一刻，李恪幼小的心灵，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成人世界的震撼。 “好了，此事不必放在心上。” 韦安平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低声教训道：“看一个人，不要看他说什么，要看他做什么。” “就算那位超哥说的全是假的，只要他能促成这笔生意，对我们来说都是有利的。” “我们是来做事的，不是来交朋友的。只要能把事情办成，假就假呗。” “我……我明白了。” 李恪犹豫了一下，最终用力的点了点头。 回去之后，众人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于是干脆继续出去游玩，把之前走过的地方，再走一遍。 这一次少了李晦和褚遂良等人，气氛变得有些无聊，刚走到一半，李恪就不想继续逛了。 “老师，要不还是回去睡觉吧。” “多看看也是好的。” 韦安平摇头道：“以后咱们还要反攻上岛呢，不熟悉一下地形，以后怎么杀进来。” “就算反攻这里，也不需要我们出手吧？”李恪反驳道。 “万一呢。” “……” 此话一出，李恪顿时没了理由，不管怎么说，反正都是“万一”呢。 逛了大半天，两人都累的不行，一回去就直接躺倒了。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一连几天，林霸超那边都没有任何回复，就连那名管事也没过来。 两人就像是被遗忘了一样，好几天都没人理会。 韦安平本来还打算继续熟悉地形，但李恪说什么也不想去了，索性就留在客舍里，每天不是睡觉就是去海里玩耍，倒也过得比较开心。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五天之后，才终于迎来了变化。 这天一大早，昆仑岛管事就来到了客舍，见到韦安平便说道：“贵客，这个月的奴隶买卖要开始了，有没有兴趣去买一些？” “都有什么奴隶？”韦安平有些好奇的问道。 “什么奴隶都有。” 管事得意一笑，掰着手指头道：“唐国的女子、南洋的苦力、西天竺的僧人，还有极西之地的白皮鬼……保证能满足客人的需求。” “哦？那我要去看看。” 韦安平一听就来了兴趣，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大唐的百姓。 他记得当初为了避免大唐的百姓被卖到南洋，李世民还特意下旨，让冯盎清查岭南的人口贩卖情况，并且解决这个问题。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情况依旧没有改善，问题依旧存在。 看来，冯盎并没有认真做事啊。 “我倒是要看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韦安平在心里恼火道。 “请贵客跟我来！” 管事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后便在前方引路，很快带着两人来到了一处高台上。 高台的下面，是一个巨大的坑洞，坑里全是各种各样被捆住的奴隶，看起来十分可怜。 在高台上，除了韦安平和李恪，还有大量的其他客人，对着台下的奴隶指指点点，就像是在买牲口一般。 这样的情形，让韦安平感觉十分不适……这种把人当畜生买卖的情形，对他造成的冲击，不亚于当初得知自己穿越到了大唐。 “怎么，老师有什么不舒服吗？” 李恪很快察觉到了韦安平的不适，连忙凑过来小声问道。 “确实有一点。”韦安平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种时候，任何其他的感情都是没有必要的。 昆仑岛的存在，就说明这里本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地……奴隶买卖还算是轻的了。 更加黑暗的一面，还藏在南边的那个奴隶岛上呢。 想到这里，韦安平这才觉得好受一些，随后再深呼吸了一下，摇头道：“我不想买了，你也别买。” “哦，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李恪立刻摇头道：“这些人，看起来跟牛马没什么区别，一点都没意思。” 身为大唐的皇子，李恪的身边一直都拥有大量的仆人，所有人对他无不诚惶诚恐。 但这些仆人并不是如同牛马一般，毫无生气，也没有灵魂。 在大唐，就算是最底层的百姓，也有属于自己的尊严和生气。 “不感兴趣就好。” 韦安平顿时松了口气，看着李恪认真道：“你要记住，人之所以为人，最重要的不是外表，而是灵魂。” “这里的奴隶，都是没有灵魂的傀儡罢了。” “跟傀儡在一起太久，你也会变成没有灵魂的傀儡！” 第591章 足够的诚意 以前，韦安平一直都不理解“君子远庖厨”这句话的意思。 总想着，难道君子就不用吃饭了？ 要是没人给你做饭，岂不是得饿死。 现在，他终于理解了其中的含义。 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 这话的意思很简单，君子看到禽兽活泼可爱的样子（兔兔这么可爱），就不忍心让它死。 君子听到禽兽被杀时的惨叫声，就不忍心吃它的肉。 所以君子要远离屠宰场和厨房，这样才能吃得更香，更加心安理得。 韦安平如今的情况便是这样。 在以前，他没有亲眼见过昆仑奴的时候，再多的昆仑奴在他的眼里，都是一串数字，可以毫无顾忌地使用。 岭南的种植园里，需要多少就买多少，根本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但如今，亲眼看到了昆仑奴的悲惨遭遇之后，他不免生出恻隐之心，不仅自己不想买，还要教育李恪也不准买。 “贵客，可有看中的奴隶？” 就在这时，那名管事忽然凑了过来，笑嘻嘻的问道。 “没有。” 韦安平冷漠地摇了摇头。 “难道贵客看不上这些？”管事愣了一下，又道：“不过，这些奴隶确实不怎么样。真正的上好货色，都在拍卖场里，贵客若是有兴趣，我可以带贵客过去。只不过要先……” “不用了。” 没等对方说完，韦安平就直接摆手打断，随后带着李恪转身离开了。 看到这一幕，管事当场呆住了。 “怎么回事？难道中原的贵客，不喜欢这种调调？” “可是，之前不也有中原的客人，过来大量购买奴隶吗？” “莫非是装的？” “算了，管他呢。” 既然想不通，管事也懒得多想，径直离开了此处，往副会长所在的大院而去了。 回到客舍之后，韦安平顿时松了口气，看着院子外面潮起潮落的沙滩，顿时陷入了沉思。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忽然响起了李恪的声音。 “老师，你在想些什么？” “没什么，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韦安平淡淡的摇了摇头，随即站起身来，目光已经恢复了清澈。 这一趟昆仑岛之行，对他的冲击确实很大，但也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 这个时代，大唐才是世界文明的太阳。 只有将此处纳入大唐的领土范围，将大唐的先进文化和科技散播开来，带动生产力的进步，才能解救那些被奴役的百姓，让他们成为一个活着的人。 “可是，为什么老师看起来有些难过呢？”李恪又问道。 “君子远庖厨……老师也只是于心不忍罢了。” 韦安平回了一句，随后反问道：“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感觉吗？” “没感觉。”李恪十分诚恳地摇头道：“大唐以前也有奴隶啊。要不是老师提出要废除奴隶，现在恐怕都还有呢。” “这倒也是。” 韦安平想了想，不由得苦笑。 历史上，大唐一直都有奴隶的存在，也同样不把奴隶当人看，可以随意打杀。 哪怕是杀死一名别人的奴隶，也只需要缴纳一千文钱的罚款就行了。 历史上，一直到后世的清朝，才彻底废除奴隶制度。 如果没有他的出现，此时的大唐跟眼前的昆仑岛，又有什么区别呢？ 更何况，就算大唐明面上废除了奴隶，私下里畜养奴隶的事情，依旧屡禁不绝。 大唐的奴隶制度，名亡实存，依旧在暗中发展。 要是再过几十年，等李世民驾崩，等韦安平老去，这些制度说不定又会卷土重来，把一切都拉回原来的轨道上。 想到这里，韦安平不仅倍感责任的深重。 想到这里，他忽然开口道：“李恪。” “老师有何吩咐？”李恪连忙应道。 “你将来……一定要努力抵达南美洲，找到大唐需要的土豆、玉米和红薯。”韦安平十分认真地说道。 “啊？嗯嗯。” 李恪先是一愣，随后又连连点头：“弟子一定会把这三样东西带回来的。不过，老师为什么要说这个啊？” “因为只有能吃饱，才不会有人沦落为奴隶。” 韦安平叹了口气道：“这三样东西，不仅能拯救大唐，还能拯救天下苍生。是真正的宝贝，就算付出任何代价，都必须要找到它们。” “我明白了。”李恪重重的点头。 说完这件事，韦安平便失去了聊天的兴趣，干脆摆了摆手，让李恪自己去玩了。 第二天，也就是距离上次见面过去五天之后，副会长林霸超终于有了消息。 “贵客，副会长让我带你们过去一趟，贵客准备好了吗？” “早就准备好了。” 韦安平微微一笑，当即跟着管事离开了客舍。 没过多久，两人便再次来到了副院长所在的院子。 但进入客厅之后，韦安平才发现这里多了几个人，除了副会长林霸超之外，还有三名中年男子，以及一名长得跟鬼似的肥婆。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林霸超便热情地走上前来，向他们一一介绍。 “这位是我们南海会的会长。” “这位是昆仑帮的帮主，旁边这位是副帮主。” “这边的两位，都是国王会的副会长。” “那会长呢？”韦安平一边拱手行礼，一边好奇的问道。 “去跟南番鬼讨要进贡去了。”林霸超笑呵呵的答道。 南番鬼？ 难道是一个南洋的国家？ 韦安平闻言一愣，但看到对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似乎并不在乎这个国家，感觉就像是出去玩一样。 正想着，林霸超已经坐回了座位，正色道：“老弟要跟我们购买战舰，这是一件大事，就连老哥我都没办法单独做主，所以才请来了岛上的其他高层，大家一起商量着办。” “这是应该的。”韦安平点了点头，看向众人道：“我们这次前来，带来了足够的诚意，还请诸位好好商量。” “没问题，这事包在老哥我的身上。” 林霸超拍着胸口保证，随后又笑呵呵的问道：“对了，老弟的诚意呢？” 第592章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所谓诚意，不过就是钱嘛。 韦安平早就知道这一点，因此直接拍了拍手，很快便有两名侍卫抬着箱子走了进来。 随着“嘭”地一声重响，箱子被放在地上。 韦安平也不卖什么关子，直接走过去，当着众人的面将箱子打开，露出里面满满当当的金元宝。 这一大箱子金元宝，至少有一千两之多！ 在座的都是昆仑岛的高层，并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人，但这金光灿灿的一大箱金元宝，依旧照亮了每个人的眼睛。 “老弟果然爽快，诚意十足啊！” 林霸超笑得合不拢嘴，当场走到箱子旁边，捡起一枚金元宝查看起来。 他的检查方法简单粗暴，直接放进嘴里咬了一口，随后看了一眼被咬出来的牙印，满意的点了点头。 “是真货。”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同意！”昆仑帮的副帮主第一个站了出来，大声道：“最近正好没什么战事，可以卖他十艘战舰。” “不可！” 话刚说完，昆仑帮的帮主就站出来阻止道：“战舰是昆仑岛的命脉，最多只能卖一小半，我只同意卖三艘。” “三艘太少。” 韦安平摇了摇头，讨价还价道：“我们费尽千辛万苦，走了这么远的海路，只买三艘回去，简直对不起这些金子。” “老弟莫急。” 林霸超一看他急了，连忙过来安慰道：“这事还可以继续商量嘛。我也觉得三艘太少……这样吧，你再多拿出点诚意来。” “没了。” 韦安平一听又要拿钱，顿时没好气道：“就是这么多，你们能卖就卖，不能卖就算。” 来之前，韦安平就调查过当地的物价，知道造一艘船大概需要多少钱。 这一千两黄金，如果只是造船的话，足够造二十艘……都还有得剩。 只买十艘的话，昆仑岛这边肯定是大赚特赚的。 因此，他一点都不怕对方反悔……有钱不赚，绝对是傻子。 “这个……” 看到他如此坚决，林霸超顿时为难了起来，眼珠一转连忙看向其他人。 “诸位，你们觉得如何？” “五艘吧。”唯一的那名女子忽然开口道：“十艘就太多了。昆仑岛还需要有足够的战舰，否则万一出事怎么办？” “不错。” “我觉得可以。” “就五艘。” “太少了。”眼看其他人纷纷点头同意，林霸超连忙开口：“我觉得还可以再加两艘，就卖七艘吧。” “也可以。” 话刚说完，之前第一个开口的副帮主立刻附和道：“正好船坞里还有七艘战舰，干脆全部卖掉算了。” 昆仑岛建立已经有数十年，有不少战舰都是老船，几乎可以拆解退休的那种。 就算不卖，也只能停在船坞里等着腐烂。 正好这次来了个冤大头，可以一次打包，全部卖给对方。 来之前，其实昆仑岛众人就已经商量过了，现在只不过是做戏而已。 看到韦安平并无抵触的情绪，其他人也纷纷开口：“那就卖七艘吧。” “对，正好就七艘，那就干脆一起卖掉吧。” “我也同意了。” “酒帮主，你的意见呢？”其他人都同意了，只有昆仑帮的帮主还在沉默。 于是，林霸超便假模假样地问道。 “你们都同意了，还问我干什么。” “哈哈，那就好。”林霸超闻言大喜，笑道：“既然如此，那此事就这么定下了。老弟，这次别说我没帮你了啊。” “多谢超哥。” 韦安平也跟着笑了起来，虽然知道这件事肯定有问题，但他一点都不在意。 他又不是真的要买船，只要能把这些船弄走就行了。 至于眼前的这一箱金子……迟早能拿回来。 “那就这样。”林霸超哈哈一笑，再次来到金箱子旁边，拍着箱子道：“这些金子就暂时放在这里，等船坞那边准备好，老弟就可以把船开走了。” “对了老弟，你们是自己开走，还是要老哥送一程啊？” “当然是请超哥送我们一程。”韦安平拱手笑道：“我等对昆仑岛的周边都不熟悉，哪里敢胡乱开船。” “这倒也是。那你们就在佝茶城等着吧，过几天船就会送过去。” “不不不……我们中原人做生意，讲究的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韦安平摇了摇头，坚持道：“只有见到了战舰，这箱金子才能留下来。” “？？？” 林霸超瞪眼看着他，一脸疑惑：“怎么，老弟不信任我？” “不是不信任，这是做生意的规矩。”韦安平摇头道：“我们中原人就是这样做生意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童叟无欺！” “唉……诸位怎么看？” 眼看劝不动韦安平，林霸超只好扭头看向其他人。 “那就等着吧。”昆仑帮的帮主开口道。 “多谢。” 韦安平淡淡一笑，再次拍了拍手，很快就有两名护卫走了进来，将一箱金子抬走了。 片刻后，韦安平也拱手告辞离开。 当两人离开后，林霸超才略带不舍地问道：“老大，就这样放他走了？” “他走不掉的。”昆仑帮帮主冷笑道：“金子已经到了昆仑岛，那就是昆仑岛的金子。怎么可能让他带走？” 林霸超恍然大悟：“难道……” “哼！” 帮主一声冷哼，打断了对方的话。 …… 离开院子之后，韦安平带着李恪直接往客舍走去。 刚走出没多远，李恪忽然拉住了他的手，惊声道：“老师，我们的人呢？” “什么？” 韦安平顿时停下脚步，回头望去，结果却没看见那两名侍卫。 “金子不见了！”李恪惊呼道。 “无妨。” 韦安平笑了笑，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俗话说，财不露白。 既然金子都已经让人家看见了，人家又怎么会放过呢？ 只要两名护卫没事就行了。 “那……我们要不要回去？”李恪看他一脸淡定的模样，顿时小声问道。 “当然要回去。” 韦安平点头道：“金子可以不要，人不能有事。” 他一共就没带几个人登岛，要是这两个护卫再出事，那就没人手可用了。 第593章 卑鄙的外乡人 “超哥，你们什么意思？” 重新回到院子里，韦安平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开口质问。 “说好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们难道想反悔吗？” 此话一出，顿时响起了一阵嗤笑声，似乎在嘲笑着他的天真。 昆仑帮帮主更是直言道：“钱到了这里，就由不得你了。” 韦安平闻言，顿时大怒，瞪眼看向林霸超：“超哥，你也是这个意思？” “老弟息怒。” 看到他一脸气愤的样子，林霸超连忙出言安慰道：“这钱，迟早要交给我们的，留在岛上保管，也更安全不是。再说了，你要的船马上就准备好了，明天就可以开走。” “这一天的时间，老弟不会等不及吧？” “呵呵……我就知道你们会这样。” 韦安平看着在座的众人，一脸嘲弄道：“你们觉得我会没有防备吗？” “什么意思？”林霸超顿时一愣，忙问道：“老弟，你做了什么？” “实话告诉你们吧。” 韦安平淡淡一笑，从兜里掏出了一枚金元宝，抛给林霸超。 “我这次登岛，一共就带了三枚金元宝。剩下的，都是假的。” “假的？” 听到这句话，在座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一个个瞪大了眼睛。 “好小子，竟然如此胆大！” “你不要命啦？” “竟然敢欺骗昆仑岛？” “该死！” “老弟，你不会是开玩笑的吧？”林霸超还有些不敢相信，毕竟那箱金子是他亲自查验过的，如果其他都是假的，岂不是说明他也有问题。 “你手里这枚，也是假的。”韦安平笑着看向对方道：“箱子里，除了你检查过的那一枚，其他都是这种。不信，你们可以自己检查一下。” “来人，把箱子抬进来！” 昆仑帮的帮主早已急不可耐，立刻大喊着叫人进来。 片刻后，韦安平的那箱金子被抬了进来，随后众人亲自将其打开，一枚一枚地检查里面的金元宝。 最后得出了一个结果……都是假的！ 就跟韦安平说的一样，除了一枚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 最上面一层的造假，还有些水平。 下面几层的假货，竟然是泥巴捏成的，刷了一层金粉而已。 看到这个结果，在座的昆仑岛高层全都气炸了。 “卑鄙的外乡人，你什么意思？竟然敢用假金子欺骗我们，难道真的不怕死吗？” “我说了，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韦安平一脸淡定道：“这箱假金子，本来应该由我带走的。如果你们老老实实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们就会得到一箱真金。” “你说得好听，谁知道呢！” 昆仑帮帮主没好气道：“万一也是假的，我们又能怎么办？” “南洋都是你们的地盘，难道我还能跑了不成？”韦安平反问道。 “……” “老弟，你也太不厚道了。”林霸超眼看气氛僵持住了，连忙出来打圆场道：“这种事情，怎么能乱来呢。” “超哥，你就别装了。” 韦安平看着他，一脸冷漠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只要你们把七艘战舰送来，就能得到一箱真金，这是我说的。” “那就这么定了，老哥给你保证。” 虽然被揭穿了，但林霸超还是没有停止他的表演。 “那我就等着你们。” 韦安平笑着扫视了一遍众人，随后带着李恪径直离开了。 等两人离开之后，会客厅里顿时吵翻了天。 “骂的，竟然被耍了！” “中原来的商人，果然不好惹！” “如此狡猾，不愧是做生意的人。” “看来咱们还是太嫩了点。” “多学学吧。” “老大，要不我带人把他给绑了？反正我忍不了这口气。” “忍不了也要忍！我们不是杀人放火的抢劫犯，我们是做正经生意的人。” “……” 无论身后怎么争吵，韦安平和李恪依旧面色淡定，径直出了大院。 在门口等了片刻之后，两名侍卫才唉声叹气地回来，看到两人之后，顿时燥得脸颊通红。 “对不起，先生。” “不用对不起。” 韦安平摆了摆手，认真道：“其实是我对不起你们才对。那箱金子只不过是个诱饵，就是为了让他们出手的……倒是让你们受惊了。” “我等没事。”两名侍卫连忙摇头。 “那就好。” 韦安平打量了两人一眼，随即点头道：“那就先回去休息吧，我们明天就走。” “这么快？”李恪惊讶道。 “当然啦。”韦安平淡淡一笑，略带嘲弄地问道：“你觉得那些人见识了一箱的金子以后，还能等得了多久？” “老师的意思是，他们明天就会卖战舰了？”李恪惊讶道。 “当然。”韦安平点了点头。 “不过，那些战舰肯定都是有问题的，我们买回去也不能直接用。” “啊？” 李恪和两名侍卫同时张大了嘴巴。 “别惊讶。” 韦安平摆手道：“要是没问题，他们才不会卖呢。但这些都无所谓，我们又不是为了战舰来的，只要能回去，事情就搞定大半了。” “哦哦。” 李恪想了想之前制定的计划，顿时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林霸超亲自来到客舍，将韦安平等人从睡梦中叫醒过来。 “老弟，你们要的船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出发吧。” “怎么这么早？” 韦安平一脸奇怪道：“不是说还要准备一下吗？” “这不是为了老弟着想嘛。” 林霸超嘿嘿一笑，亲热道：“老弟购买战舰是为了干大事，当然越早回去越好。” “说的不错，那就多谢超哥了。” 既然对方还要演下去，韦安平也不妨陪他玩玩……反正都是逢场作戏罢了。 片刻后，李恪等人纷纷起床，随后一行人跟着林霸超离开了客舍，往南边的港口船坞而去。 十几分钟后，韦安平终于见到了昆仑岛要卖出的七艘战舰。 这七艘战舰虽然形态各异，但都可以用一个字来形容——破！ 不仅外形破烂，就连船上的甲板、设备都破烂不堪。 要是正常的买家，看到这一幕，早就拂袖而去了。 但韦安平却依旧笑容满面，十分满意。 “很好，就是它们了” 第594章 昆仑岛的计划 当天中午，舰队便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昆仑岛。 为了拿回那箱金子，昆仑岛这边出动了三艘战舰，再加上卖出去的七艘，一共十艘战舰出海，颇为壮观。 韦安平跟林霸超坐同一条船，身边还有昆仑帮的帮主和副帮主。 船上的众人，几乎都是全副武装，严阵以待。 韦安平见状，顿时忍不住笑道：“超哥，你们也太小瞧我了吧？在中原经商，讲究的就是一个信誉，绝对说到做到。” “老弟的信誉，我们当然信得过。” 林霸超哈哈一笑，解释道：“此举只不过是为了防备扶南国罢了。” “怎么，难道昆仑岛跟扶南国有什么过节？”韦安平假装好奇的问道。 “确实有些矛盾，不过都是些小问题，老弟放心好了。” 林霸超摆了摆手，不想多说。 “这可不行啊。” 韦安平闻言来了兴趣，继续说道：“昆仑岛不事生产，岛上的物资大多由周边的国家提供，要是跟扶南国有矛盾，万一人家把港口一关，昆仑岛上的百姓岂不是要挨饿？” 林霸超摇了摇头，自信道：“没了扶南国，还有林邑国和南番鬼，昆仑岛从来都不缺物资。” “原来如此，看来是我多虑了。” 韦安平想了想，忽然笑道：“不过，我很奇怪。昆仑岛的实力这么强大，为什么还要放任扶南国不管呢？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会把他们收归麾下，让扶南国成为昆仑岛的附庸。以后缺什么，就直接问他们要，这多好啊……” “老弟的眼光，果然犀利！” 听完他的话，林霸超顿时刮目相看，低声称赞道：“不瞒老弟，昆仑岛正有此意……” “啊？” 韦安平猛地一惊，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指着周围的战舰道：“这些战舰……” “哈哈哈，老弟终于想明白了啊。” 林霸超得意大笑，拍手道：“这些战舰，就是去进攻佝茶城的。” “可是……这些不是卖给我的吗？”韦安平一脸懵逼。 “老哥我也没说现在就卖啊。等打完了仗，再卖给老弟，也不迟吧？”林霸超笑呵呵的说道。 “可……就算如此，想要拿下佝茶城恐怕也不够吧。” 韦安平再度疑惑道：“扶南国还有一支强大的陆军，完全可以坚守城池，等待救援。” “光凭这些，肯定不够。” 林霸超点了点头，随后又笑道：“但老弟别忘了，之前我们的会长去做了什么……” “南番鬼？” 韦安平猛地回想起了这件事。 “不对，还有林邑国！” “不错，老弟果然心思灵活，一猜就中！” 林霸超对他颇为欣赏，没想到短短时间内，对方竟然能把昆仑岛的战略计划，猜得八九不离十。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 看来，他们割据岭南的计划，有望成功啊。 想到这里，林霸超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要是能借助这些中原人，说不定昆仑岛也可以统一起来…… “老弟，不知道你们家族对南洋，有没有兴趣？” “怎么？超哥难道想把佝茶城让给我们？”韦安平微微一愣，随后笑问道。 “这怎么可能！” 林霸超当即摇头，随后才说道：“若是老弟对南洋有兴趣，可以带一些家族的年轻人过来发展……我记得以前的陈家，也是这么做的吧。扶南国里，还有陈家的国师呢。” “老哥既然知道陈家，应该也知道陈家对于南洋的垄断吧？” 韦安平苦笑着摇了摇头，遗憾道：“南洋一直都是陈家的地盘，我们这些小家族只能替陈家跑跑腿，哪里有资格下南洋发展。” “等买完了战舰，这辈子恐怕都没有机会下南洋了。” “那就太可惜了。” 林霸超叹了口气，满脸遗憾道：“我对老弟十分看好，若是老弟愿意，昆仑岛一定对老弟敞开大门……” “什么意思？超哥想邀请我加入昆仑岛？” “不是。”林霸超摇头道：“我的意思是，只要老弟有想法，昆仑岛可以支持你们家族……” “叛乱？”韦安平大惊。 “不错。”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韦安平连连摇头：“陈家的实力比我们强太多了，就算有昆仑岛的帮忙，我们也打不过陈家。说不定还会拖累昆仑岛，此事绝不可能。” “唉，老弟试都没试过，怎么就知道不可能呢？” 林霸超继续蛊惑道：“陈家再强，能有昆仑岛厉害？实话告诉老弟，眼前这些战舰，还不及昆仑岛的一半。一旦昆仑岛全力出击，就连扶南国都挡不住，更别说陈家那种小家族了。” “真的吗？”韦安平疑惑道。 “老弟若是不信，可以等上一等。”林霸超神神秘秘地小声道。 “等什么？” “等昆仑岛的其他战舰到齐。”林霸超小声说道。 “难道……其他战舰在林邑国和南番鬼那边？” “不错，看来老弟已经猜到了。” “原来如此。”韦安平恍然大悟，连忙点头道：“那我就等着见证昆仑岛的实力了。” 两人各怀心思地聊了许久，眼看着战舰还没到达目的地，于是先各自回去休息。 进入船舱之后，韦安平立刻把李恪等人叫了过来。 “昆仑岛要对扶南国动手了，还有林邑国和南番鬼插手……” “什么？” “昆仑岛想要干嘛？” “难道他们想要统治扶南国？” “这也太大胆了吧。” 众人的反应各不相同，但都被这件事给震惊了。 李恪也十分惊讶，连忙问道：“老师，那我们怎么办？” “照计划行事即可。” 韦安平微微一笑，淡定道：“原本我们还计划煽动叛变，但现在恐怕不需要了。昆仑岛的大军压境，扶南国内部肯定会出现不稳，国王说不定会直接投降……到时候，不愿意投降的人就会站出来，杀掉国王，取而代之。” “然后……这名英雄就会乘着战舰，带领着不愿投降的同胞，击败昆仑岛大军，顺便杀入昆仑岛，一战功成！” “这个剧本，如何？” 第595章 人质 “可是，真的能做到吗？”李恪当场问道。 对于韦安平所说的剧本，在场的每一个人听完之后，都有些心潮澎湃。 但所有人都有一个疑问……这个剧本，真的能做到吗？ “当然可以！” 韦安平满脸自信道：“昆仑岛大军的实力如何，我们暂且不得而知。但我们的战舰是什么实力，你们难道一点信心都没有吗？” “这倒也是。” 李恪想了想，自家战舰上可是有火炮的。 对于这个时代的普通战舰来说，火炮就是碾压级的存在，一炮就是一艘船，没有任何战舰可以扛得住。 就算昆仑岛联合了林邑国和南番鬼，拥有大量战舰，也不在话下。 “可是……我们还在昆仑岛的战舰上啊。” 李恪忽然说道：“万一打起来了，岂不是要被自家的火炮轰炸？” “呃……这倒是个问题。” 韦安平挠了挠头，忽然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想个办法，先下船再说。” “什么办法？” “金子。” 韦安平忍不住笑道：“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一旦涉及到金子，我相信昆仑岛那些人肯定会答应的。” “呃……老师高见！” 李恪当即拜服。 休息了一阵之后，韦安平再次离开船舱，去到甲板上寻找林霸超。 正好，林霸超此时也在甲板上，很快便找到了他。 “老弟，找我何事？” “超哥，我忽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说。” “金子。” “什么？” “我是说，我们的金子还在城里。”韦安平叹了口气道：“本来计划用来买战舰的金子，如今全都藏在城里。要是发生了战乱，恐怕会被人抢了去。这可怎么办哟！” “无妨。”林霸超摆了摆手，毫不在意道：“一旦开战，佝茶城将会被团团围住，没有一个人可以离开。那些金子也不会跑掉，事后也可以找出来。” “可是，城里还有我带来的属下。”韦安平继续说道：“他们要是死于战乱，金子就找不到了。” “你难道不知道会藏在何处？” “我跟他们又没有联系，如何得知？”韦安平摊手道。 金子这玩意很容易藏起来，随便挖个坑埋进去，要是不知道地点，一般人根本找不到。 林霸超闻言一想，顿时懊恼地拍了拍船边的护栏。 “这事，有点麻烦啊。” “不如这样，超哥让我们先行下船，先一步进城里找到属下，然后带着他们和金子一起藏起来。” 韦安平提议道：“等昆仑岛赢了，我们再出来恭贺。” “这倒也是一个办法。” 林霸超想了想，又担心道：“可是，老弟难道就不怕战乱一起，容易遭遇杀身之祸？” “无妨。”韦安平笑了笑，自信道：“只要进了城，我们就有办法躲藏起来。” “那就这样吧。” 林霸超想了想，点头道：“不过，你们等留一个人在这里，免得打完了仗，找不到你们。” “啊？”韦安平闻言一愣。 “我看你身边的那个小孩就不错。”林霸超继续说道：“他还这么小，跟你进城不安全，不如就留在我的身边，如何？” “这个……” 韦安平顿时为难了起来。 此次下南洋，虽然万事都以他为主，但李恪对于这支南洋舰队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 李恪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们就不用回去了。 再说了，林霸超将李恪留下来，显然是为了作为人质。 一旦让林霸超知道他们的真是意图，难免会想要杀掉人质泄愤……到时候，李恪就凶多吉少了。 “怎么，老弟不愿意？” 林霸超看他犹豫了半天，忽然冷笑道：“难道老弟的心里有什么事？” “没有。” 韦安平立刻摇头道：“我只是觉得，留他一个小孩子在这里，不顶用。” “哦？”林霸超闻言大笑：“难道老弟也想留下来？” “难道不行吗？”韦安平反问道。 “当然可以。”林霸超哈哈一笑，拍手道：“但这样一来，谁去跟城里的人联系，拿到金子呢？” “无妨，只要随便派一个人去就行了。” 韦安平无所谓地说道：“这事又不是很难。再说了，相比起躲在城里，还是留在这里更安全，对吧超哥？” “说得好！”林霸超大笑道。 事情商议完毕后，韦安平再次回到了船舱里，随后将刚才的谈话，跟所有人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在场的众人都沉默了下来。 这下，好像有点玩火玩过头了。 要是大家都被扣留下来，成了昆仑岛的人质，计划该怎么办？ 有韦安平和李恪在船上，舰队里的其他人可不敢轻易乱动。 “老师，就让我一个人留下来吧。”李恪很软开口道：“老师还得回去主持计划，带领舰队歼灭昆仑岛的联军呢。” “不行。” 韦安平毫不犹豫地拒绝道：“你一个小孩子，留在这里太不安全了。” “可是，我一个人留下来，总比大家一起留下来好吧？”李恪反问道：“那个林霸超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无妨。” 韦安平淡淡一笑，自信道：“我们的身上，还有火枪呢。大不了挟持几个人质，让他们放我们走。” “走不掉的。” 李恪摇头道：“我们如果乘小船离开的话，他们的大船追上来怎么办？就算挟持了人质，万一他们不怕死，怎么办？” “这些问题确实很麻烦，但你也不用担心。” 韦安平摆手道：“老师有的是办法，只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罢了。行了，这件事先不说了，等快要到岸了再说。” 说完，他直接转身离开了船舱，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 片刻后，韦安平在船舱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百无聊赖的昆仑岛管事冯世易。 “管事，帮我一个忙。” 韦安平说着，直接从兜里掏出一枚金元宝，但却没有给对方，仅仅只是亮了一下。 “什么？贵客有何事吩咐？”冯世易顿时来了精神，连忙小声询问。 “送我们上岸。”韦安平答道。 “不可能！” 第596章 蛊虫 “不可能！副会长刚刚下了命令，你们一定要留在船上，哪里都不能去……” 管事对韦安平还是有些好感的，看在那几枚金元宝的份上，小声的告诉了他。 “副会长还说，谁要是发现你们逃跑，可以直接动手打杀……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就是普通人罢了。” 韦安平笑了笑，淡定道：“他想拿我们当人质，想要强抢那箱金子，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那你想怎么样？” “下船！” “不可能，我也没办法。”管事当即摇头道：“我只是个小管事，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再说了，帮你们有没有什么好处，我不去报告给副会长，已经是我的仁义了……” “哼！” 韦安平一声冷哼，猛地从兜里掏出一把匕首，直接抵在对方的脖子上。 “啊……” “别喊！”韦安平一声低喝，威胁道：“敢乱喊，我直接杀了你！” “你……你杀了我，你们也跑不掉！” 管事呼吸急促，浑身冒汗道：“不如把匕首放下，我们好好谈谈。” “没必要了。” 韦安平没好气道：“你张嘴！” “干嘛？” “啊！” “啊……唔！” 管事刚刚张嘴，一颗不知名的药丸，就被丢进了他的嘴里，随后又被韦安平猛地一拍，直接咕噜一声吞入肚中。 吃完之后，管事才猛然醒悟过来：“你给我吃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一种蛊虫而已。” 韦安平冷笑一声，低声道：“这种蛊虫，一旦吞入肚子里，立刻就会醒过来，然后不停的下蛋繁衍，很快就能侵入你的血肉中，让你浑身奇痒难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直到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才会因为浑身皮肤溃烂，化为脓水而死！” “啊……你……你别吓我。”管事顿时慌了神。 这种玩意，他根本没听说过，也不敢确定是不是真的。 “你不信？” 韦安平看了他一眼，忽然收回了匕首，轻笑道：“那你挠一下肚子试试？” “我……” 管事微微一愣，随后立刻掀开肚子上的衣服，狠狠地挠了几下，顿时觉得肚子上又痛又痒，似乎蛊虫已经发作了一般。 “完了……我要死了……我要跟你们同归于尽……” “慢着！你还没死呢，这种蛊虫是可以解除的。” 韦安平看着他冷笑道：“只要你答应送我们上岸，我就可以给你解药。” “不可能！” 管事恶狠狠地看着他，果断拒绝道：“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放你离开的。我要是死了，副会长肯定会杀了你们给我陪葬！” “你……” 韦安平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硬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要是再加上其他条件呢？” “什么？” “比如……让你来到当昆仑岛的副会长，如何？”韦安平问道。 “我？” “对！”韦安平笑了笑，直言道：“要是顺利的话，你当会长也不是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 管事根本不信，连连摇头道：“我都快要死了，你还来骗我……我现在就去告诉副会长。”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韦安平立刻拦住他，反问道：“昆仑岛想要消灭扶南国，扶持傀儡城市，万一扶南国也有强援，反杀了昆仑岛呢？” “怎么可能，难道是……”管事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了韦安平一眼。 “不错！” 韦安平微微一笑，自信点头道：“我们是大唐朝廷的人。” “真的？” 管事当场傻眼了，根本没想到韦安平竟然还有这一层身份。 “这时候了，我还有必要骗你吗？”韦安平反问道：“大唐对于南洋早有布局。扶南国也是我们的目标，正好此次昆仑岛对扶南国动手，大唐就可有坐收渔利。” “这仗一旦打起来，昆仑岛绝对要完蛋。到时候，昆仑岛就是大唐的领土了。” “但你也知道，大唐距离南洋实在太远，不可能真的派人过来管辖，所以一定会在当地找一名代理人……” “所以你看中了我？”管事问道。 “不错。” 韦安平点头道：“只要你能帮我们回到岸上，事成之后，你就是昆仑岛的岛主！岛上的一切事务都不改变，你可以独揽大权，成为昆仑岛的国王！” “我……我不信！” 管事的内心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不敢相信。 这一切，仿佛来的太过容易了，感觉一点都不像是真的。 岛主这种好事，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就落在他的身上？ “你觉得太过容易了？”韦安平很快看出了他的担忧，于是笑道：“你帮我们离开这艘船，就是最大的功劳。有了这份功劳，当岛主自然是名正言顺的。” “难道……你们是什么大人物？”管事忽然醒悟过来。 “当然。” 韦安平冷笑道：“不然你觉得一般的商人，可以随随便便拿出一箱黄金吗？” “再说了，那金元宝的样式，你觉得是一般的家族能够制作出来的？” “还有，你觉得我们凭什么有信心打赢昆仑岛的舰队？” “……” 一番话说下来，管事的内心已经动摇了。 从他这些天跟韦安平的相处看来，对方不仅气质不凡，而且身上带着一股上位者的高傲气息，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就连身边的童子，都贵不可言。 如果帮他一把，说不定真的可以…… “我有一个条件！”管事忽然开口道。 “说。” “把解药给我。”管事伸出右手，死死地看着对方道：“我不想死。你要是不给我解药，我就绝不帮你！” “可以。” 韦安平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随后从兜里又掏出一颗丸子，递给了对方。 接过解药之后，管事毫不犹豫地吃了下去，结果嘴里竟然是甜丝丝的。 他顿时心中一惊：“这是什么东西？” “解药啊。”韦安平耸了耸肩，笑道：“谁规定解药不能是甜的？” “……” 管事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随后深呼吸道：“既然如此，那就等我安排吧。” 第597章 大龙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船舱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喧哗，随后砰的一声，舱门被用力推开，一个高大壮硕的身影走了进来。 壮汉看了众人一眼，瓮声瓮气道：“老大让我看着你们，从现在开始，你们哪都不能去！” “老大是谁？”韦安平立刻站了起来。 “老大就是老大！” 壮汉没好气道：“你们也不能说话，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 韦安平和其他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他也猜出了“老大”的身份……肯定是林霸超那家伙！ “林霸超就派了你一个人过来？” 韦安平不管对方的警告，继续询问道。 “我一个人就够了。” 壮汉捏着拳头，假装威胁道：“我可是昆仑岛上最厉害的拳头，一个可以打十个！” “是嘛？”韦安平顿时觉得有些好笑。 这家伙看起来很壮，可以一个打十个……只可惜脑子不太好。 “怎么，你要不要试试啊？” 壮汉龇牙威胁道：“被我打了，可不许喊妈妈哦。” “噗呲！” 听到这话，在场的众人都被逗笑了。 韦安平也笑出声来，正想说完，门外忽然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随后舱门被狠狠地推开，一个脑袋从门后冒了出来。 “贵客，跟……大龙？你怎么在这！” 管事冯世易正说话间，猛地看到一个高大壮硕的身躯，顿时吓了一跳。 万万没想到，副会长竟然把他身边最得力的保镖派了出来……这下完蛋了。 “你是谁啊？” 被称作大龙的壮汉瞥了冯世易一眼，没好气道：“老大说了，这里不允许别人进来，快滚出去！” “啊……好好好，我马上就滚。” 冯世易没有半点犹豫，当场趴在地上，像毛毛虫一样爬出去了。 看到这一幕，韦安平和李恪等人都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叫大龙的家伙，竟然有如此威势。 除了他特殊的身份之外，恐怕也跟他的实力有关。 这家伙，恐怕真的是个高手！ “不能再拖了！” 韦安平猛地低喝了一声，随后站到壮汉的面前，挑衅道：“大龙，我要跟你单挑，你敢不敢？” “不要！” 大龙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 就在韦安平愣住的时候，他又开口道：“我要打你们全部！” “好啊。” 韦安平顿时乐了，连忙道：“那我定一个规矩，我打你一拳，你打我们一拳，看谁先倒下，如何？” “不好……我要打你们全部！” 大龙说着，猛地抬起右手，忽的一下朝韦安平扇去。 “懆，偷袭！” 韦安平骂了一句，连忙朝旁边矮身一闪，随后又接连倒退了几步，这才躲过了对方的攻击。 他万万没想到，原以为对方是个脑子有问题的傻子，结果竟然是装的。 不仅如此，还十分无耻地搞偷袭……简直是不讲武德！ “老师！” 就在这时，一旁的李恪忽然大喊了一声，随后从兜里掏出了火枪。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枪，就被大龙发现，后者一个欺身上前，当场将李恪的火枪夺了过去。 “这是什么？铁棍吗？” 大龙好奇的看了一眼，随后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一根铁棍，也想打得过我？”说完，双手猛地一用力，直接将那支火枪拧成了麻花，然后随手丢到地上。 看到这一幕，在场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韦安平也心脏砰砰的直跳。 直到现在，他才终于明白……自己低估了对方。 这个大龙，绝对是扮猪吃老虎的典范，别看他外表憨厚，说话也傻里傻气的，但内心绝对精明无比。 而且反应速度奇快，身手也相当了解。 难怪林霸超只派了他一个人过来……这是对大龙实力的绝对自信！ 然而……林霸超绝对想不到，韦安平这边还有大杀器。 “就你叫大龙是吧？” 韦安平二话不说，直接从兜里掏出火枪，瞄准了对方。 “还有？”大龙微微一愣，猛地加速朝韦安平冲来。 “动手！” 韦安平见状，立刻大喝一声，随后连忙侧身翻滚，不停地躲闪大龙的攻击。 啪！ 大龙一脚踏碎了韦安平身边的一块地板。 咔嚓！ 大龙徒手掰断了韦安平手里的火枪。 嘭！ 一道清脆的枪声响起，子弹穿透了大龙的胸口，带着浓浓的烤肉味，掉到了韦安平的脑袋边上。 “啊啊啊！” 大龙发出一声怒吼，整个人仿佛喝醉了一般，跌跌撞撞地朝韦安平冲过来。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用尽全力，抓住了韦安平的脚踝。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等到大龙完全没了动静，韦安平这才猛地跳了起来，狠狠地踹了他一脚，确认对方已经死透了。 “码的，吓死我了……” 刚才那一幕，实在是惊心动魄，差点被大龙给弄死了。 要不是有人开枪及时，他恐怕就没了。 “老师，你没事吧？” 李恪连忙冲过来，替他上下检查了一番。 “没事。” 韦安平摆了摆手，看向身边的众人，随后看到了一名举着枪的侍卫。 “刚才是你开的枪吧？多谢了。” 侍卫愣了一下，连忙说道：“先生不用客气，是我等保护不力……” “不用客气。” 韦安平再次摆手道：“回去之后，在场的诸位每人官升一级，你升三级！” “多谢先生！” 众侍卫顿时大喜，连忙拱手道谢。 “行了，事情还没结束，我们还没下船呢……”韦安平提醒了一句，小声走到舱门边上，随后轻轻地打开了舱门。 下一刻，舱门外的景象映入眼帘……外面竟然空无一人，所有人都仿佛消失了一般。 “人呢？”韦安平有些奇怪。 “这里！”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一个酒桶后面，忽然冒出了一个脑袋，随后站了起来。 “冯世易，你怎么还在这里？” 韦安平微微一惊，但又十分高兴，没想到这名管事如此守信。 虽然被大龙赶走，但依旧躲在附近，似乎在等待着他们逃出来。 第598章 逃出生天 “我在等贵客你们啊。” 冯世易蹑手蹑脚地跑了过来，压低声音道：“我就知道贵客一定有办法出来……大龙呢？” “死了。”韦安平淡定答道。 “死得好啊！” 冯世易兴奋地攥紧了拳头，仿佛大仇得报一般，低声道：“这家伙一直帮副会长为非作歹，无恶不作，早就该死了。” “真的？那确实活该。” 韦安平点了点头，直接转移话题道：“先别说这么多了，你留下来就是为了带我们离开，对吧？” “不错，还请贵客带上其他人，跟我来。” 冯世易招了招手，直接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 身后，韦安平也向船舱里挥了挥手，将李恪等人全部叫出来，众人跟着冯世易，缓缓地走出了过道。 不过，冯世易却没有往甲板上走，而是一个拐弯走进了一个处黑暗的小房间里。 “这是哪里？” “这是船员的休息室，你们先换上水手的衣服。”冯世易提醒道：“不然你们的衣服太显眼了，根本不可能跑掉。” “这倒也是。” 韦安平想了想，干脆招呼众人一齐换衣服，把身上色彩艳丽的华服，换成了灰扑扑的水手服。 如此一来，他们倒是跟船上的水手没什么差别了。 换完衣服后，众人这才跟着冯世易，从船尾的方向，小心翼翼的登上甲板。 刚冒头，韦安平就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喊杀声，似乎战争已经开始了。 “这么快就开打了吗？”他有些惊讶地问道。 “已经打很久了。” 冯世易小声回答道：“要不是打起来了，我们哪有机会溜走……” “这倒也是。” 韦安平淡淡一笑，看向外面混乱的战场，顿时松了口气。 如此混乱的情况下，他们被发现的几率，将会大大降低……再加上换上的水手服，一般人恐怕发现不了他们。 片刻后，当众人全部登上甲板，冯世易立刻招手道：“快过来，这边还有一艘小船，我们坐这艘船上岸。” “这是你专门留的？”韦安平惊讶道。 “当然。” 冯世易点头道：“为了你们，我可是把这批原本要上岸的士卒，全都推下水了。” “嘶嘶……” 这么狠！ 韦安平忍不住侧目，悄悄地看了对方一眼，发现对方不仅没有丝毫愧疚，反而颇为得意。 “你放心，事成之后，该属于你的东西，一样都不会少！” “那就多谢贵客了。” 管事笑呵呵的道了声谢，随后立刻放下绳梯，让众人顺着梯子爬下船去。 几分钟后，韦安平等人终于坐上了小船，管事也在最后一个爬了下来。 确认没有人遗漏之后，韦安平大手一挥：“走吧！” “好嘞，我来划船。” 管事十分主动。 自从确定要帮助韦安平一行人之后，他就将自身的一切都压上了。 这时候，不管是献殷勤，还是表忠心，都显得理所当然。 对他来说，只有伺候好韦安平等人，事成之后才能得到更大的好处。 小船的速度很快，趁着海边还在混战的时候，悄然登上了岸边。 刚一靠岸，韦安平等人就迫不及待地跳下船来，随后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逃出生天了。” 对于他们来说，只要回到了陆地上，就等于马儿回到了草原，大鱼回到了深海。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只有在陆地上，他们才能发挥出百分百的战斗力。 上岸之后，韦安平并不急着立刻回去，而是观察了一下近海的战斗情况。 随后才下令。 “先休息一下，恢复体力之后，我们在进城。” “老师，我们为什么还要进城，不是直接去舰队吗？”李恪问道。 “舰队藏起来了。” 韦安平答道：“之前为了麻痹扶南国国王，舰队已经离开了佝茶城的港口，藏在附近的海域。现在他们得到了消息，应该快要赶过来了。” “那我们进城里干什么？”李恪又问。 “当然是找陈国师咯。”韦安平笑道：“这种时候，他要是还不想造反，那我们就只能帮他一把。” “？？？” 管事冯世易在一旁听得满头大汗，没想到这些唐国人的心思，比昆仑岛众人的还要狠。 这是要把扶南国和昆仑岛一网打尽啊。 要是一切顺利……说不定连前来支援的林邑国和南番鬼，都跑不掉！ 想到这里，他不禁浑身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成为国王的模样。 休息片刻后，众人纷纷起身，先是检查了一下身上的武器。 韦安平和李恪的火枪，都被大龙给弄坏了，此时已经变成了一根铁棍。 幸好身边的护卫们还有火枪，于是又匀了两把给二人。 冯世易看到他们在分配武器，顿时好奇的凑了过来，似乎也想要一把。 然而，韦安平却不为所动，根本没打算给他。 检查完武器装备，又把子弹上膛之后，众人终于开始朝佝茶城进发。 与此同时，在距离佝茶城不到十里的海岸边上，五艘战舰早已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出击。 卢祖尚站在旗舰的了望塔上，手持望远镜，观察着远处的近海战况。 “这些昆仑岛的战舰，怎么打起来软绵绵的，跟没吃饭一样。” 看了一阵后，他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是啊，感觉不如……海盗。” 旁边的褚遂良也跟着吐槽。 “算了，没意思。” 卢祖尚撇了撇嘴，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扭头看向身边的褚遂良：“褚参议，先生回来没有？” “还没呢。”褚遂良摇头道：“按理说，先生此时应该在城里，就是不知道为何一直没有传来消息。” “那就再等等吧。” 卢祖尚想了想，道：“先生那边估计是被耽误了，不急。” “对了，陈国师那边有消息了吗？” “也没有。”褚遂良摇头道：“昆仑岛的进攻看起来没什么效果，佝茶城一点都不乱，陈国师好像找不到机会。” “啧……昆仑岛那么多战舰，怎么会如此废物？” 卢祖尚听得有些恼火，明明这么大的优势，只要一拥而上就可以把佝茶城拿下。 结果昆仑岛的舰队打了半天，连登陆都还没成功。 一大堆舰船，全部挤在近海和岸边混战，看起来就像是一团乱麻。 第599章 我将带头冲锋 下午时分，佝茶城。 海边的大战，让佝茶城的防卫提升了好几个等级。 城门早已关闭，城外的百姓和军队，都已经缩进了城里，准备死守不出。 韦安平等人来到城门附近，才发现根本没办法进去。 看到城门紧锁的情况后，管事冯世易当场傻眼了。 “这……这可怎么办啊？” “没事，还有别的办法。” 韦安平淡定道：“佝茶城又不大，想进去还不简单嘛。” 说完，他直接带着众人绕了半圈，来到城池的另一个方向，随后找到了一座靠近城墙的府邸。 这里，正是陈国师的庄园。 庄园外面，同样是重兵把守，看到韦安平等人过来之后，立刻发出了警告。 “我们是唐国的商人，来找国师的。” 韦安平立刻出声表明了身份。 一听到这口地道的长安口音，负责守门的官员立刻喝退了身边的守卫，连忙迎了上来。 “唐国的贵客，你们怎么来了？你们为什么穿成这样，难道你们是昆仑岛的奸细？” “我们之前去了昆仑岛，一不小心被他们抓起来了，现在好不容易才讨回来……” 韦安平连忙解释。 “原来如此。”守卫大将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们来找国师干嘛？现在佝茶城正在打仗，马上就要打到这边来了。你们要是不想死的话，就赶紧逃命吧。” “难道城里也不安全？”韦安平反问道。 听到这话，守门大将顿时苦笑道：“城里才是最危险的。昆仑岛的军队迟早要杀过来，到时候能不能挡得住，都不一定呢。你们最好还是赶紧往北边跑，以最快的速度逃离扶南国……” “北边？北边恐怕也不安全。”韦安平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听说，这次袭击也有林邑国的参与，说不定他们已经在路上了。” “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守门大将顿时慌了神，连忙问道：“你说的是真的？林邑国也参与了进攻？” “还不止林邑国呢。”韦安平淡定道：“据说，还有南边的南番鬼……从三个方向，一起向扶南国发起进攻。” “昆仑岛的舰队之所以进攻缓慢，就是在等待其他两路的大军。” “这……完了！” 守门大将一脸绝望，满脸惊慌道：“这可怎么办啊？难道扶南国就这样灭亡了嘛。” “别急！” 韦安平连忙安慰道：“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帮助扶南国抵御昆仑岛联军的。只要见到陈国师，我们就有办法退敌。” “真的？” “真的。” “那好，你们跟我来。”守门大将二话不说，直接在前面给韦安平一行人带路。 没过多久，韦安平等人在国师府里，见到了满脸焦虑的扶南国师陈济深。 “国师，好久不见啊。”他立刻笑着跟对方打了个招呼。 看到韦安平的笑容，陈济深不由得一声长叹：“你们还有心情笑？知不知道，昆仑岛的大军已经快要攻上岸了！用不了多久，这座佝茶城就要被围住了，到时候大家恐怕就得一起死在这里了。” “何止是昆仑岛的大军，还有林邑国和南番鬼呢。”韦安平笑着补充道。 “啊？你怎么知道的？”陈济深闻言大惊。 “我就是刚刚从昆仑岛的船上逃出来的。” 韦安平实话实说道：“你看我们身上的衣物，这就是昆仑岛水手的衣服。” “那你们……打听到了什么？”陈济深连忙问道。 “就是刚才说的那些啊。” 韦安平耸了耸肩，十分自然地说道：“昆仑岛和林邑国，还有南番鬼三方联军，一起攻打扶南国，要趁机消灭扶南国，夺取佝茶城。” “昆仑岛现在打得这么慢，就是在等林邑国和南番鬼的援军，等他们到了，佝茶城就差不多完蛋了。” “这……这可怎么办哟！” 陈济深顿时头疼不已。 眼前的局面，根本不是他可以控制的了。 就算扶南国的国王，百分百信任他，他也不可能打赢这场战争。 打仗，是要讲究实力的。 扶南国本就是最弱小的一个国家，打不过是正常的。 现在三方联军想要吞并他们，扶南国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国师不会忘了我们的约定吧。”韦安平看着他的表演，忽然提醒道。 “什么约定，我怎么不知道。”陈济深装傻充愣道。 韦安平微微一笑，低声道：“国师要是不敢的话，这个扶南国国主之位，我就交给别人了……” “什么……不可！” 陈济深连忙阻止道：“没有人比我更懂扶南国的情况。别人要是当了国主，肯定会引起扶南国百姓的动乱，只有我最适合……” “那你就动手吧。” 韦安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正色道：“机会难得，要是还在犹豫，就别怪我没提醒了。” “我……好吧。” 陈济深顿了一下，猛地一咬牙，一跺脚，当场答应下来。 片刻后，他立刻召集了家中的家丁武将，还有几个儿子，将早已准备好的造反计划，和盘托出。 听到这个计划后，在场的家丁武将全都懵逼了。 谁也没想到，扶南国最忠诚的国师，竟然会想要造反。 要知道，当年国王曾想过让位给他，结果国师根本看不上，直接逃离了都城……后来，还是国王亲自出去寻找，这才把国师重新请回来。 当初再三拒绝王位的国师，现在竟然想要造反？ 相比起别人的疑惑，陈济深的几个儿子却颇为欣喜。 这一天，他们等得实在是太久了。 身为国师的儿子，他们虽然地位极高，但相比起国王和王子，还是差了不少。 他们对于高位的觊觎，一点都不比其他人差。 在他们看来，扶南国的王位，本来就应该属于父亲的。 现在只不过是去拿回来。 “父亲，动手吧。” “我将带头冲锋！” “我去杀死国王，让父亲成为新的国王！” 几个儿子大声嚷嚷，恨不得赶紧出发，立刻行动起来。 陈济深看着儿子们的狂热，整个人都有些懵……万万没想到，造反这件事，儿子们竟然比他还要狂热。 第600章 一支穿云箭 一番纠结过后，陈济深最终同意了造反这件事。 随后，他把韦安平等人叫了进来，当着众人的面，介绍道：“这些都是我们陈家的人，是特意从唐国赶来帮忙的！有他们在，此次起事必定能够成功！事成之后，所有人都可以共掌权势，同享富贵！” “好！” “干了！” “万岁！” 随着陈济深宣布正式起事，手底下的人全都狂热了起来，纷纷大喊大叫，生怕声势不如别人。 宣告完毕后，陈济深立刻带着众人，开始商议起事的步骤。 扶南国是个小国，佝茶城也是个小城。 想要造反起事，起事难度不大。 只要控制住府库和王宫，抓住国王，其他的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 因此，陈济深很快将家中的兵丁分为两部分，一部分由三个儿子带领，前去控制住城里的各个府库，尤其是粮库和武器库，还有城门。 另一部分，则由他亲自带领，准备前往王宫，控制王宫，再顺便抓住国王。 只用了不到十分钟，计划就已经商议完毕。 “那个……” “叫我韦安就行。”韦安平连忙应道。 “韦安，你们准备做什么？”陈济深直接问道。 “我们要去找大公子。” 韦安平立刻答道：“我们被昆仑岛的人抓住，跟大公子失散了。” “对哦。” 经他这么一说，陈济深才想起老陈家还有一个人在城里，而且还是陈家的大公子，身份地位比他还要高。 一想到陈思仁的存在，陈济深就浑身不舒服，总感觉自己的大业，将来会被人截胡掉。 万一他造反成功，陈思仁带着陈家大公子的名分过来，要分他的权力……该怎么办呢？ 不行！ 不能留他！ 等造反成功后，必须得想办法除掉陈思仁……还有眼前这些家伙，要是识相的话，还能留他们一命。 要是不识相的话……哼哼！ 韦安平并不知道自己在对方的心里，已经被杀死无数次了。 看到陈济深一动不动，他又解释道：“国师不必担心，我们一旦找到大公子，立刻就会过来跟你汇合。到时候一鼓作气，拿下王宫……” “很好，那你们就去吧。”陈济深想了想，摆手道：“要是实在找不到，也没什么关系……” “呃……” 你这是演都不演了是吧？ 韦安平在心里疯狂地吐槽：这家伙肯定是巴不得陈思仁早点死，免得用陈家的名头来抢走他的权力。 不过想想也是，虽然陈济深是陈家派来的人，但人家独自在扶南国奋斗了十几年，好不容易才有如今的成就。 凭什么要分给陈家？ 虽然这些年，陈家给了他不少的帮助，但跟国王之位相比，那又算得了什么？ 权力，才是最大的毒药！ 想通了这一点，韦安平顿时认真道：“国师放心，我等就算是豁出性命，也一定会将大公子带回来的！” “……” 陈济深顿时无语，沉默了许久之后，只好摆了摆手，将他们打发了。 韦安平等人走后不久，陈济深的几个儿子便开始行动了起来，三人各领数百兵卒，直接朝目的地杀去。 没过多久，陈济深带领的士卒也匆匆而去，似乎比谁都急。 韦安平等人一直躲在附近偷看，直到看到这一幕，才松了口气。 “这下，计划已经完成大半了。” “老师，我们现在就去找陈思仁吗？”李恪连忙询问道。 “嗯，是时候找他们汇合了。” 韦安平点了点头，随后看向逐渐变暗的天空。 经过了这么久的准备，时间已经来到了傍晚，眼看着夜幕降临，昆仑岛联军最后的总攻应该也快到了吧。 “走吧。” 韦安平挥了挥手，带着众人离开了国师府。 他跟留守佝茶城的众人，其实是有固定联络点的。 地点就在城外的一座寺庙里。 扶南国的佛教十分盛行，各种寺庙比大唐还要多，而且几乎全民信佛，每座寺庙都修建的十分豪华。 韦安平等人很快来到了寺庙，见到了守在此处的陈思仁……呃不对，是假冒的翻译。 再次见到韦安平等人，翻译顿时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整个人都泪崩了。 “呜呜呜，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先生了！” “越王殿下，你还活着实在是太好了……” “太好了，终于可以回去了……” 翻译一遍哭，一遍念叨，仿佛终于得救了一般。 “谁说我们要回去了？” 韦安平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南洋的事情还没完呢。” “呃……我，我只是有感而发罢了。” 翻译连忙纠正道：“先生尽管去做事，不用理我。” “别急，还有用得着你的地方。” 韦安平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色道：“你还能联系上舰队吧？现在就发信号，让舰队出动吧。” “没问题，我这里有穿云箭！” 翻译说着，从旁边的箱子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只竹筒，随后将上面的引线点燃。 咻！ 嘭！ 一道火光冲天而起，信号弹在黑色的夜空中炸开，照亮了半个天空。 十里之外的海岸边，卢祖尚等人看到这枚信号弹，顿时大喜。 “来了，先生给我们发信号了。” “扬帆，起航！” “动手！动手！” “杀呀！冲进扶南国，夺了鸟位……” 在一片兴奋的大喊声中，舰队扬帆起航，冲出了躲藏之地，向着佝茶城的港口杀去。 与此同时，佝茶城的海岸边上，昆仑岛的众人已经登上了海岸，正在跟林邑国和南番鬼的军队汇合。 天空中突然爆发的光芒，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鬼东西？”昆仑岛的众人疑惑不已。 南番鬼的头领是一名红发的壮汉，看到爆发出巨大光芒的信号弹之后，也皱眉不已。 “看起来，好像是某种信号。” “这个……不会是那个东西吧？” 林邑国的大将军范曲，当场吓了一跳，猛地回忆起了一些不好的情况。 这个升起的玩意，跟火枪实在是太像了。 同样是有着猛烈的火光，以及惊天的爆响……太像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哆嗦……就在前不久，他的哥哥范直刚刚死掉。 间接的死因，就是被火枪打中了脚！ 第601章 你怎么才来啊 “什么东西？” 昆仑岛的副会长林霸超疑惑地看着范曲，皱眉问道：“你难道认得这个玩意？” “只是看着有点像……不敢确定。” 范曲犹豫了一下，才解释道：“这玩意，似乎像是唐国人的武器，十分厉害。” “唐国人……你认识他们？”林霸超一下子愣住了。 他知道韦安平等人就是唐国人，而且来自岭南的大家族，实力相当雄厚，随便出手就是一箱黄金。 “啊？你们也见过唐国人？” 范曲也愣住了。 他原以为那些唐国人离开林邑国之后，会直接回去了，没想到竟然是南下昆仑岛……而且看样子似乎在这边做了不少事情。 林霸超闻言一愣，连忙问：“是不是一个身穿华服，气质独特的年轻男子，对了他的身边还带着一个小孩。” “两个！”范曲连忙补充道：“除此之外，还有一支舰队！” “什么！舰队！” 听到这个消息，林霸超当场傻眼了。 他根本没想到，那些唐国人竟然还有舰队！ 对方既然有舰队，为什么还要来昆仑岛买战舰……难道是另有目的？ 想到这里，林霸超连忙追问：“他们的舰队，实力如何？” “实力……” 一说到这个，范曲的脸色就只剩下苦涩：“很强！” 林霸超顿时心里咯噔了一下，不死心地追问：“有多强？” “我……我没见过。” 范曲想了想，摇头道：“但我知道……林邑国的军队，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 “什么，竟然如此强大？” 林霸超有些不知所措，看着不远处的佝茶城和身边的港口，顿时犹豫了起来。 “我不信！” 就在这时，来自南番鬼的红发男子站了出来，大声质问：“唐国人要是有你说的那么厉害，林邑国怎么还在呢？他们难道不想灭了你们国家吗？据我所知，唐国人可不会轻易放过周边的小国。” “对啊。” 林霸超也忽然醒悟过来，唐国人要是真有那么厉害，怎么不随手灭了林邑国呢？ 看现在这个局势，林邑国也没有因为唐国人，产生什么变化啊？ 该来参加的联军，林邑国不也照来不误嘛。 “我哪知道啊。” 范曲一脸苦笑道：“他们只是来威胁了我们的国王，然后打死了王子，后来就匆忙离开了……对了，他们临走之前，还拜祭了汉人立的那个铜柱。” “这么说……唐国有意消灭林邑国，结果却没能成功？”林霸超皱眉问道。 对于林邑国的铜柱，他是很清楚其来历的。 拜祭铜柱，就等于宣誓主权一样。 然而，唐国人宣誓了主权，却没有把林邑国打下来……这事怎么看都很奇怪。 按照范曲的说法，唐国人完全是有实力的，结果却放过了林邑国……这是何道理？ “反正情况就是这个情况。” 范曲眼看无法说服两人，直接摊手道：“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 林霸超和红发男子当场无语。 不过，他们毕竟是身经百战的统帅，知道在战场上，最重要的就是决断。 眼下正是攻灭扶南国的好时机，大军都已经登录上岸，就等着最后的围城之战了。 要是不把佝茶城拿下，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 裤子都脱了，要是最后一步不走完，岂不是禽兽不如？ 想到这里，林霸超一咬牙，切齿道：“不管了，反正唐国的舰队不在附近，咱们先把佝茶城拿下来再说。” “只要拿下了佝茶城，就算唐国人的舰队再厉害，他们也不可能开到城里来跟我们巷战。” “唐国人远道而来，最多只能打一仗，一旦拿不下佝茶城，我们就可以乘势追击，说不定能把他们全歼了呢。” “说得好！” 红发男子十分赞同这个建议，顿时大赞道：“这才是真正的勇士！事到临头，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只要把佝茶城拿下，剩下的还不是轻轻松松。” “好……好吧。” 林邑国的范曲犹豫片刻后，最终咬牙答应下来。 半个时辰后，联军正式向佝茶城发起了进攻。 不过，在这过去的半个时辰里，佝茶城内部发生了不少事情。 首先，自然是国师陈济深的叛乱。 当城内的府库和武器库都被陈济深的几个儿子占领之后，城里的局势就变成了一边倒。 陈济深亲自带兵杀入王宫的时候，竟然没有遇到任何阻拦，原本应该守卫王宫的卫队，竟然对他笑脸相迎，仿佛等了很久一样。 许多人甚至喊出：“国师，你怎么才来啊。” 这种有些大逆不道的话。 不过，陈济深却听得十分开心，有一种众望所谓，天命所向的自豪感。 原来，佝茶城的百姓早就盼着我成为国王了。 我这不是叛乱，而是百姓的拥护啊！ 想到这里，陈济深不禁有些飘飘然，整个人都飞了起来。 就在他心里想着，当了国王之后该如何治理国家的时候，一支冷箭忽然飞了过来。 嗖的一下，射中了他身边的一名护卫。 护卫一声惨叫，随后当场倒地不起。 看到这一幕，陈济深差点就吓尿了。 “我懆，有刺客！” “保护国师！” “护驾！快来护驾！” 一时间，陈济深的队伍变得乱糟糟的，所有人都慌乱不已。 刚才那一箭，要是稍微准一点，陈济深恐怕当场就死翘翘了。 其他跟着他叛乱的人，恐怕也不会有好日子过……一旦失去了陈济深这个主心骨，光凭他的三个儿子，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和威望，能够接任扶南国的国王。 想到这里，在场的所有人都捏了一把冷汗。 过了好一阵子，队伍才从慌乱中缓过劲来，陈济深也恢复了冷静，连忙问道：“怎么样，刺客抓到了吗？” 刚才喊“有刺客”的时候，手下就有护卫冲了出去，也不知道是去抓刺客，还是要护驾。 “没有。” 护卫头领摇了摇头，无奈道：“刺客早有准备，一击不中就跑不见了。” “那算了，王宫要紧！”陈济深摆了摆手，将此事暂时放下。 现在是在造反，什么都不如王宫重要！ 第602章 史上最快灭国 一个小插曲，并不能影响大局。 陈济深很快调整好状态，带着士卒杀进了王宫里，并且从后宫的一口枯井处，找到了躲藏在此的国王。 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国王顿时吓得大哭起来。 “呜呜，国师不要杀我！” “我愿意让位，我愿意让位于你……” “那就多谢了。” 陈济深淡淡一笑，带着胜利者的喜悦，把国王带回到正殿之中。 没过多久，全城的大小官员都被召集到了王宫里，随后亲眼见证了前任国王宣布退位，让位于国师陈济深。 这一刻，没有任何官员站出来阻止，反而有人提前准备好了红袍。 当退位的宣告结束后，立刻就有人给陈济深披上红袍，象征着他已经成了新的国王。 “国王万岁！” “国王圣明！” “国王……” “报！不好了，昆仑岛的联军杀过来了。” 还没等陈济深和一众大小官员开始庆祝，噩耗忽然传来。 “什么！难道岸边的军队没能拦住他们？” 陈济深一下子被吓到了。 “回国师，城外的联军实在是太多了，我们根本挡不住……”报信的将军一脸无奈地解释道。 扶南国本来就是个小国，军事实力也十分弱小。 连单独的林邑国都打不过，更别说昆仑岛、林邑国，以及南番鬼的三方联军了。 之前昆仑岛一直打不进来，不是人家没本事，而是不想打而已。 现在人家准备好了，随时都能把佝茶城打下来。 “这可如何是好！” “哎哟，那岂不是要完蛋了？” “这才刚刚换了国王……” “嘘，这可不兴说啊。” …… 官员们议论纷纷，陈济深也心乱如麻，彻底慌了神。 “唐国人呢？” 他忽然想到了一群人，连忙大声问道：“唐国人不是说要帮我们的吗？他们去哪了？” “不知道啊。”身边的儿子立马答道。 “我又没问你！” 陈济深没好气地瞪了儿子一眼，随后看向其他人，期待着能有人站出来回答。 然而，所有人都躲开了他的目光。 因为根本没人知道。 自从韦安平等人离开国师府之后，他们就仿佛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过。 之前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王宫里，都想着王位传承，想要成为从龙之臣……谁会关心一群唐国人啊？ 现在突然要找他们，谁又知道在哪呢？ 等了足足三分钟，没有一个人回应。 陈济深顿时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完蛋了，不会刚刚才当上国王，就要被灭国了吧？ 这算不算史上最快灭国的国家。 对了，我还没给新的国家取名字呢……不行，我得取一个名字。 就算马上灭国，也得名留青史。 “不管了！” 陈济深猛地一摆手，大声道：“大不了跟他们拼死一战。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唐国人，是给我们的新国家取一个名字。” “啊？” 大殿上的官员们全都愣住了。 谁也没想到，陈济深会突然说这个……这种时候了，取名字还有什么意义？ 国家都要灭亡了，还在乎一个破名字吗？ “王上，还是先组织军队，准备守城吧。”一名官员连忙劝说道。 “滚！” 陈济深看了他一眼，恶狠狠地骂道：“守城？你觉得守得住吗？你要是有本事，就自己去守，别来烦我。” “……” 众人听到这话，全麻了。 这是什么情况啊？ 这才刚刚继任王位，怎么就突然自暴自弃了呢？ 这是彻底开摆了呀。 “父亲，我来负责守城！” 就在这时，陈济深的大儿子站了出来，勇敢说道：“佝茶城虽小，但也有几万百姓，只要能挡住昆仑岛联军的进攻，唐国人肯定会来救我们的。” “是啊，父亲。”二儿子也站了出来，大气道：“我们还没有输呢，只要能守住就有希望。” “大哥、二哥说得对！” 三儿子也跟着点头赞同。 看着自信满满的兄弟三人，陈济深顿时心怀大尉，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很好，你们三兄弟都没有让我失望……” 他深吸了一口气，大声道：“我们确实还没有输！昆仑岛联军就算再厉害，我们也有城墙的保护，只要上下一心，绝对能守住城池！” “等唐国人一到，一切就会好起来的！” “是！” 众人连忙回应。 看到人心可用，陈济深又恢复了几分自信，点头道：“很好，现在你们拿着我的信物，去召集城中的百姓青壮，加入守城的队伍，一定要死死守住！” “是。” 三个儿子立刻答应下来，随后带着信物，各自离开了。 送走三个儿子后，陈济深的心里还是惦记着自己国家的国名，于是再次开口道：“诸位觉得，新的国家该叫什么名字好呢？” “啊？” “呃……” “唔……叫新南国怎么样？” “叫陈南国如何？” “不如直接叫陈国？” 有了陈济深的三名儿子守城，殿中的官员竟然真的开始认真讨论起国名。 在他们看来，似乎只要有人去守城，就一定能守得住一样。 “就叫陈国吧。” 一番议论下来，陈济深一言定鼎，直接确定了新国家的国名。 “恭喜王上！” “贺喜王上！” “陈国万岁！” 确定了国名之后，大小官员纷纷出言祝贺，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 “报——！” 就在这时，一声拉长的报告声，忽然在门外响起。 片刻后，才听到有人大喊道：“报……不好了，大公子带着手底下的士兵，从北门逃跑了！” “什么！” 陈济深当场愣住，随后噗的一声，猛地吐出一口老血。 刚才还在义愤填膺，自信满满，夸下海口一定能守住城池的大儿子……怎么会转眼就夺门而逃了呢。 “我不信！” “都是假的，我不信！” “报——！” 就在这时，又有人大喊：“二公子带着一队人马，从西门逃跑了。” “噗！” 陈济深再次喷出一口老血。 这尼玛！ “报——！三公子……” “啊呀，王上，王上你怎么啦？” “快来人呐，王上晕过去了。” “王上，你别死啊！” 一时间，整个大殿都乱成了一团，所有官员都傻眼了。 第603章 一个好消息和三个坏消息 不知过了多久，陈济深终于从昏迷中缓缓醒来。 看着窗外刺眼的阳光，他立刻伸出双手。 “我的头还在否？” 下一刻，双手同时摸到了脑袋，顿时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屋外有人听到了动静，连忙小跑进来，一看到陈济深醒了，立马直扑过来，随后大哭不已。 “呜呜呜，王上，你终于醒了！” “怎么了？” 陈济深有些虚弱地问道：“我记得……我好像因为什么事晕倒了，后面发生什么事了？城外可有消息？” “有。” 近侍抬起头，抹了抹眼泪道：“有一个好消息和三个坏消息，王上要听哪一个？” “什么？三个坏消息！” 陈济深当场瞪大了眼睛。 尼玛！ 你这是在逗我玩是吧？ “呃……其实三个坏消息都差不多，不过对王上来说，应该不算太坏。”近侍小声道。 “那你说说。”陈济深催促道。 近侍面带喜悦，小声道：“三位公子临阵脱逃，带兵出城，结果都死了！” “啊！” 陈济深如遭雷击，当场懵逼。 这特么还不算太坏？ 三个儿子都死光了，谁来继承他的王位？ 噗！ 想到这里，陈济深又是一口老血，再次昏迷过去。 不过，这一次他醒得很快，没过多久就被近侍和王宫里的医者救醒了。 “王上，你怎么又晕过去了？” “不会是太高兴了吧？” “我还有好消息没跟你说呢。” 近侍看他醒了，一个劲的说个不停，生怕陈济深又晕过去，听不到他说话似的。 一听这话，陈济深当场眼前一黑，差点又晕过去了。 还好王宫里的医者就在旁边，看到他快不行了，直接撸起衣袖，朝他的脸上摔了个大逼斗。 陈济深一下子清醒了。 整个人都容光焕发，红光满面。 “好了好了，还是太医厉害啊！” 近侍见状，直接给太医点了个赞。 太医也颇为高兴，自豪道：“这可是俺家传的手艺，保证手到病除。” “是是是，还是太医厉害！” “噗！” 陈济深听着两个傻缺的对话，差点被气死过去，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大吼。 “滚！都给我滚出去！” “王上，你不要激动。” 近侍见状，连忙安慰道：“我来给你说说好消息吧，保证你听完之后，会心情大好，所有病痛全都消失不见。” “你说！”陈济深恶狠狠地看着他。 “佝茶城守住了！” 近侍满脸欣喜道：“是唐人的舰队来了，帮我们打跑了昆仑岛的联军，还击沉了好多战舰，把佝茶城的港口都堵住了。” “是他们！” 陈济深闻言愣了一会儿，随后又释然了。 除了那些唐人，确实没有别人可以拯救佝茶城了。 扶南国本就是小国寡民，又没什么实力，谁都可以欺负。 被三方联军攻打的后果，就是亡国灭族……如今能够幸存下来，确实值得高兴。 “他们现在在哪？”陈济深又问道。 “去追杀昆仑岛联军了。”近侍答道：“听其中一个唐人说，他们要反攻昆仑岛，把昆仑岛拿下来，作为扶南国的附属。” “啊？” 陈济深满脸惊讶，根本没想过还能这么做？ 以扶南国的国力，不被昆仑岛灭国就得偷着乐了，谁敢想有一天，竟然可以反攻昆仑岛，把昆仑岛收为附属。 这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 不过……这事怎么感觉怪怪的？ 好像有点不对劲！ 陈济深虽然刚刚清醒，但造了个大逼斗之后，脑子却越发灵活，一下子想到了许多东西。 以扶南国的国力，要是拿下了昆仑岛，就可以一飞冲天，成为南洋的大国。 但这样一来，扶南国还是他的扶南国吗？ 想到这里，陈济深忽然惊觉……我的三个儿子都死了！ 他不止三个儿子，但成年的儿子却只有那三个，剩下的都是些不到十岁的幼童。 三个成年儿子都死完了，而他这个国王一旦死于意外，王位传给小孩子。 那么接下来就是权臣架空国王，把持朝政，权倾朝野的戏码了。 想到这里，陈济深顿时又气又急，恨不得立刻爬起来。 “快！快扶我起来！” “啊？王上，你要干什么？” “不能……不能让他们夺得昆仑岛！”陈济深死死地抓住近侍的双手，艰难说道：“一定不能要昆仑岛……昆仑岛要是没了，扶南国也没了！” “这……王上，你是不是病糊涂了？” 近侍听得莫名其妙，一点都不明白他的意思。 扶南国这样的小国，能把昆仑岛收为附庸，国内的百姓听到后，做梦都会笑醒。 这可是天上掉大饼的好事啊！ 结果国王却不愿意…… “不会是被太医打傻了吧？”近侍小声嘟哝了一句。 “你才傻，你们全家都傻！” 陈济深一下子气得脑溢血，忍不住骂道：“扶南国一共就这么点大，哪来的实力收服昆仑岛？还不是得靠那些唐人！” “一旦开始依靠唐人，我们还有什么独立可言？” “到时候，整个扶南国都会变成唐国的附庸。” “老子努力了十几年，结果给他人做了嫁衣，这算什么！” “不行！绝对不行，老子要去阻止这事！” “王上……” 看到陈济深火冒三丈的样子，近侍顿时笑了。 “王上不觉得已经迟了吗？” “唐人的舰队已经走了，王上就算走出王宫，又怎么能追得上呢？” “更何况，王上你还能走出王宫吗？” “什么！” 近侍的一番话，让陈济深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傻眼了。 他瞪大眼睛看着对方，目光里全是不可思议的光芒……根本没想到，就连身边的近侍都背叛了他。 这一切……来得也太突然了。 他只是被三个儿子气晕过去，结果醒来之后，一切都变了。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 “你们为什么要背叛我？” “因为王上就是通过造反，成为国王的啊。” 近侍阴恻恻地回答道：“王上做得，别人为什么做不得？” “……” 陈济深顿时无言以对。 第604章 掌控南洋 舰队迎着朝霞，航行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之上。 韦安平坐镇旗舰，站在舰首的甲板上，凝望着前方，目光中带着从容。 最激烈的大战，已经过去了。 就在昨晚，大唐的南洋舰队凭借着超强的火力，强行切入战场，以一敌三，硬生生击沉了昆仑岛联军的二十几艘战舰。 看到这个情况，其他战舰全都被吓破了胆，纷纷掉头就跑。 因为担心夜战不安全，韦安平并没有下令追击，而是先回到佝茶城里，处理完扶南国的事情。 随后又好好地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才重新出发。 此时此刻，他已经大权在握，整个南洋有大半都已经落入了大唐的掌控之中。 扶南国虽然经历了改朝换代，但名字并没有变，而且成了大唐的附属国。 虽然名义上的国王还是陈济深，但权力已经落到了陈思仁的手上。 是的，翻译现在成了扶南国的国师，并且正式改名陈思仁。 另外，林邑国派来支援昆仑岛的大军，在佝茶城外全军覆没之后，国内一片空虚，几乎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韦安平已经知会了新来的交州都督，让他看准机会，直接带兵攻占林邑国。 昆仑岛这边，则由韦安平亲自带领舰队，再加上扶南国的陆军，准备将其一网打尽。 最后，还有南番鬼。 原本韦安平打算派遣卢祖尚，带着三艘战舰前往，看看是否有机会趁机占领。 但经过一番审问后，才知道南番鬼是一片大陆上某个部族的称号。 那片大陆上，还有许多不同的部落，人口数以百万计。 现在靠着几条船去占领，实在是有些妄想。 最重要的是，南番鬼所在的大陆，距离昆仑岛十分遥远，乘船需要两个月左右的时间。 听到需要这么久，韦安平当即决定，放弃占领南番鬼……只要他们不来惹事，这事就算了。 眼下，他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时间紧迫，必须要以雷霆之势，快刀斩乱麻。 在最短的时间内，稳定住南洋的局势，掌控这一片区域……然后再慢慢地进行消化。 亲自出征昆仑岛，便是计划中的一环。 “老师，你在看什么？” 正想着，耳边忽然传来了李恪的声音。 韦安平连忙扭头看去，随后笑道：“看大唐的疆域。从今以后，这里就是大唐的海域了。” “还是多亏了老师啊。” 李恪由衷说道：“要不是老师的谋划，大唐恐怕对南洋根本没有兴趣，我们也永远都不会来到这里。” “那是因为所有人的眼睛，只能看到眼前的一亩三分地，看不到更加遥远的远方。” 韦安平感慨道：“不过，从今以后情况就不一样了。” “是啊。” 李恪点头，自信满满道：“从今以后，我要做一个既能在陆地上骑马奔驰，也能在海上乘风破浪的将军！” “很好，老师支持你！” 韦安平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男子汉，大丈夫！目光就应该放得更加长远一些，不需要整天盯着朝堂上的那一个位置。虽然你也是陛下的儿子，但皇帝之位，注定不属于你。” “然而，那又怎么样呢？” “不当皇帝，你一样可以有自己的事情去做，一样有广阔的天地，可以大有作为！” “多谢老师教诲，弟子已经明白了。” 李恪点了点头，郑重地向他拜了一拜。 “明白就好。” 韦安平点了点头，欣慰道：“想要做一名乘风破浪的大将军，不仅要学会指挥战舰，还得懂得怎么打炮……你现在，就去炮舱里帮忙吧。等到了昆仑岛，一定要狠狠地打几炮！” “是！”李恪立刻兴奋地离开了。 谈笑间，前方出现了一个小黑点，远远望去，正是一座岛屿的模样。 昆仑岛到了。 “注意！目标已经出现，准备发起进攻。” 韦安平立刻开始下令。 在他身边的旗官，也满上打出旗语，指挥附近的其他战舰。 一时间，整个舰队都高度紧张起来，炮弹上膛，弩箭上弦，凌厉的气势直冲云霄。 半个时辰后，当舰队气势汹汹地杀到昆仑岛时，看到的情况让所有人都傻眼了。 昆仑岛上，一艘船都没有！ 除了无处可逃的可怜百姓，还有关在奴隶岛的奴隶，其他昆仑岛势力的士卒，全都在昨晚连夜逃跑了。 经历了昨夜那一战，没有任何人敢留下来对抗大唐的舰队。 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个道理，跟大唐的舰队硬刚，就是死路一条！ 一炮一艘船，谁来也顶不住啊！ 如果说，战舰对撞，接弦肉搏是这个时代海战的正常打法，那么大唐舰队的火炮，就等于开挂。 人家都开挂了，你怎么跟他玩？ 果断跑路，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看着一片空荡荡的昆仑岛，韦安平和李恪、褚遂良等人都十分感慨。 “没想到，这才过了几天，这里就变得如此萧条。” “无妨。”韦安平笑了笑，自信道：“一旦这里的局势稳定下来，昆仑岛很快就会重新繁荣起来。昆仑岛的存在，是因为南洋需要一个昆仑岛，只要有需要，它就会一直存在。” “先生高见！” 褚遂良闻言，顿时佩服不已。 就在这时，李恪忍不住问道：“老师，那我们的任务是不是完成了呀？” “可以说算吧。” 韦安平想了想，原定的目标——控制昆仑岛，占领林邑国和扶南国，掌控整个南洋。 现在都已经达成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李恪又问。 “怎么，你不是刚才还说，想要当一名乘风破浪的将军，为何这么急着回去？”韦安平诧异地看着他。 “回去禀告了父母，我才能回来当将军啊。” 李恪理所当然地回答道：“不跟父皇和母妃说清楚，他们肯定会担心我的。” “呃，这倒也是。” 韦安平被他的逻辑说服了。 看来，李恪和李晦这两兄弟，都想要留在南洋。 南洋虽然不如中原发达、富庶，但也有别样的风情。 这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吧。 第605章 起航，回家 处理完昆仑岛的事情，韦安平给他们留下了一艘战舰，还有数百士兵。 随后便带着舰队返回了佝茶城。 刚进城，王宫里就传来了消息，陈济深想要见他。 然而，韦安平却拒绝了。 “没空！” 没有理由，只有一句干巴巴，冷冰冰的回复。 对他来说，陈济深此时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可以随意宰割，根本不需要再去搭理。 再说了，此时陈济深肯定还十分激动，对他也充满了怨恨。 一旦见面，说不定当场就骂起来。 与其去跟他吵架，不如赶紧把佝茶城这边的事情做完。 拒绝了陈济深的邀请后，韦安平等人直接来到了位于城外的国师府。 此时的国师府，已经成了陈思仁的府邸，整个府里的大小官员和仆人，都换了一遍。 见到陈思仁后，韦安平又把卢祖尚、褚遂良等人一起叫了过来，在书房里开了个短会。 “诸位，我们此行的目的已经完成了。” “此次下南洋，不仅见识到了广阔的大海，也收获颇丰。” “但我们终究不是这里的人，终究是要回中原去。” “然而，好不容易拿下的南洋，不能就这样丢掉，所以还得有人在此镇守一方，为大唐牢牢掌控这里的一切。” “谁愿意做这件事，可以站起来。” “在下愿意！” 已经成为扶南国国师的陈思仁，立刻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 他本来是个普通的船员，当初在陈家的舰队里，跑了十几年的船，也是在此期间，学会了南洋的土话。 谁也没想到，就是因为这门语言，让他得到了一份天大的机遇。 如今，不仅获得了全新的身份，还掌握了滔天的权势。 可以说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样的好处，他怎么舍得离开呢。 “很好。” 韦安平看着他点了点，随后笑道：“你的忠心，我是放心的。但你一定要记住，不要重蹈陈济深的覆辙。” “在下一定谨记。”陈思仁诚惶诚恐道。 “那你得家人怎么办？”韦安平又问。 “在下没有家人。” 陈思仁苦笑道：“在下的父母，早就在十几年前便死掉了。在下跟随陈家跑船的这些年，基本很少上岸，一年有三百多天都是在船上生活，根本没机会娶妻成亲。” “原来如此，既然这样……那我做主，给你娶一门亲事如何？”韦安平问道。 “谁家的娘子？” “黄家的。”韦安平直言道。 “没问题。” 陈思仁一口答应下来。 对于韦安平的心思和打算，他并不是一无所知，但为了眼下的一切，他还是果断地答应下来。 十几年寄人篱下的经历，让他明白一个道理……想要得到好处，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他平白得了这么大的机遇，一下子从普通的翻译，变成了一国的国师，而且还掌控着大半个南洋。 这么大的好处，没点代价怎么可能。 要是不付出一点代价，他甚至都觉得不安稳……因为一旦对方觉得他不够听话，就可以随时撤换下来。 到时候，他的一切荣华富贵和滔天权势，都将会变成过眼云烟。 “回先生，下官也愿意留下来。” 陈思仁刚说完坐下，卢祖尚也站了起来，认真说道：“如今的南洋，虽然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但局势还不够稳定。逃走的昆仑岛帮众，也有可能卷土重来。” “南番鬼那边，我们没办法远征，但他们有可能过来报复……所以南洋还需要有一支强大的舰队守护。” “说的不错！” 韦安平点了点头，对此高度赞赏。 随后认真说道：“当初打造南洋舰队，就是为了掌控南洋。如今，只是发挥了南洋舰队的一部分功能而已，守护南洋才是舰队的终极目标。” “不过，如今的南洋舰队只有五艘船，实在是有些寒酸。将来肯定还要进行扩张，至少要达到五十艘船的规模。” “想要达成这个目标，还得努力发展南洋的农业和经济，才能让这里可以养得起如此庞大规模的军队。” “所以……陈思仁，你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发展扶南国的经济和农业，并且重建昆仑岛，将其打造成南洋最大的贸易场所。” “没问题，在下一定努力完成。”陈思仁连忙答应下来。 卢祖尚也跟着发誓道：“下官也一定拼尽全力，守护南洋。” “另外，也不要忘了文教方面。”韦安平又提醒道：“当初我们在广州城是怎么做的，佝茶城也要学习。” “是。”陈思仁连连点头。 “好了，除了他俩，还有谁愿意留下来吗？”韦安平继续询问。 “我、我、我！” 李晦连忙举手。 “你还太小。”韦安平看了他一眼，随口道：“先跟我回去，等你父亲同意之后，才能回来。” “我就知道……”李晦撇了撇嘴，略带不满。 李晦之后，再也没有站出来，于是韦安平才开口道：“好了，既然没人了，那就说说回去的事情吧。” “南洋已定，我们也该回去了。” “最近舰队一直在厮杀，大家都已经十分疲惫了，回去的路上，恐怕也要好几个月。” “所以我决定给大家放七天的假，好好休息一番，然后再整装回程。” “另外，大家有什么想要带回去的东西，就尽管去买。” “别忘了，我们还缴获了不少货船呢，肯定能装得下。” “哈哈哈……” 这话一出，在场的众人都笑翻了。 之前那一战，击沉了不少战船，也缴获了不少大船。 这些船，正好可以用来装载此行的战利品。 南洋这地方，虽然国小民穷，但土特产着实不少，许多都是中原没有的好东西。 大家好不容易来一趟，肯定要满载而归。 谁也不想白白跑一趟，不是吗？ …… 七天后，休息得精神饱满的众人，重新登上了南洋舰队的战舰，随后齐齐的挥了挥手。 “先生，再见！” 港口的码头上，卢祖尚和陈思仁同样用力的挥手致意。 “再见！” “起航！” 第606章 回程之旅 海上漂泊的日子，是无聊且枯燥的。 好在，一路上都有停泊的港口，可以时不时上岸补给，随便休息一下。 当舰队回到林邑国时，新任交州都督李大亮已经带着交州的兵马，杀到了此处。 双方一通联系过后，立刻合兵一处，水陆并进，直接攻陷了林邑国的都城，顺便诛杀了林邑国国王全族。 战斗的过程，其实有点一边倒的意思。 林邑国固然有象兵这种强大的兵种，但大象有一个极大的缺点，那就是怕火和怕巨大的响声。 而舰队中的火炮和火枪，正好有这两种效果。 再加上穿透力极强的子弹，就算再厚的皮肤，也一样可以穿透。 在大唐军队的枪林弹雨之下，林邑国的象兵部队，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彻底崩溃了。 随后，便是一边倒的追杀和俘虏。 解决了象兵之后，林邑国的其他军队几乎完全放弃了抵抗，就这样被交州兵马杀入都城，顺手宰了国王。 国王一死，林邑国便彻底灭国了。 从此以后，林邑国将不复存在，所有领土都划归交州管辖。 为了更好的控制这里，稳定局势，李大亮直接把都督府搬了过来，亲自驻军于此。 不过，这些事情都跟韦安平和南洋舰队无关了。 解决了林邑国之后，他们便继续出发北上，一路经过爱州、交州、钦州、雷州，最终又回到了熟悉的崖州。 此时，距离上次来访已经过去了将近两年。 崖州的港口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大量的码头、客栈、货运行当在港口之外，崛地而起。 无数船只，往来其间。 这两年间，虽然还没有开始发展南洋贸易，但凭借着与广州、泉州的通商，依旧让崖州得到了极大的发展。 韦安平甚至在这里，遇到了好几个来自长安的商人。 一番交谈之后才知道，这些人竟然是过来进货的。 崖州属于热带，在这里可以种植许多南洋的水果和香料，因此这里的香料和水果都十分受欢迎。 水果虽然不耐长途运输，但可以制成果干。 比如椰子、香蕉、菠萝蜜、芒果、木瓜等等，比岭南的水果也不遑多让。 香料方面，也有胡椒、丁香、肉桂、八角、姜黄等等。 除此之外，崖州临海，因此有大量的海产品，各种鱼干、虾干，还有紫菜、海带都是热门商品。 这些崖州的货物，不管是运到洛阳，还是长安，都十分受欢迎。 每次都能获利十倍以上。 尤其是那些特殊的香料，更是远销西域和北方的突厥，受到了全国各地达官贵人的喜爱。 有些目光长远的商人，甚至已经打算学习岭南的种植园模式，在崖州买地开发香料种植园，自产自销，把钱全赚了。 对于这样的人，韦安平只能说……十分欢迎！ 为此，他甚至直接找到了崖州刺史长孙家庆，向他提出可以无偿给予商人土地，让他们过来进行开发。 长孙家庆听闻过后，当即表示同意。 此时的崖州，正是百废待兴之时，根本不愁没有土地，只是缺少先进的农具和耕种方法。 要是能有人过来种田，那简直是万分欢迎。 在崖州休息了七天，看过了此地的发展之后，韦安平一行人再次启程，准备回广州。 从崖州到广州，路途已经不算遥远，只用了短短一个多月便到了。 当广州高大的城墙，出现在视野里的时候，整个舰队的所有人都在欢呼。 “回来了！” “我们回来了！” “呜呜呜！” 听着身边鬼哭狼嚎的欢呼声，韦安平也感慨万千，忍不住叹了口气。 “褚参议，我们这一去，快有两年吧？” “正是。去，耗时一年零两个月；回，耗时五个半月。” 褚遂良点了点头，同样感慨不已。 他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随着越王和先生下南洋，并且一去就是好几年。 这几年里，不仅增长了见识，还收获颇多。 光写出来的日记，就足足有二十几本。 这还是简单的记录，回去之后，还得润色一番，到时候恐怕将达到百余本之多。 想到这里，褚遂良颇为自豪，心想：就算是自己的父亲，恐怕也没有这样的见多识广吧。 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地跟他们讲述一番。 “李恪，你想家了吗？” 看着逐渐靠近的广州码头，韦安平忽然问道。 “想。” 李恪点了点头，面带悲伤道：“当初离开长安，只道是来岭南游玩，没想到一别三年……恐怕父皇和母妃都不认识我了。” “你……” 韦安平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随后笑着点头道：“变化确实挺大的。” 这几年，李恪从一个十三岁的小孩，成长为了十六岁的少年。 不仅人长高、长壮了，而且皮肤也被晒黑了不少，整个人都变得十分精瘦，跟之前那个白白胖胖的样子，确实有极大的差别。 要是把他丢进种植园里，活脱脱就是一个昆仑奴的模样。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 韦安平笑着安慰道：“因为啊……你以后就是这样了。” “想要在大海上乘风破浪，怎么可能有细皮嫩肉，白白胖胖的身材呢？” “再说了，你的理想是当将军，将军又怎么能养尊处优呢。” “……” 李恪听到他的安慰之语，顿时无言以对。 不过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要是吃不了苦，还当什么将军呢？ 想通之后，他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一转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李晦也变了。” 他笑着说道：“老师你看，李晦比我还要黑呢！” “你们都差不多。”韦安平哈哈一笑，拍着两人的肩膀道：“这三年，你们都从小孩，长成了男子汉。我希望你们不仅是身体变成熟了，还有心理也要变得成熟，变成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是，多谢老师教诲。” 李恪、李晦连忙拱手称谢。 哦，对了。 在回程的海上，李晦也正式向韦安平拜师，成了他的第七个弟子。 这一路上，韦安平对他教诲良多，因此颇受尊敬。 第607章 打牌 舰队缓缓驶入港口。 码头上人头攒动，无数家属都在翘首以盼，遥望着归家的游子。 李彩瑜带着宋幼宁、公孙瑛、杨有容等人站在人群的最前方，举目眺望，脸上写满了焦急的期待。 片刻后，战舰终于停稳了，甲板上放下一道楼梯，随后有人开始下船。 “阿耶！是阿耶！” 人群中，二女儿小轶第一个看到了韦安平的身影，顿时从母亲杨有容的怀里站了起来，激动地不停挥手。 “小轶！” 冥冥中，韦安平似乎听到有人叫自己，于是顺着声音望了过去，一眼便看到了等候在此的家人。 他立刻一阵小跑，来到家人的面前。 “郎君！” “阿郎！” “阿耶！” 众人纷纷迎上前来，韦安平也颇为激动，上前一把将李彩瑜抱住。 “哎呀！” 李彩瑜顿时有些不好意思，闹了个大红脸。 韦安平却无所顾忌，反而哈哈大笑道：“娘子，几年不见，甚是想念啊！” “可是……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 李彩瑜微微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出手来，将他紧紧地反抱住。 “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韦安平深吸了一口气，在她的耳边轻声道：“说好来岭南旅游的，结果却让你在这里等了一年多的时间……” “郎君不要说这些见外的话。” 李彩瑜悄悄地抹着眼泪，低声道：“郎君也是在为国尽忠，只要能平安回来就好。” “嗯。”韦安平用力的点了点头，随即笑道：“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良久之后，两人才缓缓分开。 韦安平又给在场的每一个家人，一个紧紧地拥抱。 下南洋的这段日子，说不想念家人……那都是假的。 回来的路上，韦安平曾不止一次做梦，梦到与家人相见的场景。 在梦里，他想到了各种各样的庆祝方式，用来表达自己的思念之情。 然而，真正回到了广州，见到了家人。 他唯一想做的，就是紧紧地拥抱她们。 …… 相比起韦安平这边，李恪和李晦他们就要含蓄多了。 李恪这家伙，看到自己的侍妾前来迎接之后，只是简单地挥了挥手，随后便将她们打发回去了。 李晦则更加简单……因为他连侍妾都没有。 一番温存过后，大多数家属都接到了想要接应的人。 但……也有一些人永远回不来了。 此次下南洋，虽然舰队的火力很猛，战无不胜，但总有人死于意外，或者疾病。 去时，一共是五百三十一人； 回时，只剩下三百九十一人。 除了留守佝茶城的一百人，有四十人，死于各种意外和疾病，有些人甚至都无处掩埋，只能就地处理了。 这个现实虽然很残酷，但也只能接受。 跟家人温存过后，韦安平便让她们先行回去，随后亲自去处理了那些船员的后事，将他们的遗言和遗嘱，还有抚恤金交给各自的家属。 至于那些连家属都没有的，韦安平则打算建一座公墓，为他们留下一座纪念碑。 日后，由广州城的百姓供奉祭拜。 除了船员的后事，还有从南洋带回来的战利品。 这些东西都是大家拼死拼活抢到的，韦安平自然一样不留，全都分给了舰队的船员们。 至于之前承诺的升职加官，也开始着手统计，并且由大都督府负责任命。 搞定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后，韦安平这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大都督府中。 此时，家人们已经在府中等候良久，终于盼到他回来，自然又是一阵温存和絮絮叨叨。 韦安平虽然累，但对于这些，他却十分欢喜。 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从南洋不远万里回来，不就是为了这些嘛？ 家人的安慰和温存，才是洗去一身疲惫的良药。 当天晚上，一家人重新聚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吃了一次晚饭。 晚宴上，每个人都笑容满面，发自真心地开心。 因为家里的主心骨，终于回来了。 接下来的几天，韦安平一直都在家里陪伴着家人，都督府中的大小事务，全都交给了李恪、褚遂良和尉迟宝林。 此时的他，对于李恪等人的能力，已经十分放心。 下南洋这两年的历练，李恪已经成熟了不少，虽然还不能独当一面。 但有褚遂良和尉迟宝林的帮助，处理都督府中的大小事务，已经没什么难度了。 七月三日，休息了七天之后，韦安平终于想要开始做点事情了。 然而，还没等他从躺椅上起身，宋幼宁便端来了一盘冰镇的新鲜水果，还有一杯加了红糖水的凉茶。 “郎君，今日还要一起打牌吗？” “好啊，打牌！” 韦安平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所谓的打牌，就是打麻将。 是他在去年下南洋之前，特意为李彩瑜等人制作的。 当初做出来是为了给李彩瑜等人打发时间，免得他不再的时候，无事可做。 但李彩瑜等人并没有沉迷其中，反而每个人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 直到韦安平回来，在家休息了几天后，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运动。 不得不说，麻将不愧是后世的国粹，确实好玩得很！ 七月四日，打牌！ 七月五日，打牌！ 七月六日，打牌！ 七月七日，韦安平猛地惊醒过来。 “不行，我不能再这样堕落下去了。都督府里还有好多事情要做，之前制定的计划，都还没有去执行……怎么能如此放纵自己？” 子曰：吾日三省吾身。 从今天开始，一定要重新振作起来。 七月八日，打牌！ 七月九日，打牌！ 七月十日，正当韦安平还在打牌的时候，一道诏书忽然传到了都督府中。 看完了诏书的内容，韦安平当场惊醒过来。 “时候，已经到了嘛！” “郎君，什么时候到了？”一旁的李彩瑜好奇的问道。 韦安平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身边的几个侍妾，吐了口气道。 “该回去了。” “什么？是不是长安传来了什么消息？”李彩瑜立刻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是的。” 韦安平再度深吸一口气，沉重道：“陛下传来消息，说太上皇的身体有恙……让我们早日回去！” 第608章 目的地，长安 “什么！阿翁快要不行了！” 不只是李彩瑜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就连李恪、李晦等人，也颇为震惊。 谁也没想到，一直身体不错的太上皇，竟然忽然快要不行了。 不过，这其实是有预兆的。 尤其是对于韦安平来说，有李世民和孙思邈给他传递消息，韦安平一直都很清楚李渊的身体状况。 能够撑到现在，已经是不得了了。 更何况，李渊今年都已经七十岁了。 “这是陛下传来的诏书，不信的话，就自己看吧。” 韦安平将诏书拿了出来，递给众人过目。 片刻后，当所有人看完了诏书的内容，一个个全都沉默了下来。 “郎君，莫非你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就在这时，李彩瑜忽然开口问道。 “并不是，我只是比较关心这件事而已。”韦安平摇头解释道：“太上皇的情况，一直都是最大机密，只有孙医生和陛下知道。” “原来如此。” 听到这个解释，李彩瑜一下子明白过来。 原来郎君的所有消息，都是父皇传递给他的。 “那……我们是不是马上就要回去了。”她又问道。 “当然。” 韦安平立刻点头道：“太上皇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我们现在就回长安，或许还能赶得上……” “那就回去收拾行囊吧。” 李彩瑜摆了摆手，看着李恪等人说道：“除了有官职在身的人，其余人等都要回去……两天后出发。” “是。”众人齐齐答应。 既然马上就要回长安了，广州的事情自然要交代清楚。 于是当天下午，韦安平便召集了城里的各大豪族、世家，重申了朝廷对于岭南的计划和意图。 让他们全都老老实实的发展，不要搞什么小动作。 一旦让朝廷发现问题，冯家和陈家就是他们的榜样。 对此，各大豪族的族长、家主，自然纷纷答应，拼命地表忠心。 对于他们来说，朝廷已经完全掌控了广州城，谁要是敢不听话……就洗好脖子等着吧！ 送走了这些世家豪族后，韦安平又接见了都督府名下，各大矿场、工厂、田庄和种植园的管事。 这些人，大多都是韦安平从长安带来的能人，如今他们却需要留在当地。 许多人甚至已经娶妻生子，在广州城落地生根。 正是因为他们，广州城这些年才得以高速发展，各种火枪火炮，还有战舰才能制造出来。 他们都是广州城发展的中坚力量，因此必须要安置好。 避免出现什么问题。 对于这些人，韦安平一向都是好言好语地说服。 这些人对韦安平也颇为敬佩，因此他的话，基本都能听进去。 一番谈话过后，众人已经明白了如今的情况，每个人都站了出来，向韦安平表达了自己的忠心。 第二天，韦安平又在都督府接见了广州城本地的官员，顺便宴请他们。 宴会上，韦安平喝得有些微醺，笑呵呵的看着众人说道。 “这三年来，我知道大伙过得都很压抑！” “没办法，谁让我们这些人来了呢” “不仅有我们这些长安的大官，还有陛下的三皇子越王。” “我们的来头大，实力强，手段更是狠辣……对于许多人来说，就是天大的灾难。” “但不用怕……明天，我们就要回长安了。” “我知道很多人听了这个消息后，都兴奋地睡不着觉，觉得一旦我们离开之后，广州城立刻又会回到以前那种状态。” “但可惜，你们想错了。” “就算我们走了，广州城也还会照着现在的状态，继续发展下去。” “因为这里是大唐的发展重点，是朝廷在南方的中心。无论是谁，都不能阻止岭南的发展，也不能改变岭南的现状。” “谁要是敢试试，朝廷立刻就可以让他身死族灭！” “所以……我希望你们这些当地的官员，能够好好地考虑清楚，是当一个被万民敬仰的好官，还是当一个被朝廷灭族的贪官污吏。” “要是想不明白……就回去种田去吧。” 他摇摇晃晃的说了一大堆废话，但却没有任何人敢阻止，就算每一句话都是诛心之言，众人也只能老实听着。 韦安平其实也不敢确定，有多少人能够听得进去……但他觉得，只要有人听了这番话之后，能够及时醒悟过来。 那就不算白说。 说完了这番话，发完了酒疯，韦安平便一觉睡到了第二天。 七月十三日。 所有人都收拾好行囊之后，韦安平一行人再度登上马车，开启了另一端回程的路途。 这一次，目的地是长安。 出发时的心情，和回程的心情是完全不一样的。 出发时，韦安平一行人都带着旅行和玩乐的心思，一路走走停停，到处去看看不一样的风景，品鉴一下各地的美食和特产。 如今回去的路上，所有人都没了玩乐的心思，只想着快点回到长安。 尤其是李恪和李彩瑜两人，心情更是沉重。 对于他们来说，李渊算不上是一个好阿翁。 但出于孝道，他们对李渊还是十分尊敬的……在得知李渊快要死了以后，两人再也没了说笑的心情。 不过，该来的还是会来。 七月三十日。 当队伍刚刚走到扬州的时候，噩耗就已经传来。 太上皇驾崩了！ 韦安平等人终究没能赶上最后一面，只能在听闻这个消息之后，一声长叹。 李恪、李彩瑜等人听闻了这个消息，立刻放声大哭起来。 倒是韦安平的神色有些复杂。 从身份来说，李渊是他的岳祖父，按理他也应该跟着一起哭才对。 但从个人的感情来说，韦安平对于李渊实在没什么好感。 少数几次见面，双方都算不上很愉快。 最重要的一点是，身为后世之人，他的心里还是有点看不起李渊的。 后世对于李渊，有一个十分诛心的评价。 李渊能够成为大唐的开国之君，最大的贡献就是生个好儿子。 韦安平自然听说过这个评价，因此心里一直都心存芥蒂。 然而……能够成为开国之君的人，真的是一无是处吗？ 身处如今的大唐，韦安平可以很确定地回答。 当然不是！ 第609章 国丧 得知了李渊的死讯后，整个队伍都开始披麻戴孝，为其吊丧。 在这个以孝治天下的时代，身为孙婿的韦安平，自然也不能免俗。 别说是他，就连整个帝国的大小官员、平民百姓，都要为李渊守丧。 毕竟，李渊可是太上皇！ 他的死，就是国丧。 用了一天的时间准备各种丧服、白幡，还有丧葬用品，所有人全都披麻戴孝，随后才重新启程。 一路上，队伍里不时有哭声传来。 不想猜就知道……肯定是李恪和李彩瑜。 两人之中，李恪是李渊的亲孙子。 按照大唐的丧葬礼制，为五服之中的斩衰，礼制最重。 需要穿最粗的麻衣，蓬头垢面，不修边幅，破破烂烂，并没有任何的修饰。 在服丧期间，不得谈笑，不得饮酒作乐，每天还要按时举哀哭泣。 李彩瑜虽然是亲孙女，但已经嫁人，属于五服中的齐衰。 齐衰之服为粗布制成，边沿可以修剪整齐，但要一身素白。 其他方面，跟斩衰并无区别……同样需要每日按时举哀哭泣。 韦安平身为孙婿，属于五服中的缌麻，也是最轻的一种。 除了要穿细麻素服，不能饮酒作乐之外，基本上没什么要求了。 但好在，韦安平本就不是那种喜欢饮酒作乐的人，短短三个月还是能忍得住的。 因为要尽快回京奔丧，队伍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除了必要的休息和吃饭之外，其余时间几乎都在赶路……仅仅只用了半个月，便回到了阔别已久的长安。 舰队刚抵达长安城外的码头，立刻便有专门的礼官前来迎接。 韦安平站在旗舰的舰首，身边一左一右分别是李恪和李彩瑜。 当所有人都整理完毕，准备下船的时候，他挥了挥手，大声道：“鸣炮！” 轰！ 轰！ 轰！ 接连七声炮响，引来了无数人关注的目光。 许多人不明就里，有些莫名其妙，但当他们看到船上的韦安平等人时，立刻就明白过来。 这是给太上皇奔丧的。 礼炮结束后，众人这才排成长队，有序下船。 随后，韦安平三人便直奔皇宫而去。 一路上，韦安平见到了不少前来迎接的亲朋好友，也有无数思念想要诉说，但他并没有停下来。 毕竟—— 天大地大，死者最大。 这个时候，奔丧才是头等大事。 十几分钟后，三人终于抵达皇宫，见到了形容枯槁的李世民。 “丈人。” “父皇。” 三人连忙行礼拜见。 乍见到三人，李世民顿时一愣，脸上终于有了一些光彩。 他看了看三人，肚子里似乎有无数话语想要说，但话到嘴边，却硬生生的憋住了。 “你们……终于回来了。”他点了点头，随后淡淡的挥手道：“先去祭拜吧。” “是。” 三人连忙答应，转身便要离去。 就在这时，李世民又开口叫住了他们：“安平，这里有一位精通礼制的内侍，你跟着他做就行了。” “是，多谢丈人。” 韦安平顿时松了口气。 身为后世之人，他对于大唐的丧葬礼制，实在是不怎么懂。 在奔丧的路上，就算因为不懂而出错，最多也只是闹个笑话。 但要是在皇宫里的祭拜仪式上，出了错……那就不是闹笑话这么简单了。 就算是一个小小的问题，都有可能被放大无数倍……轻则丢官去职，重则满门抄斩！ 这个时代的孝道。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有了专门的内侍带领，祭拜的过程十分顺利……该哭的哭，该跪的跪。 对于逝者，韦安平倒也没什么别扭。 祭拜过后，李恪和李彩瑜去找长孙皇后了，而韦安平则来到了李世民的身边，随后向他郑重一拜。 “陛下，我等不负所望，顺利回来了。” 李世民闻言，缓缓地扭过头看，点了点头。 “南洋发生的事，我大致已经知道了，你们做得很好……” “一去就是三年，确实辛苦你们了……这次回来，就好好休息吧。” “守丧之事，你想来就来。不想来，也可以在家休息……不要饮酒作乐即可。” “是。”韦安平再次点头受教。 李世民的反应，让他有些失落……对方似乎对南洋之事，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不过仔细一想，倒也合理。 毕竟现在是太上皇的?期，以李世民重情重义的性格，肯定是十分伤心难受的。 这种时候，谁会有兴趣谈论万里之外发生的事情呢？ 为了给父亲守孝，李世民甚至连朝政都不理会，一切大小政事，都交给了太子李承乾负责。 现在跟他说南洋的事情，恐怕只会引来厌烦。 想通之后，韦安平便告辞离开了。 不过，他并没有真的立刻回家，而是去了一趟后宫，见到了正在悲伤哭泣的长孙皇后和李彩瑜等人。 “见过丈母。” “安平不必多礼。” 长孙皇后看了他一眼，点头道：“能顺利回来就好。你回来了，二郎的心情也会稍微好受一点……以后家里要是没事，就多进宫走动，陪陪二郎。” “好的。”韦安平连忙答应。 长孙皇后见状，直接摆手道：“好了，这里没什么事情。你已经三年没回家了，带着彩瑜回家休息吧。” “是。” 韦安平和李彩瑜连忙再拜，随后才恭敬地离开。 出了皇宫之后，两人同时松了口气，随后对视了一眼，一下子就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丧礼期间，皇宫的气氛还是十分压抑的。 不管是不是发自真心的，每一个人都在拼命表现自己的孝心。 哪怕是韦安平，在灵堂的时候，也不得不卖力大哭。 这样的压抑，让人感觉颇为窒息。 好在，现在终于出来了。 回到家中，虽然没有热烈的欢迎仪式，但久别重逢，自然要有一番温存和互诉衷肠。 时隔三年，家中的一切都没有太大变化，唯一改变的，或许只有家里的人。 众侍妾中，年纪最大的晚晚，脸上已经有了皱纹。 留在京城的儿女们，也一个个开始往上窜，年仅十岁的长女韦妙竹，已经快有一米五了。 第610章 人各有志 傍晚，王府的餐厅之中， 看着坐满了整个餐厅的家人们，韦安平的心情颇为感慨。 来到大唐已经十年了。 短短十年，他从孤身一人，变成了儿女满堂。 这其中，当然有二十八名侍妾的功劳，但也跟他的金腰子密不可分。 这么多儿女，将来要是各个都能成才，以后说不定会成为大唐的超级大族。 想想就觉得可怕！ 不过，这也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 儿孙自有儿孙福，不管是成才，还是变成废物……他都可以接受。 晚饭过后，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早，韦安平又带着李彩瑜去了一趟皇宫，祭拜了一番。 随后才回到家里。 没过多久，负责看门的门房便进来通报：“阿郎，有客人上门。” “谁？” “河间郡王。” “快请。” 韦安平也没想到，李孝恭竟然来得这么快……这才回来一天，对方就迫不及待地过来了。 看来，李晦回家这一天，没少说事啊。 “见过先生。”李孝恭来得很急，刚说完没多久就到了客厅。 “郡王客气了。” 韦安平摆了摆手，淡然道：“郡王来得这么急，莫非是为了李晦的事？” “正是那个孽子。” 说到李晦，李孝恭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万分恼火道：“好好的长安不喜欢，非要去南洋做官……那种鬼地方就那么好吗？” “我是一点都想不明白。” “别说南洋，就算是岭南，跟长安也是天差地别。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地方，为何偏偏要跑去那里受苦。” “我看他这三年，不仅把皮肉晒黑了，就连脑子都被晒坏掉了。” “……” 李孝恭一通输出，把李晦说得是一无是处，仿佛成了个废人。 然而，韦安平却一直没有搭话，直到对方停下来为止。 “先生，你为什么不说话？”李孝恭奇怪道。 “不知道郡王有没有听说过一个词，叫做：人各有志。” 韦安平淡然回答道：“如今的南洋，确实是一片蛮荒贫瘠之地，但那边并不是一无是处。我们在南洋待了快两年的时间，见识到了那里的别样风情，正因如此，李晦才会喜欢上那里。” “作为父亲，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同样作为父亲，我不支持你的做法。” “孩子长大之后，终归是要出去闯荡天下的……一辈子躲在父母的羽翼下面，过着猪一样的生活，算什么人生。” “就算是去南洋吃苦，我相信李晦也是乐在其中，并且十分享受的。” “再说了，南洋并没有你说的那么差。如今南洋已经在大唐的掌控中，大唐的商船和舰队，随时都可以下南洋贸易和往来，就算想家了也可以回来。” “虽然远了一点，但又不是再也回不来了。” 在以前，别说是去南洋那么远的地方，就算是被流放到岭南，都等于一去不回。 但是到了现在，自从开通了到岭南的航路之后，长安到岭南的往返商船，只需要四个月便可以走一趟。 这个距离，对于习惯了出远门的商人，根本不算什么。 就算是更远的南洋，只要一心赶路……最多十个月就来回一趟。 也不算是去了就不能回来的地方。 “那也要好长时间，才能回来一次吧。”李孝恭闻言，忽然长叹道：“我就怕，哪天我要是去了，他连回来奔丧都来不及啊。” “这个担心也太过了。” 韦安平连忙摇头道：“郡王还年轻着呢，没必要担心几十年后的事情。万一到那时，李晦已经有所成就，被陛下调回京城了呢。” “说的也是。” 一番交谈之后，李孝恭终于慢慢想开了。 其实，他一开始虽然不太同意儿子的想法，但也没有特别反对……只是想来寻求认同罢了。 如今被韦安平说服之后，心里也认同了儿子的想法。 去就去吧。 雏鸟长大之后，总归是要飞离鸟巢的。 “对了，关于南洋之事，李晦虽然说了不少，但没有说到关键之处……先生能否跟我详细说说。”李孝恭十分感兴趣地问了一句。 “这倒没什么问题。” 韦安平想了想，点头答应下来。 随后，两人开始聊起了南洋的故事。 从一路南下岭南，到在广州发展建设，再到扬帆起航，前往南洋。 这一路的故事，可以称得上是传奇。 这么丰富的经历，韦安平也想找个人倾述一番，显摆一下自己的英明神武。 正好李孝恭有兴趣听，两人可以说一拍即合。 就这样，两人一直从早聊到了晚。 为了听更多的故事，李孝恭甚至留在王府，吃了晚饭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临走之前，李孝恭拉着韦安平的手，认真说道：“先生，此次南下之行，可谓是精彩纷呈，就连戏剧里的故事都比不过。既然如此，为何不以这些故事为蓝本，写一部戏剧呢。” “这个嘛……我倒是想写，只是目前还不确定，有些事情能不能外传。” 韦安平认真回答道。 “这倒也是。”李孝恭点了点头。 韦安平之前说的那些故事，许多都涉及到了朝廷的秘密，有些事情是不能外传的。 要是贸然流传出去，肯定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还是…… “那就请先生先斟酌一番吧。”李孝恭拱了拱手，随后便告辞离开了。 送走了李孝恭之后，韦安平也被他的话提醒到了。 于是，第二天他直接去了一趟门下省，找到了正在上班的褚遂良。 虽然跟着李恪去了一趟岭南，但褚遂良本身在朝廷还是有官职，而且官位不低，为正五品上的谏议大夫。 回来之后，本来按照韦安平的承诺，可以官升两级。 但奈何现在是国丧期间，没办法进行封赏，所以升官的事只能推迟。 不过，他倒是无所谓，反正他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整理这三年去岭南和南洋的见闻，以及日记等文书内容。 日后，这些东西都需要记录在案的。 说不定将来写史书的时候，还会被史书所采纳，从而达成一项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成就——名垂青史！ 第611章 新枪 “我该叫你褚参议，还是褚大夫？” 见到褚遂良，韦安平便小声的调侃了一句。 褚遂良闻言，顿时微微一笑：“先生随意即可。” 两人虽然是到了广州，才算是正式认识。 但毕竟一起经历了南洋的种种，互相之间，也有一份深厚的同行之情。 “还是叫褚参议吧，我比较习惯这个。”韦安平淡淡一笑道。 “好。” 一句话，便把两人的关系，拉到了南洋时的亲密程度。 “对了，褚参议的文书可整理好了？”韦安平又问。 “还没呢。” 褚遂良摇了摇头，道：“当初太过匆忙，许多记载都是十分简单，有些更是一笔而过。如今想要写得详实一些，许多细节都需要慢慢回忆，恐怕写不了那么快。” 按照史书记录的惯例，其实下南洋的许多事件，都可以写得很简单。 褚遂良之前的记录，就是按照这么来的。 但在回来的路上，韦安平特意跟他谈论过此事，让他务必要写得详细一些，有可能的话，甚至要从多个角度详细写明一些重大的事件。 比如拜祭伏波将军铜柱、扶南国造反、反攻昆仑岛、剿灭林邑国等重大事件。 写得越详细，将来也越有可能进入史书。 因为这些都是历史的证据。 只有写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将来的后世子孙才可以名正言顺地说出那句话——这里自古以来，就是我大唐的领土！ 就因为这个理由，褚遂良才决定把所有事情都写得尽可能详实，一定要让后人看得明明白白。 不过，都想要详写，恐怕没这么简单。 “我知道。” 韦安平点了点头，随后将李孝恭对他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写戏剧？” 褚遂良有些意外，但想到戏剧在长安的流行程度，也颇为认可。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不过，现在是国丧期间，不能有丝竹音乐，更不能演戏……” “我当然知道。” 韦安平连连点头：“可以先写出来，等国丧结束了再排练。” “先生可以试试……需要什么资料，就来找我好了。” 褚遂良二话不说，直接答应下来。 有了这句话，韦安平顿时放心多了，立刻开始询问起来。 这一问，就是大半天。 直到下午，他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回去之后，韦安平倒也没急着马上就写，毕竟现在的时间多得是。 国丧期间，不能有任何娱乐，除了在家陪伴家人，他几乎都不需要出门。 不过，他虽然不用出门，但上门来找他的人并不少。 过了几天，李淳风、方球等人开始陆续登门拜访。 对于这些老部下，韦安平还是颇为欣赏的。 尤其是李淳风这种研究型的人才。 在这三年之间，虽然没有他的指导，但李淳风还是弄出了不少新东西。 此次登门拜访，就有展示这些新玩意的意思。 跟他一起来的，还有动手型人才张九郎。 “这是……” 一番寒暄过后，张九郎叫人抬进来一口大箱子，看起来颇为沉重，四个人抬都觉得吃力。 “这是新式火枪。” 张九郎连忙上前，将箱子打开。 “哦？” 韦安平闻言，立刻上前查看，随后便被箱子里密密麻麻的火枪，给震惊了。 这里面，并不是某一种火枪，做了很多支。 而是许多种型号的火枪，每种都有一支。 有长枪、有短枪，有小口径的手枪，也有大口径的步枪和狙击枪。 甚至还有韦安平随口提到的左轮手枪。 虽然只有外形相似，但乍看之下，还是十分地震撼。 “这些……都是你做的？”韦安平抬起眼来，颇为欣赏的看着对方。 “是我们俩一起研究，一起做出来的。” 张九郎倒是不邀功，而是大大方方地说出来。 在火器研发这方面，他的动手能力虽然很强，但毕竟没什么学问，也不太看得懂韦安平送给他的书籍。 因此大多数理论研究和枪械设计，都是由李淳风做出来的。 张九郎只负责动手，把李淳风的设计，变成实物。 “很好。” 韦安平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迫不及待地拿起一把手枪，仔细地检查起来。 不得不说，张九郎的动手能力还是很强的。 抛开这把手枪的击发方式不谈，光这个外形，就已经跟后世的手枪很像了。 只可惜，他们还是没有研究出金属定装子弹。 没有定装子弹，就没办法用撞击的方式，进行点火。 也就不能用扣扳机的方式，进行开枪。 而扣扳机，恰好就是手枪的灵魂。 手枪最大的特点，就是灵活、便捷，可以放进兜里，可以随手掏出来射击。 隐蔽性极佳，突然性极佳。 但如果一把手枪，拿出来之后，需要用引线来点火……那么它的所有优势都会荡然无存。 反而显得有些滑稽。 韦安平尝试了一次之后，就觉得这个方式很蛋疼……所以直接丢回了大箱子里。 “先生不满意吗？”张九郎见状，连忙上前询问。 “差太远了。” 韦安平毫不留情地锐评道：“这把枪，根本不能称为手枪……短柄手持火枪还差不多。” “呃……是我们研究不精，给先生显眼了。”张九郎闻言，连忙道歉认错。 李淳风也一脸歉意，正要开口，却被韦安平举手拦住了。 “你们不必道歉。” 韦安平连忙安慰道：“你们对火枪的了解，还不够深刻。我说的那些，对于你们来说……就像是盲人摸象，只能了解到其中一部分特征，却没办法理解它的真实面貌。” “但这并不是你们的错……做研究就是这样，眼前的所有道路都是未知的，必须要闭着眼睛去摸索。” “只要你们用心研究，将来一定可以做出来的。” “多谢先生教诲。” 两人连忙拱手称谢。 “手枪都这样……其他火枪，应该也差不多吧。”韦安平说完之后，目光再度放到了箱子里。 “呃……有一把，略为特别。”张九郎回答道。 “哦，哪一把？” “那把最大的……火铳。” 第612章 技术攻关 扒开箱子上面的长枪短棍，韦安平这才注意到箱底下的一把火铳。 说是火铳，其实口径巨大，叫做手炮也不为过。 这把火铳由青铜铸造，颜色油青，浑然一体。 金属的铳身，拿在手里颇为沉重。 韦安平一上手，就感觉到了它的特殊，因为这玩意的样式竟然是仿照火炮来设计的。 可以说是一个微缩版的火炮，就连点火的方式都一模一样。 虽然是微缩版的火炮，但它兼顾了火炮的威力，和火枪的便携性，同时因为装药量更大，膛压更高，射程也更远。 另外因为口径很大，发射后更容易清理铳膛，所以射速也更高。 韦安平拿着火铳，一边观察，一边听张九郎给他介绍这只火铳的特色。 听完之后，他才抬起头来看着两人，问道：“你们试过了吗？” “当然。” 张九郎点了点头，认真道：“这把火铳的威力，虽然不及火炮，但比火枪强多了。而且因为方便携带，可以应对各种战场情况，尤其擅长野外攻坚。” 野外作战，一般都不方便携带大型攻城器械，也没办法携带火炮。 但如果只用火枪，威力和射程又差点意思……这种时候，就要靠火铳来大发神威了。 更何况，在野外作战的情况下，防御工事一般都不会太坚固。 在火铳的强大威力之下，基本就是纸糊的。 一般的堡垒营寨，只需要一炮就能解决。 张九郎在之前的几次试验中，就模拟了各种野战状况，火铳几乎所向披靡，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挡住它。 “很好，果然是个好东西。” 听完了张九郎的讲述后，韦安平满意的点了点头。 但光听说肯定不够，所以他很快便提出。 “那就去试验场试一试吧，我要亲眼看看。” “先生请。” 张九郎连忙在前引路。 半个时辰后，几人来到了火药工坊的试验场。 此时的火药工坊，又经过了几轮扩张，已经快要把整个西郊都占满了。 此次扩张，变化最大的就是试验场。 为了检验新火器的威力，试验场里不仅有专门的靶场，还有各种特殊的战场环境，用来模拟真实的战场。 为了更加逼真，不仅搭建了诸多堡垒和营寨，甚至还有一段城墙和城门。 这些夸张的布置，把韦安平都看傻眼了。 “你们这是来真的啊。” 韦安平指着眼前的城墙，惊叹道：“这面城墙，不会是跟长安的城墙一模一样吧？” “先生怎么知道？” 张九郎假装惊讶了一下，随后自豪道：“这面城墙可是陛下亲自下令建造的。由工部营造司负责，完全按照长安城城墙的标准建造，可谓是坚固无比，普通的投石机都拿它没办法……” “陛下下令建造的？”韦安平闻言，眉毛一挑，似乎想到了什么。 这些年，他虽然一直在南洋，但跟李世民和王府也有书信往来，知道东北的高句丽似乎正在修建“长城”。 这些长城的防备对象，不用想就知道是大唐。 历史上，高句丽确实凭借着这些长城，挡住了大唐的好几次进攻……也算是物有所值。 但不同的是，历史上的李世民确实拿高句丽长城没什么办法。 但现如今的大唐，已经拥有了火炮！ 眼前这段城墙，恐怕就是为了将来进攻高句丽，特意建来模拟训练的。 “那这面墙建好后……火炮的效果如何？”韦安平饶有兴趣地问道。 张九郎微微一笑，得意道。 “这段城墙是前天才建好的……已经是第三次重修了。” “不错！” 韦安平点头称赞。 已经是第三次重修……就意味着前两次都被彻底毁掉了。 虽然是模拟的城墙，但侧面说明了大唐火炮的强大……有了这些火炮，将来高句丽真正的城墙，恐怕也是不堪一击！ 看过城墙后，三人终于来到了一座营寨前。 随后，张九郎叫来了几名辅兵，负责把营寨重新搭建好，然后亲自进行了一次模拟战。 韦安平全程看的津津有味，虽然没能亲自上场放一枪，但光看着就足够过瘾。 炮声一下，整个人都热血沸腾了起来。 一番演示过后，张九郎和李淳风又带着他去了一趟研究实验室，检查正在研究的各种火器。 这些年来，对于火器的研究已经越发深入，各种新的火器层出不穷。 有些甚至是韦安平都没有见过的东西，比如神火飞鸦、一窝蜂、三眼铳等等。 虽然大多数都是花里胡哨，没有太大的实战价值。 但看到这些玩意，韦安平还是十分欣慰。 无论如何，至少研究所里的工匠们，已经开始发挥主观能动性。 只要主动起来，将来一切就有可能。 看完之后，韦安平也有些心痒难耐，于是主动跟李淳风等人探讨起来。 之前那把没有扳机的手枪，让他感觉十分难受。 现在既然回到了长安，无论如何都要把“扳机”这个结构弄出来，还有金属子弹。 ……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韦安平除了陪李彩瑜入宫吊唁之外，其他时间几乎都泡在了火药工坊。 跟着李淳风、张九郎等人，进行技术攻关。 他本人的动手能力不如张九郎，理论研究不如李淳风，但胜在见多识广。 对于后世的枪械，虽然不懂原理，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一些最基本的枪械要点，还是很清楚的。 比如拉栓、扣动扳机，还有弹夹等等。 他只要把这些概念提出来，交给李淳风等人去研究，然后做出相应的设计图纸，最后让张九郎去实现就行了。 整个过程，虽然困难重重，也经历了好几次失败。 但每个人都充满了信心，知道先生提出来的东西，一定可以实现。 就这样不停地试错，不停地修改，时间很快过去了两个月。 十月初三，停灵祭拜了四个多月的李渊，终于下葬了。 下葬这天，几乎整个长安城的百姓，都前来送葬。 送行的队伍，从城门一直延伸了数十里，堪称史无前例。 这样的规模，也算是对得起他的开国之功了。 第613章 试枪 李渊下葬之后，国丧期终于结束了。 除了李世民、李承乾等直系亲属还在守孝之外，其他人都已经恢复了正常。 长安城也重新变得活泼起来，不再像之前那样死气沉沉，没有半点喧嚣。 在这样的气氛下，张九郎等人研究了好几个月的金属子弹，终于成功制作了出来。 这种子弹，由黄铜制成。 整体结构由弹头、发射药、底火和弹壳四个部分组成。 弹头是发射出去的部分，弹头所赋予的能量，基本上等于子弹的杀伤力。 发射药和底火，虽然都是火药，但成分略有不同。 底火负责引燃。 被撞针撞击后，底火会燃烧，从而引燃发射药。 发射药的作用，则通过爆燃，产生爆炸性的推动力，为弹头赋予极高的初速度和强大的能量。 最后是弹壳。 弹壳决定子弹的大小，和装药量，还能起到保护弹头的作用。 随着子弹的研发成功，另一项攻关技术“扳机”也很快研究出来了。 两项研究结合，再加上之前已有的枪械外形，一款接近后世枪械的手枪，就这样被张九郎手搓出来了。 不得不说，这家伙的手工能力真的很强。 就凭借着一些原始的工具，在没有后世精密加工仪器的情况下，竟然能手搓出一把手枪……实在是不可思议。 就在韦安平惊叹于他的能力之时，张九郎又接二连三地改造了各种火枪，将最新研发出来的金属子弹和扳机系统，全都应用上去。 短短半个月，火药工坊里的所有火枪，都得到了一次彻彻底底的升级换代。 做完这些，张九郎才邀请韦安平和李恪等人，一起来到试验场进行试枪。 本来他还想邀请李世民，但被对方以守孝为由拒绝了。 对此，张九郎也无可奈何……毕竟这个年代，孝道永远排在第一位。 皇帝陛下没来，但并不影响张九郎的激动之情。 当众人都来到试验场时，所有的枪械和靶子都已经准备好了。 张九郎看着众人，兴奋道：“今日邀请诸位前来，是为了观摩这些世上最强大武器的第一声鸣响。诸位，请为它欢呼吧……” “咳咳！” 正当张九郎讲得高兴的时候，韦安平忽然咳嗽了一声，随后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先别急着高兴……万一失败了呢。” “呃……先生何出此言？” 如果是别人说这句话，张九郎肯定要怼回去，甚至要破口大骂一番。 但说这话的人是韦安平，他只能乖乖聆听教诲。 “我看你做的那些弹壳……似乎有些问题。”韦安平直接点明道：“等会试枪的时候，还是让别人来吧。” “啊，这……” 听到这话，张九郎一下子就怂了。 先生这是生怕他出现什么意外啊。 不过仔细一想，如果弹壳真的有问题的话，一旦开枪，肯定会出现炸膛。 到时候，恐怕就是弹壳的碎屑，飞他一脸。 如果只是脸被划破，但还不算什么……万一划破的是血管，那就完蛋了。 一想到这个危险情况，张九郎顿时乖乖点头听话。 “那就交给不怕死的勇士吧。” 试验场里一直都有不怕死的勇士，专门用来做危险试验的。 而且早就签过生死合同，一旦参与了试验，就有高额的奖金……要是出了事，还有高额的抚恤金。 为了得到这笔钱，大把人愿意报名参加。 片刻后，一名勇士来到了试验场，随后熟练地拿起一把手枪，开始了第一次试枪。 噗！ 片刻后，当他扣动扳机，一声放屁一样的泄气声传来。 在场的众人全都愣住了。 “什……什么情况？” 张九郎一脸懵逼，完全没想到才第一枪就失败了。 韦安平则眉头紧皱，心里反而轻松了下来。 终究，还是没有成功啊。 手搓的子弹，质量确实不行。 在子弹的四种基本结构里，弹壳虽然其貌不扬，但却是最重要的。 弹壳出了问题，轻则泄气，导致无法发射。 重则直接炸膛，把整支枪都能炸了。 后世的弹壳，一般都是由无缝钢管切割而成，不管是材质、还是结构都更加优良，气密性也更好。 而张九郎制作的弹壳，采用的是浇铸法，不仅材质差了许多，就连结构也不太合格。 弹壳的内部，甚至还能看到密密麻麻的气孔。 这样的结果，就是第一次试枪的失败。 “怎么会这样呢。” 此时此刻，张九郎依旧不愿相信自己失败了。 用了好几个月的时间，费劲心力做出来的子弹，竟然是坏的……这让他如何能够接受？ “重新做一批吧，这些都不太行。” 这一批的子弹，都是同一种方法做出来的，只要有一颗出现问题……其他的也很大可能有问题。 所以韦安平干脆劝他放弃。 然而，张九郎却猛地抬起头来：“不行！先生，这批子弹必须要试完！就算是出了问题，我也要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要是现在就放弃，怎么能知道它到底有多少问题呢。” “呃，话说得有道理，但是……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韦安平叹气道。 “无妨，大不了我亲自来试！” 张九郎仰着脖子，干脆道：“就算出了问题，我也一人承担。” “……” 韦安平顿时无语。 就在这时，李恪终于站了出来：“不行！张侍郎是国之栋梁，怎么能轻易冒险呢。要是想试枪，就交给勇士吧。” 对于朝廷来说，张九郎一个人的作用，要远超千万普通人。 他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朝廷上下想哭都没地方哭去。 相比之下，就算试枪出了问题，死了几个勇士……恐怕也不会有人心疼。 大不了，多赔点。 听了李恪的话，张九郎终于点了点头，随后将位置让开，让之前那名勇士继续试枪。 有了第一次的失败。 这次试枪，勇士不仅全副武装，穿上了厚厚的盔甲和头盔，甚至还叫来了医护人员，就在旁边等着。 在一切都准备完毕之后，那名试枪的勇士，终于扣动了第二把火枪的扳机。 第614章 怠政 噗！ 噗！ 啪！ 接连两枪都是泄气失败之后，忽然一声炸响，让所有人都打了个激灵。 炸膛了！ 张九郎听到这个声音之后，猛地抬起头来，死死地盯着那名试枪的勇士。 韦安平也十分紧张，看到情况不对，立刻招呼旁边的医护人员，让他们准备过来救人。 就在这时，那名试枪的勇士甩了甩手，似乎有些被吓到了。 “怎么样，有事吗？”韦安平连忙问道。 “回先生，没什么大碍。” 试枪的勇士大声答道：“就是手有点麻……” “那就好。” 听到对方的回答，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这一次试枪，似乎一点都不顺利啊。 到现在已经打了四枪，没有一次是成功的……几乎每一枪都出现了意外，不是泄气就是炸膛。 看来，这些子弹确实有很大的问题。 得到这个答案之后，本次试枪也变得没有意义了。 打再多，也不过是重复之前的事故，现在没出事还好……要是出了事，那就危险了。 在韦安平的强力干预下，本次试枪提前结束，无关人员全都被礼送离开。 只有韦安平、李淳风和张九郎，以及火药工坊的工匠们留了下来。 “试枪的情况，大家也都看到了。” 韦安平拿起一枚坏掉的子弹，看着众人说道：“问题出在弹壳上，不是气密性不行，就是太过脆弱导致炸膛。” “要改进的地方还有很多，但接下来的重点，就是弹壳。” “不管是冶炼，还是工艺，还是工具等方面，都要进行改进。” “首先是冶炼……” “你们是长安城里最厉害的工匠，我希望你们能够做到。” 一番话说完，在场的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就连一向骄傲的张九郎，也不得不服。 韦安平的这一番话，确实切中了此次失败的要害。 想要制造出合格的子弹，工坊还有许多路要走…… 讲完结束后，韦安平便离开了火药工坊。 但他没想到的是，李恪竟然在工坊的门口处等他，看到他出来，立刻跟了过去。 “你在这里等我，有什么事？” “老师，我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李恪直言道。 “说。” “大唐的火器已经这么厉害了，为什么还要造这些新东西？”李恪很快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我觉得，就凭现在这些火枪和火炮，大唐就足以一统四海，没有任何人是我们的对手。” “为什么非要继续研究，还想着更新换代呢？” “不仅浪费钱财，而且还十分危险，一不小心就出事了。” “问得好！” 听完了李恪的问题，韦安平立刻大加赞赏。 “其实不止是你，还有许多人都有这个疑问。” 他扭头看向李恪，一边走一边认真回答道：“每次面对这个问题，我的回答就只有一个，因为要发展。” “我知道以大唐现在的火器，足以天下无敌，没有任何国家是大唐的对手。” “只要大唐的军队一到，就可以征服任何国家。” “但这样还远远不够……我们的追求，不应该只是征服四海，而是不断地发展。” “只有发展，才能让国家变得强盛，才能让百姓吃饱穿暖，才能让大唐传承得更久……” “故步自封，只会让一个国家变得堕落。” “研究新的火枪，也是一种发展。工业从来都不是单独的，而是一整套学科和工艺，以及各种设备，相辅相成。” “一旦我们能制造出新式子弹，其他类似的东西，也可以批量生产。” “这些东西不仅可以用于军队，还能用于民生和工业，造福百姓。” “就比如当初的制冰工艺……” 两人边走边聊，大多数时候都是韦安平在说，而李恪负责听讲。 一番话下来，李恪终于明白了发展的意义。 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如果满足于现状，不思进取，故步自封……那么它就离亡国不远了。 其实，这个道理许多人都明白。 但人总有懈怠的时候。 人一旦懈怠下来，就会觉得各种麻烦……不管是研究新东西，还是做出改变，都很麻烦！ 此时的李世民，便是如此。 虽然还在守孝期，但他自从将政务交给李承乾之后，整个人都懈怠了下来。 对他来说，此时似乎已经没有对手了。 北边的突厥人早就解决了，西边的西域，也被裴行俭轻松收降。 南边的南洋，更是不需要他亲自动手，韦安平去南洋转一圈回来，就把一切都搞定了。 原本以为是对手的高句丽，现在怕得要死。 短短几年内，竟然征兆了十万民夫，在两国的边境上修筑了大量的长城，用来防备大唐的进攻。 面对想要当乌龟的高句丽，李世民一下子提不起兴趣了。 就连一向桀骜不驯的西南夷，此时也乖乖的匍匐在他的脚下。 目光所至，他已经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敌人了。 这对于一个能征善战，喜欢征服四方的君王来说，无疑是寂寞的。 所以他干脆趁着守孝期间，彻底放手，让太子去处理政事。 要是太子做得好的话，将来提前传位给他，也不是不可能。 “陛下这是觉得无聊了呀。” 回到王府，看着内侍送来的书信，里面正是李世民写给他的一些肺腑之言。 两人相识已有十年，又是丈人和女婿的关系，可以说知根知底。 有什么心里话，互相倾吐也十分正常。 不过，这一次的肺腑之言，让韦安平实在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吐槽。 整个大唐，谁都可以懈怠……唯独皇帝不能！ 一旦皇帝懈怠，对于大唐来说就是灾难。 历史上的李隆基，就是最好的样本。 天宝怠政后，大唐帝国开始正式走向崩溃的边缘……随后，便迎来了安史之乱。 韦安平不知道李世民怠政的话，会引起什么乱子，但如果真的这么做……大唐恐怕也撑不了几世。 “看来，得给陛下找一个新的目标才行……” “有了……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 第615章 可上九天揽月 “陛下，当初我献给陛下的世界地图，可还在否？” 第二天，韦安平便入宫见到了李世民。 此时的李世民，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仿佛对一切事情都不感兴趣，整个人都懈怠了起来。 看到这个情况，韦安平直接开口向他问道。 “自然是在的。” 李世民想了想，点头道：“不过，朕对那地图没什么兴趣，先生要是想拿回去，就去跟内侍说吧。” “……” 韦安平撇了撇嘴，目光看向一旁的内侍，向对方使了个眼色道：“去把地图拿来。” 内侍点了点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先生此次进宫，莫非是专门来说这事的？”李世民将一切看在眼里，很快就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不错……” “先生不必再说了。” 还没等韦安平说完，李世民便抢先摆手道：“朕自登基以来，夙兴夜寐，宵衣旰食，至今已有九年。期间，先灭梁师都一统中原，后灭东突厥平定北方，又招降契丹、西羌、西南夷等地方部族。” “又有裴行俭平定西域，还有先生亲自下南洋……这些功绩，难道还不够吗？” “陛下的意思是……有了这些功绩，就可以什么都不做了是吧？”韦安平反问道。 “也不是什么都不做，只是不想再那样辛苦受累了。” 李世民摇摇头，再次反问道：“朕已经把该做的事情，差不多都做完了。难道就不能好好地享受享受？” “什么是该做的事情？” 韦安平抬头，直视着李世民的眼睛，直击灵魂道：“陛下觉得哪些是皇帝该做的事情，哪些又不是呢？” “为帝王者，自当平定四海……” 李世民很快就回答道：“只有四海平定，中原一统，天下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不错。这方面，陛下确实做到的。” 韦安平点头肯定了这句话，随后又问：“那还有呢？” “自然是安居乐业，人人都有饭吃，人人都有衣穿。”李世民继续回答。 “还有呢？” “……” 李世民闻言一愣，猛地看向韦安平，心道：你丫找茬是吧？哪有这样一直追问个不停的。 但想到对方或许另有深意，他还是耐着性子回答道：“还有就是让百姓知晓礼义廉耻，遵纪守法，没有人犯错，人人都能成为君子。” “还有吗？”韦安平好像都听都没听，便继续追问。 “没有了！ 李世民有些恼火地看着他，没好气道：“朕的眼光，只能看到这三点！先生若是有什么想说的，可以直言。” “那我就直说了。” 韦安平看他快要发火了，这才直言道：“陛下说的这三种事情，分别是为了满足安全需求、生存需求和精神需求。在这三者之外，其实还有一种更加高级的需求。” “什么？” “好奇心。”韦安平回答道：“陛下除了是大唐的君王之外，其实还是一个人。” “是人，便有好奇心。” “陛下难道不想知道，我们是从何处而来？” “我们所居住的地方，是什么模样？” “我们要到何处去？” “……” “先生这是要跟朕解说《天问》吗？”李世民看着他，一脸淡然道：“朕确实有过这些想法，但朕现在已经没兴趣了。” “那是因为陛下看得不够远……” 韦安平正说着，看到内侍已经将世界地图捧来，于是快步上前，直接将其打开。 随后指着其中一大块蓝色的色块道：“陛下可知这代表的是什么？” “大海。” 这幅地图，李世民已经看过不知道多少次，早就对上面的内容烂熟于心了。 韦安平的手随便一指，他都能知道是哪里。 “那……陛下知道大海之下，是什么吗？”韦安平又问。 “当然是海水。” 李世民几乎想都不想就回答道。 “海水之下呢？” “或许……是归墟？” “不！”韦安平摇了摇头，指了指脚下道：“是地面。” “怎么会是地面？”李世民闻言一愣，有些没想明白。 在他的理解中，大海是深邃无底的，大海的下面是一个巨大的旋涡，是一切水的汇聚之处。 也就是神话中的归墟。 “大海，其实跟鱼池没什么区别。” 韦安平开始锐评道：“有边界，有池底，还有大量的水和鱼……只不过这个鱼池有点大。” “多大？”李世民惊讶道。 “占了整个世界的七成。”韦安平随口一答，随后指向身前的地图道：“陛下请看。在这副地图中，其实我们生存的大陆，是被海洋所包围的。” “所以在整个世界的尺度上来讲的话，我们根本不是生活在大陆上，而是在一个巨大的岛屿上面。” “所以它也叫世界岛！” “唔……确实有几分道理。” 这个新颖的说法，很快便说服了李世民，让他点头称赞不已。 然而…… “但先生跟我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 “陛下难道不好奇，占世界七成的大海之下，到底有什么东西吗？”韦安平反问道：“陆地只占世界的三成，却诞生出了人。大海之下，难道就不会出现跟人类似的智慧生物吗？” “说不定，海洋之下也有一个国度呢？” “除了大海，还有天空。” 韦安平说着，指了指头顶：“天空比大海更加广阔，除了飞鸟，还有什么？” “天空之外，还有月亮和星空……” “陛下难道不想亲眼看见月亮的真实模样吗？要是有可能的话，说不定还能亲自去一趟月亮，看看那里是否有桂树和嫦娥……” “这些，难道不是虚妄吗？”李世民听得眉头直皱，总感觉韦安平在忽悠他。 这些东西，他确实很感兴趣……但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吗？ “是不是虚妄，要亲自见过才能确定。”韦安平回答道：“在没有亲眼看见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好吧。” 李世民撇了撇嘴，无奈道：“就算先生说的是对的，哪有如何呢？” 韦安平深吸了一口气：“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陛下难道就没有一点豪情壮志了吗？” 第616章 回乡祭祖 事实证明，李世民还是有豪情壮志的。 听到这个短句，顿时便觉眼前一亮，连忙追问道：“还有呢？” “没有了。” 韦安平摇头道：“这句话是后世一位圣人写的。当时，他也曾遇到跟陛下类似的情况，所以又去了一次龙兴之地。这句话便是他故地重游后，写下的。” “如此说来，朕也该去一次晋阳了。”李世民闻言，颇为感慨。 “当初晋阳起兵，朕跟随太上皇东征西讨，最终杀入长安……后来，又征战四方，一统中原。” “确实已经很久没有回去过了。” “不对……不应该是晋阳。” 正说着，李世民却忽然摇头，推翻了之前的感慨，改口道：“应去武功旧宅。” 武功县位于关中雍州，正是李世民出生和长大的地方。 在那里，他见到了人间的疾苦，坚定了自己的理想。 去一次那里，或许也能像先生说的那位圣人一般，找回昔日的豪情壮志。 想到这里，李世民立即站了起来，大声宣布道：“朕决定了，三日之后，便回一趟武功别馆。” “呃……” 韦安平挠了挠头，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之前说了那么多，都没有引起对方的兴趣……结果却因为一个例子，让李世民有了行动的兴趣。 或许……回一趟老家，真的对他有用？ 想到这里，他干脆什么话也不说，就当是默认了。 一天后，李世民便亲自下旨，确定要离京巡幸武功。 虽然目的是回老家散心，但公开的理由却是回乡祭祖……毕竟，现在还是太上皇的丧期。 作为儿子，是要好好守孝的。 突然离京，却没有合适理由的话，肯定要被御史们拦下来的。 回乡祭祖，便是一个很好的理由。 此次回乡，李世民除了长孙皇后之外，谁也没带。 就连最宠爱的李泰和三年没见的李恪，都没能跟着去。 至于太子李承乾……就更不用想了。 还得老老实实的监国。 三天后，李世民的仪仗浩浩荡荡地离开了长安。 送走了李世民之后，韦安平感觉肩上的担子，又重了不少。 因为太子要监国……他也要监太子。 好在，大唐如今的朝廷人才济济，辅佐太子的人选很多，也不差他一个。 但毕竟多年未见，出了孝期之后，李承乾便直接找上门来了。 “老师，三年未见，弟子好想你！” 一见面，李承乾便直愣愣的表达了自己的思念。 韦安平听得一愣，随即笑道：“无需做此等小女儿之态。人生就是一场宴会，而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就算是老师也不可能永远陪着你。” “老师说得有道理。”李承乾连忙拱手受教。 “说说你的来意吧。” 韦安平笑了笑，转移话题道：“不会是有什么政务，处理不了吧？之前，不也是你负责监国嘛。” “倒不是政务的事。”李承乾摇了摇头，低声道：“只是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啊？” 韦安平闻言一愣，下意识道：“你不会跟陛下一样，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吧？” “这个……父皇也一样吗？”李承乾愣愣的问道。 “当然。” 韦安平苦笑道：“陛下此次回乡祭祖，便是为了散心，顺便找回当初的雄心壮志……不过，你这家伙怎么也这样了？” 他对李承乾的心态，十分不解。 李世民毕竟当了十年的皇帝，有些懈怠也可以理解。 毕竟，人总是会累的。 一直紧绷着神经，一直想要做一个好皇帝，严于律己……这样下去，终究是会出问题的。 所以离开京城，回乡散心也是一件好事。 但李承乾不一样……这家伙一共就监国了两次。 这才是第二次，怎么也开始懈怠起来了呢？ 都还没做皇帝就偷懒，以后真正继承了皇位，那该怎么办哟？ 不会才第三代皇帝，就开始盛极而衰了吧？ 难道因为他的出现，改变了世界线，所以大唐的玄宗提前出现……也就是眼前的李承乾？ 想到这里，韦安平差点忍不住想问一句：“你就是未来的玄宗？” “我……我只是有些茫然。” 李承乾就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低头小声道：“父皇和朝中大臣，似乎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做完了。还有什么事是需要我来做的呢？” “这个问题……问得好。” 对于这个问题，韦安平颇为欣慰。 没想到李承乾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想法，确实算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了。 “还请老师教导。”李承乾又道。 “之前我们制作的那幅世界地图，你还记得吗？”韦安平问道。 “当然。” 李承乾点了点头，随后遗憾道：“只可惜地图在父皇那里，我没办法时常观看。” “你记得就好。”韦安平点头道：“在那幅地图里，大唐虽然十分广阔，但也只占了不到百分之一。世界之大，还有无数未知的地方在等着我们去探索。” “陛下只是平定了中原和北方草原，后来又开拓了西域……” “还有老师开发的南洋。”李承乾插嘴道。 “对！” 韦安平点了点头，继续道：“但在这些地方之外，还有更加广阔的土地，以及更多的百姓……” “所以我们要去征服这些地方？”李承乾眉头一皱，担忧道：“可是以朝廷的管理能力，恐怕就算是征服了这些地方，也没办法管理啊。” 在监国的这段时间里，李承乾对于朝廷的管理能力，已经有了些许认识。 知道就算是大唐的朝廷，也有管不到的地方。 在大唐的边境，或者各种蛮荒之地，朝廷的政令还不如当地豪族、土司和酋长的话管用。 就算是在关中，朝廷的政令，也未必比得过当地乡老的一句话。 这就是朝廷管理能力的不足。 李承乾虽然看到了这个情况，但却没办法解决，因为这事就连李世民都没什么办法。 皇权不下县，早就是所有人的共识了。 “不是征服。” 韦安平摇了摇头，替他纠正道：“而是去散播大唐的光辉！” 第617章 考校 “除了大唐之外，世界上的其他国家和地区，基本上都还处在蛮荒时代。” “大多数的人民，都还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 “就算是关中之外的地区，也还有百姓生活困难，朝不保夕。” “这些都是你要做的事情。” “陛下打江山，你来治理江山，不仅要让大唐治下的百姓过得好，还得将大唐的文化和文明，散播出去，让全世界都沐浴在大唐的王化之下……这个目标，足够大了吧？” 韦安平抬头看着天空，侃侃而谈。 “够大了，够大了。” 李承乾连忙点头。 这个目标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 别说是他，就算再有三代帝王，都不一定能够完成。 也就是说，直到他的孙子辈都还能有事情可做。 这个指导，确实有点东西。 “既然如此，那就好好地去做吧。” 韦安平看了看对方，问道：“对了，陛下曾经给你写了一本《帝范》，你还在看嘛？” “当然。”李承乾毫不犹豫地点头：“父皇的教诲，弟子也时刻谨记。” “那就好好看，好好学。” 韦安平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送走了李承乾之后，韦安平也开始振作了起来。 说实话，自从从南洋回来之后，他其实也有些懈怠了。 许多事情都交给了属下去做，家里的事也不太关心……就连自家的几个儿女，也都开始放任自流。 这样做，固然可以省心不少。 但后果肯定不会太好…… 想到这里，韦安平赶紧把家中的子女全部叫来，随后开始考校他们的本事。 三年过去，年纪最大的大女儿韦妙竹已经十岁了。 其他子女也大多在八、九岁的样子。 按照这个时代的要求，基本上都已经开蒙读书。 不过，他的子女并不学习这个时代的经史子集，而是全都在城北的学堂里读书。 学的，也都是数学、物理、化学这些后世的科学。 学堂的学习氛围，比私塾要好得多，而且还有大量的同龄人，拥有足够的玩伴。 许多子女都乐不思蜀，甚至不想回家。 不过，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学习的天赋，尤其是学堂里的知识并不完善，也不成体系。 想要学好，并不容易。 如果天赋不够的话，很容易陷入误区，然后便茫然无知，一点也听不懂。 在考校的过程中，韦安平便发现了这点。 二十几个孩子之中，只有不到五分之一的人，可以达到合格的标准。 也就是参加考试，能考六十分。 其余的，基本上都没什么希望…… 对此，韦安平也颇为无奈……孩子不成材，总不能劈了吧？ 大不了，换一个新号。 幸好，他的孩子足够多，总会有那么几个人才。 一番考校下来，韦安平对于子女的能力，总算是心里有数了。 大女儿韦妙竹是个练家子，也是典型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自从五岁跟随女侍卫还真习武之后，便展现出了惊人的习武天赋，所以在文化学习方面，自然就落了下成。 不过这也无所谓，反正有一技在身就行了。 就算她日后真的想当大将军，也不需要多高的文化水平……因为身边肯定会有参谋和军师。 另外，刚刚开始习武的小十八，也展现出了习武的天赋。 小十八今年才六岁，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但在习武方面丝毫不逊于他的姐姐，并且已经开始启蒙读书。 在文化学习方面，也十分有天赋，一看就就知道是个好苗子。 除此之外，小五、小九、小十也都有一定的学习天赋。 其中，小五虽然不是最优秀的，但对于韦安平的各种思想，却是理解最深刻的人，将来说不定能继承他的衣钵。 在得到考校的结果后，韦安平看完之后，便把它丢进了火堆里，一把火烧掉了。 对他来说，只要做到心里有数就行。 不需要让这个结果，影响到孩子们的正常成长。 现在有天赋的孩子，将来不一定能有所成就……现在天赋平平的孩子，将来也未必一事无成。 小时候的成绩，并不代表将来。 这是韦安平当了好几年小学老师后，得出的最深刻的教训。 考校完孩子们后，韦安平又去了一趟学堂，把自己的弟子们召集起来，也考校了一番。 这些弟子，现在虽然各个都身居高位，人人都是亲王。 但对于韦安平的考校，还是十分紧张，一个个都严阵以待，仿佛像是上战场一般。 其中，以李佑最为紧张。 “这次考校，我们不考知识。” 韦安平站在教室的讲台上，看着台下的众多弟子，微笑道：“你们都是武德九年，跟着我学习的。现在已经是贞观九年，十年过去了，所有人都已经长大。” “我只想知道，你们这些年……学到了什么？” “你们能不能来到讲台上，给大家讲一讲，你们到底学到了什么？” “然后再由大家来评分，看看说得是否有道理，是否是真的。” “如何？” “老师……这个也太难了吧。” 人群中，李佑第一个站出来诉苦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学会了什么……” “所以你什么都没学到？”韦安平反问道。 “呃……” 李佑顿时脸上一囧，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噗呲……” 看着李佑的囧样，其他弟子虽然没有明着嘲笑，但私下里已经忍得十分辛苦了。 “无妨。” 韦安平见状，连忙站出来解围道：“有什么说什么。就算只学会了认字，也可以光明正大地说出来。更何况，我不是单独教过你嘛，那也算。” “哦哦，我明白了。”李佑连忙点头，很快坐了回去。 随后由李承乾带头，开始一一上台讲述。 作为大哥，也是已经开始监国的太子。 李承乾的沉稳，已经超过了其他弟子，并且气度非凡，一上台就能看出与众不同。 登台后，他没有急着讲述自己学到的东西，反而开始回忆起来。 “我记得……当初跟老师第一次见面，是在老师住的那个院子外面……” 第618章 感觉有点不对啊 讲台上，学生们一个个上去讲述自己的收获，每个人都侃侃而谈。 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十年前那个下午，韦安平让众人谈论理想的那一课。 这样的氛围，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在讲述中，韦安平也逐渐看到了每个人的不同之处。 李承乾身为太子，又得到了大力培养，如今已经可以做到独当一面，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可以侃侃而谈，毫不怯场。 李恪因为跟着他去了一趟岭南和南洋，如今也变得十分沉稳，颇有大将风范。 李泰则变成了一个热爱科学的小胖子，有点后世技术宅的感觉。 李佑还是那个大大咧咧的样子，不喜欢学习，只喜欢游猎和玩耍。 但在被韦安平安排了一次之后，他没有那么容易听信谗言了。 反而因为那次被骗的经历太过深刻，让他对身边的人，充满了戒备。 也不知道会不会矫枉过正。 至于李彩瑜，其实没什么好说的。 都已经是老夫老妻了，里里外外，韦安平都已经熟悉无比。 最后一个是李丽质。 人如其名。 今年十五岁的李丽质，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风华月貌。 天生丽质，就是用来形容她的。 后世墓志形容她，皎若夜月之照琼林，烂若晨霞之映珠浦……倒也十分贴切。 这个时代的女子，十五岁早应该出嫁了，李世民和长孙皇后也早就为她选好了驸马，但不知为何李丽质却不为所动。 甚至还搬出了姐姐李彩瑜来当挡箭牌。 说什么姐姐也是十六岁才出嫁的，所以她不想那么早就离开皇宫……要多陪陪阿耶和阿娘。 这话一出，李世民立刻就心软了。 随后，他又想起了韦安平曾经说过的话：女子十七岁之前就生孩子，对身体很不好……容易伤了元气，甚至会短寿。 考虑到女儿的想法和健康，他最终放弃了嫁女的打算。 索性让她继续陪在身边。 相比起姐姐李彩瑜，李丽质的性格更加活泼可爱，并且喜好书法和绘画。 因为从小就被韦安平忽悠，去搞简化字。 所以她这些年一直在研究这个，并且有了不少心得和成果。 只可惜老师突然离京，而且一走就是三年……以至于这三年她都没什么进步。 此次上台，李丽质讲述的便是这个。 台下，韦安平听得颇为尴尬……没想到自己的离开，会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但好在……他回来了。 关于“简化字”这件事，确实应该提上日程了。 十分钟后，这场考校终于结束了。 众人一一跟韦安平道别，随后各自离去，只有李丽质特意留了下来。 “老师，这是我这些年的成果。”她径直走到韦安平的身前，向他递出了一本巴掌厚的册子。 “这里面都是简化字？” 韦安平好奇的问了一句，随后不等对方回答，便翻看起来。 不出所料，里面确实都是李丽质自己造的简化字。 每一个字都有现在的字体，以及简化后的字体，甚至还写上了简化的思路和意义。 让人一眼就能看懂。 整本册子虽然不厚，但足足有两百多个字，韦安平简单地翻看了一遍后，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厉害！” “没想到你竟然坚持做了下来。”韦安平笑着说道。 当初跟李丽质说这件事的时候，他其实并没有报什么希望……就当给李丽质找一个消磨时间的玩意。 没想到她竟然坚持了下来，而且一直在努力地改进。 从这本册子的内容上，就能够看出她的进步。 最前面的那些简化字，都在追求“简化”的意思，也就是尽可能地将字体的笔画减少，结果却失去了原本的字形和字意。 让人感觉摸不着头脑。 就连她自己在写简化思路的时候，都觉得问题很大，不知道该如何去简化。 但后来，随着简化的字越来越大，她逐渐摸清了其中的窍门。 册子后半部分的简化字，基本上都能做到形意兼顾，同时还尽可能地简化掉一些不必要的笔画。 这些简化后的字体，基本上跟后世的简化字差别不大，已经可以直接拿来用了。 看到了这些，韦安平才知道她这些年，到底有多么努力。 “是老师说的……这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我当然要努力去做。”李丽质昂首挺胸，抬着小脸认真道。 “我虽然是女子，但也可以为父皇分忧……” “嗯，做得好！” 韦安平轻轻拍手鼓掌道：“你做的这些事情，确实可以为陛下分忧。不过，你现在做的这些，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啊？还只是个开始吗？”李丽质秀口微张，有些惊讶。 “当然。” 韦安平点了点头，正色道：“将这些字简化出来，还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是为它们注音，让这些字变得简单易懂，每个人都能学会。” “第三步，是将它们推广开来，让每个百姓都能学会……” “好难啊。” 李丽质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 老师说的这些事情，光听着就觉得十分困难……有些东西，根本不是她可以做到的，恐怕得找皇兄帮忙才行。 “当然难。” 韦安平点了点头：“所以我才跟你说，这只是第一步。但你也不用怕……” “所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只要你努力去做，就一定有办法成功。” “更何况，这件事也不是你一个人在努力，还有我们啊。” 说着，他拍了拍胸口笑道：“注音这一步，可以交给我来做。第三步推广，可以找你皇兄……他现在代理朝政，是可以发布政令的。” “好啊，好啊。” 听到有人帮忙，李丽质顿时笑了起来。 “那老师什么时候开始帮忙呢？” “随时都可以。” 韦安平毫不犹豫道：“正好，我最近也没什么事做。” “那就从明天开始吧，我去王府找老师。”李丽质主动说道。 “唔……” 韦安平愣了一下，看着满脸期待的少女，顿时陷入了窘境。 这个情况，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啊…… 第619章 注音 说实话，韦安平对李丽质其实一点心思都没有。 当初李世民准备赐婚的时候，他心中的第一人选，便是长公主李彩瑜。 不仅因为对方善良贤惠，而且还有双方配合默契，性格比较合得来的因素。 这些方面，李丽质都差了不少。 不过，单论容貌的话……李彩瑜确实比不了李丽质。 此时此刻，面对着天生丽质，青春逼人的少女容颜，韦安平一下子愣住了。 “老师？” 就在这时，李丽质忽然凑近，在他的耳边说了一句。 “呃……” 韦安平被吓了一跳，连忙后仰道：“还是在学堂里吧。” “注音这件事，光靠我们俩恐怕完不成，还得找人帮忙才行。” “啊？难道很难吗？”李丽质小声问道。 “确实有难度。” 韦安平点了点头。 事实上，这个时代的口音跟后世是完全不同的。 后世的普通话，是以京城方言为标准音，以北方官话为基础的语音。 但此时的长安，说的却是长安雅音。 语音都不一样，要是硬套后世那套普通话拼音，根本行不通。 所以想要给这个时代的汉字注音，还得找一批厉害的语言学家，一起研究出一个大唐版本的拼音出来。 因此这件事才会十分困难。 但好在，他知道朝廷中有不少这样的语言大家，只要他登门拜访，还是可以请来的。 “那……那就在学堂吧。” 李丽质犹豫了一会儿，最终答应下来。 虽然不能跟老师单独研究，但如果能一起做成这件事，她还是觉得很有成就感的。 更何况，这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韦安平闻言一笑，点头道：“好，那我回去之后，尽快找人……等找齐了人，咱们就在学堂里开始做这件事。” “好。” 李丽质一口答应下来。 事情说定之后，两人也各自离开了。 回到家中，韦安平立刻让晚晚准备好一份礼物，当天下午便去拜访了长安城中赫赫有名的“颜府”。 颜府源自颜之推。 说起这个名字，或许大多数人都不认识，但说起他的传世之作，或许有人便会有人惊叹：“原来是他啊。” 颜之推的传世之作，便是《颜氏家训》。 此书是中华历史上的第一部体系宏大，内容丰富的家训，开“家训”之先河。 在家庭教育和道德修养等方面，给后人提供了大量的榜样和借鉴。 后世的《朱子家训》和《曾国藩家训》这些，都是跟他学的。 颜之推如此厉害，他的后世子孙也不遑多让。 此时的颜府家主，便是其中之一，也就是他的孙子颜师古。 颜师古出身儒学世家，少传家业，遵循祖训，博览群书，学问通博。 不仅擅长文学训诂、经史子集，还对声韵、校勘之学有着极深的研究。 此时的颜师古，还是李世民的秘书少监，掌管着朝廷的所有藏书。 平日里专门负责考订古籍，为各种古籍做注。 韦安平此次前来颜府，要找的人便是颜师古。 听闻岭南郡王来访，颜府的门房连忙小跑着进去通报。 没过多久，一名年轻男子便亲自迎了出来。 “见过郡王！郡王登门，颜府蓬荜生辉啊！” “不必客气。” 韦安平摆了摆手，直言道：“我这次登门是特意来找师古公的，请问他在否？” “自然是在的。” 年轻男子点了点头，随后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道：“郡王请进，家父就在客厅等候。” “那就请吧。” 韦安平微微一笑，很快跟着进入了府中。 颜府并不算大，毕竟颜家虽然大名鼎鼎，但颜师古的官位并不高，而且还有些持才傲物，屡屡犯错。 要不是李世民怜惜他的才华，就连秘书少监这个官位恐怕都没了。 片刻之后，两人终于来到了颜府的客厅，见到了等候在此的颜师古本人。 此时的颜师古，已经有五十五岁了，在这个时代绝对算得上是老年人。 不过，他的目光依旧犀利，精神也很不错。 看见韦安平进门，立刻便迎了上来。 “没想到郡王竟然会登门拜访，实在是有失远迎啊。” 颜师古一脸热情，看起来也十分和蔼可亲。 “是我冒昧来往，打扰了颜公才对……”韦安平连忙拱手回礼。 一番寒暄过后，韦安平开门见山，直言道。 “在下此次登门拜访，是有事相求。” “郡王请说。” “是这样的……” 韦安平随即开口，将自己跟长乐公主一起研究的简化字，简单地说了一遍。 说完了简化字，他又说起了给简化字注音，以及之后的推广。 “郡王为何要做这些？” 颜师古听完之后，一脸懵逼，完全没想到对方上门的目的竟然是这个。 这件事……好像怎么想都跟他没关系吧？ 就算要做，也应该由儒学大家来做才是……怎么会让一个有着“神算鬼谋”之名的国师，和后宫里的公主来做呢？ “当然是为了天下百姓。” 韦安平脱口而出道：“不管是简化汉字，还是为汉字注音，都是为了方便百姓学习，减少学习才难度。只有这样，才能让所有人都有机会读书识字，人人皆为学子……” “恕我不能答应！”颜师古听完之后，当场摇头拒绝。 “为什么？” 这下轮到韦安平懵逼了。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亲自登门，竟然还被对方拒绝了。 难道是这件事太难了，颜师古觉得不可能成功？ 还是对方根本看不起他，不想跟着他做事？ 不对！ 正想着，韦安平的脑海中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估计是颜师古看不起平民百姓，不想做这种帮助百姓的事。 在来之前，韦安平就曾打听过颜师古的性格，和他以前的一些经历。 知道颜师古是个恃才傲物的人，经常找借口压制清贫寒士，也看不起那些通过科举考进朝堂的人。 但他却对权贵十分谄媚，希望任用勋贵权势之人。 传闻说他还喜欢收受贿赂，让富商大贾混迹到自己所在的秘书监。 可谓是公私不分的典范。 第620章 找后路 想到这里，韦安平顿时叹了口气。 “颜公莫非觉得此事没什么用？” “这是自然。” 颜师古毫不犹豫道：“若是人人皆可读书，那谁来种地，谁来做工，谁来干杂活？” “难道读了书，就不能去种地了吗？”韦安平反驳道：“说不定读书明理之后，从书本里学到了更多的知识，种地种得更好呢。” “这不可能。” 颜师古当即摇头：“凡是读了书的人，都想着当大官，哪还会有人愿意去种地？” “农夫就应该一辈子种地，不应该有别的乱七八糟的想法，否则就会不老实。” “自古以来，士农工商，各司其职。” “要是不分彼此，世间岂不是要乱了套？” “……” 对于这番话，韦安平的心里有一万个槽要吐，于是直接提问：“颜公的祖上是做什么的？” “我家祖上皆是诗书世家，始祖为孔圣弟子颜回。”颜师古冷笑道。 颜回？ 韦安平微微一愣，他本来想问对方的祖上是做什么的……一般情况下，大多数人的祖上都是平民。 遇到了时代的机遇，才开始飞黄腾达。 如果是这样，他就可以用祖上就是农夫，来反驳对方的观点。 只是没想到……颜家的祖先，竟然是孔子的七十二弟子之首，有“复圣”之称的颜回。 “那……你可知秦朝末年，陈胜吴广起义，有一句口号名动天下？” “不知。”颜师古当即摇头。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韦安平直接说了出来，并且直视着对方的眼睛。 听到这话，颜师古顿时一愣，随后面露惊恐之色：“郡王何出此言……莫非有不臣之心？” “当然不是。” 韦安平微微一笑，淡定道：“我只是想说：读书人并不是什么天生的。农夫和工人，也有可能变成读书人，一旦发达，也有可能变成诗书世家。” “诗书世家，如果遭了大难，也有可能沦落到种地为生，甚至成为奴隶。” “人的身份，从来都不是固定的。” “颜公可明白？” “那又如何？跟我有什么关系？”颜师古听得云里雾里，虽然对方说的话，他都能听懂。 但却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何意思？ “关系大了。” 韦安平淡定道：“听说颜公屡次收受贿赂，排挤清贫寒士，谄媚权贵……这样做的后果，恐怕迟早要出事啊。” “什么！你……血口喷人！”颜师古一听就傻眼了。 因为这些事情……都是真的！ “此事不仅我知道，朝中的诸位御史也都听闻了。”韦安平又说道：“一旦被御史查明，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向陛下弹劾此事。到时候，颜公的秘书少监之位恐怕就要不保了呀。” “大不了不做了。” 颜师古被他这么一说，脾气顿时上来了。 恃才傲物的人，怎么会没有一点脾气呢？ 就算我做错了事，那又怎么样？朝廷还不是需要我。 只要朝廷离不开我，就不能拿我怎么样…… 这就是颜师古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然而…… “颜公觉得，事情会这么简单吗？”韦安平阴恻恻的问道：“万一陛下下旨调查，真查出点什么来……” “郡王这是在威胁我？” 颜师古这下终于回过神来，看着韦安平的笑容，顿时忍不住质问。 “不。”韦安平摇了摇头：“我这是在给颜家找后路。” “我这人，从来都不管朝堂上的事，要是颜公真的做错了事，陛下要责罚的话，我绝不会多说半句话。” “我只是在给颜公找一份功劳……等以后陛下要责罚的时候，能够念在这份功劳的份上，罚得轻一些。” “……” 那还不是一样？ 颜师古翻了个白眼，在心里嘀咕了好一阵子。 但仔细一下，这话又有些道理。 他自己做过什么是，心里很清楚。 虽然自己觉得没错，但陛下恐怕不会这么认为……一旦追责下来，被贬官是肯定跑不掉的。 至于到什么程度，那就不得而知了。 听说现在朝廷正在开发岭南，万一把他贬到岭南去……这条命恐怕就没了。 想到这里，颜师古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种事，能有多大功劳？” “功劳大了。” 韦安平笑道：“说得简单一旦，至少可以名垂青史。说得长远一点，可以说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真有这么厉害？” 颜师古感觉有些夸张……不就是简化一些复杂的字体，顺便注音嘛。 这事听起来并不难，他一个人就可以做到。 这么简单的事情，真有这么大的功劳？ “厉不厉害，做了才知道。”韦安平笑着回答道。 “那……好吧。” 一番思索权衡之后，颜师古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对他来说，这事如果真的有这么大的功劳，将来就算出了事，也可以抵罪了。 看到对方终于答应，韦安平顿时松了口气。 随后立刻说道：“那就请颜公做好准备，三日之后来城北的学堂，大家一起探讨，如何？” “好吧，我会到场的。”颜师古再次点了点头。 “对了，颜公还有别的人推荐吗？”韦安平又问道：“只有我们三个人，我怕有些不够。” “陆法言。” 颜师古很快给出了一个名字，并且解释道：“此人曾与吾祖共论音韵之学，着有《切韵》五卷，堪称经典。” “他在哪？”韦安平迫不及待地问道。 “此人年以七十，若是还活着，应该在家乡安养天年。” “他的家乡在哪？” “临漳。” “好，我一定会想办法找到他的！” 韦安平立刻下定决心，只要这人还活着，一定想办法将他找来。 这可是关系到未来大计的大事。 容不得半点马虎。 搞定了这件事，韦安平便告辞离开了。 临走之前，他又问了一个问题：“颜公的三弟在否？” “三弟在弘文馆为官。”颜师古微微一愣，随即疑惑道：“郡王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 韦安平淡淡一笑，摇头道：“只是突然想起来罢了。” “？？？” 颜师古顿时一脸莫名其妙。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三弟将来会有一个曾孙，名叫颜真卿。 第621章 截胡 寻找陆法言之事，韦安平当然不可能亲自去，所以只好把任务交给赵四郎。 好在，这些年赵四郎在长安混得不错，不仅人脉广阔，手下也有不少得力干将。 只用了半个月，赵四郎便得到了陆法言的消息。 对方确实就在家乡颐养天年。 得到确切消息之后，韦安平立刻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信，同时又把李丽质的那些成果，以及他自己弄出来的大唐版注音，一股脑全部交给赵四郎。 让他亲自去一趟魏郡临漳县，邀请陆法言出山。 搞定这事之后，韦安平正打算去一趟学堂，结果却得到消息。 李世民匆忙赶回来了。 他回来的原因，却是另一个噩耗。 荆州都督武士彟在得知了太上皇崩逝后，悲痛成疾，最终不治身亡。 武士彟本为富商，但资助了李渊晋阳起兵，后来还担任了大将军府铠曹参军，随李世民军攻入长安。 大唐建国后，武士彟名列“太原元谋功臣”之一，官至工部尚书，封应国公。 作为当初一起谋划“晋阳起兵”的功臣，武士彟跟李世民的关系一直很不错。 曾经还上书，请求李世民封禅泰山，未获允许。 前不久，得知武士彟病重的消息后，李世民还派了不少名医前往治疗。 只可惜，终究无力回天。 武士彟的死，让李世民颇为伤心，毕竟是当初一起共事的伙伴，如今又少了一人。 李世民此次匆忙回来，便是要给武士彟安排后事，追赠哀荣…… 虽然有太子监国，但太子毕竟年纪太小，处事能力不足，在这方面他并不放心。 韦安平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并不是李世民回来，而是武士彟的那个女儿——武则天！ 他还清楚的记得，当初武士彟离京赴任时，带着女儿一起乘马车离开。 结果被刚好路过的袁天罡，看到了外露的天子气。 回来立刻跟韦安平一惊一乍地说了一通，却被他忽悠过去了。 如今武士彟一死，武则天母女很快就会被赶出家门，随后流落长安，最后被李世民收入宫中。 之后的情况，后世的大多数人都很清楚。 关于武则天的经历，在后世几乎都已经被电影和电视剧演烂了。 尤其是一部《武媚娘传奇》，以“满屏尽是大波”的特殊画面，让所有人都记住了武则天的传奇经历。 不过…… 韦安平既然来到了大唐，自然不能让这个历史重演…… 身为皇后，武则天或许是尽职尽责的。 但作为皇帝，她还是太差劲了。 历史书上所谓的“贞观遗风”，只不过是因为她根本没什么政绩，实在没什么好吹的了……只好用“遗风”来表示，有点李世民贞观时期的样子。 至于为什么要用“遗风”，当然是因为她的政治才能跟李世民相比……就是个屁！ “要怎么才能阻止这件事呢？”韦安平摸了摸下巴，开始陷入沉思。 事实上，因为他的到来，历史其实已经改变了。 在李承乾的太子之位不可动摇的前提下，就算武则天入宫，恐怕也不会掀起什么风浪。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李承乾非要整点什么幺蛾子，把自己玩废了。 到时候李世民肯定会第一个想到李治……那时候，历史恐怕又会回到曾经的轨道上。 “所以还得从根源上阻止。” 韦安平忽然想到：“要不，干脆辛苦一下自己？” 他要是把武氏截胡了，肯定就不会有进宫的事情，也不会有后来的女皇帝了。 但这样的话…… “还是先看看吧。”他摇了摇头。 说实话，现在的武氏实在是太小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武氏今年才刚刚十二岁……跟他的大女儿差不多大。 根本下不去手啊！ 哪像李世民那种家伙，十四岁就召入宫中了。 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第二天一早，趁着进宫辅政的机会，韦安平见到了还在守孝期的李世民。 “陛下，我听闻荆州都督于前日去世了……” “不错，确有此事。”李世民点头道：“朕就是为此回来的。” “武士彟乃有功之臣，还请陛下厚待其家人。”韦安平拱手请求道。 “这是自然。” 李世民淡然道：“对于有功之臣，朕从不吝啬。不过……先生为何要说这些？” “没什么，只不过是顺便听闻了此事。”韦安平摆了摆手。 “我看未必吧？” 李世民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追问道：“之前刘政会去世，也没见先生说些什么啊。” 刘政会同样是太原元谋功臣，同时还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 只不过他去世的时间比较巧合，正好在李渊后面一点点。 当时整个帝国都在为太上皇守孝，皇帝本人也心力交瘁，所以刘政会的去世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甚至好多人都不知道这件事。 “那不是……没注意到嘛。”韦安平耸了耸肩，不好意思道。 “安平！” 李世民忽然走近，一只手按着他的肩膀道：“有什么事，可以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好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韦安平也只能直说了。 “武士彟的女儿！” “他的女儿怎……啊？” 李世民正想问个明白，忽然脑海里闪过一个词——女帝！ “难道是她！”李世民顿时大吃一惊。 “正是。” 韦安平苦笑道：“所以我才来提醒你……千万别让他的女儿入宫。” “……” 李世民直愣愣的看着他，随即翻了个白眼：“朕是那种人吗？” 武士彟刚死，可以说尸骨未寒呢，现在就惦记人家的女儿……简直是禽兽不如。 “你说呢？”韦安平不答反问。 “……” 李世民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身为知晓历史的后世之人，既然先生说有——那肯定就有。 这么说……朕将来还真做了这样的事？ “这个……朕这么做，恐怕是有原因的吧？”李世民试图为自己找补道。 “是啊。” 韦安平耸了耸肩，调侃道：“因为她长得很漂亮，入宫后还被陛下赐了一个称号，叫武媚呢。” “……” 第622章 改革兵制 面对着韦安平的阴阳怪气，李世民却一点都没生气。 反而觉得有些奇怪。 “不对啊。”李世民忽然开口道：“朕有皇后在，怎么会随意召民女入宫呢？” “呃……” 这下，轮到韦安平尴尬了。 因为他忽然发现……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长孙皇后明年就要出意外了。 “莫非……” 以李世民的聪明，他一下子就猜到了什么，顿时脸色大变。 随后满脸激动，死死地盯着他说道：“安平，你一定要告诉朕！” “陛下别激动！” 韦安平看他神情激荡的样子，心里有些担忧，连忙安慰道：“这事……也不一定是真的。毕竟皇后在生完九皇子之后，就没有再生了……身体肯定比历史上要好得多。” “更何况，还有孙神医等人在……皇后的气疾也得到了一些治疗，情况应该不会太差。” 听到这番话，李世民的心情终于轻松了不少。 韦安平说的并没有错。 在听从了他的建议之后，李世民在李治出生之后，便很少与皇后同房了。 没有频繁地生孩子，自然身体就要好得多。 而且皇后的气疾之症，在这些年也得到了不错的治疗，尤其是在听从了韦安平的建议之后，让皇后远离烟尘、花粉和狸奴等物。 从那以后，皇后的气疾就很少发作了。 他最近带着皇后回乡祭祖，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就是接连有亲人逝去，心情有些低落。 回来之后，养一养就好了。 “多谢先生提醒。”李世民松了口气，正色道：“以后要是还有这样的事情，还请先生一定不要隐瞒！朕不想不明不白地……” “我也想说啊，可事情还没发生……要是说完之后，不灵怎么办？” 韦安平摊手道：“陛下可不要把我砍了。” “怎么可能！” 李世民摇了摇头，坚决道：“先生从不说假话，朕自然是信得过先生的。” “那就好。” 韦安平也松了口气，又把话题引到正事上来：“那就小心一点武士彟的女儿，可千万别……” “放心好了。”李世民点了点头，认真道：“朕不是那种色迷心窍的君王，江山和美人，还是分得清的。” 对他来说，除非是皇后，不然什么美人都没有江山重要。 有了韦安平的帮助，他还想让大唐的江山，永续万年呢。 根本不在乎什么美人。 “那就这么说定了。”韦安平拱了拱手，转身便要离开。 “先生请等一下。” 就在这时，李世民却叫住了他。 “陛下还有何事？” “正事。” 李世民收敛神色，郑重说道：“三年前，先生曾提议改革军制，将府兵制改为混合兵制，以府兵为主，募兵为辅。” “确有此事。”韦安平点头道。 “当初的情况不太成熟，国库里也没有那么多钱募兵。但如今三年过去，朝廷经历了数次大丰收，商业也颇为繁盛，国库已经充盈起来了。”李世民继续说道：“朕觉得是时候实行改革了。” “这倒也是。”韦安平想了想，点头同意道：“改革府兵，最重要的是推行精兵简政，施行退役制度，裁撤老弱病残者，将军队打造成精兵。” “另外，我建议施行汉朝的良家子制度，只从良民百姓之中募兵，不要那些地痞流氓和罪犯。” “为何？”对于这点，李世民颇为不解。 自古以来，罪犯充军都是惯例，至于地痞流氓则更加是兵源的一部分。 为什么先生会反对这些人进入军中呢？ “因为我们要打造一批与众不同的精兵。”韦安平说着停顿了一下，随后阻止了一下语言，才继续说道：“要有理想、有担当、肯吃苦、敢奉献，能够明白自己的历史使命。” “啊，这……” 听到这番话，李世民当场愣住。 这个要求，未免也太高了吧。 别说军中的士卒达不到，就算是朝廷上的官员，也不一定能达到啊。 这么高的要求，是选拔士卒，还是选拔治国之材啊？ “陛下觉得要求太高？”韦安平反问道。 “太高，而且不可能有这样的人。” 李世民十分肯定的回答道：“百姓当兵，要么是出于无奈，要么是为了吃一口兵粮，或者为了赏钱……哪有人会主动去当兵的呢？” 俗话说：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 这个时代的百姓，几乎都以当兵为耻，觉得这是下贱的事情。 就连士卒都自觉低人一等，在其他阶层面前，几乎都抬不起头来。 要不是有朝廷的府兵制度，和打胜仗之后的赏钱，谁会愿意主动去当兵呢？ “所以在改革兵制的时候，还要改变对于当兵的固有印象。” 韦安平敲了敲桌子，严肃道：“这个改变，就从募兵开始。只有将罪犯和地痞流氓彻底剔除出去，才能让军中的士卒素质有所改善，然后再加以教育，给士兵提升地位，让士卒感受到尊敬。” “如此以往，才能慢慢将这种情况扭转过来。” “可是……这也太难了吧。”李世民听得头大，感觉这事根本不可能完成。 “当然很难。” 韦安平不置可否，继续说道：“但这么做的好处，是毋庸置疑的。” “只有明白了自己的目标，有着清晰理想的士卒，才能百战百胜。” “如果当兵只是为了吃粮和分赏钱，要是哪天没有粮吃了，或者赏钱分得不多……他们会不会造反呢？” “肯定会！” 作为带过兵的将军，李世民对这些情况简直太熟悉了。 当初六镇起义，就是因为粮草不足，导致军队哗变……最终沉重打击了北魏王朝，导致北魏很快便分崩离析。 “所以才需要有这些……” 韦安平一声长叹道：“士卒可以为了钱粮参军，但不能只是为了钱粮而当兵……一定要有保家卫国的信念和担当。这才是军制改革的重点。” “此事……任重而道远啊。” 李世民感慨道：“恐怕要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才能卓有成效。” 第623章 为国捐躯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韦安平忽然想到了一个合适的词语，脱口而出道：“培养军队，就跟培养人才一样，都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做到的。” “更何况，军队乃重中之重，无论花费多大的力气进行改革，都一点也不为过。” “朕当然明白。” 李世民点了点头，随即苦笑道：“只是没想到先生一开口，就给朕出了个难题。” “其实，这么改革也是为了陛下和朝廷着想。” 韦安平继续说道：“自从有了火枪之后，军队的战斗力变得更加强悍……要是没有绝对的忠诚，恐怕陛下以后都不敢去军营了。” “嗯？不错，先生提醒的是！” 李世民也忽然醒悟过来，瞬间想起了火枪和火炮的巨大威力。 限于火器的产量，如今基本上只有北衙禁军才能装备最先进的火器。 而北衙禁军的忠诚，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因此李世民对于自身的安全，并没有太大的担忧。 但如果以后军队换装，有更多的军队开始装备上火器……要是有不够忠诚，或者心生不满的家伙拿到了火器，说不定会对皇室造成威胁。 刺杀皇帝这种事，可不是开玩笑的。 别说是这个时代，就算在后世……堂堂前任首相，也一样挡不住来自身后的子弹。 “看来，列装火器之事只能推迟了。” 李世民想了想道：“除了禁军，其他军队都不能列装。” “这是应该的。”韦安平点头答应。 火器是他捣鼓出来的。 要是李世民被他弄出来的火器，刺杀了……那才叫天大的笑话呢。 韦安平可不想背这个锅。 “对了，既然要提升军队的素质和信念，那这事就交给先生了。” 李世民笑着说道：“论宣传，恐怕整个朝廷都没有人能比得过先生。” “这可不一定。”韦安平笑着回答道：“宣讲司中的年轻人，就做的十分不错。” “先生说的是冯勋？” “正是。” “可他太过年轻，不够沉稳。”李世民皱眉道。 “年轻才有激情。”韦安平反驳道：“年轻人没有世俗的累赘，不会被官场的风气影响，足够热血和激情，更有行动能力……我觉得让他来，肯定比我做得更好。” “先生可不要开玩笑，此事关系重大……” “我没有开玩笑。”韦安平认真说道：“一旦改革军制，军中大多也都是年轻人……只有年轻人，才能更懂年轻人在想什么，需要什么。” “而我这种一点都没有在军队待过的家伙，又怎么知道军队中的士卒，最需要什么呢？” “那照先生这么说，岂不是要让冯勋去军中待几年？”李世民笑问道。 “也可以。” 韦安平认真思考了一下，点头道：“如果陛下有意让他做事，那就应该好好地锻炼他。” “此事……容我再想想。” 李世民没有立刻答应，毕竟这是关乎国家的大事。 对于军队的宣传，他也不知道该从何做起……虽然韦安平说得很好听，但这些事情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陌生了。 贸然去做，只能是两眼一抹黑。 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也行。” 韦安平点了点头。 “但先生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吧？”李世民又说道：“先生擅长戏剧，不如再写一部如何？” “写什么？”韦安平犹豫了一下。 说实话，他现在暂时还没有什么好素材，心里也没有想要讲的故事。 硬要去写的话，也不知道该从何入手。 “就写一部《重八传奇》如何？”李世民问道。 “写重八跟随陛下打天下的故事？” “也行。” 李世民想了想，点头同意道：“只要先生别乱写，少一些关于朕的戏份，就没问题。” “那好，我尽量试试。” 韦安平当场点头答应下来。 在这之前，他未尝没有想过写这部分，但以前这些都是“碰都不能碰的滑梯”。 现在李世民竟然允许他去写……看来经历了这些年，李世民也变得大度了。 不对……是他的根基稳固了才对。 韦安平忽然想到：李世民登基已经将近十年，统治根基早已稳固，更何况太上皇也已经没了。 这个世上再也没人能威胁到他的皇位。 在这种情况下，适当的放开，好像并没有什么不行的。 “朕等着先生的剧本。”李世民笑吟吟回复道。 说完了正事，韦安平很快便告辞离开了。 回到家中，他立刻把赵四郎叫了过来。 “阿郎，唤我何事？” “给你一个任务。” “阿郎请讲。” “去一趟荆州，看看荆州都督的家属，过得十分还好……要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就尽量出手帮助一下。”韦安平仔细吩咐道。 “呃……荆州都督的家属，为何要阿郎帮忙？” 赵四郎听得一脸懵逼……之前也没听说过荆州都督，跟自家王府有什么交集啊。 毕竟，武士彟很早之前就离京外任了，这些年一直都在外当官，跟韦安平几乎没什么交集。 “别问那么多。” 韦安平板着脸，没好气道：“你只要记住我的任务就行了。另外，此事不可外泄。” “是。”赵四郎连忙点头答应。 “记住了，是任何家属。”韦安平又补充了一句。 “是。” 送走了赵四郎之后，韦安平这才松了口气，随即自嘲一笑。 “我这么做，算不算是为国捐躯？” 几天之后，大唐着名的音韵学家、大儒陆法言，终于抵达了长安。 据带他前来的侍从说，对方看完了他的信件和作品后，立刻就动身前来长安，中途也没怎么休息。 恨不得一天之内，就飞到长安来。 如今，陆法言终于抵达，韦安平自然也要亲自为其接风洗尘。 事后，得知了陆法言在京城没有住所，韦安平就把王府的一个院子腾出来，让他在自家王府居住。 休息了两天之后，陆法言终于主动提出，要跟韦安平探讨注音之事。 于是，韦安平便把颜师古和李丽质叫来，几人一起聚集与学堂，当着众多学生的面，开始了大唐拼音的第一次学术探讨。 第624章 学术探讨 学术探讨的开场，是十分有趣的。 一开始，颜师古还没有弄明白所谓的注音，有什么意义。 但当韦安平拿出自己的注音，并且分发给在场的每一个人，随后当场演示一遍。 看完之后，陆法言顿时两眼放光，仿佛看到了一座金山。 颜师古也变得神情凝重，开始重视起来。 “发明注音的首要目的，就是让所有人看到一个字的时候，不管熟不熟悉，只要有注音就能读出来。” 韦安平演示完后，开始侃侃而谈。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读书的第一步就是识字，而识字的过程并不容易，因为并不是每一个蒙学老师都博学多才，认识每一个字。” “而有了注音，甚至不需要老师去教，学生也可以根据注音读出那个字。” “注音是启蒙的最好工具。” “另外，大唐幅员辽阔，江山万里，语言也众多。在中原地区的情况还算好，大多数人都说着中原的官话，但到了南方地区，隔着一个村子就会说着不同的方言。” “当地甚至有一句谚语，叫做：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 “对于一个统一的大帝国来讲，方言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出门走几步，说话就听不懂。” “既不方便朝廷的管理，也不方便商贸和工业发展，对整个国家来说都是相当不利的。” “但我们可以通过注音，给所有汉字都制定一个标准的读音，让天下人都说同样的语音。” “如此一来，之前的一切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 一番话说完，不管是台上，还是台下都沉默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法言率先站了起来，向韦安平郑重地拱手致敬。 “先生大才，老朽不如也！” “陆老丈客气了。” 韦安平赶忙回礼，随后谦虚道：“这些也只是在下的想法，还没有实现呢。” “有先生在，此事想要实现并不难。” 陆法言感慨道：“老朽研究音韵数十年，却只在书本之间较真，从未想过这等利国利民的好法子……实在是惭愧啊。” “陆老丈严重了。” 韦安平笑着答道：“此事乃天马行空之想象……” “确实如天马行空。”陆法言十分赞同，忍不住称赞道：“也只有先生这样的大才，才能想出来吧。” “此事若成，功绩不亚于始皇帝之书同文、车同轨……老朽若是年轻十岁，肯定会追随在先生门下，就算豁出性命，也要完成这件大事。” “陆老丈岂不闻，亡羊补牢，为时未晚。”韦安平正色道。 “是极，是极！哈哈哈……” 陆法言说着说着，忽然大笑起来，仿佛想通了一般，整个人都精神焕发，竟有返老还童之相。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把在座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谁也没想到，原来这件事竟然如此重要。 就连一直不当回事的颜师古，都变得极为认真。 至于其他学子，更是瞪大了眼睛，就像是看神仙一样。 这番话说完，接下来就是正式的探讨了。 对于注音，在座的众人基本上都是第一次接触。 但韦安平有着后世教授拼音的经验，虽然读音不一样，但有些地方还是可以照搬过来的。 于是这第一场探讨，几乎成了他的个人讲座。 这一讲，就是小半天。 …… 等他讲完了，陆法言才能插得上话，同时说一些自己的见解。 颜师古偶尔也能说一说自己的想法。 只有李丽质，仿佛完全跟不上众人的思维，成了个局外人。 过了好一会儿，韦安平才注意到她的尴尬，于是又将简化字引入讲座，随后向众人介绍了李丽质这些年取得的成果。 简化字的意义，虽然没有注音那么重大，但同样是有助于孩童启蒙的工具。 并且还能方便书写和印刷，对文化和知识的传播，有着重要的意义。 在他的一番介绍下，陆法言等人对于李丽质也有些刮目相看。 没想到堂堂帝女，竟然也有这等本事。 一整天的探讨下来，除了听课的学生苦不堪言之外，其他人都兴致高昂。 对于这次探讨的结果，十分满意。 只可惜天色将晚，只好先回去休息，明天再来。 于是，众人越好明日的时间之后，便各自离去了。 回去的路上，李丽质与韦安平同乘一辆马车。 两人虽然各自坐在一个角落，但马车上的空气却有些暧昧，甚至带着一丝幽香。 “老师……” “嗯？” “多谢。” “说这些干嘛。”韦安平笑了笑，摆手道：“身为老师，自然希望你能有所作为。” “可我是女子呀……” 李丽质忽然低声道：“他们都说女子不需要这些作为……这些事情应该是大丈夫做的。” “谁说的？”韦安平撇着嘴，没好气道：“说这些的人，都是没见识的家伙。” “是阿娘说的。”李丽质小声提醒道。 “呃……” 韦安平闻言一愣，随即哑然失笑：“就算是皇后殿下说的，也不一定都对。” “女子虽然力气和体能上，大多不如男性，但在别的方面却未必。” “比如你最擅长的书法和绘画。还有你姐姐最喜欢的医学研究……” “在这些方面，无论男女都能有所成就，只要你肯努力。” “可是……”李丽质想要反驳，却又叹了口气。 “可是这有什么用，是吧？” 韦安平开口替她问道。 “是。”李丽质点了点头，叹气道：“所有人都说，女子不需要建功立业……只要待在家里，相夫教子就行。” “那是因为大多数人都没有本事建功立业。” 韦安平淡淡一笑，不屑一顾道：“有本事的人，不需要在意别人的想法。你做这些的时候，有在意过别人怎么看嘛？” “自然是有的。”李丽质敞开心扉，直言道：“但我不在乎。” “不错，就是要这样。” 韦安平十分欣慰，毫不客气道：“成大事者，不需要在乎别人的评价。是非功业，自有后人评说。” 第625章 皇后病重 将李丽质送到皇宫，韦安平这才乘着马车回家。 一夜无话。 第二天，研讨会继续。 随着众人对注音和简化字的逐渐了解，陆法言和颜师古终于展现出了大儒的深厚底蕴。 第二天开始，他们已经可以跟韦安平为某个字的注音，开始争论起来了。 尤其是陆法言，在音韵方面有着独特的见解，往往能一言说中要害。 韦安平就算有着后世的知识，有时候也会被说得哑口无言，只好拱手认输。 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地头蛇呢。 这个时代的注音，还是得符合这个时代的语音。 在这样的气氛下，研讨会一直举行了将近半个月。 中间，韦安平也曾有事请假，不过整体而言还是十分顺利的。 虽然众人有过争吵，但都是学术上的争论，整体的目标都十分清晰。 当一个个注音字母，出现在书本上，所有字的读音都开始明确下来之后，所有人都仿佛看到了韦安平曾经描绘的场面。 天下同音！ 就在这一片顺利之中，贞观朝终于迎来了第十个年头。 贞观十年。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一年又是普通的一年，就如同往年一样。 但对于韦安平来说，这一年一点都不普通。 因为这一年，他终于迎来了自己的嫡子。 大年初一这天，李彩瑜便有了反应。 见过太多孕期反应的韦安平，立刻叫人请来了孙思邈。 孙思邈抵达之后，将手一搭，便开始拱手恭喜。 “恭喜小郎，公主有喜了。” “太好了。” 韦安平还没说什么，李彩瑜就已经高兴得快要跳起来了。 期待了这么久，终于有结果了。 这可是努力了三年呀！ “是啊，太好了。” 韦安平也松了口气，笑着将孙思邈送了出去。 随后才回来跟妻子温存了一阵。 “郎君，我们终于有孩子了。” “是啊，这是上天赐给我们的宝贝。” 韦安平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肚子，柔声道：“从今以后，你就在家好好安胎吧。实验室那边太过危险，暂时别去了。” “嗯嗯，我哪里也不去了。” 不得不说，孩子的出现确实会让人改变。 以前那么热衷于做研究的李彩瑜，一下子变成了居家的小女人。 不过，这也是好事。 当天下午，李世民就得到了这个消息，直接派人送来了大量礼物……除了补身子的食物和补品，还有不少绫罗绸缎。 说是给未来外孙做小衣的。 李彩瑜是他的长女，李彩瑜的孩子自然也是他的第一个外孙。 对于这第一个外孙，李世民还是十分看重的。 因为ta不仅是皇家的血脉，还是韦安平的血脉……这关系到两家的将来。 然而，好消息带来的喜悦还没过去，一个坏消息猛然传来。 长孙皇后病了。 正值冬季，长安城中大量烧煤，导致城中的气候不太好。 长孙皇后以往都住在深宫，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但听闻了李彩瑜有孕之后，亲自来了一趟王府看望。 结果回去之后，祖传的气疾立刻就发作了。 这一病，可把所有人都吓坏了。 尤其是李世民和韦安平。 他们都知道长孙皇后的命运……这一病，要是好不起来的话，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惊惶失措之下，李世民想尽了办法。 先是立刻下诏，请孙思邈等神医入宫治疗，随后又觉得不够，准备下诏修复天下所有寺庙，为皇后祈福。 李承乾也十分有孝心，连忙请求大赦天下，为皇后积累功德。 李泰、李佑等人，也纷纷表达自己的孝心。 一时间，整个皇宫都有些鸡飞狗跳，所有人都不得安宁。 看到这个情况，韦安平反倒是不急了。 “所谓：生死有命，修短素定。陛下做这些事情，无非是求个心安罢了，还不如将这些钱财，拿去救济百姓，让更多的人活下来。” 他连忙找到了李世民，向其劝说道。 “安平说得轻巧……” 李世民闻言有些恼火，忍不住反驳道：“可你从来没有体验过这样的心急如焚，又怎么会理解朕的心情呢。”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韦安平叹了口气，沉声道：“后世的人并不相信鬼神，只信一句话。” “什么话？” “实事求是。”韦安平坚定说道：“皇后既然救济复发，那就好好医治。求神拜福，只会徒增浪费，虚耗民力。还不如将这些钱财，用于救济百姓……或许百姓还会念着皇后的好。” “……” 李世民顿时无语，直勾勾的看着他，似乎想要将他吓唬住。 然而，韦安平却不为所动，坚持己见。 “这种时候，安平还要来劝谏吗？”李世民咬牙切齿道。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韦安平深吸了一口去，不为所动道：“如果以后都这样搞，什么时候是个头？陛下要是真的为皇后好，就应该大力扶持大唐的医学，培养更多的医生，研究出更好的医术和药品，最好能彻底治愈皇后的风疾。” “而不是搞这些神神鬼鬼的玩意！” “……” 这下，李世民彻底无语了。 他很清楚，韦安平说的这些虽然难听，但基本上都是对的。 只有医者，才能治好皇后的风疾。 求神拜佛，祈福许愿，也不过是求个心安罢了。 要论作用，还不如去给皇后修一座宫殿，搬到更加适合的地方去居住。 “好吧。” 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李世民终于被说服了。 “朕这就下令，在全国建立医学院，大力发展医术……希望还来得及。” “肯定来得及。” 韦安平笑了笑，认真道：“皇后虽然有此劫，但肯定不会有事的。” “那就借你吉言了。”李世民长叹了一口气。 事实证明，韦安平的猜测并没有错。 半天之后，负责主治的孙思邈传来好消息……皇后的病情，已经得到了缓解。 症状已经大为减轻，可以顺畅呼吸了。 至于身体，依旧还有些虚弱，不能见风……还需要安静疗养。 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李世民当场高兴得蹦了起来。 第626章 魔法晋书 一直到四月，长孙皇后的病情才彻底好转过来。 整个过程虽然有些漫长，但结果终究是好的。 对她来说，这次生病就像是经历了一次劫难……是孙思邈的医术和韦安平的告诫，将她救了回来。 病好之后，长孙皇后的身体情况也得到了极大的改善，仿佛经历了一次劫难之后，浴火重生了一般。 对于这个情况，韦安平自然是喜闻乐见的。 或者说，所有人都是喜闻乐见的。 长孙皇后没事，李承乾就不会因为失去管教，而突然发病……他的太子之位，也将会稳如泰山。 此事过后，朝廷再次恢复了平静。 直到六月，另一件大事才打破了这份平静。 经历了将近十年，大唐官方修订的史书，终于写好了。 这些史书中，包含了从西晋到隋朝的全部历史，分别为《晋书》、《北史》、《南史》、《隋书》等等。 其中大名鼎鼎的《魔法晋书》，就是由房玄龄写的。 哪怕在后世，韦安平也听说过这玩意的大名。 因此在史书写好的第一时间，他就去找到了李世民，将这本史书借来一看。 结果…… 这本书竟然比后世流传的版本，更加魔幻。 比如大名鼎鼎的张华，用魔法驱逐老鼠的故事。 还有天上掉下大肉块的事情。 看完之后，韦安平直呼厉害……甚至想把房玄龄找来，让他当场表演一下。 但考虑到房玄龄政务繁忙，所以他干脆又去找了李世民。 “陛下，这史书要是这样写……以后恐怕会变成笑柄啊。” “啊？为何？” 李世民听得一脸懵逼，完全没觉得史书中的记载，有哪些可笑的地方。 他虽然还没看过，但这可是房玄龄主编的……在真实性方面，是觉得可以信得过的。 韦安平撇了撇嘴，将手里的《晋书》拿了出来。 “就是这本晋书，在后世还有另一个外号……” “什么？” “魔法晋书。” 韦安平翻着白眼说道：“意思是里面记载的内容太过魔幻，十分不可信。” “……” 李世民顿时无语，看了看韦安平，又从他的手中接过那本《晋书》，随后仔细翻看了几页。 然后，他就看到了韦安平特意放了书签的那一页，正是天上掉大肉块那个故事。 看完之后，当场无语了。 “此事太过夸张……实不可信，还是改一改吧。” “我就说嘛。” 韦安平耸了耸肩道：“这样不实的史书，流传到了后世是要被骂的。” “先生不会是在劝谏朕吧？” 李世民忽然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他，似乎话里有话。 韦安平闻言一愣，但很快就明白了什么……糟糕，陛下这是误会了！ “没有，绝对没有！” 他连忙摇头否认：“我只是在说这本史书而已，绝对没有其他意思。” “呵呵……先生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朕就不信了。” 李世民没好气道：“是，朕确实想过要看起居注，但也只是看一看罢了。又没有想过要修改，为何连先生都不信呢？” “……” 完了，这是不打自招了。 韦安平顿时无言以对，只好闭上嘴巴。 “先生为何不说话？”李世民看到闭嘴不言，不爽道：“难道朕说得不对吗？还是先生觉得朕在撒谎？” “陛下说得没错！” 韦安平连忙点头附和，正色道：“只不过……这事有些离谱，传着传着，在后世就变成了谣言……” “什么谣言？”李世民不悦道。 “就说陛下想要修改史书，掩饰某些事情……”韦安平也不隐瞒，反正迟早是要说的。 “怎么可能！” 李世民闻言大恼，没好气道：“朕一身行事坦荡，无不可对人言，为何要修改史书来掩饰什么？” “玄武门……”韦安平小声的说了三个字。 “哪有怎么样？” 李世民毫不在意道：“朕做了就做的，没什么不可告人的！朕不仅要将这段历史记下来，还要将当天的事情，写得清清楚楚！” “啊，这……” 陛下，你要不要这么刚烈啊？ 不过说实话，有了查看起居注的举动之后，不管你怎么说，怎么做……那些不信的人，都不会再相信了。 至于会相信的人，其实也不需要怎么解释。 “来人！” 还没等韦安平开口劝谏，李世民便召来了负责起居注的褚遂良，然后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听到这话，褚遂良顿时眼睛一亮，兴奋极了。 这可是陛下亲自说的啊。 以后记录历史的时候，再也不用担心什么了。 就连陛下都不忌讳，别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陛下圣明！” “圣明什么？”李世民没好气地看着褚遂良。 “只有圣明的天子，才不会担心自己的言行。”褚遂良连忙拍马屁道。 “呵呵……朕只不过是敢作敢当罢了。” 李世民摆了摆手，又把他打发走了。 随后，李世民又看向了韦安平，直勾勾的盯着他，差点把韦安平看得浑身发毛。 “先生既然这么喜欢史书……那就负责这些史书的修订吧。” “有什么错误和遗漏之处，还请先生一定要指出来。” “没问题吧？” “有问题。” 韦安平差点翻了个白眼：“我虽然是后世的人，但对于西晋到隋朝这段历史，一点都不熟悉啊。” 唯一比较了解的，恐怕就是隋炀帝杨广了。 那还是托了《隋唐英雄传》的福。 “无妨，大不了让负责修史的儒生帮忙。”李世民笑着说道：“反正先生最近没什么事做，总归要建功立业的嘛。” “……” 韦安平顿时无语。 几天后，王府的书房里，就堆满了各种史书和参考书。 差点把韦安平都给淹没了。 幸好他的身边不少侍妾，连忙把寒烟等人叫过来，帮忙整理这些书籍。 等整理完成了，他再来修编校对。 几天后，史书的风波还没过去，另一件大事又震动了整个大唐。 由李承乾主编，魏征等人负责修编的《唐律》，已经完成了。 对于这部律法，朝廷上下可谓是期待已久。 如今终于平稳落地了。 第627章 公平、公正、公开 大唐的律法，一向是比较仁慈的。 除了不赦之罪外，基本上很少执行死刑……尤其是经过之前的改良，就连大部分的肉刑都取消了。 取而代之的是各种鞭刑和流放之刑。 刑罚虽然仁慈，但大唐的律法还有一个最大的缺点，那就是不够细致、广泛。 大多数百姓并不清楚法律的条文，更不知道到底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可以做。 最新编修的《唐律》，就是来解决这个问题的。 新修的唐律，不仅遵从了“简单易懂”这个指导精神，而且还做到了以民为本，宽仁的理念。 在大方向上，延续了之前律法的宽仁，除了造反、谋逆等不赦之罪外，慎重判决死刑。 在细节方面，又对刑律、民律、商律等方面，进行了区分。 让社会的所有阶层，各行各业，都有着明确的律法。 让所有人知道规矩在哪里，要如何遵守规矩。 新的《唐律》一出，立刻引起了朝廷的极大震动。 正式亮相的当天，李世民便给朝中的每一位大臣，人手发了一本，让他们回去研读，然后再提出自己的意见。 于是，第二天的早朝。 太极殿上直接吵翻了天。 许多大臣都站了出来，指责新《唐律》太过细致，以至于让律法失去了该有的神秘和威严。 对于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大臣来说，只有律法模棱两可，才能攫取最大的利益。 要是律法写得清清楚楚，就没有办法浑水摸鱼了。 尤其是最新的《唐律》中，对于官员的行事作风，也有了全新的规定。 甚至就连太子、亲王和皇亲国戚，都没能逃过。 新的律法之中，除了皇帝这个超然于外物的存在之外，其他所有人都要遵守律法的规定。 否则就会有相应的惩罚。 “律法的威严，不是靠模棱两可得来的。” 太极殿上，负责主持修编新律的李承乾，昂首挺胸地大声说道：“律法的威严，靠的是执法的公平、公正，还有公开。” “何为公平、公正、公开？”朝堂里，资历最老的萧禹大声问道。 “公平，就是所有人都要遵守律法，就算是太子犯了罪，也要受到责罚。” 李承乾大声解释道：“除了陛下，没有人能例外。” “公正，就是犯了罪便一定要受罚，而且严格按照律法来执行，不会超过，也不会减弱。” “公开，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律法的条款，知道哪些不能做，做了会有什么后果。如此一来，若是还去犯罪，便也怨不得谁了。” “很好！” 听完了李承乾的解释，李世民连连拍手叫好。 “孔圣也曾说过，不教而诛，谓之虐。” “朝廷将律法公开，让所有人都能看懂，了解……如此还会犯罪，便不是不教而诛了。” “陛下此言差矣！” 李世民的话刚说完，萧禹便站了出来，摇头反对道：“普通的百姓，哪里能看得懂朝廷的律法？真正能看得懂的，都是读过书，或者专门钻研此道的宵小。” “律法若是写得太详细，就容易被这些宵小钻了漏洞，平白占了便宜不说，还会惹得天怒人怨。” “那就是我们的问题。” 李承乾替李世民回答道：“百姓看不懂律法，就是编修律法者的问题，也是朝廷宣讲机构的问题。律法被钻了漏洞，同样是律法编修者的问题，也是执行律法的官员的问题。” “我们不能因为自己的问题，就去怪罪别人。” “要是因此而畏惧，甚至不敢公开律法，那我们为什么还要编修律法呢？” “还不如什么律法都不要，断案只凭一张嘴，只要觉得别人有罪，那就是有罪。” “这样不是更加神秘，更加有威严吗？” “……” 这番话说完，在场的众位大臣全都无言以对。 因为李承乾说的话，实在是太有道理了。 编修律法的目的，就是面对犯罪的时候，做大有法可依，让犯罪者心服口服。 另外，律法也可以防范于未然。 让那些原本想要去犯罪的人，看到犯罪的严重后果，从而打消犯罪的念头。 如果律法写得不够清楚，没有人知道犯罪有什么后果，别人又怎么会畏惧呢。 只有真正做到了李承乾说的“三公”，编修律法的目的，才算是真正达到了。 “诸位，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李世民看着满朝大臣全都哑口无言，顿时颇为自豪。 没想到啊，没想到。 自己的儿子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了，看来这次让他主持编修律法，是正确的决定。 不仅能立下大功，还能长大成熟。 以他现在的能力，已经可以托付天下了。 “臣还有疑惑，请太子解答。” 就在这时，司空长孙无忌站了出来。 看到是自己的舅舅，李承乾的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舅舅不会是来为难我的吧？ 李世民也眉头一皱，心里略有些疑惑。 长孙无忌作为国舅，不是应该站在太子这边的嘛，怎么突然要出来为难他呢。 “司空请讲。” 李承乾拱手谦虚道。 “我看完了殿下的新律，也听完了殿下对于三公的解读，但心里一直都有一个疑问。” “请讲。” “我等朝中重臣，国家勋贵，为何要与庶民同罪？”长孙无忌毫无顾忌地问道。 “这个……” 李承乾一下子就被问住了。 他之前虽然说过，不管是太子还是平民，犯了罪一样要受到惩罚。 但这只是理想的情况下。 而眼下的真实情况，根本就不是这样。 贵族门阀依旧是大唐的中坚力量，虽然以前的门阀世家被李世民狠狠地打击了一番……但一股新的门阀力量，已经在朝堂上出现了。 而且正是以他的舅舅长孙无忌为首！ 可以说，贞观朝的这些重臣，几乎都是新兴的门阀贵族。 李世民打垮了旧的门阀，还有新的门阀顶上来。 他们……可不想跟什么平民同罪。 “此乃太子的失误。” 就在这时，李世民忽然开口说道：“朝中重臣，国家勋贵，确实不宜与庶民同罪。” 第628章 谈何公平 李世民一开口，事情就彻底定性了。 这个时代的贵族门阀，跟普通百姓根本就不是一个阶层的，强行同罪只会让贵族门阀离心离德。 别说是李世民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况，就连普通百姓恐怕也会诚惶诚恐。 他们可从来没想过，要跟贵族老爷们平起平坐…… “那……此条律法便要修改。” 长孙无忌再次开口道。 “如何修改，辅机可有想法？”李世民当即问道。 “臣以为，身为朝廷官员或者重臣，自当有请、减、赎、当、免等除罪之法。” 长孙无忌显然是有备而来，被问起之后，立刻开始侃侃而谈。 “所谓请，即官员犯罪，不应该由官员审判，而是由陛下亲自决断。” “唔……此言有理。” 李世民仔细一想，顿时觉得十分有道理。 同为官员，如果互相审判的话，很容易因为私仇、旧怨胡乱定罪，甚至以权谋私。 只有把这份审理、决断之权抓在皇帝手里，才能保证相对的公平。 “所谓减、赎，即官员犯罪，只要不是十恶不赦之罪，就可以减刑或者出钱赎罪。”长孙无忌继续解释道。 李世民听完之后，沉默了片刻，随后挥手。 “继续。” “是。所谓当、免。即官员犯罪，可以用免官、除爵等方式抵罪。” “可以。” 李世民听完之后，思索了片刻，便点头同意了下来。 他很清楚，这些特权虽然看起来不太公平，但对于官员来说，确实相当必要的。 没有特权，官员为什么要为你卖命呢？ 更何况，当官的人本来就跟普通百姓不同，人家是为了国家操劳的大人物，没点特权怎么能显示出官位的贵重呢。 再说了，这些都只是小特权，只不过是用来抵罪和免罪罢了。 真正的特权，是他！ 整部新《唐律》，就没有一个针对皇帝的规定。 皇帝，才是真正超脱于律法之外的特权。 “臣，也有话说。” 眼看着长孙无忌的提议，大获成功，萧禹也忍不住站了出来。 “萧特进请讲。”李世民伸手道。 “臣，请恢复八议。”萧禹直接了当地说道。 听到这话，朝中众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期待之色。 所谓“八议”，其实不用解释，所有人都能明白。 因为这就是《开皇律》和《武德律》里面的内容，只不过在新的《唐律》中被移除了。 所谓“八议”是指特定的八种人群犯罪时，不能适用一般的诉讼审判条款，司法官员也无权直接审理管辖。 必须交给皇帝进行裁决，由皇帝根据其身份及具体情况，进行减、免刑罚的制度。 这八种人是：议亲，议故，议贤，议能，议功，议贵，议勤，议宾。 议亲，就是皇亲国戚； 议故，是皇帝的旧故； 议贤，是指贤德之人； 议能，指有才能的人； 议功，指有大功于朝廷的人； 议贵，指三品以上的官员，以及拥有一品爵位的贵族； 议勤，指勤谨辛劳的人。 议宾，指前朝皇帝的后人，现在来看就是隋炀帝的后裔。 八议制度，最早源于西周时期的“八辟”，在曹魏的《新律》中首次写入国家律法。 此后一直被各个朝代沿用，一直到现在。 八议的存在，证明了它存在的必要性。 无论如何，这都是不可能废除的。 李世民略微思考过后，立刻点头答应下来。 “朕准了。” 听到这话，李承乾顿时涨红了脸，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结果还没来得及表示，便被身边的人拉了一把。 “老师……” “别说话。”韦安平回了三个字。 听到这话，李承乾先是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对于老师的话，他虽然不能理解，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照做了。 此时的他，也很明白……父皇已经同意了的事情，就算他开口反对，也是无济于事。 只是让他感觉十分不爽，甚至想开口骂人。 随着萧禹的提议，再获成功，其他大臣也开始蠢蠢欲动，纷纷提出自己的意见。 这些意见，大多跟新律有所冲突，甚至完全违背了新律的精神。 原本那些大臣是不敢乱说的，但有了长孙无忌和萧禹两个成功案例在前，所有人的胆子都大了起来。 结果嘛……自然是被李世民一一否决了。 李世民擅于纳谏，但并不是傻子……对于大臣们的意见，他能分辨出哪些是一心为公，可以接受。 也能分辨出哪些是出于私心，完全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因此，面对这些提议的时候，他从来都是毫不客气地否决掉，不给那些大臣任何的机会。 眼看着皇帝陛下目光犀利，一下就能分辨出意见的好坏，韦安平顿时松了口气。 说实话，他也明白李承乾的这份新律，确实有些操之过急了。 当初询问他的意见时，韦安平也曾提出过自己的担忧，但李承乾却不以为然。 如今被朝中的大臣们毫不留情的反驳，李承乾的面子上，估计不是很好看。 心里肯定已经在骂娘了吧。 想到这里，韦安平不禁扭头看去，随后把自己看乐了。 半个时辰后，早朝终于结束，关于新律的争论，也暂时告一段落。 散朝之后，李承乾并没有留下来，也没有急着回太子东宫，而是一路跟着韦安平走出了皇宫。 “老师，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说话？” “因为没有意义。”韦安平摇头解释道：“陛下已经做了决断，你只有听从的份。” 身为太子和儿子，反驳皇帝父亲是极其不明智的。 更何况在这件事上，李世民做得没什么问题。 八议和各种免罪特权，固然会伤害新律中的公平，但这几乎是必然的。 人和人之间，本来就不可能平等。 只要还存在阶层，就一定会有特权……八议和各种免罪，只不过是把这些特权写出来，写进律法里罢了。 就算不写，难道真正执行的时候就没有了吗？ 不见得！ “可是……这样一来，新律还谈何公平、公正？”李承乾执拗地反驳道。 第629章 武家消息 “公平和公正，不是说出来的，而是比较出来的。” 韦安平扭过头，直勾勾的看着李承乾的眼睛，严肃说道：“对于平民百姓来说，他们从未想过要跟达官贵人们公平。他们想要的公平，只是跟其他百姓一样公平就行了。” “他们犯罪是死，其他百姓犯罪也是死，这就够了。” 听到这番话，李承乾顿时愣在了原地，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十分复杂。 难道是我领悟错了吗？ 不管是老师，还是父皇，又或者舅舅，都在反驳他的新律。 而且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看法。 舅舅觉得贵族门阀有特权是应该的，父皇觉得要用特权来拉拢贵族门阀，老师觉得只有在同一阶层，才能有公平。 这些道理，都是他以前从未想过的。 “怎么，还没想明白？” 看到李承乾愣在原地，韦安平又开口说道：“要是还不明白，就去实地问一问百姓，看他们是怎么想的。” “怎么问？”李承乾连忙问道。 “就问他们：同一条罪状，他们犯罪、其他人犯罪、官员犯罪，怎么判才觉得公平？” “我明白了。”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李承乾也不是傻子，立刻点头答应下来。 随后挥了挥手，立刻离开了。 送走了李承乾，韦安平也转身回到了家中。 刚回到书房坐下，没等喝一口茶，门外就传来了赵四郎的声音。 “阿郎回来了吗？” “何事？” 韦安平立刻出声询问。 “阿郎让我打听的事情，有眉目了。”赵四郎小声回答道。 “进来说。” 韦安平立刻下令。 咿呀。 话音刚落，书房的门便被推开，赵四郎熟练地走了进来。 “阿郎……” “关上门。”韦安平指着敞开的房门道。 “哦哦。” 赵四郎连忙回身关门，随后才来到韦安平的身边，小声说道：“阿郎让我打听武家人的消息，最近有回报了。” 韦安平心中一动，微微点头：“说说看。” “那武士彟的几个侄儿和儿子，实在不是东西……”赵四郎刚开口，就颇有些怨气。 “为什么？” 韦安平闻言一愣，感觉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 他虽然知道武则天母女是被赶出家门的，但并不清楚其中的经过，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难道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听说那武士彟的继室长得十分美貌，他那儿子武元爽，竟然觊觎继母的美貌，想要与其私通……”赵四郎直言道。 “……” 韦安平听得一愣，心想：大唐人玩得真花！ 难道后来的李治，就是这么学来的？ 后世的大唐，不仅有李治娶小妈，还有李隆基抢儿媳，也算是开了个好头。 “结果呢？” “杨氏不从，已经被赶出家门了。”赵四郎答道。 “呼……还好。” 韦安平顿时松了口气。 要是杨氏从了这事，说不定历史就彻底改变了。 武则天母女没有被赶出家门，就不会来到长安，也不会入宫了。 “那你们有没有提供帮助？”韦安平又问道。 “自然是有的。” 赵四郎点了点头道：“我等奉阿郎的命令，已经为武氏母女准备好了车马和盘缠。此时她们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那就好。”韦安平点了点头。 “那……要不要准备一下？”赵四郎又问道。 “准备什么？” “阿郎难道不是要纳杨氏为妾？” “噗！” 韦安平闻言，当场将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阿郎让我们注意武家的情况，又千里迢迢去帮助她们母女，难道就没有别的心思？” 赵四郎跟在他的身边已经有十年，两人的关系也超过了一般的主仆，更像是可以倾诉秘密的朋友。 此时此刻，赵四郎毫无顾忌地说出了心中所想。 听到这话，韦安平一下子愣住了。 “我做的这么明显吗？” “那当然。”赵四郎耸了耸肩道：“那武氏母女就是听说了阿郎的大名，才答应来长安的。” “……” 不会吧？ 韦安平当场一愣，心想：难道没有我出手帮忙，她们就不来长安了？ 这不对啊。 历史上的武则天母女，确实是走投无路之后，来长安投奔亲友的。 怎么会不来呢？ “你的意思是……她们来之前，就已经想明白了?”韦安平忍不住问道。 “这是当然。” 赵四郎理所当然地奠点头道：“要是没想清楚，怎么会无缘无故就接受阿郎的好意呢？更何况是千里迢迢来到长安。” “……” 好吧，看来这武氏母女，已经做好了“献身”的准备。 就等着他开口了。 但是……我也没见过她们啊。 人人都在传杨氏很漂亮，未来的武则天也“容止美”，但他总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收了吧。 更何况，家里那关都还没过呢。 “行了，你先回去吧。” 韦安平想了想，挥手道：“此事一定要保密，不得对他人提及。” “唉，小人明白。” 赵四郎甜甜的答应下来，一副“我都懂”的表情。 赵四郎离开后，韦安平在书房里静坐了半个时辰，脑子里一直都是乱糟糟的。 虽然之前就想过，要“为国捐躯”，但事到临头……还是不情不愿啊。 他并不是那种见一个爱一个的人，家里也有妻子和众多侍妾，根本不缺女人。 就算是长得再漂亮，其实也不过就那样。 作为后世之人，见过太多漂亮的皮囊了，武氏母女根本没办法吸引到他。 他想“为国捐躯”的唯一动力，就是阻止武则天入宫。 但其实……这件事换别人来也是一样的。 比如李治。 或者自家的儿子。 小十五虽然还小，但跟武则天的年龄相近……在一起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要是让李治娶武则天，万一李世民的李家基因发作，像李隆基一样抢了自家儿媳怎么办？ 吗的……你们李家玩得真花！ 韦安平忍不住暗骂了一声，随后又叹了口气。 “算了，先问问彩瑜再说吧。” 他想要娶武则天的话，恐怕还得过了李彩瑜那关……毕竟，人家可是长公主啊。 第630章 新律颁行天下 “我要娶妾。” 当天晚上，吃过晚饭之后，韦安平带着李彩瑜在院子里散步，走着走着就突然开口。 “啊？郎君可有中意的人选？” 李彩瑜先是一愣，随后笑着问道：“若是没有，妾身可以帮忙搜罗。” “嗯？你难道不生气吗？” 韦安平低下头，有些奇怪地看着对方。 “为何要生气啊？” 李彩瑜反问道：“妾身怀有身孕，不能为郎君排忧解难……郎君若有需要，娶几门侍妾也是应该的，当年阿娘不也是这么做的嘛。” “呃……” 听她这么一说，韦安平反倒是不好意思起来。 长孙皇后确实这么做过……只是没想到给李世民找了个有婚约的女子，差点变成了李世民的黑历史。 不过这也可以证明，妻子为丈夫娶妾这件事，好像在这个时代很正常。 所谓的醋坛子妒妇，也不过是个别现象……所以才会流传千古。 “郎君可有心仪之人？”李彩瑜又问道。 “算了算了。” 韦安平看她一脸认真的模样，连忙摆手道：“只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此事，不提也罢。” “难道郎君拿我开玩笑？”李彩瑜顿时不悦道：“此事郎君既然已经开口，又怎么能不算数呢？要是传出去，外人肯定会笑话郎君，害怕妻子……就像那打翻的醋坛子一样。” “……” 韦安平顿时无语，怎么感觉变成了妻子逼着他娶妾了呢？ “放心，这事只有你知我知，不会传出去的。” “那好吧。” 李彩瑜撇嘴道：“只是郎君以后切莫开这样的玩笑了。” “嗯嗯，没事了。” 韦安平连忙安慰了几句，顿时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不过，这次的试探也让他明白了对方的心意……对于娶妾这件事，李彩瑜是不会反对的。 不仅不会反对，甚至还十分主动积极。 这个时代的风俗，果然不同于后世啊。 此番试探过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直到七天之后，朝堂里才传来另一个消息。 最新修编的《唐律》，经过李世民和房玄龄等人的修改和审定之后，终于可以颁布天下了。 只不过，在这之前还得先做另一件事，那就是疯狂印制。 新的律法，秉持着公开、公正的原则，因此必须要大量印制，让天下的读书人都能够看到。 另外，更换律法之后，必须要第一时间让地方的官员和百姓都熟悉起来。 在这方面，还得看宣讲司的发挥。 简在帝心的冯勋，此次得到了大力提拔，直接一跃而上，成为了正五品的宣讲司司正，同时成为宣讲新律的负责人。 不仅要亲自撰写宣讲稿，还要负责调配天下各个州县的宣讲人员，调动一切资源，支持宣讲工作。 这份工作让冯勋动力十足，立刻就开始拼命地干起来。 与此同时，岭南王府在天下各地的印刷厂，都开足马力地加紧印制，争取在今年的国庆节之前，完成印刷任务。 在印制的同时，韦安平也仔细研读了新的律法。 大体上，跟之前的版本没有太大区别，就是增加了一些贵族门阀的特权。 这些对于百姓来说，其实无足轻重……反正所有人都知道，贵族门阀本来就是有特权的。 就算律法上没写，也会有潜规则。 真正影响百姓生活的，还是新律中的各种细致的规定，比如最基本的税收制度和劳役制度。 除此之外，还有能影响到商人的《商律》，以及跟房屋建筑有关的《建造律》。 这些都是关系到百姓生活的基本法规，也是宣讲司的宣讲重点。 总结成一句话，那就是减轻农夫负担，增加商税，遏制商人的奢靡之风。 这句话的内容虽然简单，但确实朝中上下，几乎所有大臣和皇帝的一致看法。 大唐已经修养了十年，但李世民觉得仍旧不够，毕竟这十年里其实也没少用兵。 以至于大唐的户口，都还没恢复到隋朝时的水平。 所以总体的目标，还是休养生息，顺便发展科技和各行各业。 至于增收商税，遏制商人……这也是几乎所有人的看法。 这十年来，得益于两条步行街和东西二市的设立，长安城的商业气息越来越重。 大多数城里的居民，都开始做起了各种大小生意。 就连周边郡县的百姓，也都蜂拥而来……如此一来，附近种田的人越来越少。 就算还在家中种田的百姓，种的大多也是各种经济作物，比如葡萄、棉花、瓜果蔬菜等等。 小麦稻米之类的粮食，已经根本没人愿意耕种了。 原因也很简单……种这些东西不赚钱。 自从长安到洛阳的航道开通以后，来自岭南的稻米，和来自关东、幽州的麦子，直接挤占了所有粮食的市场。 以至于本地的粮食，几乎卖不出什么好价钱。 米贱伤农，百姓自然就不愿意种田了。 李世民和朝中的大臣早就看到了这种现象，因此不仅想办法通过新律，打压商人，还出台了各种保障政策，设立了大量的常平仓，保护粮价。 一番政策下来，效果是有的，但并不明显。 百姓们该怎么做，还是会怎么做……只是让那些坚持种粮的百姓，得到了一些额外的好处。 也算是对得起他们了。 贞观十年，五月初十。 国庆节的前一天，全新的《唐律》正式颁行天下，全面取代之前的《武德律》，成为最新的、唯一的朝廷律法。 经过宣讲司好几个月的宣讲，天下的百姓大多已经熟悉了新律的内容，尤其是最为关心的那部分。 因此新律一出，立刻受到了百姓们的热烈欢迎。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新律的颁行绝对是一件好事。 只有长安的商人巨贾们，感觉颇为糟糕。 原本蒸蒸日上的生意……施行新律之后，直接被打压了不少，还得多交商税。 一来一去，每天的收入直接减少了一半，简直是倒霉透顶了。 不过，他们并不敢抱怨什么，因为韦安平早就跟他们露过了风声。 第631章 狠狠地买房 商人被打压的原因，还是他们之前太过嚣张了。 想要不被持续打压，就得低调做人。 商人们很快领悟了韦安平的意思，于是一个个学着夹着尾巴做人。 就在这时，韦安平又给他们出了个主意。 “这长安城是天子脚下，做生意固然可以赚大钱，但不是生活享乐的好地方啊。” “哦？还请先生指教。” 一众商人连忙求教。 “想要享受生活，不担心被各种官员御史找茬，最好的去处还是隔壁的洛阳。” 韦安平立刻大声指点道：“首先，洛阳的交通比长安更加发达，东接运河，北接幽州，南连岭南，可以说各种货物应有尽有。” “其次，洛阳的环境更好，物价也比长安便宜，更适合生活。”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洛阳不在朝廷官员和陛下的眼皮子底下，只要不犯下大罪，根本无需担心什么。” “此言有理！” 听完这一番话，众商人纷纷恍然大悟。 原来陛下看不惯我们，是因为我们整天在他的眼皮底下晃悠，惹人厌烦。 要是搬去洛阳，岂不是想怎么享受，就怎么享受？ “可是……”有人很快提出了疑惑：“可是我们在洛阳没有去处啊。听说洛阳城内已经实施了新的《建造律》，非官府批准，不准建造新的房屋了。” “就是……我们想去也去不了啊。” “你们难道不知道……洛阳以前就卖过一次房子？”韦安平反问道。 “这个，不太清楚。”一名新来的商人立刻摇头。 “我知道，我叔叔家就在洛阳买了房。”另一名商人赶忙站出来答道。 “不错。” 韦安平微微一笑，淡定道：“你们若是想搬去洛阳，可以想办法去买房子嘛，其实一点也不贵……现在就买，以后要是不想住了，还能卖出去赚钱呢。” “毕竟，现在知道洛阳好处的人，还没有那么多。” “万一将来人人都想去洛阳居住，那时候的房子就抢手了，就像今天的长安一样。” “对对对，多谢先生提醒！” 一众商人顿时感恩戴德。 如今的长安是个什么样，在座的众人都很清楚。 以前，整个长安城都没有多少人的时候，城里的房子是可以随便买卖的，价格也不算贵。 不想住城里，还可以去城外买地建房子。 但随着长安的繁荣，越来越多的人涌入长安城讨生活，不仅城里的物价逐渐上涨，就连房价也贵上了天。 就连租房的价格，也是一月一个价……稍微不注意，就翻了一倍。 城外的地皮，就更不用想了。 大多数的地，都变成了工厂和仓库，少部分则是强制保留的农田。 想要在城外买地，已经越来越困难，价格也在水涨船高。 这十年以来，长安城的各种物价都在肉眼可见的上涨，并且未来还会继续涨上去。 如果洛阳的将来，就是现在的长安……那么去洛阳买房，肯定是微赚不赔的生意。 想到这里，许多人都下定了决心，回去之后立刻取出家里的钱财，到洛阳去狠狠地买房！ 商人的不满，只是一个小插曲。 对于李世民和朝廷的官员来说，甚至不需要在乎他们的不满，反正……商人也不可能造反。 新律颁布之后，天下百姓对其反响热烈，朝中的官员也十分欣喜。 看来，这次新律确实做的不错。 一个月后，看到各地官员的奏报，和朝中官员的反馈之后，李世民龙颜大悦。 立刻给李承乾来了一套赏赐，包括各种仪仗和钱粮田宅。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李承乾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太子，这些东西迟早都是他的。 对他而言，最重要的反而是李世民的一句评价。 “太子德行和能力已经足够，朕将来也要效仿高祖太武皇帝，禅位于太子。” 此话一出，李承乾的太子之位彻底稳固下来，再也无人能够动摇。 就在太子府一片欢腾的时候，岭南王府里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见过岭南郡王！” 初来乍到的武氏母女，就像是两只受惊的小鹿，看着周围的一切都显得十分好奇。 这些年，她们虽然一直跟着武士彟在地方任职，但对于岭南郡王的大名，还是早有耳闻的。 或者说，天下几乎没有不认识岭南郡王的人。 只是她们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跟岭南郡王有所交集，甚至是对方主动派人邀请她们前来。 一开始，杨氏还颇为担心，觉得岭南郡王不怀好意。 但仔细一想，很快又释怀了。 这天下，不怀好意的人多了去了。 她的丈夫刚刚去世，尸骨未寒，继子武元爽就对她动手动脚起来，甚至想要用强。 若不是恰好撞见外人，说不定就被他得手了。 经此一事，杨氏觉得自己已经看透了武家，但没想到武家接下来的动作，更加让她寒心。 武元爽竟然跟另外几名侄子联手，将她们母女赶出了家门……不仅是为了逼她就范，还想要独吞家产，不给她们留下分毫。 此事过后，杨氏对武家彻底死心。 走就走，老娘又不是没人要！ 岭南郡王还在等着我呢，大不了老娘去投奔岭南郡王去……人家可是大名鼎鼎的太子老师，就连皇帝陛下都要尊称一声先生的岭南郡王。 跟他相比，武家这些跳梁小丑，算的了什么？ 只要能攀附上岭南郡王，将来说不定还能回来报仇呢。 想通了这一点，杨氏毫不犹豫地带着女儿，一起跟随郡王府的手下，来到了长安。 “不必客气，起来吧。” 就在杨氏胡思乱想的时候，韦安平已经仔细观察了母女二人。 一个是鹅蛋脸颊，光洁如玉，若皎月明霞，富态高贵，一双凤目勾人魂。 另一个是小荷初露，亭亭玉立，袅袅婀娜，天香国色。 不得不说，这对母女确实相当漂亮。 就算以后世的眼光来看，也算是得天独厚的天然美人。 这样的美貌，放在这个时代就是降维打击。 难怪闹出这么多事情来。 第632章 宰相之才 “郡王唤我们来此，可有吩咐？” 一番见礼寒暄之后，杨氏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也没什么吩咐，只是见到忠良之后被欺负，有些看不过眼罢了。” 韦安平微微一笑，淡然道：“你们若是在长安没有落脚之处，也可以在王府里先行住下，这里什么都不缺，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郡王莫非早就知道这事？” 杨氏忍不住问道。 对她来说，韦安平的出现实在是太过巧合了。 继子武元爽刚刚想要行不轨之事，韦老庄的人就出现了，仿佛在等着这件事发生一样。 然后，便是跟她们接触，看着她们被武家人欺负，最后出面邀请。 就好像一切都是早就定好了一样。 杨氏有时候甚至会怀疑，这一切是不是岭南郡王故意编排的。 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十分可笑。 武士彟没死之前，好歹也是荆州都督，岭南郡王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没有能力安平荆州都督的家属吧？ “当然不知道。” 韦安平面不改色地摇头否认：“我也只是恰好听到属下汇报，随口一说罢了。” “呃……看来是我等叨扰。” 杨氏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似乎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没什么叨不叨扰的，既然来了，就先行住下吧。” 韦安平摆了摆手，正色道：“等你们有了新的打算，再说不迟。” “多谢郡王。”杨氏连忙行了一礼。 武氏则眨了眨眼睛，随后调皮一笑道：“多谢先生。” 看到这一幕，韦安平顿时会心一笑，扭头看向武氏道：“怎么，你也想做我的弟子？” “啊？” 杨氏和武氏都一下子惊呆了。 谁也没想到，岭南郡王竟然会问这个问题。 “我……” 武氏愣了许久，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还不快答应。” 杨氏毕竟是过来人，已经反应过来，连忙戳了戳女儿，低声提醒道。 “当先生的弟子，有什么好处吗？” 武氏随即醒悟过来，小声问道。 “好处？” 韦安平闻言一笑，低头看了看对方，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刚满十三岁，就开始谈好处了。 果然苦难是最好的老师。 这次被武家赶出家门的经历，让她的内心已经慢慢觉醒了。 “好处就是可以学到各种……你以前不知道的知识，了解科学最前沿的动向，还有结识一群有志青年。” 韦安平淡定的解释道：“另外，我目前一共就只有七名弟子，其中四名是皇子，两名是公主，最差的那个是河间郡王的次子李晦。” “！！！” 听到最后这句话，杨氏和武氏都瞪大了眼睛。 这些弟子，也太厉害了吧。 不是皇子就是公主，最差的也是郡王之子。 可以说全是贵不可言之人。 跟这些人相比，武氏可以说什么都不是…… “快快答应！” 武氏还没开口，杨氏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催促。 “我……可是，先生为什么要选我呢？” 武氏本想趁机答应，但心里的疑惑，还是让她忍不住问了出来。 这个问题要是不问清楚，她无论如何都不甘心。 “因为……我很看好你。” 韦安平直视着这对母女，淡定说道：“你将来……有宰相之才！” “啊？” “这……” 母女二人一听这话，全都傻眼了。 谁也没想到，对方给出的答案，竟然是这个。 一开始，杨氏还以为岭南郡王看上了她的容貌，想要将她收入府中。 从那时起，她就做好了“献身”的准备。 但到了王府，得知郡王足足有二十八名侍妾，还有一名公主正妻之后，她又改变了主意。 觉得郡王是看上了她的女儿，想要将其收入府中。 对于这个想法，她虽然纠结了一下，但仔细一想，也未尝不能接受。 但她万万没想到，郡王看上的……竟然是她女儿的才能，而且还是宰相之才！ 这……可能吗？ 她一点都不信。 武氏也十分震惊，根本没想到自己竟然是因为才能而被看中。 说实话，她在来长安之前，对于自己的容貌还是很有信心的。 刚才见面的时候，郡王的表现更让她坚定连这个信心。 但韦安平的一句话，直接将她的信心打击的粉碎。 不过……宰相之才，我真的可以吗？ “郡王……我女儿她，真的有宰相之才？”杨氏满脸将信将疑地问道。 “这可不是我看出来的。” 韦安平严肃又认真地说道：“这是太史令袁天罡看出来的。当初尊夫离开长安，赴任利州都督时，从西边的城门离开，恰好遇到了经过太史令。” “他一眼就看出了马车里有贵气，回来便跟我说，尊夫将来要发达了，一定可以晋升宰相。” “只是……这最后的结局，你们也知道。” “尊夫并未能成为宰相，反而英年早逝。” “如此一来，所谓的宰相之才，就应正在马车上的另一个人身上。” 说到这里，韦安平直接看向了武氏，随后笑问道：“你当时就在马车上，对吧？” “是……是的。” 武氏听完了这个故事，一下子愣住了许久。 小小的脑袋，一时间根本想不明白，为什么先生能这么笃定她就在马车上，而且是她应正了太史令的那句话。 为什么就不能是别人呢？ 当时的马车上，可不止她和父亲武士彟。 然而，杨氏才不管那么多呢。 听到是大名鼎鼎的太史令袁天罡的判词，她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 袁天罡这些年虽然一直在朝廷任官，但在民间的声望，也一点都不差。 大业末年时，曾经预言了杜淹、王圭、韦挺、窦轨等人的相面，结果分毫不差。 而这些人都是如今朝廷上，赫赫有名的大官。 正因如此，袁天罡一向有着神算之称。 从神算口中说出的判词，又怎么能假呢？ “我儿，快快答应郡王吧。” 杨氏激动地戳了戳女儿，赶忙催促。 这一次，武氏终于不再犹豫，一口答应下来。 “弟子，愿意拜先生为师！” “很好，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弟子了。” 韦安平顿时松了口气。 第633章 巡幸天下，太子监国 韦安平把武氏安排到学堂，嘱咐她每天按时上课，准时回来。 之后就没怎么理会了。 倒是李彩瑜得知此事后，特意来找了韦安平，向他表示道。 “郎君若是喜欢，可以直接收入房中，不必遮遮掩掩，不然别人还以为是妾身善妒呢。” “也谈不上喜欢，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 韦安平笑着摆了摆手，随即又叹了口气：“此事，以后再说吧。” 武氏的事，暂且告一段落。 有了韦老庄这个依靠，她们母女应该可以在长安安稳地生活了。 不过，这边的事情刚刚消停，朝堂上却又出事情了。 刚刚亲政不久的李世民，又想要出去巡幸天下了。 之前那趟回乡之旅，似乎给了他不少快乐和向往，于是贞观十年才过一半，李世民再次提出要巡幸天下。 这一次，他的目的地是山东一带，以及北边的幽州。 “陛下，新律刚刚颁布，天下还在震动之中，若是没有陛下坐镇中枢，如何能威服天下？” “是啊。陛下若是走了，朝中还有谁能压住那些别有用心之人？” “不可啊，陛下！” “太子年少，还不足以应对时局，陛下请三思！” 面对着朝中大臣的劝说，李世民却不为所动，坚持自己的想法，并且试图说服大臣们。 “朕此次巡幸天下，就是要看看新律的效果如何。” “新律颁布，百姓们全都翘首以盼，期待新律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朕就是要去看看，那些地方官员到底执行得如何，是否有阳奉阴违？是否有欺上瞒下？” “以往，朕想要知道这些事情，都需要黜陟使来上报。现在朕要亲自去看看，看看朕的帝国到底如何！” 听完李世民这番话，朝中的大臣们全都面面相觑。 谁也没想到，陛下竟然是想要去巡查天下地方官吏。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现在的大唐，虽然是盛世……但地方官吏之中，依旧有不少问题存在。 若是没看见，也就罢了。 若是陛下亲自去基层巡查，恐怕得查出大问题…… “陛下！巡查地方，体察民情，本是黜陟使的职责。” 房玄龄连忙站出来，说道：“陛下若是强行代替，让那些黜陟使怎么自处呢？” 他的意思很简单。 这是人家黜陟使的工作，你要是去做了，让人家怎么干活呢？ 你一个大领导，去做最低级的端茶倒水的小事……那些负责打杂的人要怎么办呢？ 听到这番话，原本沉默的长孙无忌也站了出来。 “子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这话的意思，也很简单。 就是：皇帝要有皇帝的样子，臣子也要有臣子的样子…… 身为皇帝，却去做臣子该做的事，岂不是乱了套？ 听到两位重臣接连反对，李世民顿时一阵无语，但他还是不想放弃。 于是，他的目光直接看向了太子李承乾。 “太子，你觉得呢？” “臣，并不赞同！” 李承乾只是稍微思索了片刻，便摇头反对道。 “哦？” 听到这话，李世民顿时来了兴致，笑问道：“说说理由。” “臣觉得，陛下身为天下之主，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李承乾直言道：“更何况，巡幸天下本就是陛下的职责。” “说得好！” 李世民对此十分满意，大声赞扬道：“太子的思想已经成熟，可以担当监国大任！此次朕巡幸天下，就不给你安平辅政大臣了，有什么事情，你直接做主便可！” “是！”李承乾拱手答应下来。 其他大臣一看事情已经定下，就算想反驳也没理由了。 几天之后，李世民果然再次离开长安，巡幸前往洛阳，准备巡幸山东一带。 此次出行，他不仅没给太子安平辅政大臣，就连自己的身边也没带几个大臣。 除了皇后和几个妃子，其他人一个都没带。 可以说摆明了是去游山玩水的。 不过，朝中大臣倒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这些年皇帝将国家治理得很好，如今已经是一片盛世之象。 就算偶尔放松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世民离开之后，朝堂又恢复了平静。 大家该干嘛干嘛，似乎并没有因为少了一个皇帝，而显得手忙脚乱。 监国的太子李承乾，也颇为尽职，对待政务一直都尽心尽力，每天都要从早上忙碌到很晚，有时候就连吃饭都没时间。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两个多月。 九月，边境忽然传来消息。 早已投降大唐的吐谷浑部落，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得知这个消息后，李承乾立刻召集了所有大臣，前往太极殿议事。 虽然不是辅政大臣，但韦安平依旧以老师的身份，参加了这次议事。 “安西都护府刚刚发来消息，说吐谷浑内部动荡，似有不臣之心，看起来似乎想要谋反称王。” 李承乾开门见山地直接问道：“诸位大臣，可有什么建议？” “消息属实吗？”韦安平直接问道。 “属实。”李承乾重重点头：“此乃都护乔师望亲自禀告，情况绝对属实。” “可知原因？” 兵部尚书李靖也站出来询问。 西域虽然不是他带兵收复的，但身为兵部尚书，事后的安置和驻军等工作，都是李靖亲自安排的。 安西都护府虽然兵力不多，但都是拥有火器的精锐，甚至还有两门火炮。 这样的火力优势，就算吐谷浑人反叛，也有把握镇压，甚至剿灭。 对于安西都护府的实力，吐谷浑人应该也很清楚……也不知道谁给他们的胆子，竟然敢意图谋反？ “暂时未知。” 李承乾摇头道：“乔都护还未调查清楚，不过乔都护有所猜测，可能跟伏允的儿子慕容顺有关。” “那家伙……不是已经投降了吗？” 大臣的队伍中，站在最后面的裴行俭小声说道。 然而，他没想到李承乾的耳朵十分灵敏，一下子就听到了裴行俭的吐槽。 于是朝他招手道：“裴卿，可以来前面说。” “呃……” 裴行俭顿时一愣，但看到众人齐刷刷看来的目光，连忙缩了缩脑袋，硬着头皮来到队伍的前面。 第634章 西域异动 “臣刚才说：那个家伙已经投降了。” 好不容易在所有人的目光下，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裴行俭终于豁出去开口道。 “裴卿认识他？” “是的。”裴行俭连忙点头道：“臣当初打下吐谷浑都城伏俟城时，伏允当众向臣投降，有一人不愿，被臣拔出火枪当场击杀了。” “可这跟慕容顺有什么关系？”李承乾听得一头雾水。 “那人便是慕容顺的弟弟。”裴行俭苦笑道：“臣也是后来才知道，竟然随手杀了一位王子。” “番邦部落而已，哪里称得上王……”李承乾摆了摆手，不屑道：“杀了就杀了。” “是。” 裴行俭点点头，又道：“从那以后，慕容顺对臣十分恭顺，一直都在向臣表示忠心。后来，陛下将其封为西平郡王，并让臣为之声援……只是臣也没想到，他竟然会有谋反之心。” “说不定跟你那一枪有关。”就在这时，侯君集忍不住开口道。 “恐怕未必。” 韦安平当即反驳道：“如果是因为个人私仇，慕容顺就算想要造反，吐谷浑的国人也不会跟随的。他们又不是没有见识过大唐的军队实力，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命搭上。” “那是什么原因，还请先生指教？”侯君集气冲冲地问道。 “具体原因，就连乔都护都不知道，我当然也不知道。” 韦安平淡定地回答道：“但依我之见，恐怕此次叛乱并非孤例……” “老师的意思是，还有其他部落也参与了？”李承乾立刻醒悟过来。 “这是自然。” 韦安平点了点头，正色道：“别忘了，大唐对于西域的控制还很薄弱。之前收复西域时，一口气吃得太多，没办法消化。现在西域的诸多国王都已经缓过劲来，那些有野心的家伙，说不定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一旦有人出头，其他部落肯定纷纷响应，到时候西域有可能顷刻间便改旗易帜，不再属于大唐。” “那怎么办？” 听他这一说，李承乾顿时有些慌乱起来。 西域地域广阔，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不仅有目前最大的马场和畜牧场，还是丝绸之路的重要通道，要是西域出了问题。 整个大唐的商贸和经济，都会出问题。 “臣请带五百精兵，再次前往西域！”裴行俭又一次站了出来，大声奏请道。 “不可！” 李承乾想都不想便拒绝道：“此次不同以往，裴将军不可轻敌。” “不错，太子殿下说得对。”韦安平也赞同道：“此次吐谷浑的谋反，显然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贸然带少量部队前去，非但不能镇压，说不定还会起反效果。” 上一次裴行俭扫荡西域，欺负的就是西域人不知道火枪的威力，也没什么防备。 所以才能以五百精骑，横扫西域。 但这次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要是还这么做，肯定会出事情。 到时候，不仅裴行俭有生命危险，就连大唐的威望也会受到极大的打击。 所以……还得小心行事。 “臣以为，应该先派出使者，查清楚到底有多少部落准备响应。”李靖连忙献策道：“或许并不是每个部落都有二心，对于那些摇摆的，或者忠于大唐的，我们要想办法拉拢过来。” “调查清楚之后，再行发兵也不迟。” “李尚书说的是。”李承乾思考了片刻，点头同意了此事。 就在这时，韦安平也站了出来：“我认为，还有一个地方值得关注。” “哪里？”李承乾下意识的问道。 “先生说的莫非是……” 李靖似乎想到了什么，顿时眉头紧皱，表情颇为纠结。 “正是。” 韦安平朝李靖点了点头道：“距离吐谷浑不远，又没有臣服于大唐之地。” “吐蕃！” 这下，在场的所有人都想到了这个名字。 从前，吐蕃只是一个民族的名称。 后来，吐蕃的赞普松赞干布，统一了整个高原，这才建立起了一个统一的吐蕃王朝。 从那以后，吐蕃就是高原王朝的意思。 在吐蕃统一之前，大唐其实就跟吐蕃有着大量的往来，当初李世民登基之时，吐蕃部落就曾派遣最优秀的年轻使者，前来朝贡。 也就是大名鼎鼎的禄东赞。 当初，韦安平还在李世民的面前，夸奖过禄东赞，说他是吐蕃的英雄。 李世民甚至还给他赐过座。 事实证明，韦安平的夸奖并没有错。 当初的英雄，如今已经展现出他的才能和实力，不仅帮助松赞干布统一了吐蕃，而且采用了中原的历法，统一了度量衡，并且制定了吐蕃的律法，创造了吐蕃的文字。 如今的吐蕃，实力或许不如大唐雄厚，但背靠着高原，时不时就会下山袭击大唐的边境州县。 把大唐搞得苦不堪言，想要反击也没办法朝高原进攻，只能被动防守。 实在是有些憋屈。 如果仅仅是袭扰边境，或许还没什么大事。 但如果吐蕃插手到西域问题，并且在背地里鼓动吐谷浑等部落谋反……那问题就大了。 事情若是爆发起来，大唐要面对的就不仅仅是西域的诸多小国，而且还有吐蕃这个高原王朝。 以吐蕃跟大唐的边境看来，对方可以从多个方向对大唐发起袭击，根本没办法防守。 除非大唐主动进攻。 “此事……或许先生说得有道理。”李靖一番思索过后，也给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赞同韦安平的猜测。 吐谷浑贸然谋反，背后肯定有更大的势力支撑着。 以前可能是西突厥，但现在西突厥已经没了……那就只有更加强大的吐蕃了。 “臣听闻，吐蕃欲求娶公主，陛下也曾派遣使者前往吐蕃考察。为何不遂了他的愿，让唐蕃和好，亲如一家呢。” 礼部尚书李孝恭站出来提议道。 “不可！” 韦安平闻言，立刻出言反对。 “和平，从来都不是和亲来的，而是打出来的。” “大唐连像样的反击都没有打过，就这样和亲的话，岂不是等于卖女求荣。” “……” 第635章 比谁活得更久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以对。 这话的杀伤力，有点太大，一下子把所有的可能，都杀死了。 再也没人敢提和亲之事。 既然不可能和亲，那就准备打一仗吧。 “李尚书，你觉得谁能反攻吐蕃？”李承乾一点都不掩饰，直接向李靖询问。 “这个……恐怕有些困难。” 强如战神李靖，面对着未知的高原，也摸不准难度。 更何况，吐蕃并非弱小部落，而是一个强大的王朝。 想要一战灭国，恐怕是不可能的。 能不能打上高原，都要先打一个问号。 “难道只能防守？”李承乾不悦道。 “目前来看，是这样的。” 李靖苦笑道：“大唐对吐蕃并不熟悉，不仅是对方的军队和城池，还有道路和后勤补给……可以说完全一无所知。”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但若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话，根本不可能赢。” “那要怎么才能赢？” 李承乾问得十分直接，他的心里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赢！ “要先守住边境州县，趁机打探吐蕃的情况，待其内乱，便有可乘之机。” 李靖的回答虽然保守，但却是如今最好的办法。 这个办法，也同样是李世民最擅长的战法——以守待攻。 “恐怕没那么容易吧？”李承乾遗憾道：“吐蕃刚刚一统，松赞干布正是声望最高的时候，不可能发生内乱。” “那就继续等。”李靖毫不客气地回答道：“殿下比他年轻，总会有机会的。” “嗤！” 听到这话，李承乾不由得笑出了声：“李尚书的意思是，要我跟他比谁活得久？” “正是。” 李靖不客气道：“只有松赞干布身死，吐蕃才有可能发生内乱。到时候，大唐就有机会了。” “更何况，比谁活得久又不丢人。” “晋宣帝便是靠着活得久，熬死了所有对手，最终奠定了司马家的势力。” “……” 对于李靖举的例子，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明白。 事实也是如此，活得久也是一种优势。 只要你活得够久，就能熬死所有对手，从而找到机会。 因为王位更替，往往是最动荡的时候，也是最有可乘之机的时候。 “罢了！” 李承乾听完了李靖的一番话后，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此事暂且放下吧，先以防守为主，守住边境州县即可。” “至于吐谷浑那边，一定不能让他们成功！” “裴卿！” “在！”裴行俭连忙回应。 “给你五千兵马，立即驰援安西都护府，吐谷浑若有异动，立即镇压！” “是。” “李尚书。”吩咐完裴行俭的行动后，李承乾又看向了李靖道：“派遣使者，前往西域，联络那些投降的部落，看看哪些是有野心的。只要发现了异动，就不要客气！” 面对西域的动乱，李承乾已经颇为恼火。 他才刚刚接替父皇监国不久，没想到就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上一次，似乎也是吐谷浑搞事。 后来被裴行俭带着五百骑兵，一路杀穿，直接把这个西域都打下来了。 这次，肯定要杀得更狠才行！ 西域，就是养不熟的狼。 “是！” 面对着李承乾的命令，虽然李靖觉得有些不妥，但既然下达了命令，就应该严格执行。 不管有没有问题，作为臣子都不应该质疑。 “老师。” 下达了两个命令之后，李承乾又看向了韦安平，开口问道：“老师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我没什么要说的。” 韦安平摇了摇头，道：“只要小心吐蕃就行。” “嗯。”李承乾点了点头，再次命令道：“令边境将领，加紧对于吐蕃的防备，不可有半点松懈。随时提防吐蕃的袭扰，一定要保持联络，有消息随时汇报长安。” “是。”李靖连忙点头答应。 一番布置下来，李承乾终于松了口气，随后挥了挥手。 “诸位，散朝吧。” 看得出来，他现在已经十分疲惫了。 吐谷浑的事，并不是简单的谋反或者叛乱，而是关系到整个西域，甚至还有吐蕃入侵的大事。 这样的大事，就算是李世民亲自来处理，都要焦头烂额。 更何况是李承乾这种初出茅庐的小孩子。 临走之前，韦安平回头看了一眼靠在椅子上，一脸疲惫的李承乾。 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这件事……就当是对太子的锻炼吧。 半个月后，安西都护府再次传来消息……原来蠢蠢欲动的，不仅是吐谷浑一个部落，还有薛延陀、焉耆，以及被灭国的西突厥残部。 这些都是有野心的家伙。 他们在吐蕃的背后支持下，开始谋划造反，准备恢复当初的王国。 这是大唐绝对不允许的。 西域已经是大唐的一部分，要是就这样丢掉，李承乾就得去祖庙里面谢罪。 调查清楚背后的原因后，李承乾又派了一批人前往西域，支援裴行俭。 这批人中，不仅有大将军侯君集，还有铁勒族契苾部落的契苾何力。 他们的目标很简单，就是攻入吐谷浑，斩杀有二心的慕容顺，收拾那些蠢蠢欲动的野心家。 得到命令之后，侯君集等人立刻整军出发。 与此同时，最先出发的裴行俭部，已经走到了半路洮州。 由于规定，部队不能入城，裴行俭部只好在州府外面，就地驻扎。 就在这时，一队官兵匆忙来到军营，向负责守卫的军官说明了情况。 片刻后，这对官兵被带到了裴行俭的面前。 “报告将军，松洲传来紧急军情！” “什么？” 裴行俭闻言一愣，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巧。 一听到松洲，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不愧是先生特意提醒过的吐蕃，没想到这么快就忍不住袭扰大唐的边境了。 然而…… “松洲距离此处，有多远？”裴行俭直接向对方询问：“要走多久才能到？” “大致在三百里左右，恐怕要走十几天……”官兵有些为难地说道。 “这么远？”裴行俭一听就有些懵逼。 这么远的距离，他恐怕不好过去支援啊。 毕竟，他一开始得到的命令，并不是去驰援边境，而是驰援安西都护府。 怎么办？ 是去松洲，还是去安西都护府？ 第636章 釜底抽薪之计 思虑再三，裴行俭还是没有选择去松洲。 原因也很简单，太子殿下交给他的任务是去安西都护府支援，并不是去松洲。 况且朝堂诸公早就猜到了吐蕃会有动作，肯定会有所防备。 说不定不需要他前去，就已经有军队在等着吐蕃了。 相比起松洲，远在万里之外的安西都护府，显然更加危险。 吐蕃已经开始行动，那些跟吐蕃有勾结的部落，说不定也会同时动手。 此时的西域，已经处于危险的边缘。 想通之后，裴行俭立刻下令。 “从今天开始，全军强行军！” “只带十日干粮，十日之内一定要赶到安西都护府，否则军法处置！” 话说完，全军同时大声回应。 “是！” 命令下达以后，军中的辎重营开始精简物资，其他部队也纷纷丢弃累赘，交由洮州都督负责保管。 半个时候后，全军整备完毕，开始了强行军！ 与此同时，身后的侯君集部也得到了松洲的消息。 相比起裴行俭那支部队，侯君集率领的部队人数众多，而且辎重更丰富，想要加快行军显然是不可能的。 于是，侯君集与麾下的薛万钧、薛万彻、契苾何力等人商议过后，决定由薛万彻带领一支军队，前去支援松洲。 同时也派遣使者，回长安报信。 其他大部队则继续前进，目的地依旧是安西都护府。 几天后，消息传回了长安，一时间众人全都愤怒不已。 虽然韦安平早有预警，但真正面对吐蕃的袭扰时，所有人都还是难以置信。 以大唐如今的实力，不去攻打别的国家，他们就应该庆幸老天保佑了。 没想到吐蕃竟然如此大胆，竟然还敢袭扰大唐的边境。 恐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要命啦！ “殿下，臣有一计可以反制吐蕃。” 第二天的早朝上，没等李承乾开口询问，柴绍就率先站了出来。 “哦？大将军请讲！” 李承乾连忙恭敬地请教道。 “大唐的军队不擅长高山作战，对吐蕃高原也不甚熟悉，因此只能选择被动的防守。” “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就算可以慢慢熟悉，整个过程恐怕也十分憋屈，不利于大唐的声威。” “所以臣觉得，我们可以收买吐蕃附近的番部，同时招纳吐蕃叛臣，通过他们了解吐蕃的内部政务和地理形势。” “最后还可以招募吐蕃的流民，将其训练成军，如此大唐便可以得到一支善于高原作战的军队了。” “大将军不愧是镇军大将，此计甚妙！” 李靖听完之后，不得李承乾开口，便出言盛赞道：“如此一来，大唐可以节约不少时间和钱粮，同时还能削弱吐蕃的实力，瓦解吐蕃内部的稳固，可谓是一石三鸟！” “臣，也赞成此计！” 以往在早朝上从来不说话的尉迟敬德，此时也站了出来。 “臣附议！” 秦琼也难得地开口支持。 一时间，朝堂上凡事懂一些军事的大臣，几乎都同意了这个建议。 李承乾见状，顿时大喜，连忙点头答应。 “此计甚好，就照大将军说的办！” “不过，具体如何执行，还得大将军给出具体的方针计略。” “没问题，臣回去之后便能呈上。” 柴绍一口答应下来。 虽然这个时代已经是火器的时代，但柴绍毕竟是开国名将，跟着李世民和一众大将杀过来的，哪怕不能上战场，也依旧有着独特的智慧。 此机一出，吐蕃恐怕立刻就要疲于应对，再也无力袭扰大唐了。 “另外，还得派军支援松洲。”李承乾继续说道：“今天一早，侯君集将军也有奏折传回，说他已经派遣麾下薛万彻将军，领三千兵马前去救援。” “但……孤觉得还是不够！” “吐蕃此次袭扰，既然是为了响应吐谷浑等部落的叛乱，恐怕不会是小打小闹。” “至少会造出一定的声势，让吐谷浑等部落看到他们的实力，也顺便牵制大唐的军力，所以还得继续支援松洲。” “殿下说得对。” 李靖也赞同这个说法，不过他却不同意对方的决定。 “但松洲不需要太多的支援。殿下也说了，吐蕃是为了牵制大唐的军力，所以有可能是雷声大，雨点小……因此真正的战场，应该在西域才对！” “就算要支援，也应该支援西域的安西都护府！” “此言有理。” 李承乾仔细思考过后，连忙改正了自己的错误。 不得不说，身边又这么一群经验丰富的老臣，确实很有用。 不管是关键时刻的计谋，还是针对局势的判断，都比他这个初出茅庐的太子强多了。 以后，还得仰仗他们啊。 “不过，前后已经有两拨部队支援西域了，还要再派吗？”李承乾又问道。 “这倒不用了。” 李靖摇了摇头，道：“军队数量，并不是越多越好。西域的环境，也养活不了那么多军队。” “因此相比起派遣军队，调派更多物资才是关键。” “一定要保证西域跟中原的畅通，保护住这条后勤路线，不能失去联系。” “李尚书果然老成之言。” 李承乾听得连连点头。 既然说到了后勤物资，兵部和户部，还有军器监都需要行动起来，为前方的大军提供足够的后勤补给。 另外，最重要的还有火药司。 火器，才是这一战的重中之重！ “老师，火器方面就拜托你了。”李承乾的目光跨过朝中大臣，看向了躲在角落里的韦安平。 “呃。” 韦安平突然被点名，顿时一愣，随即点头答应。 “殿下放心，此事一定万无一失。” 说完了西域和吐蕃的战事，接下来早朝的内容，终于回到了民生和政事上面。 说起来，韦安平已经有好几年没参加这样的早朝了。 当初在朝堂上，跟其他关于针锋相对，剑拔弩张的情况，还历历在目。 没想到短短几年时间，有些人就死的死，走的走。 现在的朝堂上，有一半都是不认识的新官。 连吵架都没什么兴趣了。 第637章 定叫他大败而归 除了边患，大唐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对于百姓来说，吐蕃的袭扰始终就是边患而已……往年也不是没有。 以前也经历过突厥、吐谷浑、薛延陀等部落的袭扰，就连西北也少不了契丹和高句丽等小国的骚扰。 国家一旦大了，边境总会出现各种问题，这也是大国的烦恼。 相比起小小的边患，还有另一件事也值得在早朝上讨论。 那就是侯弘仁开道通交、桂二州。 侯弘仁为渝州人，是牂牁郡的豪侠。 自从魏晋以来，牂牁逐渐与中原失去联系，两者间唯一的道路牂牁道也慢慢湮没于野草之间。 失去了中原的联系后，牂牁的发展出现了极大的问题，于是当地豪族开始想办法。 最终由豪侠侯弘仁，自牂牁开道，从经过西赵，出邕州，最终打通了牂牁与交州、桂州之间的联系。 不仅如此，侯弘仁甚至还收降了沿途的蛮族、俚族，足足有三万八千余户。 这件事如果放在以前，绝对不是什么大事，也不值得如何探讨。 但在如今这个岭南得到了巨大开发的时代，其意义不亚于打通了西域。 牂牁打通与桂州的联系，也就意味着联通了下游的广州。 从此以后，西南的物资和人口，也可以通过这条道路，一路来到广州。 如此一来，不仅能为岭南的发展，提供更多的物资和人口，还能让广州的贸易变得更加繁盛。 从此以后，西南的物资也可以从广州，卖到整个南洋去了。 最重要的是，打通了牂牁到交州、桂州的联系之后，朝廷对于西南的掌控，也会更加彻底。 再也不用担心西南夷的叛乱了。 此事放在早朝上讨论，很快就得出了结果。 首先，就是承认侯弘仁的功劳。 “侯弘仁开通交、桂二州有功，赐牂牁刺史一职，赏百金。” 其次，是趁机收降西南夷，在西南设立州县，进行羁縻控制。 “同时在西南设立候州、整州、鼓州等羁縻州，由黔州都督府统辖。” “黔州都督另行安排。” 最后还要派出官员，对西南进行王化和管理。 明面上的赏赐很快就确定了。 接下来，是一些不能明说的私下任务。 对于朝廷来说，侯弘仁开通交桂二州的功劳，无疑是巨大的。 但这显然还不够。 看过了韦安平的那幅世界地图后，李承乾知道西南方向还有一片更加广袤的天地。 以前，那里是一片茂密的森林，一般人根本进不去。 大多数情况，都只能从交州绕道，活着从林邑国往西。 但现在既然能开通道路，那为什么不试试继续向西南进发呢？ 六诏以南的真腊、骠国，才是大唐的目标。 如果能从陆地上，打通这条道理，大唐将来进军南洋，将会又多一个方向。 几天之后，赏赐诏书发出。 长安城的百姓，也得知了这个消息，顿时欣喜不已。 西南的通道打通之后，就意味着又有好东西可以送到长安来了。 对于生活在这里的百姓而言，这无疑是一个极佳的商业机会。 说不定长安什么时候，就会刮起一股西南风呢。 相比起普通百姓，大唐各处边地的地方官，显然更加关心朝廷对侯弘仁的赏赐。 听说赐了牂牁刺史的高官之后，许多人都心动了。 打通一条道路，就可以捞到这么大的好处……如果我也去做，会不会也能得到赏赐呢？ 这年头，城市与城市之间的交通，其实也就那么一两条路。 根本没办法与后世四通八达的路网相提并论。 要是能在荒野之中，开辟一条新的道理，沟通一处蛮夷部落，说不定赏赐会更加丰富。 于是，许多边地的豪侠都纷纷行动起来，为大唐开边去了。 与此同时，柴绍的那条釜底抽薪之计，也开始在大唐与吐蕃的边境正式实施。 大唐敞开了门，拼命招纳吐蕃外围的流民和百姓。 另一方面，对待吐蕃的叛徒也格外优待。 松赞干布在统一吐蕃期间，没少进行战争和杀人，因此高原上还有大量反对他的部落和百姓。 这些人听说了大唐正在招纳他们，于是纷纷前来投降，随后被编入大唐的边镇之中，等待着时机。 五天后，松洲再次传来紧急军情。 吐蕃此次来势汹汹，由其首领松赞干布亲自领军十万，进攻松洲，同时派出了使者送上金银钱帛，声称是前来迎娶公主。 “公主不至，我且深入。” 得到这个消息，李承乾顿时气得不行。 “大唐的公主，凭什么要嫁给蛮夷？” 他现在是太子，大唐的公主就是他的姐妹。 要让他出卖姐妹，用姐妹换取大唐的安宁……如论如何，李承乾都做不到。 “殿下，此事不能着急。” 李靖见状，连忙劝说道：“吐蕃不来还好，来了定叫他大败而归！” “为何？”李承乾听得一愣。 之前不是说，吐蕃实力不弱，不好对付嘛。 怎么现在就变得这么有底气了？ “吐蕃是高原之国，对于平地的战争并不熟悉，如果是缩在山上防守，大唐或许拿他们没什么办法。” “但他们主动下山来进攻大唐，那就等于来送命。” “只要派出一支得力部队，很容易就能将其一网打尽！” “好！” 听了李靖的一番分析，李承乾顿时底气十足，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那就谴左武卫将军牛进达，为阔水道行军总管；右领军将军刘兰为洮河道行军总管，率步骑五万以击之。” “此战，必胜！” “是，此战必胜！” 李靖用力的点了点头。 身为大将军和兵部尚书，他很清楚此战的意义。 这一战，不仅打击吐蕃嚣张的气焰，还要打垮吐蕃下山的信心，更要让远在西域的吐谷浑等部落，看到大唐的强大，以及吐蕃的不堪一击。 只有必胜，才能震慑住所有图谋不轨的野心家。 此战，必胜！ 几天后，前方的侯君集也传回了消息，说他们也收到了松洲的求援，于是又增派了薛万钧部，前往松洲进行支援。 如此一来，前往松洲支援的部队就足足有四支了。 第638章 枪打出头鸟 大唐与吐蕃的战争还没开始，但西域的形势却已经岌岌可危。 随着吐蕃开始行动，西域诸国中，凡是不甘于降唐，又有野心复国的家伙，全都冒了出来。 时不时就带领着一小撮人，在各地招兵买马，振臂一呼。 身为安西都护，乔师望此时十分的焦急。 他的手里虽然有一支驻军，但相比起广阔的西域，可以说杯水车薪，根本不够用。 在如今这种四面楚歌的情况下，他根本不敢把部队派出城去，生怕手里的部队一走，都护府所在的交河城就没了。 不过，那些蠢蠢欲动的家伙，也害怕大唐的军队。 尤其是那种强大又神秘的火器。 毕竟，当初裴行俭的五百骑兵，给他们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 虽然不是同一群人，但谁知道乔师望的手里那支部队，是不是一样厉害的。 枪打出头鸟。 这个关键的时候，谁也不想第一个冒头，去面对大唐的铁血镇压。 大家巴不得其他人先去送死，最好能跟大唐的军队拼一拼，试一试他们的实力，然后其他人才可以从容地决定……是立刻反叛，还是藏起来继续做缩头乌龟。 但可惜的是，大家都不傻……谁也不想第一个冒头。 就这样僵持了半个月，吐蕃出兵大唐的消息，终于传到了西域。 跟吐蕃有所勾结的吐谷浑，当了那个出头鸟。 事实上，吐谷浑不仅跟吐蕃有所勾结，甚至还得到了吐蕃的大量支援，包括兵源和钱粮。 吐蕃对他们的唯一要求，就是牵制住大唐在西域的驻军。 如果有可能的话，把安西都护府打下来，就更好了。 只要都护府出事，大唐对于西域的统治，就会瞬间土崩瓦解。 到时候，吐蕃再出兵吐谷浑，立刻就可以切断大唐跟西域的联系。 那时候，西域就是吐蕃的囊中之物了。 吐蕃和吐谷浑的算盘打得都很好，但……第一步就失败了。 当吐蕃举起叛旗时，一支噩梦般的部队，立刻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裴！” “那是裴字旗！” 所有认识这个旗帜的人，都被吓傻了。 因为这个旗帜，代表着一个让所有西域人害怕的噩梦。 裴行俭！ 只带了五百骑兵，就杀穿整个西域，杀进了吐谷浑王城，击败了西突厥十万大军的狠人。 更重要的是，他的手上还有那种神秘莫测，又十分强大的火器。 面对着传说中的狠人，几乎没有人敢于抵抗，全都在拼命地逃跑。 但裴行俭显然不会放过他们。 啪！啪！啪！ 暴雨一般的枪声响起。 吐谷浑部落刚刚兴起的反叛，瞬间就被剿灭了。 但这还不算完。 在得知了吐谷浑部落准备反叛之后，其他部落也纷纷效仿，很快就拉起了一支声势浩大的部队。 这些人一旦反叛，立刻对那些忠于大唐的城市，发起了攻击。 短短几天，西域之内烽烟四起，一副乱世景象。 然而，吐谷浑的反叛被剿灭的消息，很快传播开来。 没过多久，西域的叛军便得知了这个消息……然后所有人都傻眼了。 谁也没想到，大唐的军队来得如此之快，而且还是由裴行俭这个狠人带队。 众所周知，裴行俭的部落是有火器的。 哪怕仅仅只是火枪，对于西域的军队依旧是碾压级的。 裴行俭出现的消息，立刻让所有忠于大唐的百姓振奋了起来，拼死守护住自己的家园。 与此同时，叛军也迅速偃旗息鼓，许多叛军的头领甚至未战先怯，提前逃跑了。 只留下一脸懵逼的军队，茫然无措地愣在原地。 好在，裴行俭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 当大唐的军队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所有的叛军立刻选择了投降……速度一个比一个快，生怕慢了半拍就会引得大唐将军的不快。 面对这个情况，裴行俭也松了一口大气。 “看来，我的威名还在。” 此次紧急援驰西域，他可谓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整个部队抛弃了辎重，只用了十天便强行军来到西域。 刚到不久，还没怎么休息，就开始出兵平叛。 一路上解决了吐谷浑，又平定了焉耆……短短几天之内，部队几乎都在高强度行军打仗。 哪怕是他这样的铁人，也受不了。 至于其他士兵，几乎都已经到达极限了。 眼前这只叛军若是敢拿起武器抵抗，说不定输的就是他们。 然而……对方终究摄于他的威名，不仅首领逃跑了，麾下的部队也没有任何抵抗，纷纷下马投降。 于是，裴行俭终于松了一口气。 解决了最大的几股叛军之后，其他叛军很快偃旗息鼓，离散地离散，逃跑的逃跑，几乎不成气候。 如此一来，原本狼烟四起的西域，终于恢复了一丝平静。 但这显然还不够。 无论是裴行俭，还是安西都护乔师望都知道，这些叛军还没有死心。 他们还在等待着一个机会……一个往大唐翻车的机会。 吐蕃！ 大唐松洲。 吐蕃大军围城已经快半个月了，但却并没有直接攻城，而是围而不攻。 这么做，其实也是无奈之举。 吐蕃的军队虽然不弱，但并不擅长攻城，也不懂得如何制造攻城器具。 在对方拥有火器的前提下，贸然攻城就等于找死。 与其去啃硬骨头，还不如搞围点打援，先把前来支援的小股部队，消灭了再说。 吐蕃人最擅长的，还是野战！ 不管是在高原上，还是在平地里。 除了干等，吐蕃这边还派出了使者，向大唐求娶公主。 一方面，用这个消息来激怒大唐； 另一方面，也未尝没有索取更多好处的心思。 反正只要大唐答应了，无论如何吐蕃都不会吃亏。 毕竟，谁也没说过娶了大唐的公主，就不能来打大唐的城市了。 公主要，大唐的钱粮……也要！ 几天之后，吐蕃等候已久的救援大军，终于来到了松洲附近。 得知这个消息后，松赞干布立刻派出了大军，准备将其围歼。 然而…… 他们完全低估了大唐的军队实力。 第639章 伏击，撤退 薛万钧和薛万彻兄弟，已经在松洲城外的回龙山上，等候多时了。 靠着先进的望远镜和旗语，大唐的军队一路上暗哨遍布，对于吐蕃军队的动向了如指掌。 从他们离开松洲城下开始，所有的行动都在薛万彻眼皮子底下。 掌握了敌军的动态，就等于掌握了一切先机，大唐军队可以从容布阵，寻找最完美的决战时机。 半天后，当吐蕃军队走到回龙湾时，一条不知深浅的小河，拦在了队伍的前面。 吐蕃军队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派人去探查了一番后，便决定架桥过河。 但就在这时，阵声清脆的枪声，响彻了整个山谷。 啪！ 啪！ 啪！ 如同暴雨一般的子弹倾泻而出。 无数吐蕃士兵纷纷倒地，其他人则一片惊惶失措，甚至不知道敌人在哪里。 打完一轮之后，唐军这才杀声震天地冲了出去，进行最后的围剿和追杀。 同样的情况，在松洲附近的各个山谷里，时不时便上演一次。 吐蕃足足有十万大军，分成数支军队前进，结果却被薛万彻和薛万钧分而破之，短短几天之内，便失去了大半。 坐镇中军的松赞干布，此时极为茫然。 这几天里，时常有军队失去联络，派人去出去寻找，结果连派出去的人都没有回来。 仿佛就像是石头沉入了湖底。 头戴朝霞冠，身披左衽、大翻领、长袖至裸素毡袍的松赞干布，端坐在中军帐内，看着麾下的大将怒目而视。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何我们的人全都不见了？” “谁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此时的他，就像是一只被戏耍的野兽，愤怒至极，意欲择人而噬。 面对着赞普的愤怒，座下的一名大将军却面色从容，不为所动。 “主上不必着急！” “此处乃唐国境内，众将人生地不熟，很可能是迷路了。” “只要能够联系到他们，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谁能联系？” 松赞干布大怒道：“你说谁能联系他们？” “人不行，那就用飞鹰。”大将军提议道。 “很好，那就交给你来做。” 松赞干布看了他一眼，正色道：“一定要赶快联系上，不然我怕唐国已经反应过来了。” “说实话，唐国的反应似乎有些不对劲，按照以往的情况，就算他们想要打仗，也不会对我们的使者置之不理。” “现在他们没有半点反应，看起来……就像是等着我们一样。” “主上多虑了。” 大将军摇了摇头，豪言道：“我看，一定是唐国的皇帝被吓蒙了。这个时候，西域那边肯定已经动手了，吐谷浑他们虽然是废物，但牵制一些唐军还是没问题的。” “西域远比松洲城重要太多，唐国不可能放弃那边，现在肯定在全力救援西域。” “等联络到其他几位将军，我们也可以向松洲城发起进攻了。” “说得有道理。” 松赞干布点了点头，随后便挥手让对方离开了。 然而，还没过去多久，一道坏消息忽然传来。 飞鹰发现了其他部队的踪迹……但人已经全死了。 一支三千多人的部队，被全军歼灭，无一人生还。 当松赞干布得到这个消息后，他整个人懵了。 谁也没想到，唐国的反击来的如此之快。 唐国的军队不仅来了，而且已经开始对吐蕃的大军进行围剿，手段极其残忍，行动也十分迅速。 凡是被他们围剿的部队，几乎都没有逃掉的。 “不好，快快集合！” 想到这里，松赞干布顿时大恐，连忙召集众将议事。 片刻后，当所有大将来到中军帐时，他立刻下达了命令。 “撤退，全军撤退！” “唐军来势凶猛，实力强大，不能跟他们硬碰硬。” “为何？”一名大将感觉有些奇怪。 “因为那些失联的家伙，全都死了！” 松赞干布大声道：“唐军已经来了，而且比我们想的更加强大！吐蕃的军队虽然强，但在唐国的地盘上，我们不是唐军的对手。” “撤退，马上撤退！” 身为吐蕃之主，他对吐蕃的军队战斗力还是很了解的。 唐军能悄无声息地干掉数支吐蕃军队，说明他们早就做好了准备，就等着吐蕃的军队送上门来。 在这种情况下，吐蕃还怎么赢？ 唯一的办法，就是赶紧先撤离……等探查清楚唐军的情况，再做打算也不迟。 反正……唐军只能防守，没办法攻入高原。 若是唐军不自量力，意图反攻高原……他肯定会笑出声来。 随着君上下令，吐蕃的中军立刻拔营出发，掉头撤退。 不远处的高山上，薛万钧和薛万彻看到了这一幕，心头同时升起了一股疑惑。 “吐蕃这是要跑？” “我看……很像。” 薛万均回答道：“这几天，我们四处出击，杀得太狠……恐怕吓到他们了。” “我们已经尽力在打扫战场了。”薛万彻疑惑道：“他们是怎么发现不对的？” “终归是有办法的，不要小看了天下英雄。”薛万均摇头劝诫道。 “是，三哥。” 薛万彻点了点头，脸上却有些不以为然。 原以为气势汹汹的吐蕃大军，能有多大本事呢，害得朝廷调动了大量兵马前来应对，就连他们都被半路调派过来。 以至于错过了即将爆发的西域叛乱。 结果吐蕃大军竟然如此不堪一击，只打了几场伏击战，就把对方吓退了。 照这样下去，说不定可以衔尾追杀，一路攻入高原。 想到这里，他不禁开口询问：“三哥，要不要追击？” “不追！” 薛万钧想了想，摇头道：“我们的任务是救援松洲城，只要松洲城无碍，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跟吐蕃军一样，唐军对于高原也同样是人生地不熟。 贸然追击，只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只要能把吐蕃大军赶跑，就已经是大功一件，没必要为了一个小功劳，去赌上自己的性命。 更何况，大唐真正的战场并不是在这里。 他们就算打得再漂亮，也没有多大的功劳。 何必呢？ 第640章 不追 吐蕃大军来得快，去得也快。 短短三天，吐蕃大军就从松洲城撤得一干二净，没有留下一个士卒。 对于这个结果，薛万钧和薛万彻都十分意外，但却保持了冷静，没有进行追击。 就是后面才赶来的牛进达、刘兰等人，十分不爽。 不同于薛氏兄弟，他们是从长安千里迢迢赶过来的，一路上耗费了不少时间，而且因为携带了大量辎重，队伍走得十分艰难。 本以为来到松洲之后，将会是一场恶战。 结果到了才知道，吐蕃大军已经跑了。 比他们先到的薛氏兄弟，伏击了几次之后，直接把吐蕃大军吓得连忙撤退，很快就回到高原上了。 而薛氏兄弟竟然没有衔尾追击，而是眼睁睁的放跑了他们。 “为何不追？”松洲城的大营中，牛进达怒气冲冲地质问道。 “殿下给我们的命令，不是追击敌军。” 薛万钧一脸淡然地回复道：“只要能把吐蕃赶走，我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难道你们就这样看着战机消失，而不为所动？” 牛进达原本是程咬金的部下，脾气比较火爆，性格也很冲。 再加上官位不低，对薛氏兄弟这样的世家弟子，颇为不满。 明明是个追击的好机会，只要一路跟上去，总归能捡到一些便宜……结果薛氏兄弟竟然按兵不动，就在松洲城吃喝玩乐，欢送吐蕃人离开。 这是一支大军该做的事情吗？ “那不是什么战机。” 薛万钧不满地瞪了对方一眼，没好气道：“吐蕃虽然被伏击了一些部队，但剩下的大军仍有七万余人，实力不弱。” “我们要是贸然追击，被他们伏击了怎么办？” “更何况，大唐的军队对高原不适应，一旦去到高原，我们必败无疑。” “朝堂上的诸公也曾吩咐过，对付吐蕃要以防守为主，只要能守住就算成功。” “哼！” 听到薛万彻拿出朝堂的意见来反驳，牛进达顿时没了话说。 他虽然脾气不好，但又不是脑子不好。 不需要朝堂吩咐，他就清楚大唐的军队，在高原上作战会处于天然的劣势。 许多士卒一旦上了高原，很容易头晕眼花，手足无力。 一旦犯了这种病，轻则身受重伤，重则当场去世。 就算是他这样的硬汉，也扛不住高原的恶劣环境。 强行追击，只会把军队全部送掉。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朝廷已经开始实施另一个办法，只不过还需要一些时间。 想到这里，牛进达不由得咬了咬牙：“迟早有一天，老子会杀上高原，灭了这吐蕃！” 说罢，他恨恨的离开了。 松洲城的情况，很快汇报到了长安。 看到吐蕃大军撤退，而薛氏兄弟并没有追击，李靖和韦安平都松了口气。 “李尚书也觉得不应该追？” 李承乾看完奏报之后，只觉得有些可惜。 明明已经取得了那么好的战绩，为什么不一鼓作气，把吐蕃大军全部剿灭呢。 要是能打一场大胜，说不定连吐蕃都可以一战而定。 “当然不能追。” 李靖点了点头，认真分析道：“别看吐蕃大军退了，按照薛氏兄弟的说法，吐蕃大军只是损失了不到一万人，仍有七八万的战兵。双方一旦正面交战，谁胜谁负都尤未可知。” “更何况，大唐的军队不适于高原作战，一旦追击过深，就会陷入到高原之中……那时就是我们的大败了。” “当初下令时，我还担心此事，没想到薛氏兄弟早就想明白了。” “看来，薛氏兄弟可以接替我们这些老人了。” 说完，李靖还不忘感慨了一番。 “李尚书过谦了，你才是大唐的国之柱石，无人可以替代。”李承乾连忙称赞了一番。 “不敢不敢。” 李靖闻言，诚惶诚恐。 这话说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大唐真正的柱石……应该是陛下才对！ “老师。” 一番互相吹捧过后，李承乾的目光看向了躲在角落里的韦安平。 “吐蕃袭扰松洲之事，暂且告一段落。西域那边该怎么办？” “该怎样就怎样，按照大唐的新律执行就行了。” 韦安平的回答十分简单，也十分靠谱。 谋反叛国是不赦之罪，不仅本人要判斩刑，还得诛三族。 其他参与者，也难逃一死。 这可不是什么开玩笑的事情。 “也对。”李承乾想了想，点头道：“那就按照新律执行，不得有误！” “那……对西域的政策呢？” 之前对待西域，一直都采取比较温和的手段，最多也只是把一些地方豪强，迁徙到关内和长安附近生活。 并没有彻底打破当地的环境，以至于吐谷浑振臂一呼，竟然就能立刻拉起一众叛军。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大唐必须要对西域下重手了，若是再放任自流，过一段时间恐怕还得来一次叛乱。 “加大驻军，建立边关哨所……移民实边。” 韦安平想了许久，就想出了这三个办法。 “臣附议。”房玄龄也跟着说道：“西域的治理，不可再放任下去了。还得安排朝中官员，对西域实施教化，移风易俗，学习中原文化和礼节……” 对西域的治理，一直都是个大难题。 从前的汉朝，也没能做到彻底掌控……哪怕到了后世的清朝，对于西域也十分头疼。 前后出现了好几次叛乱，甚至发动了一次人道毁灭，才将西域彻底抓在手里。 现在的大唐，对西域的掌控力度还远远不如……全靠“自古以来”这个法理支撑着，万一什么时候法理没用了，大唐对西域的统治也就崩塌了。 想要彻底掌控西域，还得按照房玄龄说的那样，移风易俗，学习中原文化，对中原王朝产生认同。 这是一个长期的政策。 “还有一件事……”韦安平听着听着，忽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什么？老师请讲。” “修路。” 韦安平吐出两个字，随后叹息道：“我知道这件事很难，但这是掌控西域的最佳办法，只有彻底打通通往西域的大道，才能更好的掌控西域。” 第641章 加关税 韦安平很久以前就跟李世民说过。 只有大唐军队能够到达的地方，才是大唐的领土。 修路，无疑是让军队能走得更远的好办法。 只是……这个时代修路的成本太大，代价太高，一般情况下根本支撑不起。 当初秦始皇一统天下之后，就开始疯狂修建驰道，导致拖累了不少财政。 虽然不是秦朝灭亡的直接原因，但这样做的后果，无疑是巨大的。 “修路……确实是个好办法。” 李承乾想了想，又犹豫道：“可是修建一条从长安到西域的大道，恐怕没那么容易……” “这是自然的。” 韦安平点头道：“但如果能修好，对各方面都有极大的好处。殿下若是觉得耗费巨大，可以找往来西域的商人，让他们来出钱。” “唔……这也行？” 李承乾听得一愣，没想到老师又要拿商人开刀。 当然，这办法他还是很喜欢的。 “当然可以。” 韦安平微微一笑，淡定道：“朝廷修建道路，受益最大的，除了朝廷就是那些往来西域的商人。既然他们得利，为什么不需要出钱呢？” “可是……要怎么说服他们，总不能直接派兵去抢吧？” 李承乾挠了挠头，有些苦恼地问道。 “当然不需要。”韦安平摇了摇头，笑道：“只需要告诉他们，现在交钱的话，将来就可以免费往来……现在要是交钱，以后通往西域需要收专门的过路费。” “具体多少，就看修路的成本有多高了。” “这个主意好。”李承乾一下就听懂了他的意思。 所谓的过路费，不就是以前的关税嘛。 当初为了发展商贸，曾一度取消了各种关税……如今，显然是要重新开征了。 这对于朝廷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因为关税也是一笔大钱。 “不过，目前只能在西域这条路线上征收。”韦安平又补充了一句：“其他方向则没必要。” 李承乾闻言，眉头一皱：“为何？” “因为关税不利于商业发展。”韦安平解释道：“不管是岭南，还是关中地区，商业都是很重要的一部分。要是重新收取关税，好不容易才兴起的商业，肯定会受到重创。” “更何况……关税看似是向商人收税，其实最终还是跟百姓要钱。” 说到这里，韦安平不仅一声长叹。 其实，不仅仅是关税……朝廷的哪一样税收，最终不是落在百姓头上呢？ 税越多，百姓的负担就会越重。 但有些税收是无法避免的，毕竟朝廷养活这么多官员，总是要吃饭的。 还有朝廷的各种大工程，以及赈灾计划，都是要花钱的地方。 这些钱，只能从税收里来，最终也都会落到百姓的头上。 “那……好吧。” 李承乾对商人没什么好脸色，但对于百姓还是十分爱护的。 听到税收最终还是要落到百姓头上，顿时就起了恻隐之心。 “那就听老师的，只在西域这条路线上收取关税。” 商议完西域之事后，韦安平又陷入了沉默。 对于国内的事情，他一般很少发表意见，反正这些事交给房玄龄等人，肯定没什么问题。 在政务方面，房玄龄、魏征等人还是很有本事的。 韦安平没必要跟他们争权夺利。 几天后，西域再次传回了消息。 裴行俭率军万里驰援，最终在叛乱发生之前，抵达了安西都护府。 紧接着，叛乱发生。 裴行俭部不顾万里跋涉的疲惫，接连出击，剿灭并镇压了所有叛乱，原本已成鼎沸之势的西域局势，一下子安稳了下来。 随后，安西都护乔师望亲自出面，安抚了那些忠心于大唐的城市和郡王，对他们进行了嘉奖。 同时，也对谋反之人进行了审判。 收到这份消息之后，李承乾立刻给予了回复，同时还给安西都护府送去了一车新印刷的《唐律》，用于审判罪犯。 此事过后，西域之乱算是结束了。 不过，由吐蕃带来的动乱，并未彻底终结。 所有人都知道，只要吐蕃还在的一天，它对大唐的觊觎就不会停止。 现在，摆在大唐面前的只有两天路。 要么和亲，双方成为一家人，或许能保持几十年的和平安稳。 要么开战，双方互拼实力，打个你死我活，看谁能撑到最后。 显然……现在的大唐选择了后者。 釜底抽薪之计，正在不断地渗透着吐蕃，越来越多的吐蕃流民和百姓，开始下山种地，接受大唐的招纳。 贞观十年的年末。 在外巡幸了大半年的李世民，终于在过年之前，回到了长安。 此次外出巡幸，对他而言收获极大。 不仅看到了百姓们真实的生活，也看到了地方官吏，对于百姓的重要性。 一名好官，可以给地方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名贪官，也可以让一地的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当初，李世民从长安出发，沿着黄河一路抵达洛阳，再从洛阳北上到达幽州。 这一路上，他见到了太多的真实面貌。 以至于回到长安之后，李世民便开始立刻着手，对地方官员进行改革。 虽然距离过年已经没多少天了，但李世民依旧不愿休息，甚至还把韦安平都落下了水。 “先生可有什么办法，能够对付地方上的贪官污吏？” “这恐怕很难。” 韦安平一听就苦笑不已。 说实话，贪官污吏这种玩意是根本杀不完的。 后世的朱元璋，杀得人头滚滚，动不动就剥皮填草……可洪武年间的贪官，少了吗？ 没有。 只靠杀，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后世的养廉银，也是一种方法，但真正的效果恐怕也没多少。 想要完全防止贪官污吏，最好的办法……恐怕还得是人民监督。 可是……这个年代根本不具备这样的条件。 只是痴心妄想罢了。 “难道就没什么好的办法？”李世民不悦道：“后世也没办法吗？” “不好说。” 韦安平摇了摇头，苦笑道：“贪，是人性。想要预防贪官，除非可以消灭掉这个人性……” “那就灭人性！”李世民恶狠狠地说道。 第642章 人性是复杂的 后世的无数经验证明，灭绝人性是不可能的！ 后世的“存天理、灭人欲”轰轰烈烈，结果却是对所有人的迫害，几乎毁灭了一个民族。 人性，本就是人的一种品质，要是能消灭掉，那还是人吗？ 更何况，贪婪其实并不全是坏的一面，也有好的一面。 贪婪，可以让人更有动力去做事，也能催生出更多的创意。 就像懒惰，同样可以催生出无数发明一样。 想要解决贪官污吏的问题，或许不能光靠一种政策。 韦安平思考了许久，随后才回答道：“陛下恐怕想得太简单了。” “哦？还请先生解释一番。” “人性本就是复杂的。”韦安平叹了口气道：“更何况，贪官污吏的本性并不一定都是贪婪。” “有人是因为贪婪，什么都想要更多；” “也有人是因为追求更好的生活，喜欢享受；” “还有人是从小穷怕了，所以在得势时，会想尽一切办法弥补。” “俗话说：对症下药。这么多病因，如果只有一道药方的话，是根本不可能治好病的。” “唔……先生说得有理。” 李世民低头思考了许久，随后才点头同意这个说法。 人确实是复杂的，面对复杂的人性，如果只有一个办法……那显然是行不通的。 对待不同的病因，就要有不同的良药。 “那……先生可有什么好办法？” “既然人性是复杂的，那么我们的应对办法，也应该是复杂的。” 韦安平想了想，回答道：“就从我之前举的三个例子来说。有人生性贪婪，那就要让他知道贪婪的后果，比如用严厉的法律，告诉他贪污公款，必定会被绳之以法。” “嗯，这是正确的。”李世民点头附和。 “有人想要更好的生活，那就给他更好的生活，用高额的俸禄，让他可以过上优渥的生活。” “这个……” 听到要出钱，李世民顿时犹豫了一下，但仔细思考过后，还是点了点头。 “俸禄之事，可以再谈。” “最后，有人是因为小时候穷怕了，所以当官之后会想尽一切办法补偿。”韦安平继续说道：“这种人，他们缺少的不是物质上的享受，而是精神上的满足，我们就要歌颂他们的过去，让他们得到精神的满足。” “唔……这个办法怎么施行？”李世民听得有些茫然。 虽然跟韦安平相处已经快十年了，但对于某些陌生的词汇，他还是听得有些吃力。 “其实很好办。” 韦安平微微一笑，看向大殿之外道：“就拿相州大都督长史张亮举例吧。张长史出身微寒，年轻时以务农为业，后来去投奔李密也没有得到重视。直到跟着李大将军投奔了大唐，才得到陛下的赏识和重用，最后一路升官做到了如今相州都督府长史的位置。” “这份人生经历，可谓是传奇。” “朝廷完全可以大张旗鼓地为其宣传，歌颂张长史的吃苦耐劳，不懈奋斗的品质……如此一来，张长史岂有不更加卖力的道理？” “这个……” 李世民听得头皮发麻，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照先生这么说，张亮这份经历确实相当厉害，但是……在这个时代，出身微寒可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 若是这么宣传，别人还以为是在骂他呢。 就算是张亮本人，恐怕也不会答应吧。 想到这里，李世民最终苦笑摇头道：“先生恐怕想岔了，张亮一直耻于谈及出身和少年往事，若是这么宣传，他本人恐怕就没脸见人了。” 在这个最讲究出身的年代，出身微寒就是原罪，是一件十分羞耻的事情。 虽然科举的出现，让寒门逐渐走进了朝堂，成为官员的一部分。 但这些寒门不仅没有为寒门发声，反而转头就去巴结那些门阀士族，甚至打击同样是寒门出身的官员，以讨好其他士族。 在这种情况下，寒门出身，成为朝堂高官的事迹，根本不是什么励志故事，而是一种羞耻的经历。 “那就改变这种风气！” 韦安平毫无顾忌地回答道：“唯出身论，本就不是什么好风气，大唐想要更进一步，一定要摈弃这种落后的思想。” “那……先生觉得应该唯什么论？” “能力。”韦安平随口一答，但很快又摇头：“不对，什么都不是唯一的标准。考察一个人，既不能唯出身，也不能唯能力，或者品德，必须要多者兼具……” “先生还是想的太简单了。”李世民闻言摇了摇头，叹气道：“出身很好考察，所以用出身来评定一个人，是最简单的。” “能力，其实想要考察的话，也不算太难，通过科举就能比较出来。” “但品德可是考不出来，也看不出来的……想要考察一个人的品德，实在是太难了。” “也是。” 韦安平闻言，赞同了李世民的说法。 品德这玩意，实在是太玄乎了，根本不可能看得出来……就算是一个德高望重、高风亮节的人，也有可能是装的。 所谓：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 王莽没有篡位的时候，不也是品德高尚的当世圣人吗？ “那就只能靠能力来评价了。”韦安平叹气道：“科举制度，哪怕到了千年后的后世，也一样在用……只不过换了一种方式。” “朕，明白了。” 听了韦安平的话，李世民的心中很快就有了一套计划。 想要改变如今的风气，其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必须要从上到下，持之以恒，用几十年的时间，才有可能完成。 他现在就做，或许可以给太子打下一些基础。 “那改变风气之事，一时半会恐怕无法做到。”李世民继续问道：“先生可还有其他办法？” “办法肯定是有的。” 韦安平思索了一阵后，点头道：“只不过这个办法的后劲有点大，不知道陛下敢不敢尝试？” “哦，先生请讲。”李世民顿时来了兴趣。 作为皇帝，他最喜欢这种有后劲的办法……这才有意思嘛！ 第643章 唐王游地府 “据说，人死之后，灵魂会去到阴曹地府，接受阴司的审判。” “阴司有十殿阎王，专门负责审判死后的灵魂，查看他们生前所做的善恶之事，对他们生前的行为进行判定，好的就要表扬，坏的就要严惩。” “第一殿阎王，名叫秦广王。” “秦广王殿内有一高台，名叫孽镜台，上面一面孽镜，可以查看灵魂的前世今生。” “人死之后，灵魂便会被勾魂使者带到秦广王殿内，秦广王便会打开孽镜，查看灵魂的前世今生，根据他们生前的行事，判定灵魂的好坏。” “好的，就直接带到第十殿，轮回转世，重新为人。” “坏的，就要带到第二殿，进行审判和受罚……” 韦安平侃侃而谈，把后世那一套十殿阎王、十八层地狱，全都照搬了过来。 此时，佛教在大唐也颇为盛行，李世民对于佛教也有一定的了解。 因此听完之后，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先生这套说辞，莫非是佛教中的善恶之说？” “也可以这么说吧。” 韦安平耸了耸肩道：“反正有用就行，是哪个教派的都无所谓。陛下要是喜欢，可以将它改一改，弄成道教的东西。” 在这个时代，道教虽然不如佛教兴旺，但人家是大唐的国教。 因为李家自认是李耳的后裔，自然要信奉自家的祖先。 但这对信奉实用主义的韦安平来说，其实根本无所谓。 只要有用就行，就算是送给儒家，也无所谓。 “可是……这样真的有用吗？” 李世民有些将信将疑。 类似的说法，其实早就出现了，东汉时代便有《十八泥犁经》，后来佛教也逐渐出现了类似的说法。 但这种说法的作用有限，因为大家享受的就是当下……谁会在乎死后的惩罚呢？ “如果只有惩罚和审判，当然没有用。” 韦安平毫无顾忌地回答道：“所以还要有奖励。奖励那些生前做了善事，一心向善的善良之人。” “哦？先生细说。” “这就是六道轮回之说。”韦安平再次侃侃而谈：“所谓六道轮回，就是指人死后的灵魂，经过阴曹地府的审判和惩罚之后，最终都会来到第十殿转轮王处。” “在这里，转轮王将会根据灵魂生前的善恶，让它们进行转生……大善人，可以转生到天神道，成为不受任何痛苦和烦恼的神仙，一生逍遥自在，无拘无束。” “小善人，则转生到人间道的大富大贵之家，享受一世的荣华富贵。” “无善无恶之人，同样回到人间普通之家，再度经历人间红尘，积累善恶。这种人也可以通过自身的努力，成为王侯将相，享受人间富贵。” “小恶之人，则转生到修罗道，出生在人间的贫苦之家，从小便历经磨难，受尽人间痛苦。在痛苦之中，要么努力奋发，大彻大悟，成为有作为的大人物；要么好逸恶劳，彻底堕落，最终成为大奸大恶之人，死后永坠地狱。” “最后是大奸大恶之人，分为不同的情况，投胎到地狱道、饿鬼道、畜生道。” “最后变成饿鬼、畜生，或者永坠地狱，再也没有轮回的机会。” “这个……真有这样的惩罚？” 李世民听完之后，顿时觉得后背发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看。 听韦安平这么一说……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死后的样子。 以他在“玄武门”的辉煌战绩，将来死后……恐怕至少要落入畜生道，来世变成一只畜生。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一哆嗦，整个人都麻了。 “陛下不必当真。” 韦安平见状，连忙出言安慰道：“这只是个说法而已，死后的情形，谁又知道呢？” 李世民叹了口气，继续找补道：“可是，朕当初实在是迫不得已……” “无妨。” 韦安平闻言一笑，继续安慰道：“陛下一统天下，结束了乱世的纷争，拯救百姓与水火之中。又创造了如此盛世，让天下百姓都可以安居乐业，此等功绩足以抵得过以往的所有小错。” “再说了，陛下乃人间帝王，阴司地府也无权审判……” “果真如此？”李世民还有些不敢相信。 “当真如此。”韦安平再次点头。 “呼……那朕就放心了。” 李世民顿时松了口气，看着殿外的天空，一下子失了神。 说实话，在当初的情况下，就算让他重新来过一次，他还是会那样去做。 当时双方已经势成水火，早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了。 他不动手，死的就是秦王府一家。 玄武门之事，也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 更何况，这些年他一直在努力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做的每一件事都无愧于心，并没有辜负帝王之位。 “不过，光有这套说法，肯定还不够。” 韦安平忽然开口道：“所以还得陛下帮个忙。” “什么？” 李世民一下子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愣了一下才问道：“先生想让我做什么？” “要以陛下的名义……游一趟地府。”韦安平回答道。 “啊？” 李世民闻言再次一愣，随后疑惑不解：“朕还没驾崩呢，怎么去阴曹地府？” “办法当然有。” 韦安平微笑道：“只是可能要损失一些陛下的名望，还请陛下见谅。” “……” 李世民顿时无语，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来了。 “先生说清楚一点，到底是什么办法？” “却说那长安城外有一泾河，河内住着一名龙王，专司行云布雨之责……” 韦安平一边回忆，一边慢慢说书，把《西游记》里的前几回说了出来。 用这一段故事，解释了李世民游地府的原因。 然而，李世民听完之后，却一脸不悦。 “先生这么说，岂不是在诬陷朕不守信诺？” “更何况区区龙王之魂，竟然就能害死朕？未免也太大胆了！” “呃……好像是哦。” 韦安平挠了挠头，随即连忙改口：“陛下要是不喜欢这个情节的话，也可以改一改。” “怎么改？”李世民问道。 第644章 多救几个 “让我想想……” 韦安平挠了挠头，脑海中很快就浮现出了一个新的想法。 “就改成陛下有龙脉和大唐国运护体，龙王的魂魄无法接近，也无法伤陛下分毫。” “但那龙王却不依不饶，非要让阴司的秦广王为其讨一个公道，于是秦广王让手下的勾魂使者，前来邀请陛下……结果勾魂使者也不能近身，只好去找魏征求助，最后是魏征带着陛下一同前往地府。” “在地府，陛下得到了热烈欢迎，并且被勾魂使者带着，参观了阴司十殿，以及十八层地狱，还讲解了六道轮回。” “在参观的过程中，秦广王为了讨好陛下，还让陛下观看了一次审判过程，以及写有所有人前世今生的生死簿。” “在生死簿中，陛下看到了张长史的前世今生……” “不对……怎么又有张亮啊？”李世民听得眉头紧皱。 前面那段修改，他还勉强能够接受……但却不能接受突然出现一个张亮。 倒不是他不喜欢张亮，而是担心韦安平这么写，万一惹恼了张亮怎么办？ 两人都是朝中重臣，要是因此而翻脸，对朝堂肯定是个打击。 “这不是为了宣传他嘛。”韦安平笑着回答道：“陛下要是不喜欢，那就改一改。” “其实，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张长史的成功，不就是证明了哪怕轮回到了修罗道，一样有希望嘛。” “唔……好像也有道理。” 李世民想了想，最终还是摇头道：“但不能贸然加进去，还得问过张亮再说。” 哪怕是身为帝王，李世民对于臣子的人格，还是很尊重的。 要是张亮不愿意，他也不会勉强。 “也行，大不了换一个人。” 韦安平想了想，也觉得无所谓……反正大唐的朝廷里，不缺草根崛起的故事。 没了张亮，还有魏征嘛。 魏征同样是少年孤苦，出身贫寒，现在也一样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人家还能梦斩龙王呢。 “那就继续。” “唔，陛下在生死簿中，看到了一些手下大臣的前世今生，顿时感慨万千，发誓回到人间之后，一定将这份见闻昭告天下，劝导世人向善。” “随后，秦广王将龙王魂魄带到殿中，跟陛下进行了辩论，最终被陛下说得心服口服。” “本来它就要入轮回，进入畜生道，但陛下念其不易，于是为其求情，让它进入了修罗道转生人间。” “龙王也知恩图报，发誓将来一定报答陛下的大恩大德。” “事成之后，陛下在魏征的护佑之下，再度回到了阳间。” 改换一部分内容之后，故事虽然变得简单了，但李世民却听得有滋有味。 眼看韦安平说完，他便忍不住问道：“先生，那龙王如今身在何处啊？” “呃……陛下还真信啊？” 韦安平哭笑不得道：“就是个故事而已，谁知道他在哪呢。” “要不……大唐将来若是出现了忠诚良将，他就是龙王转世好了。” “……” 李世民听得无语，虽然知道先生一向不敬礼法，但这么随便的说法，实在是有些听不下去。 “难道就没有一个具体的人物？”李世民忍不住问道：“我记得先生曾说过，将来有一人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夏之将倾……” “汾阳郡王郭子仪。”韦安平立刻答道。 “对对对，就是他了！” 李世民一口认定，直接提前给对方坐实了身份。 这下，轮到韦安平傻眼了。 不是……照你这么说，将来难道还得经历一遍安史之乱？ 不可能吧。 如果没有安史之乱，郭子仪也就没必要“挽狂澜于既倒”了呀。 “陛下……莫非希望将来出现安史之乱？” “呃……当然不是。” 李世民连忙摇头否认，随后自己都忍不住苦笑出来：“好像也是哦，若是没有安史之乱，也就不需要谁来拯救大唐了。” “算了。” 想明白之后，李世民干脆地摇了摇头：“那就……随便是谁吧。只要他将来能够拯救大唐一次，便是那名龙王了。” “那……要不陛下多救几个？”韦安平略带调侃的问道。 “啊？还能多救几个？” 李世民听得一愣，顿时来了兴趣：“先生倒是说说，该如何救？” “比如有人因为生前贪污受贿，死后在火山地狱遭受日夜焚烧之苦，陛下游地狱时经过，听到其惨叫之声不绝于耳，于是新生恻隐，为其购买了一块冰砖，让他稍微好受一点。” “此人记下了陛下的恩德，发誓将来转世之后，必定报答陛下的恩德。” “唔……写得不错！” 李世民听完之后，对这个故事十分满意。 不管是劝人不要贪污受贿，还是一冰之恩，来世再报，都完美符合了他的心思。 这样的故事，要多写才好啊。 “先生若是有兴趣，就多写一点吧。”他忍不住开口道。 “呃……总不能十八层地狱，每一层都写吧？”韦安平无奈吐槽道：“写得多了，陛下的恩惠就不值钱了。” “这倒也是。” 李世民想了想，道：“那就再写三个好了。” “怎么写，陛下可有何要求？”韦安平直接问道。 既然是李世民的定制文，当然要听他的。 反正……只要主旨不变就行。 “先生看着办吧。” 李世民想了想，干脆地摇了摇头。 他倒是想提要求，但又怕坏事……既然如此，还不如让韦安平自由发挥。 反正先生的戏剧，从来都不会让人失望。 “那也行。” 韦安平倒是无所谓，很快就有了几个合适的故事。 随后，两人又是一番商议，最终确定了整个剧本。 写好剧本之后，韦安平便告辞离开，带着回家了。 到家之后，韦安平本打算将剧本交给寒烟，但想到现在已经回到了长安。 剧本这种事，还是交给曾氏姐妹去做吧。 免得冷落了她们。 突然收到剧本，曾氏姐妹还是十分开心的。 原以为离开长安三年，郎君已经将她们遗忘了，没想到一旦开始写剧本，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她们。 这种重视，让她们十分感动。 第645章 善恶有报 几天之后，剧本做好了。 韦安平带着剧本去了一趟礼部，找到李孝恭。 结果看完剧本后，李孝恭说什么都不敢演绎这个剧本。 原因很简单……因为主角是李世民。 别说普通的演员，就算是李孝恭本人，也都不敢去扮演“唐王”这个角色。 除了李世民之外，根本不可能有人敢扮演“唐王”这个角色，因为最新的《唐律》上已经明确写明：冒用皇帝之名，是绝对的不赦之罪——诛全族的那种。 听完这个理由，韦安平也绷不住了。 看来，这还是个不能碰的滑梯。 “那就改一改！” “如何改？”李孝恭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就别叫唐王，改成明王吧。”韦安平当即提议。 改成明王之后，总不能算冒用了吧？ “也行，不过魏征等人的角色，也要改。”李孝恭提议道。 “不能改！”韦安平摇头反对道：“用谐音就行了。” “唐王”这个角色的改动，属于不可抗力。 但其他角色就没必要了，因为这部剧的本意，就是要借用李世民的名头，去宣扬里面传递的“善恶有报”、“六道轮回”等思想。 主角虽然从“唐王”变成了“明王”，但配角不能变……这样才能让人一下就知道是谁。 毕竟身边有魏征辅助的君王……不用猜就知道是谁。 “那……好吧。” 听到韦安平的解释后，李孝恭点了点头。 商量完改动之后，他对剧本的内容来了兴趣。 “先生，这十殿阎王、六道轮回……怎么听起来好像是真的一样，莫非先生见识过？” “我说是真的，你信吗？” 韦安平笑眯眯的看着他问道。 “……” 李孝恭顿时一愣，沉默了许久之后，才缓缓点头：“信！” 这个年代，几乎全民都相信鬼神的存在。 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没有不迷信的。 之前的《重八传奇》，也是因此而大获成功。 怒斩蝗神那一段，可谓是大快人心，让所有人都相信蝗神已死。 “那就当它是真的吧。”韦安平淡定说道。 鬼神，同样是工具。 需要它的时候，它可以是真的；不需要的时候，它就是假的。 在没有开启民智的时候，鬼神也有存在的必要。 这部戏剧中的“十殿阎王”、“十八层地狱”、“六道轮回”等等说法，都是在利用鬼神的威能，引人向善。 只有鬼神是真的存在，这些说法才能发挥它的作用。 “可是……我看先生的样子，似乎不太相信啊。” 李孝恭含糊道：“莫非先生不信？” “我当然信。”韦安平立刻回答道。 “那就不应该交给文工司来做这件事。” 说了一大堆，李孝恭终于图穷匕见，正色道：“这种事情，其实交给其他人去做更好。” “哦？” 被他这么一提醒，韦安平忽然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交给佛教？” “道教也一样。”李孝恭提醒道。 道教是大唐的国教，如今的影响力其实一点都不弱于佛教。 只不过道教的理论不太行，而且属于本土教派，跟外来的和尚没办法比。 最重要的是，道教一直没什么人才……相比起已经出国，去西天取经的唐玄奘来说，实在是差太远了。 “那就交给道教吧。” 韦安平想了想，道：“郡王可有认识的道长？” “自然是有的。”李孝恭点点头，问道：“先生若是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几个。” “唔……好不干脆也别介绍了。” 韦安平想了想，干脆道：“剧本给你，你自己去找人来演……怎么宣传，怎么演出，不需要我教你了吧？” “啊，这……”李孝恭闻言一愣。 “那就这样了。” 韦安平赶紧趁热打铁道：“反正我只要这场演出，至于中间的过程……你自己看着办。” “就这样了，我走了。” 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韦安平直接把剧本塞给对方，然后转身就走了。 李孝恭顿时一脸懵逼，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只能报以苦笑。 这剧本虽然没什么问题……但宣传方式，实在是有点不好办啊。 “唉……” 不管怎么样，李孝恭毕竟是礼部尚书，同时也是大唐的宗室，身边有不少道长朋友。 很快，他就找来了几个道观的观主。 这些观主一听要演戏，顿时全都傻眼了。 不过，当他们看完了李孝恭给的剧本时，一个个双眼圆睁，深受震撼。 “这事……莫非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李孝恭面无表情地回答道：“你们没注意里面角色的名字吗？” “明王？不对……魏侍中？” 观主们很快明白过来……能够让魏征侍奉在身边的人，除了当今圣人，还会有谁？ 也就是说，这事是圣人的亲身经历。 嘶嘶…… 恐怖如斯！ 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虽然面面相觑，茫然无措。 圣人把这件事写出来，又做成了剧本……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仅仅是为了让他们表演给圣人看？ “你们难道还没看明白？”李孝恭看他们一个个呆傻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此乃劝人向善之事！” “剧中有一句话，叫做：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只要做了恶事，哪怕在阳间没有受到惩罚，死后到了阴间，也逃脱不了阴司的制裁。” “而如果是做了善事，就算在阳间没有得到表扬，死后到了阴间，也会得到阴司的奖励。” “这就是陛下想要告诉世人的道理！” “原来如此！” 被他这么一点拨，在场的所有人终于明白了过来。 不过…… “这个说法，跟道家的教义好像不太符合啊。”一名观主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我不管。” 李孝恭直接摆手，强硬道：“这是陛下交给你们的任务。教义不符合，那就改教义……” “……” 众人再次懵逼，随后仔细一想……改就改吧。 反正天下都是陛下说了算。 更何况，这是陛下的亲身经历，无论如何都不会有错。 如果教义不符，那就是教义错了。 第646章 高禄养廉 剧本交给了几个道观的观主，但李孝恭并没有像韦安平一样，当个甩手掌柜。 毕竟，这些道观的观主们也不懂如何演戏，只是负责一些宣传罢了。 真要演戏，还得看文工司的专业演员们。 就在他们排练新戏剧的时候，韦安平又来到了皇宫之中，跟李世民商量起另一件事。 “先生上次说的三种办法，前后两种皆有应对，这第二种该如何实现啊？” “高额的俸禄，是吧？”韦安平问道。 “不错。” 李世民点了点头，认真说道：“上次先生走后，朕仔细思考了半个时辰，觉得这个办法确实可行，但又没什么理由……” 这个时代，做事都讲究一个师出有名。 就算是发工资，也要有相应的理由，否则人家都不接受。 李世民想了半天，都没想到合适的理由，所以只好来找韦安平了。 “高禄养廉。”韦安平随口答道。 “好！” 李世民闻言忽然眼前一亮，当场拍手叫好。 这个理由好啊。 养廉……不就是培养廉洁官员的意思啊。 给你们高额的俸禄，你们就不用去贪污受贿了，只需要老老实实的上班，就可以享受到荣华富贵。 既不用担心受到律法的制裁，也不用害怕被良心折磨，可谓是一举多得啊！ “很好，朕这就将此事交代下去，一定要在今年之内推行到全国去。” “不过，多少俸禄才算是高额呢？”李世民有些疑惑地问道。 李渊还未晋阳起兵之前，李家就是陇西的世家大族，李世民也是有名发世家公子哥。 从小就没吃过苦，对于普通百姓的生活，也不够了解。 后来李家晋阳起兵，一直杀进长安建立大唐，李世民直接获封秦王，从此以后就更不用说了。 虽然前不久才去巡幸了山东、河北一带，但对于真正的百姓生活，李世民还是不太了解。 因此他才不敢随意下定论，否则很可能弄巧成拙。 好事，也会变成坏事。 “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 韦安平苦笑以对。 说实话，他也脱离百姓太久了，身边不是皇子公主，就是官员门阀。 对于底层百姓的真实状态，早已不甚了解。 “原来先生也是这样嘛……”李世民闻言一愣，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不过……” 韦安平语气一转，又说道：“我可以给一个建议。” “先生请讲。” “俸禄的高低，可以参照当地的生活标准来制定。”韦安平回答道：“比如普通人生活在长安，一个月的花费是一贯钱。如果是一家五口，那一个月的花费就是五贯。” “既然是高额俸禄，那就要让官员们比普通人生活得更好，所以按照十贯，或者二十贯的标准来发放俸禄，便是合理的。” “如果是地方官员，在当地生活一个月只需要三百钱……那就按照三百钱的水平去发放俸禄。” “如此一来，不管是地方官员，还是京城官员都可以生活得比较好，也可以给朝廷节省不少开支。” “唔……这个建议不错。” 李世民思索了片刻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他虽然不太清楚民间百姓的生活，但也知道长安的生活成本，跟地方的生活成本肯定不一样。 如果都按照地方的标准来，那么长安的官员，生活肯定会比较困难，这就不符合高禄养廉的初衷。 如果都按照长安的标准来，那就要多耗费不少钱粮。 更何况，京官少，而地方官员庞大。 都按照长安的标准来发放俸禄，恐怕要多耗费数倍的钱粮，能把国库都发穷了。 “此事，就交给户部去办吧。” 李世民想通之后，也很快当起了甩手掌柜。 “还有一个问题。” 就在这时，韦安平再次开口道。 “先生请讲。” “我建议，发放俸禄的时候，最好直接发铜钱，或者银子。” “为何？”李世民闻言一愣。 这个时代的俸禄，其实是很复杂的。 发的俸禄，大多都是实物……比如米麦、布匹、薪碳等乱七八糟的东西。 发这些东西，其实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从百姓手里收上来的税收，就是这些实物。 朝廷收到实物之后，总不能拿出去卖了换钱吧？所以只能就地发给官员们。 于是，官员的俸禄就多了各种乱七八糟的实物。 发实物的最大问题，其实不是不方便，而是质量不统一。 “同一石米，好米和劣米的价格，能差好几倍。”韦安平回答道：“同样是发一旦米的俸禄，如果有人得到的是好米，有些人得到的是劣米，陛下觉得那些人会不会有怨气？” “这个……确实有些问题。” 李世民一下就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没有统一的质量和标准，发放实物的话，肯定会造成这种不公平的结果。 这种情况少量出现，或许还没什么……一旦大量出现，官员的怨气肯定也会倍增。 “可是……直接发铜钱的话，国库里没有那么多的铜钱和银子啊。” 李世民苦笑着回答道：“大唐这些年虽然财政状况好了不少，但铜钱的情况，并没有得到太大的改善……” 缺铜，并不是大唐的问题，而是中华大地自古以来的问题。 哪怕到了后世，也一样缺得要死。 即使后世早就不用铜钱了，也得大量从外国进口铜矿，满足国内的工业需求。 金、银的情况，也大概差不多。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发行纸币。”韦安平淡定回答道。 “纸币？” 李世民眉头紧皱，心里很快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不错。”韦安平点头道：“就是用纸来制造的钱币，以朝廷的权威为背书，以朝廷的金银储备为信誉，发行的一种全新货币。” “纸币可以用于购买任何商品，也可以直接兑换铜钱，或者金银。” “任何人都不能拒绝纸币，也不能拒绝兑换纸币。” “这样一来……岂不是更加麻烦？” 李世民光听着他说，就觉得这玩意是个大坑。 想要发行纸币，恐怕不是几句话就能说清楚的。 第647章 发行纸币的准备 “当然会有一些麻烦，但这是必须的。” 韦安平十分认真地回答道：“大唐的商业，经过了近十年的发展，已经快要达到瓶颈了。再发展下去，必定会陷入缺少钱币的状态，不管是国内的铜钱，还是金银都会不够用。” “到时候受影响的就不只是商业，还会影响到百姓的民生。” “比如以前一百文钱就可以买一旦米，要是国内缺钱，米价就会跌落到一百文钱可以买两石米……” “这不是很好吗？”李世民疑惑道。 米价变低，说明百姓都能吃饱肚子了。 这是大好事啊。 “米贱伤农。”韦安平立刻回答道：“更何况一旦缺钱，受影响的可不只是米价。布帛、蔬菜、水果、马匹……只要是商品，都会受到影响。” “陛下或许觉得东西变便宜是好事，但这对于种地的百姓来说，无疑是巨大的灾难。” “谁愿意自己辛苦一年，到头来收获越来越少呢？” “就算是百姓，也不可能只吃米，不吃肉，不买布，对吧？” “更何况，缺钱影响最大的还不是百姓，而是商业。” “市场上没有钱，商人就没办法用钱来购买商品，也就没办法做生意，让商品流动起来。” “后果就是所有商业行为，全部完蛋，大唐的经济也将一塌糊涂。” “……” 听了这一番话，李世民终于慢慢理解了其中的意思。 也意识到了其中的紧迫性。 有些事情，他现在不去做，将来就要留给太子去做。 问题不解决，就会一直存在。 万一太子的水平不行，把这件事搞得一团糟，后果岂不是更加严重。 所以……与其留给太子，不如自己来解决这件事。 还是……不要相信后人的智慧。 “此事，朕会与户部尚书等人商议的。” 李世民想明白之后，立刻说道：“不过，这纸币恐怕不容易制造吧？” “当然。” 韦安平点了点头，道：“纸币最重要的，其实是防伪。也就是不能让任何人仿制，成本还不能太高，否则就失去了意义。” “不过陛下放心，这方面印刷厂有着丰富的经验……承乾书店售卖的书签，从来都没有被人仿制过。” “我们只需要将书签上的图案换一下，就是一张合格的纸币了。” “原来如此，看来先生早有准备啊。” 李世民这才恍然大悟，不由得对他多看了几眼。 “其实，很早以前我就跟陛下说过这件事了。”韦安平叹了口气。 “哦？好像也是哦。” 李世民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似乎有些忘了。 没办法，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也太过杂乱。 朝廷的工作重心，一直都不在货币这方面……反正还有铜钱和金银用着，谁也没有着急去搞什么纸币。 现在重新捡起来，还是因为要搞高禄养廉。 想要做事，也得有一个合适的契机呀。 “那就由先生提供纸币……最好尽快做好一批，让朝中大臣们过目一下。”李世民提醒道。 “没问题，我马上就去安排。”韦安平点头答应。 “还有……” 李世民思考了片刻，又道：“纸币之事，是不是要专门成立一个司署，来负责此事？” 按照以往的惯例，只要是韦安平提出来的新东西，都要有一个专门的“司”来负责。 这一次，是不是要搞一个“纸币司”？ “也可以。” 韦安平回忆了一下后世发行纸币的情况，回答道：“纸币的制造、发行、兑换，还有回收都需要有一个专门的部门。” “光一个司署，恐怕还不够呢。” “这……那就多成立几个。” 李世民现在也是虱子多了不痒，反正朝廷里的新部门已经够多了。 再多几个，也无所谓。 朝廷里的官员，更是已经见怪不怪了。 “另外，纸币除了用于发放俸禄，其实还有很多其他功能……” 韦安平趁热打铁，继续跟李世民侃侃而谈起来。 这一谈，就是大半天。 中午，李世民还特意留他吃了顿饭，吃完以后继续详谈。 还顺便把房玄龄、长孙无忌、高士廉、魏征等人一起叫来，听韦安平吹牛…… 啊，不对，是高谈阔论。 然后……十天半个月就过去了。 在这半个月里，韦安平几乎每天都往皇宫里面跑，不是跟李世民谈论纸币的重要性和应用场景，就是跟其他大臣争论各种贷款和利息的事情。 一时间，吵得不可开交。 幸好，李世民一直都是站在韦安平这边的，对于他的各种想法，都十分支持。 因为他很清楚，这些想法都来源于后世……是经过了后世检验的办法。 原则上来说，肯定没什么问题。 就是……是否符合大唐如今的情况，还有待商榷。 这半个月的争吵，并不是没有用的。 负责记录皇帝言行的褚遂良，将这半个月的争吵内容，全都记录了下来，最终整理成册，变成了一本厚厚的会议纪要。 这本纪要，几乎涵盖了所有能想到的，关于纸币的问题，以及解决方法。 同时，还有大家对于货币的担心。 有了这本纪要，大唐的纸币改革，一下就变得轻松了许多。 这半个月内，除了跟朝中大臣们争吵，韦安平还做了另一件事。 那就是写信给大唐出使倭国的使者高表仁，让他想办法将倭国的那片银山弄到手。 此时的高表仁，已经在倭国待了好几年，对于那里的情况比谁都熟悉。 李世民本来看他劳苦功高，想要让他回来做官，哪知道高表仁似乎跟倭王杠上了，说什么都不肯走。 哪怕倭王已经答应了大唐的所有条件，并且对待大唐恭敬无比。 他也不想离开。 对他了说，在倭国享受超规格的待遇，似乎比回到大唐当一个小官，更有意思。 在倭国当太上皇，也挺舒服的嘛。 更何况，自从大唐获得了一处倭国的港口之后，双方的贸易往来，就开始频繁起来。 高表仁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大唐商人在倭国的利益代表。 一旦商人出了什么问题，第一时间就会想要去找他。 此时的高表仁，几乎等于后世的“驻倭大使”了。 第648章 地狱画像 石见银山的具体位置，韦安平不怎么记得。 不过，他却知道石见银山就在本州岛的海边位置，山上的银矿随处可见，随便挖挖就能挖出来。 所以才叫做石见银山。 意思是，挖开石头就能看到银子。 只要有这个特征，想找到这座山，其实并不算难。 韦安平一边联系高表仁，一边将这个消息告诉他，并且让他尽快将这座银山搞到手，然后再挖掘提炼，为大唐输送银子。 与此同时，韦安平也没有忘了让李世民下令，在大唐境内寻找金银铜矿。 大唐境内的金银铜矿虽然不多，但也能凑合着用……在外来白银没有大规模输入之前，至少可以顶个几年。 先把纸币发行出来再说。 就在纸币的准备工作，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时候，由上清宫和文工司一起编排的大型戏剧，终于有了眉目。 很快，相应的宣传便在长安城中展开了。 这一次，虽然没有韦安平的参与，但已经精通“广告学”的宣讲官们，可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 直接打出了皇帝陛下的名头，用词也十分夸张。 “震惊！人主游地府，阴司之主专门前来拜见！” “明王亲身经历，绝对颠覆你的认知。” “恐怖至极！原来阴曹地府真的存在！” “地狱是什么样的存在？竟然有十八层，每一次都是世所罕闻！” …… 各种各样的震惊体广告词，立刻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先生要搞事了。 而且看样子不会是小事……毕竟，都已经搬出了陛下的名头，恐怕来者不善啊。 许多人下意识的想到了什么，纷纷缩了缩脑袋。 不过，在戏剧还没上演之前，谁也不敢肯定它的内容，只能顺着文工司的宣传，一步一步的去猜测。 放出广告词的第二天，戏剧的舞台外面，忽然挂出了一幅恐怖至极的画像。 画的内容是一片阴森恐怖之地，到处都是骷髅和骸骨，画面的正中是一口巨大的油锅，里面的热油正在冒着青烟，一名骷髅嶙峋的小鬼，正在遭受下油锅的惩罚。 其中的苦痛，让小鬼痛得哭爹喊娘，又无处可逃。 看到这幅画，许多人都直呼受不了。 最过分的是，画像旁边竟然还有配文：盗贼抢劫，欺善凌弱，拐骗妇女儿童，诬告诽谤他人，谋占他人财产、妻室之人，死后打入油锅地狱。 剥光衣服投入热油锅内翻炸，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看完了这个配文，在场的人终于知道这幅画是什么意思了。 许多人当场倒吸了一口凉气，有做过这些事的人，更是吓得尿了裤子。 谁也没想到，阴司竟然真的存在！ 而且做了恶事的人，死后在阴司会受到如此严重的惩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简单的一句话，便让人毛骨悚然，浑身冷汗。 从这一天起，几乎每天都会有一张新的画像被挂出来。 从油锅地狱开始，到拔舌地狱、铜柱地狱、冰山地狱等等，皆是讲述在阴间如何惩罚那些作恶之人的。 每一种刑罚，都有具体对应的恶事，写得相当详细。 最重要的是，每一样刑罚都十分残酷，让人看着就感觉害怕。 这样的画像，接连出了十八张，每一张都引起了长安城的轰动。 不过，在十八地狱的内容结束后，画像的内容画风一转，忽然变成了六道轮回的内容。 第一天，正是天神道。 讲述十世大善人，终成正果，修道成仙，寿与天齐的美好故事。 看到这个故事，许多人内省的阴影一下子被治愈了。 原来，阴司并全是那种恐怖至极的刑罚，和各种各样的恶人。 善人，也有善人的去处，而且回报极高。 能够潇洒自由，寿与天齐，这可是多少人一辈子的梦想啊。 就算是当今皇帝，也从来没有过。 要是能做到这样，岂不是比当皇帝还要舒服？ 想到这里，许多人都开始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多做好事……决不能作恶了。 第二天，又是六道轮回的内容。 只不过，这一次变成了人间道的内容，讲述的是一个大善人，轮回投胎到富贵人家，享受了一生荣华富贵的美事。 这个故事一出，围观者顿时就羡慕、嫉妒极了。 对于第一个成仙的故事，大伙虽然羡慕，但也只有羡慕的份，因为成仙离普通人实在是太远了。 但投胎到一个富贵之家，其实并不难……甚至没什么技术含量。 只要出生够好，就可以一辈子享受荣华富贵……这个结果，简直是太妙了。 大伙自认做不到成仙逍遥，但享受荣华富贵还是会的……而且看起来做到这个也不难，只要多行善事就行了。 仿佛根本没有难度。 这幅画一出来，整个长安城的百姓都轰动了，尤其是往日里就吃斋念佛的虔诚信徒，更是深信不疑。 “太好了，只要这辈子吃斋念佛，多做好事……下辈子就可以投胎到大富大贵之家，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看来，还是得多做好事啊。” “朝堂上的衮衮诸公，恐怕就是上辈子做了一世的善人，才能有此大功德啊。” …… 不管民间的百姓如何议论，反正文工司的宣传工作，继续照常进行。 一连好几天的六道轮回内容之后，最后一天，公告的内容陡然一变，从画像配文字变成了只有文字。 虽然只有文字，但内容却十分震撼。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看着一句话，无所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第二天，新的戏剧正式上演，这一次的戏剧名字就叫《善恶有报》！ 虽然临时拉了几个道观进来，但戏剧的内容，并没有进行任何修改。 毕竟，这可是韦安平和李世民一起写的剧本，其他人根本不知道如何修改……也没资格去修改。 戏剧的大概剧情，就是李世民游历地府，见识了阴曹地府的各种“风土人情”，也顺手拯救了不少迷失的灵魂。 第649章 自首之风 戏剧的内容，在韦安平看来并不稀奇。 但在这个时代的百姓眼中，这样的经历，可以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这部戏剧的出现，可谓是石破天惊之事。 它让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阴曹地府，真的有可能存在。 如果阴曹地府存在，那么之前的那些画像，就有可能是真的。 做了恶事的人，死后真的要被阴曹地府审判，然后送到十八层地狱去受尽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而做了善事的大善人，不仅可以投个好胎，甚至还能修道成仙，寿与天齐。 这也印证了那句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短短几天内，新戏剧不仅引爆了长安城的舆论，还波及到了每一个人的行为。 无数人开始反思自己平日里的作为，尤其是做了恶事的人，看到十八层地狱中有着对应的罪名，顿时吓得魂不守舍，纷纷开始投案自首，祈求官府宽大处理。 因为戏剧中说了，做了恶之后，如果已经在阳间受了罚，在阴间就可以免于重罚。 要是在阳间躲过了惩罚，那么死后到了阴间，就会加倍判罚。 正因为这句话，短短几天内，长安城的刑部和大理寺几乎都快要关不下了。 就这样，都还有大量的百姓和官员，前来自首自己的罪行，希望能够得到应有的惩罚。 看到这一幕幕，刑部的官员差点就疯了。 一天之后，这件事便传到了李世民的耳朵里。 其实，根本不需要别人来传，因为李世民也没能逃过这波自首的风潮。 许多官员自首后，刑部和大理寺都没有资格审判他们，于是就只能交给李世民亲自定夺。 然后……李世民就看到了十分荒唐的一幕。 这些自首的官员，一个个都恨不得把自己犯过的大小错误，像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倒出来。 当然，这也不能怪人家。 毕竟戏剧里说了，只有把自己犯过的罪，全部交代清楚，才能够彻底清洗罪孽。 否则一旦有所隐瞒，死后到了阴间，秦广王的孽镜一样可以查出来。 就算是罪犯本人都忘了，孽镜也不会忘记。 到时候，还会变成隐瞒罪恶，罪加一等！ 用了好几天，李世民才处理完那些犯罪的官员。 忙完之后，整个人都有些神经质了，忍不住将韦安平找来，狠狠地吐槽了一番。 “先生，你看你干的好事……” “搞得现在人人都在自首，似乎全天下人都有罪一般……刑部和大理寺都已经忙不过来了，一般的小罪，根本都懒得理会。” “这难道不好吗？” 韦安平笑着反问道：“经历过这件事之后，百姓人人都真心向善，官员也再也不敢贪污受贿，这难道不是很好吗？” “陛下当初要的，不就是这个结果嘛？” “朕……唉！” 李世民很想反驳一句，但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按照韦安平描述的结果来看，这确实是他想要的……但这个过程，却让他有些毛骨悚然，感觉不太真实。 之前先生还说，人性是复杂的。 现在又怎么会一下子变得单纯了呢？ 百信们真的会因为害怕死后下地狱，而人人向善吗？ 官员真的全都改过自新了，还是仅仅做个样子而已。 “我知道陛下觉得不对劲。” 韦安平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道：“但陛下不必担心。人性是不可能那么快就改过来的，现在做了恶的人，以后还会去作恶。这一次的风波，只不过是给他们一个洗白的机会而已。” “只要他们能心存敬畏，以后就会收敛不少……” “这件事的作用，或许不会太大，但终归是有用的。” “但愿如此吧。” 李世民想了想苦笑道。 在长安城接连演出了半个月后，文工司的演员们，终于分成了四组，向着大唐的四个方向离开了长安，奔赴地方战场。 对他们来说，外出巡演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每次有新的戏剧出现，就要外出巡演好几个月，有时候甚至要走到大唐的边境。 相比起以前，如今的大唐边境……可太远了。 不过，大多数演员都是痛并快乐着，痛苦是因为一去就要好几个月，快乐是因为有高额的补贴。 据说，朝廷还准备提高官员们的俸禄，让所有官员都能过上好日子。 这个消息一出，朝廷上下全都在翘首以盼。 就等着李世民加工资呢。 其实，李世民也想快一点……只不过当户部将这笔账算出来以后，李世民一看到那个数字，当场就懵掉了。 “这……这是一千万贯？”他顿时张大了嘴巴，完全难以置信。 “是的。” 户部尚书戴胄点了点头，苦笑道：“这还只是一年的俸禄，不算其他赏赐……要是全部算起来的话，恐怕还要更多……” “不行！” 李世民没等他说完，就立刻摆手：“朝廷哪来的这么多钱？就算要增加俸禄，也不能因此去增加税收，百姓经受不起这样的盘剥。” 他比谁都清楚，一旦加税……会给百姓带来多大的伤害。 因此，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李世民无论如何都不会加税的。 毕竟，表叔杨广的例子就在眼前。 想要成为圣明之君，只需要跟他反着来就行了。 杨广缺钱就加税，李世民就如论如何也不能加税。 “那……要不慢慢来？”戴胄小声地提议道：“先从长安京师的官员开始尝试……然后再到边境的地方官员，最后是其他地方官员。” “先加一半，等朝廷有钱了，再慢慢增加。” “这倒是个好主意。”李世民想了想，觉得这个折中的办法，还算不错。 至少可以执行下去。 然而，就在这时韦安平却忽然开口：“不行！” “为何？”李世民闻言眉头紧皱，疑惑地看着他道：“先生请给一个理由。” “既然是高禄养廉……当然就要给高额俸禄，只给一半算什么？” 韦安平反问道：“只给一点点，其实就等于没给。因为大多数官员都会认为……这是陛下在给他们涨俸禄，根本不是什么高禄养廉。” “如此一来，这个名义就废了。” 第650章 大将军和宰相 一次性给一百万，和一个月多给五千，给十几年的意义，是完全不一样的。 一次性给一百万，是完完全全的意外之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可以算是一种恩赐。 而如果只是每个月多给五千，那就相当于涨了五千的工资……这都是人家该得的，根本不会把这些钱当做一种恩赐。 韦安平说的话，便是这个道理。 想要达到“高禄养廉”的效果，就必须要一次给够，否则就等于没给。 朝廷如果没钱，可以先不给，等有钱了再来施行这个政策。 若是没有钱，也要硬来……那就只能毁掉朝廷的信誉，好心办坏事。 “先生……说得有理。” 李世民听完之后，顿时恍然大悟，立刻点了点头。 “那就再等一等吧。” “等纸币发行之后，一切就会好起来的。”他向户部尚书笑着安慰道。 纸币发行，显然还没有那么快。 相比起这件事，贞观十一年则更早的到来了。 又是新的一年。 对于韦安平来说，大唐的新年去掉了最初的新鲜感以后，已经没什么意思了。 每年都是那样过，唯一的区别……或许就是家里的孩子，正在慢慢长大。 随着又一年过去，大女儿韦妙竹已经十二岁了。 由于营养充足，肉蛋奶都不缺，而且还跟着女侍卫习武，韦妙竹本人已经长得十分高大。 按照韦安平的目测，至少已经有一米七左右，头顶都能顶到他的下巴了。 随着韦妙竹一起长大的，还有武氏。 自从将武氏收为弟子以后，韦安平就没怎么管她。 但他万万没想到，武氏竟然会跟自己的大女儿玩到一起去……她俩一个喜欢读书，一个喜欢练武。 原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结果却成了最亲密的伙伴……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闺蜜。 这个关系，把韦安平都看得目瞪口呆。 让他忍不住向大女儿询问：“你为什么会喜欢跟武氏玩耍啊？她不是一点都不懂武功吗？” “但她会读书啊。”韦妙竹笑嘻嘻的回答道：“而且阿武的谋略很厉害，总能让我心服口服，所以我决定……” “决定什么？”韦安平奇怪道。 “决定让她当我的参军。”韦妙竹一脸严肃地说道。 “参军？”韦安平闻言一愣，认真的看了几眼大女儿，正色道：“你决定要去参军？” “当然。” 韦妙竹毫不犹豫地点头道：“阿耶让我习武，难道不就是想让我去参军吗？” “阿耶不会看不起女子参军吧？” “师父的恩主，就是掌军的女子，做得也不比谁差啊。” “我知道。” 韦安平知道她说的是平阳昭公主李秀宁。 实话实说，李秀宁虽然带领过军队，但毕竟没有亲自上过战场……而这个年代，只有男子才会上战场。 女子就算参军，也只能去后勤，或者医疗体系。 但韦妙竹说的参军，显然不是这个意思。 “你如果想清楚了，阿耶不拦着你。”韦安平看着她的脸庞，认真说道：“但你要能吃得了苦，忍受得了军营中的气氛……要知道，你毕竟是个女子。” “我不怕！”韦妙竹仰着脖子，一脸骄傲道：“我不比谁差，就算从小兵做起，也能成为大将军。” “很好！” 韦安平见状，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就从明年开始，去后院的靶场练习火枪吧。” “真的？”韦妙竹闻言，差点乐得飞起来。 身为王府中的大女儿，她当然知道王府后院有一个靶场，那里是专门练习火枪、火铳的地方。 她早就心向往之。 但因为韦安平的禁令，那里至今只允许少数人进入……她这样的小孩子，是根本没有资格的。 如今，阿耶亲自同意她进入靶场，说明不仅同意了她的想法，而且还不把她当做小孩子了。 “好耶！从今以后，我就是大人了。” 韦妙竹兴奋得一夜都睡不着，恨不得立刻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只可惜，韦安平不让她到处乱说。 因为韦妙竹的关系，韦安平也开始重新注意到武氏。 在李彩瑜的有意忽视之下，才来王府不到一年，武氏已经跟王府里的大多数人，都混熟了。 除了最亲近的闺蜜韦妙竹之外，她还跟寒烟、曾氏姐妹、杨有容等人的关系很好。 这些侍妾，大多都是读过些书的，尤其是寒烟。 武氏跟她们搞好关系的办法，也是读书。 武氏不仅在学堂里上课认真，回到王府之后，也十分努力地读书。 在她的心里，似乎真的把韦安平的那番话，听了进去。 就连她的母亲杨氏，也十分坚定地认为：武氏就是宰相之才。 大唐虽然没有女子做宰相的先例，但谁又能确定以后不会有呢？ 大唐并不是墨守成规的守旧王朝，对于女子的态度，也十分开放和包容。 女子可以领兵作战，可以享受军礼下葬……将来先生的大女儿韦妙竹，还可以当大将军。 如此一来，她自然也可以当大唐的宰相。 这简直是再合理不过。 想明白这点后，武氏变得十分努力，不仅努力结交王府中的侍妾和仆人，还十分努力地学习韦安平的思想。 嗯，思想这个词，她是听曾氏姐妹说的。 虽然不知道韦安平的思想，具体是什么，但王府中所有与众不同的地方，就都是韦安平的思想。 所以武氏一直都在将王府的一切，跟外面的世界做比较，然后默默地学习其中不一样的地方。 一年下来，她似乎已经理解了许多东西，在对韦安平的了解方面，甚至已经不亚于晚晚、寒烟等人。 当韦安平将她叫来谈话，随后双方一阵交流辩论之后，韦安平整个人都傻眼了。 “你……你是怎么了解这些的？” “很简单啊。” 武氏嘻嘻一笑，开玩笑似的说道：“只要天天看着老师就行了。” “说真话。”韦安平正色道。 “是研究了王府跟别处的不同……”武氏老老实实地说道：“不仅是王府，还有学堂、工厂，包括王府的田庄等等。” “这些，我都研究过了！” 第651章 思想传承人 听完了武氏的一番话，韦安平十分诧异。 万万没想到，最了解自己的人，竟然是刚刚入门不到一年的武氏。 别说家里的侍妾们，就连亲自教导的那些学生，都远不如她。 自己的十几个儿女，也远远不如。 难道武氏才是自己的思想传承人？ 想到这里，韦安平觉得有些荒诞……难道她以后真的能继承我的思想，去当大唐的宰相？ “你……你为什么要研究这些？”韦安平低声问道。 “老师将我收为弟子，我当然要了解老师的一言一行……” “一开始，我只是觉得有趣，但仔细研究之后，才发现老师的想法何其伟大……整个天下，再也找不到比老师更加开明的人了。” “夸张了。” 韦安平摇了摇头，叹气道：“罢了，你既然对这些东西感兴趣，那就慢慢去学吧。对了，我还有一些书籍，你也可以拿去看看……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我，也可以去问公主。” “多谢老师。”武氏连忙下拜行礼。 “不必客气，先回去休息吧。” 韦安平摆了摆手，让她离开了。 新年这几天，按照惯例。 亲朋好友和弟子们都会相继前来拜年，顺便赠送一些礼物。 往年都是太子李承乾先来，但今年却有些意外。 大年初二这天一早，李恪便匆忙来到了韦老庄，而且还带着另一个人。 “李恪、李晦，你们俩这是要干什么？” 看到这两人，韦安平一下子想到了什么，于是立刻开口询问。 “我们是来请老师帮忙的。” 李恪开门见山地说道：“我们回长安已经一年多了，在这里过得好无聊，都想回南洋去……” “你的孝期都还没满呢。” 韦安平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劝说道：“等三年孝期结束后再说。” “可是……” 李恪想要反驳，但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太上皇李渊已经去世一年多了，现在还在为他守孝的，就只有李世民和李恪这些子孙们。 李世民身为皇帝，当然要特殊一些，所以在贞观十年便开始亲政了。 李承乾也曾经几度监国，所以守孝之事，也落不到他的头上。 如此一来，就辛苦了李泰、李恪、李佑这些孙子们。 不仅要在王府里守孝，偶尔还得去李渊的皇陵上香祭祀，甚至每年都要去住半个月左右。 这才过去一年，李恪就有些受不了了。 巴不得马上去岭南或者南洋，潇洒快活。 李晦虽然不是嫡孙，但也是皇室宗亲，偶尔要陪着诸多皇子皇孙们前去守孝，所以同样十分不喜。 “那……老师一定要答应我，等三年孝期结束后，就让我们去岭南。” “你们就这么想去？” 韦安平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当然！”李恪一阵猛点头道：“听说南洋再往西一些，就到西天竺了，正好可以去看看。” “也行吧。” 韦安平想了想，随即笑道：“既然你要去西天竺，那就帮我一个忙，如何？” “什么？”李恪问道。 “佛教之中，有一位高僧从西域出发，前往西天竺求取真经，按照时间来说，现在应该到西天竺了。你如果去西天竺，可以顺便找一下他，顺路的话可以捎他一程。” “啊？”李恪闻言，当场愣住了。 他万万没想到，老师的要求竟然是这个？ 去西天竺带一个高僧回来？ 而且还是从西域过去的大唐高僧，这也太厉害了。 虽然没有去过西天竺，但李恪对于西天竺的位置，还是略有了解的。 从大唐去西天竺，路途至少有十万八千里。 这一路，没有五六年的时间，和极大的毅力，是不可能到达天竺的。 能够从大唐一路走到西天竺的人，确实是高僧！ “怎么样？”韦安平将他叫醒。 “没……没问题。” 李恪忙不迭地点头道：“只要我到了西天竺，一定会想办法找到这位高僧的。” “顺便把他带回来。”韦安平提醒道。 “呃，对对。把他带回来……”李恪再次点头。 “从南洋走比较近，你也可以顺路回来一趟。”韦安平又提醒道。 “不了不了，我可以派人送他回来。” 李恪这次变成了摇头。 去过一次南洋以后，他对长安这种地方早就不再留恋了。 要是能回到南洋，那就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又怎么舍得回来呢？ “随便你吧。” 韦安平懒得多说什么，反正能把唐玄奘带回来就行。 送走了李恪、李晦二人，接下来便是李承乾。 如今的李承乾，已经数度监国，真正参与过朝廷的政事，因此整个人都变得成熟了不少。 不过，到了韦安平这里，他还是那个乖巧懂事的孩子，也是众多皇子的大哥。 “老师，这是父皇在洛阳苑中猎得的麋鹿，正好可以用来烧烤。” “你想吃烧烤了？” 韦安平笑着问道。 “嗯嗯，好久没有吃过老师做的烧烤了。” 李承乾哈哈一笑，道：“还有老师家的果汁，一想起来就让人流口水呢。” “你啊。” 韦安平闻言同样大笑不已。 身为太子，李承乾什么东西吃不到？别说是烧烤、果汁，就算是有龙肝凤髓，他也能弄来尝尝。 之所以想吃韦安平做的烧烤和果汁，只不过是因为怀念童年时的快乐罢了。 “那就开烧烤，喝果汁！” 其实，烧烤和果汁，王府每年都会准备不少。 即使李承乾这些皇子公主不吃，韦安平也会自己弄一些来吃……毕竟，这也是怀念后世的一种手段。 说起来，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二年了。 不知不觉，时间过得如此之快。 从当初的孤身一人，变成了人丁兴旺的大家族，足足三十个子女，还有二十多名妻妾。 这一大家子，就算放到皇室宗亲里，也算是大家族了。 只是，他这个家族的地位并不牢固。 全靠自身的声望，和李彩瑜的名头撑着。 一旦出了什么事情，恐怕立刻就会山崩地裂。 “或许，该为孩子们考虑一下了。” 一边吃着烧烤，韦安平一边想到。 第652章 臣等，愿意死战 春节刚过完不久，驰援西域的裴行俭一行人就回来了。 此次驰援西域，解决吐谷浑叛乱等问题，可谓是快刀斩乱麻，效果也十分显着。 经此一役，西域至少十年之内，不会有叛变的可能了。 但这显然还不够。 跟西域勾结的吐蕃还在，如果不解决掉吐蕃，这个麻烦将会无穷无尽。 于是，贞观十一年的第一次早朝，便讨论了这个问题。 针对吐蕃问题，当初李承乾监国时，就曾表过态。 说过绝不和亲，也不会出卖自家女人，换取一夕安寝。 然而，现在是李世民亲政，因此很快又有人提出了这个建议。 “既然吐蕃屡屡请求和亲，又愿意以甥舅之国自称，大唐何不遂了他的愿？” “和亲之事，不必再提！” 话刚说完，李世民就果断否定了这个提议。 “为何？”提议的官员闻言一愣，当场追问道：“以一名公主，换取两国之间的和平，难道不值得吗？” “你觉得很值得吗？”李世民闻言大怒，恶狠狠地看着他道：“朕的公主，凭什么嫁给那等蛮夷？” “陛下不愿意公主远嫁，臣可以理解。” 那名臣子毫不畏惧道：“陛下可以收养一名宗室之女，封为公主，以此女出嫁即可。” “别人的女儿，难道就不是女儿了吗？” 李世民没好气地反问道：“谁会愿意让自己的女儿，远嫁高原苦寒之地？” “万一有自愿的呢。”那名官员反驳道：“陛下大可下诏试试，如果有自愿远嫁之女，岂不是一举多得？” “不必了。” 李世民当即摆手拒绝，义正言辞道：“国家的安全，不能靠这些歪门邪道来保证，只能靠大唐的军人和武力来保障。” “跟大唐相比，吐蕃不过是区区小国，连大唐的一个边境州县都打不过。” “遇到这样的国家，你们就想着用和亲来换取和平。日后若是遇到更大的困难，你们岂不是要卖国？” “陛下言重了！” 听到“卖国”两个字，朝中重臣全都吓得缩起了脑袋。 那名提议和亲的官员，更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李世民刚才的那番话，就差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卖国贼了。 “严重吗？” 李世民闻言冷笑道：“我还是说的轻了呢。” “区区吐蕃，跟大唐相比算的了什么？” “就是这样的小国，你们都没有胆子去面对，只想着和亲换取安稳。将来若是出现一个比吐蕃更加厉害的国家，你们要怎么应对？” “你们还有胆子跟它拼命吗？” “要是西域，或者草原被侵占了，你们还有血性去夺回来吗？” “要是南洋、幽州被丢掉了，你们还有能力说出那句：此地自古以来，就是大唐的领土吗？” “……” 一连串的问话下来，朝中重臣皆俯首帖耳，不敢正面回应。 那名官员更是把头压到最低，恨不得钻进地里。 这一番提问，显然就是在针对“和亲”的提案。 在皇帝陛下看来，和亲并不是什么和平的手段，而是软弱的表现。 今天可以对吐蕃软弱，明天就可以在任何问题上软弱……将来，要是遇到了强敌，更是可以把所有东西都送出去。 大唐的江山基业，自然也就没了。 “臣等，愿意死战！” 就在这时，李靖终于站出来打破这个可怕的沉默。 作为兵部尚书，以及朝中最能带兵打仗的重臣，也只有他才有资格说这句话了。 “朕，不是要你们去死战。” 李世民看了一眼李靖鬓角的白发，摇头道：“朕只是在告诫你们，以及太子……不要让大唐丢失了血性。” “先生曾对朕说过：以战争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 “这个道理，朕也曾对你们说过……只是没想到，才过了几年好日子，你们竟然都忘得差不多了。” “看来，以后要经常提醒才是。” “臣等死罪。” 听到李世民的指责，朝中大臣纷纷下拜认罪。 许多人都还记得，陛下确实说过这句话……只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谁还会时刻记得呢？ “尔等无罪。” 李世民摆了摆手，让所有人都赶紧起来，随后才叹了口气道：“此事以后再说，当务之急乃商议对付吐蕃的手段。” 说着，他又把话题拉回了正轨。 既然已经确定了不会和亲，并且要对吐蕃动手。 朝中的大臣们自然也不会客气什么，各种能够想到的办法，都被一一提议出来。 除了之前就开始执行的“釜底抽薪”之计，还有人提议断绝跟吐蕃的往来，不再向吐蕃派遣商队，不给他们提供任何商品。 如此一来，用不了多久，吐蕃高原上的贵人和百姓，就会开始受不了了。 吐蕃虽然是个不弱的国家，但地处高原，除了农牧业之外，根本没办法发展其他产业。 对于大唐的棉衣、铁器、茶叶等都有着极大的需求。 要是双方停止贸易，肯定能狠狠地卡住吐蕃的脖子。 “这倒是个好主意……”李世民想了想，正准备点头答应。 结果韦安平却忽然站了出来。 “我不同意这个办法。” “哦？先生有何高见？” 看到韦安平站了出来，不仅是李世民有些惊讶，就连朝中大臣们也都纷纷侧目。 要知道，一般情况下韦安平是从来不对军国大事，发表意见的。 他要是站出来，就一定有相当重要的意见，或者坚决反对某件事。 此时的情况，显然两者兼有。 “完全断绝商贸往来，并不能对吐蕃产生太大的影响……”韦安平大声说道：“因为吐蕃不仅里大唐近，距离西域也很近。” “大唐的商品，只要卖往西域，最后都可以达到吐蕃的手里。” “禁止，是绝对禁不完的。” “这个……似乎有点道理。”李世民闻言点了点头。 此时的朝中大臣们，对于商贸的认知，还十分浅薄。 以为禁止了商业往来，就可以限制住吐蕃购买大唐的商品……殊不知，别人还可以跟西域买啊。 商品一旦到了市场上，就会自由的流通……根本不是大唐一纸诏令就可以限制住的。 第653章 种不如买，造不如买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韦安平继续说道：“大唐要是贸然禁止双方贸易，吐蕃一旦买不到东西，肯定会心生不满，到时候就要亲自动手来抢了。” “大唐跟吐蕃有数百里的边境，光靠防守肯定守不过来，到时候受苦受难的还是边境的百姓。”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一旦频繁发生劫掠，大唐就算不想动手，也得马上动手了。” 从大唐的角度来看，肯定是不希望马上动手的。 毕竟，那条“釜底抽薪”的计谋，还在进行当中。 大唐还没有训练好一支可以在高原上作战的部队，现在贸然跟吐蕃开战，就算能打赢，也只能守住不丢失领土。 没有高原部队，就不可能打入吐蕃境内的。 简而言之，大唐需要时间。 李世民听了这番话，不禁点了点头，又问道：“所以先生的意见是……” “跟吐蕃通商！” 韦安平大声道：“不仅要恢复通商，而且还要加大通商力度，除了严禁外流的重要东西，其他都可以卖给吐蕃。他们要多少，就卖多少。” “什么？” 听到这话，在场的所有人都傻眼了。 谁也没想到，先生的提议竟然如此荒唐。 竟然要让大唐，敞开了跟吐蕃贸易，需要什么就卖什么……这不是资敌吗？ “此意何为？”魏征率先站出来问道。 “很简单，让他们依赖大唐。” 韦安平微笑着说道：“高原上最缺粮食、衣物，还有铁器。这些东西，大唐都可以卖给他们。一旦有了这些东西，他们就会变得更加强大，也更加脆弱。” “因为种不如买，造不如买。” “不管自己种，还是制造的器物，都没法跟大唐的比，而大唐的又物美价廉，久而久之，吐蕃就会对大唐的物资产生依赖。” “这时候，如果大唐突然停止了供应，吐蕃国内会不会因此而崩溃呢？” “一旦买不到大唐的粮食和衣物，那些习惯了吃饱穿暖的人，就会因此而挨饿受冻，就会产生不满，进而产生动乱。” “这时候，吐蕃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内乱，要不劫掠大唐。” “而这个时候，大唐已经做好了准备。” “一旦劫掠大唐失败，吐蕃的内部就会分崩离析，变成一团散沙……” “那时候，就是大唐的机会了。” “……” 听完了这番话，在场的众人全都沉默不语。 虽然很想象到韦安平所描述的场面，但这个结果，实在是……太理想了。 难道吐蕃那边就没有高人？ 万一人家看透了大唐的谋划，囤积了大量的粮食和衣物呢。 如此一来，就算你断掉供应，吐蕃也有足够的储备，应对不时之需。 这样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先生此计，固然有一定的道理，但实在太过完美了。” 许久之后，李世民才开口道：“一旦执行之中，出了点差错，恐怕就会变成坏事。” “更何况，吐蕃的情况，大唐无法掌控……” “这个其实不难。” 韦安平笑着回应道：“找几个内鬼就行了。以大唐的实力，收买几个吐蕃贵族，应该不难吧。” “……” 李世民闻言，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收买吐蕃贵族，确实不难……当初东突厥如日中天的时候，他都能收买执思家族呢。 相比起来，吐蕃贵族算得了什么？ “那就是了。”韦安平也跟着点了点头。 “那如果……吐蕃趁机囤积粮草和衣物，以应不时之需呢？” 李世民又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囤不了。” 韦安平一脸自信道：“高原苦寒，最需要一口酒来温暖身体……要是酿酒之法传入吐蕃，保证他们连一颗粮食都存不下来。” “……” 朝中重臣闻言，全都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谁也没想到，酿酒之法，也能成为算计敌国的手段。 这也太阴险了。 “对了，我听说吐蕃人会种一种叫做青稞的粮食，同时也喝牛奶和马奶。” 韦安平继续补充道：“既然如此，那就多教几种酿酒的方法，比如青稞酒、马奶酒什么的……” 以韦安平对于吐蕃的了解，只要酿酒之法传入吐蕃，保证那里的粮食一颗都存不下来。 因为那种高原苦寒之地，天然对于酒精有着强烈的需求。 就像后世的毛子一样，一个个都是天然的酒鬼。 也只有酒，能让他们忘掉烦恼，温暖身体，让自己活得舒服一些。 这个时代的百姓，又有谁不需要酒呢？ “除了粮食和衣物这些必需品，大唐也可以趁机售卖一些文化产品，或者让文工司去参加表演，传播大唐的文化……用文化的方式，慢慢渗透到吐蕃的内部。” 韦安平继续说道：“如果说，军队是大唐的一把利刃；那么文化，就是一把看不见的软刀子。” “软刀子的作用，并不是一击致命，而是慢慢地割肉……今日割一片，明日割一片，迟早能让吐蕃的百姓变得心向大唐。” “到时候，一切就变得简单了。” 此话一出，众人尽皆哗然。 这种“文化是软刀子”的说法，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 乍听之下，觉得是哗众取宠，毫无根据的歪理邪说。 但仔细一想，又觉得有几分道理，似乎真的有作用。 最后深刻思考之后，才会恍然大悟，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此时此刻，就有不少人醒悟了过来，看向韦安平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了。 这个先生擅长的东西，恐怕不是什么神机妙算……而是人心琢磨啊。 这也太可怕了。 “先生此计甚妙！” 李世民第一个醒悟过来，当场点头答应。 “此事，就交给礼部文工司和宣讲司来办了。” “是，臣一定竭尽全力！” 李孝恭满脸欣喜，神色激动地接下了任务。 他也没想到，自己这个闲赋了十几年，早就提前退休，只能以歌舞自娱的养老尚书，竟然也有参与到军国大事的一天。 按照先生的说法，文工司和宣讲司在这几个计谋之中的作用，丝毫不比真正的军队差啊。 第654章 天下将崩 在确定了跟吐蕃通商之后，吐蕃也立刻向大唐示好，原本时不时就会来一次的袭扰，一下子被强行制止了。 贞观十一年的一整年里，大唐的天下都十分太平，一片海晏河清。 就连东北边的高句丽，也十分温顺，不敢前来造次。 没有了边患，大唐的民生方面得到了极大的发展。 通往西域的大道，在数万民夫的努力下，终于成功打通。 另一方面，从幽州通往高句丽的大道，也顺利修建完成。 至此，大唐境内的道路全都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简单的路网。 路网的出现，不仅方便了百姓和商人，还让大唐的军队调兵速度，得到了极大的提高。 从今以后，最多只需要两个月的时间，长安城的中央军就可以抵达各处边境。 对边境的掌控，又加深了几分。 政事方面，韦安平没怎么关注，只是听说马周上书，请求朝廷重视地方州县的官吏选拔。 对此，李世民深以为然。 随后便下发了诏书，规定刺史及以上官员，以后必须由他亲自决定。 事实上，这一年里韦安平做的最多的事，就是陪李承乾监国，顺便处理简单的政事。 自从确定李承乾可以监国后，李世民就有点放飞自我了，到处去巡幸和游猎。 一年之内，至少有五、六个月不在长安。 还美其名曰：锻炼太子的能力。 太子有没有得到锻炼，韦安平不得而知，他自己倒是得到了不少“锻炼”。 经常被李承乾叫到皇宫里，比之前的李世民还要频繁。 好在，李承乾比较虚心纳谏，对于他的建议还是十分尊重的。 就算有些建议不靠谱，也会认真的分析得失，思考利弊。 就这样，在一片太平年月之中，大唐走过了贞观十一年。 贞观十二年，大唐的边境依旧十分平静。 但内部却忽然沸腾了起来，各地蛮夷、獠人，频频造反，一副民怨沸腾，天下将崩的景象。 贞观十二年的第一天，西南巫州獠人造反。 八月，霸州山獠造反。 十月，巴州獠人造反。 十月，均州獠人造反。 十一月，明州獠人造反。 十二月，壁州獠人造反。 这些造反的州县，都有几个共同的因素。 首先，他们都是獠人。 其次，他们都来自南方！ 接连看到南方獠人造反的消息后，李世民终于坐不住了。 连忙将韦安平找来，商议此事。 “先生，朕不是一直在致力于开发岭南和南方吗？为何南方的獠人，还会如此频繁地造反？” “百姓造反，肯定是走投无路之举。” 韦安平看了一眼相关的奏报，一声长叹道：“只要有一口饭吃，谁愿意冒着杀头的危险，去做造反的事？” “大唐的百姓，就算是獠人也经历过隋末的天下大乱，谁愿意回到当初那种日子呢？” “肯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这么说，还是朝廷做错了？”李世民闻言直翻白眼。 说了半天，搞得好像都是他的错一样。 “陛下又怎么能确定，不是朝廷的错呢？”韦安平反问道。 “造反的州县都在南方，距离长安足足有数千里之遥，朝廷根本没办法管到……就连陛下外出巡幸，都不会走到那种地方吧？” “所谓山高皇帝远……这种地方，出现几个贪官污吏，不是很正常吗？” “……” 李世民闻言，顿时无言以对。 说实话，他也不敢肯定是不是地方官的问题。 朝廷对于地方的控制，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毕竟，大唐实在是太大了。 尤其是交州那些地方，根本管辖不到……治理成什么样子，全靠地方官员的能力和品德。 “可是……这巫州獠人造反的原因，在奏报上写得清清楚楚，先生难道没看到吗？” “我当然看到了。” 韦安平点了点头，道：“但獠人之所以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 所谓的造反原因，其实写得很简单……说的是当地獠人不满官府的收税，所以才要造反抗税。 对于朝廷来说，向治下的百姓收税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且具有强制性。 但对于那些獠人而言，交税并不是什么天经地义的事……因为他们以前从来都不需要交税。 从他们的视角来看，是大唐的官府突然出现，然后宣布这里是大唐的领土，然后再叫他们交税。 对于獠人来说，这里是他们世世代代生活的土地，凭什么一下子变成了你们的领土？ 我家世代生活在这里，这里的土地也是我们开垦的，凭什么你一句话就要我交税啊？ 从獠人的视角来看，他们肯定是不愿意交税的，但换一个视角来看……对于地方官府来说，獠人扛税就等于造反。 于是，就要出兵镇压。 韦安平将这个原因，简单的说了一遍。 又问道：“陛下如果是各地的獠人，你会怎么做呢？” 李世民听完之后，当场陷入了沉思。 过了许久，他才抬起头来看着外面的天空，喃喃道：“如果是我，恐怕也不会交税。” “那不就得了。” “难道是朝廷做错了？” 韦安平苦笑道：“这件事里，其实獠人和朝廷，都没有做错。” “那为何会这样？”李世民真心求问道。 “是因为地方官府太急了。” 韦安平摇了摇头，叹气道：“南方的诸多州县，朝廷都是刚刚接管不久，跟没有做出什么成绩来……也没有让獠人感受到官府的作用，那獠人凭什么要交税呢？” “在中原和北方，所有人都知道官府是保护百姓，为百姓主持公正的地方。” “偷盗抢劫，可以找官府；野兽伤人，也可以找官府；外敌入侵，可以找官府；甚至连穷困潦倒之后，没了生计，也可以找官府救济……” “百姓们看到了官府的作用，所以才会心甘情愿地交税……因为他们都知道，给官府交税是在保护自己。” “但南方的獠人，显然还不知道……” “不仅不知道，当地的官府也没有展现出这方面的能力。” “既然官府什么用都没有，人家又凭什么交税呢？” 一番话说完，李世民再次陷入了沉思。 第655章 官律 在这之前，李世民从未想过“交税”这件事，也需要一个理由。 从公子哥到皇帝，他一直都觉得交税是百姓与生俱来的责任。 只要是活着的人，都需要给国家交税。 这是无可置疑的规定。 然而，当他听完了韦安平的一番解释之后，这才恍然醒悟过来。 原来百姓们给朝廷交税，是希望得到朝廷的保护……朝廷要是做不到这些，就不配拿走百姓的税收。 现在的朝廷，做到这些了吗？ 看起来，似乎已经做到了。 至少，朝廷为天下百姓，提供了一个海晏河清、天下太平的世界。 “先生以为，此事该如何解决呢？”想明白之后，李世民当即提问。 “对于造反……该怎么做，还得怎么做。” 韦安平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但在镇压之后，要给当地免除一些税收，同时展开地方官府的工作，让当地百姓看到官府的作用……如此一来，才能说服他们交税。” “免税……倒也没什么问题。” 对于那些獠人太多的羁縻州，李世民也没有期望能收上多少税收……论税收，全国的羁縻州加起来，都不如一个关中。 “但是……如何开展地方官府的工作呢？” “那就从最简单的做起吧。”韦安平想了想，道：“生老病死，只要管好这四样……百姓自然会心服口服。” “唔……生，是指婴儿？”李世民试探性地问道。 “对。”韦安平点了点头道：“大唐不是在鼓励生育吗？不管是汉人，还是獠人，都一视同仁。他们自然会心服口服。” “更何况，我们不是还有《婴儿护理》这样的医书嘛。” “那么，老也差不多咯。” 李世民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老就是指养老，病是看病，死是安葬……” “不错！” 韦安平点了点头，正色道：“只要地方官府能做好这四样，百姓自然会心服口服。” “不过……有一点需要注意。” “什么？”李世民奇怪道。 “各地方的安葬习俗，并不一样，地方官府不可强行统一……要尊重当地的风俗习惯。”韦安平提醒道。 “这个自然。” 李世民闻言十分赞同，点头道：“朕会下达诏书，提醒所有地方官府注意的。” 风俗习惯这种东西，不是说改就能改的。 尤其是丧葬习俗，更是关乎到人的一生……许多地方的风俗里，把死后的葬礼看得比活着的时候还要重要。 要是地方官府强行移风易俗，说不定会闹出更大的乱子。 尊重当地风俗，才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除了这些，对于地方官员的任免，恐怕也要有所调整。” 韦安平继续提议道：“流放，是一个很好的刑罚。但对于流放之地的百姓来说，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会被朝廷流放的官员，一般都是犯了罪，又不足以执行死刑的官员。 这种官员，一般都有严重的缺点…… 如果在后世，基本是不可能继续当官了，但在这个时代……他们最多只会被流放到偏远之地。 这么做的后果，就是苦了流放之地的百姓，摊上这么个地方官，肯定要被霍霍一番。 当然，也不是每一个被流放的官员，都有问题。 也有人是参与斗争失败，被贬出京城的官员……比如曾经的李纲，以及未来的长孙无忌、褚遂良等人。 这些人到了地方，或许能凭借自己的才能，将地方治理的更好。 成为当地的恩人，或者“救世主”一般的存在。 比如后世的柳宗元、寇准、苏轼、汤显祖等等。 但这样的人才，毕竟是少数。 在被流放的官员之中，恐怕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另外，就算被流放的官员里，有不少人才……但他也不一定会好好地治理当地，说不定看到回京无望，彻底摆烂了呢。 一个州县的官员，如果全都是这种摆烂的流放官员，那还怎么治理和发展啊？ 听完了韦安平的讲述，李世民不由得眉头紧皱。 “我知道先生的意思……但这事也是没办法啊。” 说着，他不禁苦笑道：“朝廷培养一名官员不易，总不能因为一些小罪，就彻底弃之不用吧？” “流放，也是给他们一次机会……只要能把流放之地治理好，一样有机会回来。” “当初的李纲，不也如此嘛。” “那就说清楚一点啊。” 韦安平提醒道：“朝廷对待流放的官员，就应该有一套评价的标准……只有达到了这个标准，才有机会回来。” “这样一来，既能让人心服口服，也能给被流放的官员一个希望……到时候，他们就肯定会好好治理地方了。” “要是彻底摆烂，或者继续荼毒地方，那就用更严重的惩罚，去惩戒他们。” “唔，这个建议不错。” 李世民点了点头，一番思考过后，最终同意下来。 “那……就叫官律吧。” 韦安平提议道：“规定好官员犯了什么罪，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遭到流放之后，该怎么做才能回来，有什么样的标准。” “这些东西，写得越详细越好……” “先生恐怕想的太简单了。” 李世民忽然想到了什么，摇头苦笑道：“所谓的流放和回京，不过是皇帝一句话的事……写得再详细，也抵不过皇帝开口啊。” “那就请陛下慎用……给后世的子孙，留下一个好榜样。” 韦安平当然知道这个年代的皇帝，是超脱于一切律法之上的生物。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总不能因为有皇帝，就什么法律都不需要了吧？ 皇帝，可以袒护一两个犯官，但不能袒护每一个犯官。 否则，皇帝的权威就会消失殆尽。 “好吧，朕会给后世子孙做个好榜样的。” 对于这个提议，李世民虽然还是有些不爽……但为了大唐的江山，这些小问题都可以忍受。 他可不想到了明年，大唐的天下还在烽烟四起……到处都是叛乱和谋反。 第656章 天高任鸟飞 贞观十二年转眼便过。 十三年的大年初二，李恪还是第一个上门拜年的学生。 “老师，三年孝期已过，这下我可以去南洋了吧？” “好吧。” 韦安平也没什么好说的，反正李恪的心意已决，想去就去呗。 二十一岁的李恪，已经长得十分高大威武，颇有李世民年轻时的模样。 在长安守孝这三年，他也没有闲着，一直在锻炼武艺和枪法。 如今已经达到了百发百中的水平。 新一代的年轻人之中，就属他的武艺最为高强，就连程怀默、秦怀道、李晦这些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此时的他，去往岭南都督一州，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就是处理政务方面，略有欠缺，还得找一个老成持重的都督府长史作为辅佐。 “太好了，终于可以南下了。” 李恪闻言大喜，脸上的笑容喜形于色。 “先别急。” 韦安平见状，直接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因为三年孝期，你还没成亲呢。陛下跟我商量过了，你们要先成亲，才能去岭南。” 李世民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要让李恪留下一份血脉再说。 “可是……如果要成亲，岂不是还得在长安待几个月？” 李恪一下子懵了，说好地让我去岭南呢？ “几个月而已。”韦安平笑了笑：“你不会连几个月都等不及了吧？” 何止几个月。 李恪现在是一天都等不及了。 因为守孝之事，他在长安白白浪费了三年多……现在孝期结束，恨不得马上就能去岭南。 那是一天都不想多等了。 现在又要让他等几个月，岂不是跟坐牢没什么区别。 一想到这里，李恪顿时神情沮丧。 “你放心，只要成亲之后……就可以去岭南了。” 韦安平见状，连忙安慰道：“陛下也是心疼你，担心你去了岭南之后，身边无人照料……” “岭南也有女子啊。” 李恪反驳道：“当初老师给我找的那些，不是挺好的嘛。” “那些只能是妾……你得有一个正妻。” 韦安平叹气道。 这话放在后世，那绝对是要被打拳的。 但在这个时代，就是正确的。 因为人家是真的有王位要继承…… “好吧。” 听到这个理由，李恪也很快被说服了。 等就等吧，大不了以后不回来了…… 到了岭南，就是天高任鸟飞……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 不过，李世民也没有让他等太久。 二月，李恪便娶了弘农杨氏之女，也就是他母亲杨妃的侄女。 成亲之后，不到十天，李恪便带着家人一溜烟地跑掉了。 不过在临行前，韦安平还是亲自去送了一趟，嘱咐了许多事情。 岭南虽然天高皇帝远，但那里是大唐的发展中心，是将来的粮仓和贸易中心。 别说是朝廷，就连李世民手下的绣衣使者，都在时刻紧盯着那里。 李恪到了岭南，要是敢胡作非为的话，不用两个月就会被逮回来。 所以……要是实在想玩，就到南洋霍霍去。 李恪也很懂，当即答应下来。 送走李恪之后，韦安平顿时感觉身边安静了不少。 李恪还在的时候，经常会来王府玩耍，就算韦安平没空陪他……他也会自己去后院的靶场练习火枪。 现在李恪走了，就感觉身边一下子少了许多活力。 好在，他的身边并不缺人。 没过多久，武氏就成了他身边的另一个小跟班。 “老师，我听说：作为你的学生，每个人都能得到你的单独教导，是吗？” “你听谁说的？”韦安平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公主说的。” 武氏扬起脸，笑嘻嘻的回答道。 一听是李彩瑜说的，韦安平顿时无言以对。 这个娘子，到底想干什么……难道真的想把武氏推给自己？ 她就一点都不介意，或者吃醋？ 不过，仔细想想……除了武氏之外，王府里还有二十八名侍妾，李彩瑜要是会吃醋的话。 现在恐怕早就喝饱了。 她当初会嫁给韦安平，就说明她真的不在意。 “是的。” 韦安平看着一脸期待的武氏，点头道：“每个人都有一次机会……但需要我来安排。” “好，都听老师的。” 武氏连连点头，似乎不管他安排什么，都会十分乐意接受。 韦安平见状，顿时深吸了一口气。 说实话，他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教导武氏，因为对方已经把他身上的知识，学的差不多了。 武氏是个极聪明的人，刚来王府不到一年，就把他做的那些事看了个遍，甚至能从中思考出一些思想。 这个天赋，堪称恐怖。 之后的几年，她也一直在努力学习，基本上已经把韦安平身上的知识，学习的差不多了。 此时的她，在知识的深度和研究方面，或许还不是李淳风、李泰等人的对手。 但在现代思想这方面，已经不逊于任何人。 时代的束缚，在她的身上仿佛不存在一样。 韦安平甚至相信，现在让她去冒充穿越者，都有可能骗过不少人。 “你将来……真的想成为宰相吗？” 韦安平思考了许久之后，终于问出了最重要的问题。 “当然！” 武氏毫不犹豫地点头道：“老师的许多主张，都需要手握大权才能实现。我一直都在奇怪，以老师的才能，为什么不去做官入仕呢？” “我相信，老师要是去做官的话，肯定早就是宰相了。” “到时候，老师的那些主张就可以实现，天下的百姓也可以过得更好……” “因为我害怕！” 韦安平叹了口气，十分认真地说道：“成为宰相，并不是你说的那么容易。” “更何况，宰相之职事关重大，肩负着天下的重担，一旦有什么做不好的地方，就会祸及无数百姓。” “你学到的那些主张，看起来很美好……但谁知道能不能成功呢？” “万一失败了，岂不是要害死无数人。” 他说的都是心里话。 身处这个年代，他不觉得自己能比李世民、房玄龄、杜如晦这些明君贤臣，做的更好。 他唯一的优势，就是了解历史的走向。 以及后世带来的普通常识。 第657章 做官模拟器 历史的走向和后世的知识。 这些东西可以让他成为一个合格的“顾问”，或者国师。 但却不能让他成为一个合格的掌权者，或者说宰相。 制定政策、执行政策，并不是儿戏。 不是说什么，就能做成什么，也不是纸上谈兵。 如果没有李世民、房玄龄这些君臣，他的一切设想，恐怕都只是空中楼阁，梦幻泡影。 正因如此，韦安平才决定只献策，不做官。 但显然……此时的武氏，不这么认为。 看她的样子，似乎并不把宰相之职放在眼里，总觉得“我上我也行”。 “老师也会害怕吗？” 听了韦安平的一番话，武氏当场愣在原来，仿佛不认识韦安平了一样。 在她的眼里，韦安平是一个几乎无所不能，既博学，又神秘的人。 这样的人，竟然也会害怕自己的能力不足？ “人，都要有所畏惧。” 韦安平看着她的眼睛，正色道：“你现在把宰相之职看得很容易，那是因为你还没有经历过挫折，没有看到自己的一言一行，带来的严重影响。” “既然如此，那就来玩个游戏吧。” “什么游戏？” 武氏直接忽略了之前的那些话，连忙问道。 “做官……模拟器。” 韦安平很快吐出了几个字。 听到这个名字，武氏当场一愣。 这是什么游戏？ 好像从来没有听说过，甚至都不知道是怎么玩的。 “不过，这个游戏的规则，我还没有想好。” 韦安平说完之后，又解释道：“再等半个月，我们就正式开始。” “这就是老师对我的单独教导吗？”武氏好奇道。 “不错。” 韦安平重重的点头：“这就是对你的专门教导，也是为你专门设计的。” “那我等着！” 武氏目光坚定地点头道。 接下来的半个月，武氏依旧是他身边的小跟班，随时侍奉左右。 不过，这并不耽误韦安平制作这款“模拟器”游戏。 遇到问题的时候，他甚至还会向武氏提问，并且将对方的回答，直接写进规则里。 半个月后，模拟器游戏终于写完了。 于是，韦安平找个早晨，带着武氏在后花园里，正式开始模拟。 “现在，你是一名十五岁的女子。才学出众，满腹经纶，自诩有治国之才，但却报国无门。” “你的理想是成为一名宰相，辅佐皇帝，致君尧舜。” “但因为女子的身份，你没办法参加科举，也不会得到荫官，走正常的途径是不可能做官的。” “如果做不了官，你的梦想就无法实现。” “你现在有两个或者更多的选择。” “第一，女扮男装去参加科举考试，凭实力考上进士，让皇帝陛下看到你的才学和能力，破格录取。” “第二，参加宫女选拔，以宫女的身份进入皇宫，将来或许有可能成为皇帝的宠妃，从而获得权力。” “你怎么选择？” 一开始，听到韦安平形容自己“才学出众、满腹经纶”时，武氏颇为高兴。 满脸都是笑意。 但当韦安平说出现实的情况后，她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 身为女子，她确实没办法走正常的途径做官，哪怕是最小的官也没有可能。 除非……像韦安平说的第二个选择一样，先入宫……然后成为宠妃，最后借助于皇帝，操弄权术。 不过，这并不是武氏的选择。 “我选第一！”武氏想都不想就回答道。 “很好。” 韦安平点了点头，随后从桌子上拿起三张纸，递给对方：“来，抽一张卡吧。” “这是为何？”武氏奇怪道。 “做一个判定。”韦安平笑着解释道：“你的选择会有什么结果，就看这张卡的判定。” “哦。” 武氏似懂非懂，但还是老老实实的抽出一张卡片，随后交给韦安平。 韦安平将其翻了过来，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女扮男装失败，抗拒搜身，被赶出考场”。 “你失败了。” 韦安平挥动了一下手中的卡片，将上面的字放到对方的眼前，让她看个明白。 “为什么会失败啊？” 武氏一脸不解。 “因为参加科举，为了避免有人作弊，需要对入场的考生进行搜身。”韦安平解释道：“你抗拒搜身，被认为心里有鬼，所以被赶出了考场。” “……” 武氏顿时无语，感觉自己的宰相之梦，一下子就破碎了。 连参加科举的资格都没有，又怎么能做到宰相呢？ 难道，真的只有那一条路了吗？ “先别急。” 韦安平看她一脸死灰的样子，连忙出言道：“这只是一次失败而已，你可以重来，也可以再参加一次。” “重来是什么意思？”武氏连忙问道。 “就是一切回到重新开始。”韦安平解释道：“不过，你本来就是刚刚开始，只是第一次参加科举失败而已。所以两个选择差不多……只有到了游戏中后期，两者才会有明显的差距。” “那我……再考一次。”武氏回答道。 “好。”韦安平点了点头，继续当起主持人。 “第一次失败后，你总结了经验，再次女扮男装，前去参加科举。” “再来选一次吧。”说完，又把之前的一堆卡片递给对方。 “我能不选吗？” 武氏没有立刻抽卡，而是犹豫了一下才问道。 “不能。” 韦安平立刻摇头。 “这个游戏的规则，就是不停的做出选择，然后交给我来判断。” “你既然玩了这个游戏，就得尊重它的规则。” “那好吧。” 要尊重规则，武氏只好无奈的选了一张，结果…… “又失败了。” 韦安平拿着选出来的卡，笑着解释道：“这一次，你没有抗拒搜身，顺利地混进了考场。但由于太过紧张，发挥失常，最终考得很差，落榜了。” “……” 武氏顿时无语，看了韦安平手中的卡片很久，才不满道。 “为什么？” “我难道就不能发挥得特别好，直接成为进士的第一名，也就是状元？” “因为人总是有发挥失常的时候。” 韦安平认真的回答道：“你第一次进考场，又有一次躲过搜身的经历，心里紧张是正常的。” 第658章 失败才是常态 “又失败了。” 当韦安平第四次抽卡，亮出结果时，武氏的嘴巴已经翘起来了。 “为什么老是失败啊？” “因为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啊。” 韦安平耸肩道：“成功只是意外，失败才是常态。任何一个不确定的小因素，都有可能造成失败的结果。” “就像这一次……唔，还是发挥失常。” “我抗议！” 武氏举手反对道：“我已经发挥失常过一次了，为何还会有第二次？” “吃一堑，长一智。我觉得我可以调整好心情了。” 看着武氏坚毅的表情，韦安平不由得笑了笑。 “好吧。那就换一个理由。” “什么？” “这一次失败是因为……同考场有一个天才神童，他比你考得好，所以你落榜了。” “啊，这……” 武氏愣了一下，随后不服道：“那我也是第二名啊，为何不能做官。” “因为你不服啊。” 韦安平耸了耸肩，笑道：“你觉得没人比你厉害，觉得天才神童的成绩是假的，于是去考试院质疑对方的成绩，结果被查出真实身份，然后就被取消了成绩。” “……” 武氏彻底无语了。 她忽然发现，按照老师的这种规则，自己永远都不可能考中科举。 连做官都不能，更别提什么宰相之位了。 “那我不考了。”她果断改口。 “嗯？” 韦安平闻言一愣，看着眨巴眼睛的武氏，皱眉道：“你要选第二条路？” “当然。” 武氏理所当然地回答道：“既然第一条路走不通，为什么不试试第二条路？” “最容易的第一条路都走不通，你为什么觉得第二条路能走通呢？”韦安平反问道。 “后宫嫔妃不得干政。这可是自古以来的规矩，就连当今皇后殿下都得遵守，你又凭什么操控权柄？” “规矩是用来打破的。” 武氏回答道：“第一条路，我能女扮男装，参加考试。就说明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肯想办法……那就一定有办法。” “很好。” 韦安平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既然你知道这些道理，为什么不用在科举上呢？再试一次，万一成功了呢？” “再说了，别看第二条路更加容易，但这也意味着风险极大。” “就算你如愿进了宫，也要面对更加险恶的环境，需要在一群女人之中，争取到皇帝一人的宠爱。” “这可不比科举容易。” “哼，我自有办法。” 武氏昂首提胸，一脸傲娇道。 “哼……” 韦安平见状，也冷哼一声：“我看你根本没有任何办法……你只是在逃避问题而已。” “……” 武氏顿时沉默了许久。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道：“那我还能继续参加科举吗？” “可以。”韦安平点头道：“为了降低难度，以后的卡片事件中，不会再出现重复的情况了。” 听到这话，武氏顿时松了口气。 这也意味着，犯过一次的错误，终于不会再犯了。 这就是所谓的吃一堑，长一智。 “那我继续参加科举，让我抽卡。” 武氏说着，主动伸出右手，从卡片堆里认真的选出一张。 随后不得韦安平接手，便自行翻转过来……然后她就乐疯了。 “哦哦，成功了！” “我考中科举了！” “哦哦哦！” 武氏一下子高兴得快要疯了……跟科举放榜时，那些中进士的学子几乎没什么差别。 当初，前几次科举放榜时，同样有不少人乐疯了。 “好了好了。” 韦安平让她乐了一会儿，随后才压手道：“别高兴得太早，只是中了进士而已。后面的路，还长着呢。” “那也没关系。” 武氏坚定道：“只要能做官，我就一定可以做到宰相之位。” 她对自己的能力，似乎十分自信。 “很好。” 韦安平笑了笑，继续道：“你通过了科举考试，获得了状元，参加了跨马游街。烧尾宴上，皇帝陛下龙颜大悦，任命你为正九品上的校书郎。” “好了，你可以去弘文馆修书了。” “啊？”武氏听到这个结果，当场就惊呆了。 “为什么不是从六品的秘书郎？” 她记得，当初第一次科举时，状元马周的授官便是秘书郎。 这个起点，可以说超过了绝大多数的官员，说是一步登天也不为过。 她不求自己能超过马周，只要能持平，也是好的啊。 结果自己得到的官职，竟然是正九品上的校书郎。 这也差太多了吧。 “从六品又不是烂大街的官职，怎么能人人都有呢？”韦安平耸肩道。 “状元只是个身份，并不代表能力。也没有谁规定，考中了状元就一定能当大官啊。” “……” 武氏听到这个理由，竟然觉得还挺有道理的。 对于这个结果，她认了。 不管怎么样，至少已经进入了官场……只要自己努力往上爬，就一定能做到宰相之位的。 “那接下来呢？”她开口问道：“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校书郎，当然是去校书咯。”韦安平答道。 “要多久啊？” “大概十年吧。”韦安平笑了笑道：“这也得看你的工作做得怎么样，要是不行的话……或许一辈子就这样了。” “？？？” 武氏彻底无语了。 没想到所谓的“做官模拟器”里，到处都是坑。 科举考试就平白浪费了她五年的时间，现在校书又要浪费十年……这样下来，她还能活多久？ 怕不是还没做到宰相，就先苦闷而亡了。 “做了两年的校书郎之后，你校订了一本皇帝喜爱的古籍，得到了重赏。” “于是，皇帝陛下给你两个选择。” 韦安平才不管她在想什么，依旧进行着自己的游戏。 “第一，升官为正八品上的监察御史，专门负责监察百官，风闻奏事。” “第二，外任为从七品上的州县县令。” “你选哪个？” “县令！” 武氏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回答道。 “为什么？”韦安平有些好奇。 “因为县令可以主政一方，比什么监察御史强多了。”武氏答道。 第659章 太狠心了 古代的县令，也被称为父母官。 意思是：县令就像是当地所有人的父母一样，可以掌控整个县的一切行政命令，和军事、财政。 就像是孩子的父母一样，可以任意支配。 武氏选择成为县令，也是这个原因。 虽然县令能管的地方很小，但毕竟是一个父母官，总算是有一个可以发挥的舞台了。 确定了这个选择之后，韦安平又继续跟她玩了起来。 这一玩，就是一整天。 一直到傍晚时分，眼看太阳就快要落山了，武氏还是一个小县令。 自从外放成为县令之后，她虽然经过了几次升迁，但也经历了几次流放和调任……最终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县令”这个原点。 “好了，看来你今天是当不成宰相了。” 韦安平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笑道：“你要是有兴趣的话，就明天再来吧。” “为什么？” 武氏看起来有点崩溃，没想到区区一个县令之职，就让她被彻底困死了。 一整天的时间，她都在起起伏伏，四处碰壁。 中间甚至有好几次，因为“年龄过大”，直接寿终正寝了。 可以说，没有一次能够如愿以偿。 整个游戏过程，除了失败，就是失败……她的脑子里只记得这个了。 “你是想说为什么当个县令都这么难吗？”韦安平低声问道。 “是的，老师。” 武氏深吸了一口气道。 “那是因为你低估了当县令的困难程度。”韦安平毫不犹豫道：“你觉得当官很简单，似乎随便做些什么，就可以升官了。” “但现实是……你根本没有这个本事，你连县令该做什么都不懂。” “在你的治理下，县城只会越来越差……” “你连最基础的政务都处理不好，又凭什么说能宰执天下呢？” “我……我会学的！” 武氏似乎也知道了自己的缺点，于是用力点头道：“等我半个月……半个月之后，我一定会回来完成这个游戏的。” 虽然是游戏，但武氏已经入戏了。 她把这个游戏，当成了自己人生的一次历练。 要是能在这个“做官模拟器”里，成功当上宰相……到了现实中，岂不是易如反掌？ 为了这个结果，她可以做任何事情，包括回去学习怎么当一个县令。 “还不够……” 韦安平看她的样子，忍不住提醒道：“县令升官之后，还有更多的官职……你都要想好怎么做。” “啊？” 武氏当场愣住了。 “走吧，别傻愣了。先吃晚饭再说……” 韦安平哈哈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只有吃饱了，才能想出解决的办法。” 按照韦老庄的惯例，不管是午饭还是晚饭，一家人都是在一起吃饭的。 只不过由于家人越来越多，整个餐厅都坐不下了。 于是，只能分成两派。 一派是晚晚带领的侍妾们，除了她之外还有不少寒门，或者农家出身的侍妾，比如公孙瑛、宋幼宁等。 另一派，则是以李彩瑜为主的公主派。 除了李彩瑜之外，还有杨有容、曾氏姐妹等人。 因为跟李彩瑜的关系很好，武氏一般都跟在公主派这边。 但她跟大女儿韦妙竹的关系也不错，因此偶尔也会到晚晚那边蹭饭。 这一点，倒是跟韦安平很像。 两人都是自由派，想去哪就去哪。 今天晚上，韦安平去的是晚晚那边，跟着一起吃饭的还有大女儿韦妙竹。 刚吃了几口，韦妙竹就开口道：“阿耶，我什么时候可以去参军啊？” “你确定自己已经学会真本事了？”韦安平放下筷子看着她问道。 “嗯。” 韦妙竹自信的点了点头道：“我的火枪射击已经很厉害了，还有马术和武功都很不错……师父说，已经可以出师了。”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军营报名吧。”韦安平倒也不拦着。 反正自己的儿女们，想要做点什么……只要不是违法犯罪的事情，他都会支持的。 “哪个军营？” 韦妙竹一看阿耶答应，顿时兴奋地靠了过来。 “你裴叔叔的安西都护府怎么样？”韦安平笑着问道。 经历了一次未遂的叛变之后，西域虽然暂时平定了下来，但为了以防万一。 李世民还是派了裴行俭过去长期驻守，顺便还把他封为安西都护，负责西域的一切军事行动。 只要是去裴行俭的麾下，就意味着要去西域服役。 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韦妙竹闻言顿时一愣，有些诧异地看着韦安平。 “阿耶……” “怎么，你不愿意去吗？”韦安平没等她说完，便反问道。 “西域那么远……” 韦妙竹撒了个娇，道：“我不想去嘛。” “那你就别参军了。” 韦安平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叹息道：“自古以来，将军必发于行伍，宰相必起于州县。你想要做将军，却连西域都不愿意去……你做得是什么将军？花瓶将军吗？” 此话一出，韦妙竹的脸色顿时变得通红，整个人都羞愧不已。 一般情况下，阿耶是从来都不会说这么重的话的。 但谁也没想到，今晚他竟然说出了这样的重话。 花瓶将军……这是在质疑她的本事和信念，也是在嘲笑她的矫情。 “郎君……妙竹不愿意去就别去了。”晚晚见状，连忙站出来打圆场道：“西域那么远，去了之后，既没有朋友又没有亲人。她一个女子，如何能受得了这样的辛苦。” “是啊，西域那种地方，就算是男子都受不了……何必让妙竹去呢。” 其他侍妾也纷纷开口，为韦妙竹求情、讲话。 韦安平不为所动，只是眼睁睁的看着韦妙竹。 似乎在等她开口。 沉默了许久之后，似乎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思想斗争。 韦妙竹终于开口。 “我……我愿意去。” “很好，我没有看错你。” 韦安平闻言，微微一笑道：“那就去吧。去了之后，不要说你是我的女儿，我会给你弄一个新的身份……等你成为游击将军，再回来找我。” “……”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无言以对。 这也太狠心了。 第660章 燃烧精血 其实，韦安平也不是狠心，而是觉得西域才是最有可能建功立业的地方。 此时的大唐边境，东边是大海，海外有当孙子的倭国。 东北是认怂的高句丽，一味地在修长城。 北边的突厥，已经快要被消化掉了，只剩下苟延残喘的薛延陀部落。 南边则是已经归属大唐的林邑国和扶南国，基本上没什么机会了。 只有西边，是个例外。 西域刚刚经历了一次不成功的叛乱，大唐虽然进行了镇压和清洗，但叛乱的苗头还在。 大的叛变可能不会发生，但小问题肯定接连不断。 最重要的是，西域之外还有一片更加广阔的天地。 韦妙竹到了西域，随便参加几次平叛就能混上不少资历，然后就可以准备向西了。 以韦安平对李世民的了解，一旦解决了东北高句丽之后，说不定很快就会向西进发。 到时候，就是韦妙竹发挥的时候了。 还有一点……西域都护是裴行俭，虽然不是韦安平名下的弟子，但对他也执弟子礼。 有裴行俭的照顾，韦妙竹至少不会遇到什么不公平的事。 这番道理，韦安平不会去主动说出来。 韦妙竹还得自己去领悟。 说完了大女儿的事情，韦安平将目光看向同席的其他儿女，笑问道：“你们呢？你们可有什么志向？” “我……我跟着阿娘学漫画就好。”小七连忙回应。 “嗯。” 韦安平笑着点了点头。 小七韦巧儿在讲故事方面，确实很有天分，从小就喜欢听故事，长大了也喜欢讲故事和写故事。 跟着母亲刘云馨学漫画，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小月，你呢？” 韦安平的目光随后看向身边的另一名女儿。 韦以月抬起头来，看了看阿耶，又看了看阿娘。 “我……我想跟大娘学医。” “哦？” 韦安平闻言一愣，随即笑道：“你怎么会喜欢上这个的？” 韦以月排行老三，母亲则是宋幼宁。 宋幼宁最擅长的是厨艺，一手做菜的本事，让全府上下都心服口服。 同时，宋幼宁也是全府上下人际关系最好的一个，毕竟谁也不想得罪一个厨子。 韦安平原本以为，身为宋幼宁女儿的小月，会继承母亲的厨艺和好人缘。 但没想到她竟然想学医，而是是跟着李彩瑜学医。 李彩瑜是什么人？ 就是个学医的科学狂人！ 回到长安这些年，除了必要的出门，和在家安胎、生孩子的那些日子，其他时间几乎都泡在实验室和学堂里。 韦安平虽然不怎么关注，但也知道她跟师父孙思邈等人，似乎准备干一件大事。 对他来说，这件大事，倒也不难猜出来。 “我在学堂读书，医学课就是大娘给我们上的。” 韦以月认真的回答道：“大娘说过一句话：只有学医，才能拯救苍生……” 学医救不了大唐人…… 韦安平闻言，很想顺口吐槽一句，但仔细一想……还是算了。 现在的大唐人，不需要谁来拯救。 毕竟，大唐还在蒸蒸日上呢。 这些年，随着战乱平息，已经生产和民生的恢复。 大唐的国力正在飞速上升，百姓的日子也在越来越好。 最重要的是，每个人对未来都充满了信心，觉得好日子还在后头……只要努力做事，日子一定会越来越甜的。 在这种情况下，学医确实是拯救苍生的好职业。 毕竟，生活变好之后，百姓们对于生活的品质就会有更好的追求。 谁不想无病无灾，活得更久呢？ “很好。” 韦安平笑着点了点头道：“那就去学吧。阿耶支持你的选择，有什么困难的话，也可以来找阿耶。” “嗯嗯。”韦以月连连点头。 接下来，韦安平又接连询问了在场的几名子女，了解他们的志向和想法。 结果，倒也没让他失望。 从小接受他的教育，这些子女都有一个不错的三观，至少都明白一个道理。 人，一定要做事。 不管是做什么，一定要给世间留下一些东西，不能浑浑噩噩地来，浑浑噩噩的去，就像是没有来过一样。 既然来到世间走一遭，总要留下点什么。 第二天晚饭，韦安平又去了一趟李彩瑜那边。 首先，跟她说了韦以月的事情。 李彩瑜在得知韦以月要跟自己学医之后，顿时十分高兴，差点把手上的筷子都给扔了。 “我就说嘛，总算是有人能明白了我的心意了。” “不愧是自家的女儿，就是比那些学生贴心……以后她就交给我了。” “你不会带着她，整天在实验室里做试验吧？” 韦安平看到情况不对，连忙问道。 家里有李彩瑜这一个科学狂人，就已经足够了。 再来一个，韦安平倒不是怕自己受不了，而是怕韦以月的母亲宋幼宁受不了。 “那倒不必。” 李彩瑜笑呵呵地说道：“她一个小孩子，会做什么实验？最多也就打打下手，做做记录罢了。” “……” 韦安平顿时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我不管你们在学堂里做什么，反正以后每天按时回家吃饭就行……” “没问题。”李彩瑜连连点头。 说完了这事，韦安平语气一转，小声问道：“对了，你们最近是在准备那本书，对吧？” “郎君你也知道？”李彩瑜诧异道。 “那本书的构想都是我提出来的。” 韦安平耸了耸肩道：“书名也是我想的，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倒也是。”李彩瑜点了点头，随即叹气道：“郎君既然懂得这么多，为何不来帮帮我们？为了这本书，师父他们耗费了无数心血，这些日子眼看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了。” 孙思邈、甄立言等人如今的情况，有点类似于后世玄幻小说里的燃烧精血。 几乎把全身心都投入到了这本书的工作中来，就连李彩瑜这些学生们，都要废寝忘食地做事。 可以说争分夺秒，一刻都不能放松。 这些情况，韦安平自然是知道的。 但可惜的是，他对于中医药知识，并不了解。 就连最常见的板蓝根，他都不知道具体的配方。 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身为外行，他可不敢随意指点，万一出了错，那就是贻害无穷啊。 第661章 儿孙自有儿孙福 \\u003c?xml version\\u003d\\\"1.0\\\" encoding\\u003d\\\"utf-8\\\" standalone\\u003d\\\"no\\\"?\\u003e \\u003c!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 idx\\u003d\\\"\\\"\\u003e\\u003ch1 ss\\u003d\\\"chaptertitle1\\\" id\\u003d\\\"heading_id_2\\\" idx\\u003d\\\"\\\"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0\\\"\\u003e第661章 儿孙自有儿孙福\\u003c\/blk\\u003e\\u003c\/h1\\u003e\\u003cp idx\\u003d\\\"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u003e“要让我直接帮忙，恐怕帮不了什么……”\\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u003e韦安平遗憾的摇了摇头，道：“不过，也可以间接做些事情。”\\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u003e“郎君准备做什么？”李彩瑜好奇的问道。\\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u003e“我能做的不多，就是帮忙宣传一下，出一份力罢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u003e韦安平认真回答道：“写书这么大的事，光靠你们几个是不可能把天下的草木，都写清楚的，还需要更多的人。”\\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6\\\"\\u003e“郎君的意思是，张贴招贤榜？”李彩瑜很快反应过来。\\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6\\\"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6\\\"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7\\\"\\u003e“不错。”\\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7\\\"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7\\\"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8\\\"\\u003e韦安平点头道：“不仅如此，还可以利用圣贤碑做些事情……”\\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8\\\"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8\\\"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9\\\"\\u003e他知道，自从有圣贤碑那时起，孙思邈等人就开始想着，死后要登上圣贤碑。\\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9\\\"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9\\\"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0\\\"\\u003e甚至还跟韦安平说过好几次。\\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1\\\"\\u003e韦安平也郑重地答应过。\\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1\\\"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1\\\"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2\\\"\\u003e现在……孙思邈等人虽然还没死，但也可以提前兑付诺言。\\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3\\\"\\u003e最重要的是，要通过这件事让天下人知道：孙思邈等人正在做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但光凭他们几个恐怕难以完成，所以要集天下之力，将这件事做成！\\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3\\\"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3\\\"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4\\\"\\u003e想要号召天下人来做这件事，做好的宣传方法，当然是招贤榜和戏剧。\\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4\\\"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4\\\"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5\\\"\\u003e招贤榜可以找李世民帮忙，戏剧正是韦安平的拿手好戏。\\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5\\\"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5\\\"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6\\\"\\u003e他只需要写出一个大概的剧本，剩下的交给文工司就行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6\\\"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6\\\"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7\\\"\\u003e如今的文工司，早就不是当初创建时的小衙门了，而是一个拥有上千演员和数十说书先生、导演、编剧等专业人员的大衙门。\\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7\\\"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7\\\"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8\\\"\\u003e整体规模上，已经不输于建造司和宣讲司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8\\\"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8\\\"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9\\\"\\u003e他只要写出一个好剧本，用不了半个月就能轰传天下，比皇帝的诏书都要快。\\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9\\\"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9\\\"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0\\\"\\u003e听完了韦安平的计划，李彩瑜颇为高兴地点了点头。\\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1\\\"\\u003e“有郎君的帮忙，这件事一定能做成的！”\\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1\\\"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1\\\"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2\\\"\\u003e“当然要做成。”\\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3\\\"\\u003e韦安平严肃认真道：“这可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天大好事，只要能写出来……孙神医等人必定能名垂青史，万古流芳。”\\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3\\\"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3\\\"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4\\\"\\u003e“嗯嗯，说不定我也可以呢。”\\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4\\\"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4\\\"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5\\\"\\u003e李彩瑜兴奋道。\\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5\\\"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5\\\"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6\\\"\\u003e“当然可以。”韦安平笑道：“毕竟，你是唯一参与的女子。”\\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6\\\"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6\\\"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7\\\"\\u003e“为什么要强调女子？”\\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7\\\"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7\\\"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8\\\"\\u003e李彩瑜听了他的话，忍不住问了一句。\\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8\\\"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8\\\"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9\\\"\\u003e“啊？”\\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9\\\"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9\\\"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0\\\"\\u003e韦安平听得一愣，随后忽然也疑惑起来……对啊，为什么要强调女子呢？\\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1\\\"\\u003e李彩瑜也是这件事的参与者之一。\\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1\\\"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1\\\"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2\\\"\\u003e哪怕贡献不如孙思邈等人，但地位应该是相等的，众人之间并无高下之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3\\\"\\u003e既然如此，那为何要去强调女子的身份呢？\\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3\\\"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3\\\"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4\\\"\\u003e难道李彩瑜是男的，就不配了吗？\\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4\\\"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4\\\"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5\\\"\\u003e答案，显然是否定的。\\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5\\\"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5\\\"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6\\\"\\u003e不管李彩瑜是什么身份，她的贡献都是实打实的，没有任何人能抹掉。\\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6\\\"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6\\\"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7\\\"\\u003e因此，也不需要强调她的身份。\\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7\\\"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7\\\"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8\\\"\\u003e“看来，我是被后世的女拳影响太深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8\\\"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8\\\"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9\\\"\\u003e韦安平不禁摇头苦笑，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了一句。\\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9\\\"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9\\\"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0\\\"\\u003e只有后世那种拳师盛行的风气，才会特意去强调一个人的性别吧？\\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1\\\"\\u003e“是我的错，以后绝不再犯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1\\\"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1\\\"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2\\\"\\u003e韦安平连忙承认错误，并且发誓不再触犯。\\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3\\\"\\u003e他这么一说，反倒把李彩瑜弄得不好意思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3\\\"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3\\\"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4\\\"\\u003e“郎君，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好奇而已，没有要郎君认错的意思。”\\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4\\\"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4\\\"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5\\\"\\u003e“嗯嗯，我知道你的意思。”\\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5\\\"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5\\\"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6\\\"\\u003e韦安平笑了笑，道：“此事就此揭过。”\\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6\\\"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6\\\"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7\\\"\\u003e说完了正事，韦安平又开始询问在场子女们的志向和理想。\\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7\\\"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7\\\"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8\\\"\\u003e李彩瑜这边的侍妾，基本上都是大家闺秀，或者名门之后。\\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8\\\"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8\\\"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9\\\"\\u003e比如杨有容，甚至是前隋的宗室。\\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9\\\"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9\\\"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0\\\"\\u003e在这个时代，子女的性格和志向跟母亲有很大的关系。\\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1\\\"\\u003e因此这边的子女们，志向大多更加远大，而且主要集中在做官上……\\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1\\\"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1\\\"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2\\\"\\u003e许多人都有成为宰相的志向，只是韦安平并没有看出他们的能力。\\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3\\\"\\u003e最后只好笑而不语。\\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3\\\"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3\\\"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4\\\"\\u003e“怎么，郎君不满意吗？”\\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4\\\"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4\\\"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5\\\"\\u003e一番询问结束后，李彩瑜看出了他的异样，凑过来小声问道。\\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5\\\"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5\\\"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6\\\"\\u003e“志大才疏，王府将来恐怕有难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6\\\"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6\\\"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7\\\"\\u003e韦安平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只希望他们不要惹出大祸，免得以后要被抄家灭族……”\\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7\\\"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7\\\"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8\\\"\\u003e“何至于此！”\\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8\\\"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8\\\"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9\\\"\\u003e李彩瑜闻言连忙摇头：“儿女们就算再不堪，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吧？”\\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9\\\"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9\\\"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60\\\"\\u003e韦安平闻言苦笑，看着她问道：“我就问你……当初支持隐太子和齐王的家族，现在还有几家活得好好的？”\\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6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6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61\\\"\\u003e“……”\\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61\\\"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61\\\"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62\\\"\\u003e听到跟隐太子有关，李彩瑜顿时沉默了下来。\\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6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6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63\\\"\\u003e当初那场“玄武门之变”发生时，她的年纪已经不小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63\\\"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63\\\"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64\\\"\\u003e虽然具体经过不知道，但事后发生的许多大事，她都看在眼里，也知道隐太子和齐王一脉，已经被父皇杀绝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64\\\"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64\\\"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65\\\"\\u003e至于那些支持隐太子的大臣，就更不用说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65\\\"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65\\\"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66\\\"\\u003e除了被推出来做榜样的魏征和薛万彻，其他太子党的下场，可以说都不太好。\\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66\\\"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66\\\"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67\\\"\\u003e如果将来韦安平的子女们，也参与这样的大事，下场恐怕也不会好到哪里去。\\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67\\\"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67\\\"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68\\\"\\u003e“那就让他们别掺和得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68\\\"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68\\\"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69\\\"\\u003e李彩瑜连忙说道：“皇位该传给谁，那是陛下的事。作为臣子，只需要谨守本分就行。”\\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69\\\"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69\\\"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70\\\"\\u003e“哪有那么容易。”\\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7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7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71\\\"\\u003e韦安平摇了摇头，叹气道：“人都是有朋友的。你看妙竹跟李恪不就玩得很好嘛，万一以后李恪出事，说不定还会牵扯到她呢。”\\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71\\\"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71\\\"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72\\\"\\u003e“不会吧？”李彩瑜听到这个，顿时坐不住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7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7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73\\\"\\u003e李恪要是出事，首先要牵连的，根本就不是韦妙竹。\\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73\\\"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73\\\"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74\\\"\\u003e而是韦安平这个老师。\\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74\\\"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74\\\"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75\\\"\\u003e身为太子和一群皇子、公主的老师，不管哪个出了事，他都跑不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75\\\"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75\\\"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76\\\"\\u003e与其去担心韦妙竹，还不如先担心韦安平呢。\\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76\\\"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76\\\"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77\\\"\\u003e“当然不会，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77\\\"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77\\\"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78\\\"\\u003e韦安平笑了笑，正色道：“这一代的传承，应该不会出现大问题。问题在于下一代……对了，承乾的孩子，也快要出生了吧？”\\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78\\\"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78\\\"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79\\\"\\u003e“嗯嗯。”李彩瑜点了点头道：“前几天还派人来医馆找师父去把脉呢，看样子也就在这个月内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79\\\"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79\\\"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80\\\"\\u003e“以后……家里的孩子不准跟他的子女玩。”\\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8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8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81\\\"\\u003e韦安平当即下令。\\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81\\\"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81\\\"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82\\\"\\u003e“这有什么用？”李彩瑜闻言，大为不解。\\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8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8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83\\\"\\u003e“确实没什么用……”\\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83\\\"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83\\\"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84\\\"\\u003e韦安平想了想，耸肩道：“那就算了吧。儿孙自有儿孙福，以后的事……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body\\u003e\\u003c\/html\\u003e 第662章 征集令 第二天，征召天下医者，共襄盛举的招贤榜开始放出。 榜文之中，明确了孙思邈等人正在做的大事，也就是韦安平画了十几年的大饼——《本草纲目》！ 此书如果能够完成，不仅可以造福天下百姓，而且还能极大提高大唐医者的医学水平。 绝对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最重要的是，此事得到了皇帝和朝廷的大力支持。 除了招贤榜之外，宣讲司和文工司也在全力配合，很快便有宣讲官四处宣讲《本草纲目》的重要性，以及这件事的伟大之处。 随后，文工司的戏剧也顺利开演，讲述的是一名医者为了拯救天下苍生，不顾生命安危解决了一场瘟疫的故事。 戏剧的主角，原型自然是孙思邈。 不过故事的原型，却不是大唐的事情，而是一千年后的明末崇祯十四年。 当时瘟疫横行，患者无数，甚至蔓延到了全国范围。 当时的医家，都觉得这是一种伤寒病，用治疗伤寒的方法来治病，结果没有任何效果，还导致了更大范围的蔓延。 后来，是一名叫做吴有性的医者，提出了“温疫”之说。 认为这种疫病的原理，非风非寒，非暑非湿，非六淫之邪外侵，而是由天地间存在有一种异气感染了人，才导致的疾病。 随后，吴有性又根据自己的理论，研究“温疫”的发病原因、发病机理、诊断结果以及治疗方式。 最终形成了一本流传后世的瘟疫学着作，也就是《瘟疫论》。 吴有性的事迹，在后世还被翻拍成电影，也就是《大明劫》。 韦安平曾有幸看过这部电影，对于电影的主角吴有性也十分佩服。 一说起跟医生有关的剧本，他就第一个想到了后世的吴有性。 虽然现在还是一千年前的大唐，但吴有性的风骨和聪明才智，也应该为当世之人所知晓和敬佩。 除了戏剧和招贤榜，韦安平还做了另一件事。 那就是向天下百姓，征集天下草木的标本，以及它们的名字和作用。 只要能有详细说明的，都给予适当的奖励。 若是能说出个所以然，或者有治病的良方，更是可以得到重赏。 这个征集令一出，立刻得到了长安城周边百姓的响应。 对于招贤榜，大多数百姓都当个热闹看……但对于这个征集令，所有人都认真对待。 因为这玩意真的能够得到奖励，而且奖励十分丰厚，要是能交出几个药方，甚至还有机会进御医局为官。 这样的好机会，谁会错过呢。 征集令发出的第二天，便有大量的百姓，带着各种花花草草来到城郊的学堂，迫不及待地想要领取奖赏。 这次负责检查征集成果的，并不是韦安平，而是擅长草本的甄立言。 甄立言为了筹备《本草纲目》，前后已经花费了将近十年，对于长安城周边的花花草草，早已了如指掌。 第一天拿来的花草，基本上都是已有的类型，他只需要看一眼就否掉了。 然而，到了第二天。 随着拿来的标本越来越大，征集令展现了它的恐怖之处。 越来越大陌生的草木，被山间的百姓带过来，许多都是甄立言从没见过，也没有听说过的东西。 许多陌生的草木，就连带来的百姓也不知道它们的作用。 如此一来，虽然甄立言大开了眼界，但对于《本草纲目》的编写工作，却是一个极大的阻碍。 因为这些不懂的东西，根本没办法编写进书里。 想要弄懂它们的习性和药性，还得分出专门的小组，来做试验和观察。 十分耗费功夫。 一开始，这样陌生的草木也就几样，但随着征集令逐渐传来，陌生的草木越来越多。 就连李彩瑜都有些不堪重负了。 “郎君，你可把我们害惨了。” 一天晚上，好不容易才有空回家吃饭的李彩瑜，当场就在饭桌上吐槽了起来。 “怎么？编写的工作不顺利？” “当然，还不是你那个征集令……” 李彩瑜吐槽了一句后，将最近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韦安平也颇为无语。 “我说……你们的胃口也太大了。” “世界这么大，不明所以的草木，简直不要太多。” “不懂就不懂呗，为什么非要什么东西都弄懂呢？” “不懂就别写在书里，等什么时候弄懂了，再进行增补不就行了。” “编写《本草纲目》，不是为了收集天下所有草木，而是为了把已知的医学知识，尽可能地传播出去。” “这……” 李彩瑜听完这番话，顿时傻眼了。 她忽然发现……自己和师傅们似乎真的想岔了 那个征集令，其实跟编写《本草纲目》并不冲突，已经了解的草木，可以先放进去。 不了解的陌生草木，也可以先不管……并不是非要全部了解之后，才能编写医书。 也没有谁规定，医书里必须包含天下所有的草木。 征集令征集而来的草木标本，只是一种补充，而不是让他们什么都往里面塞。 想通这一点后，李彩瑜顿时松了口气。 “郎君教训得是，我明天便去跟师傅们说清楚……让他们别纠结那些陌生的草木了。” “这就对了嘛。” 韦安平微微一笑，正色道：“其实，你们还可以把那些草木进行分类……同类别的草木，大多数情况下都会有相似的性状和作用，只要能搞懂这一点，对于编写工作也有极大的帮助。” “郎君说的是植物分类学？”李彩瑜问道。 关于《植物分类学》，其实韦安平早就写过这门课的讲义，只不过讲义里介绍得比较简单。 因为……韦安平也不太懂。 当初写这本书，就是为了给《本草纲目》做准备工作。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这门课的研究还是没什么进步。 “是的。” 韦安平点头道：“只要弄懂了分类学，对于《本草纲目》的编写，绝对有大作用。” “但是……学堂里好像没人懂这个。”李彩瑜遗憾的叹气道。 “那就可惜了。” 韦安平也叹了口气，随即又笑道：“但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就算是现在才开始研究，其实也来得及……” 第663章 书稿 分类学。 哪怕在后世科学十分发达的时代，也算是一个冷门科目。 放在如今的大唐，更是连愿意学习的人都没有……大多只是随意了解了一些，把它当做一种偏门知识。 想要正经学习分类学，其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韦安平也是在后世教课的时候，偶尔涉猎到一些知识……算是半桶水的水平。 不过，有半桶水就已经足够了。 他也不打算专门开一个学科，只是用来辅佐编写《本草纲目》罢了。 第二天一早，韦安平便陪着李彩瑜来到了学堂。 李彩瑜将昨晚的聊天，告诉了孙思邈、甄立言等人，后者听完之后纷纷沉默不语。 不知道过了多久，孙思邈才终于开口。 “多谢小郎提点……若不是小郎提醒，我等恐怕已经陷入疯魔了。” “孙医生严重了。” 韦安平连忙摆手道：“诸位只是当局者迷罢了，就算没有我的提醒，过几天也应该想明白了。” “恐怕没有小郎说的那般容易。” 甄立言感慨道：“这人呐，一旦变老之后就容易产生执念……就像老夫，恨不得把全天下所有的草木，都了然于胸，才算甘心。” “这样的心态去编写《本草纲目》，绝对不行的。” “若不是小郎提醒，老夫恐怕这辈子都要陷进去了。” “长者言重了。”韦安平连忙拱手。 就在众人互相谦虚之时，李彩瑜也站了出来。 “郎君说过：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师父现在能醒悟，也不算晚嘛。” “这倒也是，哈哈哈。” 甄立言顿时哈哈一笑，点头道：“有小郎这句话，老夫的心境就已经恢复了。” “对了，郎君还说要建立一门分类学，不知道有没有哪位同门有兴趣？” 李彩瑜说着，看向在座的其他同类师兄弟。 这些年，学堂里每年都要招收上百名医学生，虽然大多数都进了朝廷当官吏，但也有一部分留下，跟孙思邈等人潜心学医的。 这些人中，大部分都被孙思邈、甄权、甄立言等人收为了弟子。 也就是李彩瑜的师兄弟。 她这一问，问的就是这些师兄弟。 听到这个问题，众人全都皱起了眉头。 大家都是学过《植物分类学》这门课的，但碍于这门课实在太过简单，谁也没有真正放在心上。 谁也没想到，现在竟然要成立一个专门的学科，进行专业的研究。 这门课，真的有资格成为专门的学科吗？ “在下倒是有兴趣，只不过……这门课太过简单，在下也不知道从何学起啊。” 没过多久，一名中年男子站了起来。 此人正是甄立言的弟子，同时还是甄家的后人，名叫甄时宜。 当初学习《植物分类学》时，甄时宜便对这门课十分感兴趣，只可惜这门课实在太过简单，只是介绍了一番分类学的入门，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样的浅尝辄止，让甄时宜的热情，一下子被浇灭了大半。 后来，他虽然不甘心，但翻遍了学堂的藏书，甚至又去弘文馆里借阅了不少书籍，都没办法了解到分类学的知识。 几番折腾之后，他最终选择了放弃。 他也没想到，时过多年，先生竟然会再次提起这件事。 “这是一门全新的课。” 韦安平看到有人站出来，还是颇为欣慰的，于是连忙开口道：“没有前人走过这条路，那我们就亲自趟一条路出来。” “分类学还没有人系统的研究过，就相当于一片荒野，正是需要我们去趟路的时候。” “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兴趣，或者说胆量？” “当然有。” 甄时宜毫不犹豫地说道：“先生既然都这么说了，在下一定全力以赴，为后人趟出一条路来。” “很好，果然是好孩子。” 看到自己的弟子如此大义凛然，甄立言也颇为欣慰，不住地点头赞同。 “那就这么说定了。” 韦安平微微一笑，认真道：“你只管放心地去研究就行……其他方面，都交给学堂了。” 想要开创一门学科，不是说说就行的。 各种支持和配合，都必不可少。 尤其是生活方面，要是没有足够的物质和钱财供应，根本不可能完成。 韦安平的一句话，直接把甄时宜的所有后顾之忧，都解决了。 从此以后，他只需要一新研究即可，其他的事情都可以交给学堂。 说完了正事，孙思邈等人又邀请韦安平，前去参观了还未编写完成的《本草纲目》书稿。 类似《本草纲目》的医书，其实自古就有，但作为一部本草学的集大成之作。 《本草纲目》自然要更加详细、更加全面。 按照如今的简单分类学，整本书被分为草部、木部、果部、金石部、虫鳞部、禽兽部，以及人部。 其他分类，韦安平看着都没什么问题。 唯独人部，让他看得眉头直皱，一肚子的槽点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因为这个分类的内容，实在是太多槽点了。 人部就是指人身上的东西……呃，其实也不算完全是。 主要有人中黄、头发、人尿、人乳、人粪、天灵盖等玩意。 这些东西，光看着就让人眉头大皱，结果书里竟然还有相应的药方。 也就是说……这些玩意是可以入药的。 说实话，这些玩意里面，唯一还算正常的恐怕就只有人乳了。 其他都是些什么玩意……这些鬼东西，也能入药？ 看完之后，韦安平终于忍不住吐槽起来。 “这些东西，真的有用吗？”他指了指书稿中，人部的部分问道。 “这些都是古方，或许有用吧。” 一名负责编写的弟子，犹豫了一会儿才回答道。 “谁说古方就一定有用的？”韦安平没好气道：“有没有用，难道不是亲自试过才知道吗？” “唔……” 那名弟子顿时有了反应，连忙捂住嘴道：“这些玩意怎么试啊？” “就是啊。”韦安平没好气道：“你都不知道怎么试，又怎么能将它们写进药方里呢？难道病人吃了这些东西，就能治好病了？” 第664章 游戏结束 对于这些乱七八糟的药方，韦安平是坚决反对的。 没有确定有效之前，全都不能出现在《本草纲目》里。 作为一本集全国之力，又有孙思邈、甄氏兄弟，以及李彩瑜这个长公主亲自编写的医书，它的真实性和有效性才是最重要的。 哪怕是收录的数量少一些，也不能出现错、乱、假等情况。 “这些……都删掉。” 孙思邈也很快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当场下令让弟子将书中不确定的内容，全部删除。 一概不要！ “可是……这些都是民间偏方啊。” 那名弟子还想争辩：“肯定是有人试过有效，才会成为药方流传下来……” “不行！” 韦安平再次摇头道：“这本书不仅是一本医书，还是大唐的国书。将来要刊行天下，让所有大唐子民学习的，决不能有任何的错误和无效之处。” “宁可少一些药方，也不可以出错。” “小郎说得对。” 韦安平刚说完，孙思邈就跟着点头道：“就按小郎说的办！” 此话一出，在场的弟子再也没了反驳的理由，只好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药方和内容删掉。 如此一来，整个书稿都清爽多了。 看完了书稿，韦安平也准备告辞离开了。 临走之前，他还不忘叮嘱一番。 “孙医生不必着急，这本书迟早是能够完成的。我们不能因为追求速度，而忽视了书的内容。” “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将来天下人和史书之中，只会记得这本书的错误之处，没有人记得它的功绩。” “想要做到真正的青史留名，就要做到绝不出错！” “宁可少一些药方，也决不能出错。” “多谢小郎告诫！” 孙思邈闻言，连忙拱手感谢，同时暗暗叹了口气。 从学堂离开之后，韦安平的日子又恢复了平静。 接下来的日子，他又开始给《做官模拟器》写内容。 几天后，半月之期已到。 武氏又一次找到了韦安平，开始玩《做官模拟器》的下半场。 这一次，武氏似乎做足了准备，不仅对于县令该做的事情，了如指掌。 就连更高级的州司马、州长史都研究得十分透彻，升官的速度可以用火箭来形容。 看到这个情况，就连韦安平都被她给唬住了。 “厉害啊！没想到你这半个月，竟然研究了这么多东西……我倒是越发好奇，你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老师拭目以待即可！” 武氏满脸自信道。 “好，那就拭目以待。” 韦安平微微一笑，继续主持自己的《做官模拟器》。 很快，武氏就在游戏上碰到了第一个障碍，也就是她作为下都督府司马时，遇到了一个无法解决的难题。 所谓的下都督府，就是指那些穷困潦倒的都督府，既没地盘又没什么实力。 想要在这种地方发展起来，几乎不可能。 最坑的是，这个都督府还位于边境之地，随时都有可能面临西边吐蕃的袭扰。 在这种情况下，都督府几乎没什么还手的能力，只能被动挨打。 被打得多了，就容易遭到朝廷的训斥和贬官。 如果只是贬官，倒还没什么……大不了再升上来。 但危机很快就出现了，吐蕃的军队直接攻入都督府，将她这个都督府长史给杀了。 角色一死，游戏自然就结束了。 而且还是全盘结束，不可以重来的那种。 “怎么会这样呢？” 听到韦安平宣布“游戏结束”四个字时，武氏当场呆住了。 “怎么不会这样？” 韦安平反问道：“你难道觉得这个天下，一定会永远太平吗？” “难道不会吗？”武氏也反问道。 “不可能！” 韦安平冷笑道：“事实上，混乱才是这个世界的主旋律。太平只是一时的安定，一旦压迫过甚，天下大乱迟早会到来……到时候，就不只是这种小打小闹了。” “所以……你连吐蕃这种小打小闹都搞不定的话，恐怕没资格继续升官了。” “……” 武氏顿时无言以对。 身为都督府长史，她确实有责任保卫当地，至少要抱住都督府和自家的性命。 然而，她根本做不到。 自然就没资格继续做下去，被杀了也是活该。 “老师，我就不能找人帮忙吗？”武氏忽然想到：“身为都督府长史，我的麾下应该有不少仆人和追随者吧？” “唔……确实可以。” 韦安平想了想，以如今大唐的制度来看，都督府长史确实可以拥有一些仆人和追随者。 只是这些人不能太过高调，某些情况下，只能以义子的身份出现。 “那就给你两个名额。”韦安平开口道。 “太好了！” 武氏顿时兴奋不已，因为她知道自己赢定了。 “我要妙竹和小月！”武氏直接开口道。 “啊？” 这下，轮到韦安平愣住了。 这一开口，就要走了我的两个女儿？ 还好武氏是个女子，否则韦安平怕不是要当场发飙了。 不过，从她的选择来看，这个要求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武氏不擅长打仗，对于军事可以说一窍不通，但韦妙竹是个好苗子。 虽然暂时算不上什么大将，但作为一名勇将是没问题的。 只要能率军挡住吐蕃的袭扰，武氏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至于韦以月，本身就喜欢医学，而且对于农学和算学也有一定的了解。 只要稍加培养，就可以作为一名合格的后勤人才。 她们三个配合起来，说不定真的可以成事。 “唔……好吧，如果你能说服她们的话，我就答应你的要求。” 韦安平先是点头答应，但很快又提了个条件。 也就是说，想要招揽韦妙竹和韦以月，必须得她们心甘情愿地加入。 对于这个要求，武氏丝毫没有犹豫便答应了。 “没问题，我会说服她们的！” 说完，她便转身去了后院。 不到十分钟，武氏就带着韦妙竹和韦以月，趾高气扬地回来了。 “老师，我把她们带来了。” “她跟你们说了什么？” 韦安平看着两个女儿，好奇的问道：“为何你们会这么快就答应她？” 第665章 你是认真的吗 “武姐姐说，等她当上了宰相，就可以封我为大将军！” 韦妙竹第一个开口回答，脸上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 韦以月听完之后，也跟着说道：“武姐姐告诉我，等她当上了宰相，就可以给我建一座学堂，专门教授医学。还给我建一座很大很大的实验室，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好家伙！ 听完这番话，韦安平直呼好家伙。 这个武氏，别的本事不怎么样，画饼倒是玩的挺溜的。 只用了两个大饼，就把他的两个女儿给忽悠住了。 “你想当大将军？”韦安平看着大女儿韦妙竹，问道：“为什么不靠自己努力，而是要靠别人的封赏呢？” “啊？” 韦妙竹闻言，当场一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个问题，她确实想过，但架不住武氏懂得忽悠啊。 武氏直接跟她说：你想当大将军，我当了宰相之后，可以直接封赏给你。 这不比你累死累活，去战场上拼杀来得容易？ 更何况，两个人努力总比一个人努力来得容易。 只要你来帮我，不管是我这边当上了宰相，还是你因此立刻大功，都是双赢的好事。 不管谁成功了，你都可以当上大将军，岂不是两全其美？ 这一番忽悠下来，韦妙竹就成功地上了贼船。 看到大女儿沉默不语的样子，韦安平很快就猜到了事情的经过，于是只能长叹一声。 “记住了。”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认真说道：“军人的功名，要亲自用刀枪去取，而不是靠别人的赏赐和施舍！赏赐得来的功名，迟早也能被收回去；施舍得来的功名，也会被狠狠地踩在脚下。” “只有自己一刀一枪，用性命取来的功名，没有任何人可以剥夺和拿走。” “不信，你可以看看朝廷上的那些大将军们。” 李孝恭、李靖、李世绩等人暂且不论。 就算是侯君集这种将来谋反被杀的家伙，李世民也不会剥夺他的功劳，该上凌烟阁就上凌烟阁。 同样的，还有张亮。 以及晚节不保的长孙顺德。 韦妙竹虽然年纪还小，但听了父亲的一番话后，顿时心中大震，整个人都明悟了。 “阿耶，我记住了。” 她用力的点了点头，郑重道：“我想当大将军，我会靠自己的努力去取回来的！” “这才对嘛。” 韦安平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希望你不要忘记自己的志向，将来让王府以你为荣！” “嗯嗯，多谢阿耶教诲！” 韦妙竹再次拜谢之后，又朝武氏拱了拱手，随后直接走掉了。 韦妙竹走后，韦以月也坐不住了。 看着她焦躁不安的样子，武氏更加坐不住了。 “老师，你说过允许我找人帮忙的，为何要把我的帮手劝离？ ” “我有吗？” 韦安平耸了耸肩，笑道：“刚才那只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教诲罢了。” “……” 武氏顿时无语。 就在这时，韦安平又一次开口：“小月。” “阿耶，我明白了。” 还没等他说些什么，韦以月就抢先说道：“我的学堂和医馆，我会自己想办法建立的，不靠别人的奖赏，我告辞了！” 说完，她就起身要走。 这下，武氏彻底急了。 我好不容易才招来的两个好帮手，结果一个个都要走，都说不靠别人的封赏……那我怎么办啊？ 我也是在努力争取宰相之位啊！ 要不是为了这个志向，我至于这么劳心劳力，费尽心机吗？ “小月，你不能走。” 武氏连忙喊住韦以月，随后大哭道：“你要是走了，我该怎么办？没有人帮我，我怎么能斗得过老师呢……我要是做不成宰相，还有什么意思……” 好家伙，你这是在斗我啊？ 韦安平一听这话，顿时被逗乐了。 “你想当宰相，跟我有什么关系？”他忍不住笑道：“你要斗，斗的也应该是朝中的官员，和袭扰边境的外敌，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谁让你制定了这个游戏啊。”武氏哭丧着脸道。 “这还不是为了你好。” 韦安平叹了口气道：“这是在教你，让你别不知天高地厚……宰相，不是说当就能当的。” “就算当了宰相，也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任何可能的意外，都会让你丧失一切。” “还有……我问你，你当了宰相之后，想要做什么？” “我……” 之前的那些问题，武氏在心里都有答案。 但最后这一个问题，彻底将她难住了。 当了宰相之后，我想要做什么？ 我当宰相的初衷，难道就只是当宰相吗？ 不！ 我是为了证明自己，证明自己不必任何人差，尤其是家里的那些丑恶的堂兄们。 他们只不过因为身份，就天然地获得了权利和高位，自身没有半点德行和能力。 这样的人，也能窃居高位，简直是朝廷的耻辱。 我当了宰相之后，一定要把这样的人，彻底铲除。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武氏忽然开口道。 “嗯？你从哪听说的这四句？” 韦安平闻言一愣，没想到武氏竟然会这样回答。 虽然不是很恰当，但这个回答也不算差……至少说明武氏是有志向的。 不是为了做宰相，而去做宰相。 甚至也不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而是有某些追求。 “这是太子殿下说的……但我觉得，它们肯定是出自老师之口。” 武氏得意的回答道：“所以我会继承老师的衣钵，照着这四句的志向，努力下去……” “……” 听到这个回答，韦安平一时间心情颇为复杂。 一方面，武氏不愧是心眼和观察力都拉满的，竟然能猜到这四句是出自他之手。 另一方面，她竟然敢大言不惭地说出，要继承他的衣钵，照着这四家的志向努力。 这话的口气太大……别说是她，就连韦安平都不敢这么说。 这世间，有资格说这四句话的人，除了李承乾这个太子之外……就只有圣人了。 “你……是认真的吗？” 第666章 你通关了 “当然是认真的。” 武氏昂着脸，无比的真诚。 自从跟随老师学习之后，她才逐渐理解老师这些年，到底做了些什么。 他不仅研究了火枪、火炮这些火器，还创办了学堂、工厂，开发了岭南和西域。 在军事上，帮助大唐统一了天下。 在民生上，让天下的百姓都得以安居乐业。 在文化和教育上，让百姓都有机会读书识字，还能凭借自己的努力，参加科举，考中进士为官。 这些所作所为，虽然零零散散，但仔细总结起来的话。 不正是符合那四句话的意思嘛。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老师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他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作为要继承老师志向的人，武氏自然也要这么做……不仅要做，而且要大声地说出来。 “好吧，如果这就是你的志向，那我支持你！” 韦安平看着对方的小脸，同样认真道：“但我希望你能记住一点……不要在登上高位时，忘了自己的初心。” 武氏的聪明才智，和韦安平的人脉关系，她以后想要成为宰相……其实并没有游戏里那么困难。 韦安平最担心的，并不是她通过什么手段成为宰相，而是担心她成为宰相之后，忘记了自己的想法，变成了一个只为一己私利的官员。 “我记住了，老师。” 武氏用力的点了点头。 “那就继续吧。” 韦安平低头看了一眼石桌上的游戏卡片，笑着说道：“这盘游戏，你还没有通关呢。” 武氏闻言，没有急着回去开游戏，而是扭头看向韦以月。 “小月，你来帮我吧。” “这次我不给你封赏了。我需要你帮我当上宰相，然后让天下更多的百姓都能进学堂读书，有医馆可以看病，可以不受病痛的折磨……” “好！” 韦以月用力的点头。 说服了韦以月之后，武氏扭头又去了一趟后院，又把韦妙竹叫了过来。 这一次，她的说辞也很简单。 “我当上了宰相，可以保天下太平，让百姓都可以安居乐业，再也没有仗可以打。” 听完这话，韦妙竹不顾之前刚被阿耶教训的风险，再次回到了前院。 看到大女儿回来，韦安平并没有太大的意外，反而颇为欣慰。 因为他知道，大女儿已经有自己的判断力了。 她之所以回来，是因为她觉得应该回来。 有了韦妙竹和韦以月的帮助，接下来的游戏中，武氏赢得很快。 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顺利做官到了宰相。 整个过程，虽然也遇到了不少问题和困难，但在三人齐心协力之下，一切困难都不在话下。 “你通关了。” 当武氏手上的官位卡片变为宰相时，韦安平欣慰一笑，将手里的其他卡片全都收了起来。 “多谢老师教诲。”武氏连忙起身再拜。 “不必感谢什么。” 韦安平摇了摇头，淡然道：“这些都是你努力的结果。” “那……学生接下来该怎么做？” 武氏放下双手，笔直的站在他的面前问道。 “你想要考科举，还是举荐，或者直接荫官？” 韦安平随口问道。 如今想要做官，途径其实有很多。 第一就是举荐，有韦安平和李彩瑜两人举荐，就算是个傻子……李世民也会给他们面子，赏个官当当。 第二就是荫官，靠着父辈的功绩，获得朝廷的赏赐。 这方面，武氏可能难走一点……毕竟武士彟的爵位和荫官，都给他的几个儿子了。 武氏是女儿，没资格接受荫官。 第三就是最近的大热门，也就是科举考试。 这是一条所有人都可以走的大道，也是一条千军万马走的独木桥。 没有一点真本事，根本走不通。 不过，以武氏的才智，考科举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弟子愿意参加科举。” 武氏想都没想便回答道。 说完，她又忽然拉着韦安平的手，撒娇道：“老师帮个忙，让考试院通融一下，不要让我男扮女装了。” 之前玩游戏，因为男扮女装这件事，武氏被卡住了好几年。 弄得她都有心理阴影了。 但那只是游戏，要是在现实中被卡住几年，她恐怕会更加难受。 为了避免无意义的失败，她直接动用了自己的“超”能力……撒娇！ “唔……也好。” 韦安平想了想，点头答应下来。 男扮女装这种事，在游戏里还能玩玩……要是在现实里这么做，将来被查出来的话，那就是死罪。 因为这是欺君！ 别看电视剧里，男扮女装似乎不是什么大事，但那只是电视剧。 现实里敢这么做的，多少脑袋都不够用。 “我会跟陛下说的。但你要保证能够考中，否则我就……” “老师放心好了，弟子保证考中进士！” 武氏信誓旦旦地答应道。 “很好！” 韦安平笑了笑，看向一旁的两个女儿道：“你们以后也要有这样的信心……你们都是我的女儿，不比任何人差，懂了吗？” “懂了。” 韦妙竹和韦以月同时点头。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回去吃晚饭吧。” 韦安平挥了挥手，将三人打发离开了。 片刻后，众人再次齐聚在李彩瑜这边，一起吃晚饭。 一边吃，韦安平一边将武氏将要参加科举的事，跟李彩瑜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李彩瑜颇为惊讶：“武妹妹真的要参加科举？” “是啊。”韦安平点头道：“我会跟陛下申请一个名额。” “可她是女子之身……” “田司丞也是女子。” 韦安平笑了笑道：“还不是一样做了十几年的官。这些年，田司丞可没少给皇宫里送去好东西，良种司也研究出了不少好的种子，其中一些好的棉花、葡萄种子都已经在西域推广开了。” “呃，这倒也是。” 有田灵竹这个先例在，李彩瑜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当初田灵竹被任命为良种司司丞的时候，虽然有很多人反对，但李世民根本没有理会，一直坚持己见。 如今，田灵竹所在的良种司，喜报连连，时不时就有一些小惊喜。 这样的结果，不仅让她本人挺直了腰杆，就连李世民也扬眉吐气起来。 一切，还得能力说话！ 第667章 是她，但又不是她 “那……郎君支持她去做官吗？” 李彩瑜想了想，又问道。 “当然支持了。” 韦安平理所当然道：“不支持的话，我为什么还要让她去考科举呢。” “可是……一旦武妹妹做了官，郎君就没机会了哦。” 李彩瑜忽然调皮了一下，朝他眨了眨眼睛。 韦安平闻言，当场翻了个白眼。 我又不是色中饿鬼…… “我本来就对她没什么心思……”韦安平直言道：“当初将她们母女安置在王府，纯粹是因为她们无处可去……” “可是，弘农杨氏在长安有自己的宅邸啊。” 李彩瑜调侃道：“郎君不会不知道吧？” “呃……” 韦安平微微一愣，挠头道：“我要是说不知道，你信吗？” 说实话，他还真不知道武则天的母亲杨氏是弘农杨氏的人，还以为她们来长安是要投靠哪个亲戚呢。 照这么看……就算没有她的收留，杨氏母女似乎也不会无家可归。 最多稍微狼狈一点……不对！ 他记得杨氏母女在武则天入宫之前，好像一直过得挺凄惨的……住在小小的屋子里，四处还漏雨，时不时还要受人白眼。 对于弘农杨氏来说，被赶出家门的杨氏母女，似乎并不是自己的族人。 而是外人！ 如果他不收留杨氏母女的话，她们的生活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我记得有句话叫做：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杨氏就算是弘农杨氏之人，但弘农杨氏也不会收留他啊。” 他随即开口反驳道。 “唔……郎君从哪听说的这句话？”李彩瑜忽然转移了关注的重点。 “呃，我也忘了。” 韦安平耸了耸肩道：“似乎是从哪本书上看到的吧。不过这不重要，反正这句话的意思……放在现在似乎没什么问题吧？” “确实没问题，但我很不舒服。” 李彩瑜忽然撅起了嘴，似乎有点不高兴了。 仔细想想，这也很合理。 她也是嫁出去的女儿……被人看作是泼出去的水。 谁会好受呢？ 再怎么说，她以前也是长公主啊……当然，现在也还是！ “你放心好了。” 韦安平见状，连忙安慰道：“那是别人家的情况，我们家又不一样。你嫁给我这么多年，对我的言行举止，不会一点都不清楚吧？” “嘻嘻，郎君当然跟别人不同。” 李彩瑜被他这么一说，顿时心情好了不少。 当初她之所以愿意嫁给韦安平，就是因为他的与众不同。 无论是对待家中的侍妾，还是仆人下属，都比别人更加……有人情味一些。 尤其是对待侍妾的态度，根本不像别人那样，将侍妾当做自家的财产，可以随意买卖处置。 而是真心实意地将她们当人！ 就这一点，就足够了。 “那就是了。” 韦安平吐了口气，笑道：“我的身边有你们，其实已经足够了。对于武氏，我更多是把她当做弟子看待……说实话，我觉得家里这么多儿女，以后能传承我的思想和衣钵的人，恐怕只有武氏一人而已。” “郎君如此看重武妹妹？” “当然。”韦安平点头道：“她很有才能，也很有天分。将来如果能走上正途的话，说不定会是大唐历史上第一个女宰相！” “好厉害啊！” 李彩瑜光听着，就觉得武氏一下子厉害了起来。 能够被郎君如此看重，并且大力夸赞，武氏绝不简单。 看来……得找个机会把事情挑明了。 这么厉害的人物，当然得栓在自家的家门里。 不过……武氏将来做了宰相，还会被拴住吗？ 想到这里，李彩瑜不禁苦恼起来……有一种既怕她没才能，又怕她太有才能的感觉。 后世有人总结了这种心理，用一句话来形容叫：既怕兄弟过得苦，又怕兄弟开路虎！ “有了！” 李彩瑜忽然灵光一闪，脑子里想到了什么。 想要拴住一个女儿，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生个孩子！ “有什么？” 韦安平看她忽然大笑起来，顿时眉头一皱。 笑得这么阴险，不会是在想什么坏主意吧？ “没什么……郎君吃完了就好好休息吧，等会我还要去看看麒儿。”李彩瑜连忙解释道。 韦安平笑了笑：“不急，等下我跟你一起去吧。” 麒儿，名叫韦佳麒，正是韦安平跟李彩瑜的儿子。 如今才刚满两岁，正是调皮捣蛋的时候。 平日里，李彩瑜白天基本不着家，所以都是乳母和杨有容等侍妾在带。 韦佳麒跟着哥哥姐姐一起玩耍，其实也挺开心的。 韦安平有空的时候，也会去陪他玩耍。 只不过，两人一起去陪儿子的机会很少，所以韦安平格外珍惜。 “好吧，那等一下就一起去吧。” 李彩瑜点头答应下来。 吃完了晚饭，韦安平带着李彩瑜一起去了后院，陪孩子玩耍，偶尔讲讲故事，颇为温馨。 几天后，韦安平正式向李世民提出了请求，希望他能允许自己的弟子武氏参加明年的科举。 看到武氏的名字，李世民忽然咯噔了一下，猛地想起了韦安平曾经说过的话。 “这个武氏，不会是……” “来人，将先生请入宫中。” 半个时辰后，韦安平跟着内侍进入皇宫，见到了等候已久的李世民。 “陛下是在怀疑武氏的身份吧？” 见面的第一句，韦安平就点名了对方的疑惑。 说实话，他其实知道李世民会因此起疑心，也早就想好了对策……那就是如实以告。 事实上，武氏的身份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就算让李世民知道又如何？ 反正世界线早就变了…… 长孙皇后没死，李承乾也没有发疯，太子之位稳如泰山……其他几个皇子，目前也没什么大问题。 没有意外的话，李承乾就是下一任大唐皇帝。 如此一来，就算武氏入宫，也不会重蹈历史的覆辙。 因为……李承乾压根就不喜欢武氏，或者说他并不好美色。 “她就是那个……” 李世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直接说出来。 “是她。”韦安平点了点头，笑道：“但又不是她！” 第668章 士族寒门之争 一句话，直接把李世民给说懵了。 “啥意思啊？” “是，又不是？” 如果他是后世之人，肯定会听说过有一种状态，叫做薛定谔的猫。 韦安平的这番话，便是这个意思。 “她确实是历史上那个武氏。” 韦安平笑着解释道：“但此时的她，跟历史上的武氏已经完全不同，所以也不是。” “哦……朕明白了。”李世民拉长着声音。 听完了韦安平的解释，他总算是理解了一些。 这不就是在说，眼下的武氏已经对大唐没有任何威胁了嘛。 或者更加直白一点：就是历史已经改变了。 现在的武氏，就只是武氏而已，不会是历史上那个抢走了大唐天下，杀掉无数李家宗室的武周女帝了。 韦安平见状，连忙说道：“陛下大可放心。她若是还有问题，我也不敢向陛下举荐啊。” “这倒也是。”李世民想了想，点头道：“不过，先生为何要让她参加科举呢？若是想入朝为官，朕可以直接赐官。” “赐官并非正途。”韦安平摇头道：“最近这些年，朝堂上的风气，陛下应该早有察觉了吧？” “先生说的是士族跟寒门之争？”李世民问道。 最近这些年，随着科举的发展，朝堂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科举官员。 这些人一开始还没有什么话语权，但随着李世民的支持，以及人数的增多。 他们的声音也逐渐大了起来。 大唐的朝堂原本都是被世家大族所把持，如今突然多出了一股势力，自然不可能平静地了。 双方很快爆发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那些士族官员仗着有朝中高官支持，疯狂地打压科举官员，但科举官员的背后，也有李世民在支持。 于是，双方一直僵持不下，互有胜负。 除了正面的打压之外，双方还进行了舆论上的战斗。 士族官员讥讽科举官员是泥腿子出身，血统低劣，家无余财，当官只是为了荣华富贵，毫无廉耻之心。 面对这样的讥讽，科举官员当然也不会坐以待毙。 于是还嘴讥讽士族官员，说他们毫无能力，全靠祖辈蒙荫，要是没有祖辈的帮忙，连个科举都考不上。 双方骂个不停，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最搞笑的是，双方的说法都没什么问题……因为不管是士族官员，还是科举官员之中，都有败类和蛀虫。 因为这些败类、蛀虫的存在，双方都觉得自己骂得没问题。 就这样，双方的骂战越来越激烈，情况也逐渐有些失控起来。 从一开始的攻击出身、人品、能力，到后来变成了身份攻击。 只要是对方阵营的官员，都要骂。 你要是不骂，那就是叛徒。 渐渐地，这股风潮已经影响到了朝廷是上层，就连魏征、房玄龄等人，也不得不站出来表态。 不过身为朝廷重臣，魏征、房玄龄等人自然是站在士族门阀这边的。 “当然。” 韦安平对于朝廷上的士族寒门之争，也颇为了解，因为他一直都是站在寒门这边的。 科举的改革，就是他提议的。 科举也确确实实为大唐选出了大量的人才，如今已经进入了朝廷的方方面面，可以说：科举官员已经成为了大唐不可或缺的部分。 在这种情况下，谁还能否认科举官员的重要性呢？ “看来先生也是支持科举官员的啊。” 李世民闻言，不禁感慨了一声：“说实话，朕其实也是支持他们的。只是许多科举官员，实在是不堪重任……” “陛下说的是那些败类吧？”韦安平立刻反问道。 “不错。”李世民点了点头，叹息道：“有些家伙，考试的时候卷子上写得慷慨激昂，当小官的时候也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旦身居高位，就露出了本来的面目，不仅贪污受贿，还欺上瞒下，实在是不堪重任。” “这还不是最气人的……最气人的是，这样的人还真不少！” “有时候朕总是忍不住在想，难道科举的官员，都是如此的不堪？” “难道朕真的看错了？就连先生也看走了眼。” “又或者朕把他们想得太好了，科举的官员，就是不应该身居高位？” 李世民一口气说了不少心里话，全都是对于科举官员的抱怨。 从他的语气不难看出，确实憋了许久，再憋下去怕是要憋坏了。 “那陛下觉得，那些士族官员就没问题吗？” 韦安平反问道：“抛开身份，士族官员难道就没有贪污受贿，欺上瞒下，不能胜任的情况？” 李世民想了想，摇头道：“士族官员的才能，确实有所欠缺，但至少在德行上，并无大碍。小节有亏，大节不失。” “在我看来，这其实不是身份的问题。” 韦安平也跟着摇头道：“而是教育和宣传的问题，还有朝廷的执法……不够严厉，没有让那些官员产生畏惧。” “先生说的是。” 李世民想了想，苦笑道：“自从那部戏剧正式上演之后，这样的情况确实少了许多。” “既然有效，那就应该加大力度。” 韦安平建议道：“我建议，以后在正式授官之前，让所有官员都亲自观看一场《善恶有报》的演出，然后再亲自抄写一份朝廷的律法，让他们知道犯了错的后果。” “如此一来，想必能减少许多贪污之事吧。” “这倒是个好主意。” 李世民闻言，当场点头答应下来。 “就这么干。” 说完了这个，两人这才重新说回正事。 “先生刚才说，赐官并非正途……莫非认为将来的科举官员，一定能压倒士族官员？”李世民又追问道。 “这是当然的。” 韦安平毫不客气的说道：“不管科举官员道德水平如何，他们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有这份能力，将来肯定能压制住士族官员，甚至以后能改变朝堂和天下的风向。” “以后的朝堂官员，恐怕都会以不是科举出身为耻……只有那科举高中者，才是真英雄！” “啊，这……” 李世民张大了嘴巴，有些难以置信。 第669章 分米饭 韦安平所说的情况，其实就在不远的将来就会发生。 据后世的历史书记载，唐高宗时，当时的朝廷重臣就有“虽位极人臣，不由进士者，终不为美”这样的说法。 高宗时的宰相薛元超，更是直言：“吾不才，富贵过人，平生三恨，始不以进士擢第。” 意思是：我这人虽然没什么才能，一生荣华富贵超过了绝大多数人，但平生却还有三大遗憾，首先不是进士及第出身。 堂堂宰相都觉得，不是进士及第出身是平生最大的遗憾。 其他人会怎么想，也不难猜测了。 而事实上，薛元超出身于河东薛氏，祖父是隋朝内史侍郎薛道衡，父亲则是太常寺卿薛收。 属于根正苗红的世家大族弟子。 更重要的是，薛元超出生于武德六年，现在已经十七岁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在他的晚年……也就是大概四十年之后。 只需要四十年，韦安平所说的情况就会出现……科举官员将会以碾压之势，赢得这场较量。 只不过……现在的李世民，恐怕很难理解四十年后的情况。 就像后世的90后们，根本想象不到四十年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先生莫要吓我！” 李世民拍了拍胸口，严肃道：“将来的朝堂上，如果全是科举官员……那世家大族怎么办？他们难道会善罢甘休？” “打不过，就加入呗。”韦安平耸了耸肩道。 后世的世家大族，又不是没有办法。 最简单的就是：打不过就加入。 不就是考科举嘛，能力不行，凭实力考不上……那我就作弊啊！ 所以后来的唐朝科举，舞弊之风越演越烈，最终完全被世家大族所把持。 黄巢就是碰到了这种情况，好几次都考不上……于是一怒之下，把所有世家大族全部嘎了。 天街踏尽公卿骨，锦绣烧成草木灰。 我看你们还敢作弊不？ “这……看来，朕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听完了韦安平的讲述后，李世民不由得一声长叹。 科举虽然看似公平，但想要作弊也不是什么难事……一旦变得重要起来，迟早会被世家大族所把持。 从此以后，科举就再也不是一条公平的进身之阶了。 “那又有什么办法呢？”韦安平也跟着叹气道：“如果把天下的利益，比作一桶饭……那么怎么公平地分配这桶饭，就是最重要的事。” “每个人都想尽可能的多吃……但这样一来，其他人就会少吃，就会挨饿。” “人一旦挨饿，会做出什么事……陛下相比很清楚吧？” “朕当然明白。”李世民点了点头，叹息道：“当初在军中，军士吃饭时，少了半勺就能打起来，哪怕丢了性命都无所畏惧。” “这就是了。” 韦安平点头道：“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把这桶饭分好，有些人不仅不会满足于自己的那份，还想抢夺别人的……” “这一次的士族和寒门之争，便是如此。” “先生可有解决之道？”李世民听完之后，迫不及待地问道。 “无解。” 韦安平遗憾的摇了摇头，叹气道：“人性是贪婪的，所有人天生都想要吃得更多，没有人会觉得满足……哪怕到了千年之后。” “唯一的办法……” “真有办法？” 一开始听到“无解”这个回答，李世民一下子心都凉了半截。 但听到有办法时，他又迅速抬起了头，直勾勾的看着韦安平。 “这个办法其实并不能解决分米饭的问题，只能延缓而已……”韦安平摇头回答道。 “先生请讲。” 韦安平停顿了一下，认真回答道：“把这桶米饭，尽可能地做大、做多……让更多的人可以吃到饭，就算分配出了问题，其他人也不至于饿死。” “只要能吃饱肚子，那些分得少的人，也不会在乎别人吃了多少……” “这倒是个办法。” 李世民脑子稍微一转，便明白了这番话的意思。 对于百姓的心思，其实他比韦安平还要了解。 百姓其实不在乎谁当皇帝，也不在乎皇帝能享受到什么……他们只在乎自己能否吃饱穿暖。 只要你能让他们吃饱穿暖，那么百姓自然就会拥护你。 韦安平虽然强调过，这个办法并不是真正的解决之道，但李世民却觉得……这个办法，才是最有希望、最能实现的解决之道。 “多谢先生指点，朕知道如何去做了。” 李世民重重地点了点头，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那……武氏的科举名额？” 说了大半年，韦安平终于又绕回来了。 他此行的目的，就是为武氏要一个参加科举的名额，而且是光明正大参加科举！ “没问题，朕答应了！” 李世民想都没想，便一口气答应下来。 “只要她能考中进士，朕同样可以破例……” “不用破例！” 韦安平连忙摆手道：“只要把她当做一名普通的进士就行了。该给什么官，就给什么官，不必特殊对待。” “好，先生果然举贤不避亲，哈哈哈。” 李世民说完，当场大笑起来。 搞定了这事之后，韦安平回到家中，立刻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武氏。 武氏闻言，当场表示：老师放心，弟子一定会考中的！ “若是考不中呢？”韦安平笑着问道。 “那就一辈子不做官了。” 武氏回答得很干脆，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 “很好，这可是你说的！” 韦安平笑了笑，正色道：“我希望你能够全力以赴，不要辜负了我和陛下的期待……还有袁太史对你的谶言。” 听到“谶言”两个字，武氏的身上一下子涌起了一股气势，仿佛天命所归一般。 “是，弟子绝不负所望！” 经过十几年的发展，大唐的科举制度已经相当完善。 科举考试的时间，也由之前的八月，改成了次年的二月。 在最终的科举考试之前，还会经过几轮筛选，也就是乡试和州试。 不过，武氏属于特殊情况，不需要回乡参加乡试和州试，她可以在长安考。 但这样一来，留给她准备的时间，就变少了。 第670章 真的成了 时光匆匆，转眼就来到了年末。 在这半年里，武氏一直在奋发努力，认真读书备考，倒也没什么机会来找韦安平了。 不过，没了武氏却还有另一个……也就是小姨子李丽质。 也不知道怎么了，自从武氏不在韦安平身边之后，李丽质就忽然冒了出来。 三天两头就来一趟王府，总能找到问题过来请教，把韦安平搞得莫名其妙的。 心想：你之前哪去了？ 武氏在的时候，也没见你来啊。怎么武氏刚走，你就冒出来啊。 不会是另有作图吧？ 但好在，李丽质比较有分寸，基本上都正经地问问题……也不知道她哪来的那么多问题。 虽然身边换了个跟班，但韦安平的生活还是跟之前差不多，每天不是在家里陪孩子玩耍，就是出去逛街玩乐。 偶尔还会去学堂，上几节课什么的。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年末。 就在韦老庄张灯结彩，准备过年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急匆匆地来到了王府。 “先生，有好消息！” 李淳风面带喜色，整个人都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一见到韦安平便迫不及待地开口报喜。 “哦，什么好消息？” 韦安平挑了挑眉，心里忽然想到了什么。 “炼铁厂那边，采用了先生说的高炉炼钢法，终于能够稳定地生产钢铁了。”李淳风激动地回答道：“从几天前开始，一连好几炉都十分稳定，已经达到了先生所说的稳定、连续生产的条件。” “也就是说……成了？”韦安平惊讶道。 “成了！”李淳风一阵猛点头，激动道：“真的成了！” 高炉炼钢是一次绝对的技术爆炸。 对于这个时代来说，钢铁是最顶尖的资源，无论是用来打造兵器，还是打造各种生活、生产工具，都是最佳的原料。 就算到了后世，钢铁产量依旧是一个国家工业化程度的重要指标。 可以说：没有钢铁，就没有工业化。 从穿越到大唐开始，韦安平就一直在期待着大唐的工业化，结果兜兜转转了十几年。 如今，终于成了！ “呼！” 他顿时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心中的郁结，一下子全部解开了。 有了大量的钢铁，接下来就可以做更多的事情了。 “先生，要不要去看看？”李淳风殷勤地问道。 “当然！” 韦安平毫不犹豫地点头道：“这可是见证历史的时刻。不仅我要去，还得邀请陛下和朝中大臣一起去，让他们见识一下工业化带来的震撼！” “呃……真的吗？”李淳风闻言一愣，不禁挠了挠头。 钢铁厂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黑烟漫天不说，还到处充斥着刺鼻的硫磺味。 一般人去了都受不了，更何况是皇帝陛下和朝中的大臣们。 虽然先生提醒过，将来要对各个工厂进行环境改造，但那些都是以后的事情。 现在的工厂，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 “当然是真的。” 韦安平再次点头，随后立刻回到书房，给李世民写了封奏折，然后交给门房让他送到皇宫里去。 做完这些，韦安平这才跟着李淳风离开了韦老庄，一路往西郊而去。 新建的钢铁厂，位于长安城以西几十里之外，坐马车的话也要一个时辰才能到底。 建这么远的目的，当然是为了保护长安的环境，否则一旦钢铁厂的烟囱开始冒黑烟，用不了多久……长安城就会变成后世的“雾都”。 那时候，韦安平和李淳风这些人，就是千古罪人了。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钢铁厂还是建的越远越好。 当然，也不能真的建得太远，太远的话，原料和货物运输就会变成麻烦。 为了解决运输和用水的问题，钢铁厂还要建在河流旁边，方便取水。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奔波，韦安平和李淳风二人，终于抵达了位于沣水边上的钢铁厂。 看着高耸的烟囱，以及里面冒出的黑烟，闻着略带刺鼻的硫磺味，韦安平竟然有一种亲切感。 这就是工业化的味道啊。 不过，他并没有太过感慨，而是跟着李淳风直接进入了厂区内部。 片刻后，两人便来到了高炉之前，同行的还有钢铁厂的负责人程猛，以及刚从普洲回来的程知节之子程怀默。 钢铁厂的关键技术，虽然是韦安平和李淳风提供的。 但钢铁厂的建造和各种乱七八糟的管理工作，其实都是程家在负责。 也就是说，这个钢铁厂是韦老庄和程家的合伙工厂。 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程家对于炼钢这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技术和优势。 这些年里，程知节虽然一直在外任职，但程家在长安城还是得到了极大的发展。 从几家打铁铺，一直扩张到了二十多家，几乎占据了长安城的半壁江山。 除了长安城之外，其余洛阳、幽州等地，也有大量程家的炼铁厂和打铁铺。 看到程家雄厚的实力以后，韦安平果断选择了跟他们合作。 结果这才过去半年，就有了技术突破。 只能说，不愧是新兴世家，在技术方面就是要厉害得多。 “先生，你也是来看高炉炼钢的吧？” 看到了韦安平，程怀默十分高兴，连忙跟他打了个招呼。 “不错。”韦安平点头笑道：“听说已经可以连续炼钢了，我倒是想看看那些钢材，是否合格？” “先生请放心，绝对都是合格的。” 一旁的负责人程猛拍着胸口保证道：“那些钢材，我亲自去检查过，比以前累死累活，用锤子慢慢捶打出来的都要好得到。这个办法，不愧是先生想出来的，简直就是神仙奇迹啊。” “过奖了。”韦安平微微一笑，淡然道：“这只是科学技术的一种应用方式。只要学会了那几门功课，将来人人都能懂得这种方法。” “真的？”程猛一脸吃惊道：“那……先生能否教教我？” “你也想学？” “当然。” “那就去学堂里读书吧。”韦安平笑着回答道。 “可是……我在这里实在是走不开啊。” 程猛指了指周围，又指了指不远处的高炉。 第671章 往复式蒸汽机 “这倒好办。” 听到对方说走不开，韦安平立刻就有了主意。 后世对于这种已经上班工作的人，想要继续学习，其实有很多办法。 最经典的，就是函授。 “那就让李侍郎来教你吧。” 韦安平看向一旁的李淳风，笑着说道：“正好可以在钢铁厂里开个班，给大伙科普一下物理和化学的知识。” “这也行嘛？”程猛好奇的问道。 “当然可以，而且还很重要。” 韦安平顿了一下，随后严肃道：“别看这座钢铁厂是新的，但它关系到大唐将来的发展，对大唐十分重要，就算是最普通的工人也要学习一些知识，为将来的扩张和扩建，打下基础。” 第一座钢铁厂的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 就算是最普通的工人，稍加培训之后，也能成为一名高级技工。 将来建设第二座、第三座钢铁厂的时候，这些工人就是中坚力量，是大唐的钢铁工业不断发展的基石。 让李淳风来给他们上课，虽然有些委屈李淳风，但确是十分必要的。 他将这番话说了出来，众人立刻深以为然。 就连原本不情不愿的李淳风，也一下子想明白了。 “没问题，先生请放心，我一定会用心教好他们的。” 李淳风虽然已经是工部侍郎，但由于出身于火药工坊，跟工坊里的工人关系密切，从来都没什么大架子。 也习惯了跟工厂的工人打交道。 由他来负责教学，韦安平十分放心。 “那就好，这里就交给你了。”韦安平点了点头。 话刚说完，旁边的高炉里传来一阵响动，众人齐齐望了过去。 程猛见状，连忙解释道：“这是开炉了。先生若是有兴趣，可以凑近了去看。” “呃，凑近就不必了。” 韦安平连忙摆手。 他虽然对炼钢很有兴趣，但还是以安全为上……炼钢炉那么危险的地方，还是尽量不要凑过去，谁知道这个时代的高炉，到底有多危险呢。 “我们直接去看这些年炼出来的成品钢材吧。”他提议道。 “好的，没问题。” 程猛连忙点头答应，随后在前方给众人带路。 在他的带领下，众人很快来到了冷却车间。 在这里，一炉一炉的钢铁，已经变成了砖头大的钢锭，每一锭都有十几斤重，颇为坠手。 韦安平掂量了几锭，又动手亲自检查了一番，发现确实跟普通的铁完全不同。 那黝黑发亮的颜色，确实与众不同。 有了钢锭，接下来就是打造各种器具了。 不过，这并不是炼钢厂的业务范围，韦安平等人也没办法在这里见识到新品钢铁的威力。 但好在，当他们参观完钢铁厂之后，又有一群人匆匆赶来了。 “是陛下！” 看到骑在白马之上，奔跑在最前面的一个人，前来迎接的钢铁厂众人全都吓了一跳，连忙行礼迎接。 “诸位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李世民倒也没那么讲究，一边下马，一边朝众人摆手，让他们赶紧起身。 “听先生说，这里的钢铁厂已经可以稳定生产钢铁了？” “不错。”韦安平站了出来，点头道：“我们刚刚好看了一场炼钢的过程，只可惜陛下来晚了。” “无妨。” 李世民笑着说道：“炼钢的过程，朕不在乎……朕只要看到钢铁就行了。” 对他来说，钢铁是怎么炼出来的，其实一点都不重要。 反正只要一声令下，就会有大把的专业人士去做这件事。 他只需要知道炼钢厂能不能生产钢铁，一天能够生产多少，能够打造多少兵器和工具。 这就够了。 “还请陛下跟我来。”程猛见状，连忙主动站出来献殷勤。 “先生呢？” 李世民没有着急回应，反而看向一旁的韦安平。 似乎在问他，你去不去？ “我也去。” 韦安平耸了耸肩，跟着李世民一起，又逛了一遍钢铁厂的仓库。 看完了这些天生产的钢锭，李世民这才放下心来，随后忍不住拍了拍韦安平的肩膀。 “实在是辛苦先生了。” “呃……也不辛苦。”韦安平哭笑不得道：“钢铁厂这边其实都是程猛和李淳风他们建设起来的，我就是出了个主意罢了。” “不不不！” 李世民闻言，当场摇头反对。 “建设钢铁厂这种事，没有他们也会有李猛、王猛……能够想出这个主意，才是最关键的。” “没有先生出的主意，就不会有眼前的一切……” “所以……轮功劳，当然还是先生最大。” “这……好吧。” 韦安平顿时苦笑以对。 非要这么说的话，其实也没什么问题……只不过，当着别人的面这么说，好像有点不地道了。 分完了功劳，李世民又饶有兴趣地问道： “先生之前就说过，一旦钢铁可以量产，就能造出各种神奇的器具，还有那烧水的大水壶……” “陛下想说的是蒸汽机吧？”韦安平问道。 “不错！”李世民猛地点头道：“如今钢铁已经足够，朕倒是想见识一下先生说的蒸汽机了。” “没问题！” 韦安平满口答应下来。 有了足够的钢铁，其实制造蒸汽机并不困难了。 毕竟，蒸汽机的原理就是一个烧水的大茶壶。 最主要的结构，就是锅炉、气缸和齿轮，还有传动杆。 这些都需要钢铁来制造，如今有了钢铁，想要造出蒸汽机并不困难。 不过，蒸汽机也分为很多种类。 最原始的，自然是纽可门式蒸汽机。 这种蒸汽机的结构十分简单，设计也相当原始，热效率底下，还不能连续做功。 所以这种类型的蒸汽机，显然是不符合韦安平要求的。 要做，就直接一步到位，做成往复式活塞蒸汽机。 往复式蒸汽机有几个重要的结构。 除了之前提到过的锅炉、气缸、齿轮和传动杆，还有节气阀、离心调速器和安全阀等。 这些部件看似简单，但却十分重要，几乎可以说缺一不可。 另外，还有一个最不起眼，也最重要的部件。 那就是密封气垫！ 在没有机床的条件下，这些东西……恐怕都得用手搓出来。 这也是一个技术难点。 第672章 蒸汽机研究 韦安平对于蒸汽机结构的了解，仅限于高中教材里的知识水平。 但对蒸汽机的发展历史，他却颇为了解，甚至连其中的几次关键发展，都记得一清二楚。 送走了李世民之后，韦安平便带着李淳风、程猛等人，开始研究蒸汽机的气缸和锅炉。 这玩意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虽然原理就是个烧水的罐子，但如何密封？ 如何产生更多的蒸汽？ 如何让蒸汽顺利地输送出去？ 这些问题，都需要好好地研究才行。 为了更好的研究蒸汽机，他甚至一度打算住在钢铁厂……但当他来到钢铁厂的宿舍时，还是退缩了。 这地方……根本就不是人住的。 几十个人挤在一个大屋子里，到处都是铺盖和席子，衣服和杂物乱飞。 满屋的汗臭和脚臭味，苍蝇和蚊子的数量，更是比人还要多。 看到这副场面，他顿时打消了住在钢铁厂的念头，乖乖的回去了。 不过，在离开钢铁厂之前，他还是找到了程猛和程怀默二人，跟他们说了一件事情。 “钢铁厂是重中之重，钢铁厂的设备和工人，也是重中之重。” “程家不缺钱，韦老庄也不缺钱，没必要因为省一点钱就苛待工人。” “从明天起，给工人们重新盖一些宿舍，标准是两人一间……如果拖家带口过来的，可以单独分一座院子。” “钢铁厂的伙食也要好一点，每餐至少要有一顿肉，还有青菜和水果。” “另外，钢铁厂的环境也要改善一下，不能这么臭气熏天，否则工人们在这里面活不到五年。” “如今，钢铁厂正处于萌芽阶段，每一个工人都是宝贵的种子……少一个都是血亏。” “懂了吗？” 在韦安平的再三强调之下，程猛和程怀默终于答应了此事。 对他们来说，钢铁厂的工人其实跟牛马差不多……就算死了人，也跟死了一头牛马差不多。 他们只会心疼自己的财产损失，从来不会觉得工人有多么宝贵。 若不是韦安平再三强调，他们根本不会当一回事。 一番吩咐过后，韦安平带着几枚钢锭，回家了。 到家之后，他便立刻将大女儿找了过来，随后将那几枚钢锭送给她。 “呐，拿它去打造一把武器，看看效果如何。” “这是……” “钢锭。”韦安平笑着解释道：“新式炼钢法炼制出来的，据说强度跟百炼钢相差无几，你可以拿去试试。” “多谢阿耶。”韦妙竹闻言大喜。 她虽然练了将近十年的武功，但从未真正拥有过一把锋利的铁剑，更不用说好钢做的钢剑。 按照阿耶的说法，只有她彻底成年，并且即将离开王府时，才会赐予她一把好剑。 如今阿耶赐予的虽然不是一把剑，但这些钢锭足以打造出一把好剑。 这是否也说明了……阿耶准备让她离开了呢？ 想到这里，韦妙竹不禁大喜过望……终于可以出去一展拳脚了啊。 她都快要憋坏了。 “不要高兴得太早……我也不知道这种钢锭的效果如何，万一很差的话，你可不要怪我哦。” 韦安平看她傻乐的样，连忙打了个预防针。 “没事，只要是阿耶送得，妙竹都喜欢。” 韦妙竹笑呵呵地回应道。 “行了……那你就拿去玩吧。”韦安平摆了摆手，又提醒了一句：“试过之后，记得跟我说说好不好用啊。” “嗯嗯，我记住了。” 韦妙竹连连点头，很快就乐颠乐颠地离开了。 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早，韦安平又一次乘车来到了钢铁厂。 天色尚早，但钢铁厂已经活了过来，厂里的工人已经起床，正在准备开工事宜。 钢铁厂的作息，跟这个时代的其他人一模一样，都是白天上百，晚上休息。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这个时代没有电…… “电！” 韦安平看着忙碌的工人们，瞬间想起了一样十分重要的东西。 电！ 如果说，蒸汽机的出现是象征着第一次工业革命。 那么第二次工业革命的象征，就是电……或者说是电机的出现。 所以第二次工业革命，也叫电气革命。 电的重要性，跟蒸汽机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最重要的是，不管是发电，还是用电，其实都不算难。 发电机的原理，正好跟电机的原理反过来，只要弄懂其中一项，另一项就可以一通百通。 不过，电还有一个麻烦的点，那就是太过危险。 而且光有电还不行，还得有储存电的电池。 想要做出电池，以大唐现在的科技水平，恐怕还差远了。 “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想了半天，韦安平还是否定了这个想法。 贪多爵不烂……先把眼前的蒸汽机搞定再说。 至于电气，可以等以后慢慢来，也可以留给后世子孙。 反正他现在还年轻的很，也有三十多个孩子……将来总会有人继承他的衣钵。 正感慨间，程猛发现了他的存在，连忙小跑过来迎接。 “没想到先生来得如此之快，实在是有失远迎！” “不用客气。” 韦安平连忙摆手道：“以后我还会经常过来，你忙你的就行，不必迎接。” “那……在下就不客气了。” 程猛拱了拱手，随后真的离开去忙自己的事了。 昨天逛了一天，韦安平对于钢铁厂的布局已经十分熟悉，很快就自顾自地来到了高炉下，随后观看工人们开炉的场景。 正当他准备多看一下，看完整个流程时，耳边忽然传来了李淳风的声音。 “先生，没想到你来得比我还早。” “当然。这可是陛下吩咐的任务……一定要尽早完成才行。” 韦安平笑着调侃了一句。 “也是……那就快些去做研究吧。”李淳风点头答应下来。 接下来的一整天，韦安平都泡在钢铁厂的作坊里，跟李淳风和程猛等人，一起研究蒸汽机的零部件。 对于蒸汽机，李淳风其实早就听说过……毕竟，他早就将韦安平亲自写的那些教材，全都学完了。 在那些教材里，就有关于蒸汽机的原理和研究。 第673章 刺杀 后世有诗云：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李淳风虽然看过关于蒸汽机原理的教材，但真正动起手来，他的认识还是差了点。 一开始，他偶尔还能插几句嘴。 渐渐地，整个工坊就只有韦安平一个人的声音了。 基本上都是他在说，其他人在听……听他讲述蒸汽机的原理，以及关键零部件的作用。 讲完了这些，众人才开始正式动手。 在没有机床和各种辅助工具的年代，动手就是真正的动手。 什么都要靠手工来制造。 但好在这个时代的工匠们，动手能力都不弱……尤其是几名从铁匠铺过来帮忙的老师傅，每一个都是顶尖水平。 这个动手能力，如果放在后世，至少也能评上七级钳工。 可惜的是，光靠手动制造零部件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 几天下来，连个像样的锅炉都没能造出来。 把韦安平急得直跺脚。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谁让他不知道如何制造机床呢……要是有个机床，那该多好啊。 韦安平也知道这个时代的条件有限，但就像是看到了大奖就在眼前，谁不想早点将其收入囊中呢？ 但好在，新年很快就到了。 新年的喜庆，冲淡了一些焦急的气氛。 韦安平也难得的留在韦老庄，陪着家人渡过了完整的新年假期。 假期刚刚结束，韦安平还没来得及去钢铁厂视察，皇宫里就传来了一纸诏令。 “先生，陛下请你入宫一趟，有事相商。”一名内侍匆忙赶来，气喘吁吁地说道。 “何事？”韦安平一头雾水，什么事需要这么着急？ 难道是边境又发生什么大事了？ 还是吐蕃又从高原上打下来了？ 疑惑归疑惑，但既然皇帝陛下有诏，他还是立刻起身，乘马车跟着内侍往皇宫而去。 在车里，他还在思考着到底是什么事。 结果却忽然听到车窗外传来一声大喊——杀！ 随后，便是一片激烈的打斗声。 听到这个声音，韦安平当场吓得一个激灵。 “怎么回事？堂堂长安城里，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大规模打斗？” 带着这样的疑惑，他小心翼翼的掀开了车窗帘，随后才看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竟然是一批身穿皮草裘服的异族士兵，正在围攻他的马车。 为首的一人，正是把他叫出来的内侍。 “妖师就在马车里，随我一起杀了他！”那名内侍举着长刀，大声呼喝道。 啪！ 下一刻，一声清脆的枪响。 马车上的一名护卫，直接拔出火枪，朝那人开了一枪。 随后就看到那人像是风中飘零的落叶，摇摇晃晃之下，最终跌倒在地，再起不能。 看到这一幕，一起围攻的异族士兵全都傻眼了。 谁也没想到，他们的领头人竟然这么轻易就死掉了。 而且死于那种诡异的武器…… 当初也就是这种武器，打垮了整个突厥王庭……想到这里，痛苦的记忆一下子涌上心头。 “事不可为，走！” 在一声大喝之中，前来围攻的士兵们，纷纷作鸟兽散。 只用了不到一分钟，所有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不过，这一幕还是被韦安平看在了眼里，他顿时眉头紧皱，心中隐隐开始担忧起来。 “先生，刚才没吓到你吧。” 就在这时，有人敲了敲车门，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没事。”韦安平连忙回应道。 “接下来怎么办？是回王府，还是继续去宫里？”外面的车夫询问道。 “继续去皇宫，我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韦安平想了想，冷冷的回复道。 身为大唐的郡王，竟然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围攻刺杀……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最重要的是，将他引出来的人，竟然是皇宫的内侍。 这场刺杀，绝对不简单……甚至有内鬼，进行里应外合。 只是没想到他身边的护卫，竟然有如此强大的火力，一枪就将围攻的带头人击毙了。 这些异族人费尽心思，绝不仅仅是为了杀他这么简单……更何况，既然这些异族人对他都动手了，没理由放过李世民。 说不定……还有更多的杀手，在等着李世民呢。 想到这里，韦安平不仅后背发凉。 “陛下啊，你可千万不要出事！” 从后世的历史来看，李世民应该不会有事。 但此时的历史已经改变，谁知道会不会引发蝴蝶效应呢…… 想到这里，他又提醒了一句：“等下，派人回去告诉一声，就说我没事……正在去皇宫的路上。” “是。”外面的车夫应了一声。 片刻之后，马车再次启动，快速朝着皇宫而去。 一路上，韦安平都没有再想别的，而是专注于外面的动静……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听见一声枪响。 然后就脑洞大开，或者心胸开阔了。 但好在，刺杀的异族人并没有搞到火枪，韦安平这一路还算安全，很顺利地就到达了皇宫里面。 然后，他就得到了一个让人窒息的消息。 李世民外出游玩去了！ 新年假期，不仅朝中大臣和百姓放假，就连皇帝也能放假休息几天。 这几天，李世民正好带着长孙皇后前往九成宫游玩。 “糟了！刺客不会在陛下回来的路上，发动刺杀吧？” 想到这里，韦安平不禁打了个冷颤，连忙下令道：“快，出城去迎接陛下！” “先生，要不要多带些人手？” 车夫也知道情况紧急，但身为护卫，他比韦安平要冷静不少。 那些异族人想要刺杀皇帝的话，人手肯定不会像刺杀韦安平一样，只有十几人。 最重要的是，刺客的手上说不定还会有火枪……甚至是火炮！ 在这种情况下，只带身边的几个护卫，可不安全。 “不用了！” 韦安平果断摇头道：“情况紧急，必须赶快……对了，留下一人去东宫报信，就说陛下可能遇刺，让太子带人前去迎接。” “是。”一名侍卫连忙告辞离开。 “走吧，要快！” 韦安平连忙吩咐道。 “是！驾！” 车夫一声大喝，手中马鞭狠狠甩下，片刻后马车飞快地朝城外疾驰而去。 第674章 唉……突厥人 与此同时，城北的大道上。 李世民的车驾正在浩荡驶来。 此次出巡九成宫，一切都十分顺利，不仅高高兴兴地玩了十几天，而且摆脱了朝堂上的政事，可谓是一身轻松。 要不是得回长安上朝，他甚至希望一直住在九成宫。 九成宫不管是环境，还是风景、空气甚至是装修，都比长安的太极宫好多了。 毕竟，九成宫曾是杨坚给自己建造，用来安度晚年的仁寿宫。 中间因为天下大乱，一度损毁和破败，但底子仍在。 经过一番修整，依旧是一座富丽堂皇、极尽奢华的巨型宫殿。 在九成宫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太舒服，以至于李世民都差点忘了假期已经结束。 幸好有身边的内侍提醒，这才终于在假期结束前，赶回长安。 从九成宫到长安的道路，并不平整。 但加装了避震器的马车，一路上都十分平稳，坐在里面甚至感觉不到丝毫的颠簸。 只不过因为起的太早，李世民有些昏昏欲睡的样子。 就在他打了个瞌睡，脑袋差点磕到车架时，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呼声。 “陛下，有刺客！” “什么？” 李世民顿时惊醒过来，连忙伏下身躯，大声询问道：“刺客在哪？哪来的刺客？” “臣……也不知道啊。” 马车外面，负责赶车的奉车都尉一脸懵逼，忍不住四处张望，结果却没有看到刺客的身影。 反而是车驾队伍，因为这声呼喊一下子停了下来，并且所有人都有些慌乱。 “那是谁喊的？” 李世民眉头紧皱，忽然又听到了一声呼喊。 “陛下，有刺客！” “是先生？” 李世民这次终于听清了声音的来源，然后就愣住了。 先生怎么会突然跑到城外来，而且…… “小心！” 就在他疑惑之时，车队里忽然有人拔出了长刀，随后见人就砍。 道路旁的草丛里，也一下子冒出了几十个人，身穿皮草裘服，手持弯弓和大刀，朝着车队一拥而上，直接将车队拦住了。 “铛铛铛！有刺客！” 发现了刺客的身影后，车队中立刻有人高声报警，随后所有人立刻向着中央的车架围拢过来。 刺客出现在这里，不用想就知道他们有什么目的。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想法都是一致的——保护好皇帝陛下！ 然而……李世民却不需要他们的保护。 听到侍卫的呼声后，李世民直接掀开了马车的窗帘，从里面钻了出来。 “刺客在何处？” “朕倒是要看看，谁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刺圣人皇帝？” 话音刚落，他便看到了一名突厥人，骑马疾驰而来。 “阿史那……” 李世民认识对方，一看到来人的模样，他直接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但话还没说完，一道冷箭便朝他射了过来。 “陛下小心！” “无妨，朕无碍！” 冷箭虽然触不及防，但准头还是差了一点，射在了马车的车窗上，直接贯穿了马车。 虽然躲过了一劫，但李世民也心有余悸，死死地盯着放箭之人，随后叫出了他完整的名字。 “阿史那结社率！你为何要谋反？” 然而，对方却不应答，只是继续弯弓搭箭。 看到这一幕，李世民下意识的往旁边一偏，结果却忽然听到了一声清脆的枪声。 啪、啪、啪！ 一连三枪！ 一枪击中了结社率的胳膊，一枪打中了他的胸口，最后一枪直接爆头！ 红白之物，四溅而出，把附近的不少人都给看呆住了。 “陛下，我来晚了。” 就在结社率应声倒地之时，韦安平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跟他一起来的还有身边的两名护卫。 刚才的那三枪，就是他们三个一齐放的。 没想到枪枪必中，直接把刺客的领头人给击毙了。 “先生？” 忽然看到韦安平的身影，李世民颇为意外，但随后又笑了起来。 “先生来得正是时候，要是早一点，或者晚一点……朕就看不到这么精彩的枪法了。” “呃，陛下不会是在怪我吧？” 韦安平闻言挠了挠头。 相比起结社率的弓箭，韦安平和护卫手中的火枪，不管是准头还是杀伤力都更强。 要是刚才瞄准的不是结社率，而是李世民……那就是另一个结局了。 “没有的事。” 李世民哈哈一笑，摆手道：“先生来的及时，既然已经解决了刺客首领，其他的刺客就交给侍卫们吧。” “呃，好吧。” 韦安平连忙答应下来，反正他也没打算去追杀那些刺客喽啰。 眼看着阿史那结社率被击毙后，那些刺客喽啰都已经做鸟兽散，跑得一个比一个快。 “先生过来说话。” 就在这时，李世民又朝他招了招手。 韦安平闻言，连忙下了马，随后快步走了过去。 “陛下是想问我，为何会知道有刺客吧？” “不错，朕的身边有那么多护卫，手下还有绣衣使者都不知道的事，先生怎么会知道呢？”李世民直言道。 “因为就在半个时辰前，我也经历了一次刺杀。” 韦安平两手一摊，苦笑道：“或许刺客们觉得我没什么价值，只出动了不到二十个人，头目被击毙之后，其他人也很快就逃跑了。” “原来如此。” 李世民闻言，顿时点了点头，随后陷入了沉思。 “这么说……这些刺客就是针对朕和先生来的？” “应该是吧。”韦安平点头道：“这些家伙明显是突厥人，恐怕就是为了报灭国之仇而来的。” “唉……突厥人！” 李世民一听到这个名字，顿时忍不住一声长叹。 突厥人的麻烦，果然是接连不断啊。 他也没想到，经过这么多年的同化和感召，这些突厥人竟然还有这么大的仇恨……难道他们就没想过要成为大唐的子民吗？ 韦安平闻言，拱手问道：“刚才听陛下之言，似乎认识那个刺客头目？” “不错！”李世民点头道：“此人是突利的弟弟，曾诬告突利谋反，是个十足的小人！” “诬告谋反？” 韦安平闻言一愣，下意识的问道：“结果呢？” “朕没有相信他的诬告。”李世民摇头道。 第675章 无事发生 跟随突利可汗投降大唐之后，阿史那结社率因为得到的官位太低，于是心生不满。 找了个机会，向朝廷诬告突利谋反，结果被李世民一眼看穿。 于是就被冷藏了起来，坐了将近十年的冷板凳。 既没有得到重用，也没有人去理会。 于是，他彻底疯狂了。 想要在李世民巡幸九成宫之时，行刺杀之事，随后拥立突利的儿子北还，回到草原上自立。 结果还在第一步，就彻底失败了。 不仅刺杀没成功，人也被火枪击毙了。 …… 几天后。 当刺杀事件的原委摆在眼前时，韦安平看得人都呆了。 就因为坐了冷板凳，结果就要刺杀皇帝，还要回草原自立？ 这还不是最搞笑的，最搞笑的是……既然都自立了，为何不自立为可汗，而是要拥护自家的侄子？ 怕不是脑子有问题哦。 “看来……这件事纯属突发的乌龙事件。” 看完了整件事的原委，韦安平顿时松了口气。 “先生的意思是，这是一场意外？” 坐在旁边的李世民闻言，直接开口道。 “不错。应该只是他个人的意思，跟其他突厥部落无关……” 韦安平点了点头，随后看向李世民道：“陛下不必迁怒于其他部落……” “可是，朝中大臣们可不这么认为。” 李世民叹了口气，一脸无奈道：“此次刺杀事件，虽然没有造成任何损失，但朝中大臣们都被吓得够呛，一个个都嚷嚷着，要把突厥人赶回去。” “说起来，当初把突厥人留在关中，果然不是一个好选择……” “此言差矣。” 韦安平闻言，连忙摇头道：“突厥人迁徙关中，如今已经过了将近十年，效果十分显着。绝大多数突厥人，都已经习惯了关中的生活，不仅生活习惯开始汉化，就连平时说的话也变成了中原汉话。” “近些年出生的孩子，更是已经彻底汉化，除了样貌略微还有些差别之外，其他方面已经跟中原人无异。” “这说明朝廷的政策是成功的，而且效果很好，已经达到了预期……没必要因为一两个人的发疯，而突然改变朝廷的政策。” “这对于其他突厥人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对于朝廷来说，也是得不偿失的坏事。” “先生的意思是，朕的性命还不如朝廷的政策重要咯？”李世民忽然冷不丁地问道。 “啊？” 韦安平听到这个问题，一下子就愣住了。 什么意思啊？ 他当然知道，这个时代的皇帝就是天。 为了皇帝的安全着想，什么政策都可以改弦更张。 别说是迁徙而来的突厥人，就算是关中的百姓，如果能威胁到皇帝的性命，恐怕也会二话不说，直接赶走。 “哈哈……看来，先生还是老样子啊。” 看到他发愣的样子，李世民忽然大笑起来，随后调侃道：“在先生的眼里，果然还是朝廷的政策和天下百姓更加重要啊。” “呃……我只是从来没有担心过陛下的安全。” 韦安平摇了摇头，一脸憨厚道：“陛下的身边，有无数忠心耿耿的精锐士卒，还有火枪这些利器。之前的刺杀，就算没有我赶到，陛下也不会有任何的损伤……” “结社率那样的虫豸，根本不值得为之担忧。” “哦，真的吗？”李世民听完这话，顿时再次大笑起来。 “看来，先生对朕很有信心啊。” “这是自然。”韦安平也跟着笑道：“以陛下的实力，就是贼人侥幸突破了护卫的阵型，冲到陛下面前，也会被陛下轻松斩杀。” “区区一员突厥武将，根本不知道大动干戈，甚至都不需要去理会。” “先生说得有道理。” 李世民沉默了片刻，随后点头道：“区区一个刺客，不值得朝廷为此改弦更张，更不值得朕大动干戈。” “此事，就此了结！” 说完，他直接把手里的一本奏疏丢了出去，扭头跟内侍说道：“去跟绣衣使者们说清楚，这事到此为止，不用查了。” “查……还是要查的。” 韦安平叹了口气，无奈道：“陛下可知道我那天是怎么离开家门的？” 李世民闻言眉头一皱：“哦？先生说说看。” “是一名……内侍！” 韦安平说着，看了一眼李世民身边的内侍太监，后者顿时打了个哆嗦，似乎意识到了不妙。 “是一名内侍告诉我，陛下召我入宫，让我赶紧出门……” “然后先生就遇到了刺杀？” “是。” “该死！” 李世民猛地一拍桌子，吓得身边的内侍当场跪了下来，浑身战栗地哭喊道：“陛下，此事与内侍太监无关啊。” “你说无关就无关？”李世民扭头过来，狠狠地盯着对方道：“先生说的，可是实话？” “是……” 内侍太监艰难的点了点头，随后立马反驳道：“可是……那人并不是真的内侍，而是偷了内侍的衣物，假扮的。” “真的？” 听到这个回答，李世民顿时将信将疑起来。 如果真是假扮的，那确实是错怪对方了。 “奴婢指天发誓，是真的！”内侍太监连忙发毒誓道。 “那就算了。” 李世民摆了摆手，又补充了一句：“把弄丢衣服的家伙，拖出去杖毙！” “是！”内侍太监连连磕头答应。 韦安平在一旁看得眉头紧皱，不爽的撇了撇嘴。 这事……怎么能随随便便就算了呢？ 内侍可是皇帝身边的人啊……要是连皇帝的身边都被渗透了，难道不比几个刺客更加可怕吗？ 就在他心怀疑虑之时，忽然看到李世民朝自己使了个眼色。 哦…… 韦安平顿时心领神会，默默地点了点头。 刺客之事，暂且告一段落。 由此引发的朝堂震动，也在李世民的一番话中，彻底消停了下来。 区区几个刺客，不值得朝廷大动干戈，所以不需要做任何的改变。 一切就当无事发生。 原本因为是否要赶走突厥人，而在朝堂上吵翻了天的两派人，一下子全都傻眼了。 谁也没想到，陛下竟然是这个态度。 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自身的安全一样。 第676章 进度条动了 刺客风波，很快就过去。 贞观十四年的春天，一切都如同平常那般。 假期过后，韦安平又恢复了每天往钢铁厂跑的习惯。 李淳风和程猛、程怀默等人，也每天按时去钢铁厂报到。 为了集思广益，韦安平还把方球、方楚、张九郎等人一起叫上。 过了一个年回来，众人的思路似乎一下子就打开了。 原本怎么都想不出来的结构，经过众人的群策群力，一下子就弄明白了。 就这样，蒸汽机的研究出乎意外的顺利。 进展之快，让韦安平都为之侧目，惊喜连连。 “难道说……卡了十几年的进度条，终于要动起来了？” 说实话，这一刻他等得实在是太久了。 从贞观二年，他跟李淳风提及蒸汽机开始，一直到如今已经是贞观十四年。 这十二年间，虽然并没有全力去研究，但韦安平却一直都没有放弃。 十二年的时间，对他来说实在是太漫长了。 但好在，一切等待都是值得的。 二月中旬，用来烧水的“大茶壶”，终于做出来了。 整个锅炉采用的是钢水浇铸，然后再经过一番打磨和修整，外形看起来傻大粗黑，一股子毛熊的气质。 但内部结果却十分精巧，让人一看就忍不住感慨：这就是机械的美感啊！ 造出了锅炉，韦安平等人便迫不及待地进行了测试。 测试的主要目的，就是看锅炉的蒸汽量，以及密闭性如何。 这两个关键性的指标，关系着蒸汽机的动力输出，可以说是蒸汽机的命脉。 只有这两个指标同时合格，才能算得上是成功了。 测试地点，放在钢铁厂的工坊之内。 当锅炉里灌满了水之后，大量的煤炭被铲进锅炉的燃烧室里，负责铲煤的程猛挥汗如雨，但整个人却十分亢奋，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其余众人也在一旁拉长着脖子，等待着奇迹的降临。 没过多久，锅炉里传来了开水沸腾的声音。 嘟嘟！ 韦安平一听这声音，顿时就乐了。 “有戏！” 他一开口，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纷纷向他看来。 “先生的意思是，试验成功了？” “这就成了吗？” “真的？怎么感觉没什么变化啊？” “哪有那么快。” 韦安平见状，连忙摆手笑道：“我的意思是，这个锅炉内部没什么问题，这个声音……很纯、很正！” “呃……” “声音也能纯、正？”程怀默听得一脸懵逼。 “当然可以。” 韦安平哈哈一笑，拍手道：“不信你去问球叔他们，平时做各种机器的时候，会不会听听机器是声音。” “球叔，这是真的？”程怀默倒也不怕丢脸，当场扭头就问。 “当然是真的。” 方球点了点头，颇为感慨道：“声音就代表着机器的状态，只要是对机器有一定了解的人，都可以通过声音来判断一台机器的好坏。” “真的有这么神奇？”程怀默顿时瞪大了眼睛。 “当然！” 方球十分肯定地点头道：“不光如此。传说中，那些厉害的工匠，更是可以凭借机器运行时的响动，来判断是正常还是出问题……就连是哪里出了问题，都可以听出来。” “厉害！” 听他这么一说，程怀默彻底信服了。 传来先生不仅学识渊博，就连工匠这方面也丝毫不差……难怪能发明出这么神奇的大茶壶呢。 想到这里，他看向韦安平的眼神，变得越发钦佩。 “先生，那你刚才听出了什么？”他看了好一会儿，忍不住问道。 “当然是听出了机器运行正常咯。” 韦安平哈哈一笑，指着正在运行的蒸汽机道：“你看，里面的水已经开了，有蒸汽冒出来了。” 话刚说完，一团滚烫的蒸汽就迫不及待地冒了出来。 众人见状，顿时大喜过望，纷纷兴奋地大喊。 “出来了，出来了！” “成功了！” “好多蒸汽啊！” “这些蒸汽，就是机器的动力吗？” “热……好热啊。” “哎哟！” 有人看到蒸汽机冒气的样子，忍不住靠了过去，结果却被滚烫的蒸汽吓得连连后退，一不小心就踢到了地上的零件，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小心点！” 韦安平见状，连忙大喊道：“别靠得太近，那些蒸汽可不是吃素的，要是被烫到，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嘶嘶……这么恐怖吗？” “不会吧？” “这些蒸汽，莫非比岭南的瘴气还要厉害？” “咦……我还是远远地看着算了。” 许多人听了韦安平的话之后，立刻停下来脚步，甚至还倒退了几步。 蒸汽的恐怖之处，他们还没有领会……但韦安平肯定不会说谎。 谁也不想体验传说中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恐怖。 “何止是恐怖。” 韦安平撇了撇嘴，没好气道：“虽然蒸汽的温度，只有100c，但它可以迅速包裹你的全身……一旦被蒸汽包裹，就相当于掉进了沸腾的开水锅里。” “后果是什么……不用我说你们都明白吧？” 掉进开水锅的后果，自然是死！ 不仅是死，而且死状极惨……浑身皮肉溃烂，不成人形，要是煮的够久的话，甚至会化为一锅肉汤。 这样的恐怖后果，他们可不想亲身经历。 “咦……太渗人了。” 程怀默下意识的双手抱胸，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 其余众人也纷纷倒吸一口热气，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 “那这蒸汽机，岂不是相当危险？” 听了韦安平的一番话，程怀默等人一下子心都吊了起来。 照他这么说的话，万一蒸汽机出了问题，里面的蒸汽外泄，岂不是等于把所有人都丢进了沸水锅里煮。 这么危险的机器，谁还敢去用啊？ “危险是肯定有的。” 韦安平微微一笑，淡定道：“但危险都是可以控制的。只要控制得当，这点小小的危险，根本不算什么。” 要说危险，蒸汽机只不过是小儿科罢了。 后世的机器，哪一个不比这个危险？ 核弹够危险了吧？ 还不是被人类玩弄于鼓掌之中。 第677章 蒸汽机测试 “原来如此，难怪还要设计那么多零部件呢。” 听了韦安平的一番解释，众人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那些乱七八糟的零部件，全都是为了控制这台机器，就像是牛马嘴上的羁縻一样，都是为了约束它的危险。 “不错！” 韦安平趁机点头道：“机器不少人，它们的危险不是来源于自身，而是来源于制造和控制机器的人。要是制作足够精良，控制也足够得当，一切危险都可以消弭于无形。” “另外，以后我还会写一份关于蒸汽机的安全规范，到时候你们记得认真背下来，千万不要搞错了。” “没问题。” “在下一定背下来。” “先生放心好了，我这人最听话了。” “……” 众人纷纷点头保证，一个个乖得像个刚刚上学的孩子。 说完了安全规范，韦安平这才有空仔细打量这台蒸汽机。 虽然看起来十分傻大粗黑，但效率却是杠杠的。 大量的蒸汽，从沸腾的锅炉里，源源不断地冒出来，看起来动力十足。 观察了一阵之后，他这才挥了挥手：“好了，先停火吧。等下准备测试气密性。” 随着他的吩咐，原本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燃烧室被打开，里面的煤炭全部铲了出来，没过多久锅炉就熄火了。 又过了好一阵子，等锅炉稍微冷却之后，负责安装的工人这才一拥而上，给它加装各种零部件，以及最重要的盖子和密封环。 装好之后，燃烧室再次被点燃，大量的煤炭像是不要钱一样倒进去。 没过多久，锅炉里面就传来了沸腾的声音。 嘟嘟嘟！ “这个声音，跟之前一模一样啊。”程怀默听到声音之后，忍不住开口道。 “是啊。” 韦安平点了点头，道：“说明它跟之前的状态是一样的，没什么问题。” “也就是说，它现在的运行状态……很好？”程怀默问道。 “没错。”韦安平微微一笑：“你看，现在就连你都能听出来了。” “咦，也是哦。” 程怀默微微一愣，随即高兴道：“看来，我也有成为大工匠的天赋呀！” “你是卢国公之子，将来要继承国公之位的，谁敢要你当工匠啊。” 一旁的张九郎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谁说国公不能当工匠的？”程怀默撇了撇嘴，道：“只要是能为陛下效力，不管是带兵打仗，还是当工匠造机器，都是一样的。” “咦，你这小子……觉悟很高嘛。” 韦安平闻言，忍不住调笑了一句。 “嘿，这可是我阿耶告诉我的。” 程怀默得意道：“阿耶说了，只要是为陛下，为大唐效命，将来做什么都无所谓，都是在为国尽忠！” “好一个为国尽忠！” 一个洪亮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 众人闻言，全都心中一惊，许多人立刻就知道了声音的主人是谁。 韦安平自然也不例外。 “没想到陛下大驾光临，臣等有失远迎，实在是罪该万死！” 张九郎一边说着话，一边小跑到门外，前去迎接突然到访的李世民。 其余众人也纷纷跟进，只有韦安平一动不动，甚至无奈的摇了摇头。 “先生为何摇头？” 就在这时，李世民一脚跨进了工坊里，随后看到了韦安平摇头的模样。 “没什么，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感慨何事？” 李世民追问道：“莫非是觉得朕来的不是时候？” “正是时候。” 韦安平叹气道：“因为陛下的到来，所有人都跑去迎接了。万一这个时候蒸汽机出了什么问题，所有人都得完蛋去……” “……” 李世民顿时无言以对。 他看了看韦安平，又看了看身边的众人，最终只好长叹一声。 “罢了，以后在工厂之内，不必迎接！” “还有……任何人都不能擅离职守。” 韦安平帮着强调道：“刚才他们若是蒸汽机的操作员，就已经发生事故了。” “嗯嗯，先生说得对！” 李世民连连点头，看向众人道：“记住了吗？无论任何情况，都不得擅离职守，尤其是身处重要的岗位时。” “臣等明白！” 众人连忙下拜答应，同时又松了口气。 他们刚才的行为，确实有问题，幸好陛下并没有因此而怪罪他们。 想到这里，众人一齐看向了最先跑出来的张九郎。 就是这个家伙带的头！ 张九郎被看的不好意思，但终究是脸皮比较厚，还是顶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陛下远道而来，莫非是为了这台蒸汽机？” “正是！” 李世民点了点头，快步走了进去，随后饶有兴致地看了一圈。 “朕听说你们捣鼓出了新玩意，正好今天在测试，于是就想来看看……” “本以为先生会邀请朕前来，没想到……先生还是把朕忘了呀。” “呃……我只是没把握。” 韦安平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万一测试的过程出了差错，怎么跟陛下交代呢。” “既然是测试，总归是会有问题的，朕又不在乎这些。” 李世民摇头道：“以后若是还有类似的情况，先生可不要忘了。” “没问题。” 韦安平连忙举手保证。 “好了，先生刚才在测试什么，结果如何？”李世民摆了摆手，一下子将话题拉了回来。 他此行的目的，是为了观看蒸汽机的测试结果。 虽然听到了程怀默的一番忠心之言，但那也只是个小插曲罢了。 赞赏一句，就足够了。 “测试蒸汽的量和机器的密封性。”韦安平连忙答道。 “结果如何？” “蒸汽的量是足够的。”韦安平点头道：“目前来看，密封性也不错。” “那接下来该做什么了？”李世民又问。 “当然是将它跟需要动力的机器，连接起来……看它如何做功。” “做工？”李世民一下子疑惑了。 “这玩意，也能像人一样做工？” “当然。” 韦安平毫不犹豫道：“这一台蒸汽机的动力，足足抵得上十个人的力气……要是再大一点，甚至比一百个人都要厉害。” “最重要的是，它不需要吃饭、喝水和睡觉。” 第678章 不读书，死路一条 身为后世之人，韦安平最明白机器的重要性。 机器的好处，何止他说的那些，还有太多的好处……他都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 就算是最笨重，最基础的蒸汽机，也比一般的工人好几倍。 只要能完成眼前这台蒸汽机1.0版本，大唐的工业将会立刻飞跃一个台阶。 “照先生这么说……那以后岂不是不需要工人了？” 李世民带着一丝疑惑问道：“那多出来的人怎么办？” “当然还需要人。”韦安平摇了摇头，淡定道：“目前的机器，只能代替一部分工人，还没到全面代替人工的时候。” “更何况，机器终究是死的，需要人来操作。” “所以不是不需要人，而是不需要只有力气的工人，需要的是懂得操纵机器，懂得制造机器，懂得修理和维护机器的人。” “这个……” 李世民听得有些懵，忍不住挠了挠头：“难道以后的人，都需要围着机器转？” 他听着韦安平的一番话里，竟然全是机器，需要的人也全都是跟机器有关。 难道以后的人，都离不开机器了吗？ 想到这里，李世民不禁有些担忧。 “是啊。” 就在这时，一旁看戏的程怀默也突然插嘴道：“怎么说得人还不如机器一样？难道以后的人，就不是人了吗？” “那倒没有这么严重。” 韦安平微微一笑，向众人解释道：“其实我刚才那句话里，最重要的并不是机器，而是懂得这两个字。” “有了机器之后，人的力气将不再是重点，重点变成了知识。” “只有学会知识，掌握知识的人，才能在将来拥有一席之地。” “要是什么都不会，只有一股子傻力气……这种人很快就会被机器淘汰掉。” 程怀默一下子傻眼了。 “啊，这……” 我怎么感觉你在说我？ 这番话说完，不仅程怀默一脸懵逼，其他人也各个瞪大了眼睛。 只有李世民双目放光，一下子想到了许多东西。 经过韦安平的一番解释，他已经完全明白了这番话的意思……将来的世界，知识才是重点。 而韦安平这些年所做的一切，都在为将来做铺垫。 学堂、活字印刷术、印刷厂、油墨厂、书店……还有科举和一系列激励百姓读书识字的举措。 这些所作所为，都是在为传播知识，让更多的百姓掌握知识做铺垫。 只有更多的百姓掌握知识，懂得如何使用机器，眼前这些机器才能得到充分的利用。 只有这样，这些机器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原来如此！” 李世民恍然大悟，忍不住对韦安平多看了几眼。 没想到啊，没想到……先生的布置，简直就像是连环计一样，一环接一环！ 也不知道蒸汽机之后，先生还会有哪些布置。 想到这里，李世民的心中充满了期待，恨不得有人拿棍子将他敲晕。 等醒来之后，先生又有新的发明了。 “陛下明白就好。” 韦安平微微一笑，朝李世民看了一眼，随后双方十分有默契地同时点了点头。 “那朕就等着先生的好消息了。” 李世民哈哈一笑，又开玩笑道：“从现在开始，朕也要学着掌控这台机器，不然以后说不定就要被淘汰掉了……” “那我岂不是第一个被淘汰掉的？” 一旁的程怀默幽幽的吐槽了一句。 “无妨。”李世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将来会承袭你阿耶的爵位。朕的卢国公，只需要会打仗就行。” 听到这话，程怀默顿时松了口气，拍着胸口道：“有陛下这句话，臣就放心了。” “以后打仗也需要用机器。” 韦安平幽幽的说了一句：“更何况还有火枪。光有死力气，恐怕连打仗都不行了。” “不读书，就是死路一条。” “……” 此话一出，程怀默刚刚松掉的那口气，一下子又提了起来。 先生这话，不会是真的吧？ 我虽然不喜欢读书，但脑子也不笨啊……难道真的要死路一条了？ 其他人一听这话，也全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不读书，就死路一条？ 这也太绝对了吧。 “先生严重了。” 过了一阵，李淳风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机器固然重要……” “严不严重，以后就知道了。” 韦安平没等他说完，就打断道：“现在多说无益。我只是在提醒一下大家，家族里要是还有不喜欢读书的，一定不要放过他们，哪怕是用鞭子抽，也要让他们多读书，多学习……” “……” 程怀默一听这话，顿时翻了个白眼。 我总感觉你在说我！ 不过，程知节确实经常抽他，原因不是不喜欢读书，而是他喜欢胡闹，喜欢跟长安城的一帮二代们瞎混。 一看就知道没有前途。 程知节可以不在乎儿子读不读书，但不能不在乎他们的前途。 “好了，言尽于此。” 韦安平不等众人开口，便率先结束了这个话题，随后挥了挥手，将众人的目光引向身前的蒸汽机。 “大家还是来看蒸汽机的测试情况吧。” “呃……看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 张九郎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附和道：“这一次测试的结果很好，证明我们这些天的努力，没有白费。” “不错，情况十分顺利。”李淳风也跟着点头道：“看来，下一步只需要安装连杆，就可以看到它动起来了。” “那就加油吧。” 韦安平哈哈一笑，拍了拍手掌道：“只要它能动起来，你们将会见证一个奇迹！” “哦？” 李世民被这话引起了巨大的好奇心。 “就是先生说的，一台蒸汽机可以当十个、一百个人的力气？” “不错。” 韦安平想了想，道：“这台蒸汽机目前还十分笨重，用来做别的事情，好像还不太行。” “所以我准备用它来拉磨，或者抽水……” 历史上，蒸汽机一开始就是用来给矿井抽水用的。 后来经过改良，才开始用来运矿，随后得到了极大的发展，慢慢演变成了火车。 第679章 庞然大物 在这个时代，火车绝对是一件大杀器。 有了火车，大唐的万里疆域将不再是阻碍，而是一片大有可为的广阔天地。 有了火车，再也不必担心运输的问题，也不必担心边境袭扰的问题。 有了火车，目前困扰着大唐的大部分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只可惜，想要制造火车并不容易。 哪怕是有了完整的蒸汽机，也还有太多的问题需要去解决。 比如……钢铁的产量！ 火车的轨道，需要消耗大量的钢铁和木材，一路上还得遇山铺路，遇水架桥。 需要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 根本不是现在的大唐可以承受的。 “只能用来做这些吗？” 李世民听说了两种用途之后，顿时有些失望。 在他的想象中，蒸汽机的作用可远不止如此……说句不好听的，这些事让人来做，也一点都不差。 大不了多使唤几个人。 大唐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 就算中原的百姓不够，北边还有突厥人，西边还有西域人，南边还有昆仑奴。 “这些只是暂时的。” 韦安平耐心的解释道：“目前的蒸汽机，还是最原始的版本，将来还有巨大的进步空间。陛下也不必着急，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 “步子走得太大了，那就咔嚓……” “怎么？”李世民皱眉问道。 “扯着蛋了！”韦安平笑道。 “啊，哈哈哈！” 李世民还没反应，程怀默等人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步子走得太大，扯着蛋……确实是个新颖的笑话。 虽是笑话，但也很符合蒸汽机的现状。 这就是一台初号机，不能对它有太大的要求，能够用来拉磨和抽水，就已经足够了。 “好吧。” 李世民想了想，干脆地点头道：“既然先生都这么说了，那朕就姑且等一等。不过，就算只能用来抽水、拉磨，朕也要亲眼看一看。” “下次测试的时候，先生记得通知朕。” “没问题。”韦安平满口答应。 “那就这样吧。” 李世民看了看眼前的蒸汽机，又扫了一眼身边的众人，摆手道：“朕看也看了，问也问了，这就先回去了。” “恭送陛下！” 众人一齐躬身行礼。 送走了李世民之后，韦安平等人这才继续测试。 除了一开始的两个测试之外，其实还有些零部件的测试，不过比较繁琐。 需要的工序也很多。 原本打算留到明天的，但前两次测试极为顺利，耗时不久。 既然如此，那就干脆趁热打铁了。 接下来的几天，韦安平一直混迹在钢铁厂的工坊里，除了晚上回家吃饭、睡觉之外，几乎整天都不着家。 之前那番话传出去后，许多人都想登门拜访，结果一个个都找不到他的影子。 许多人都气得破口大骂，然后就被王府的护卫赶出去了。 但这些人并不服气，于是就在坊间大肆宣扬，似乎想要把韦安平的名气搞臭。 结果却让他们大跌眼镜。 许多百姓在听说了韦安平那番话之后，一个个幡然醒悟，纷纷将自家的孩子送去城里的蒙学，或者干脆送到学堂去。 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学习知识。 先生都说了，将来只有学会了知识，才能成为人上人。 既然如此，傻子才不学呢。 谁不想成为人上人呢？ 眼看计划落空，那些骂韦安平的人，一下子醒悟了。 既然打不过，那就加入……把那些想要学习的读书人，统统抢过来。 不要让他们误入歧途。 于是，接下来的长安城里，发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许多原本闭门谢客，根本不见外人的大儒、名士，纷纷从大宅子走了出来，广收弟子，似乎有开宗立派的架势。 看到这个情况，就连李世民都被惊动了。 只不过当他打听清楚情况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些家伙，就是为了跟先生置气？” “也太没有肚量了。” “不过，这么做毕竟是好事……算了，随他们怎么折腾吧。” 李世民是知道韦安平想法的人。 他很清楚，韦安平最希望的就是有大量的人，能够读书识字，掌握知识。 不管是学习学堂里的各种医科、农科或者什么物理、化学，还是学习一般的儒学、算学这些。 对于韦安平来说，根本无所谓。 你爱学哪个，学哪个。 用他的话来说，当人们发现学什么知识最有用的时候，人们就会自发地蜂拥而至。 那时候，就不是一两个人能够说了算了。 君不见，后世高考之后报考专业的时候，还不是一窝蜂地去报热门专业。 至于那些冷门的专业，就算有调剂，也经常招不到学生。 最近这几年的情况尤为严重，尤其是那几个着名的牛马专业，比如土木工程。 这就是大势所趋。 李世民不知道后世的情况，但他相信先生的判断。 事实上，韦安平更加不想理会那些儒生文人。 这几个月，他的脑子里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蒸汽机！ 随着实验的进度，一台傻大粗黑的蒸汽机，逐渐在他的手底下完善起来。 越来越多的零部件，被安装到机器本体上面，除了一开始的锅炉，还有连杆、阀门、活塞、离心调速器、飞轮等等。 东西越多，韦安平安装的时候越要小心谨慎，生怕一不下心就毁掉了这台初号机。 不过，他的谨慎是对的。 在这几个月的安装和调试过程中，因为足够谨慎，没有一次出现过意外。 就算有好几次失败，也大多是安全的。 在他的教导下，参与试验的所有人，也都保持着小心谨慎的态度。 毕竟，谁也不想被蒸汽糊一脸……那样脸就烂了。 经过将近半年的试验和安装，一台足足有一层楼那么高的蒸汽机，终于完整的出现在钢铁厂的工坊里。 看着这台庞然大物，所有人都同时松了口气。 “终于搞定了。” 韦安平也大大的松了口气，看着眼前的蒸汽机，满脸自豪。 他也没想到，这一次的研究竟然如此顺利。 就像之前说的那样，仿佛卡住的进度条，一下子顺畅了起来。 第680章 第二次测试 第二次公开试验来得很快。 这一次不再是单独的某个部件，而是蒸汽机的整体。 测试的地点，依旧选在钢铁厂的工坊里。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蒸汽机太过笨重，搬运不动。 所以只能在原地测试。 为了方便抽水，还在附近挖了个大水池。 另外，这个时代还没有“水管”这种玩意，所以只能自制。 用竹筒作为管道，用厚麻布作为连接，硬生生弄了个水管出来。 贞观十四年的八月中旬。 在这个最热的时候，蒸汽机的第二次测试终于开始了。 李世民如约到场，看到蒸汽机整机的模样时，忍不住夸赞了几句。 这台比小楼还要高的机器，光看着就感觉压迫感十足。 要是能运到战场去，肯定能把敌人吓个半死…… 除了李世民之外，朝中也有不少大臣亲自前来，比如房玄龄、李靖、长孙无忌等人。 乍看到这台蒸汽机时，许多人都如同李世民一般，忍不住惊叹出声。 谁都想象不到，一台机器竟然可以造得这么高大。 这样的机器要是动起来，该有何等威力？ 带着这样的心情，许多人都在猜测这台机器的能力，对此议论纷纷。 就在这时，韦安平已经带着张九郎、程猛、方球等人，做好了测试的准备工作。 “听我指挥，第二次测试正式开始！” 随着韦安平的一声令下，原本的议论声顿时偃旗息鼓，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那台黝黑、巨大的机器。 期待着发生点什么。 下一刻，又听见韦安平在高声大喊。 “第一步，加水！” 蒸汽机的动力来源于蒸汽，所以需要注入大量的清水。 这个时代不仅没有水管，也没有水泵，所以只能靠人力去挑水。 好在工厂里不缺劳动力，随便叫几个工人就能搞定。 注完水之后，负责操纵锅炉的人很快就将盖子盖上，随后拧紧螺栓，将整个锅炉密封好。 “第二步，点火！” 韦安平继续下令指挥。 话音刚落，负责烧锅炉的工人，便猛地将身边的煤炭铲入燃烧室中，随后浇入猛火油，再丢进去一支火把。 轰！ 猛火瞬间燃烧起来，旺盛的火焰，照亮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脸庞。 尤其是锅炉附近的几个人工，脸上都被照得红彤彤的。 但这还仅仅只是开始。 凡是参加过上一次测试的人都知道，这只不过是产生蒸汽的前几个步骤，并不是这次测试的重点。 真正的重点，还在后面呢。 当锅炉燃烧起来之后，众人便开始默默地等待。 不知道过了多久，锅炉里面传来了沸腾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韦安平等人顿时松了口气，看来前面的步骤都很顺利。 “很好，接下来就是这次测试的重点了。” 韦安平拍了拍手，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随后指着一根玻璃管介绍道。 “这是压力计。” “它的本体是一根琉璃管，里面装的是水银，下面联通了蒸汽机的内部气室。” “它的作用，就是直观地表示出蒸汽机内部的压力，也就是蒸汽的量，约等于蒸汽机的动力……” 他这么一说，懂的人都默默地点头。 不懂的人，则是一脸懵逼，完全没听明白是怎么回事。 李世民也是不懂的人，但不妨碍他看得津津有味……这玩意看起来虽然复杂，但最基本的原理，其实先生早就跟他说过。 随着韦安平的介绍，压力计里的水银，终于有了动静。 在大量蒸汽的压力之下，里面的水银开始缓缓上升，让人十分直观地感受到机器内部传来的澎湃动力。 “大家请看！” 就在这时，韦安平指着压力计，继续讲解道：“这里的水银开始上升，代表着蒸汽机内部的压力在快速上升，也就意味着蒸汽在不停地累积。” “等压力到达一定的值，这台机器就可以动起来了。” 听到这里，许多人一下子恍然大悟。 但也有少部分人，怎么都想不明白。 不过，这不重要！ “那什么时候到达呢？”有人迫不及待地问道。 “不急。”韦安平淡定道：“你们看……这里有一条蓝线，和一条红线。” “蓝线代表着可以启动了。” “红线，则代表着危险！” “如果到达了红线，而还不启动的话，蒸汽机内部的蒸汽就会砰的一声，将锅炉炸开……其威力，不亚于当初长安城外那一炸。” “啊，这……” 听到这里，许多人都瞠目结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个蒸汽机，也太危险了吧。 这岂不是说，每一台蒸汽机，都相当于数百个炸药包堆在一起，一不小心就会炸掉。 万一爆炸的时候，旁边有人，岂不是要被炸掉粉身碎骨。 “先生，此物果真如此危险？”李世民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这是自然。” 韦安平点了点头，表情依旧淡定。 李世民愣了一下，指了指眼前的蒸汽机：“既然如此危险，为何还要……” “因为这个危险是可以控制的。” 韦安平淡定道：“我刚才也说了，必须要超过这条红线，才会有炸掉的危险。只要我们能在到达红线之前，将这股力量释放出去，让它去做功就没事了。” “这个道理，就像于拉满的弓弦。如果能把箭射出去，那么一切就无事发生。要是没有箭，只是空拉弓弦，结果是什么……陛下应该比我更清楚。” 作为一个亲身入战场，马上取天下的帝王，李世民对于弓箭当然十分了解。 他的一手箭法，更是出神入化……当初玄武门之变，李建成就是被他一箭射死的。 对于李世民来说，弓箭就相当于他的宝贝。 在使用弓箭的时候，最大的忌讳就是空拉弓弦。 拉自己的还好，最多就是毁掉一把弓……要是敢拉别人的，别人肯定找你拼命。 “原来如此！” 听到了韦安平的比喻，李世民和在场的几名将军，同时点了点头。 空拉弓弦的后果，是弓身被反震之力毁掉。 空烧蒸汽机的后果，也是机器被蒸汽之力毁掉。 只不过蒸汽机毁掉的时候，动静有点大，会不小心伤及无辜。 第681章 三重保险 “那……是否有办法避免呢？” 虽然知晓了道理，但李世民还是有些别的想法。 既然先生特意提醒了这件事，是不是就说明……先生肯定有避免的办法？ 蒸汽机这么重要的玩意，总不可能完全不出错吧？ 烧过一次就炸一次的话，谁还敢用啊？ 万一哪天烧过了，反而把自己炸死，咋办？ “是啊，先生。难道就没办法避免爆炸吗？” “这玩意如此危险，谁还敢去用啊？” “总不能说炸就炸吧？” “太恐怖了，以后一定要离得远远的。” “此物如此危险，先生为何还敢亲自操纵耶？” “就是……陛下也还在呢。” 李世民的话一出，众人纷纷附和着提问。 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韦安平倒也不急着回答，而是等众人问够之后，才慢条斯理地回应。 “避免的办法，其实是有的。” 他淡淡一笑，用手指着一处阀门道：“这里叫做泄气阀，也叫出气口。至于作用嘛，你们听名字就知道了。” “一旦水银来到红线附近，里面的过大压力，就会把泄气阀上的口子打开，那些无处可去的蒸汽就会从这里跑出来，让压力降下来。” “如此一来，危险便消弭于无形了。” “呼……果然有办法！” 听了韦安平的一番解释，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原来先生早就想到了这一点，甚至连解决的办法也早就想到了。 故意在等着他们提问呢。 不过，这样似乎也挺好的，有了这一次的经历，所有人都会明白。 蒸汽机不是什么无害的玩意，使用不当的话，也会造成极大的危害。 这也很符合工坊外面写得那句话。 “安全第一！” “看来，先生果然思虑周全，什么都想好了呀。” 李世民听完了他的解释，顿时笑道：“亏我还担心了那么久呢。” “陛下是在担心我的安危？”韦安平笑问道。 “当然。”李世民点点头。 “那就多谢了。”韦安平拱手笑道。 “不过……” 李世民想了想，忽然又皱起了眉头：“我记得先生说过，机器是死的，机器也有可能坏掉……万一这泄气阀坏了，可怎么办呢？” “啊？” 听到这个问题，原本松了口气的众人，又一次将心提了起来。 是啊，万一这个泄气阀坏了怎么办？ 或者更过分一点，泄气阀堵住了，将蒸汽完全堵在锅炉里，岂不是立马爆炸，将身边的操作工炸得粉身碎骨？ “确实可能坏掉。” 韦安平点了点头，并不否认李世民的那番话。 不过，他并不想其他人一样担心，也没有过于乐观，而是十分认真地说道：“所以这台机器上，还有另一个安全阀。” “安全阀的作用，不仅是泄掉里面的蒸汽，还会熄灭里面的炉火，让整台机器彻底停下来。” “这是蒸汽机的第二道保险。” “那如果安全阀，也坏了呢？”李世民继续追问。 在他看来，两个预防措施固然已经很厉害了，但谁知道会不会出现接连的损坏呢？ 蒸汽机这玩意，看起来粗苯，但里面的零件和结构却十分精细。 按照先生的说法，越是精细的东西，越容易损坏。 万一都坏了呢？ “那就由第三道保险来预防了。” 韦安平淡淡一笑，继续解释道：“这第三道保险，在压力计上面。当水银上升到接近红线时，这里会有一处缺口，让里面的气体跑出来，从而经过这次缺口，发出汽笛一般的鸣响。” “这时候，如果操作工在旁边的话，就会立刻听到，然后立刻赶过来进行操作。” “不管是马上让蒸汽机做工，还是手动打开泄气阀，又或者安全阀，都是可以很快将危险消除的。” 听完这番解释，李世民十分满意，然后…… “万一……” “没有万一了！” 韦安平白了他一眼，直接打断道：“操作工如果不在场，那就是擅离职守！要是蒸汽机因此而炸了，判他死罪也不为过！” “呃……这个，好吧。” 李世民被说得哑口无言。 事实上，不管什么样的保险和预防手段，都没办法做到万无一失。 凡是皆有意外，任何情况下都会有万一。 如果做什么事都担心意外的话，那就什么事都不用做了。 更何况，为了以防万一，韦安平已经做了三重预防……要是还担心意外，那就显得有些多余了。 这么多道预防手段，要是再出事，那就不是机器的问题。 而是人的问题了。 如此，造成意外的人，死不足惜！ “看来，陛下对这三道保险，还是不够信任啊。” 韦安平看他纠结的样子，于是笑道：“要不……咱们现在就试试？” “什么？”众人闻言大惊，吓得连忙倒退了几步。 李世民倒还算镇定，只是看着韦安平道：“先生要怎么试？莫非要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水银，到达红线？” “是啊。” 韦安平大方承认道：“这样不就可以看到三道保险的效果了嘛。” “可是……这也太危险了！” 众人连忙开口相劝。 “是啊是啊，太危险了。先生可不能以身犯险啊。” “陛下还在这里呢。” “陛下的安危，关系着大唐的天下，可不能如此儿戏。” “先生此言过矣！” “陛下万万不可答应啊！” “侍卫，快带着陛下离开……” “我来保护陛下！” 眼看着自己的小舅子，一边喊着“保护陛下”，一边朝自己冲来。 李世民顿时哭笑不得，只好连忙摇头：“还是算了吧。朕不是来看这些的，朕要看的东西，先生还没有展示出来呢。” “呃，也对。” 韦安平想了想，自嘲一笑道：“是我有点魔怔了。不过，安全这东西，确实怎么都不为过。” 说完，他看了看压力表上的情况，随后大喜：“那么……现在压力已经达到蓝线，可以启动了。” “连杆，启动！” 话说完，负责操纵连杆的工人，用力拉动着一根木棍。 只听见咔嚓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合上了。 下一刻，蒸汽机上的一个轮子动了起来。 第682章 能源司 呼哧呼哧！ 在连杆的带动下，机器上的飞轮飞速转动，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仅仅是这一幕，已经足够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撼不已。 在他们的有限的见识中，还从未见过转得这么快的轮子。 就算有十匹马在拉动，也不可能跑得这么快。 这就是蒸汽机的威力吗？ 果然不同凡响！ 就在所有人都震惊于此的时候，韦安平轻轻拉下了一根连杆，随后只听见咔嚓一声轻响。 下一刻，噗地一声，无数水花从一根连接着机器的竹管里，喷涌而出，仿佛从天而降的瀑布一般。 许多人都被吓了一跳，连忙倒退了许多步，一边退后，一边大喊。 “龙吐水了，龙吐水了！” “神迹啊！” “这是怎么喷出来的？” “水从何来？” “这水，不会是机器里面的吧？” “陛下请看！” 韦安平无视了众人的惊叹和猜测，直接向李世民展示道：“现在就是蒸汽机在做功。蒸汽机的动力，带动了连杆，连杆再带动这个轮子。” “轮子里有涡扇，可以抽真空，把水从池子里吸上来，然后再经过涡扇，将其喷出去。” “有了这个玩意，以后井里的水，再也不用去提了。” “直接开启机器，让它将水吸上来即可。不仅快速，而且量大，还能一直保持状态，多久都不会累。” “果然厉害无比！” 听完了这一番解释，李世民顿时钦佩不已。 没想到这蒸汽机，真的有用！ 光这一个功能，就足以节省大量的工作和劳力，先生所说的一台机器抵得上十人、百人，确实毫不夸张！ “此物的用途，恐怕不仅于此吧？”李世民看着运转中的机器，好奇得问道。 “当然。” 韦安平点了点头，笑道：“这只是无数功能中的一个。” 话说完，耳边忽然传来了噗呲噗呲的声响。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只有韦安平依旧淡定：“无妨，是池子里的水被抽干了。” “这么快？” 经过他的提醒，众人才忽然惊觉过来，刚才那一大池子的水，竟然没到十分钟就被抽干了。 这蒸汽机的威力，果然不假。 说它抵得上十个人，都是在贬低它……就算一百人，也毫不为过。 最重要的是，机器不会喊累，也不需要吃饭、休息。 几乎可以无休无止地工作……只要一直往里面添煤就行了！ 想到这里，许多嗅觉灵敏的官员，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长孙无忌当场冲到李世民的面前，大声请求道：“陛下，臣请将煤炭收归朝廷，商人和百姓不得染指！” “臣，附议！” 房玄龄也大声地说道：“蒸汽机一出，煤炭将成为重中之重！其重要程度，不亚于先前的火药，必须要将其掌握在朝廷的手里。” “臣等附议！” 听了房玄龄的解释，其余大臣也纷纷醒悟过来，紧跟着上奏。 然而，李世民却没有着急回应，反而扭过头来，看了一眼韦安平。 “我……也同意。” 韦安平想了想，点头道：“不仅如此，朝廷还要成立一个专门的能源司，负责管理大唐境内的各种能源。” “能源司？” 一听到又要设立新的机构，所有大臣都看了过来。 这些年来，朝中大臣早就习惯了韦安平的各种建议。 朝中的各种司署，基本上都跟他有关……只是不知为何，最近这几年一直都没有新的司署增加。 这位先生仿佛厌倦了一般，再也没有提过这类建议。 没想到时隔十年，先生又提出了一个新的司署——能源司！ “先生能否说说，这能源司具体是做什么的？” 房玄龄作为宰相，对于朝中的各种机构都有一定的知情权。 这个能源司一听就知道，应该是挂名在工部之下。 既然归工部管，那就在他的职权范围之内，房玄龄当然要了解清楚。 “能源，字面意思就是产生能量的东西。” 韦安平开始滔滔不绝地解释道：“比如烧柴火，能够产生热和光。热和光都是能量，所以柴火就是能源。” “同样的道理，煤炭燃烧也能产生光和热，所以它也是能源。” “类似的东西，其实还有不少，就算我不说，大家也应该能知道。” “不错！” 韦安平的话刚说完了，长孙无忌就站了出来：“纸张、布帛都能烧起来，按照先生的说法，恐怕也是能源。” “呃……” 韦安平闻言一愣，不禁挠了挠头：“这两样东西确实能烧……不过，它们都太过珍贵，而且产生的光和热也不够多，烧它们实在是不划算。” “呃，所以先生说的能源，还得加上划算两个字？”长孙无忌也愣了一下，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 “算是吧。”韦安平点了点头，指着一旁的煤堆道：“你看这玩意，又便宜又量大，最重要的是烧出来的火焰足够旺盛，简直就是最好的燃料能源。” “有道理。” 听了这么多，李世民终于站了出来。 他点了点头，又看向韦安平道：“不过，只有一个煤炭还不至于成立能源司吧？先生还知道什么能源，不妨一起说出来。” “唔……其实还有很多。” 韦安平点了点头，干脆一股脑说道：“猛火油，也算是一种能源。还有风、水、电，以及太阳！” “啊？” 这话一出，在场的众人全都惊呆了。 太阳也是一种能源？ 在这个时代，太阳代表着天子。 是绝对崇高且神圣的！ 每年一度的祭祀典礼中，都有专门祭祀太阳的仪式。 然而，先生竟然说太阳也是一种能源，可以利用的能源。 这话要是在别人的口中说出来，绝对是大逆不道……但从先生的口中说出，又感觉有那么一点道理。 “别惊讶。”韦安平笑着摆手道：“仔细想一想，太阳是不是既有光，又有热？” “啊，这……” 好像还真有！ 这下，在场的大臣们都傻眼了。 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难道太阳真的可以利用？ 这是否…… 第683章 何谓能源 “利用太阳能，很奇怪吗？” 韦安平看着傻掉的众人，问了一个杀人诛心的问题：“难道你们平时都不晾衣服？也没见过晒麦子、晒稻谷？” 啊，这…… 这话一出，所有人再次傻眼了。 好像也是哦。 晒麦子，不也是在利用太阳的热吗？ 还有晾衣服，也是同理。 这种事，从古至今都在干，好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啊。 如果是这样的利用，似乎也不算什么大不敬吧。 “难道先生是想用太阳，把水烧开？” 就在这时，李淳风忽然站了出来，大声问道：“可是，这恐怕不太可能吧？” “如果没有别的手段，确实不太可能。” 韦安平点了点头，认真解释道：“但如果有特殊的手段，还是可以利用起来的。” “竟然真的有这种本事？” 听了韦安平的解释，李淳风顿时大吃一惊。 他虽然一直都认为，先生在某些方面几乎是无所不能的，但万万没想到……先生竟然连这个都能做到。 这不就相当于把金乌请下凡来吗？ 那可是高悬天上的金乌啊！ “先生，此事不宜多说！” 就在这时，李世民忽然开口道：“太阳这事，暂且不论，说说别的能源吧。” “呃，也行。” 韦安平看了对方一眼，立马明白了李世民的心思，于是话题一转。 “那就说说水能吧。” “说到水能。最好的例子，其实你们早就见过了……” “给你们一个机会，谁能第一个说出来，有奖励。” “什么奖励？”众人好奇道。 “当然……” “是筒车！” 还没等韦安平说出具体的奖励，李淳风就率先给出了答案。 听了这话，在场的人同时一愣，随后摇头苦笑。 “李侍郎啊李侍郎，你又何必着急呢？等先生把奖励说清楚，再说不行吗？” “是啊，这下没奖励了。” “可惜了……” “非也非也！” 韦安平哈哈一笑，高兴道：“既然说了有奖励，就算提前说也不能耍赖，否则岂不是失信于人？” “先生说的是。”李淳风连忙回应道：“先生的信义何其珍贵，又岂能被区区奖励所毁掉？” “很好。”韦安平点头大笑，随后看着他问道：“说吧，你想要点什么奖励？” “我想去能源司。” 李淳风一点都不客气，当场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哦？” 不仅是韦安平有些讶异，就连李世民和长孙无忌等人，也纷纷侧目。 “说说为什么。”李世民当场开口道。 “回禀陛下！”李淳风拱了拱手，正色道：“诸位大臣刚才也说过，将来的煤炭将成为重中之重。而先生又说，煤炭属于能源的一种，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各种能源。” “如此一来，能源将会更加重要……这么重要的部门，臣自然不能缺席。” “更何况，臣这些年一直跟随先生学习，对于先生说传授的新知识，充满了兴趣。” “这能源也是一种新东西，正好适合臣去研究。” 其实不用李淳风说，在场的人也知道。 这些年里，李淳风虽然名义上是朝廷的工部侍郎，但私底下基本相当于韦安平的弟子和学徒。 只要是有什么新研究，基本上都会叫上他。 这些年，韦安平弄出来的各种新东西，都少不了李淳风的身影。 如今又出现了新的能源，自然也不能让李淳风缺席。 “唔，这个理由也算说得过去。” 李世民想了想，点头道：“朕准了！” “多谢陛下！”李淳风顿时大喜，连连下拜感谢。 “好了，起来继续吧。” 李世民摆了摆手，看向已经停止了转动了飞轮，道：“光说话去了，这个机器怎么停了？” “哦，只是暂时停下来而已。” 韦安平看了一眼，解释道：“其实蒸汽机并没有停，只要把拉杆合上，它就又能动了。” “那就……继续？还是说能源之事？”李世民问道。 “先说能源吧。” 韦安平也不打算吊着，既然说道了能源，那就一口气解释清楚。 免得以后还要东问西问，不明不白。 “水能，就是利用水流从高处落下，冲击低处的能量。” “见过瀑布的诸位，想必能明白这股能量何其庞大。再加上水流几乎是无穷无尽的，所以水能也几乎是无穷无尽的，只要能好好利用起来，不仅能造福子孙后代，更能泽被千秋，万世传颂。” “好！”对于韦安平的这番话，李世民十分欢喜。 说实话，如果能把这个做好，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在别的方面，李世民已经不需要什么功绩了，唯有民生方面，还不够突出。 要是能利用好水能，造福子孙后代，那多是一件美食。 “还有风能……其实是利用风吹动时，产生的推力。”韦安平继续说道：“刮大风时那股力量，在座的诸位想必也能体会吧？只要能利用起来，又是一股不逊于水能的能源。” “不错！”李淳风迫不及待地点头道：“风与水一样，都是天生的，几乎无穷无尽。” “可是……” 就在这时，长孙无忌站了出来，提出了自己的异议。 “风和水不一样，水能看得见，也能想办法汇聚起来。但风可没办法汇聚，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刮风。” “司徒说得很好。”韦安平点了点头，赞扬道：“这正是风能的缺陷。” “水，可以日夜不停地流淌。太阳，只要是白天就会出来；只有风，不知道何时会刮风……” “正因为这些缺陷，风能只能作为补充，而不能与其他能源相提并论。” “看来，这些能源也不是那么容易利用的啊。” 李世民听完之后，不禁感慨万分。 这件事上，还得依靠先生才行。 “说完了风和水，接下来就是煤炭和猛火油了。”韦安平继续侃侃而谈。 “其实煤炭和猛火油，还有柴火、纸张、布帛这些玩意，都可以用另一个词来表示，那就是——火能！” “它们的共同特点，就是点燃之后可以产生火焰，产生光和热。” 第684章 雷霆之力 风能、水能、火能都是可以感受得到的能量。 韦安平一番解释之后，众人便很快就明白了。 但对于最后一种电能，实在是无法接受。 “雷电，怎么会是一种能量呢？”李淳风第一个站出来提出疑问。 “为什么不是能量？” 韦安平反问道：“你被雷劈的时候，难道不会死吗？” “呃……应该会吧。”李淳风愣了一下，小声嘀咕道。 “那就是了。” 韦安平笑了笑，看着天空道：“雷电之所以能把人劈死，靠的就是其蕴含的能量。那股能量，其实跟风能、火能、水能没什么区别。” “可是……雷霆乃天地之威，如何能任人亵玩？”魏征当场站出来反对。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雷霆跟太阳一样，都是天的象征。 所谓雷霆雨露，都是君恩。 一切天象，都能跟皇帝扯上关系。 你要是把雷霆说成普通的自然现象，那就是跟皇帝作对。 如果是别人说这番话，恐怕立刻就要被抓起来，只有韦安平才敢这么说。 “风、火、水，难道不是天地之威吗？” 韦安平直接反问道：“水灾和火灾，就不用多说了。如果家中靠海，或者有住在海边的亲人，应该都知道……在大海之中，还有一种破坏力惊人的风灾，其状如龙卷，因此也叫龙卷风！” “这样的风灾，同样是天地之威，足以毁天灭地。” “尤其是海上航行的船只，一旦遇到，几乎无法幸免，只有船毁人亡一个结局。” “什么？” 一听到这个，李世民顿时急了。 “先生怎么不早说！” “啊？” 韦安平当场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陛下莫非在担心越王？” “恪儿远赴南洋，万一在海上遇到了龙卷风，那该如何是好？”李世民着急道。 “陛下放心好了。” 韦安平拍着胸口保证道：“南洋地处南亚次大陆和岛链的包围之中，海面风平浪静，不会有这么大的风灾。” “更何况，风灾来临之前会有预兆，只要小心躲避，完全可以先行登陆上岸，避开风灾。” “当初我等随越王一起南下，也经历过两次小型风灾，照样安然无恙。” “原来如此。” 听到没事，李世民这才松了口气，随后又看向韦安平叹息道：“看来，这海洋也不太平啊。” “这是正常的。”韦安平耸了耸肩道：“天底下，哪有绝对安全的地方？就算是走路，也有可能不小心磕到脚呢。” “唔……那，先生还是继续说雷霆吧。”李世民连忙将话题拉回来。 “那就继续。” 韦安平笑了笑，继续说道：“雷霆也是一种能量。雷霆之所以能杀人，就是靠着强大的能量，将人身体内的五脏六腑全部摧毁，五内俱焚！” “如此，则人的死状如同被火烧焦了一般。” “我倒是……有幸见过被雷霆杀死的人。” 就在这时，张九郎忽然站了出来，低声说道：“其死状确实如先生所言，全身焦黑如炭，五脏六腑皆被毁坏，死状极惨！” “咦！” 听他这么一说，在场的众人都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这家伙，看到这么惨的死状，竟然一点都不害怕的吗？ 而且，什么叫做有幸？ 难道看到别人被雷霆杀死，也能叫幸运？ 啧啧！ 听完了张九郎的一番话，许多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了。 这家伙，恐怕是个狠人。 还是离得远点比较好，万一哪天被雷劈了…… “多谢张侍郎的补充。” 韦安平倒是毫不在意，反而拱手道：“事实上，雷霆和风、火、水一样都是自然的能源。如果能够利用起来，将会创造出更加强大的机器，比眼前这台蒸汽机厉害百倍。” “真的？”众人有些将信将疑。 “当然是真的。” 韦安平傲然而立，挺直胸膛看着众人：“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我说的话，什么时候有假的？” “这个……” “好像确实没有。” “先生之言，从未有过假话。” “先生说有，那就肯定有。” “不错，我愿意相信先生！” “看来，先生对这些能源，都了如指掌啊。” 长孙无忌哈哈一笑，打破了众人的议论，随后大声问道：“那不知道先生什么时候，能将它们用起来？” “其实不难。”韦安平点了点头道：“之前说过，利用水能的机器其实已经造出来了，就是如今田间地头最常见的筒车。” “与之相同，利用风能的机器，就叫风车。” “风车的结构，其实跟这个轮子很像，只需要一个巨大的风扇，就可以将风能利用起来。” 韦安平说着，当场在地面画了个简单的结构图。 众人纷纷低头观看，随后啧啧称奇。 “原来如此！” “原来这轮子的妙用，竟然有这么多。” “是啊，不管是风能，还是水能，都可以用轮子将其利用起来。” “还有火能。”李淳风补充道：“蒸汽机里面，也有轮子。” “是嘛？” 众人闻言一惊，一个个张大了嘴巴。 难道这轮子，才是真正的宝物？ “既然先生有办法，那就交给先生去做吧。”李世民微微一笑，捋着胡子道：“先生办事，朕放心。” “另外，能源司之事，朕也答应了。” “不过，能源司事关重大，还是独立出来更好，以后就交给李卿负责吧。” 听到“李卿”两个字，众人一时间都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韦安平用手戳了一下李淳风，后者这才猛然醒悟。 “啊，是我？”李淳风一脸惊讶。 “当然是你。” 李世民微笑道：“李卿刚才不还毛遂自荐来着，怎么现在就不敢担下这份责任了？” “臣，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李淳风连忙下拜称谢。 “好了。”李世民摆了摆手，认真道：“按照先生的说法，这个能源司是个极其重要的部门，朕希望李卿不要辜负朕和先生的期待。” “臣，一定竭尽所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李淳风再拜。 第685章 来到这里的意义 说完了能源司的事情。 当众人的目光重新回到蒸汽机上面时，才发现蒸汽机的飞轮上，多了个一根长长的布带。 与布带相连的另一头，是一个巨大的磨盘。 “这是何物？” 李世民第一个发问。 “这是布带，靠它来带动那边的磨盘。”韦安平连忙解释道：“本来应该用皮带，或者橡胶带，只可惜做不出来合格的来，只能拿布带暂时用着。” “此物能将蒸汽机的动力，传输到磨盘上，然后拉动磨盘转动，进行磨面或者碾米。” “有了这个，以后就再也不需要人来舂米和磨面了。” “还有这等妙用？” 众人都有些惊讶，不过却不怎么当回事。 毕竟，大家都是家世显赫之人，能够在场的最起码也是个侍郎。 平时根本不需要去舂米或者磨面，又怎么会在乎谁来舂米，谁来磨面呢？ 反正都有下人去干。 “其实还不止。” 韦安平看出了众人的不屑，随即笑道：“陛下想象一下，若是这个布带连上的是马车的轮子，会变成什么样子？” “啊？” 此话一出，众人立刻满脸惊讶。 一开始，所有人都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但经过韦安平的提醒，众人这才猛然醒悟。 “对哦，还可以这样！” 想象一下，平日里坐的马车，不再由马匹拉动，而是靠眼前这座巨大的铁疙瘩拉动。 那会是一副何等壮观的场面。 想想就让人心潮澎湃…… 甚至，还不止这样！ 既然它可以拉马车，那自然也可以拉货车，用来运货的话，一次肯定能比现在多几十上百倍吧！ “原来如此，我明白先生的用意了！” 就在这时，程猛忽然大声说道：“先生造出此物，恐怕就是为了拉货吧？” “很好，不愧是钢铁厂的负责人。” 韦安平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他造蒸汽机的初衷，确实是为了拉货。 后世的火车，一开始的目的也是拉货，拉人只是附带的。 有了火车，大唐的万里江山才算是连成了一片。 “果真如此？”李世民被这番话惊到了。 没想到这蒸汽机，真的能用来拉车……可是这玩意如此笨重，恐怕连自己都拉不动吧？ “果真如此！” 韦安平重重的点头道：“别看它现在笨重无比，将来可以缩小成一个木箱那么大，到时候不仅可以带动自身，还能拉起数十节车厢，可以纵横大唐的疆域，穿梭在天下各大州府之间，堪称奇迹。” “听先生这么一说，朕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了。”李世民感慨道。 “还早着呢。” 韦安平笑了笑，指着身后的蒸汽机道：“这还是最原始的版本，想要做到刚才说的那些，至少还要十几年的研究和制造……” “这么久？” 众人闻言大惊。 “久吗？”韦安平反问道：“你们自己想一想，这也算久吗？” “不算吗？”李世民问道。 “呵呵。”韦安平笑而不答。 这可是建立在他拥有后世知识的前提下啊。 要是没有后世的知识，就算再给一千年，恐怕也研究不出来。 原因倒也简单，因为皇帝看不上这些玩意。 在这个时代，这些玩意都有一个蔑称，叫：奇技淫巧！ “好吧，那就劳先生费心了。” 看到韦安平的态度，李世民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索性将这件事完全交给对方，不管多久，只要能做出来就是好事。 就算他享受不到，不是还有子孙嘛。 这份功绩，就留给太子好了。 “陛下放心，有生之年，我也想体验一下蒸汽火车的旅程呢。”韦安平笑着回应道。 “好了，接下来请大家看看这个蒸汽机带动的磨盘吧。” 韦安平拍了拍手，将众人的目光重新吸引回来。 随后，他亲手拉下连杆，飞轮立刻转动起来，带动着布带的另一头。 嘎吱嘎吱！ 磨盘立刻缓缓转动了起来，就像是有一头驴在拉动一样。 速度虽然不是很快，但比一般的驴快多了。 “七郎，倒一带麦子进去。”韦安平立刻挥手吩咐道。 “是。” 一名工人闻言，从旁边扛起一袋麦子，直接倒进了石磨当中。 嘎吱嘎吱。 石磨的声音越发沉重了。 这是磨面的声音。 看到这一幕，众人纷纷点了点头。 “不错，这玩意磨面应该挺快的。” “看样子，肯定比驴拉的更好。” “哈哈，就是不知道该水磨的，哪个更好？” “还有水磨？” “当然。就在那渭河边上，用的就是先生说的筒车，你们难道不知道？” “啊？” “原来早就有人用上水能了吗？” 经过韦安平之前的讲解，众人都对水能，有了一定的认识。 原来利用水能之事，早就有人在做了呀。 众人一边观看，一边议论纷纷。 韦安平也趁机来到了李世民的身边，低声道：“陛下，今日的测试，一切顺利。” “辛苦先生了。” 李世民微微一笑道：“又要亲自测试，又要给朕讲解。” “这不算什么。”韦安平笑着摆摆手：“我只是想为大唐，带来更多的新东西罢了。希望这些新东西，能够让大唐的百姓都裹上好日子，让大唐繁荣昌盛，永……” 最后一个词，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因为他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王朝的周期律，早就注定了大唐的结局。 不管他做了多少，恐怕都无法阻止这个结局。 有时候，韦安平也会反思，反正大唐都要灭亡。 现在做这些，有意义吗？ 后来他想通了。 就算大唐会灭亡，那也只是大唐灭亡了。 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并没有灭亡。 留下来的精神，也没有灭亡。 这片土地上的文化，也不会灭亡。 只要能留下一些痕迹，让后世的百姓过得更好，那么这一切就有了意义。 哪怕大唐灭亡之后，后世的其他朝代，百姓一样可以享受到今天他所做的一切。 这就是他来到这里的意义。 “先生觉得，大唐的国祚……”李世民闻言一愣，立刻询问道。 “陛下不必担心。” 韦安平笑着摆摆手：“大唐就算没了，大唐的精神也永远都在……” 第686章 能源司的任务 想到大唐以后将会灭亡，李世民的心情顿时失落了许多。 他摆了摆手，一句话也不说。 转头就离开了。 其余人等还没反应过来，忽然看到李世民离开，一个个都愣住了。 “陛下？” 长孙无忌尝试性地问了一声。 “朕无碍，回去吧。” 李世民再次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看到这一幕，在场的众人全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人似乎猜到了跟韦安平有关，但又不敢直接问。 毕竟，谁也不敢得罪韦安平。 长孙无忌想了想，干脆朝韦安平拱了拱手。 “先生，我家里还有些事，先告辞了。”说完也转身走了。 “好吧。你们还有谁家里有事的，就先回去吧。” 韦安平倒是无所谓，他知道李世民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也知道他为何难受。 毕竟是自己一刀一枪打下来的天下，得知终究会灭亡，换谁来都不好受。 更何况，这个问题似乎……无解！ “呃，我家里也有事。” 刑部尚书戴胄第二个告辞离开。 随后，其余人等也纷纷离去，有些人连借口都懒得找，直接偷偷溜掉了。 片刻之后，整个工坊里只剩下韦安平和李淳风、程猛、方球，以及一群帮忙的工人。 韦安平扫视了一周，随后笑道：“正好，人走光了还清净一些。” “来吧，咱们继续研究一下，怎么把这个大家伙变小一点……” 如今的蒸汽机，就是个典型的傻大粗黑，只能用来做试验。 根本无法实际应用。 想要做到实用性，至少得把它缩小两圈，才能真正地应用到生活中去。 接下来的日子，韦安平基本又泡在钢铁厂了。 要不是钢铁厂的住宿环境实在太差，他甚至都想搬过来常住了。 半个月后，蒸汽机的缩小刚刚取得一些进展，李世民却忽然把他叫进了皇宫。 “先生，能源司的搭建已经完成了。” 一进甘露殿，韦安平就看到了李淳风和长孙无忌等人。 “还挺快啊。”韦安平笑了笑，看着李淳风调侃道：“从今天开始，是不是应该叫你李司丞了？” 能源司虽然名字跟农具司、良种司这些没什么区别。 但它的级别却高了不止一个等级。 在韦安平的建议下，能源司是独立于六部之外的存在，跟工部平级。 李淳风成为了能源司的司丞，就相当于工部尚书。 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高升了。 “先生过奖了。”李淳风笑着回应道：“在下能有今日，全靠先生的栽培和抬爱……” “还有陛下的青睐。”说完，他又朝李世民行了一礼。 “好了，说正事吧。” 李世民压了压手，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正色道：“能源司已经搭建完毕，接下来就是制定能源司章程，划定职权，以及分配任务了。这方面，朕和其他大臣都一知半解，唯有先生最懂……所以还得交由先生来做。” “没问题。”韦安平点了点头，当场答应下来。 “能源司的任务，其实很简单。一是开采，二是利用。” “比如我们之前说过的煤炭和猛火油。” “能源司的任务，就是去探明大唐境内，有多少煤炭和猛火油，然后想办法将它们挖出来，最后再想办法如何利用起来。” “是用来烧，还是用来做别的。” “这么一来，能源司岂不是也要有自己的实验室？”李淳风忽然插嘴道。 “不错！” 韦安平点头道：“如今，偌大的长安城竟然只有学堂，拥有几个实验室，实在是太少了。” “从今往后，不仅能源司要有自己的实验室，之前的良种司、农具司等机构，也要开始建立自己的实验室。” “这些司署不仅要知道怎么做东西，还要主动去研究和改良……” “这方面，一直都是先生在做吧？”李世民突然开口道：“他们的研究，哪里比得上先生的想法……” “可我也只有一个人啊。” 韦安平耸了耸肩，叹气道：“我也没办法兼顾所有的研究，最多只能提供一个思路，真正的研究和应用，还得让各个司署的人来做。” “再说了，朝廷用高昂的俸禄养着他们，总不能光吃不做吧？” “这倒也是。” 李世民清楚韦安平的身份，也知道他就算是后世之人，拥有后世大量的知识。 但毕竟只是一个人。 不可能事事兼顾，面面俱到。 更多的时候，韦安平都只是提供一个思路，具体怎么做，还得由工人们一起去研究。 说完了这件事，韦安平又给新成立的能源司，提供了几条思路，让他们自己去研究。 首先，就是煤炭分类。 虽然都是煤炭，但不同产地的煤炭有着不同的类型。 能源司要做的，就是将这些煤炭分门别类，将它们做好区分，然后去研究这些煤炭的相同点，和不同点。 其次，就是煤炭炼焦。 在后世的煤炭工业中，炼焦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工序。 炼焦产生的焦炭，可以用于各种用途，甚至还能改善钢铁厂的煤炭使用情况。 这对于大唐的工业来说，相当的重要。 再次，就是资源勘探。 要调查清楚，大唐的境内到底有多少煤炭和猛火油等火能。 同时还要兼顾调查各个水系的情况，了解哪些地方可以利用水能。 风能虽然暂时还没有大用，但也要有一个简单的调查，不能一问三不知。 最后，韦安平又亲自向开口，向李世民讨要一块磁石。 “磁石，那玩意有什么用？” “我要掌控雷电！” 韦安平中二十足地回答道。 “……” 李世民顿时无语，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其余众人也纷纷翻白眼，就连李淳风也一脸茫然。 “怎么，你们不信？” 韦安平嗤笑道：“既然都不信，那就等着吧！” “信！” 就在这时，李世民忽然开口：“先生说的，朕都信。” “陛下……”韦安平顿时无语。 我还没来得及装逼呢，你就不能等一等吗？ 再说了，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 我让你把皇位给我，你给不？ 第687章 进谏 “先生之前还说，自己说到做到。” 李世民笑呵呵的看着韦安平，开口道：“如今既然说了要掌控雷电，朕就拭目以待了。” “好吧。” 韦安平叹了口气道：“那就请陛下稍等几天，等我找到了磁石，就给陛下表演一番。” “不会是什么杂技、戏法吧？” 一直不怎么说话的魏征，忽然站了出来问道：“陛下一向不喜这些奇淫技巧，先生若是为了讨陛下的欢心，大可不必如此。” “奇淫技巧？”韦安平忍不住嗤笑一声。 他原本以为，凭借自己这些年的努力，已经把这个“污名”彻底洗刷了。 没想到在魏征的口中，他做的这些，竟然还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哪怕是利国利民的好东西，照样是“奇技淫巧”。 “我想请问魏侍中，何为奇技淫巧？”他大笑着反问道。 “凡是为了玩乐而做的，便是奇技淫巧。” 魏征昂着头，义正言辞回答道：“如果做一件事，只是为了取悦君上，那么不管做的是什么，都是奇技淫巧！” “呵呵……你怎么知道我做的东西，是为了取悦陛下？” 韦安平继续反问：“我做这些，明明是为了利用电能……魏侍中不懂可不要乱说哦。” “你说我不懂……”魏征猛地瞪大眼睛，撸起袖子就想要跟他好好说道说道。 “好了。” 眼看两人快要说出真火，李世民连忙站了出来。 “朕知道魏侍中的意思，也明白先生想要说什么，二位就不要再吵了。” 其实，魏征之所以站出来，完全跟韦安平没有关系，反而是因为李世民本人。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最近这段日子，他对朝堂政事又懈怠了。 不仅如此，而且还变得喜好玩乐，平日里经常外出打猎。 不仅魏征劝过，就连身边的突厥将军执失思力都曾劝过他。 “陛下为四海父母，乃自轻，臣窃殆之。” 意思也很简单，让他不要沉迷于打猎玩乐，要好好做好“天下人父母”这个角色。 当时李世民颇为不耐烦，并不打算听他的，结果执失思力不仅跪倒在地，而且还脱掉了官帽，解下腰带，苦苦劝解。 最后李世民只好听从了劝解，带着侍卫回宫里去了。 此事过后，魏征很快得知，于是也紧跟着上了一道奏疏。 名叫《十渐不克终疏》。 魏征不仅善于进谏，也十分善于写进谏奏疏。 曾经在贞观十一年，连上四疏，以陈得失。 其中就有后世闻名的《谏太宗十思疏》。 如今这封《十渐不克终疏》，直指李世民最近在十个方面，不如贞观初年的表现。 看到奏疏之时，李世民还有些生气，想要置之不理。 结果却没想到魏征竟然在这个时候，忽然站出来了。 他要借着这个机会，明面上是在贬低韦安平，实际上却是在劝谏李世民。 “陛下既然知道，又为何置之不理？” 魏征当即走近了几步，大有得理不饶人的姿态。 李世民一看这架势，顿时心中一慌……没办法，这些年被魏征的这种进谏方法，给弄怕了。 生怕他说话太大声，把唾沫星子喷到自己的脸上。 最可怕的是，就算魏征真的这么做了，他也只能笑脸相迎，然后默默地把唾沫星子擦干。 谁让魏征是大唐不可或缺的诤臣呢。 “朕……只是还没想好如何将那封奏疏摆出来。”李世民有些尴尬地回答。 “摆出来干什么？” “朕读魏侍中的奏疏，如醍醐灌顶，如大梦初醒，为了避免日后再犯同样的错误，自然要将其摆在显眼之处，时时观看，日日诵读，避免再次犯错。” “……” 魏征微微一愣，没想到皇帝陛下对他的奏疏，评价如此之高。 这反倒让他不好意思了。 “陛下过奖了。” “不为过！” 李世民摆了摆手，忽然目光看到了一件东西，于是朝旁边的内侍招手道：“来人，把那座屏风搬过来。” “是。” 内侍闻言，连忙召集了几个人手，将那座大屏风搬了过来。 众人见状，微微有些不解。 倒是魏征忽然猜到了什么，竟然有些目瞪口呆。 “魏卿请看，朕打算亲自将爱卿的那封奏疏，书于屏风之上，日后就可以时时观看，日日诵读了。” “这个……多谢陛下抬爱！” 魏征一下子感动得不行，要不是有其他人在场，恐怕当场就要老泪纵横了。 原来，陛下的心里还是有我的！ 从贞观初年，一直到如今，他们君臣一起共事了将近十五年。 魏征自己都记不清上了多少封奏疏，说了多少进谏的话，有过多少次态度恶劣的时候。 如果是别的君主，恐怕早就对他不耐烦了。 如果是暴君、昏君，说不定早就将他满门问斩了。 只有当今陛下，不仅对他的每一封奏疏，每一次进谏，都认真听从。 就算遇到不对的时候，也会仔细分析，从来都不会敷衍了事。 如今十五年过去，陛下还是如此认真对待，甚至要将奏疏亲自写在屏风上，日日观看。 这是何等的宠信！ “爱卿不必如此！” 李世民笑了笑，淡定道：“朕近些年确实有些做得不好的地方，爱卿若是发现了，就尽管直说，不必担心什么。” “是，臣一定直言！”魏征当场答应。 “好了。” 听了这话，李世民就知道对方的脾气已经没了，顿时松了口气。 “爱卿就不要为难先生了。先生做的东西，有没有用，难道爱卿还不清楚吗？” “爱卿侍奉了朕十五年，先生也同样陪伴了朕十五年……甚至比爱卿更久。” “这么多年里，爱卿可有看到先生犯过什么大错？” “是臣糊涂了。” 魏征连忙下拜请罪，又朝韦安平拱手致歉：“在下误会了先生，还请先生恕罪。” “无妨。”韦安平笑了笑，摆手道：“只要魏侍中以后不要再说什么奇技淫巧之类的话语就行了。” “士农工商，每一种人都有各自的用处。” “工匠并不比谁低贱，做出来的东西，也不是什么废物。” 第688章 废除贱籍 说完了能源司的正事，众人纷纷离开了。 只有韦安平留了下来。 “先生有何事要跟朕单独说？” 等其他大臣都走后，李世民这才好整以暇地坐下来，笑着向韦安平问道。 “陛下，我认为是时候下诏，废除贱籍了！” 韦安平拱了拱手，面色严肃地说道：“士农工商，本不应该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只不过是因为分工不同，这才有职业之分。” “对于朝廷来说，不管是士、农、工、商，其实都一样重要。” “这一点，陛下应该很清楚。” “如果工商业还是贱籍，不仅不利于发展，而且还会打压那些有上进心的人。” “这或许是那些世家大族们想要的结果，但绝不是朝廷想要的结果。” “先生的意思，朕很清楚。” 李世民闻言，同样面色严肃地点了点头。 “不过，如今的情况又跟十几年前有些不同了。” 十几年前，也就是贞观初年时，他可以因为韦安平的几句话，就下令废除奴籍。 但现在天下的局势，朝堂的形势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 当初说的那些条件，现在都变了。 曾经的新兴势力，如今已经变成了门阀贵族，就连他身边的房玄龄、魏征等人，都拥有了自己的世家。 这些既得利益者，恐怕再也不会像当初那样支持他了。 唯一不变的，恐怕就只有眼前的韦安平。 “我知道有所不同。” 韦安平点了点头，坚持道：“但我认为，现在的环境比当年更好了。” “哦？” 李世民眉毛一挑，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觉得现在的情况，比以前恶劣，结果先生却说恰恰相反。 这是何意？ “在十几年前，大唐的民生还未复苏，百姓们都还过着吃不饱饭，穿不着衣的生活。” 韦安平掰着手指头，侃侃而谈道：“那时候，朝廷的首要任务就是恢复民生，让百姓们吃饱穿暖。” “所以陛下才会下令废除奴籍，均分田地，让更多的百姓去种地、产粮。” “现在时间已经过了十几年，大多数百姓都可以吃饱穿暖了，所以百姓们对于生活的要求也变了。” “吃饱穿暖之后，人就会想要读书、看戏、住大房子……总结起来，就是想要过上更好的生活。” “这时候，朝廷要做的就是发展工商业，为大唐子民提供更好的生活条件。” “当然，也包括为陛下和皇室宗亲、世家贵族。” “只有发展工商业，才能带来更大的繁荣，才能提供更加丰富多彩的生活。” “唔，有道理。” 李世民捋着胡须，仔细思考了许久后，终于点了点头。 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工商业能够带来的繁荣，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发展工商业，让所有人都过上更好的生活，也是当今所有人的需求。 “只是……光这个理由，还不够啊。”李世民又看着韦安平道。 “当然。” 韦安平笑了笑，胸有成竹地回答道：“另一个理由，便是工商业已经走上了前台，走进了朝堂。” “这些年，朝廷已经进行了七次科举，有不少工人或者商人之子，考中科举，入朝为官了吧？” “确实有些。” 李世民点了点头。 这些年，为了给朝廷吸收更多的人才，他毫不在意那些科举进士的出身。 凡是考中的，都能得到官职。 如此一来，倒也让不少工人、商人，甚至是农人之子，走进了朝廷。 只不过这些年的起点比较低，大多还在七品以下，还没得到进入朝堂的资格。 “那就是了。” 韦安平笑了笑，淡定道：“这些年已经形成了朝廷的新兴势力，就像当初跟随陛下诛杀隐太子，拥护陛下登基的那些功臣们一样。再过几年，他们就要在朝堂上发出声音了。” “朕明白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世民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韦安平的意思很简单，现在的情况其实跟当初很像。 同样是天下百姓有需求，同样是有新兴势力崛起。 当初天下的需求是吃饱穿暖，所以要废除奴籍，着重发展农业民生。 新兴的势力，也要打破门阀世家的垄断，让自己获得更高的地位和权势。 如今的情况，天下的需求是生活得更好，所以要废除贱籍，着重发展工商业。 新兴的农工商势力，也要打破传统士族的垄断，让自己获得更大的权利。 两个情况，可以说一模一样。 难怪先生说，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呢。 “好，朕可以暂且答应下来。” 李世民想了想，干脆地点头道：“不过，此事得拿到朝堂上商议，朕要看看朝堂上的大臣们怎么说。” 其实，不需要讨论他就知道，朝堂上的大臣们肯定以反对为主。 原因很简单，朝堂上的大臣都是如今的既得利益者，废除奴籍就是在动他们的利益。 只要不是傻子，都会下意识的反对。 李世民的想法也很简单，就是要看谁会站出来反对。 只要是站出来反对的人，以后就别想得到重用了。 这一招直钩钓鱼，他已经使得很溜了。 “多谢陛下。” 韦安平也明白对方的用于，于是拱手笑了笑。 “对了，先生！” 说完了这件事，李世民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连忙说道：“最近会有一批外邦使者来朝，听说是从东北方向的沿海过来的，先生可有兴趣一起见一见？” “东北的沿海？”韦安平闻言一愣，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莫非是高句丽的使者？” “非也！”李世民摇了摇头，卖了个关子道：“先生不是博学多识嘛，可以猜一猜。” “唔……难道是白山黑水之间的鞑靼部落？”韦安平继续猜测道。 “还要更北一些。”李世民提示道。 “啊？” 韦安平这下惊呆了。 没想到，那么远的地方竟然也派了使者过来朝觐大唐？ 难道是后世的“库页岛”一带的岛民？ 可是，他不知道后世的库页岛一带，现在叫什么名字啊。 想到这里，韦安平顿时挠了挠头。 “我猜不出来，还是请陛下明示吧。” 第689章 去往美洲的关键 “其实，朕也不知道这些番邦在哪里。” 李世民看到韦安平被难住，顿时哈哈一笑，开心道：“只是听说，这个番邦叫做流鬼国，位于北海之北，距长安万五千里。” “北海之北？” 韦安平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顿时想起了什么。 在古代，叫做北海的地方，其实有很多个。 比如最着名的贝加尔湖。 但李世民所说的北海，显然不是这里，因为从贝加尔湖来长安，不需要从沿海乘船。 另外，后世的渤海在历史上，也叫北海。 着名的孔子后裔孔融，就曾担任过北海相，也就是渤海郡的相国。 但显然，李世民说的北海，也不是指渤海。 因为这里现在就在大唐的境内，不可能有番邦外人。 那么，所谓的北海就是更北的鄂霍次克海了。 如果真是这里，那么北海以北，不就是后世的毛熊远东地区嘛，再往东一点就要到白令海峡了呀！ 一想到白令海峡，韦安平顿时一个激灵。 白令海峡再继续往东，就是后世着名的“阿拉斯加”地区，也就是后世的北美洲。 只要能抵达那里，距离南美洲就不远了呀！ “陛下，这些使者一定要好好招待！” 韦安平猛地开口道：“他们可能是去往美洲大陆的关键！” “真的？” 李世民骤然听到这个消息，也惊讶得合不拢嘴。 他早就听说过美洲，也知道那里盛产各种粮食，传说中亩产千斤的土豆、红薯、玉米，都来自那个神秘的地方。 之前，一直苦于大唐的造船技术不够，没办法远洋航行，所以根本没办法去往美洲寻找粮食。 现在，韦安平竟然说那些番邦使者，是去往美洲的关键。 这怎么能让他不惊讶呢。 “当然是真的。” 韦安平重重的点头，随后向一旁的内侍招手道：“去把世界地图拿来。” “呃……”内侍愣了一下。 李世民见状，直接挥手：“去！” “是。”内侍应了一声，立刻拔腿就跑。 没过多久，当初那张世界地图摆在了两人的面前。 韦安平指着其中的东北亚一带，大声道：“陛下所说的北海之北，应该就在这里！这里再往东北一些，就是白令海峡。只要能跨过这条海峡，对面就是北美洲的阿拉斯加地区了。” “这里虽然没有红薯、玉米，但也有不少好东西。” “从北美洲一路往南，很快就能抵达中美洲，然后是南美洲……那就是我们要找到的地方！” “原来如此！” 经过韦安平这一番现在解说，李世民很快就听明白了。 不过…… “这也太远了。” 他看了看韦安平一路上虚画的路线图，如果想要从长安，一路前往南美洲，需要走十几万里。 没有十年以上，恐怕根本到不了。 这距离、这难度，西天取经跟它一比，什么都不是！ “确实很远。” 韦安平反应过来之后，看了看自己画下的路线图，顿时叹了口气。 “但必须要有人去！” “因为那些宝贝就在那里，它不过来，我们就要过去！” “好！” 对于这句话，李世民颇为惊讶，也十分喜欢。 它不过来，我们就过去。 有一种大无畏的勇气！ “不过，派谁去更好呢？”李世民顿时头疼了起来。 这一去，至少要十年之久，而且中途还会遇到各种情况。 更何况这是在海上航行，万一不小心遇到了先生所说的龙卷风，岂不是船毁人亡，一切努力都化作泡影。 最要命的是，派去的人还不能太少，人数太少万一出了点意外，就再也回不来了。 需要有一个既有大无畏的勇气，又有足够的见识，还有高超的魅力和领导能力的人，去带领这支队伍。 这样的人，本就是万中无一的人才，就算放在朝廷里为官做宰，也丝毫不为过。 人家又怎么会愿意去十万里之外的海外，寻找完全未知的大陆和宝贝呢？ “其实，我有一个很不错的人选。” 就在这时，韦安平忽然开口说道。 “谁？”李世民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然后，还没等对方回答，他就忽然醒悟过来：“你是说……不行！” “就是他！”韦安平无视了他的反对，直言道：“李恪如今在南洋一带，混得风生水起，对于舰船的了解，远超一般的将军。由他来带领舰队，我是十分放心的。” “更何况，他本来就不缺乏武艺和勇气，还是陛下的儿子，天然就具有一定的领导能力。” “跟在他的身边，那些远航的船员们才能死心塌地。” “无论如何，这个世上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加合适的人选了。” “朕说了……不行！” 李世民很想发火，把对方骂一顿，然后将他赶出皇宫。 但考虑到韦安平的身份，他又生生忍住了。 李恪是他的亲儿子，虽然不是嫡出，但李世民对其依旧疼爱有加。 要不是李恪非得闹着要去岭南，他甚至都不愿放对方离开长安，去地方就藩。 在这种情况下，他又怎么能忍心让李恪去往那片未知的大陆呢。 这一去，至少要十年以上啊！ 说句不好听的，他还能不能活十年，都不一定呢…… 要是李恪真的去了，这一别就是永别。 “陛下，其实我知道陛下会反对。” 韦安平拱了拱手，笑呵呵地说道：“但我也知道，只要我把这件事告诉越王，他一定会欣然答应，并且立马启程前往。” “你……先生！” 李世民一听这话，顿时慌了神，连忙拱手道：“就算朕求求你了，不要再说了。” “唉！” 韦安平看到他这幅作态，顿时无奈地叹了口气。 “要是陛下都做不到让自己的儿子去……又怎么忍心让别人的儿子去呢？” “朕……唉！” 李世民本想反驳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化为了一阵叹息。 “此事，就让恪儿自己决定吧。” 南美洲的那些宝贝，实在是太重要了。 只要有一丝机会，他都不愿放弃去寻找……既然如此，那就让李恪自己决定去不去吧。 第690章 佛法与真理 回到家中，韦安平立刻给远在万里之外的李恪，写了一封信。 让他赶紧从南洋回来，因为有一个更大的挑战在等着他。 这些年，李恪虽然去了南洋，但一直跟韦安平保持着通讯。 时不时就会有书信回来，向他汇报南洋的具体情况。 通过这些书信，韦安平也了解了不少李恪在南洋所做的事情。 就在今年春天，李恪终于完成了他的梦想——带兵杀到了西天竺。 他们是从海路走的。 从昆仑岛出发，带着南洋水师的十艘舰船，先去了南边的那片大陆，找到了当初派兵来攻打扶南国的南番鬼。 用坚船利炮，狠狠地教训了他们一番。 随后，南番鬼举族投降，向北方的中原大国称臣。 然后，他们又游历了一番南洋诸岛，最终在当地一批土着的带领下，穿过马六甲海峡，抵达了半岛的另一边。 过了马六甲海峡之后，西天竺就在眼前。 李恪当即想到了自己的梦想，于是带着舰队继续前进，沿着海岸抵达了恒河口。 随后又沿着恒河一路往内陆进发，最终抵达了位于恒河边上的西天竺国。 这一路，可谓是艰难险阻，困难重重。 其中艰险，丝毫不逊于玄奘西行取经之路。 但好在这些问题，都被李恪和随队的李晦、褚遂良等人解决了。 众人克服了万千困难，最终抵达了李恪梦想中的地方。 在这里，他终于见识到了最原始的佛教，也见识到了域外的风情。 最重要的是，他还找到了在此学习的玄奘。 听说他们是从大唐而来，玄奘当场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然后，李恪又提出要带玄奘走海路回去，说这是老师的要求。 玄奘闻言一愣，随后听完了李恪的解释后，当场傻了眼。 他根本没想到，自己私自从西域偷偷出国的行为，原来早就被人看在了眼里，甚至一路上的某些困难，都是对方故意设置的。 那位先生不仅一路上目送他离开了大唐，还顺道把西域的诸国全部纳降了。 甚至还为他安排了一个迎接的使者，可以带着他从海路，更快更方便的回到大唐。 “你的老师……莫非是一位佛陀？” 得知了韦安平的事迹之后，玄奘顿时惊为天人，甚至把韦安平当成了传说中无所不至的佛陀。 “不可能！” 李恪没好气地摇头道：“我的老师就是个人，只不过知道得稍微多一点罢了。再说了，就算老师是神仙，那也是我们大唐的神仙，跟这西天竺的神仙有什么关系？” “非也，不是神仙，是佛陀。”玄奘强调道。 “老师就是老师，不是佛陀。” 李恪懒得跟他争辩，只是摆摆手就打发了。 玄奘微微一愣，随后坚持道：“好吧。不管这位先生是什么，贫僧回去之后，一定要当面请教一番。” “随你的便。”李恪耸了耸肩。 “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回去，要是不走的话，以后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李恪虽然跨过了千山万水，闯过了无数艰难险阻才来到这里，但他并不能久留。 毕竟，他这一行几乎带走了南洋水师的大半力量。 要是久出不归，南洋说不定会出问题。 对于西天竺，他并没有什么好感，也不想长期待在这里。 只是想炫耀一下武力，顺便带着舰队过来历练一番……现在目的已经达到，马上就要回去了。 玄奘想了想，最终却摇头拒绝了。 “贫僧倒是想跟着你们回去，只是贫僧还没有学成真正的佛法，答应戒日王的事也没有完成，就这样回去，相当于入宝山却空手而归，实在是不忍心啊。” “我看不对吧？” 李恪很快察觉到了对方言语里的漏洞，于是试探性地问道：“是不是那个戒日王，不让你走？” “戒日王确实想要让贫僧留下来。”玄奘苦笑道：“但贫僧从未想过留在此地，早晚要回归大唐的。所以那戒日王眼看强留不成，又提出了诸多条件，其中之一便是要参加接下来的无遮大会……” “什么鸟毛大会！”李恪闻言，顿时大为不悦。 我大唐的人，你也敢扣留？ 哪怕是过来留学的，也是大唐的子民，有来去自由的权利。 “越王殿下可不能乱说！”玄奘闻言大惊，连忙压低声音道：“这里是西天竺的腹地，就算大唐的实力再强大，也不能在这里伸张……要是得罪了戒日王，恐怕连越王都不好走出去。” “谁说的？”李恪当场冷笑，随后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杆火枪。 “你看这是什么？” “是什么？” 玄奘闻言一愣，看着对方手里的黑色棍状物，看起来有点像木棍，但又像是铁打的。 “这是真理！”李恪大笑道。 “啊？” 玄奘当场一愣，根本没听说过这个说法。 但他毕竟是聪慧之人，而且在西天竺学习了十几年，对于李恪的说法，很快就理解了。 “此物，想必是什么法器吧？”他试探性地问道：“莫非其威力十分强大？” “不错。” 李恪笑着点头道：“看到这个扳机了吗？我只要将枪口对准别人，然后轻轻扣动扳机，就可以杀死对方！” 玄奘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果然是一件恐怖至极的法器……” “都说了是真理。”李恪笑道：“不强大，怎么能成为真理呢？” “越王魔障了。” 玄奘在了解了火枪之后，顿时连连摇头，直言反对道：“法器再强大，也只能杀死一个人，而佛法可以拯救无数苍生，佛法才是真正的真理。” “是嘛？”李恪一下子被逗笑了。 “你说的佛法那么厉害，为何戒日王不让你走，你就没办法走呢？” “别忘了，你又不是天竺的人，他凭什么拦着你？” “这个……”玄奘愣了一下。 “还不是因为他的手下有无数军队和士兵。”李恪抢先回答道：“现在，我就去告诉你，这玩意为什么会叫做真理！” “儿郎们，走！” “咱们去会一会这个天竺的戒日王，看看到底是他的佛法厉害，还是咱们的真理厉害！” 说罢，李恪仰天大笑离开了。 第691章 交锋 三天之后，李恪带着玄奘在曲女城，见到了这里的戒日王。 在听说了李恪的身份之后，戒日王给予了足够的尊重，不仅让他坐到了上首，还尽心尽力地招待了一番。 面对着这样恭敬的款待，李恪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好吃好喝地招待你，你总不能掏出火枪，把对方一枪崩了吧？ 于是，在双方初次见面的宴会上，李恪被完败。 整场宴会，除了支支吾吾的回话，偶尔向玄奘请教一下对方说了什么……其他的事情都没做。 宴会结束之后，两人回到了戒日王安平的住所。 玄奘看向一脸憋屈的李恪，顿时笑得十分灿烂。 “越王殿下，今日见识到佛法的强大了吧？” “这也叫佛法？” 李恪不服道：“我只是不想失礼罢了。” 身为大唐皇子，他从小就受到过良好的教育，告诉他伸手不打笑脸人。 人家恭恭敬敬地招待他，他也只好彬彬有礼地回应。 “呵呵……这就是佛法的温柔之处。”玄奘笑着解释道：“看似温和，但殿下却拿他没有任何办法……我记得殿下之前还说过，要让戒日王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真理。” “那为何今日却不拿出来呢？” “因为殿下也知道，一旦动用了那件法器，就算没有造成任何损失，都是一种十分无礼的行为。” “这种无礼行为，将会被众人唾弃，就连殿下自己也会被自己的良心和修养谴责。” “这才是佛法的真正强大之处，看似什么都没做，却润物无声，让人没有任何办法招架。” “我懂了。” 听了对方这番话，李恪顿时恍然大悟：“下次见面，我直接拔枪就射，看他还有什么办法？” “呵呵……那就等下次见面吧。”玄奘笑了笑，不再多做解释。 几天后，戒日王果然又邀请李恪和玄奘，一起闲游曲女城。 一开始，李恪本打算按照前几天说的那么做，结果一见面就傻眼了。 戒日王的身边，不但有众多护卫，而且还跟着一大群僧侣和百姓，层层叠叠地围在他的身边。 这种情况下，他要是随便开枪，就算没有打中其他人，也会吓到这些百姓，酿成一场重大事故。 良心和接受过的教育告诉他，绝对不能这么做，否则就算天竺国拿他没有办法，自己的良心也会过意不去。 甚至还会连累到大唐的威名，以及父皇的名声。 想到这里，李恪只好偃旗息鼓，跟着戒日王和众多天竺僧侣、百姓，游玩了整个曲女城。 逛了一整天下来，李恪感觉脚都快要走断了。 当天晚上，回到住所之后。 不等玄奘开口，李恪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知道你又要说这是佛法的力量，但我不这么认为！” “哦？莫非殿下已经想通了？”玄奘惊讶道。 “这不是什么佛法，是人的善良！” 李恪猛地绷紧了脸，没好气道：“戒日王不过是利用了我的善良，知道我不敢当着百姓的面动手，所以才拿当地的百姓作为挡箭牌。” “这种手段，何其卑鄙！” “之前的宴会，也是同样如此。不同的是，上次宴会，他利用的是我的礼数。” “这如果就是佛法，那佛法就是歪门邪道，根本不入我的眼睛！” “戒日王的手段，确实不是佛法。” 玄奘点了点头，笑着承认了此事，但随后语气一转道：“但劝人向善，却是佛法。” “正因为殿下有向善之心，有恻隐之心，所以才会不敢动手。” “戒日王虽然没有对殿下使用佛法，但佛法已经无处不在，早已深入殿下的心中。” “得了吧！” 李恪撇了撇嘴，不屑道：“如果我是一个蛮不讲理，有无恶不作的人，他还能怎么办？” “佛也有怒目金刚！” 玄奘坚定地回答道。 …… 李恪沉默了一阵，随后叹了口气：“好吧。论口才，我确实不如你，但我不会相信你这套说辞的。你要是有本事，可以回长安找我的老师，只要能说服他，我就信！” “好，贫僧到时候一定亲自登门拜访！”玄奘当场点头答应下来。 几天之后，戒日王再次邀请李恪和玄奘参加辩论会。 这一次，李恪没有干等着对方出招，而是先发制人，当场向戒日王提出自己的要求。 “我要带玄奘回大唐！他是我们大唐的子民，虽然是出来学习的，但已经学成了。现在就要回去报效大唐的皇帝，为大唐的建设发展出一份力，不能留在这里无所事事了。” “你们要是不同意的话，我就让舰队进来。” “……” 话说到这个份上，戒日王也没了办法。 他知道李恪的身份，也知道李恪是带着一支强大无比的军队过来的。 那支军队虽然被安排在城外十里的地方驻扎，但只要出了什么事，立刻就可以杀过来。 以西天竺的军队实力，根本挡不住那支虎狼之师。 面对着李恪的强势，他根本没有任何办法阻拦。 “好吧。不过，我想请大唐法师为城中僧众，讲解最后一次……就算是报答这些年在西天竺的学习经历，可否？” “当然可以。” 玄奘欣然答应。 “我还没答应呢……” 李恪闻言，小声地吐槽了一句，但却没有真的站出来阻止。 反正开一场法会，最多也就耽误个一两天。 相比起回去的时间，这点根本算不上什么。 然而……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第二天，曲女城中开始出现大量的僧侣，许多人都是从附近的寺庙赶来的。 都是听说这里有大唐法师开坛讲法，于是特意跑来参加。 “不是吧？这个什么法会，难道要开很久？” “不是很久，而是很大。” 玄奘回答道：“此次法会，恐怕将会是有史以来，最盛大的一次……整个西天竺的僧人，都会到来！” “啊？” 李恪顿时大吃一惊，忍不住仔细观察了一遍玄奘。 这家伙，吸引力有这么大吗？ 他开一次法会，竟然能吸引整个西天竺的僧侣前来参加，这也太有魅力了吧。 第692章 道义之争 十几天后，一场盛大的辩论大会在曲女城外的那烂陀寺举行。 为了这次辩论，戒日王邀请了天竺各地十八个王国的王出席，各地僧众更是不计其数。 还有前来凑热闹的百姓，几乎将那烂陀寺挤得水泄不通。 作为其中一方的代表，玄奘得到了极高的礼遇，鲜花铺地，夹道欢迎，众僧口念佛经将他迎入寺中。 就连身为大唐皇子的李恪，都只能沾他的光。 看到这一幕，李恪不免有些吃味，小小地吐槽了一句。 “搞得这么隆重……好像是战场一样。” “这就是战场。” 玄奘面带微笑，神色庄重，小声的回应道。 “什么意思？”李恪闻言一愣，低声道：“难道你们搞个辩论，还能决一生死不成？” “这是贫僧曾发下的宏愿。”玄奘小声回答道：“十日之前，贫僧将这些年的佛法心得，全部公之于众，并且立下誓言：若一字无理，请斩首相谢……” “这次辩论大会，若是贫僧输了，就没办法跟皇子殿下回去了。” “什么？”李恪闻言大惊：“你不会是疯了吧？一个辩论而已，有必要赌下性命吗？” “殿下不懂。” 玄奘面色淡然，拈花微笑道：“这次辩论，论的不仅是佛法，还有大乘小乘之争，也就是道义之争！” “若是贫僧败了，就算不死，也无言回到大唐面见陛下！” “原来如此！” 听完了玄奘的解释，李恪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所谓的辩论大会只是个幌子。 这是一场不见血的战争，是一场关乎着性命的道义之争。 不过话说回来……为何连佛教也有道义之争啊？ 李恪不懂佛，也不信佛。 虽然李世民和长孙皇后，还有太子等人都十分笃信佛教，但李恪从来都不把它放在眼里。 总觉得信佛，还不如信老师……至少老师还能教他不少道理。 现在看来，他对于佛教的印象，更加恶劣了。 “不过是个方外番教，竟然还有道义之争，可笑！” “殿下可不要乱说。” 玄奘一听这话，顿时脸色变了变，压低声音劝道：“这里是曲女城，不是长安城……” 要是在长安，以李恪的身份，自然是想怎么说怎么说。 要是心情不爽，去拆几座庙玩玩也没人奈何得了他。 但这里可是曲女城，是佛教的大本营。 更何况，周围还有数千僧众，以及无数信佛的百姓。 把人家惹恼了，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们淹死。 “好了好了。” 李恪也知道这个道理，于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你放心好了，我又不是傻子。” 玄奘闻言一笑，微微点头。 “不过，你也不能当傻子。”李恪又道：“不管这次辩论的输赢，我都要带你回去，这是先生交给我的任务。” “就算你输了，也不能死！” “呃……那就多谢殿下了。”玄奘双手合十，朝他一拜。 一个时辰后，辩论大会终于开始了。 在万众瞩目中，玄奘独自登上了高台，随后面朝一众小乘佛法的僧众，开始了高谈阔论。 他们说的都是当地的天竺语，李恪一点都听不懂，但并不妨碍他看懂台上众人的表情。 一开始，众僧还面带微笑，颇为悠闲，似乎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但没过多久，许多人都开始笑不出来了。 面对着玄奘滔滔不绝的话语，他们变得支支吾吾，结结巴巴，有时候甚至连一句像样的话都说不出来。 有时候说着说着，双方就会用极快的语速骂起来，仿佛有着深仇大恨一般。 好几次，对方都差点动了手，幸好被附近的人发现，及时夹走了。 反观玄奘，在整场辩论大会中都表现得风轻云淡，全程都是面带微笑，自信十足。 在他的眼里，似乎根本没有失败。 那些僧众轮流上台与他辩论，结果又被一一辩倒，最后还丑态百出，可谓是精彩至极。 李恪虽然听不懂，但看热闹却过足了瘾。 “这辩论大会，真是精彩啊！” 正说着，台上又有了新的动静，原本被拖下去的一名僧人忽然闯进了台上，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朝玄奘深深一拜。 “这是什么意思？认输吗？” 李恪捋了捋胡子，笑道：“没想到这个玄奘的实力，这么厉害，竟然能让道义之争的敌人都心服口服。难怪先生要我一定把他带回去呢，要是留在此地，将来恐怕是国师级别的人物。” 大唐的人才，自然只能回大唐效力。 外藩要是敢扣留，就要它好看！ 眼前的一幕幕，让李恪更加坚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 不管这次辩论的结果如何，他都要带走玄奘，而且还是好好地带回去！ 不得有半点闪失。 就这样过了半天，辩论虽然还没有结束，但结局早已经注定。 独自一人的玄奘，依旧坚定地站在台上，而其他僧众都已经纷纷下台，如同斗败的公鸡一般，萎靡不振，斗志全无。 这画面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玄奘赢了。 这场辩论，李恪可以说从头看到了尾，而且全程都没有分散过注意力。 哪怕看不懂，也能明白玄奘的厉害之处。 现在看到他快要赢了，李恪的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终于要结束了。” 他一开始，其实还是有些担心玄奘会输的，只是没想到玄奘竟然能以一敌百，完全不落下风。 只靠着一张嘴，就打赢了这场不见血的道义之争。 果然是个人才啊！ 又过了十分钟，台上的其他僧众都已经斗败下台，只剩下玄奘一人，屹立在台上，如同擎天巨柱，屹立不倒。 “哇啦啦哦！” 片刻后，有人大声地宣布着什么。 话音刚落，台下便响起了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所有人都在为这场辩论而欢呼，哪怕是那些斗败的僧众，以及完全听不懂的普通百姓。 李恪见状，也大声欢呼起来。 “呜呼！” “赢啦，我们赢了！” “大唐赢了！” 他虽然没有参与辩论，但自觉也是玄奘这方的一员。 四舍五入一下，相当于他也赢了这场辩论。 第693章 蒸汽机车 大辩论结束的第二天，玄奘便向戒日王提出了辞行。 戒日王果然不想让他离开，各种找借口希望他可以留下来。 但玄奘却不为所动，坚持要离开天竺，回到故土。 戒日王眼看劝说不动，干脆选择了来硬的，让人把玄奘关了起来，让他在那烂陀寺中好好修行。 然而，戒日王万万没想到，玄奘刚刚赢得了辩论，正是声望最高的时候。 那烂陀寺中的僧人，都把他当成了活佛，根本没人敢阻拦他半点。 玄奘回来之后，跟李恪说明了此事。 李恪噗嗤一笑，二话不说，直接掏出火枪。 “现在，我可以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真理了！” 大唐不仅可以在道义上，压过天竺一头，还可以在真理方面，碾压毫无戒备的天竺军队。 说完，他直接走出了寺庙，随后开始召集部众。 当天晚上，李恪就带着部队，杀入了戒日王的王宫。 整个过程，十分轻松简单，只有一个敢于挡路的倒霉蛋，被李恪当场一枪爆头。 然后其他人就吓傻了。 皆以为他手中的武器，是某种神秘诡异的法器，可以夺人魂魄。 于是再也不敢阻拦，只能目送着李恪一行人闯进了王宫之中。 见到戒日王的时候，这家伙正在开着宴会享乐呢。 李恪一点也不客气，当场拔出火枪，朝着其中一个侍卫开了一枪。 砰！ 清脆的枪声，响彻了整个王宫。 戒日王当场吓尿，直接跪倒在地，向李恪匍匐跪拜，口里说着些听不懂的话。 李恪也不跟他废话，直接让人转述了自己的要求。 首先，不得阻拦玄奘离开。 其次，把曲女城中所有能找到的经书，都给玄奘送来，作为送别的礼物。 最后，再给玄奘送一些赔罪的礼物，此事就算揭过了。 戒日王自然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于是，第二天中午。 在半城百姓的欢送之下，玄奘终于可以启程离开，准备回到那魂牵梦萦的大唐长安。 李恪的最后一封来信，详细说了他在西天竺的见闻和遭遇。 其中的曲折之处，让韦安平也不禁感慨万千。 “这个玄奘，果然是个大才！” 难怪后世能够传颂千年。 这不仅仅是《西游记》的功劳，还有玄奘自己的能力出众所致。 众所周知，《西游记》的原型，就是玄奘亲自撰写的《大唐西域记》。 后来，大唐的军队还根据这本书的内容，灭掉了不少西域小国，将西域彻底收入囊中。 更有甚者，还借助了佛教在西域的传播，收拢了西域的民心。 后世的归义军大部分成员，都是笃信佛教的虔诚信徒。 他们心向大唐的同时，也没有忘记掉大唐的佛教文化。 看完了李恪的来信，韦安平算了算时间。 按照回来的路程，他们恐怕需要三个多月以后，才能抵达长安。 这一路，虽然比去时简单不少，但同样路途遥远，困难重重。 就算是海路，也不好走啊。 想到这里，韦安平又有些心疼李恪。 这家伙，刚刚去了一趟天竺，又从南洋回来，接着还要去一趟流鬼国，探寻前往美洲的道路。 这一路，可谓是辛苦至极。 一般人恐怕根本吃不了这样的苦头。 李恪贵为皇子，本应该享受身份带来的一切好处，结果却因为他的一番“教育”，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 或许，千百年后……他的名字，将会照耀在史册之上，成为一个闪闪发光的星星吧。 “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载入史册？”韦安平忽然笑了笑。 …… 等待李恪和流鬼国使者的日子，韦安平并没有无所事事，而是继续在钢铁厂做着研究。 有了之前的成功经验，这一次蒸汽机的小型化，进展十分顺利。 只用了不到半个月，就弄出了一台只有水缸大的蒸汽机。 最重要的是，它不再是单独的一台机器，而是搭载在一辆大车上面。 为了让它能够动起来，韦安平还特意用岭南来的橡胶，弄出了几根皮带。 几天之后，这台搭载了蒸汽机的大车，顺利地驶出了一丈远，让所有参与试验的人员都看到了希望。 “呜呼，成了！” “真的成功了，蒸汽机车果然能行！” “先生真是太厉害了，这样的机器都能想出来……” “是啊，这样一来，以后就再也不用牛马来拉车了。” “太神奇了，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真的不敢相信！” 就在众人欢呼雀跃，大肆吹捧庆祝的时候。 韦安平当众到了一盆冷水。 “这蒸汽机车还是太笨重，烧了那么多的煤，只能走几步路……咱们的研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你们可不要因此而懈怠！” “是，我等一定加倍努力！”李淳风带头表态。 多年的相处下来，他已经把比自己小几岁的韦安平，当成了真正的老师。 “我等一定加倍努力，早日让它走得更远！”其余工匠也纷纷表态。 “不止如此。” 韦安平微微一笑，神色淡定地说道：“它不仅要走得更远，还要跑起来，要跑得更快，更远，更平稳安全……终有一日，我们去万里之外的西域，只需要半天时间就行了。” “这才是蒸汽机车的最终形态……也是我等的奋斗目标！” “嘶嘶！” 韦安平的话一出，在场的众人都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现在的试验很成功，但先生的口气……未免也太大了吧。 而且听起来也不像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觉得可以做到。 万里之外的西域，半日就到……这是何等的神速啊！ “别说你们做不到啊？” 韦安平看着不敢置信的众人，反问道：“别忘了，在蒸汽机车做出来之前，也有人是这么质疑我们的！” “结果呢？我们做到了！” “不仅如此，我们还要做得更好，让那些质疑我们的人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机器。” “让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员们看看，工匠也能改变社会，改变整个世界！” 说什么改变世界，那些工匠基本都是听不懂的，也不会在意。 但他们却听懂了韦安平的雄心壮志。 无论如何，跟着先生去做，总没错！ 第694章 冒火的怪车 贞观十五年的国庆节前夕。 一辆冒着火光的怪车，出现在长安的天门大街上。 最奇怪的是，它不仅冒着火光，头上还喷着浓浓的白汽，口中还会发出吭哧吭哧的巨大响声。 这个模样，仿佛就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一样。 长安城中的众人百姓，一开始遇到的时候，都被吓了一大跳，许多人被吓得尖叫连连，纷纷躲避。 等他们发现这个怪车上面坐着人的时候，许多人才终于回过神来。 “啊，那是谁！” “那人怎么敢坐在上面！” “这个怪东西，难道是他搞出来的？” “太可怕了，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我认识他！”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有一名中年妇女站了出来，大声道：“那人是我的邻居，听说是在西郊的钢铁厂上班，他怎么会在这个怪东西上面？” “钢铁厂？” “你的邻居？” “他不会是什么鬼怪吧？” 众人还是疑惑不已，哪怕坐在车上的就是个普通人，他们也不敢相信。 “当然不是。”中年妇女自信道：“我昨天早上还跟他打过招呼呢。我听他家娘子说，他似乎在研究什么机车……这个怪东西，难道就是那个机车？” “什么机车啊？” “搞什么机车？” “我哪知道……我就是听说。” “铛铛铛！”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下意识的躲避驶来的蒸汽机车时，一个清脆的锣声在身边响起，随后是一名熟悉的宣讲官站了出来。 “都别瞎猜了，听我说……这车啊，是岭南郡王发明出来的蒸汽机车！” “你们看，这车既没有牛马拉车，也不依靠人力……那它是怎么走起来的呢？” “哎呀，真的啊！” “太神奇了。” “这车有古怪，里面不会藏着人吧？” “我不信！肯定有人躲在车底下，用脚来走路……” “我要看个清楚。” 说着，有人趴在地上，使劲往车底里瞧，似乎想要找到有人躲在下面的证据。 可惜，阿杜并没有跟着一起穿越，否则说不定真被他找到了…… “哎哟！” 那人趴下找了许久，忽然发出一声痛呼，原来是有人不小心踩到了他的手背。 “哦哦，不好意思，我没看见你。” 踩到人的男子连忙道歉。 那人倒是很大方，连忙站起来摆了摆手：“没事，不怪你……只是我想看有没有躲在车底，被你这么一打断，又找不到了。” “根本没人。” 男子笑了笑，指着车上冒着火光和蒸汽的锅炉道：“看到没有，这辆车叫做蒸汽机车，靠的是里面的蒸汽作为动力！是那些滚滚冒出来的蒸汽，推动着它前进。” “啊？”听了对方的解释，路人当场懵逼了。 靠着蒸汽，也能前进？ 这什么蒸汽机车，不会是有什么法术吧？ “这怎么可能啊？”想了一阵后，他还是摇了摇头：“我不信它能走起来。” “你看！” 男子等他说完，立刻指着不远处的蒸汽机车笑道：“它走起来了。”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蒸汽机车果然吭哧吭哧地走起来了，速度虽然很慢，但每一步都走得十分稳重。 四个轮子一起转动的时候，有一种奇异的美感。 “真的走了！” “快看，它真的能动！” “太神奇了。” 在无数人的惊叹声中，蒸汽机车渐行渐远，一路从天门大街开到了皇宫的朱雀门前。 “哈哈哈，先生果然开着蒸汽机车来了！” 城门楼上，李世民带着长孙皇后、长孙无忌等人一起，观看了这次机车游行。 虽然蒸汽机车看起来还是很简陋，但这种可以自己行动的车子，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划时代的产物了。 从此以后，大唐的工业将会进入一个新的时代。 “陛下如此高兴，看来这机车果然不凡啊。” 长孙皇后不懂机车，但她能看出这台机车对于大唐的作用。 有了这个东西，日后牛车、马车，还有人力拉的车，都可以被淘汰掉了。 用不了多久，长安城的大街上，都将会是这种机车。 它会让大唐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先生说，这可是划时代的产物！”李世民满脸自豪道：“有了它，以后整个天下都将近在咫尺，万里之遥，不再是天人永隔，而只是个稍远的距离……” “从此以后，大唐的国力将会得到巨大发展，再也没有哪个国家是大唐的对手。” “大唐的江山，将会更加牢固……” “臣妾恭喜陛下，又得一件宝物！” 长孙皇后看到丈夫越说越激动，于是也连忙下拜恭喜，脸上同样是满脸的笑容。 “哈哈，同喜同喜！”李世民大笑道。 说完了祝贺的话，长孙皇后的目光又回到了蒸汽机车上。 看了一阵后，她又好奇的说了一句：“此物甚是有趣，臣妾倒是很想去体验一下。” “暂时还不好去。” 李世民连忙摇了摇头，低声道：“别看这蒸汽机车很风光，实际上坐在上面是十分难受，又热又湿，空间也十分狭小，跟蹲大牢没什么区别。” “先生说了，现阶段的蒸汽机车还没到考虑舒适的时候，一切都以能动起来为首。” “动起来之后，再去考虑别的问题……”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 长孙皇后听了这番话，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坐在车上，看似风光，实际上是在受罪……难怪先生没有自己坐在上面呢。 如果坐在上面很舒服的话，他肯定不会让一名工人来坐……毕竟这种出风头的事，谁不想呢？ “那……二郎，这车什么时候才能坐得舒服？”长孙皇后悄悄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 李世民想了想，摇头哭笑道：“这还得看先生什么时候去改善，反正朕也没办法要求那么多……” 这蒸汽机车是韦安平发明的，一切基本上都是他说了算。 就算是李世民，也不敢随意提要求。 万一韦安平撂挑子不干，那就真的没有人干了。 “我有办法了。” 长孙皇后两眼一转，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第695章 让机车走一回儿 “你有什么办法？” 李世民有些奇怪的看着皇后，别瞎想办法啊。 这事可不是说着玩呢。 “彩瑜已经很久没有回宫了吧？臣妾打算设宴招待她一番。”长孙皇后笑着说道。 “唔……你打算通过彩瑜，跟先生要一辆蒸汽机车？” 李世民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但他却十分不同意。 “这可不行！” “为何不行？”长孙皇后鼓着嘴，略带不满地看着丈夫。 “这车不仅坐着不舒服，还存在着极大的安全隐患……”李世民不得不解释道：“据说，开得太远的话，很容易炸裂……” “啊？什么叫炸裂？” 长孙皇后一时间没听明白。 “就是字面的意思。”李世民苦笑道：“上面那个冒着火光和浓烟的锅炉，不能持续烧太久，否则就会裂开……严重的话，甚至会炸开，就像是火药一样……轰！”说完，他两手一摊，做出一副噶掉的模样。 “啊，这……” 长孙皇后顿时傻眼了。 原来坐在这种车上，竟然还有生命危险！ 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危险，而是爆炸……这也太恐怖了。 “那我以后不坐了。” 长孙皇后连忙摇头摆手，不仅不敢坐，甚至连靠近都要考虑考虑了。 万一哪天靠近蒸汽机车的时候，机车忽然炸了，岂不是要了命？ “嗯嗯，这才对嘛。” 李世民偷偷一笑，随后揽着对方的肩膀，低声笑道：“等安平研究出了更好的车，咱们再去享受也不迟……反正他是我们的女婿，总不可能不孝敬我们吧？” “嘿嘿，这倒也是。”长孙皇后也跟着笑了起来。 就在皇帝、皇后窃窃私语之时，城楼上的其他大臣们，早已吵翻了天。 吵架的原因，其实很简单……议论的点只有一个，这样的怪车应不应该存在？ 说来也古怪，这车都已经造出来了，而且开到了朱雀门下。 竟然还有人去讨论，它应不应该存在，应不应该造出来。 更让人奇怪的事，这样的论点竟然还有不少人支持。 原因很简单，因为这种蒸汽机车太古怪了。 它不需要牛马和人来拉车，靠着滚滚的蒸汽，就可以自己动起来。 这在有些人的眼里，就是离经叛道，是对于礼法的亵渎。 因为大唐的礼法当中，就有规定坐车的样式、形制，还有规格。 但这种蒸汽机车的出现，完全打破了礼法，没有任何一条礼法能够约束它。 当然，这也是肯定的。 毕竟当初制定礼法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有人能造出这种古怪的蒸汽机车来。 就算是他想破了脑袋，恐怕也想不出该如何为这种怪车，制定相应的礼法。 既然没有礼法，那就是非礼。 非礼，就不应该存在。 这就是大部分人的观点。 双方一开始吵架的时候，还是摆事实，讲道理。 但随着争吵的程度越来越激烈，双方的声音也越来越大，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很快，李世民和长孙皇后的窃窃私语时间，就被打破了。 一阵激烈的争吵声，从旁边传来。 两人闻言，同时苦笑不已。 “这帮家伙，就不想让朕清净！” 李世民有些哭笑不得，有十分无奈。 这种车明显是新东西，怎么还能用老旧的礼法，却约束它呢？ 当初新修大唐律的时候，先生就曾说过一句话：“新的东西出现时，我们一定不能对其做太多的限制，要看着它的发展，看它能走到哪里去。等对它有足够了解，情况也比较清晰时，才能对这样新东西做出判断。” “这种时候，不管是用法律来禁止，还是鼓励，才能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如果一个新事物，刚一出现就被人喊打喊杀，那么……喊打喊杀的那些人，绝对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李世民当初听到这句话时，就深以为然，并且一直铭记至今。 如今眼前的场面，让他又想起了这句话。 于是，他扫视了一圈，发现出言反对的家伙，竟然都是世家大族的臣子。 其中一半以上，都是顽固至极的老家伙。 看到这些，他顿时笑了出来。 “先生说的果然没错，喊打喊杀的人，肯定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些老家伙，别看表面上大义凌然，口号喊得震天响……其实心里想这些什么，都是心知肚明的事。 他们反对蒸汽机，根本不是因为礼法，而是利益。 蒸汽机才出现，会让许多人失去原本的利益，也会冒出许多新的利益团体。 为了利益，这些人才会在蒸汽机刚出现时，就用这种办法去打压。 只可惜，他们的办法注定是要落空了。 “众卿别吵了。” 眼看他们越吵越大声，李世民不得不站了出来，大声道：“蒸汽机车是一样新东西，不要着急去肯定，或者否定它……多看看，让蒸汽机车走一回儿。” “陛下！可是……”一名老臣激动地站出来。 “不用可是！”李世民连忙打断道：“朕说了，让它走一回儿，多看看……” 蒸汽机车好不好，要多看，多用才能知道。 怎么可能根据一两句话，或者什么狗屁礼法，就去否定它的价值。 所谓的礼法，在李世民的眼中，可以说一文不值。 只要他是皇帝，他说的话就是礼法！ 这场闹剧，就这样被他一句话就平定了。 争吵平息之后，其余之人终于可以好好地观察那辆蒸汽机车了。 站在城门楼上往下看，虽然离得有些远，看得有些模糊，但也能看得更加整体。 比下面的人，看得更加全面。 其实，这辆蒸汽机车与其说是一辆车，不如说是用四个轮子，将一台蒸汽机抬起来的。 它的大体结构，就是一台缩小的蒸汽机，放在一个空荡荡的车架上，然后随意搭建了一个座位，让人坐在上面。 事实上，那位坐在上面的人，连开车都不需要。 因为根本没有方向盘和刹车这些玩意。 唯一的控制器，就是一个进气和放气的阀门。 进气就是前进，放气就是停止。 就是这么简单。 第696章 越王回来了 目前的蒸汽机车固然简陋，但已经具备了完整的结构。 剩下的一些零部件，只需要慢慢加上去就好了，比如刹车、方向盘，挡风玻璃之类的东西。 只要能将内核做好，其他的根本不算事。 这也是韦安平要把蒸汽机车，开到天门大街上的原因。 这是一次曝光的好机会。 “驾！” 就在这时，一匹快马忽然从南边的城门处冲了进来，并且直奔朱雀门而来。 片刻后，快马就冲到了朱雀门前，随后骑士翻身下马，大声宣布道。 “报告陛下！越王殿下回来了。” “哦？这么快就回来了？” 城门楼上，李世民听到这声报告，顿时有些惊喜。 “快派人前去迎接！” 此时，距离李恪离开长安，已经过去了三年之久。 三年不见，李世民也相当想念这个最调皮的儿子。 也不知道他在岭南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像之前一样，被晒得浑身漆黑，跟那些做苦力的昆仑奴一样。 “是。”旁边的内侍应了一声，连忙准备派人出宫。 但就在这时，南门外又传来了一阵响动，一队骑兵轰然而至。 带头之人，正是刚刚从岭南回来的李恪。 “老师！” 刚到朱雀门附近，他便发现了在此的韦安平，于是连忙恭敬地叫了一声。 “小恪，回来得挺快啊。” 韦安平也有些惊讶，没想到李恪回来得如此之快，上次跟他通书信的时候，这家伙才刚刚上路呢。 没想到转眼就回到了长安。 这一路，恐怕根本没有停下来过吧。 “自然是想念父皇和老师了。”李恪笑了笑，指着身边的一群人，好奇的问道：“对了，这么多人在此……难道是为了迎接我回来？” “呃……你猜。”韦安平笑着回应道。 “那就不是。”李恪耸了耸肩。 他跟随韦安平学习了好几年，一听这话就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不过，他也很好奇，为何这里会聚集如此之多的百姓和官员。 还有……城门楼上的，不是父皇的仪仗吗？ “莫非……是那个大家伙？” 他四处张望了一番，很快就找到了人群中最显眼的一样东西。 正是那台开过来的蒸汽机车。 “不错！” 韦安平笑着点了点头：“这可是最近才研究出来的好东西！有了这个，以后的战船将会变得更加厉害……” “是嘛。”李恪顿时兴奋了起来。 可是，这玩意看起来好像有点笨重，而且外形像是一辆马车，跟战船有什么关系？ “先不说这个了，先去拜见陛下吧。” 韦安平摆了摆手，让他赶紧去见李世民和皇后。 “是！弟子过几天再去拜见老师。” 李恪恭敬地行了一礼，很快便从朱雀门进宫了。 皇宫之内，李世民也亲自走下了城门，前来迎接远游归来的儿子。 双方刚一见面，便忍不住抱在一起大声痛哭起来。 三年多的思念，一下子化成了泪水，放肆流淌。 李世民一直都是个重感情的人。 不管是跟长孙皇后的爱情，还是跟儿女们的亲情，都十分深厚。 这些年，随着儿女的年岁增长，该出嫁的出嫁，该就藩的就藩。 已经没有几个儿女陪在他的身边了。 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一个，自然不会放过。 一番抱头痛哭之后，两人擦干了泪水，随后才开始行礼寒暄。 就在这时，李世民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说道：“走，父皇带去看蒸汽机，这玩意是先生刚弄出来的，你一定会喜欢……” “呃，儿臣刚才在宫外见过了。” 李恪笑了笑道：“看样子是个新鲜玩意，不过……那家伙到底有什么用，父皇可否与我说说？” “好好，咱们回宫里再说。” 李世民连连点头，随后扭头向内侍吩咐道：“让人把那台机车送到宫里来，顺便把那名驾车之人，也叫进来，朕有话要问他。” “是。”内侍应声离开。 此时的宫门之外，韦安平也在蒸汽机车旁边，本来送走了李恪之后，他就想回去休息了。 但想到李恪肯定会对这玩意感兴趣，于是又来到了蒸汽机车旁边，跟负责驾驶的司机嘱咐了一些事情。 话刚说完，宫里的内侍就到了。 随后，果然听到了皇帝召见机车司机的口谕。 “先生，你看这……”司机听完了口谕，先是一愣，随后立马看向一旁的韦安平。 似乎在向他求助。 韦安平倒也淡定，直接点头道：“没事，你就安心的去吧。只要别出什么事就行，陛下和越王肯定会喜欢的，你只说自己知道的东西就行了。” “是。” 老司机答应下来，很快便开着车跟内侍一起离开了。 几天之后，韦安平终于等到了李恪的登门拜访。 “老师，你的意思是，那种蒸汽机可以装在战船上，让船自己走？” 双方见面之后，李恪就迫不及待地问出了最为关心的问题。 “不错！” 韦安平重重的点头道：“蒸汽机不仅能安装在车上，还能安装在船上，而且能极大地提高舰船速度，还不用依赖风向和洋流。” “有了这个，探险美洲才能更有保障。” “这太好了。” “可是……我听说这个蒸汽机不安全，容易爆炸什么的……” 李恪虽然欣喜，但还保持着该有的理智，知道目前的蒸汽机还有不少缺陷。 比如安全性。 “那都是我故意说的。”韦安平哈哈一笑，神秘道：“不说的夸张一点，万一有人觊觎我的好东西怎么办？” “啊，这……” 李恪闻言一愣，忽然想到了什么：“难道还有人敢打老师的注意？” “确实没人敢惹我，但我手底下的那些人，就不一定了。” 韦安平说着，忍不住叹了口气。 自从蒸汽机出现之后，一直都有人想要对这项技术下手。 比如收买、拉拢工人，甚至是威胁他们的家人。 这些家伙不仅想要这项技术，甚至还想要所有的工人，包括一些负责的官员。 他们不敢对韦安平出手，只能对那些普通的工人动手，而且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第697章 蒸汽船 为了避免技术泄露和手下出问题，韦安平可谓是大费脑筋，甚至不惜出面警告了不少人。 可就算是这样，也没办法完全挡住那些恶意。 最后，他只能用一个不太光彩的办法，也就是宣布蒸汽机十分危险。 要是操作不当，很有可能爆炸。 如此一来，那些觊觎技术的人，一下子就偃旗息鼓了。 毕竟，谁也不想弄一个不定时的炸弹回家，万一真的炸了……而自己又恰好就在旁边。 那不得血亏？ 既然这项技术这么危险，那还是让岭南郡王去搞吧。 等技术成熟以后，再去摘果子好了。 “原来如此。” 听了韦安平的一番解释之后，李恪这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那……这东西的动力，也不太够吧。” 李恪继续认真的探讨道：“我前几天在宫里见过了蒸汽机车，它开起来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就算在水里恐怕也快不了多少。” “更何况，战船比一般的大车，可要大得太多了。” “这么小的蒸汽机，恐怕根本带不动。” “当然带得动。” 韦安平淡淡一笑，自信道：“这玩意既然可以缩小，自然也可以放大。” “更何况，这玩意也不是直接就能拿来用的，对于战舰也要进行一定的改造，比如把划船的船桨，换成螺旋桨……” 大唐如今的战船，大多都还是以划船的桨船为主，包括楼船、艨艟、斗舰、走舸等等。 这些船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费人…… 每次出海，都需要消耗不少划船的人，可以说相当费人。 他们虽然也有风帆，但受限于海上的风浪，并不是很实用。 相比之下，蒸汽机和螺旋桨的组合，可谓是占尽了一切优势。 只要装上这个，立马就能鸟枪换大炮……甚至还能将舰船造得更大，装上更多的火炮和弹药。 “什么是螺旋桨啊？”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李恪还是愣了一下，随后好奇的询问道。 “这个简单，我演示给你看就知道了。” 韦安平说着，直接从书房里，拿了一个简单的舰船模型出来，上面就有一个更加小巧的螺旋桨。 看到这里，李恪哪怕还不明白。 原来，老师早就准备好了呀！ 这一次回长安，不仅能够见到流鬼国的使者，打听到美洲的消息，还能见识到老师最新研究出来的战舰。 可谓是不虚此行啊！ 难怪还在岭南的时候，老师的来信就跟他说，会给他一个大惊喜。 原来这就是惊喜！ 就在李恪欣喜不已的时候，韦安平将那个船模放进了一盆水里，随后轻轻拨动它的螺旋桨，小船立刻摇摇晃晃的前进起来。 “看到了没？” “螺旋桨就是这样工作的，只需要蒸汽机给它提供动力，就可以不停地向前推进，速度比船桨更快，也更加持久。” “看到了，看到了。” 李恪连连点头，神色颇为激动道：“有了这个，大唐的南洋水师必定可以横行南洋，再无敌手。” “那是肯定的。” 韦安平颇为自豪道：“这项技术，跟火药一样，都是跨时代的东西。用来欺负那些只会划木船的土着，简直就是大炮大蚊子……大材小用！” “呃……可是，弟子还听说了一件事。” 就在这时，李恪又提出了自己的疑惑：“提说蒸汽机需要烧煤，对吧？” “当然。”韦安平点头道：“蒸汽机的蒸汽，就是用煤来烧开水产生的，自然需要消耗不少煤炭。” “可如此一来，船上岂不是要带上不少煤炭？”李恪问道。 “小意思而已。” 韦安平笑了笑，淡定道：“跟它能装载的货物相比，这点煤炭根本不值一提。” “可是，去探索美洲的路上，没办法补给啊。”李恪继续问道。 从长安去美洲，一路上就算能遇到人类，恐怕也是语言不通，没法交流。 一般的食物补给，还可以自己想办法。 煤炭这种玩意，就没那么容易补给了。 要是运气差一点，恐怕根本找不到。 要是半路找不到煤炭补给，船只恐怕就不得不丢弃掉。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确实是个问题。” 韦安平点了点头，随后笑道：“所以你们可以带几艘专门的货船，负责装这些煤炭，到时候就可以一边走，一边自给自足了。” “呃……这样也行嘛？”李恪微微一愣，没想到还能这么玩。 “当然可以。” 韦安平笑道：“我不是说了嘛，蒸汽船的动力和运载量，都是普通楼船的十几倍，甚至几十倍……所以多带十倍的物资，根本不成问题。” “而且，蒸汽船也不一定完全靠蒸汽机，还可以装上风帆。顺风的时候，就用风帆行；逆风的时候，就靠蒸汽机，这样不就好了。” “呃，确实是个办法。” 李恪想了想，勉强点头道：“只不过，这种船谁也没见过，恐怕还得等造出来，试过才知道好不好。” “这是当然。”韦安平笑了笑，道：“就在唤你回来之后，我便已经安排人开始造船。最多再有一个月，你就能见到真正的蒸汽船了。” “那就拭目以待吧。”李恪满怀期待地说道。 说完了这件事，两人这才重新坐下来，随后开启了另一个话题。 “对了，老师。能否跟我说说，流鬼国到底是什么样的？” “说起来，其实我也不知道。” 韦安平耸了耸肩，摊手道：“不过听他们的使者说，流鬼国在高句丽以北，据我推测，应该在这片远东区域……” 一边说着，韦安平一边在白纸上，临时画了一张简单的地图。 这里再往东一点，就是一片严寒之地，中间隔着一道海峡，名叫白令海峡。 只要穿过海峡，就可以抵达对面的北美洲了。 “北美洲？” 李恪愣了一下，莫非还有南美洲？ “是的，还有南美洲。”韦安平猜到了他的疑惑，直接开口道：“我们要的红薯、玉米、土豆、辣椒等宝贝，都在南美洲……” “所以到达北美洲之后，你还得继续往南走。” “一路向南！” 第698章 流鬼国使者 在王府的书房里，教导了一整个下午之后。 第二天早上，李世民亲自在太极宫武德殿，接见了不远万里前来朝贡的流鬼国使者。 作为远航计划的制定者，韦安平和李恪都参与了这次接见。 在一番亲切友好的交谈之后，众人才知道原来所谓的使者，竟然是流鬼国的王子，名叫可也余志。 这个名字，自然是音译的。 名字的真正含义，也没人在意，反正有个名号就行了。 韦安平等人真正关心的，还是流鬼国的位置，以及他们是否掌握通往白令海峡的秘密。 对此，他和李恪在翻译的帮助下，进行了长达半个时辰的询问。 最终从对方的口中，得到了一个让哭笑不得的消息。 流鬼国的位置，确实就在韦安平说的那个地方，但他们并不知晓什么白令海峡，也不清楚那里是否能够行船。 对于流鬼国的人来说，东边是一片无法接近的禁地。 凡是敢出海往东的人，基本上都会被寒冷的北风冻死，没有一个能够回来的。 哪怕是最抗冻的流鬼国人，也禁受不住东边的寒风。 更何况，流鬼国本来就是一片严寒之地，一年之中至少有九个月处于严寒之中，剩下的三个月也过得十分艰苦。 大部分时间都在忙着打猎和采摘，储存食物过冬。 要是储存的食物不够，不是被饿死，就会被冻死。 流鬼国的使者此次前来，就是听说了南方有一个庞大的帝国，所以特意前来朝拜，希望能够得到一片土地，让部落可以繁衍生息。 换句话说：流鬼国是来投奔大唐的，甚至想要举族搬迁过来。 人家根本就不在乎什么白令海峡，或者对岸的美洲，只想要一个好地方生存下来。 “照你这么说，流鬼国的百姓似乎很少？”韦安平听完之后，立刻皱起了眉头。 “呃，确实不多。” 可也余志犹豫了一下，小声回答道：“大概有三千多口……” “噗！” 韦安平一听这个数字，当场就喷了。 才三千多人？ 这点点人口，连大唐的一个大型村子都不如，竟然也敢叫做国家？ 你们的国家，就是一个村子那么大的吗？ 照这么说的话，眼前这个所谓的“王子”，岂不是等于村长的儿子？ 想到这里，韦安平看向对方的目光便古怪了起来。 在场的其他人听到这个数字，也都面色古怪，有些憋不住想笑。 原来所谓的流鬼国，竟然就是个大型的村子。 才三千国民，能干什么？ “先生，你看……”李世民也有些绷不住，看了看使者后，便开口问道：“要不要收留他们？” “其实收留也没什么问题。” 韦安平想了想道：“只不过他们贸然来到大唐，恐怕会不适应……不如就在高句丽附近，给他们找一块地方生活。” “高句丽？”一听这个名字，李世民顿时眼前一亮。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 流鬼国的人口虽然不多，但也不适合长途迁徙。 更何况，他们毕竟是远在东北苦寒之地的异族，贸然迁徙到大唐的腹地，肯定是不行的。 只能在边境给他们找一处容身之所。 这么算下来，还是高句丽那块地方最合适，毕竟流鬼国本来就是个渔猎部落，在那片白山黑水之间，也能生活下去。 “此事可行。”李世民点了点头，一口答应下来。 片刻后，当翻译将李世民的话，告诉可也余志，后者立刻激动不已，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 把翻译憋得脸色通红……因为他也听不懂了。 “行了，先把他带下去吧。” 韦安平看出了翻译的窘境，连忙开口替他解围。 就在这时，翻译忽然一愣，随后猛地惊醒过来：“先生，他说族里有一个很厉害的渔民，似乎知道出海的方法！” “啊？真的？” 韦安平先是一愣，随后同样惊喜不已。 “他说……” 翻译眉头紧皱，努力听懂对方在说些什么，一边听还得一边翻译出来，着实辛苦。 “族里有一个很厉害的渔民，曾经在海的那边，捕获到了一头巨大的鱼，足够全族吃半年。” “那个渔民，也是流鬼国里唯一一个，去了海的那边，还能够活着回来的人。” “只不过他并不喜欢分享自己的经历，从来都不愿意告诉别人，海的那边到底有什么。” “也没有把自己的经历，告诉过其他人。” “他也是靠猜测，觉得那个渔民可能知道先生想要知道的东西……” 韦安平一边听，一边默默地点头：“很好，让他把那位渔民带来……只要他能够告诉我们海的那边的秘密，大唐就可以赏赐流鬼国一大片土地，让他们可以世代繁衍生息，过上更好的生活。” “是。”翻译点了点头，立刻将韦安平的一番话告知了对方。 后者听完，更加兴奋了。 对他来说，这一趟果然来对了。 不仅给流鬼国找了个依附的大国，还得到了一片土地，足以让流鬼国生存繁衍，远比躲在那片严寒之地要好得多。 只要能成功回去，他就将成为流鬼国的大功臣，以后就有资格顺利继承父亲的位置了。 韦安平和李恪问完之后，为了展现大唐的诚意，李世民当场给可也余志册封了“骑都尉”的官职。 同时还赏赐了不少东西，包括一座长安城的府邸。 这些赏赐就算放在长安城，也算是不错的东西，来自严寒之地的可也余志，哪里见识过这些。 短短几天之内，就彻底沉迷了。 甚至一度不想离开长安，回去报信。 最后还是韦安平接连催促，以至于李世民下令过问，后者才幡然醒悟，连忙带着几个族人回去复命了。 临走之前，韦安平特意嘱咐了一番，要求他一定想办法将那位渔民带来长安，同时也想办法打听“海的那边”的消息。 要是能找到可以带路的向导，大唐同样可以给予赏赐……包括但不限于之前赏赐给他的那些东西。 听到这个承诺，可也余志更加激动了。 第699章 长安虽好 流鬼国的使者回去复命之后，韦安平和李恪着手准备下一个计划。 想要穿越白令海峡，最重要的是要有一艘好船。 如今的南洋水师，确实有不少好船，但那都是在南方建造出来的，适应的也是南洋的环境。 到了北方的严寒环境里，不一定能够适应得了，万一出了什么问题，那就完蛋了。 所以两人一合计，决定重新打造一批新船，运用最新的蒸汽机技术，在尾部安装螺旋桨作为推进器。 按照韦安平的估算，这个计划大概需要大半年的时间，才能完成。 而流鬼国的使者，一来一回，正好也需要十个月左右。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正好赶得及。 除了船，舰队还需要大量的人才和物资储备，至少御寒的棉衣绝不能少。 还有特制的衣服、鞋袜、手套、帽子等装备，全都要特殊定制。 这些要求虽然看起来很多，但好在长安城外的工厂，经过这些年的发展，早就已经繁荣了。 想要什么，基本上都可以做出来，而且价格也不算太贵。 全部买下来，只用了不到一千贯……这放在以前，简直是不敢想象。 李恪一番消费下来，不禁感慨万千。 “老师，这就是发展带来的好处，对吧？” “不错！” 韦安平点了点头，正色道：“发展带来的好处，就是可以用更少的钱，买到更多的东西。这些衣服鞋袜，放在十年前，就算有钱都买不到。但现在只要有钱，就可以随便买，而且价格也不算贵。” “除了这些衣物，更多的食物、日用品，还有家具、农具，都已经可以随处买到。” “这些都是发展带来的好处。” “只可惜，你近些年一直都在南洋受苦，恐怕无福享受咯。”说到最后，韦安平还不忘调侃了一句。 “无妨。” 李恪哈哈一笑，爽朗道：“自从当初跟着老师去了一趟南洋之后，我这辈子就注定要在海上漂泊了。” “长安的生活虽然很好，但那不适合我……我还是更喜欢在海上漂泊，带着船员们穿过风暴的感觉。” “你这家伙……” 韦安平听了这话，不由得有些感慨。 李恪今年已经二十三岁了，早就有了自己的想法。 以他对韦安平的态度，他说的这些应该都是真心话。 或许，当年那趟南洋之行，确实改变了他的心态，让他喜欢上了大海。 又或许，他只是想逃离长安，远离这里的纷争和喧嚣。 但不管怎么样，这些都是他的选择。 “老师不会是想劝我吧？”李恪笑呵呵的扭过头来，看着他道：“难道老师也觉得我太辛苦了？” “什么叫也？” “因为父皇和母妃都这样说啊。”李恪吐了口气，淡定道：“他们都觉得我一去三年，在南洋过得太辛苦了。以我的身份和能力，完全可以留在长安城享福。” “哪怕是不愿留在长安，也可以在关中找一个大州，当一个大都督享受生活，不需要去南洋那种地方拼命。” “原来如此，他们说的或许也有道理……”韦安平点了点头，没有急着附和。 “可是，他们并不了解我。” 李恪摇了摇头，遗憾道：“我不想留在长安城里，混吃等死，当一个碌碌无为的皇子。这样的皇子，从秦朝建立以来，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吧？又有几个能在史书上，留下名字？” “我想活出一点不一样来，等自己死后，可以靠自己的本事在史书上留名。而不仅仅因为是父皇的儿子……” “再说了，留在长安城的皇子已经够多了，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 “大唐的皇子，不应该只会混吃等死，而是可以出去建功立业，开疆拓土……” “要是没有别人，那就只好由我来做了。” “看来，你这些年确实长大了。” 一番话听完，韦安平的心中感慨万千。 万万没想到，当初他最不看好李恪，此时却是诸多皇子中最为成熟，最有自己想法的一个。 相比之下，李承乾、李泰、李佑等人，在思想方面都还有些幼稚。 当然，幼稚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坏事。 尤其是对于李泰、李佑等人来说，天真一点才能过得更加开心一点。 “还得多亏老师的栽培。”李恪笑了笑，朝他恭敬地行了一礼。 “若不是老师从小的教导，小恪恐怕也会跟其他皇子一般，过着浑浑噩噩的生活……” “好了，这些就不多说了。” 韦安平摆了摆手，不想议论其他皇子。 “说说玄奘吧。”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连忙问道：“你都回来了，玄奘在哪？” “他就在城中的弘福寺中。” 李恪连忙答道：“弟子本想带他来拜见老师，只不过玄奘说，这次带回来的经书和佛宝有些多，需要好好地整理一下。” “还没整理完之前，他不想被打扰。” “这倒也是。”韦 安平点了点头，对于玄奘的说法十分理解。 “听说，你们这次一共带回了三车的经书，还有无数佛家珍宝，可有此事？” “嘿嘿……” 听了这话，李恪顿时嘿嘿一笑，颇为得意道：“当初在天竺时，弟子用真理说服了天竺的戒日王，对方大受震撼，决定向大唐上表称臣朝贡……” “只不过弟子不是以使者的身份去的，所以不敢贸然答应，只是留下了部分贡品，顺路带了回来。” “所以那些经书和佛宝，都是戒日王送给大唐的贡品？”韦安平看着他笑道。 “是啊，那家伙还是挺真诚的。”李恪一脸淡定道。 “呵呵……既然如此，那就把所有的佛经和佛宝，上交国家吧。”韦安平面色冷淡道。 “啊？” 李恪闻言一愣，随即苦笑道：“我倒是没什么意见，但玄奘恐怕不会答应……” 那些佛经、佛宝和佛像，都是玄奘好不容易从天竺带回来的，怎么可能轻易地上交给国家。 再说了，就算上交给朝廷，朝廷里也得有人能看得懂啊。 在天竺语这方面，韦安平可以打包票。 整个大唐，没有人比玄奘更懂。 第700章 李世民的担心 韦安平也没想到，自己跟玄奘的第一次见面，会在一年以后。 自从送走了流鬼国的使者之后，贞观十五年便悄然走过。 一整年里，韦安平基本都在钢铁厂和造船厂，两头跑。 有时候忙起来，甚至都回不了家。 但好在家里并不需要他来管事，晚晚和诸多管事负责家务，倒也不需要他操心什么。 家中的十几个儿女，也全都长大了。 大儿女韦妙竹已经做出了决定，将要在过完年之后，前往西域都护府从军。 随她一起去的，还有李佑。 这家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随着年龄的增大，忽然变成了恋爱脑。 对从小一起玩到大的韦妙竹，忽然产生了巨大的好感，一个劲的想要追求她。 对此，韦安平倒也不反对。 反正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只要韦妙竹自己不反对，他从来都不会干涉什么。 至于晚晚，反倒是乐见其成。 毕竟自己的女儿，自己最清楚。 大儿女韦妙竹从小就开始习武，体型自然比一般的女子更加厚实、健壮，用这个时代的眼光来看，根本算不上什么美女。 为此，晚晚还一直担心女儿长大之后，嫁不出去呢。 要知道这个时代，嫁女儿是需要给嫁妆的。 尤其是嫁给高门大姓，或者世家大族。 需要支付的嫁妆，更是不计其数，因为这叫做上嫁。 哪怕韦安平拥有“岭南郡王”的爵位，在某些人的眼里，依旧只是个普通的寒门。 所以他的女儿如果想要上嫁，不仅要给大量的嫁妆，还得看人脸色。 这种事，韦安平可做不出来。 他宁愿女儿嫁给普通人，也不会去攀高枝。 更何况，如今的世家大族早已不再是什么高枝，再过几年或者十几年，说不定名声就臭掉了。 在排除掉世家大族这个选项之后，嫁给皇室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更何况韦妙竹跟李佑还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两人的年纪虽然差了五岁，但在这个时代倒也很正常。 以上这些，其实都还是外在原因。 最重要的是，韦妙竹本人并不反对。 在察觉到了李佑的想法之后，韦安平曾带着晚晚，跟女儿进行了一次促膝长谈。 最后的结果是韦妙竹并不抗拒，也不想太快接受。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一切顺其自然。 对此，晚晚十分不理解，但韦安平却同意了女儿的说法。 “顺其自然也好……反正你已经是大人了，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主。” “去了西域之后，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可以找裴师兄帮忙，也可以写信回来。” “知道啦，阿耶。” 韦妙竹重重点头。 除了韦妙竹要去西域之外，她的另一个好朋友——武氏，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那就是参加了科举。 首次参加科举，虽然全程都十分紧张，但武氏还是坚持考完了试……然后就顺利地考上了。 不得不说，武氏的才能确实相当出众。 在没有半点基础的情况下，只在韦老庄里学习了三年多，就顺利的考上了进士。 虽然名次不高，只有四十多名，但这个成绩已经足够让她骄傲了。 多少寒窗苦读十几年的学子，都考不到这个成绩呢。 放榜的时候，武氏看到了自己的成绩后，当场就笑哭了。 幸好韦安平就在她的身边，这才没让人将她当成疯子。 考中进士之后，按例应该由朝廷授官。 如果是皇帝特别看重的人才，也可以由皇帝亲自授官。 对于武氏，李世民当然是十分关注的，只不过他也没想到，武氏竟然真的可以考中进士。 而且排名不低。 既然考中了进士，那么按理就应该给她授官。 当初跟韦安平打赌时，他也曾说过，会给武氏一个公正的待遇。 那么……给什么官好呢？ 李世民为此犯了难，苦思冥想了好几天，都没有得出结果。 最后，不得不把韦安平叫来，当面询问。 “先生，说实话朕有些后悔了。” “后悔什么？不会是后悔让她参加科举吧？”韦安平笑着问道：“陛下难道还没有看出她的才能？” “身为一个女人，能够一名被赶到寺庙，祈福修行的尼姑，做到皇后，最后甚至改朝换代，临朝称帝。” “这可不是靠运气，或者天命，就能做到的。” “呃……先生能不能别说这个。” 听到“改朝换代”几个字，李世民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太好受。 他也没想到，自己的宝贝儿子竟然这么窝囊，硬生生把李家的天下，送给了外人。 哪怕这个外人是他的皇后，但这也不应该啊。 刘邦的皇后吕雉同样厉害，但还不是被那些跟着打天下的功臣们清算了。 看来，以后也得弄一个“白马之誓”，非李氏不得封王。 “那陛下倒是说说，为何后悔？”韦安平笑了笑，将话题重新引回来。 “朕觉得……或许可以让她当皇后。”李世民忽然面色严肃地说了一句。 “噗！” 一听这话，韦安平当场就喷了。 李世民你怎么回事，难道发疯了？ 武则天是什么人，我又不是没告诉过你，她可是亲手打断了大唐基业的人，差点把大唐彻底毁掉。 这样危险的女人，你竟然还想要让她做皇后？ 等等…… 韦安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当即抬头看向对方：“陛下说的是皇后……莫非是指承乾的皇后？” “不错。” 李世民点了点头，正色道：“承乾性子柔弱，不够果断，又没有足够的功绩。” “朕担心百年之后，一旦承乾继承大统，恐怕压制不住那些功臣悍将……” “呃……” 韦安平顿时愣了一下，事实上李世民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历史上的李治继位后，也面临过这种情况，而且最大的功臣悍将还是一手将他捧上皇帝宝座的舅舅长孙无忌。 在这种情况下，李治的日子过得十分艰难，跟当年的汉宣帝一样，有种如芒在背的痛苦。 最后，还是在武则天的帮助下，用一政治斗争，成功将长孙无忌赶出朝堂。 最终才掌握住了权利。 第701章 饮鸩止渴 如今的太子，虽然不是历史上的李治，但李承乾将来要面临的情况，其实是一样的。 长孙无忌同样是他的舅舅，朝堂上的那些功臣悍将们，也没有太多的不同。 甚至因为多出了韦安平的存在，还会导致李承乾的压力更大。 虽然李承乾这些年略有成就，几个兄弟都很自觉地放弃了皇位的争夺，但他要面对的情况，也远比历史上李治面对的情况更加复杂。 要是没有一个强而有力的人，来帮助他。 李承乾的皇帝之位，恐怕会坐的不是那么安稳。 李世民就是出于这点考虑，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到了这时候，他已经认可了武氏的才能和手段，觉得这样的人才……尤其是女子，不应该只是做官而已。 那样实在是太浪费了。 给李承乾当皇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只要能够看住她，不要让她野心膨胀起来，就不用担心后来的事情。 “陛下，你太自信了。” 想明白李世民的心理后，韦安平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朝堂上的功臣悍将，固然是个问题，但也不能饮鸩止渴啊。” “以武氏之能，我不觉得承乾可以看住她。” “甚至一个不好，就要历史重演……” “唔……承乾的性子，确实弱了一些。”李世民叹了口气，又无奈的摇了摇头：“可惜他现在已经是太子，否则就应该让他像恪儿一样，出去历练一番，锻炼一下胆略和性子。” 自从贞观元年，李世民登基之后，李承乾就被立为了太子。 从此以后，就失去了上战场历练的机会。 毕竟，太子是一个国家的国本，不可能轻易涉险。 但如此一来，太子的性格就会太过文弱，尤其是有一个强势父亲的时候，就更显得柔弱了。 历史上，始皇帝的长子扶苏、刘邦的太子刘盈、汉武帝的太子刘弗陵，甚至包括后世朱元璋的太子朱标，大多都是这样的性格。 某种意义上来说，出现这种情况都是皇帝一手造成的。 毕竟，谁让太子的父皇都是那么强势呢。 身为太子，自然只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点都不敢犯错。 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废掉了。 如今的李承乾，虽然不用活得这么辛苦，但也没见好到哪里去。 李世民想用武氏来帮扶他，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只可惜，这一招就像韦安平所说的那样，相当于饮鸩止渴。 “我倒是知道有一个锻炼的好地方。” 说到上战场锻炼，韦安平忽然想到了一个好地方。 “哦？先生说说看。” “高句丽。”韦安平当场说出了那三个字。 “嗯？” 李世民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眉头紧皱，不解地看着他。 “先生莫非是在开玩笑？” “如今的高句丽，一直在修筑长城和高山城池，可谓是易守难攻，就算是李靖、李世绩等人亲自带兵，都不一定有能力攻陷高句丽。” “你竟然觉得承乾可以去那里锻炼？” “陛下，不要忘了大唐拥有火枪和火炮。” 韦安平淡淡一笑，自信道：“以前的火炮，还不足以毁灭城墙……但现在可不一样了。” “高句丽的城墙修得再好，也挡不住大唐的钢铁大炮，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徒劳罢了。” “让承乾去一趟高句丽，既可以锻炼他的性格和胆量，还能见识一下战场的残酷……” “虽然不一定能让他学到什么，但至少也比一直呆在皇宫里要强。” “唔……只是，高句丽与大唐无冤无仇，最近还一直上表称臣，十分恭敬。” 李世民犹豫了一下，为难道：“就算是朕，也找不到借口去攻打它啊。” “借口还不简单。” 韦安平嗤笑了一声，开玩笑道：“只要想找，就算是高句丽的使者，左脚先跨进大殿，都可以使攻打他们的借口。” “更何况，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进贡了吧？” “贡品的成色，似乎也不太好。” “还有，高句丽最近一直在欺负周边的百济国，百济也一直在祈求大唐出面帮忙。” “既然是百济的请求，大唐就只好勉为其难，为他们出兵高句丽，亲自向高句丽往讨个说法了。” “……” 听了这一连串的借口，李世民顿时无言以对。 他知道韦安平说的都是对的。 只要想动手，何愁找不到借口呢？ 再说了，这些年高句丽虽然恭敬，但那也只是表面上的恭敬，心底里不知道在想什么鬼主意呢。 高句丽要是没点别的心思，会一直在东北地区，修建长城和坚固的城池吗？ 他们修建这些东西，还不是为了防备大唐。 既然你要防备我，那我就只好去试一试咯。 “此事，或许可行。” 想了半天之后，李世民也终于有些心动了。 太子的问题，一直都是他的心病。 如果能通过一场远征，让李承乾得到锻炼，就算是耗费一些代价，也是值得的。 更何况，高句丽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算没有先生的提议，他迟早也会忍不住动手。 “不过，朕需要在朝堂上讨论一番……还得李承乾愿意才行。” “这是当然的。” 韦安平点了点头，但又担忧道：“不过，我担心其他大臣可能不会答应。” “为何？” “因为劳师动众。”韦安平耸了耸肩，叹气道：“因为有隋炀帝的先例在，大臣们也害怕陛下重蹈覆辙啊。” “……” 李世民顿时无语，把他比作隋炀帝……这是看不起谁呢？ “朕会谨记炀帝教训的。”李世民面色淡定道。 “那就好，那就好。” 韦安平松了口气，笑道：“那就等陛下的好消息了。” “对了，还说回武氏的事吧。” 说了半天，韦安平这才发现自己好像有些跑题了。 “陛下打算给她授什么官？” “让她做一名县令，如何？”李世民试探性地问道。 “好！” 韦安平二话不说，当场答应下来。 “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陛下这是在看重她啊。” “……” 李世民顿时无言以对。 第702章 彻底切割 就这样，武氏得到了一个外放县令的官职。 在动身离开长安的前一晚上。 韦安平本来还在书房看书，准备写一个剧本，结果武氏突然闯入，随即主动地扑了过来。 然后……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事后，韦安平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武氏的回答很直白：“我怕以后没机会了。” “为什么没机会？”韦安平有些疑惑：“又没有人会逼迫你。” “先生怎么知道没人逼迫？” 武氏双手撑在他的胸口上，面带冷色得说道：“武家的人，最近来找我了……” “他们想干嘛？”韦安平眉头一皱。 “当然是要我回去，但我偏不！”武氏倔强道：“我和阿娘说过了，以后打死都不会回武家……我要自立门户！” “啊？那还不是武家？” 韦安平愣了一下，随口说道。 “也是。”武氏愣了一下，发现自己跟武家的牵扯，似乎根本斩不断。 除非她给自己改一个姓氏。 “那我跟先生姓好了。”武氏忽然妩媚一笑，道：“以后我建立的家族，就叫韦家。” “……” 韦安平顿时翻了个白眼，但看到对方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又只好叹了口气：“别闹。” “不管怎么样，你毕竟是武家的人……要是乱来，将来对你的风评影响很大，仕途也会不好走。” “那又怎么样。” 武氏毫不在乎道：“我考中了进士，入了陛下的眼，将来只要表现出足够的才能，就可以一帆风顺。根本不需要武家的那些废物累赘。” 或许是在武家有过不好的经历，对于武家的人，武氏没有半点好感。 她很清楚，武家这一代的几个兄弟，几乎全都是废物。 阿耶死后，这些废物们不把武家败光，就算是祖宗保佑了。 根本不可能指望他们。 甚至，她还要防备着武家来吸她的血。 最好的做法，就是跟武家彻底断绝关系，从此再也不相往来。 “别把官场想得那么简单，否则迟早要吃大亏的。”韦安平叹了口气，告诫道：“武家固然都是废物，但武家的背后并不只是武家，而是更加庞大的士族门阀阶层。他们要是联合起来反对你，就算有陛下的庇护，你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难道先生不帮我吗？”武氏魅惑地看了他一眼，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这一刻，韦安平终于知道历史上的她，为什么会被赐名“武媚”了。 一颦一笑，皆有风情万种，我见犹怜。 果然够“媚”！ “我就是个没官职的闲人，哪里帮得上你。”韦安平摊了摊手。 “可是，先生在陛下面前说一句话，比得上别人说一万句，这还不够吗？”武氏反驳道。 “再说了，如今的太子，将来的陛下，也是先生的弟子。” “只要一切顺利，将来先生肯定能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嘘！” 韦安平连忙竖起手指，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这个位置，可没有那么容易坐。”韦安平苦笑道：“一旦坐上去，就下不来了。” 武氏想了想，点头道：“这倒也是。” “所以啊。” 韦安平叹了口气道：“等将来承乾继位之后，我就打算回岭南养老去了。” “什么？”武氏闻言一惊。 “为什么？” “不走，难道留在长安继续指手画脚吗？”韦安平反问道：“新君继位，需要的是树立自己的权威。而不是有一个糟老头子，在身边指手画脚，总是提意见，反驳他的做法。” “这样既会让新君很没面子，也会让新君失去威望……” “呃，我有些明白了。”武氏的政治才能同样一流，很快就听懂了韦安平的话。 韦安平继续说道：“新君若是失去了威望，就再也没人看得起他了……而想要重拾威望，最好的办法就是向那个糟老头子下手。” “所以先生觉得，将来太子继位以后，肯定会对先生动手？”武氏眉头紧皱，越想越气。 怎么会这样呢？ 明明先生是太子的老师，将来太子登基，先生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帝师了。 这样的关系，为什么会演变成敌对呢？ “就算太子不动手，太子手底下的人，也会动手。”韦安平仿佛早已看穿了一切，神色颇为淡定。 “为什么？” “因为要争夺话语权啊。”韦安平笑了笑，道：“其实，本质上也是在争权夺利罢了。” “承乾还是太子的时候，本身就没有多少权利，所以对于我的存在，也没什么好争的。” “但如果他成为了下一任皇帝，那么他的权利就会无限增大……到时候，就不允许有人压在他的头上了。” “你觉得帝师是个荣耀，可以在长安城横着走。” “殊不知，这个称号是压在皇帝头上的一座大山，是他时时刻刻都想要扳倒的大山……” “我……好像明白一些了。” 武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所以啊。”韦安平笑了笑，继续道：“你要是真想当宰相，就快点升官……争取在当今陛下龙驭宾天之前，就进入朝堂。” “等承乾继位之后，再极力跟我划清界限，最好能亲自动手把我赶回岭南。” “那样的话，你就有机会当上宰相了。” “不行！” 韦安平的话刚说完，武氏就用手堵住了他的嘴巴。 “我怎么能这样对待先生……” “这是为你好，也是为我好。”韦安平笑了笑，自信道：“回岭南是我的自保之法。反正我迟早要走，谁送走的其实区别不大，要是能把这份功劳送给你，也算是不枉相识一场了。” “我怎么越听越觉得悲壮呢？”武氏忽然反应过来，怎么感觉先生这是在交代遗言一样。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先生，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没有。”韦安平干脆地摇了摇头，随后笑道：“我只是在提前跟你说而已，免得你将来手忙脚乱，不知所措，平白把这份天大的功劳，送给其他人。 第703章 出兵高句丽 “我不想听！”武氏忽然撒娇道。 “那就不说了。” 韦安平无所谓地摊了摊手，随后忽然一笑：“刚才一直是你在动，现在换我了。” “唔……啊！” 一番雨打芭蕉之后，两人又开始了窃窃私语。 “对了，以前从来没问过你的名字……”韦安平忽然想到了一个有趣的问题。 “你到底叫什么？” 不管是哪个朝代，女子的闺名一般情况下都不会告诉外人，就算是青史留名的女子，大多也只是留下一个“字”，或者绰号。 只有极少数女子，可以在历史上留下真名。 武氏就恰好没有留下。 不管是“武则天”、“武曌”，还是“武媚娘”、“武如意”等等，都不是她的真名。 武氏的真名，根本就没有流传下来。 “以前的名字，都不重要了。” 武氏看着他，忽然认真道：“从今天以后，我要给自己取一个新的名字……” 新的名字，意味着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或许，她已经做好了跟从前切割的打算，从此以后跟武家再无往来。 “不会叫武曌吧？”韦安平闻言哭笑不得道。 “什么照？”武氏闻言一愣。 “没什么……你就说，你想要叫什么名字吧。”韦安平连忙摆手，将话题引回来。 “明天开始，就是新的一天，就叫武新如何？”武氏笑着问道。 “唔……” 韦安平愣了一下，随口苦笑道：“反正是你自己的名字，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武新就武新吧。” “那就这么定了。” 武新微微一笑，一个翻身，重新掌握了主动。 一夜过去。 第二天一早，武氏便离开了长安，启程赴任去了。 不过好在，她赴任的陇州，距离长安并不算远。 同样属于关中地区，人口众多，经济富庶。 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州县。 最重要的是，陇州还是长安去往西域的必经之所，将来大唐想要在西域修建铁路，就必定要经过陇州。 让武氏去陇州，也是韦安平跟李世民商量过的结果。 送走了武氏之后，韦安平立刻去后院，找到了在家休息的李彩瑜。 “是你教她那么做的？”他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妻子，没好气地问道。 “不。”李彩瑜淡淡一笑，摇头道：“是武妹妹决定要这么做的，我只不过是同意了这件事。” “你就不怕她抢了你的位置？”韦安平疑惑道。 “她要是有这个本事，那我也认了。”李彩瑜自信道：“再说了，武妹妹马上就要离开长安，去外地赴任了。临走之前，了解一下心愿，有什么不好的。” “更何况，你又不吃亏。” “谁说我不吃亏……我差点就肾亏了。”韦安平翻了个白眼。 这话一出，李彩瑜也翻了个白眼。 谁不知道你的本事，竟然有脸说这种话？ “算了，这次就这么算了。”韦安平摆了摆手，正色道：“以后可不准这么做了。” “以后……你还想有以后？”李彩瑜反问道。 “嘿……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韦安平撇了撇嘴，没好气道：“虽然我是个好人，但也不值得……” “你知道就好。”李彩瑜没好气道。 …… 此事，暂且告一段落。 几天之后，关于出兵高句丽的朝议结果，终于出来了。 虽然有许多大臣反对，但还是有一半以上同意了此事。 原因倒是很简单，因为新罗的善德女王传来了求救信，说高句丽和百济联合起来，准备征讨新罗。 新罗已经被攻破了数十座城池，自身却没有实力抵抗，所以希望宗主国大唐，可以帮忙调解或者干脆出兵帮忙。 对于这个请求，朝廷内外一致答应。 唯一的分歧，在于是派出使者，前往调停。 还是派出军队，帮助新罗征讨百济和高句丽。 显然，更多人选择了后者。 于是几天之后，朝廷要征讨高句丽的消息，很快就在长安城里传开了。 此时已经是贞观十六年，距离上一次隋炀帝三征高句丽，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代人。 再加上百姓们对于皇帝陛下的信任，无数人纷纷踊跃报名，争先恐后地希望加入军中，一起征伐高句丽，报仇雪恨。 于是乎，只用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朝廷就征召了十几万的大军。 随后，朝廷开始大量收集物资，为即将到来的战争做准备。 一开始，李世民还以为会十分困难，但没想到这一次远征所需要的物资，竟然在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内，就准备充足了。 最恐怖的是，这些物资都是买来的，而不是征收或者收税得来的。 这说明，大唐的市场上已经有足够的物质，可以支撑得起好几次灭国之战。 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李世民颇为自豪。 随即向天下人宣布，此次征讨高句丽的主将，将会是太子李承乾。 水路则交给了南洋水师，由越王李恪亲自统领。 希望他们两兄弟可以齐心协力，水陆并进，一鼓作气拿下高句丽。 对于李世民的期待，两兄弟都不敢怠慢，连忙聚一起，商议具体的进军计划。 韦安平倒是没打算插手，毕竟他也不懂怎么打仗……这种专业的事情，就交给专业的人去做的。 他虽然没有参与，但两名好友却主动参加了进来。 其中之一，自然是裴行俭的师兄苏定方。 另一人，则是他最近才结识的小友，名叫薛仁贵。 本来，韦安平是完全不认识薛仁贵的。 但好巧不巧，他在苏定方拿来的一份应征名单里，看到了这个熟悉的名字。 朝廷征兆士卒，前往征讨高句丽，薛仁贵正好应征了。 看到这个名字之后，韦安平立刻将他找了过来，随后将他介绍给了苏定方等人。 于是，薛仁贵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苏定方的弟子。 得到了薛仁贵之后，韦安平大喜过望，直接去了一趟宫里，跟李世民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顺便把历史上，李世民亲征高句丽时，所遇到的情况简单地说了一遍。 这倒不是在推荐薛仁贵，而是要告诉李世民，想要一鼓作气拿下辽东，就得拿出最大的力量，争取一击即中！ 第704章 一击即溃 在准备了半年之后，大唐的征辽大军终于出发了。 这一次征讨高句丽，不仅出动了十万大军，而且各种军械、物资都准备得十分充足。 火枪、火炮、蒸汽机，还有各种御寒的衣物，甚至包括各种蔬菜干和水果干。 这些来自天南地北的物资，汇聚在一起，变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 为了保障后勤物资，此次征辽大军的后勤体系，也分为了两部分。 一部分是陆路运输，由长孙无忌亲自负责，主要的运输方式就是渡轮小推车，还有牛马。 另一部分则是海路运输，由李恪的副将尉迟宝林负责。 之前为了探索美洲而建造的大量运输船，此时全部被征调，一股脑地交给尉迟宝林，让他负责将这些物资和一部分军士，运抵新罗。 等他们顺利登陆新罗之后，将会兵分两路，一部分跟着主力大军前后包夹高句丽。 另一部分则是留在原地，防备后方的百济。 除了后勤，大唐的主力军队也十分强大。 名义上虽然是太子李承乾领军，但实际的指挥者，却是大唐的战神李靖。 此时的李靖，虽然已经年过七旬，但依旧精神矍铄，目光有神。 虽然已经不适合再上战场，但坐镇中枢，指挥四方大军，依旧是小菜一碟。 在李靖的麾下，还有牛进达、李世绩、苏定方、薛仁贵、刘仁轨等当世名将，可谓是群英荟萃，将星闪耀。 在如此充足的准备之下，大军刚刚进入高句丽境内，就给对方来了个下马威。 高句丽见到了大唐的征讨大军之后，一开始还想着龟缩城内，凭借着高深的城池进行防守，伺机反攻。 结果第一场攻城战，大唐就给他们狠狠地上了一课。 当五十门火炮，一字排开的时候，高句丽人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李靖却已经胜券在握了。 片刻后，一阵雷鸣般的炸响，在所有人的耳边轰鸣。 五十枚冒着火光的弹丸，划着抛物线，砸向了高句丽的城头。 轰轰轰！ 紧接着，又是一阵炸响，那些弹丸很快就在城墙上，砸开了一道口子。 紧接着，又是第二道炮响。 五十门火炮就像是不知疲倦一样，疯狂地倾泻火力。 城墙上的口子越砸越大，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原本坚固无比的城墙，已经崩塌了大半。 那些守在城墙上的高句丽士兵，要么被弹丸当场砸死，要么随着城墙的崩塌，被压垮在墙砖和石块之下。 没有任何一个活人，可以完整地站在城墙上。 看到这一幕，高句丽的所有士卒，全都惊呆了。 无数人吓得当场尿了裤子，浑身战战兢兢，仿佛见到了世上最恐怖的一幕。 片刻后，不知道谁先带头喊了一声：“跑啊！” 随后，崩溃就再也止不住了。 对于大唐的众人来说，火炮带来的震撼，其实一点也不小。 许多人都是打了一辈子仗的将军，或者老卒，但却哪里见过这等凶猛暴烈的攻城方式。 那厚厚的城墙，仿佛就像是纸糊的一样。 在火炮的咆哮声中，分分钟就被撕成了碎片，成片成片地接连倒塌，根本止不住。 这已经不是人力可以做到的了。 那火炮的力量，仿佛就像是神仙之力一般，难怪能吓得对面的士卒尿裤子呢。 “别傻呆着了，冲锋，拿下此城！” 李靖长长的叹了口气，随后沉着地发出了命令。 此时此刻他才终于明白，当初镇军大将军、谯国公柴绍，跟他说的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贞观十二年，柴绍病重，作为朝中同僚，李靖也曾亲自前往探望。 双方见面之后，聊到了当初那场平灭梁师都，一统天下的战争。 那是柴绍人生中，最后的辉煌。 然而，柴绍对这场战争却不愿过多提及，反而感慨了一句：“从此以后，我们这些战将恐怕再无用武之地了。” 当时李靖还没明白他的意思，还以为柴绍是在感慨自己时日无多。 现在想来……他所感慨的东西，恐怕就是眼前这些火炮吧。 听说，当初灭掉梁师都的那一战，同样使用了火药。 只不过那时还没有火炮这种威力巨大的战争器械，而是靠着投石车，将火药包砸到城门楼上。 从那时起，火药的威力就已经展露出来了。 但恐怕柴绍大将军也没想到，火炮的威力，会如此恐怖吧。 想到这里，李靖不由得笑了出来。 “报！安市城的守军已经投降，城池已经拿下了。”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使者就已经回来汇报军情。 听到这个消息，李靖没有半分意外，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很好，全军开拔，进驻安市城。” “另外，选一部分吓破胆的俘虏，将他们放归，让他们把安市城的情况，如实告诉后方的城市。” “是！” 使者得到命令，立刻转身离去了。 一个时辰后，李靖的大军全部进入了安市城。 虽然城墙已经被彻底炸毁，但城里的大部分建筑，都是完好的。 整个攻城的过程，只有城墙损毁严重，其他地方几乎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战斗。 只有少数负隅顽抗之人，还在坚持巷战，但也很快就被唐军拿下了。 进入安市城之后，李靖立刻招来麾下众将，随后开始给他们发布任务。 除了主力部队，将会继续沿线推进之外，他还准备让几名大将独立领军，前往高句丽的后方进行破坏和攻击。 让对方来不及组织抵抗，也是为了打掉高句丽的所有士气。 做完了这些布置之后，李靖才将目光看向了身旁的太子李承乾。 “太子殿下，这个布置如何？” “没问题。” 李承乾此时还在回味前不久的攻城战，脑子里还都是火炮轰鸣的声音。 骤然听到有人喊自己，一下子都没有反应过来。 “既然太子觉得没问题，那就去做吧。”李靖摆了摆手，将其余人等打发离开。 等闲杂人等全部离开之后，他才忽然叹了口气：“太子殿下，是否觉得这一战太过容易了？” 第705章 得韩望倭 “不容易。” 李承乾目光炯炯的看着李靖，同样感慨道：“这一战，从准备阶段开始，每一步都十分不容易。” “朝廷发榜征兵、后勤募集物资，军器监制造和收集军械，还有火药工坊准备的火枪、火炮等物。” “每一步，都需要有强大的能力，才能完成。” “准备完成之后，还要带领十万大军抵达此处，摆开阵型，向高句丽发起进攻。” “这些事情，让我一个人来做，恐怕根本没办法完成。” “全都靠老将军的指挥，才有今日的大胜。” “……” 听完了这番话，李靖当场无语。 你都把话说完了，我还说什么？ 他原本还想借此机会，向李承乾说教一番，哪知道对方的心思比他想的更加成熟。 “殿下明白就好。”李靖尴尬地笑了笑，道：“这一战如此艰难，几乎耗费了长安城一半的储备物资，所以必须要达成目的，才算不负陛下所托。” “将军的意思是，要占领高句丽全境，将其彻底征服？”李承乾问道。 “不。” 李靖摇了摇头，看着李承乾的目光道：“这一战的真正目的，是让殿下学会如何打仗……” “啊，这？” 李承乾闻言一愣，当场呆住了。 他虽然是听从了李世民的安排而来，但从未知晓父皇的真实目的。 直到此时，通过李靖的口中，他才明白了这一战的真正意图。 竟然是让他学会打仗？ 难道……父皇是在嫌弃我，太过柔弱，不够果断狠辣？ 是了。 李承乾忽然想起了临走之前，老师韦安平给他说的那一番话。 “到了高句丽，你就要去独领一军了。到时候，你的身上将会担负起整支军队，成千上万人的性命，你的每一个举措和命令，都关乎着他们的性命。” “你一定要好好学习，努力做好这些，不要让老师失望。” 这些话，他当时听没觉得有什么。 但现在想来，这不就是在告诉他，要多用脑子，学会果断和狠辣嘛。 “看来，父皇和老师都对我之前很失望啊。”李承乾不由得叹了口气。 “非也。”李靖闻言，连忙解释：“陛下只是希望殿下能够更加成熟一些……接下来，殿下也要独领一军了。” “没问题。” 李承乾重重的点了点头，笑道：“将军放心好了，我不会让父皇和老师失望的。” “对了，我可有副将和参军？” “臣，不敢为殿下安排。”李靖顿了一下，连忙说道：“殿下可以在众将之中，任选几人。” “很好，那就让薛仁贵和刘仁轨跟着我吧。” 李承乾微微一笑，当场点了两个人的名字。 这两个人，他虽然不是很熟悉，但却很明白他们是什么人。 这可都是老师重点点名的人才，肯定不会太差。 就算不能跟眼前的李靖相提并论，至少也是个程知节级别的人物。 有这两人在，他就算独领一军，也能完成李靖下达的任务。 “呃，没问题。” 李靖似乎早就猜到了这一点，所以在之前布置任务的时候，特意漏掉了两人。 现在，他们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一天之后，李承乾带着薛仁贵和刘仁轨，离开了安市城的大营，冲入了高句丽的茫茫国境之中。 与此同时，另外两只偏师也向着不同的方向，开始了进攻。 南边的新罗白江口上，大唐的军舰已经密密麻麻，排列于此。 附近的百济城市，发现了大唐的军舰之后，立刻闭门不出，吓得连忙向国内朝廷求救。 不过，带领着南洋水师的李恪，对于南边的百济并不感兴趣，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北边的高句丽王城。 “运输舰，在此卸货。” “战舰，准备出发沿岸北上！” …… 三天之后，高句丽的王庭之中，求救的消息，如同催命的咒语一般，接连不断地从四境传来。 不仅北边的长城防御体系，被唐军彻底击溃，就连高句丽境内的各个城市，都遭到了大量唐军的攻击。 还有南边的舰队，已经快要到都城附近了。 面对这种情况，高句丽的内部早已焦头烂额，甚至把渊盖苏文重新请了回来，希望他能够带领军队挡住唐军的攻击。 然而，他们还是高看渊盖苏文了。 重回王城的渊盖苏文，趾高气昂地带领着一支军队出发，结果不到两天，就变成了一具尸体回来。 尸体的身上，还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洞，看起来十分瘆人。 最恐怖的是，他的脑袋眉心处，也有一个血洞。 就连头盖骨，都有些粉碎。 这样的死状，让王城里的大小官员全都吓傻了。 十天之后，当李靖率领大军抵达高句丽王城附近时，高句丽的朝廷上下取得了一致的意见。 投降！ 这时候，高句丽已经没有任何抵抗的力量和勇气。 北边专门为了防备唐军而修筑的长城，短短十天就被全部攻破。 南边也被大唐的海军，沿岸而上，一路势如破竹。 国境之内，还有数支独立的军队，在横扫一切。 面对这种绝望的情形，高句丽的朝堂上下，已经想不到任何解决的办法。 唯一的一条路，就是投降。 送出投降诏书的第二天，高句丽的国王便带着王室宗亲，以及朝廷的大小官员。 肉袒牵羊，以迎王师。 半个月后，身处长安的韦安平才得知了这个消息，顿时老怀大慰。 “终于解决了这个讨厌的棒子，剩下就是南边的小日子了。” 好在，他在李恪临走之前，还给对方留了三枚锦囊。 如今高句丽已经被拿下，他应该看完第二枚锦囊了吧。 得韩望倭！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李恪已经在前往倭国的路上了。 希望留在倭国的高表仁，能够给予足够的助力——帮助李恪，一举拿下倭国。 “拿下倭国之后，就彻底打通前往流鬼国的海路了吧。” 想到这里，韦安平终于松了口气。 至此，大唐已经拿下了大半个亚洲，接下来的征途，就是更加遥远的欧洲和美洲了。 “不知道在我的有生之年，还能不能看到这一幕？” 第706章 靖海都督府 贞观十七年，大唐征辽大军彻底平定了高句丽，顺手把新罗和百济，也全部解决了。 至此，辽东半岛完全纳入大唐的版图之中。 收到捷报之后，李世民龙颜大悦，当场下旨：在辽东半岛恢复汉制，建立辽东三郡，即辽东郡、乐浪郡、玄菟郡。 同时在新罗建立金城都督府，在百济建立熊津都督府。 又在平壤城建立安东都护府，将辽东三郡和各大都督府，以及右北平一带全部划归安东都护府管辖。 任命苏定方为安东都护府大都护，薛仁贵、刘仁轨等人皆有任职和赏赐。 彻底平定辽东之后，大军班师回朝。 作为主将的李承乾，受到了热烈的欢迎，李世民带着满朝文武，出城相迎。 身后更是有数万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同行的薛仁贵等人，看到这个阵仗，全都激动不已，浑身战栗，与有荣焉。 三天之后，承乾书店高调宣布：今年的纪年书签，将会扩大大唐的版图，将辽东一带全部纳入其中。 听到这个消息，喜好集签的文人士子们，顿时激动不已。 纪年书签已经多少年没有变化了。 只从开拓西域，书签上的地图改动过一次之后，那副标准版图已经好多年没有变动了。 当然，这也跟大唐的整体战略有关。 之前的好几年里，大唐都以防守为主，除了西边跟吐蕃接壤的边境，偶有摩擦之外。 基本上没有发生什么大规模的战争。 没有战争，自然就不会有版图的变动。 这一次远征辽东之前，许多人都在猜测，或许大唐的版图又要动一动了。 如今看来，他们果然猜对了。 不过，他们虽然猜对了要动，但却没想到动得这么大。 大唐的十万远征军，不仅一口气消灭了高句丽，还顺带把新罗和百济也吞掉了。 这个胃口，也忒大了。 如果放在十五年前，大唐或许没办法一口吞下这么大的领土，但现在的大唐……跟以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别说辽东半岛这点地方，就算是再多几个地方，也一样可以消化掉。 毕竟，现在的大唐不仅拥有强大的陆军，还有更加强大且无敌的海军。 为了此次征辽行动，大唐特意在幽州成立北洋水师，由李世绩担任水师总管，张亮为副总管。 短短半年之内，北洋水师就完成了组建、打造战舰、形成战斗力等一系列过程。 大军出征之时，北洋水师也跟随着南洋水师，一起参加了白江口登陆。 只不过，之后的大战并没有他们的身影，而是全部交给了南洋水师。 拥有了南北两大水师之后，大唐的海军可以说是无敌的存在。 不仅足以纵横南洋，就连北洋也不在话下。 “对了，这次凯旋仪式，为何不见水师的舰船呢？” 聚在一起讨论纪年书签的这群爱好者，很快就察觉到了一些问题。 “对哦，好像水师根本没有来。” 有人提出疑问之后，其他人纷纷回忆，也很快发现了问题。 这南洋水师和北洋水师，都是此次征辽的大功臣。 既然是为了迎接功臣，那为何不见他们参加凯旋仪式呢？ 难道…… “水师……不会是还没回来吧？”有人小声说道。 “不可能。” “水师要是没回来，他们能去哪里？总不会直接回岭南去了吧。” “就是。就算南洋水师都回岭南了，北洋水师怎么也没见踪影呢？” “莫非……” “你们说的是……那里？” “对！肯定是那里！” “肯定是这样。值得两大水师同时出动的地方，就只有那里了。” “到底是哪里？”有人的脑筋转得比较慢，半天都没听懂他们到底说的是哪里。 “倭国！” 一名文人看不惯之下，当场说了出来。 “哦，原来如此！” 彻底点破之后，其余众人终于醒悟过来，原来陛下的胃口这么大。 拿下了辽东半岛还不满足，竟然还想要把倭国一起吞掉。 不过，以如今大唐海军的实力，或许真有这个可能。 想到这里，许多人都抬起了头，互相看了一眼，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 书店这次宣布版图变动，还是太早了呀。 果然！ 一个半月之后，又一个好消息传来。 在南洋水师和北洋水师的合力之下，大唐海军成功攻入了倭国的京都，俘获倭王、王妃等一众数千王室。 同时也接受了倭王的投降，顺利将其纳入了大唐的版图之中。 至此，倭国将不复存在。 收到这个好消息之后，李世民再次龙颜大悦，直接下诏：在倭国成立靖海都督府，统管倭国及海外诸岛，就连北洋水师也被划归其下。 与此同时，立下大功的水师终于班师回朝，同行的还有出使倭国十余载，终于圆满完成任务，载誉归来的高表仁。 当初，他因为倭王的礼数不够周到，悍然与倭王翻脸，并就此留在了倭国。 没想到一留就是十余年。 身上的任务，也从一开始的出使倭国，到跟倭王谈判，为大唐争取更多的利益，再到渗透倭国内部，结交当地豪强。 最后就是收买人心，打通港口到京都的路线，最终为水师进攻京都，提供了巨大的帮助。 这次能够顺利拿下倭国，可以说他有一半的功劳。 为了表彰他的功劳，李世民毫不吝惜地当场封了个国公之位，名为靖海公。 除此之外，南洋水师和北洋水师的大笑军将，也得到了丰厚的封赏。 其他人都乐呵呵的接受了封赏，但唯独越王李恪，没有接受任何封赏。 李世民一开始还有些不解，但李恪的一句话，就把他的疑虑全部打消了。 “父皇，儿臣只是听命行事，功劳远没有太子殿下的大。” 一听到“太子”两个字，李世民顿时一个激灵，当场从兴奋中清醒过来。 是啊，太子才是名义上的主帅，他的功劳才应该是最大的。 虽然李恪确实出了不少力，也是他亲自攻入倭王的王宫。 但他毕竟只是亲王……不是太子。 要是强行给他封赏，将来恐怕会出乱子……他可不想自己的儿子们，再来一次玄武门之变。 第707章 这一去，将会是永别 李恪的话，让李世民忽然醒悟过来。 但太子毕竟已经是太子了，封无可封，就连李世民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封赏李承乾。 如果没有封赏的话，又会显得他太过刻薄。 而且李恪的封赏，也不能落下……就算不能提升爵位，也得有物质上的奖励。 一番思考之后，李世民当场决定：“恪儿，既然你那么喜欢南洋，那么朕就封你为南洋王吧。从今以后，南洋就是你的封地……” “不可！” “陛下不可！” “小恪，不能接受。” 李世民的话一出口，立刻就有无数人站出来反对。 就连韦安平也立马站了出来。 不过，他并不是要劝李世民，而是让李恪别接受。 “为何？”看着众多反对这个封赏的人，李世民也是愣了一下。 “陛下！” 韦安平率先开口道：“大唐的将士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一统天下，陛下为何又要分裂大唐？” “啊？” 李世民闻言一愣，呆呆地看着韦安平，心道：我是大唐的皇帝，我在分裂大唐？ 韦安平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继续说道：“将南洋分封给越王，实际上就等于将南洋，从大唐的手里分割出去。从此以后，南洋不仅获得了军权，还有财权和行政权。” “三权在手，只需要三代之后，南洋就将彻底脱离大唐，独立成国。” “到时候，不管朝廷怎么想，南洋事实上就已经分裂出去了。” “怎么可能！” 李恪连忙摇头否定道：“臣誓死忠于大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分裂大唐的领土……” “我知道你不会。”韦安平摆了摆手，示意对方先别急。 “但你的儿子呢？”他又问。 “也不可能！”李恪斩钉截铁道：“他若是敢分裂大唐，我亲手杀了他！” “！！！” 众人闻言，纷纷瞪大了眼睛，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合理。 敢这么做的儿子，就是逆子！ 父亲杀逆子，那是天经地义的事。 “很好。”韦安平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那你的孙子呢？” “我……孙子还未出生，我哪里知道。”李恪有些为难道。 他的儿子现在只有三岁，就算一成年就娶妻生子，那也得是十三年后了。 十三年后，孙子出生……但要等他继承李恪的王位，至少也要等李恪的儿子死后。 也就说，至少还得过四五十年。 那时候，李恪早就死掉了，哪里还管得了这些呢？ “你不仅不知道，也管不了。”韦安平直言道：“所以我才会说，三代以后南洋就不归大唐管了。” “这不是你的忠心问题，也不是你的后代的问题，而是人心的问题。” “三代以后，就算你的后代还心向大唐，当地的官员和百姓，恐怕也会有意见。” “到时候，就不是一两个人说了算了。” “臣，也是这个意思。” 听完了韦安平的一番话，之前一起站出来反对的长孙无忌等人，连忙开口附和。 不得不说，韦安平的一番话确实将他们的心中所想，全都说了出来。 有了这番话，陛下的心思恐怕会立刻打消了吧。 果然。 随着站出来反对的人，越来越多，李世民的脸色虽然有些不好看，但最终还是从谏如流，将这个想法废止了。 “既然封王不行，那众卿可否告诉我，该如何封赏越王呢？” “这个……” 这个问题，一下子把所有人都难住了。 就连韦安平也有些抓耳挠腮，不知道如何回答。 李恪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要是没点封赏，确实说不过去……要是封赏太过，也说不过去。 怎么才能既有封赏，又十分合理呢？ “不如……” 就在这时，李恪忽然开了口：“不如，父皇将美洲赏赐于儿臣，如何？” “美洲？” 这下，不仅李世民愣住了，其余众臣也纷纷愣住了。 美洲是哪里？ 许多人的心里一下子冒出了这个疑问。 但李世民和韦安平显然是知道美洲在哪里的，只不过他们没想到，李恪竟然会提出这个要求。 南洋如今已经是大唐的领土了，自然不能在分出去。 但美洲还不是……甚至连美洲在哪里，都还没有找到。 就算赏赐给李恪，也无所谓。 李恪要是有本事将美洲拿下来，并且发展成大唐的一块海外领土，那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惊喜。 要是发展不了，那也是他的问题。 想到这里，李世民的面色不禁有些古怪：“这么做，是否有些亏待恪儿了？” “不亏待。”李恪连忙摇头：“儿臣不仅喜欢大海，也喜欢探险，美洲正是下一站……” “确实不算亏待。” 韦安平也跟着点了点头。 身为后世之人，他是知道美洲到底有多大的。 这可是包括了南美洲和北美洲两个巨大的大陆啊。 合在一起，甚至超过了亚欧大陆，有好几个大唐那么大。 全都给了李恪，怎么说都不算是亏待。 再说了，他对李恪十分有信心，只要流鬼国的向导不出问题，他们肯定能找到通往美洲的海路。 到时候，李恪就是美洲之王了。 “那……那就这样吧。” 李世民愣了许久，最终在韦安平的目光中，艰难的点了点头。 一年之后，流鬼国的使者终于再次来到了长安，同时也带来了那位传说中，知晓航路的渔民。 一番交流之后，李恪的远航计划正式启动。 又过了一年半。 当北洋水师的舰船全都换上了蒸汽机以后，前往美洲的计划，已经箭在弦上。 半年之后，李恪带着一群热血青年离开了长安，踏上了前往为止旅途的征程。 临别之前，韦安平和李世民一同为他送行。 “父皇、老师，你们一定要等我回来！” “最多十年，我一定会带着美洲的消息，还有老师说的那些宝贝，安全地回到长安。” “等着我！” “好！” 韦安平用力地点了点头。 李世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整个人早已哽咽。 如今已经是贞观二十年。 他知道……自己活不到贞观三十年了。 这一去，将会是永别！ 第708章 继往开来(大结局) 贞观二十年。 这一年，李世民已经四十八岁了。 因为没有参与征辽大战，他的身体还算硬朗，但早年在战场上厮杀留下的病根，还是侵袭着他的身体。 李世民已经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 或许，朕已经等不到十年之后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悲从中来，不能自已。 这一年，韦安平也已经三十九岁了。 膝下儿女成群，就连孙子也都有两个了。 不过，真正成材的儿女，却只有三个半而已。 大女儿韦妙竹远走西域从军，如今靠着镇压西域叛乱，以及打通西亚，因功获封了安西都护府火器营都尉，专门掌管火器营。 小七韦巧儿继承了母亲的漫画天赋，如今成了长安城最受欢迎的漫画家。 小五韦晴雨则继承了韦安平的学识和思想，成为了学堂里的一名老师。 最后的半个，是他跟李彩瑜的儿子——韦佳麒。 当初取这个名字，就是希望他能够成为“韦家”的麒麟儿。 韦佳麒也确实不负所望，刚刚成年就参加了当年的科举，并且一次就考中了进士。 随后就乐呵呵地去弘文馆里，修史去了。 对于他的选择，李彩瑜是相当不满的。 明明有足够的聪明才智，也有能力，为什么不去朝堂上做官，而是要躲在弘文馆里，当一个修史的笔吏？ 不过，韦安平却十分支持儿子的选择。 反正他的权势和富贵，都已经到达顶点了。 儿子再怎么做，恐怕也没办法超越他，不如去另辟蹊径……比如当个图书管理员什么的。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儿子有这个本事。 经过十几年的观察，韦安平发现……他确实有。 在弘文馆里修史，既是工作，也是学习。 等他有能力出来的那一天，终将会带来不一样的改变。 除了子女，韦安平名下的产业，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许多工厂都从最开始的小厂子，慢慢发展成了一个产业。 比如香粉厂发展起来的调味品产业，还有药材加工厂发展起来的制药产业，以及印刷厂发展起来的出版产业。 这些例子实在是太多了，多到韦安平都有些记不清自己到底有多少产业了。 所以他很干脆地卖掉了大部分。 倒不是他不想赚钱，而是再这样赚钱，也没有任何意义。 社会的财富，不能只集中在少部分人的手里，需要散出去，落到更多人的手中。 才能带动起更多的消费和产业。 所以韦安平变卖产业的对象，往往都是那些跟了他十几年的老员工，不少都曾经是工厂的负责人。 对于这些人，韦安平一向都十分大方，直接大手一挥，就把工厂卖给了他们。 到了最后，韦安平留在手里的，就只剩下长安城里的一座酒楼“世外桃源”、一间书店“承乾书店”、一座印刷厂。 以及刚刚建立不久的蒸汽机工厂。 身为后世之人，韦安平当然知道……蒸汽机才是世界的未来。 所以那些旧产业，他都可以通通不要，只留下这个未来就行。 只要抓住了这波机会，将来能够得到的收益，绝对是其他工厂无可比拟的。 经过这几年的研究和实践，最新款的蒸汽机已经可以缩小到水缸那么大，而且从烧煤，变成了煤、油两用。 反正只要能烧开水就行了。 与此同时，各种型号的蒸汽机也安装到了不同的机械上面。 安装在车上，就是蒸汽机车。 安装在船上，就是蒸汽机船。 安装在石磨上，就是蒸汽石磨。 安装在水泵上，就是蒸汽水泵…… 可以说，几乎适配任何机械。 对于蒸汽机的研究，不仅有缩小，还有放大。 也就是韦安平所提出的另一个形态：蒸汽火车！ 如今，李淳风和方球、张九郎、程猛等人，都在研究蒸汽火车这项技术。 只要技术成熟，用不了多久，就能让大唐的铁路，贯穿整个领土。 到了那时，大唐才算是真正地进入了工业化时代。 “先生。” 就在韦安平畅想着未来时，耳边忽然传来了李世民的呼唤。 “呃，陛下有何事？”他顿时醒过神来，看着已经擦干眼泪的李世民，有些疑惑。 “朕……想多活几年。” 李世民忽然神色严肃地说道：“朕想兑现跟恪儿的承诺，活着等他回来！” “这个……” 韦安平当场一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不会是想磕仙丹吧？ 那玩意可没办法让你多活几年，只会让你死的更快一点！ “朕知道仙丹不可靠……所以朕想求助于先生。” 李世民很快理解了他的意思，笑着说道：“先生当初跟朕说过不少养生之道……朕当初并不在意，现如今正好想要试试。” “那就好。” 韦安平顿时松了口气大气，但随后又苦笑道：“不过，陛下当初都做不到，现在恐怕也难哦。” “无妨。” 李世民摆了摆手，轻笑道：“朕已经决定了……” “决定什么？” “退位！” “啊？” 不仅是韦安平，就连身边的其他大小官员，也因为这一句话全都愣住了。 这一刻，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看着李世民，完全想不通他为何要说这句话。 自古以来，皇帝有自动退位的吗？ 更何况，眼前的李世民才四十八岁，正是春秋鼎盛之时。 这么早就退位，也不太符合情况啊。 “陛下，为何……”韦安平犹豫了许久，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朕说了。” 李世民微微一笑，看着李恪离去的方向，淡然道：“朕要好好养生，争取多活几年，等到恪儿回来……” 这个理由…… 虽然有些牵强，但仔细带入李世民的性格，又好像很合理。 毕竟，他本来就是个重感情的人，更何况李恪还是他的亲儿子。 李恪此行，完全不是为了自己，或者功名利禄，而是为了大唐的江山和天下的子民。 只有找到传说中的美洲，将那些神奇的农作物带回来，大唐的国祚才能更加长久，大唐的子民才能吃饱穿暖，过得更好。 李恪的大无畏精神，让李世民深受感动，于是他下定了决心……一定要等儿子回来。 就算是临死前的最后一刻，目光也要望向李恪离去的北方。 “那就……退位吧。” 韦安平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后笑道：“我陪陛下一起等小恪回来！” “不管是十年、二十年，还是三十年……” “只要我还活着，就会一直等下去。” “等他回来的那一天。” 贞观二十年的最后一天，李世民正式宣布退位，称太上皇。 太子李承乾继位登基，成为大唐的第三名皇帝，改元：继往。 意思是继往开来，承上启下。 至此，大唐翻开新的一页！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