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花骨》 第1页 《玫瑰花骨》作者:藏妖 文案 花田中央放着一张白色圆桌,用玫瑰花在桌面上围出圆形,圆形中间赫然是一颗骷髅头。 有人走向花田,嘀咕着:“谁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搞这种恶作剧。” 林遥拉住他,沉声道:“别过去,头骨是真的。” ——爱你,为你献上玫瑰。 司徒打量着林遥,说:“看你这样,好像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以前咱俩见过?” “没见过。我只是觉得,除了私家侦探没人这么嘴欠。” 司徒哭笑不得地说:“好吧,之前是我鲁莽了。说说吧,你们收到多少人骨了?” 林遥掀开面前的帘子:“有多少束花,就有多少块人骨。” ——念你,珍惜你的骨头。 内容标籤: 强强 欢喜冤家 天作之合 主角:林遥,司徒千夜 ┃ 配角:叶慈,唐朔 ┃ 其它:本格推理 附:本作品来自网际网路,本站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如侵权,请邮件联繫。 第1章 玫瑰,头骨,案件 铃声响起的时候唐朔正睡得香甜,导致他被吵醒的瞬间搞不清状况,几乎把桌面上所有的东西扫下办公桌。 “啊!什么鬼?”尖利的笔尖刺痛了手指,唐朔甩着手,拿起被档案夹压在下面的电话听筒。 “喂,我是重案组。”唐朔蹲在地上,一边收拾掉落的东西,一边自报家门。 电话那边的人平静地说,“重案组你好,我是停尸房。” 听见对方的声音,唐朔才算是完全清醒,哭笑不得地说:“谭哥,别吓人啊。” 谭宁温和的笑声透过话筒传了过来,“精神精神,马上出警。” “出什么?”唐朔似乎还不在状态中抱着一堆东西,坐在地上迷迷糊糊的。 谭宁说道:“出警,接到报案了,需要你出警。听明白了?” “你是说……天哪,我第一次单独出警吗?”唐朔立刻兴奋了起来,前一秒还半眯着的眼睛瞪得熘圆熘圆。 听到唐朔兴奋的声音,谭宁不得不安抚他几句,“冷静点小唐,就算你已经离开了警校,也不要忘了学过的东西。按照规定出警人员不能少于两人。” “我知道。快说,是什么案子?凶杀案?还是抢劫案?” 谭宁笑了笑,说:“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听报案人的描述更像是恶作剧。” 恶作剧? 唐朔万分不解地问道:“恶作剧怎么安排咱们重案组出警?” 谭宁也说不清这事,因为两分钟前接到组长电话的时候,他也提出过相同的问题,其结果自然是:没结果。 “不管什么原因吧,既然让我们出警我们就出。”谭宁说道:“现在组里只有你一个闲人,我已经把地址发到你的手机里,尽快过去。” “等等谭哥。”唐朔急忙在乱糟糟的桌子上找车钥匙,问道:“我是跟你一起去吗?” “当然不是。”谭宁刻意地咳嗽了两声,似乎在掩饰某种情绪,接着说:“你跟林遥一起去。” “林遥?谁啊?”唐朔挠挠头,说:“我到组里两个月,小吃部大妈和食堂大叔我都混熟了。但林遥,他是谁?” 谭宁无奈地嘆息了一声,回道:“我不该指望一个吃货记住咱们组里的隐形组员。”没等唐朔继续问,忙道:“马上出发,路上再说。”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唐朔必须做的是:放下听筒,拿着车钥匙马上出去!跑出重案组办公区的时候,唐朔看了眼挂在墙上的电子时钟,上面显示出:2016年7月2日05:20。 车子开出了警局很快拐如岔道,一股让人抓狂的味道凶猛地袭击了唐朔。唐朔使劲吸了吸鼻子,马上将情况掌握了卖油条豆浆的有几家,买包子豆花的有几家,他甚至还在一家蛋饺摊子前放慢了速度。尽管他已经飢肠辘辘,还是果断地加快车速,奔着现场而去。 大约开了有十几分钟,接到了谭宁的语音微信。 谭宁:林遥比你早进组两年,但是几乎都窝在地下老档案资料室里,很少到组里来。他那个人吧,脾气有点不好,不过办案能力绝对没得说。所以呢,你要不耻下问,跟着他多学学。” 听完了谭宁的介绍,唐朔没有回覆,简单总结来一下谭宁这番话的意思,就是:林遥是个怪人,跟他多学习。 唐朔有点小兴奋,期待着跟怪人前辈见面。 出事地点在郊外一家鲜花养殖场内。基本情况唐朔并不是很了解,只知道,这家养殖场规模很大,光是各类花房就有十多个,员工至少在两百以上,科研人员占了其中的半数。 可是,一个种花的地方能出什么事? 二十分钟后,唐朔的车停在百卉花圃园大门前,一位看着像从事体力劳动的大姐站在门口等着。神色有些焦急。 唐朔下了车,出示证件,面色严正地说:“我是市局重案组的刑警,唐朔。是你报的案吗?” “是我,是我。”女人忙不迭地回答。 “抱歉,我们单位离这很远,路上耽搁了些时间。出事地点在哪里?” “在12号培养房,我带你去。” 女人说着话的时候转身朝里面走着,唐朔跟上她的脚步,问道:“什么情况?” 女人开口便说:“吓死我了!” 事情是这样的——按照工作顺序,她需要在每天早上四点半到五点之间给12号培育房的玫瑰花浇水,今天早上她打开12号培育房的门,看到花田中央的花被挖出来好多,糟蹋的不成样子! “就这些?”唐朔心想,你们家养的是什么玫瑰?被薅了几朵就报警。金玫瑰吗? 女人急得直搓手,“哎呀,你是没看到那个,那个……反正你看到就明白了。” 必须要看一看才能明白? 别说,唐朔好歹算是对玫瑰花惨遭毒手的事有了点小小的兴趣。 然而,当他真的站在花房门口的时候,真真被吓了一跳! 只见,在约有一亩地的花田中央摆放着一张白色的圆桌,圆桌上用玫瑰花围出圆形,在圆形中间赫然是一颗白色的骷髅头!, 这,这真是太过分了! 唐朔的眉头皱了起来,朝着花田走过去,边走边嘀咕着:“谁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搞这种事!”说着,已经踏上花田的土,忽然,有人抓住了他的衣领,强大的力量扯着他向后退去。 唐朔扛不住大力的拉扯,踉跄着后退,继而被甩到门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唐朔懵了,惊呆地看着眼前男人的背影。 任谁被抡了一个屁墩儿都要生气的,唐朔急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土,走上前去。问道:“你谁啊?” 第2页 走到男人身边,仔细一看又是一愣。眼前这人很年轻,跟自己的不相上下。五官非常好看,只是表情有些愠怒,一看就不是好脾气的主儿。 唐朔脑袋里的小灯泡亮了,马上意识到眼前这个就是谭宁口中的怪人,林遥。 “林遥?你是林遥吧?”唐朔积极地打了招呼。 林遥似乎没听见唐朔的招呼,绕着花田走,端详里面的骷髅头。唐朔紧跟在他身后,继续说着:“我是唐朔,到组里俩月了。来之前,谭哥说你也出警,我还想着,到地方都没见着你,你应该在我后面呢。你什么时候来的?刚才为什么要拽我?” 唐朔噼里啪啦说了很多话,林遥还是没有半点反应。真的很像没听到。 唐朔倒也不在意,嘿嘿笑着拦在林遥的前面,叫了一声“林哥。”这回,我看你怎么无视我! 林遥的身高估计在一百八十公分,对于一百七十五公分的唐朔而言,其实也没高多少。可唐朔却有种被俯视的压迫感。 林遥的目光很自然地从唐朔的眼前移开,脚步也错开一些准备绕过唐朔。唐朔再跟了一步,第二次拦住林遥的去路,继续憨厚地笑着。 林遥的眼睛慢慢落在唐朔的右脚上。 白色的运动鞋踩到了土里,下一秒,林遥终于肯说话了。 “你带尺子了吗?”林遥的声音很低沉,语气干净的不含任何感情色彩。 唐朔笑眯了眼,说:“在车里,我这就去拿。”言罢,快步走出了花房。 林遥慢慢地循着唐朔离开的路线走到花房门口,将虚掩着的门关好,顺便在里面上了锁。 守在一旁的女人完全不明白,林遥这是做什么。 “花房里有没有工具?铁杴一类的。”林遥走到女人面前,问道。 “有,就在那边。”女人指着身后的地方。 顺着女人手指的方向看去,见到培育房的东南角立着不少工具,两个簸箕、两个大号的拖把,还有三四把大小型号不一的铁杴。 林遥走了过去,距离工具还有三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深深弯下腰,仔细观察地面。 除了花田外,培育房里的其他地面都是水泥地,看上去经常有人打理,很干净。 “打扫时间固定吗?”林遥已经蹲了下去,头也不抬地问。 女人回道:“每天一次,晚上下班前。” “几点?” “七点左右吧。” 这时候,林遥微微转身,看上去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他猛地抬起头,看着隔着花田的对面,那边有一扇很大的窗户。林遥指了指窗户,“窗户外面是什么地方?” “院子啊。”女人说:“没什么东西,就是院子。” 得到了答案,林遥似乎并不是很在意外面的院子,继而问道:“培育房的门经常上锁吗?” “不,几乎不上锁。我们这里没什么需要上锁的东西,除了花就是工具。”说着,女人朝着林遥走过去。 “靠边!”林遥忽然大声说道:“贴着墙根走。” 女人愣了愣,怯步不前。林遥没再说其他,继续低下头观察地面。 微量的土屑,就像灰尘一样。从花田边缘开始,分布在西北侧、正东的房门处、窗户下面倒是干净许多。 在林遥专注于地面的时候,唐朔拿着尺子急急忙忙跑了回来,花房的拉合式房门打不开,唐朔扣住把手,使了使劲。 门严丝合缝,显然是在里面被上了锁。 唐朔拍打着房门:“林哥,门怎么锁上了?帮我开一下吧。” 林遥忽然站了起来,大步朝对面的窗户走去。如此一来,他必须经过正门,唐朔见林遥朝自己走来,笑眯眯地悄悄玻璃门,“林哥,谢谢你啊。” 谁会讨厌好话呢?多说几句又不会死人。 岂料,林遥快速地经过正门,看也不看唐朔。 女人有些侷促,不知道该不该帮忙给外面那个警官开门。她一直看着林遥,似乎想在林遥的背影上端详出一些他的意见,毫无收穫之后,尴尬地看了眼玻璃门外面焦急的小警官。 “林哥?给我开门啊。”唐朔使劲拍打着玻璃门,他认为,林遥应该不是耳背。 拐过花田的一角,林遥快步走到窗户前面,好像急剎车一样停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他的眼神格外专注,眉头蹙起,拳头下意识地抵在嘴上。 这是林遥在思考时的招牌动作。 蹲下,站起、再蹲下,再站起、林遥的动作缓而不断,就像慢镜头似的,让人看了一头雾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整个世界仿佛都静了下来,只有林遥清浅的呼吸声。 “找什么呢?我帮你啊。” 忽然听见前面有人说话,林遥一抬头就见唐朔趴在敞开的窗户上,笑嘻嘻地跟他搭话。活像一只人畜无害的小动物。 “林哥,你要的捲尺。”说着,唐朔将手里的尺子递了过去。 林遥的目光落在尺子上,看了很久,仿佛有一个小时,才慢吞吞地伸出手接过捲尺。 唐朔还是笑眯眯地说:“我给你打下手,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林遥不耐烦地轻嘆了一声,“走门。” 终于被正视了!唐朔激动的差点高喊一声,急忙跑向正门。林遥转了身走过去,把锁住的房门打开。 唐朔一进门就盯着林遥,只是笑着,不说话。 事实上,被某个人一直笑眯眯地盯着看并不是件舒服的事,如果这个人是个陌生人,胆子小点的,就会选择跑开了 唉…… 第一声嘆息出于不耐烦,林遥的第二声嘆息,满满的都是无奈。听着唐朔跟在后面的细碎的脚步声,他停了下来。 “那头骨,是真的。”林遥忽然说。 唐朔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真的!?离这么远,你能看出真假?” “很难吗?”林遥理所当然地说。 唐朔一时词穷,完全不知道该接下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说明:这是《一切从相遇开始》的新篇。在2016年就写完了,本来说用做出版的,因为各种原因现在出版版权回到我自己手里,所以才开始连载。 致看过《一切》的小天使——新篇的因为没有耽美情节,以悬疑推力为主。所以不会冠有《一切从相遇开始》这个名头。目前会分为《玫瑰花骨》、《正义之殇》。都是新案子。 没看过《一切》的小天使——没看过《一切》也不要紧,新篇完全可以独立阅读。 感谢小天使们的支持。永远爱你们。么么哒。 第2章 玫瑰、头骨、案件 听说那头骨是真的,一直被无视的女人跑到林遥面前,“你说,说那个是,是啥?” 林遥的目光再一次落在那颗头骨上,说:“一般情况下,头骨在空气中放置长久,会变成微黄色;头骨发红,是因为在有特殊条件的土里埋了很长时间。假的人头骨也会做成黄色或者是其他颜色,但内行人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第3页 虽然林遥是在回答女人的问题,但这番话明显是说给唐朔听的。唐朔看向那头骨,这一看才发现头骨真的有些发红,只是距离有点远,看得不真切。他朝着花田深处走去,林遥眼疾手快抓住他的胳膊,“给组长打电话,叫鑑证组和法医组过来。” 于是,唐朔又愣了。不过,唐朔恢复的很快,表情严肃的好像换了个人。问道:“林哥,就算头骨是真的,但未必有命案吧?” “你刚才仔细听我说了吗?”林遥有些不悦地说:“人骨发红,表明在某种特殊的土壤中埋了很久。”言罢微微低头,看着唐朔的眼睛,“废除土葬多久了?谁家死了人不去火葬,偏偏要埋在山上?你仔细看看头骨,至少在土里埋了六七年。” 而且…… 林遥指着唐朔的脚下,“地面看似很干净,如果你仔细观察会发现很多类似于灰尘状的土屑,这些土屑从花田东南角开始,与圆桌成水平线,朝着窗户那边去。这段路上,土屑是月牙形。” 唐朔像只兔子一样蹦了过去,林遥的眉头又蹙了起来,当他看到唐朔贴着墙根走,完全避开了地面的痕迹,紧蹙的眉头才舒展开。 唐朔边走边看,到了窗户边,抬起头大声道:“真的是月牙形。” 随着唐朔的话音落地,林遥指着那些打扫的工具,“簸箕、拖把、铁杴、这一堆的打扫工具里为什么没有扫把?” 这时候,女人才恍然地跟着说了一句:“对啊,扫把哪去了?” 林遥低下头,似在自言自语似地说:“放置头骨的人在东南角拿了大扫把,后退着走步,边走边扫。” 林遥的自言自语好像拨响了唐朔脑子里的某根弦,他迫不及待地说:“足迹!那个人扫掉自己的足迹了。” 林遥没有任何表示,唐朔知道,他没有表示是因为还有更难解的问题在后面等着。虽然唐朔是个菜鸟,可他也知道足迹这种东西是不可能完全清除掉的。所以,林遥接下来打算怎么查? 林遥戴好了手套,目光锁定花田中间的头骨,沉声道:“人在行动中会掉落很多东西,肉眼可见的、不可见的、不管你怎么处理,都不可能处理干净。就像下海游泳,你永远不会一次性擦干身体。” 正中靶心的比喻啊。唐朔再看林遥时的眼神,亮晶晶的,显然是非常的兴奋,连忙拿电话联繫组长。 林遥尽量避开有可能留下线索的地方,走到被破坏的花田附近,拿起两朵被铲断的玫瑰花回到水泥地上。 “组长说三十分钟后就到。”唐朔走到林遥身边低声说着,眼睛瞄着林遥手里的玫瑰花。 林遥说:“这里就留给鑑证组和法医吧。” “不去看看头骨吗?” “你想破坏现场?” 这时候,唐朔才明白最开始林遥为什么把他扯了一个屁股蹲儿。好险好险,差点坏事。 唐朔讪讪地笑着:“林哥,谢谢你啊。” 对于唐朔的谢意,林遥的反应已经算的是很冷漠了。不过,离开花房的时候,倒是慢了些,似乎是在等着唐朔赶上来。 那个女人还没缓过神来,被唐朔叫了一声才紧跟上去,“两位警官,你们就这么走了?” “去抓那个人。”林遥理所当然地说。 “谁?” “放头骨的傢伙。” 女人和唐朔一起愣住。这一次,换成是唐朔抓住林遥,“林哥,求解释。” 林遥的脸上又露出一点不耐烦的神情,唐朔低下头,啪的一声双手合十,“林哥,求解释啊!” 或许是唐朔的态度非常诚恳,又或许是林遥不想耽误时间。最后,林遥把带出来的两朵玫瑰花放在唐朔的手里,问道:“能看出什么?” 唐朔摸摸根部,又闻了闻气味,捏了捏花瓣,“放进水里还能开几天吧?” 林遥摇摇头,说:“你忽略了重点。根部微湿,花瓣前端枯萎迹象不严重。这些花被剷出来只有两个小时。” “嗯……然后?” “现在是六点二十分,花被剷出的时间应该在四点到四点二十分之间。”林遥瞥了眼唐朔裤子的右边口袋,“用你自己的手机查查,今天日出时间是多少。” 唐朔立刻照办,很快说:“日出时间04:30.” “将玫瑰花剷出来摆上圆桌把头骨围起来,再用工具扫除足迹,离开花房。需要多少时间?” 唐朔想了想,“少说也要二十分钟吧.” “算上这二十分钟,那个人真正离开花房的时间是04:40.那时候,天已经亮了。” 唐朔和女人歪着头看着林遥,脸上写满了——不明白! 林遥微微摇了摇头。说:“边走边说吧。” 三个人走出花房没走几步,林遥指着围墙,说:“四面围墙,三面上都有高压电网,只有北面的没有。” 唐朔扫了一眼,“对啊,北面墙上种了爬山虎,好多!” 北面围墙,整整的一面都是爬山虎,就像一道绿色的屏障。 林遥问定睛看着北面的围墙,忽然问道:“你闻到什么气味没有?” 唐朔笑道:“当然。小笼包、豆腐脑、油条煎饼、煎蛋饺、芝麻饼、牛肉面、糯米排骨、蛋黄包!” 林遥略有些惊讶,随即摇摇头,“说早餐就好。” 唐朔似乎想通了什么可又有些糊涂。看到他直白的表情,林遥继续提点:“很明显,唯一就可以跳出去的地方只有北面的围墙,而外是早餐一条街!” “等等!”唐朔打断了林遥的话,试着分析:“卖早餐的一般天不亮就会出来摆摊,如果那个人从北面墙跳出去,会不会被看到。” 一旁的女人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急得直咧嘴。而唐朔,似乎对自己的分析没有什么自信,话锋一转,说:“有没有走大门的可能性?” “几乎没有。”林遥说,“整个花圃园在大门口安置了两个摄像头,交叉监控。所以,那个人是不敢走大门的。” 唐朔忽然大喊了一声:“那个人还在这里!”话音刚落,唐朔却摇了摇头,“就算是还在花圃园,这么大怎么找?” 林遥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组比较完整的足迹,奇怪的是:左足足迹比较深,右足足迹在比较下略浅一些。 刚毕业的小菜鸟虚心求问,“林哥,这是半静态足迹?” 林遥说:“在花田里的足迹是很难被彻底清除的,但是每一组足迹都是左深右浅。”言罢,林遥收回手机,转头问那女人,“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身高在175公分左右,体重80公斤左右、走路的时候左脚有点跛的男人?” 唐朔懵了。虽然他学过根据足迹确定嫌疑人的性别、身高、年龄、体重等等信息,可那都是纸上谈兵。这会儿看林遥,怎么看怎么都想闪着光的宝藏大门!让人恨不能把他肚子里那点宝贝都挖出来。 第4页 “大姐,你倒是说话啊。”急着知道答案的唐朔催促女人。 见女人一脸茫然,林遥又给了一些判断条件:“平时走路看不出来,疲劳或者是走得很急,左脚就会有些跛。” “啊!”女人下意识地低呼了一声。 林遥瞭然道:“看来是有了。” 女人面露难色,“那,那是个好人啊。” 林遥面色一寒,问道:“谁?” 在林遥的追问下,女人只好说那是花圃园财务室主任,叫“宋海滨”。 宋主任真的是个好人,平时一点架子没有,员工去报销什么费用从来不会为难,签字签得很痛快。 林遥看了看三层高的办公楼:“财务室在几楼?” “二楼。” “走吧,去看看。” 女人满以为是谁恶作剧,没想到搞成这样,当下心不甘情不愿的带着林遥和唐朔走向办公楼,顺便嘀咕一些担心牵连到自己的抱怨话。 林遥只当没听见,唐朔倒是安慰了女人几句。顺便问:“你们这里几点上班?” “我们干活的也没个准点儿,因为培育房里的花要照顾嘛。行政人员都是九点来的。” “还没通知你们经理吧?”唐朔问道。 女人点点头。 很快他们推开了办公楼大门,林遥让女人带路。走过大厅的时候,林遥注意到楼内没有监控器。 二楼走廊还有些昏暗,放眼看去笔直一条走廊不需要左拐右拐,估计有七八个房间,女人说财务室是第四个房间。 林遥放轻了脚步,唐朔和女人也下意识的轻轻走路。 第四个房间上挂着牌子——财务室。林遥发现,财务室用的是防盗门,其他办公室房间用的都是普通房门。遂低下头再看看地面,并没有从缝隙透过来的光亮,可见这扇防盗门很严实。 林遥向右边看了看——男士卫生间。他直接走了进去。 唐朔跟在林遥身后:“卫生间的窗户为什么不加铁栅栏呢?万一有人爬进来怎么办?” 林遥心想:办公楼一部监控器都没有的地方,怎么会在卫生间加铁栅栏?估计只有财务部的窗户才会加铁栅栏。 那么,到底是怎样?眼见为实。 林遥先是看了看窗台,手指在上面擦过,没有一点灰尘。再看地面和小便池,也都很干净,可见这里的卫生搞的不错。 窗户外面是一堵墙,跟楼体间相隔很窄,大约只有一米的距离。林遥探出身往下看,围墙与楼梯间的空隙地面满满都是垃圾、掉落的树叶、一次性便当盒、报纸等等。再往左看财务室的窗户,果然加了铁栅栏,凸出墙体大约二十厘米。林遥目测了一下距离,双腿用力跳上了窗台。 “林哥,你干嘛?”唐朔上前,扶着林遥。 “过去看看。”说着,林遥已经站在了楼外。 因为铁栅栏窗很适合攀爬,林遥并没有费力就转移到了财务室的窗外。 推了推玻璃窗,看来是在里面上了锁所以打不开。因为光线原因,看得也不真切。因为角度问题,看不到里面房间的两侧,林遥只好拿出手机,打开录影功能,把手机贴近玻璃窗,拍摄房间两侧的情况。 忽然,一只满是血的手拍在玻璃窗上! 林遥被吓了一跳,手机掉了下去。 那只忽然出现的手是血红色的,慢慢滑落,在玻璃窗上滑出道道血痕。林遥反应过来,急忙拍打玻璃窗,大喊:“你受伤了?快把门打开。” 不知道手的主人是否听见了林遥的喊声,在窗子边缘处留下血痕,向下滑落。 林遥急的继续拍窗,“听见了吗?喂,打开门!” 唐朔把身体探出卫生间窗外,“林哥,出什么事了?” “马上叫救护车,里面有人受伤。”说着,一个跨步回到了卫生间窗台上,抓着唐朔、推着女人急忙朝外走,“小唐,你去封锁楼口,凶手应该还在楼内。” “凶手?”女人又是一声惊呼。 林遥急着问道:“谁还有财务室的钥匙?” 女人惊呆地看着林遥,竟说不出话来。 “谁有财务室钥匙,马上可以打开门的!?”林遥提高的声音,又问了一遍。 女人这才缓过神来,焦急地说:“那个,柯会计有,我们经理也有。但是,他们还没上班呢。” “通知你们经理,马上来!现在!” 林遥知道,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防盗门是打不开的。而窗户,他必须找工具才能打碎。 而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警笛声。 第3章 玫瑰、骨头、案件 2016年7月2日清晨,警笛声打老远就传到了百卉花圃园的早点小街上,几家卖早点的,几个吃早点的,抻着脖子往大马路上看,纷纷议论着究竟出了什么事。 重案组的刘正军率先从第一辆车里下来,一眼瞧到百卉花圃园的大门口连个接应的人都没有,攒了一路的火气猛地窜上了头顶,不满地抱怨出警的小菜鸟几句,身后的同事们疾步匆匆走进大门,不知道是谁多了句嘴,说:“听说带小唐出警的是林遥。”老刘闻言一愣,随即咂了咂舌,一脸郁闷地跟上前面的人。 鑑证组和重案组的人被分成两队,一队负责勘察12号培育房里的情况,二队负责勘察财务室内的情况。 谭宁安抚了报警的大姐,等她情绪稳定下来才叫同事来记笔录。一转身,看见林遥站在走廊的角落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同事们忙活着。出于对林遥的了解,谭宁并不认为他的心情和表面上一样的平静。谭宁心想:这小子八成又在跟自己较劲了。 谭宁走到林遥身边,说:“想什么呢?” 林遥低下头,摇了摇,浅声回道:“没什么。” “你的没什么,代表想很多。” 谭宁浅声笑道。 林遥挠挠脑门,轻嘆了一声,说:“你去忙吧,我一个人待会儿。” 面对林遥礼貌婉转的拒绝,谭宁也没办法进一步揣摩他的心思。好在,谭宁习惯了。他拍拍林遥的肩膀,举步走向案发现场。 唐朔从楼梯那边急匆匆地跑上来,一眼看到了站在角落的林遥,径直奔了过去。 “林哥,你手机我拿回来了。”唐朔跑去楼后找到了林遥的手机,“你看看摔坏没。” 林遥看也没看手机就接过来放进了口袋里:“谢谢。” “不用客气。”唐朔观察林遥的反应,看上去似乎很寻常。可又觉得这样寻常的林遥反而不大对劲儿。唐朔试着问:“林哥,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林遥轻声说。 这时候,就听走廊那头传来了葛东明的叫声:“二楼赶紧封锁,死者家属和花圃园领导来了让他们在一楼等。法医组的邓婕呢?死者情况调查的怎么样了?” 闻声出来的谭宁赶紧迎上去,看到组长一脸的严肃都没敢多说什么,直接汇报情况:“死者是百卉花圃园财务部部长,宋海滨。是小林先发现的,那时候宋海滨还活着。”说着,将记录了情况的小本子递给了葛东明,葛东明一边看着一遍快步走进了现场。 第5页 现场内的布局很简单。对着门就是一扇加了铁栅栏的窗户,以窗户为中心左右各有两张办工作,两面墙上靠着两个档案柜子,紧挨着档案柜放了一台饮水机,水桶里存着一半的水。 窗户上鲜血淋淋,鑑证组的人长在拍照取证。房间中间,是法医组的人在勘察尸体情况。宋海滨的尸体横卧在地上,血泊从他身下流出,鲜红而又刺眼。 葛东明阴沉着脸,目光在各组人脸上扫过,怒道:“林遥呢?” 法医室的组长邓婕笑了笑,“你指望在现场找着他?” 葛东明翻了个白眼,如此露骨的嫌弃表情很不适合他这种五官端正的人,看上去略有些不稳重了。他转身走出现场,站在走廊左右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角落里的林遥。葛东明对他勾勾手指——给我滚过来! 林遥不疾不徐地走到葛东明面前:“组长。” “说说吧,怎么回事。”因为其他案件而迟到的组长,需要了解第一手情况。 “我发现宋海滨的时候,他还活着。”林遥补充道:“这里的情况很糟糕,除了经理办公室、财务室、其他办公室的门都不上锁。凶手想要藏在哪个房间里避开我的搜查,很容易。问题是怎么离开。” 林遥讲述了整个过程,事无巨细。葛东明与谭宁都在听,且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发现财务室内有人受伤,林遥立即让唐朔封锁了入楼门,凶手不可能走正门。剩下的可能性就是跳窗,但是窗外是围墙,围墙上拉了高压电网,凶手也不可能跳墙出去。所以,林遥想不通,凶手是怎么离开的。 末了,林遥补充了几句:“我怀疑,我们进来的时候,凶手还在楼内。” 真他妈的邪门了!葛东明在心里暗暗抱怨着。 “组长,你来一下。”现场内,有重案组的组员招呼着葛东明。 谭宁快了一步走在葛东明前面,林遥似乎犹豫了一些,还没等他决定是走还是留,葛东明一把抓他的手腕,“给我进去!” 好吧,你最大,你说了算。 招呼葛东明的人是重案组的刑警,罗燕慧。她手里拿着一串钥匙,说:“组长,这是在死者裤子口袋里找到的。试过了,这把就是开门的钥匙。” 钥匙在死者口袋里?几个人虽然并不决定意外,可都心知肚明,这案子的难度又上了一层楼。 葛东明回头看了眼房门,以及正在检查房门、门锁的警员,“发现什么没有?” 鑑证组的人摇摇头,表示目前为止还没发什么线索。 林遥四下打量一番,走到法医身边,规规矩矩叫了一声:“邓姐。” 邓婕三十岁的美女,浑身上下充满了女王气质。她斜睨了林遥一眼,压低声音说:“你终于不自闭了?” 邓婕是他在警局里少有的可以亲近的人,除了组长和谭宁,估计他只愿意跟邓婕聊上一会儿。所以,邓婕怎么调侃他,他都不会生气,至多哭笑不得罢了。 走廊外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还夹杂着女人的哭声。葛东明被吵的心烦,扬声问道,“外面怎么回事?” 立刻有人进来汇报,“死者的姐姐来了。哦,还有这的经理也来了。他们不听劝阻,一定要上来。” 葛东明听说经理来了,立刻拍拍谭宁的肩膀。谭宁无奈地说:“好吧。我去安抚家属,你去见经理。” 死者宋海滨的姐姐宋海燕是苍云市风云集团的董事长,颇有些气势。此刻正对接待她的女警要求,必须马上见到弟弟的尸体! 女警告诉她,现在还不行,现场的勘察工作都没结束,您要等等的。宋海燕当即瞪起双眼,怒道:“在里面被杀的是我弟弟,我为什么不可以看他?你们警察要工作,我还会拦着?你们太不近人情了!” 谭宁已经走了过去,拉开为难的女警,对宋海燕微微点头,“宋女士,请节哀。” “除了这句话,你们还会说什么!?”宋海燕对谭宁吼道。 女警要上前理论几句,谭宁推开她,说:“你去忙吧,我接待宋女士。” 女警委委屈屈地走开后,谭宁上前一步,对宋海燕说:“宋女士,请给我来。” 宋海燕跟着谭宁走到财务室门口,谭宁刻意让她停步,“您就站在这里吧。” 下一秒,宋海燕的眼睛里涌出泪水。 “宋女士,为了查清你弟弟的案子,我和我的同事会尽全力。所以,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我需要向您了解一些关于您弟弟的情况。” 宋海燕哭得很厉害,谭宁扶着她走到一旁,拿出一张纸巾给她。宋海燕抽噎了起来,似乎要说点什么,却被包里的手机铃声打断。 谭宁等着她接完电话再说。宋海燕只嗯了几声就挂断了电话。随后对谭宁说:“我必须马上回公司。我们约个时间吧,我可以去你们组里,你们也可以到我家,或者是我弟弟家。” 谭宁琢磨了一下,问道:“今天,您什么时候方便?” “下午三点,地点你们定。”宋海燕爽利地答应了下来。 “那就去您弟弟家吧。” “好。”说完,宋海燕急急忙忙离开了二楼。 看着宋海燕离开的背影,谭宁想:这女人的心情换得够快。前一秒为弟弟哭断肠,接了个电话就变成女强人了。 宋海燕的确是个女强人,但再强的人痛失至亲也会悲伤。离开了办公楼的宋海燕擦掉脸上的泪水,拨打了一个号码,面色阴沉地说:“刚才不方便。你找到人了?联繫方式和地址都给我。” 她的脚步很快,朝着大门外的白色轿车走过去。在车里的人,是宋海燕的秘书兼司机,见到董事长出来,忙下车帮她开门。宋海燕的脸色苍白,眼睛通红,秘书略低下头,装作没看到她的异样。但,宋海燕已经不在乎是不是会在属下面前丢脸。 秘书不敢耽搁时间,回到驾驶座发动汽车,他下意识地在倒车镜中看了眼后面的宋海燕。 宋海燕还在讲电话,咬牙切齿地说:“钱是个什么东西?海滨死了,我要凶手给他偿命!” 痛失亲人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更何况说这句话的人是宋海燕,秘书完全相信,她有那个能力。 问题是:首先,她需要知道谁是凶手。 宋海燕挂断了这一通电话,转而又拨了一通。很快,那边就有人接听。宋海燕深深吸了口气,说:“你好司徒先生,我是宋海燕,你还得吗?” 很快,对方带着慵懒的声音传来,“这么早打电话,又有事了?千万不要说刚给你找回去的钻戒又丢了。” 宋海燕说:“这一次,是我弟弟。” 对方似乎并不惊讶,说道:“绑架、失踪、偷了传家之宝私奔、十万起。” 宋海燕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哽咽着说道:“他被人杀了,我要凶手给他偿命!” 第6页 电话那边的人没了动静,大约过了五秒钟左右,才说:“我不是杀手。” “我可以付钱,价格随便你开。你必须做点什么!” 宋海燕急了,几乎对着手机吼叫,而那一边的人却不急不躁地说:“一小时后到我这来,面谈吧。” 很少有人先挂她的电话,对方算是少数人中的一个。可此刻,宋海燕顾及不到这些,她只觉得,对方肯接受她的委託,杀害弟弟的凶手一定会找到!于是,催促着秘书开点开车。 苍云市每天早上都会上演堵车的戏码,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龙把每一条交通要道塞的满满登登,喇叭声与人声胶着在一起,很容易让人心烦气躁。宋海燕的脸色愈发苍白,抓着包包的手,始终没有停止颤抖。 第4章 警员、侦探、现场 上午十点半,重案组的人先撤回了警局。林遥本想熘回地下资料室,却被葛东明抓个正着,被扯进了办公室。 关起门说话,说得都是实在话。葛东明拿出一张表格放在林遥面前,说:“这案子,你负责。” 林遥瞥了眼桌面上的表格,镇定地回答:“换个人吧,我不合适。” “你是被解职了,还是患上什么重大疾病,断胳膊断腿了?” 林遥扭头看向一边,假装没听见葛东明的质问。 葛东明嘆了口气,下达最后通牒:“去准备一下,今早破案。我会让小唐跟着你。“ 林遥嘀咕着:“反正我不干。” “反正由不得你!” 葛东明的话音刚落,谭宁推开办公室的门,说:“东明,死者的妻子来了,要不要我去找……呦,小林,你在啊。” 葛东明坐在办公桌后面,没吭声。谭宁看看他,再看看林遥,也没吭声;林遥看看这二位,决定不吭声。 葛东明火了,“看什么看?赶紧去啊。” 谭宁刚要转身,葛东明开始拍桌子,“谁叫你去了。小林,你站这儿干什么?给我当看门的?去见死者妻子!” 林遥的心里的不满都写在了脸上,可惜的是葛东明看到了也没当回事,倒是谭宁笑了笑,帮林遥打开门。 多说无益,林遥只好乖乖去工作。 死者宋海滨的妻子刚刚从法医室过来,整个人都哭得瘫软。重案组的警员罗燕慧陪着她,一边安慰着,一边帮助她稳定情绪。 林遥推门进来的时候,罗慧燕还有些诧异。当她看到林遥稳稳地坐在对面,才确定组长终于成功了一次。于是将手里的笔录本,推给了林遥让他看看先前的记录。 林遥打开笔录本,只见上面记录着死者的妻子名叫“方芳”今年35岁,自己开了一家美容院。林遥打量方芳几眼,这女人平日里保养的很好,看上去至多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可能是因为来得时候太匆忙,身上穿了件家居服。长长的头发竖起来在脑后绑了个马尾辫,鹅蛋脸皮肤白皙,两只杏核眼这会儿是通红的。许是罗慧燕安抚的比较好,方芳止住了大声的哭泣,坐在林遥对面小小声地抽噎着。 罗慧燕压低了声音,对林遥说:“婉转点。” 林遥点点头,开口问方芳:“你最后一次见死者是什么时候?” 方芳闻言嚎啕大哭。 罗慧燕气呼呼地瞪着林遥!婉转啊婉转,刚才不是点头了吗! 林遥抿着嘴,转了转手里的笔,耐着性子:“请您节哀……” 下句话呢?说下去啊!罗慧燕又瞪了林遥一眼。 林遥干脆放下手里的笔,敲了敲桌子,“你能冷静点吗?我们需要你的配合,早一点掌握线索,就能早一点破案。如果你现在精神状态不稳定,可以跟我另约时间。” 林遥的急脾气来了劲,不等方芳开口,已经准备离开。罗慧燕起脚就踹了林遥,林遥被踹得发愣——我让她缓一缓,这也不行? 罗慧燕咬牙切齿地瞪林遥,心说:这都一年多了,怎么性子一点没改? 林遥抖了抖被踢疼的小腿,拿出看卷宗的耐心来,放轻了语调,说:“宋太太,你觉得现在可以跟我谈谈吗?” “我可以的。”这一次,方芳很确定地回答,“我没事,我可以的。” 回去、坐下、打开本、拿起笔。林遥仍旧面无表情地问:“最后一次见到死……” 罗慧燕在桌子下面有踹了林遥一脚,怒视——不准说“死者”! 林遥翻了个白眼,“宋太太,最后一次见到你丈夫,是什么时候?” 方芳擦了把眼泪鼻涕,才说:“是昨天晚上。昨天晚上我睡得很晚,大概凌晨两点才进卧室,那时候,他已经睡了。” “今天早上,他几点离开家的?”林遥问道。 方芳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睡到上午九点,是被你们的电话吵醒的。” 林遥暗暗琢磨:就是说宋海滨几点离开家,他的妻子并不知情。随后翻了翻本子,看到另外一条记录——宋海滨的家是一个很老旧的小区,小区内没有监控器,故而没办法从这条线上查出他是几点离开家。 林遥有些纳闷。宋海滨的经济条件很不好吗?为什么会住在老旧的小区里?别说是监控,好像保安都是摆设。 对此疑问,方芳说:“我们原来的房子在动迁,现在住的房子只是临时的。本来,下个月新房就要下来了。” “他的车平时都停在哪里?” “停在小区外面。不过,今天他没开车。”方芳说,“早上出门的时候,我看到他的车了。” 林遥把把这个问题圈起来,写了个“?” 随后,林遥又问:“宋太太,最近几天,宋海滨有没有反常的行为?” “反常?”方芳不解地问。 林遥说:“比方说在情绪上易激动、易怒、不安或者是焦虑。” 方芳认真思索着了好一会儿,才说:“没有。” “在你眼里,宋海滨是个怎样的人?” 林遥的问题让刚刚冷静下来的方芳再次失声痛哭。罗慧燕立刻瞪着林遥,似乎是在告诉他——就算是哭了,你也不准走! 林遥也没想过要走,他耐心地等着方芳哭着说,宋海滨是个好男人,好丈夫。俩人结婚有五年了,五年如一日的恩爱,让她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方芳的赘述,林遥的分析,好像加快了时间的流逝,一个小时眨眼间就过去了。 林遥合上笔录本,交给罗慧燕,“暂时这样,我先走。” 罗慧燕拿起笔录本回身问林遥:“你不带走?” “都记下了。”林遥指着自己的脑袋。 你那是什么脑袋? 林遥的记忆力非常好,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有个怪癖——手机里没有存录任何人的号码。所有联繫人的号码都在他的脑子里,从没出过错。 与方芳谈的一小时收穫甚微,林遥走出待客室,便是重案组的办公区。 第7页 办公区大概有一百多平,塞满了办公桌和各种办公用具。这时候,只有四五个人在。这四五个人都抬起头看了林遥一眼,好像被喊了口令似地齐刷刷低下头,仿佛林遥根本没出现一般。 林遥早习惯了被无视,朝着办公区门口走,忽见唐朔风风火火地跑进来,不知道这小子之前去了哪里,一张脸被晒得通红通红的,看到林遥,笑着大喊起来,“林哥,我正要找你呢!” 听到唐朔的喊声,靠近窗口的某个刑警厌烦地白了唐朔一眼,继续伏案工作。 林遥站定脚步,问道:“什么事?” 唐朔抬起手,只见他拎着一个包装袋,“我路上买的,你喜欢喝冰咖啡,还是可乐?” 林遥丝毫不领情地问:“找我什么事?” 唐朔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冷漠而尴尬,甚至热情地将冰咖啡塞进林遥的手里,没等林遥拒绝,便说:“我刚跟柯敏芬谈完。”唐朔有点小激动,说这话的时候拿出录音笔。 林遥记得,柯敏芬是百卉花圃园财务室的财务人员。想到这里,他正眼看了面前的唐朔一眼,小菜鸟一脸的“我做的好不好?” 林遥说:“走吧,出去再说。” 唐朔有点小兴奋,紧跟在林遥的身后。就在这时,不知道谁对他说道:“小唐,给我也买一杯饮料。天儿真热,快去快回啊。” 唐朔回了头,看到了重案组的老警员刘正军,随即笑眯眯地说:“好,刘哥想喝什么?” “拿铁吧。”说完,扬声问其他人,“你们要不要?小唐请客啊。” 有人附和,有人摇摇头。 唐朔说:“没问题,等着我啊。”言罢,连忙跑了出去。 林遥的脚步一直没停,唐朔追上来他也没打算停。唐朔跟着他走到通往负一层的楼梯口,说:“林哥,我跟柯敏芳谈过了,核实她从昨晚到今天早上六点之间的动向。” 百卉花圃园财务室的钥匙一共有三把。死者宋海滨一把、经理申路军一把、会计柯敏芬一把。申路军的情况是组长直接调查的,唐朔便选择了核实柯敏芬提供的情况。 唐朔说:“昨晚六点下班,她是七点一刻到家的,一直到今天早上八点,才离开家。期间,不止有她的丈夫可以作证,她的一位远房亲戚也可以作证。她家小区还算不错,楼内的监控器运作正常,我看过了她家住宅楼以及车库门口的监控记录,可以确定柯敏芬没有说谎。” 听到这里,林遥已经走到了老档案室门前,他的手微微一顿,转头问道:“柯敏芬家距离百卉花圃园有多远?” “开车的话大概需要四十分钟,坐地铁也要换三条线。挺远的。”唐朔拿出手机,点了点屏幕,“你看,柯敏芬的家在城北,百卉花圃园在城南,把两头呢。我估计,她也是觉得城北的房子比较便宜。” 林遥问道:“还有吗?” “必须还有啊!”唐朔之所以有点小兴奋,也是因为调查到线索,“我听她丈夫说,大概是两个月前,某家酒店举办聚会定了大量的鲜花,时间很紧,所以当天是柯敏芬和宋海滨一起带着工人亲自把鲜花送到会场。” “在查收鲜花的时候,从侧门走进来几个人,当时宋海滨的脸色就变了。那些人里有一个身材高大,戴着墨镜的年轻男人。这个人看到宋海滨的时候,也愣住了。俩人都愣在那里,眼对眼,谁都没说话。后来,还是宋海滨先打破了沉么,说什么“你现在真了不得 ,到哪里都前呼后拥的。” 林遥有了点兴趣,“然后呢?” “那人压根没搭理他,跟着其他人继续走。”唐朔说着,打开了录音笔播放柯敏芬的亲口讲述音频。 “当时我也没在意,毕竟我是只是老宋的同事而已,不好多说什么。但是老宋似乎很生气,跑过去拦住那个人,俩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个男人忽然猛推了老宋一把,看架势是要打起来了,我就赶紧跑过去拉着老宋。当时,是老宋先动手给那个男人一拳,不过没打中,倒是把那人的墨镜打下来了。我当时特别惊讶,没想到那人居然是闫峰。” 这一段记录完毕。 林遥歪歪头,“闫峰?谁?很有名吗?” 唐朔诧异道:“你居然不知道闫峰?” “明星。” “你这不是知道吗?” 林遥冷着脸说:“一般再说‘你居然不知道某某’的时候,这人不是最有钱,就是最走红。方才你说对方是个年轻人,明显后者的可能性大一点。” 唐朔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林遥琢磨着,宋海滨和闫峰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似乎早就相识,而且还有不小的冲突。这个闫峰,值得查一查。 虽然如此,林遥的反应还是很冷漠,“我知道了。”言下之意,你可以走了。 唐朔急忙拦住他开门的手,“林哥,我可以去调查闫峰吗?” 他问得如此顺理成章,问得如此恳诚明了,反倒让林遥有些怔楞。 “为什么问我?”林遥不解地说:“你该去问组长。” “不是说,你带着我调查案子吗?我才刚毕业,什么经验都没有,当然要多跟你学学,凡事多问几句又不会死人。” 最后一句话说得真实在,林遥也是因为这句实在话心情好了些:“可以,如果你今天还有时间。” 为什么没有时间?唐朔没明白林遥什么意思。林遥指了指他手里的袋子,“距离警局最近的星巴克在市中心商业大厦,现在这个时间开车往返也需要一个多小时。”你要去给老刘几个人买咖啡,等你回来估计下午也没时间去调查了。 唐朔也是个聪明的,立刻明白了林遥所指,笑道:“我只说让他们等着,又没承诺一定会今天买。我这个人吧,有时候记忆力很差的。” 林遥微微一怔。心想,唐朔虽然完全是个初出茅庐的愣头小子,其实心里非常通透。谁说他不懂?他懂得很。只是避开了锋芒。 刚刚毕业的小刑警看上去充满了阳光般的温暖,就连笑容都是暖暖的。他朝着林遥挥挥手,说:“我马上就去,有消息会告诉你的。” 看着唐朔奔跑的身影,听着那哒哒的脚步声一声紧过一声,林遥想起了刚刚参加工作的自己。心里长了草,握着门把手却推不开眼前这扇给他安静的门。 …… 发生了命案,百卉花圃园的工作也收到一些影响,身为经理的申路军在跟葛东明谈完之后,忙着重新安排工作。12号培育房已经被警方封锁,但是里面的花还需要照顾,申路军百般请求,葛东明才答应他只可以安排一名员工去12号培育房照顾玫瑰花。 在12号培育房周围拉起黄色警戒线,警告众人——不可靠近。 死者宋海滨为什么要在12号培育房里放一颗头骨?是遭到凶手胁迫还是有其他原因?头骨的真正身份又是谁? 第8页 林遥站在黄线外面,犹豫了半天还是没进去。在他看来,案件的重点在财务室。事实上,这也是一直困扰他的问题。 看到宋海滨的时候,他还活着,说明凶手并未走远。而且,门窗紧锁,宋海滨的钥匙在尸体上被发现,另外两把钥匙都在主人身上…… 凶手到底是怎么离开的现场?又是如何摆脱了搜查? 林遥不相信什么“密室”谋杀案一说。说白了,所谓的密室就是凶手的诡计而已,解开了这个手法,还叫什么密室? 去往办公楼的路上,林遥听到两个工人说,经理申路军忙的满头大汗,而且在不停地发脾气,真是特别的可怕! 林遥还没见过申路军,打算看完现场再去谈谈。现在是下午一点,离三点去死者家里,时间还算充足。 他走到二楼财务室门外,林遥挑起警戒线一猫腰进去了。打开房门,闯入视线的便是对面窗户上道道血痕。 忽然,房间里侧传出“嘎达”的声音,林遥一愣,随即辨认出声音来自一张桌子下面,那张桌子正是死者宋海滨的办公桌。 林遥慢慢蹲下身,歪着头去看桌子下面的情况。桌子下方有张隔板,距离地面只有二十公分的差距。从林遥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一双脚。鞋子上还套着鞋套。 男人,年纪在25岁左右。 林遥缓缓站起身来,并没有走过去。那位藏在桌子下面的人继续发出嘎达声,大概过了两三分钟,林遥听见了咂舌声。 藏在桌子下面的男人站了起来,这一刻,林遥着实一愣。 男人的身高至少有一百八十多公分,消瘦却不显虚弱。他低着头,眼睛紧紧地盯着桌子上的东西,或许是因为过于专注,故而忽略了周围的情况。但林遥却是看得清清楚楚,他的手上戴着一副白手套。还有他的长相…… 不可否认,眼前这位要比任何明星都帅,且是天然的,不加任何修饰。 这是有多专注,连门口站了人都没发现?林遥不动,也不出声,观察眼前这人究竟是什么类型。 男人仍旧低着头,却忽然开口:“哥们,你打算看到什么时候?” 林遥心想,原来他早就察觉到了,只是一直没吭声。这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还是足够镇定?不管是哪种可能性,结果都是一样的。 林遥冷声说道:“把手举起来,不要碰任何东西,出来!” 男人终于挑起视线看了他,咧嘴一笑,笑出一点令人不爽的顽劣,“发现死者的时候,那倒霉蛋儿还活着,财务室这么大的房间,为什么偏偏一巴掌拍在窗户玻璃上了?一个人遇到突发性危险的时候,会下意识靠近、寻找自己熟悉的东西和地方。比方说死者自己的办公桌。所以,如果死者是听见玻璃窗外面有声音想去求救,那之前他干什么了?他胸口上可是插了一把刀,又不是戴了一朵小红花,那玩意儿要命的,他怎没有想办法自救?话说,这里的座机是摆设吗?都打不通。” 三秒钟后,自信满满且侃侃而谈的男人被戴上手铐,驱赶到财务室外面,蹲在墙根下。 第5章 警员、侦探、现场 林遥俯视着蹲在面前,懒哒哒的男人,问道:“姓名。” 男人咂咂舌,“王大壮。” 一听就是假名字。林遥没揭穿他,继续问道:“职业呢?” “严格来说是无业游民。” “年龄?” 男人想了想,回答:“嗯……二十来岁。” 随着男人胡编乱造的回答,林遥的眼睛半眯起来,“性别?” 噗!男人笑喷了,“你看着办吧。” 整个一滚刀肉!林遥放弃了跟他进行良好的沟通,把笔和本子往兜里一揣,沉声说:“双手抱头,站起来转身。” 男人懒洋洋地站了起来转身面壁,林遥上前一步开始搜身。期初,男人是配合的,搜到裤子口袋的时候,不乐意了。 “别,别摸这,我这有痒痒肉。”说着,还真笑了起来。 林遥压根不理会他,搜得非常仔细。很快,找到了钱包,里面有现金两千多的现金,银行卡三张,以及身份证。 “司徒千夜……”林遥念着身份证上的名字,随后看到出生年份有些惊讶,居然比自己还大两岁,够年轻的。 司徒转过身来,笑呵呵地看着林遥:“警官,我是好人。” “谁让你把手放下的?抱着脑袋。”林遥面露不悦,冷声冷气地说。 男人苦笑了一记,只好双手抱头。 林遥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对方的表情,倒也不像是找茬儿的人,于是便说:“如果你能在一小时内保持安静,我不会太为难你。” 司徒煞有介事地想了想:“好!” 林遥将司徒的身份证没收了,转身回到财务室。虽说扣下了司徒,但是林遥还是挺在意司徒方才说得那几点情况的,而最为看重的一点也是他想不通的一点——死者为什么不自求? 林遥回忆着当时的经过。自己站在窗外铁栅栏上,因为角度和光线问题,几乎看不到屋子里面的情况,所以专注观察的时候忽然被一只满是血的手吓了一跳,失手掉了手机,等鑑证组和法医组的人来了,撬开财务室的门,他才能进入现场。而那时候,宋海滨已经死亡。死因很明显,宋海滨的身体被尖锐的利器刺破多处要害。很显然,对方就是要杀了宋海滨,不存在冲动性质的犯罪意义。 那么,宋海滨为什么没有打电话叫救护车或者是报警?他甚至没有接近房门。 林遥返回房门前,蹲下去仔细观察防盗门。跟其他防盗门一样,共有三道锁,今天早上同事打开门的时候,为了不破坏锁的原状态,不得不用些手段,所以现在来看,锁还是完好的。但是鑑证组的人也说了,门锁并没有被强行打开的迹象,凶手是否使用过配用钥匙还需要回去检验。 “跟房门没有任何关系。”站在走廊的司徒果然不是个老实孩子,很快就打破了保持沉默的保证,说道:“死者根本不想出去,或者说……他不敢出去。” 林遥闻言凌厉的眼神锁定了司徒,对方不以为然,继续说:“很多看到现场的人都会在第一时间想‘啊,有个人杀了他,然后把这里搞成密室’。非常典型的先入为主的观点。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是死者自己把门锁上了?” 林遥并未理会司徒的分析,随后继续检查死者的办公桌。 司徒千夜似乎还等着林遥的反应,等到的却是被无视,他无奈地苦笑着摇摇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副悠闲的姿态看着林遥忙活。 宋海滨办公桌上的东西并不多。一台电脑、滑鼠、键盘、一个水杯、还有一个笔筒。笔筒里有三四只油性笔、两只钢笔外加一只红色的笔。林遥已经检查过这些东西,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他随手将两个抽屉全部拉开,眉头微微一皱。 左手边的抽屉里东西摆放的很规整,而右边的抽屉稍显凌乱。林遥翻看了一下两个抽屉里的东西,眉间蹙紧。 第9页 林遥脸上的微妙变化全部被司徒看在眼里,但是,他并没有起身去观察,只是更认真地看着林遥进一步的变化。 下一秒,司徒失望了。林遥眉间的烦恼已烟消云散,关好抽屉,看看腕錶,熘熘达达离开了财务室,顺手关门。 司徒笑道:“不再看看了?说不定还有很多你们没发现的线索。” 林遥仍旧不爱说话,身手拉着他起身,像押犯人似地把他带出了办公楼。 林遥走得并不急,只是时不时地看看手机,再看看腕錶。很快,他们快走出花圃园。 “警官,能不能打个商量?我又不会跑,把手铐打开吧,很不方便啊。”司徒的商量显得很没诚意,就像随口说说罢了。 林遥自然也不会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走出大门,上了车也没对司徒千夜说半句话。 坐在副驾驶席上,司徒看了看被铐着的的双手,再看看林遥“空白”的面部表情,遂嘆息了一声,懒洋洋地窝在座位上,说:“你这是跟谁约时间见面了?案子刚开始,你约了被害人家属?说说话而已,瞪什么人呢?ok,我闭嘴。” 林遥最讨厌的就是在他思考的时候身边人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况且司徒这个人当真不怎么招人喜欢,至少林遥很不喜欢他。但是,在这短短的一点时间里,林遥承认了这傢伙的观察力非常强,分析能力也很强。这傢伙,到底什么来头? 因为谭宁提早到了宋海滨家,林遥不得不提早一些离开现场赶过去。敢去宋海滨家的路上他琢磨着,案件才刚刚开始,或许是自己想太多,又或许是因为除去死者之外的那颗头骨,让他隐隐地察觉到后面还会有更加令人不解的事情发生。 想到这里,林遥的脑子马力全开——所有的命案都有三个重要的节点:动机、手法、死者与凶手之间的关系。 最先出现的是死者与作案手法,循着这两点的蛛丝马迹调查死者与凶手之间的关系,进而发现作案动机。 但是,花圃园案中出现了两个时间段的死者。如果自己没有猜测错误,头骨才是第一名死者,至少死亡了五年以上的时间。 头骨是宋海滨放在花房的,为什么是他?他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假设:他知道头骨的身份以及死亡原因,用暴露头骨的方法达到某种目的,那么杀他的人又有什么目的?灭口还是复仇? 如果是复仇,会不会代表着一桩几年前没结束的杀戮又开始转动起齿轮了? “警官?警官!?”司徒已经叫了好几声,对方仍然没搭理他的意思,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样。他只好提高了声音,喊道:“你刚才闯红灯了!” “安静点。”林遥嫌烦地数落道。 司徒抖了抖手铐:“你开车的时候专心点行吗?”言罢,话锋一转,“不过,要说宋海滨也够倒霉的,被人当枪使了一回,还没等怎么着就被灭口了。” 司徒的话引起了林遥的注意,扭头看了一眼,问道:“你到底什么人?” “你呢?”司徒快速地瞥了一眼,“我知道你是警察,怎么称呼?” “重案组,林遥。” 司徒挑眉一笑,“私家侦探。”言罢,发现林遥没有半分惊讶,“看你这样,好像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咱俩以前见过?” “没见过。”林遥冷冷淡淡地说,“我只是觉得,除了私家侦探,也没人这么嘴欠。” 司徒打了个愣神,居然不知道怎么反驳对方这句“嘴欠”。不过,他也不是老实孩子,听到刺耳的话自然要反击,于是半笑着说:“我只是分析案情,跟你的观点并没有任何关系。”言下之意,你想你的,我分析我的,我何时徵求你的意见和看法? 林遥打转方向盘,回敬他:“的确没关系,因为你的猜测都是错的。” “错的?”司徒挺直了腰板,专注地看着林遥,“哪里错?” “死者自己锁门。” “为什么?” 林遥也瞥了眼司徒,“我什么要告诉你?” “你这是不讲理,哎呦!” 没等司徒说完,车子猛地停了下来,他没系安全带,脑袋磕上挡风玻璃。疼的直哎呦。 在司徒千夜还没缓过神来的功夫,林遥已经下了车,绕到副驾驶那边靠近车窗,说道:“我办完事带你回警局。” 司徒捂着脑门,不解地问:“我违法了?” 林遥说:“你进了现场,我有责任带你回去。” 司徒无奈地长嘆了一声,算是认命了。林遥在离开前又警告一句:“你的身份证在我这,所以老老实实等着。明白了吗?” 司徒耸耸肩,懒洋洋地说:“明白了。” …… 走进宋海滨家所在小区的时候,林遥特意观察了一番。的确正如方芳所说,这里的门卫室就是个摆设,大门两侧也看不到监控器,保安更是没看到。林遥失望地摇摇头,继续往里走。 很快,他就找到了宋海滨的家,敲了门,来给他开门的是方芳。俩人已经见过面,省去了客套话,在玄关换了鞋往屋子里走。 这间公寓虽然公寓很老旧,但面积不小。三室两厅,两个人住绰绰有余。到了客厅,就见谭宁和宋海燕都在,他们似乎没有谈多久,放在桌子上的水杯里的水都是满的。 方芳去了厨房一趟,给林遥准备了一杯加了冰块的水。林遥喝了一口,心想:这是巴黎水,有钱人啊。 这时候,谭宁问宋海燕,说:“宋海滨有没有什么仇人?” 宋海燕和方芬都在摇头。 “那他平时上下班,都规律吗?” 方芳还没回答问题,宋海燕率先开口道:“我弟弟是个很好的男人,平时也没什么应酬,都是按时回家。他为人和善,待人亲切,谁会跟他结仇?” 林遥想起报警的女员工也说过,宋海滨是个好人。 想到这里,林遥问道:“我想知道,宋海滨的腿是天生残疾,还是后天造成的。” 问题一出,立刻招来宋海燕的怒视,“林警官,注意你的措辞。” 林遥眨眨眼,“我的措辞?” 宋海燕怒道:“什么叫天生残疾?” 林遥也是很无奈啊,可无奈又能怎样?对方刚刚失去亲人,心情糟糕一点是可以理解的。林遥说:“那换个说法好了。他左腿的不便,是后天还是先天?” 坐在一旁的谭宁心想,你这说法也没好到哪去。 果然,宋海燕的脸色又沉了几分,方芳轻轻拍抚着她的手背,对林遥说:“我老公受过伤,疲劳的时候,左腿就会有点不灵便。” “哦。”林遥只是简单应了一声,似乎没有追问下去的意思。 这时候宋海燕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眼号码,起身去了厨房,还顺手关了门。 方芳长嘆了一声,又开始抹眼泪。 第6章 警员、侦探、现场 第10页 方芳长嘆了一声,又开始抹眼泪。谭宁知道林遥最怕女人哭,急忙找回话题,问道:“宋太太,我想看看宋海滨的书房。” 方芳自然不会拒绝,三个人离开客厅,直奔书房。 书房的空间不大,也没多少书。这里说是书房,不过是摆了桌子和椅子,放台电脑罢了。林遥坐在电脑前,并没有急着开机,手指在显示器上轻轻划过,指肚沾满了灰尘。谭宁递给林遥一副手套。 戴好手套,林遥轻轻托起键盘至眼睛的水平线,缓缓变化角度观察着。大约看了一分钟左右,他才把键盘放下。随后,拿起滑鼠,观察了一下滑鼠垫。 “宋太太,宋海滨很少用电脑吧?”林遥说。 方芳点头道:“是的,我老公更喜欢用手机或者是ipad上网。” “ipad在家?” 芳芳点头道,“在,你们稍等。” 方芳暂时离开,谭宁才俯下身问林遥,这间书房是不是有古怪的地方。林遥没有言语,只是看着眼前的桌子,以及桌子上的东西发呆。忽然 ,他猛地打开桌子的抽屉。 两大一小三个抽屉,里面放满了东西,大小种类不一,都是生活中常用的。这些东西摆放的很是整齐,看得出,都是按照类别和体积摆放,这让林遥想起宋海滨在办公室的那张办公桌,其中一个抽屉乱的不成样子。 林遥随后开了电脑,没想到居然还需要密码,这个牌子的电脑的确繁琐了一点,林遥觉得这没什么,就起身让出椅子好方便谭宁坐下看看。他走到窗前联繫了技术组的杨磊组长,准备把电脑带回去给他研究研究。 林遥和谭宁刚走出书房,就听方芳在客厅那边跟谁说着话:“我认识他的时候,他的左腿就伤了。” 宋太太在跟谁讲话?林遥的脚步一顿,没再往前。只听有个男人说:“具体是怎么受伤的,你了解吗?” 林遥的记忆力非常好,听力也好。当即认出这是司徒的声音,虽然很想知道那人是怎么解开手铐的,又是怎么摸上来的,但他更想知道,方芳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方芳说:“没听他详细说过,只知道好像是被车撞到了。” 司徒则是问道:“具体时间呢?”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快十多年了吧。”方芳微微蹙眉,摇摇头,“你要是真想知道,就问问我姐吧。” 她口中的姐姐自然是宋海燕。 听到这里,林遥快步走了出去,一眼看到司徒站在玄关,手上果然没了手铐。这一眼,也被司徒看到,他对他笑了笑,摆摆手,迎了上去。 林遥的脸色沉了下来,还没等司徒走到跟前,迎上几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人往外带。 司徒使劲往林遥身上靠,压低了声音求道:“尿急,快爆了。让我上趟厕所。” “出去!”林遥点半犹豫没有,使劲推着。 司徒往后挣:“你别不讲理啊,我都没跑。快让我去趟厕所。” 方芳搞不清楚状况,只能看着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推推搡搡。 司徒的力气很大,林遥连推了几次都没能把人推出去,气得脸都白了。没想到,司徒居然偷偷把手铐塞进他手里:“等会儿再给我戴上还不行吗?真憋不住了。” 林遥心想:你骗谁呢? 岂料,司徒一个巧妙的转身居然摆脱了他的牵制,转身就往里走,边走边问:“宋太太,借卫生间用用行吗?” 方芳下意识地指了指卫生间门,司徒如闪电般地沖了进去。林遥气恼又无奈,只能站在原地磨牙霍霍! 进了卫生间,司徒反手把门上了锁。方才还急得不得了的表情顿时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严肃。他的视线扫过整个卫生间,率先走到洗漱盆前。墙上挂着镜箱,打开镜子,里面放的都是洗漱用品。两个牙杯里各放着一只粉色的电动牙刷和蓝色的电动牙刷,从颜色上可分辨出粉色的是宋太太的,蓝色的是宋海滨的。司徒拿起宋太太的牙杯,里外摸了摸,很干爽;而宋海滨的牙杯里面都有水渍。司徒暗想:方才宋太太说,早上是被警察的电话吵醒,衣服都没换就出门了。可见,这话是实话。 这时候,在卫生间门外传来了林遥正在打电话的声音,因为隔了一扇门,听起来闷声闷气的。 林遥的视线扫过还在厨房打电话的宋海燕,继续讲他自己的电话:“组长,初步判断死者不经常使用家里的电脑,但是昨晚他的确用过。谨慎起见我想带回去给你看看。”那边的组长应了一声,林遥才说:“现在?我回不去,让谭子给你送过去吧。” 挂断了电话,林遥又看了眼宋海燕。这人不知道在说什么,看上去就点激动。而方芳,坐在客厅的沙发角落发呆,眼神空洞而又茫然。放眼看了周围的布置摆设,明明都是充满了温馨和愉悦的结合,却使人闻到难以呼吸的悲伤气味。 一个人的离世很匆忙,丢下一大摊子的烂事给活着的人,哪管你是悲痛、是愤怒还是张牙舞爪,这人都不会再回来,留下来的烂事也得去办。这一点倒是明明白白的没有半分妥协的余地。不管是家里的人,还是家外的人。 林遥嘆息了一声,遂收了电话,走去客厅。 谭宁取得了方芳的同意带着电脑走了,林遥这才想起来,司徒还没出来,是掉马桶里了不成? 思及至此,卫生间传来沖马桶的水流声。 林遥并没有关注司徒出来时的情况,而是扭头看了看厨房。厨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上了,宋海燕在里面打电话快十分钟了吧?林遥粗略估计了一下时间。回过头来,好像明白了些什么,斜睨着从卫生间出来的司徒。 方芳正站在林遥身后,开口道:“林警官,还需要问什么吗?” 林遥说:“暂时不需要了。” 没想到,司徒忽然开口说:“宋太太,你喜欢玫瑰花吗?” 方芳闻言一愣,遂道:“算不上特别喜欢。” 司徒紧跟着问了一句:“你还记得最后一次收到玫瑰花是什么时间吗?” 林遥也搞不懂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没有立刻制止司徒千夜的提问。 方芳饮泣了两声,“去年年底,我们俩结婚纪念日。” 问完了?林遥微微抬起头,司徒装作没看到他警告的眼神。林遥觉得这人的脸皮一定很厚! 转而,林遥问方芳,“据你所知,宋海滨有没有什么情人?” 他的话音刚落,司徒立刻不满地说:“你怎么能这么问?” 司徒的口气过于严正,林遥都楞了,“有问题吗?” “当然!”司徒瞥了眼方芳,“你看看她,她刚失去丈夫,已经很悲伤了。你不能雪上加霜。” “雪上加霜?” 林遥再一次不解。 “你的问题对她来说是二度伤害,你懂不懂?”司徒上下打量了几眼林遥,“小时候,都没人教你要懂礼貌吗?” 林遥再度被他气得直磨牙,愤愤表示:“婉转问、直接问、问题都是一样的,有什么差别?” 第11页 “人情世故啊这是。”司徒一脸惊讶地说:“你至少需要考虑一下遗孀的心情吧?” “考虑也是要问的。” 方芳的哭声打断了他们的争吵,司徒急忙上前扶着方芳,“不要介意,其实他没恶意。” 方芳被司徒扶着,坐回沙发上,饮泣道:“你们想多了,我和老公的感情非常好,他并没有那种事。” 司徒一副“你看吧。”的表情对林遥,林遥的脸色很差,对方芳说了句告辞,就抓着司徒快步离开了宋海滨的家。 等林遥和司徒千夜走后,还在流泪的方芳擦了把脸,打开手里的小纸团。这是刚才扶着自己的那个人塞到手里的。 方芳不明白那个人为什么要偷偷塞给自己一张纸条,打开后,发现上面写了一个手机号码。 厨房的门终于打开,那一瞬间,方芳迅速将纸条塞到沙发垫子的缝隙中。 …… 这会儿的天气不知道怎了,忽然热了起来。林遥从小区里扯着司徒走到车旁,就出了一身的汗。打开车门直到把司徒塞进车里,绕到驾驶席那边坐进驾驶席,一边打开冷气一遍说:“本来想走个过场,盘问盘问就放你走。现在,你会耽误我很多时间。” 司徒不疼不痒地说:“刚认识就这么热情?” 林遥扭动钥匙,让发动机运做起来。斜眼睨着身边油嘴滑舌的傢伙:“你最好把嘴闭上,我脾气不是很好。” 司徒半眯着眼笑看着他,“很巧,我的脾气很好。”末了加了一句“互补哈。” 林遥正要踩下油门,司徒忽然打了他的腿一下,没等他反应过来,手腕上咔哒一声。 司徒的动作极快,把林遥的右手铐在了方向盘上。林遥惊讶不已,左手握紧拳头去招呼司徒,怎奈司徒千夜躲得快,完全没有作用。 这混蛋,什么时候把手铐偷走的? 司徒一个错身,已经打开了车门一条腿跨了出去。下了车,司徒脸上笑容不减,附身靠近车窗,晃了晃拿回来的身份证和手铐的钥匙,笑道:“林警官,我的时间也很宝贵,没工夫跟你耗着。慢慢玩,我先走一步。”说着,还在林遥面前摇摇手里的东西,明显是手铐的钥匙。 林遥的脸色阴的快滴出水儿了,咬牙切齿地问:“你这是奔着在拘留所蹲几天干的?” “林警官,不如咱俩打个赌。”司徒笑眯眯地说。 林遥眉头一紧:“什么赌?” “下次见面,你绝对不会为难我。” “十年后再见或许有这个可能。” “不,不会那么久。”司徒勾起嘴角,笑得甚是恶劣,“做好准备吧林警官,我可不好打发。”言罢,司徒故意在林遥面前晃了晃偷来的手铐钥匙,然后放在了车顶上。大模大样地朝着远处走去。 林遥看着司徒的背影一口气卡在胸口,憋得难受。可这会儿他什么都做不了,而且当务之急是先把手铐打开。开了车门一只脚站在外面,只见手铐钥匙就在车顶上,他伸长了手臂去拿,怎奈手指与钥匙还有二十来厘米的距离。 司徒是吧?别让我再碰到你。 一个小时后,林遥带着一肚子的气回到警局,直奔法医室。 邓婕已经着手检验宋海滨的尸体,见林遥站在解剖室外招手,便说:“那边有套解剖服,穿好进来。” 林遥吐出一口气,拿起放在一旁的解剖服规规矩矩穿好。随后推开里面解剖室的门,开口问道:“邓姐,你能不能先看看死者的左腿。” 邓婕站直了腰板,她的脸上还带着护目镜,笑起来并不是很显眼。手指了指尸体,说:“你先自己看。” 尸体已经开始被解剖,这个画面自然说不上美好,林遥却不在意,走到解剖床尾端,低下头仔细观察死者的脚踝、小腿、以及大腿。很快在膝盖上发现一道狰狞的伤疤。可见是外伤。 “车祸?”林遥抬头问道。 邓婕随手拿起旁边的某个工具,照着林遥的腿虚来一下,做出打击动作。 林遥一愣,“被打的?” “应该是铁管一类的东西,治疗的很及时,不过还是留下了一些毛病。” 林遥咂咂舌,“尸体上还有其他旧伤吗?” “只有这一处。。”邓婕说。 一些疑问暂时被搁下,林遥问起头骨的情况。说到这个件事,邓婕想了想,言道:“现在,我还不能给你什么明确的判断。那个头骨被擦得非常干净,一点检测样本都找不到。不过呢,头骨的确是在含铁量很高的土壤里掩埋很久,至于到底是多久,我需要做检测才能告诉你。” 林遥专注地看着死者的致命伤,继续问道:“能看出头骨多大年纪吗?” “二十五岁上下。”邓婕说:“身高应该在一百六十六公分前后,我正在做颅骨复原,最快也要后天才会有结果。” 林遥正盘算着如何从失踪人口着手调查头骨的身份,外间,法医室的门又被推开了。重案组组长葛东明走了进来,来至解剖室的玻璃门口往里一瞧,提起手里的袋子,对邓婕摇了摇。 邓婕俩眼一亮,却又无奈地耸耸肩,举起自己手,示意——工作呢。 葛东明在外面喊道:“吃完了再干活,凉了就不好吃了。” 林遥好奇地走了出去,打开门低头一看。好傢伙,袋子里装着各类甜食。蛋糕、泡芙、面包圈还有两个炸鸡腿。 邓婕也是被食物勾的食指大动,摘了手套,就离开了解剖室。葛东明将袋子放在她的办公桌上,顺便拿出一罐冰镇啤酒献给法医大人,邓婕的脸上露出很是为难的表情,最后还是忍住了,说:“放里面冰柜里,我干完活再喝。” 葛东明像个合格的店小二把啤酒放下,又拿出一杯热巧克力拿出来。邓婕满意地笑了笑:“有前途。” 林遥看得直翻白眼——自家组长把邓婕当局长那么的拍马屁,肯定没好事。 葛东明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还特意让林遥也坐下。随后,才说:“鑑证组那边出来了几个检测结果,但是情况还是不乐观。指纹、足迹、都能对上号儿,没有发现无名氏。目前能确定的呢,的确是宋海滨在12号培育房放的人头骨。” 说到这里,林遥提出一个问题:“现场的防盗门把手上有死者的血迹吗?我是说房内。” 葛东明闻言愣了愣,“想到什么了?” 林遥想起了司徒,却随口说:“没什么。” 葛东明并没有追问,说:“门锁和把手都没有血迹。指纹检测出来几个,都是花圃园的工作人员,已经核查过了。” 邓婕看了看葛东明,再看看林遥,丢了个泡芙进嘴里,顺手递给他俩一人一个,林遥摆摆手,表示自己不吃甜食,葛东明边说话边接过泡芙,一口就吃掉了。 “味道不错啊。“葛东明冲着邓婕笑了笑。 第12页 林遥纳闷地说:“组长,你不是很讨厌甜食吗?” 少说句话你能死吗? 葛东明白了林遥一眼,“你来打听什么了?” “没,就是来看看尸体。”林遥回身指着解剖室,“我刚从死者家里出来,听死者的姐姐说,死者为人和善,待人宽厚。我就想知道,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被人打断了腿。” 葛东明闻言挑挑眉,转而看向邓婕,“被打断的?” 邓婕含着食物,使劲点头。 林遥便说:“邓姐说死者膝盖上的伤大约有十来年,那就应该是死者二十三四岁的时候。” 葛东明咂咂舌,“年轻气盛啊。”言罢,勾起一边的嘴角冷笑了一声,“查,看看这位忠厚老实的人因为什么被打断了腿。” 谁没个年轻气盛的时候?谁没有遇到过不公平的待遇?忠厚老实的人也会遇到麻烦,结仇也好,余恨也罢,终归都是发生过事件的。即便年月已久,保不齐就会留下点什么蛛丝马迹,不查肯定不是这俩人的风格。 林遥的看法跟葛东明一样,这条线是铁定要查。至于怎么查,他心理也有了目标。 想到这里,林遥看了看腕錶,没想到已经过了下班时间,跑去调查闫峰的唐朔还没什么消息,估计要到明天了。 “组长,我先走一步。”林遥急着回家,也同邓婕打过招呼,走向法医室外。 葛东明笑着对林遥的背影说:“小林,明天想着写份出警报告给我啊。” 写报告!这是林遥最头疼,最痛恨的工作,没有之一! 葛东明打中了林遥的七寸,一个劲儿地坏笑。林遥慢慢转回身,没在意逗弄他的葛东明,而是对邓婕说:“邓姐,下次尸检过程中吃东西,记得洗手。” 葛东明的脸色一下就白了,想想刚才邓婕递给自己的泡芙…… 呕!快三十的大老爷们捂着嘴,跑去卫生间了。 邓婕笑着点了点林遥,“你就坏吧!” 这叫礼尚往来。 回到家里,林遥才觉得这一天过的很快,好像没做什么事就到了该睡觉的时间。洗了澡,躺在床上,睡意全无。今早看到宋海滨血手的那一幕始终在脑海中浮现,很多疑点接踵而来,明明知道急不得,却无法排解心中的焦躁。案子的调查工作才刚刚开始,后面还有很多事要做。哦对了,还有那个侦探,司徒千……千什么来着? 最后一个字好像变成了魔咒,让林遥瞬间清醒过来,猛地坐起身,一脸的疑惑。 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急忙下了床,穿好衣服,离开家门。 赶到百卉花圃园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问过看大门的警卫是否有人来过,警卫纷纷摇头。林遥也顾不上再多问几句,正儿八经地出示了证件,直奔办公大楼去了。 深夜里,办公大楼一片漆黑,就像蹲在大地上的巨人,肃穆而又沉寂。 黑暗中,林遥的脚步很轻,走上二楼到了警戒线外。财务室的防盗门紧闭着,里面似乎安静的很,林遥却肯定,那个司徒千什么的就在里面。 …… 因为有院墙的遮挡,月光几乎无法照进办公室。司徒只能在这里安静的等一会,等眼睛适应了黑暗的光线,才开始查看白天没来得及看的地方。 每到这种时候,他会非常认真,或多或少忽略了外面的动静。当林遥忽然推开门,打开室灯的瞬间,他的眼睛下意识眯起起来,狭窄的视线里林遥站在光明中,略有些苍白的脸色,淡漠的神情,俊朗的好像从画里走下来的人。 林遥站在门口轻声嘆了气,慢慢走进去:“你两次潜入案发现场,足够我把你当成嫌疑人了。” 闻言,司徒夸张地笑了一声,“你是急着破案找顶缸的,还是单纯的看我不顺眼?” 林遥已经走到位置上,跟司徒千夜之间隔了一张桌子。想了想,说:“应该是后者。” 司徒撇撇嘴,耸耸肩,吊儿郎当地说:“好吧,白天那事是我欠考虑。” “我尽量不在乎。” “我该说什么?你真大度吗?” 林遥已经把手铐拿出来,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废话什么的就省了吧,我懒得斗嘴。 第7章 警员、侦探、现场 司徒把双手举起来,看似是乖乖等着被铐的模样,嘴上却说:“你是特意来抓我的,还是来调查线索的。” “主要还是想看看,我到底会不会为难你。”林遥拿起手铐起身走到司徒身后,将司徒的手扭到后面。 白天,司徒信誓旦旦地说,下次见面你肯定不会为难为。当时,林遥还吸菸,若是十年后再见,或许有这个可能性。结果,没过十个小时就碰了面。 司徒由着他,噗嗤一声乐了:“林警官,在宋海滨家你也看到了,他是个很整洁的人,经常整理办公桌和抽屉。但是现场办公桌的其中一个抽屉里面很乱,你不觉得奇怪吗?” 咔嚓两声,林遥第二次铐住了司徒,并且把他推到了一边。 司徒发现,林遥似乎没有立刻离开的打算,而是戴好手套检查两个抽屉。 白天林遥已经注意到宋海滨的办公桌抽屉有一个很奇怪,现在仔仔细细翻看了一会儿,心中疑惑不已。 抽屉里放着的是凤尾夹、书籤、便签、订书器这类杂七杂八的办公用品。林遥一边检查一遍问“从案发到现在,你查到什么了?” 司徒收敛了笑意,定睛看着林遥,反问:“你以为我会找到什么?” 林遥的眉头微微蹙起,回忆了一些看到他的画面,便说:“第一次看到你,你蹲在桌子下面;刚才看到你,你蹲在窗户下面。如果我没估计错,你是在模拟死者的死前行为。” 说完,林遥扭头看了一眼房门,“你是想将某种推测合理化。可惜,你没有第一手线索资料,很难证明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换句话说,你认为‘死者自己锁门’这一点无法成立。” “错!”司徒起步朝着林遥走近,“我知道是你第一个发现死者的,那时候他的一只手拍在玻璃上,所以玻璃上留下了血手印和血痕,可以想像出当时宋海滨已经站不住了,慢慢滑到地面 ,头上方是窗户。但是尸体却移动过。” 司徒转身,目光落在地面上被标记出来的尸体轮廓。标记位置非常明确,尸体的脚在窗户一角的地方,头朝着墙。 “死者从窗户滑落到地上,朝着左侧移动了大约半米的距离。”司徒围着尸体标记走了起来,“关键是,他为什么要移动?那种情况下白痴都知道要静止不动,否则会加速血的流失。ok,就算他慌了神,也该知道自救吧?自救的方向是房门,他为什么不去开门?当时你已经在窗户外,说明他有机会得救,除非……” 林遥听得极为认真,“除非”二字完全抓住了他的注意力,当即问道:“除非什么?” 第13页 司徒咧嘴一笑,“除非他怕你。” 林遥闻言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歪了歪脑袋,问道:“怕我?你是要说,我杀了宋海滨?” “不,我的意思是:能见度。”司徒似笑非笑地说。 林遥很聪明,立刻明白了“能见度“值得是什么。急忙走到门口,关掉了室内的灯,房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司徒没想到林遥的反应这么快,一时间无法适应黑暗,只能站在原地不动。少的可怜的月光从窗户透了进来,却连半米的能见度都没有。整个房间好像被装进了黑匣子里,浓浓的墨黑铺了开来。 当视觉无法起到作用,听觉就会异常敏锐。司徒的声音从房间的某个位置上传来:“你看,很暗。” 看不到那张笑嘻嘻且让人不爽的脸,声音竟然如此动听。 司徒说:“虽然你发现宋海滨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但是因为外面围墙的原因,阳光不能照进来,那时候几乎跟现在一样,是非常黑的。况且,你和窗户之间还隔着一个铁栅栏。” 林遥也在努力适应房间里的黑暗,他慢慢地朝着印象中的窗户走过去,说着:“所以,那时候宋海滨看不到我。”所以,当时以为——宋海滨是看到自己在窗外才扑上去。这种推论是不成立的? 司徒似乎预测到了他心中的疑问,当即便说:“是的。他根本看不到你,他只能听见声音。” 然而,当时的宋海滨究竟能听到多少声音,不做实验完全不能确定。 黑暗中,林遥悠悠长嘆了一声。很快,光明回到了房间里,司徒眯着眼睛,看到林遥面无表情地走到面前,拿出钥匙打开了手铐。 司徒淡淡地笑了笑:“我就说,再见面你捨不得为难我。” 林遥不跟他逞口舌之快,朝着身后一甩头,简单地说:“出去。” 这是把我当劳动力了。司徒笑了笑,走出去的时候还不忘提醒林遥,不要忘了关灯。 司徒从隔壁男士卫生间的窗户爬出去,移动到财务室的铁栅栏窗上,这时候,林遥已经关了灯。 事实证明,林遥必须贴在窗户的玻璃上才能看到外面挂了个人,而且看不清楚,非常模糊。司徒使劲喊了两声,声音闷闷的不真切。继而,外面的司徒又使劲拍了两下窗户,这声音倒是听得真切。 林遥打开窗户。挂在外面的司徒好像一直在思索什么问题,自言自语着说:“当时,你是看到他之后才拍的窗户,就是说,在你站在我这个位置之前,他应该已经在窗下。”言罢,纳闷地看向林遥,“他为什么这么做?他应该很清楚,窗户是出不去的。” 这似乎是悖论,明知道出不去,为什么在生命危急时刻走到窗口?凌乱的抽屉、奇怪的尸体位置、在林遥脑子里如一道惊雷炸开。 “司徒千……”千什么来着,无所谓了,“把你的号码给我。” “什么?”司徒没听清楚,问道。 “你的手机号码给我。”林遥重复了一遍。 司徒挂在窗外报了自己的手机号码,林遥默念着记在心里。遂道:“你走吧,以后别再来了。” “什么?这不公平!”司徒试图跟林遥打个商量什么的,可林遥已经转身朝外面走去。 林遥走得很快,看上去像是有什么急事要办,自然顾不上挂在外面的侦探。他回到车里,给鑑证组打电话,半天也无人接听,无奈之下只好联繫邓婕。如他预料的一般,邓婕还在法医室加班。 “这么晚了,你什么事?”邓婕迷迷糊糊地问道。 林遥说:“邓姐,你多带点发光氨到花圃园现场来。” “干嘛?” “见面再谈,先过来。” 邓婕清醒了一些,看了眼桌子上的闹錶,已经是零点了。 这时候,林遥忽然想到时间已经很晚了,便说:“太晚了,你一个人出来不安全,我去找你吧。” 听到这话,邓婕笑了笑,“你确定我会不安全,而不是遇到我的歹徒不安全?” 法医组女王,可不是好惹的,发起飙来组长都要大喊人畜勿近! “好吧,我们在半路回合。“林遥如是说。 邓婕是单身主义者,典型的以工作为主,出了名的工作狂人。深更半夜一袭白袍,站在路边叫计程车,路过的司机师傅每一个敢载客的。好不容易遇到个胆子大的师傅,法医女王带着林遥需要的东西赶往会和地点。很快,俩人在路上碰了头,林遥本想送她回去,邓婕俩眼冒光,大有不带我去你也别去的架势。无奈之下,林遥只好带着她一起返回百卉花圃园现场。 刚刚走到楼门口,就见司徒千坐在台阶上,笑着跟他招手。林遥略头疼…… 邓婕好奇问:“这是谁?你朋友?” 林遥摇摇头,表示自己没这种朋友。倒是司徒很有礼数,起了身走下台阶,跟邓婕打招呼:“晚上好,美女。” 邓婕挑挑眉,打量了司徒千夜几眼,“你是不是有一点欧洲人血统?” 司徒回道:“我外婆是,你怎么知道的?” 邓婕对着他的脸比划了几下,“骨头告诉我的。” 司徒打了个激灵,“法医?” 邓婕眯眼一笑,“还是个头头儿。” 司徒闻言对邓婕竖起大拇指,以示敬佩。转回头对着林遥微微一笑。 笑个屁!不是让你滚蛋吗?当我的话是耳边风? 林遥在心里一个劲儿的恼火,碍于邓婕在场不好发发作罢了。司徒的笑脸换来林遥一张冷脸,也没在意,笑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 看着眼前这张比城墙还厚的脸,林遥很想一巴掌抽到南山头上。但林遥并没有对司徒摆脸色,出言讽刺。而是招呼了邓婕一声,走上了台阶。 目送林遥和邓婕走进楼内。司徒咂咂舌,心里琢磨着,林遥真的很难搞啊。 现场内。邓婕从包里拿出工具,问林遥要检查什么血迹。要知道,勘察现场的时候,该检查的都检查过了,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线索。 林遥说:“我发现死者的时候,他已经在窗户下面的位置,说明他那只手并不是在像我求救。所以,我想搞清楚,死者到底为什么没有及时自救,反而在窗户下面。或者说,他要做什么。” 邓婕无奈地摊开双手,她只是法医,不是刑警。 林遥绕着死者宋海滨的办公桌转了几圈,言道:“死者有轻微的强迫症,东西整理的非常整齐,其中一个柜子却很杂乱。假设,死者曾经在匆忙的情况下翻找抽屉,就应该是被害之前的事,因为凶器刺进他的身体,血染红了他的双手。如果他在被刺后翻找抽屉,抽屉里的东西会有血迹。” “是的,人在下意识的时候,会用双手抓住被刺的地方。”邓婕补充道,“然后?你想说什么?” 林遥站定,手指敲了敲桌面,没有回答邓婕的问题。事实上,在回来的路上,他曾经在脑海中还原案发过程——宋海滨在12号培育房放了人头骨,回到办公室,要在抽屉里拿到某样东西。他非常着急,所以将抽屉翻的很乱。但是这时候凶手来了,凶手的目的非常直接,就是要杀了宋海滨,俩人甚至没有搏斗过,宋海滨胸口就被刺了一刀,凶手拿走了那样东西,锁了门。逃离现场的时候听见有人上楼的脚步声,就近躲在一间办公室里。听到宋海滨被发现,听见唐朔跑出去封锁楼门,继而又听见自己挨个房间找线索。咋还这段时间里,凶手从二楼某个房间的窗户跳了出去。 第14页 然而,以上假设存在着几个疑点。 1, 凶手如何反锁了财务室的防盗门? 2, 凶手离开后,死者为什么没有打电话自救? 3, 凶手跳出去办公楼之后,如何离开百卉花圃园? 4, 死者被刺中后还存活了一段时间,为什么没有写下凶手的名字或者是留下死亡信息? 邓婕等的有些不耐烦,问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林遥将所想一五一十地说了,邓婕张大了 嘴,半晌才说话,“按照你的想法,死者应该是在遇害前翻过抽屉。你的分析可以成立,至少这一点可以。” 岂料,林遥连连摇头,“不,不能成立。或者说,我的思路根本就是错的。” 什么意思? 林遥说:“我自己的抽屉当然是我自己整理,我闭着眼睛都能摸到想要的某一样东西。但是这个抽屉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乱的,非常乱。” “你想说明什么?翻抽屉的人不是死者?” “是死者。” 好吧,邓婕糊涂了。 通过一番分析,林遥见见抓住了重点,“如果我遇到这种事,我一定会在临死前留下点什么。所以,宋海滨也留下了东西。”说着,双手撑在桌面上,“他的手边有笔有纸,还有座机电话,为什么不写字?他一定留下了什么线索!” 重点,还是在抽屉上,林遥肯定! 邓婕走过去推开林遥,用发光氨喷在抽屉上,转身关了室内灯。 黑暗中,被喷过发光氨的抽屉并没有血液反应。邓婕早就知道这个结果:“小林,你翻来覆去推翻自己的结论,跟那个人有什么关系吗?” 林遥没有回答她,只是斜睨了一眼门口。他知道,司徒就在外面。 见林遥没吭声,邓婕有些担心他贪急冒进,便安慰了林遥几句,不要过于着急什么的。林遥似乎没听到邓婕的安慰,因为所看到所想到的一切,都与他之前脑子里一闪而过的灵光极为吻合。 究竟是不是那么回事,来试试看吧! 林遥拿过发光氨,直接走出财务室。到了走廊,就看到司徒靠着墙,对他笑得贼兮兮的。 第8章 警员、侦探、现场 财务室的一边是男士卫生间,另一边是採购部,平时不锁门,林遥直接推开房门打开室灯,对跟上来的邓婕说:“你看,桌子是一样的。” 邓婕隔着林遥往房间里仔细看着,看到了里面几张桌子的颜色、款式、用料都跟财务室的桌子一模一样。邓婕蹙蹙眉,说道:“应该是一批採购的。” 邓婕还是有些搞不懂林遥的意图。就在这时候,室内的灯忽然被人关了!黑暗来临前的一瞬,邓婕的余光看到一只男人的手臂,越过肩膀。 同一时间,林遥看到了司徒。 邓婕扭着头问道:“帅哥,为什么关灯?” 司徒的表情很严肃,接着惨澹的月光看着採购部房间里所有的摆设。不多时,说:“靠墙角那张桌子,应该就是它。” 这会儿林遥也顾不上把狗皮膏药扫地出门,径直走到墙角在桌前,喷上发光氨。 黑暗中,属于血迹被发光氨捕捉到的特有的颜色渐渐显露了出来,分布于桌面一角、抽屉、还有零星几点在地面,紧靠着桌角的位置上。这时候,林遥才长长地出了口气,继而又蹙紧眉头。 邓婕的心中一阵悸动,她转回头观察司徒的表情,因为过于黑暗,只能看到一双深邃的眼睛。眼睛里没有喜悦或者是兴奋。邓婕意识到,这个人跟林遥一样,为新的问题困扰着。 室灯再一次亮起,林遥的神情已经平淡了下来,向后退了一步,避开地面上的血迹范围,戴好手套,拉出抽屉,两手捧着走向房门。 司徒的眼睛一直盯着林遥手里的抽屉,在林遥走过身边时起步跟上。邓婕抓住了他的衣襟,悄声问道:“你俩搞什么鬼?” 司徒说:“现在可以确定,死者被刺后翻过抽屉,凶手给了他一刀,拿走抽屉调包。” 邓婕咧咧嘴,反驳道:“但是採购部的这个抽屉血迹也太多了。你要说是死者调包我还信,凶手……” 司徒点了点自己的心口,笑道:“你是法医,这点还用我说?” 看到司徒的手所点的位置,邓婕恍然大悟!是的,他们发现死者的时候,凶器还在死者身上,但是血到处都是。按照血迹面积分布来看,凶手刺了死者一刀之后似乎想要将刀抽出来,但是那时候死者因条件反射抓住了凶手的手,还有那把刀。因此,那把刀没有完全被抽出,但是血液却随着凶手的动作喷溅出来,继而溅到了凶手的手上。凶手再跟死者相互推搡拉扯的几个动作里,凶手的鞋也踩到了死者的血迹。那么,凶手在调包抽屉的过程中,必然会把死者的血迹从案发现场带到採购部房间。 想通了这一切,邓婕迎来了新的疑问——为什么地面上找不到凶手的血足迹? 司徒也没有打断她的沉思,紧着走了几步回到了案发现场。 这时候,林遥已经把被调包的抽屉归位,但是他的神情却比方才还要凝重。司徒放慢了脚步,走到他跟前,沉声说道:“林警官,抽屉是找到了。但是,里面的东西同样很杂乱。” 找回来的抽屉里面的东西并没有摆放整齐,这种情况多多少少跟他的预想有些出入。但,转念一想,林遥又释然了:“血迹应该是死者的。方才你不是说,抽屉是死者自己翻动过,再由凶手调包。我还是之前的观点,死者被刺后翻找抽屉,目的就是要留下点什么线索。” 司徒嘆息了一声,说道:“我很高兴你同意我的观点。” 林遥忽然挑眉看向司徒。这一眼的神采不似前几次的冷漠与藐视,而是一种疑惑的,期待着什么似的目光。他说:“可问题是越来越复杂了。” 司徒拿出自己的手套戴好,拉动着抽屉,漫不经心地问:“什么复杂的问题?” 林遥之指了指他手里的抽屉,说道:“凶手拿走抽屉离开,这是在现场的‘一出’,换了隔壁房间的抽屉,再回来代替死者的抽屉,这是‘一进’。而在我发现死者之前凶手逃离现场这是‘二出’。”言罢,林遥抬头看着司徒,“凶手二出一进的时候,死者在干什么?” 司徒维持着拉开抽屉的姿势,愣愣地看看林遥,再看看抽屉、再看看林遥:“我读书少,你可别欺我年少。” 林遥翻了个白眼:“一边去,碍事。” 司徒赶忙拦住他要推开自己的手,略带些不着调的笑容,说:“凶手是怎么做到反锁了防盗门?又是怎么做到避开你的搜查离开百卉花圃园?要知道,离开这栋办公楼很容易,想要离开花圃园却是非常难,因为那时候天已经亮了,唯一不被发现的出路,就是长满了爬山虎的围墙,但是围墙外是早餐一条街,凶手如果从围墙上跳下去,不是成了秃子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嘛。” 第15页 林遥很认真地听着司徒的大论特论悬疑点,可是在外面的邓婕不耐烦了,扒着门框探着头,问道:“你俩能说几句人话吗?” 司徒对邓婕和善地笑了笑,拿起抽屉里的一个便签本,随手翻了几页,啪的一声丢回了抽屉。说道:“我最在意的是,凶手为什么要把死者的抽屉调包。” 这句话显然是说给林遥听的。 邓婕走了进来,试着说:“不想让我们知道,里面到底少了什么。” 司徒摇摇头,“如果是这样,换抽屉基本上没什么意义。抽屉被翻过,第一时间就会想到有人动过,少了东西。” 邓婕瞥了林遥一眼,见他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就继续说道:“如果抽屉上没有死者血迹,谁会留意到?” 司徒蹙眉咧嘴:“姐姐,你怎么这么笨呢?卧槽,你踢我干什么?” 林遥冷幽幽地眼神盯着司徒的脸,沉声道:“我们跟你并不熟,说话注意点。” 司徒哭笑不得地问:“我说什么了?” “你想马上就离开这儿吗?” 司徒立刻想邓婕低头:“对不起姐姐,是我笨。” 邓婕抿着嘴笑着,朝着司徒摆摆手:“没事没事,我不在意。本来这也不是我的工作,我就是好奇而已。小林也不给我解释,我只要问你喽。” 林遥扶着额头,无奈地短嘆了一声。遂道:“其实,血迹只是我们证明凶手调包抽屉的结果,真正的问题所在是抽屉本身。邓姐,你想想看,死者这张桌子共有三个抽屉,其他两个抽屉里的东西都很整齐,唯独第三个小抽屉里面的东西非常杂乱。所以,这才是引起我们注意的关键,因为这个关键可以分析出凶手的犯罪行为动机。一,凶手为什么这么做、二,凶手这么做想要达到什么目的。” 邓婕眨眨眼,半晌才说:“算了,我还是回去验尸吧。” 司徒忽然走到邓婕身边,很轻地抓住她的手臂,非常耐心地说:“忘了血迹吧,这就是浮云。你只要想一个问题就好,如果凶手要拿走抽屉里的某样东西,会把抽屉调包吗?” 邓婕摸着下巴,琢磨了琢磨,伸手在抽屉里拿走了一支笔,放进自己的衣服口袋里。再去看看抽屉,万分不解地问:“对啊,‘我’拿走了抽屉里的一样东西,为什么还要把抽屉调包?” 司徒和林遥相互看了一眼,齐齐摇头。 司徒苦笑了一声,说:“算了,回家睡觉。”说完,真的走出了案发现场。缓而不断的脚步声在走廊里渐行渐远。 突然,林遥还在整理物品的手猛地停了下来,抬起头看了眼门口,忽然道:“妈的,被他耍了!”说着,放下东西追了出去。 哎呦,小林骂人了!这个可太有趣了。邓婕笑着追了出去。 走廊里,林遥很快追上了司徒,抓住他的胳膊,质问道:“你到底来干什么?” “查线索啊。”司徒的眼神中充满了无辜,“不然还能干吗?” 林遥皱着眉头,眼睛盯死了他。 司徒噗一声笑了,“好吧,我说实话,我就是想知道,你们警方还有哪些我不知道的线索。直接问你吧,你肯定不会告诉我,我只好多等一会儿。” “多等一会儿?”林遥气道:“你故意套我的话!” 司徒咧嘴一笑,“谢谢你,林警官。” 没有人愿意被骗,更何况林遥这样聪明的人。司徒的态度极其恶劣,但是他察觉到其真正目的的时候已经晚了,司徒已经拿到了想要的线索。这才是他最不爽的! 林遥的手已经摸到手铐,作势准备拿出来铐了眼前这人。 司徒似乎很开心,说道:“带我回警局?求之不得啊,警局对我来说就像个宝库,求你了,带我回去吧,铐了我吧!” 司徒一个劲儿地往林遥跟前凑乎,林遥一向不喜欢与他人有过于亲密的接触,下意识地往后退。他后退,司徒死不要脸地往上扑! 站在后面的邓婕暗呼——糟糕!这位勇士不知道林遥的脾气到底有多坏,有胆子这么叫嚣固然精神可嘉,但是真把林遥惹恼了,他绝对扛不住。 想到这里,邓婕急忙跑上去,在林遥拿出手铐之前,拉开了俩人。 “好了,到此为止!”邓婕一只手推着一个人,先对林遥说:“你冷静点,先告诉我,这欠抽的是谁?” 林遥愤愤道:“私家侦探,司徒千……”到现在,他也没想起来,“千”后面是什么。 司徒笑了笑,低下头,对邓婕说:“司徒千夜。叫我司徒就好。” 邓婕点点头,“司徒是吧?不错哈。话说,你俩饿不饿?” 什么? 司徒和林遥都是一愣。 邓婕好推着他们俩,咂咂嘴,说:“走吧,我请客,咱们找地方吃宵夜。” 第9章 抽屉、手骨、合作 凌晨两点的茶餐厅里还有不少客人,清雅的古筝曲缭绕在就餐大厅,甜美的香气充满了每一个角落,即便不饿,也想点几个小菜菜品一品味道。位于餐厅一角的四方桌旁坐着邓婕,林遥和司徒面对面,冷脸对冷脸。 大约吃了二十几分钟,司徒放下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林遥。林遥正在喝茶,挑衅一样地回视,“有话就说。” 邓婕正啃着一只鸡爪,八卦地瞄了司徒一眼。 司徒故意咳嗽两声,一本正经地开口:“咱俩打个商量吧。以后,我查到什么线索,或者是有了新的分析结果会及时告诉你。你呢,不要妨碍我调查。” 闻言,林遥冷笑,道:“你觉得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司徒反问道。 林遥的眼神好似刮痧板光把司徒从头到脚颳了一遍,各种不待见从眼睛里满满地溢了。忽然从口袋里把录音笔拿出来,放在桌子上,低声问道:“7月2号早上四点到六点之间你在哪里?” 哎呦,好戏开始了!邓婕边吃边看戏。 司徒被林遥的问题弄的一愣——居然来这套! “林警官,你这么问是这么意思?”司徒拿起茶壶给自己续茶,撩眼瞥了一下对面的警官。 林遥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说:““你不是很聪明吗?不懂?” 司徒说:“你是怀疑我,还是看我不顺眼?” “两者兼有。”言罢,打开录音笔,“司徒千……” “夜!”邓婕大快朵颐的时候,抽空帮林遥提个醒,“司徒千夜。” 林遥斜睨着邓婕——姐,你这是不怕事大? 邓婕眯眼一笑——你们继续。 林遥收回目光,又问了一遍:“司徒千夜,7月2号早上四点到六点之间,你在哪里?” 司徒啪的一声把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拿出烟盒点燃了一只,一口烟吐出来,似笑非笑地说:“你这种怀疑很没道理。” 第16页 “你两次出现在案发现场,这个理由够用吗?” “我进去的时候穿着鞋套、戴着手套、动过的东西都放回原位。所以呢,一,我没有破坏现场;二,我查这案子是受人之託,正儿八经的有僱佣合同,拿委託金的。” 林遥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两下,面无表情地说:“对我来说,你只是一名普通公民。现在,回答我的问题。” 司徒哭笑不得,没想到林遥居然来个迂回战!但,下一秒,他的表情也冷了下去。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尖锐而又强势的气势直扑对面的林遥。 林遥把手边的录音笔朝着司徒推了过去,其态度在明确不过——牛逼也是要说的。 司徒忽然长长地吐出一口烟,拿起录音笔反过来转过去地看着,自语一般地说:“可能我永远都学不会怎么跟你们相处。” 就在林遥和邓婕为这句话而觉得惊讶的时候,司徒随手将录音笔丢给了林遥。起身拉开椅子,很有礼貌地说:“祝二位好胃口,先走一步。” 司徒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餐厅,步步生风稳健而又急促。手里紧紧地握着车钥匙,因为过于用力,使得骨结发白。到了车旁,却迟迟没有打开车门,就像一尊雕塑静立在昏暗的光线下。 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有着无数规则,好的、坏的、利己的、利他的、当你想要得到某些东西的时候,就要懂得这些规则,利用它们,还是被它们利用,不只看你够不够聪明,还要看你是否明白自己的价值。而无数的规则中,最容易让你沦为失败者的一条就是:没有自知之明。 司徒舔了舔嘴唇,用手撸了把脸捏了捏鼻子。终于憋不出心里的负面情绪,低沉地骂了句:“真他妈的!”随即,像是放弃了什么,狠狠踢了一脚自己价值不菲的车,猛地转了身。 下一秒,司徒愣住了——林遥站在茶餐厅门前,古香古色的大门好像被涂了厚厚的一层油,亮黄色的灯光从他身后照出来,将他整个人笼罩在了里面。一点闲适,两点清冷,明明流露着漠然的神情,却专注地看着不远处站在车子旁边的人。 司徒忽然被林遥的目光定在了原地。亦或说,是林遥这个人的出现让他措手不及。 他不该站在这里,以林遥清高自傲的性格来说,他应该是坐在四方桌旁继续喝那杯凉透的茶。可是,林遥真的就站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眼神专注地看过来,仿佛整个世界,他只看到了自己。 林遥下了一个调解,不疾不徐地走到司徒面前。 司徒愣愣地看着在眼前站定的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林遥微微抬了头,浅声问道:“你还想查吗?”声音轻的,就像一阵春日里的微风。 司徒咽了咽唾沫,点点头:“当然。” “那就告诉我,在案发时间前后你在哪里,做什么,有没有人证。” 司徒平静地垂下视线。 林遥又是很平静地开口:“你是想我问,还是被我组里其他人问?” 这时候,司徒忽然笑了,笑得有些自嘲。他撩起眼皮看着林遥,问道:“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刚好听见你骂我。” “不,不是针对你。”司徒连忙解释,“我只是自言自语。” “然后?” 司徒笑道:“然后呢,我从7月1号晚上十点多一直到2号早上六点半,在朋友家打牌。” 林遥拿出自己的手机解锁,递给了司徒,看架势是要将他朋友的联繫方式写下来。 司徒接过手机在上面输入文字。林遥拿到手一看,有些诧异。第一人廖江雨,职业律师、第二人程占东,退伍军人,现职运动会所老闆、第三人顾启,医科大学病理所教授。 退伍军人、律师、医学教授、这算是炫耀自己的证人多有牛逼吗?但不可否认,司徒的证明非常完美。 司徒看到林遥还算满意的表情,也觉得心情好了不少,很正经地说:“林警官,虽然我是接受死者亲属的委託调查案件,但是规矩我懂,我不会做妨碍你们工作的事儿。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走弯路打听线索,所以我真的是很有诚意跟你合作的。而且,你必须承认,我的分析很快。” 他言下之意林遥明白——只有我能跟上你,别人都是白搭。 林遥坦言:“我承认你很聪明,但是合作不可能。”说话的时候,特意强调了“合作”一词。 司徒笑着压低了声音回道:“不是‘合作’,而是一个热心市民协助你们警方破案。” 林遥摇摇头,说:“我不阻止你继续调查,是因为我认可你的能力。你要清楚,我只是个小警察,我没有权利向你透露任何警方的调查线索。时间不早了,你走吧。”说完,林遥转身走了。 司徒着实愣住了。他以为林遥已经答应了他的条件,所以才会追出来,却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个态度。急忙追上了林遥,抓住他的胳膊,说道:“林警官,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啊。” “活着的人之所以活着,就是因为遵守规定。” “林遥!”司徒忽然低声唤了他的名字,低沉的嗓音中夹杂着不容抗拒的强势,“我明白你们办案要将规定,但是你也要明白,规定不会照顾被害人。” 林遥闻言,眉头一蹙:“你想说什么?” “线索。”司徒拉着林遥向后退了两步,“你们到现在并没有查到有价值的线索,不是吗?” 线索,对于林遥来说是微乎其微的。即便今晚搞清楚凶手如何避开自己的搜索以及抽屉调包的问题,距离发现嫌疑人还差的很远。 林遥的眼神越来越冷。看着司徒的时候,整个人都想是一尊散发着寒气的冰雕。 司徒使劲捏了一下林遥的胳膊:“你耐心点听我说。” “好,你说。”林遥把胳膊抽回来,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司徒掰着手指头讲:“首先,有财务室钥匙的除了死者还有花圃园经理和另外一个会计师,你怎么确保在案发时间他们人在家,钥匙也在家呢?其二,你知不知道,宋太太被强迫打胎四次,就因为怀的是女孩。你能说她没有作案动机?其三,凶手既不是跳围墙离开了花圃园,那是怎么出去的?我给你两个疑点:一,花圃园里有凶手的内应、二,走大门。” 林遥一摆手,打断了他的1、2、3、转而问道:“先不说一和三,宋海滨老婆打胎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司徒理直气壮地说:“查一下消费记录就知道了。微信、支付宝、信用卡、银行卡、一查一个准儿。” “你这是违法!“林遥低声喝道。 “捷径好不好啊警官大大。”司徒苦口婆心地说,“但凡是蓄意谋杀,凶手都是死者身边的人。没跑。所以,我当然要从跟宋海滨最亲近的几个人查起。” 林遥磨牙霍霍地瞪着司徒,心说:混蛋玩意儿,越说越来劲了! 第17页 林遥耐着性子,问:“还有吗?你还查到什么了?” 司徒朝着警官大大甜兮兮地笑了一笑:“不如我们再来打个赌吧。” 又是打赌吗?林遥浅笑了一声,说:“你真的很喜欢打赌。不如这回我来提赌约。” 司徒一挑眉:“好啊,赌什么?” “我想想……”林遥当真是很认真地想着,“从现在开始,24小时内我们在不相互联繫的情况下,不会见面。” 司徒呆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林遥的赌约如此怪异。上上下下打量了林遥一番,继而露出了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说道:“如果你输了呢?” “合作。”林遥爽快地回答,随后话锋一转,“可如果输的人是你,以后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司徒举起手掌来:“一言为定。” 啪。手掌相互拍打在一起,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好,一言为定。 第10章 抽屉、手骨、合作 当晚两点半,在家昏睡的葛东明被电话吵醒,电话那边的邓婕兴奋的不得了,哈哈大笑着说:“刚才我看了一场好戏啊,必须立刻跟你分享一下,要不然我一个月都睡不好!” 葛东明迷迷糊糊地看了眼手机屏幕,这才确定打来电话的是邓婕,差点哭出来。大姐啊,半夜三更你不睡觉也就算了,分享这种事难道不能等上班了再说?老子也是人啊,不是铁打的。 邓婕完全不在乎葛东明的感受,兴奋道:“小林遇到克星了!” 这回,葛东明彻底精神了,一个挺身做起来,问道:“啥?” 邓婕笑呵呵地说:“一个侦探。” “侦探?哪来的?” “捡的。” “谁捡的?你?” “小林捡的,在案发现场捡的。” 等等!有点乱,你慢点说。 第二天上午九点,葛东明推开了重案组办公区的大门,关照一下今天工作的整体进度,匆匆忙忙去了法医室,满脑子想得都是头骨是否有一些检测结果了。 邓婕好像是不用睡觉似的,也不知道昨晚几点休息,今天一大早就来上班。见着葛东明进来,估计他是来问百卉花圃园案子的线索。 “还没什么进展,着急了?”邓婕站在实验台前,正在使用显微镜。 “能不急嘛。”葛东明坐在旁边的一把转椅上,说道。 邓婕长吁了一声,劝他有点耐心。既然林遥不再深闺,他负责的案子一定会最快告破,顺便说了几句案子以外的事。葛东明嘆息道,现在他担心的不是林遥,是谭宁。 闻言,邓婕有些意外,抬起头狐疑地看着葛东明,问道:“谭子怎么了?” 葛东明并不想继续说下去,作势要走,邓婕一把抓住他:“谭子到底怎么了?” “我就是随口说说,你怎么还较真儿了?”葛东明有些哭笑不得地说。 邓婕很认真,必须要葛东明说出个子午卯酉来,无奈,葛东明只好说:“谭子现在横跨三个案子,每天跑断腿,就这样也没落好。最近组里有人背地里说他能力不足,不应该留在重案组。” 邓婕气恼地说:“什么叫能力不足?”转念一想,琢磨出一些其他的意思来,“嚼你俩的舌根子了吧?” 葛东明无奈点头。 谭宁自从毕业就跟着葛东明,与其说是上下级关系,莫不如说是好哥们。当初葛东明调到这边任组长,上头问他有没有什么困难或者是要求,葛东明提出两个条件,一,让谭宁跟我走,二,把警校叫林遥的学生分配到我手下。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快三年了,葛东明还是处理不好最疼爱的两名下属。 发了几句牢骚,该工作还是要工作,离开之前,邓婕问起林遥来没来上班,葛东明想昨晚那小子折腾了一晚上,让他多睡会儿吧。回到重案组后,刚好看到谭宁来上班,俩人说起昨晚林遥在现场的发现,谭宁二话不说,转身去找鑑证组的人赶往现场。 林遥还在家里补眠,这一觉睡到下午三点多才醒。手机有两通未接电话,谭宁发来的微信若干,唐朔的微信也有好几条。逐一翻阅,很快清楚了案件进度。 谭宁这边的消息是:现场已经进行全面排查,除了被调包的抽屉外并无收穫。抽屉在鑑证组那边检查。谭宁请来了柯会计和死者的妻子,让她们帮忙分辨一下,抽屉里属于宋海滨的东西丢了什么没有。结果,两个人都不能完全确定。关于防盗门锁的检测也出来了,结果证明,钥匙孔内无配用钥匙痕迹,就是说:凶手没有配用钥匙。 点开唐朔的微信,看首先看到的是个表情符号——~(≧▽≦)~早上好林哥。 林遥微微一笑,觉得心情颇好。 来自唐朔的信息是:昨天我找过闫峰,但是根本没见到人。我只联繫到他的经纪人,说他在外地拍戏,要后天才能回来,我又问了其他一些情况,经纪人一问三不知。我已经约好了后天下午两点跟闫峰见面,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吧。 林遥给唐朔回复微信:昨晚睡太晚,刚醒。你如果在组里就不用往外跑了,查一查五年内的人口失踪记录。 与此同时,唐朔已经跟庞大的资料档案奋斗了起来,拿起手机看了林遥的微信,直接回复了语音:我已经在看了,有消息联繫你。哦对了,林哥,你今天来组里吗?下了班我想去现场看看,你去不? 语音信息发送成功,唐朔放下手机,老刘拿着水壶熘达到他身边,搂着他的肩膀,神神秘秘地说:“人头骨那案子,林遥参与了?” “对,组长说的,我、谭哥和林哥负责这案子。” 老刘撇撇嘴,“那你可要小心点。” 什么意思?唐朔手上的动作一顿,抬头看着老刘,“求指教。” 老刘冷笑一声,“谭子那人是不错,就是业务能力差了点,要不是组长照着他,他早被刷下去了。所以,你指望不上谭子,至于林遥……”他摇摇头,“跟他扯上关系基本都没什么好事,你机灵点吧。” 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老刘拍拍唐朔的肩,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沖他的饮品。 老刘说得那些话到底什么意思,唐朔似乎没放在心上,继续研究小山一样的档案。不知道过了多久,葛东明急急忙忙从外推开门,进了办公区就喊唐朔,唐朔举起手表示,我在呢! 葛东明走过去,说:“百卉花圃园那案子,谭子找了几个买早餐的摊主,似乎有点发现,他快忙不过来了,你赶紧过去一趟。” 唐朔立刻开始收拾桌子上的东西,顺便倒委屈,“我这边也好多事啊,组长,再找个前辈牵着我呗?” 葛东明也觉得唐朔一个新人不大稳妥,可谭宁实在太忙,而林遥,似乎比他还忙。这时候,唐朔建议,“让刘哥跟我去呗。” “老刘?”葛东明下意识地往犄角旮旯看去,正瞧见老刘坐在那边吃着蛋糕,看着报纸。葛东明立马就火了,“刘正军!你负责的案子结了?” 第18页 老刘一愣,“没,没啊。” “案子没结你还坐这儿养什么大爷?”葛东明怒道:“不出去跑案子,你干嘛呢?” 老刘各种尴尬,放下手里的东西拿起手包,解释着说:“我这不是没吃午饭,垫垫肚子嘛。” “我走的时候你就在垫,我回来了你还再垫!”葛东明最看不惯这种老油条,言道:“嫌疑人确定了吗?证据找到了吗?这都快半拉月了吧?赶紧找去,再给三天,破不了案子你们自己去局长那下跪谢罪!” 老刘缩缩肩膀,一熘小跑儿离开了。 吼完了老刘,再想找什么人跟唐朔一起去比较合适,一回头,只看到唐朔走出办公室的背影。葛东明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笑了。转念想起林遥好像到现在都没动静,要不要问问进展?琢磨了一下,还是没这么做。按照林遥的习惯,在调查线索过程中甚少会联繫,如果他主动联繫你,说明案子有进展了。 此刻,林遥刚吃完饭,去见花圃园的经理申路军。早先,葛东明已经跟申路军谈过一次,他也仔仔细细看过谈话笔录。申路军这个人怎么说呢?有点油滑,还有点怕事。根据申路军所说,死者宋海滨的为人很好,业务能力也不错,工作上非常认真。这些情况基本已经掌握了,就是说,申路军没有提供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林遥在车里又翻看了一会儿死者的档案,宋海滨是本地人,大学毕业后一直在家里的公司帮忙,不知道因为什么,放弃了家族产业,自己在外做生意。可惜,业绩平平。大概是七年前,他註册的公司倒闭,在家闲了一年左右,被申路军招安,做了花圃园的会计师。 问题不是没有,现在看来还没什么头绪。这时候,林遥忽然想起了司徒千夜,如果是他,他会如何看待宋海滨的这份档案? 怎么想起他了?林遥蹙蹙眉,放下档案,发动汽车。 一个小时后,林遥见到了申路军。申路军很瘦,几乎让人怀疑他的身体是不是有隐患,可仔细观察他的脸色倒也说得上是红润。林遥问候了几句,申路军请林遥到办公室详谈。 林遥一开口,便问:“宋海滨的仇家是谁?” 申路军一愣,“什么仇家?” “你不知道?”林遥不疾不徐地问:“这么说吧,他在躲着谁?” 申路军更糊涂了,身体往前蹭了蹭,坐在沙发边缘,诧异地看着林遥,“我没听说这事啊,林警官,你是听谁说的?” 林遥的视线垂低,扫过茶几上的东西,才缓缓道:“既然你不知道就算了。”言罢,抬起头,“当初,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怎么聘用他做会计师了?” 申路军似乎早就知道林遥会这么问,坦然地微笑了一下,起身走到办公室一角的冰箱前,打开冰箱的时候,林遥看到很多巴黎水。 申路军拿了两瓶水回来,打开一瓶给了林遥,这才开始回答问题,“我跟老宋实在酒桌上认识的,具体怎么回事我不记得了,这都多少年了。他自己开公司,主要做工程装修。”说到这里,申路军苦恼地摇摇头,咂舌道:“这个事吧,要有人脉,老宋那个人不是说人际关系方面不行,就是不会围拢人,公司渐渐的也就撑不下去了。不过,他在财务方面是把好手,那时候我的花圃园才成立,正好缺人,就跟他说来我这干,老宋当时就答应了。” 林遥听罢点点头,又问道:“在你的印象里,宋海滨对玫瑰花有什么特别的喜好吗?” 申路军连连摇头,说哪个男人会特别喜欢花?老宋基本都不去花房,就在办公楼里来回熘达熘达。 这时候,林遥愈发纳闷——玫瑰花和头骨,针对的事宋海滨还是花圃园呢?说谎的是宋海燕还是申路军呢? 思及至此,林遥又问道:“案发当天,申经理是几点起床的?” 申路军明显一愣。之前不是没人问过他问题,可大多都是“案发当天你跟被害人联繫过吗?”或者是“以往你都是几点上班呢?”这一类很平常的问题,像是问案发当天几点起床的还是头一槽听到。 申路军笑了笑,说:“早上六点。” “每天都是吗?”林遥问道。 申路军摇摇头,说:“平时我七点起,我家离这近,所以不用起太早。那天,那天是员工打电话给我,说老宋出事了。” 林遥瞭然地点点头,继而瞟了眼申路军,似自言自语地说:“您六点被员工吵醒,赶到花圃园的时候是早上七点十分。”说完,撩起眼皮正视着申经理,“您不是说家离这里很近吗?怎么用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花圃园?” 林遥的话音刚落,申路军就回答:“就是因为近才来得晚啊。这是郊区,早上特别不要叫计程车。” “您没有私家车?” “有。”申路军说,“不过,案发前一天晚上我有个应酬,就把车停在花圃园了。那天早上,我只能叫计程车。” “这样啊……”林遥一副“要是这样,我也少了不少麻烦”的态度,甚至破天荒地给了申经理几分笑模样。申路军倒也不是觉得看着一个笑脸就受宠若惊了,可是看到林遥的微微一笑,申路军就有种“哎呀总算说明白了”的如释重负感。起了身,客客气气地把林遥送到楼门口。 这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半,林遥并没急着回去,而是花圃园内转了起来。 百卉花圃园占地面积很大,除了花田和培育房之外还有块很大的空地,用来做停车场。但是办公楼却很老旧,围墙似乎也有段时间没修正,只有高压电网看上去还很新。绕过办公楼,走到楼后与围墙之间的的空隙地带,只要双臂平伸,指尖即可碰到楼体,也能碰到围墙,换句话说,凶手如果从窗户跳出来,可直接跳到围墙上,前提是高压电网没有通电。 林遥特意观察过高压电网,并没有被压过、踩踏过的地方,墙面也无异常。凶手到底是怎么离开的呢? 想到这里,他被唐朔打了电话,询问一下今天见早餐摊主有没有什么结果。 唐朔说:“这几个人都是在围墙下摆摊的,如果凶手从背面种植爬山虎的围墙跳出去,他们应该会看到。但是,他们都表示那天早上没人跳墙出来。不过倒是有个买馄饨的大妈告诉我,那天早上差不多六点刚过,有个很奇怪的男人在她的摊子上吃混沌。” 当时大妈的讲述非常详细。比方说:这一片本来就是郊区,所以来吃早餐的人她基本都看过的。男人绝对是第一次来,这一点大妈拍着胸脯跟唐朔保证。之所以注意到这个男人,大妈说得也是非常明确,因为“特殊”。 男人的身高至少在一百八十公分以上,还有点瘦。一条黑色的运动裤,一件深蓝色的长袖t恤,还有一顶洗得发白的棒球帽。本来随处可见的衣服裤子,穿在男人身上却显得与众不同。男人还背着一个大包,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东西。他要了一碗混沌和一笼包子,一个人坐在靠墙的角落里吃得非常安静。吃过早餐后,男人付帐,一共是八块六,男人从裤子口袋里抓了一把硬币给了大妈,大妈一瞧,哎呦,这是个啥? 第19页 唐朔说:“大妈告诉我,硬币里混着一枚铜钱,带血的铜钱。男人发现给错了,把铜钱收回去,换了五毛的硬币。可惜啊,大妈没看清男人的长相。” 铜钱?还是带血的?呵呵,这个高端了。只可惜,已经过去了两天一夜,男人用过的碗筷都被洗干净了,指纹唾液什么的是不可能留下的。林遥暂时放下这条线索,叮嘱唐朔再多问几个摊主。 “对了,还有件事你去查一下。”林遥在最后说道,“就是花圃园大门口那监控,你从阿发前一天下午三点查起,到案发当天上午九点。主要看停车场里属于申路军的车有没有移动过。” 唐朔嗯了两声:“好,我马上去查。” 跟唐朔说话的功夫,林遥不知不觉走到了案发现场的楼下,忽听头顶上方传来了申路军的声音,林遥抬头一看,头顶上正好是二楼男士卫生间的窗户。 听起来,申路军正在跟什么人讲电话。 第11章 抽屉、手骨、合作 听起来,申路军正在跟什么人讲电话。 林遥蹭着墙根移动了几步,听得更清楚了些。 申路军似乎站在距离窗口很近的位置上,也没刻意压低声音,说:“刚才不大方便……人都没了,还说这些有什么用?我跟老宋这些年,风里雨里的什么事没经历过,如果你要怀疑老宋的死跟我有关,随便你去查,就算是告到警察那里也没关系。我申路军身正不怕影子斜。” 申路军的脚步声听起来虽然很微弱,还是说明他已经离开了卫生间。林遥抿了抿嘴,心想:这就结束了?部多说几句?看来,申路军也不是善茬儿。 稍时,林遥匆匆离开了花圃园,上了车反反覆覆琢磨着申路军的那番话。听起来,他似乎有点忌惮对方,而对方也是有能力调查宋海滨死因的。致此,林遥想起一个人,死者的姐姐,宋海燕。 事实上,宋海燕已经僱佣了司徒调查弟弟的案件。那么,宋海燕怀疑申路军这事,按照司徒那一肚子心眼儿来说,肯定是知道的。昨晚,他说手里有线索,会不会就跟申路军有关? 林遥正要拿出手机联繫司徒,忽然想起昨晚打赌的事,赶紧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捂好:“差一点就game over了。”幸好及时想起来了,否则的话…… 此刻,司徒正在一家饭店吃饭,对面坐着的是他的好友,律师廖江雨。廖律师在百忙之间抽空跟司徒吃个饭,从落座到现在,他看司徒越看越纳闷。 “我说司徒,你总是看你那破手机干嘛?” 司徒哼笑了一声:“等电话呗。” “谁的电话?” “那警察。”司徒抬起头来,笑得一脸的邪性。 廖江雨愣了愣,问道:“你怎么跟警察打上交道了?不膈应他们了?” “这个不一样。把醋瓶子递我。” 廖江雨把醋瓶子推到司徒手边,狐疑地瞧着他:“你今天特别不对劲啊,算了,晚上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司徒满不在乎地摇摇头,说,“又不是什么大事,熘一圈就出来了。” 说到今晚的事情,廖江雨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卡给了他,说:“那边不用现金,所有消费都在卡里扣。” 司徒拿起卡看了眼:“你存了多少?” 廖江雨说:“五万,够你今晚浪荡了。” “带人走,也够?” 廖江雨闻言眼睛都瞪起来了,只可惜,因为眼镜的原因,让他的惊讶弱了几分。但口气还是很紧张的,问道:“你他妈的活腻歪了?也不怕惹一身病。” 司徒打着嘻哈说:“开玩笑而已,你也知道,我不好那口儿。” 廖江雨跟司徒也有快十年的交情了,对这厮可说是非常了解。可大好青年司徒千夜到底好哪口他愣是没琢磨透!印象里,司徒只对案子什么的比较上心,其他的…… 算了,廖江雨觉得自己正儿八经地琢磨这事非常蛋疼,不过,有些事还是要多说几句。 廖江雨叮嘱道,“他们认卡不认人,你是顶着我身份进去的,别给我找麻烦。”言罢,又上上下下打量司徒好几眼,“我说,你不是讨厌警察吗,怎么这回例外了?” 司徒似乎回想起什么,浅浅地抿了口茶,说:“他真的很特别。” “胸大?” “滚,男的!” “卧槽!原来你好这口儿?”廖江雨惊呼,引来周围几桌客人异样的目光打量。 没什么营养的玩笑并没有引起司徒的不适。反而,表情严肃了一些,他点了点脑袋,说:“我说的是这里。” 哦,廖江雨瞭然,原来是遇到对手了:“那你好好玩,别把自己玩死了。” 想起林遥总是板着脸的模样,再想想他那双总是充满了斗志的眼睛!警察也不都是一个样的,也有好玩的。至于谁输谁赢…… 司徒自信满满地微微一笑。 晚上九点左右,司徒拨了一个电话,话说得有些隐晦。重点是:时间、说什么、怎么说。挂断这通电话后,对廖江雨说:“差不多了,我走了。有事联繫。” 廖江雨摆摆手,似乎还没打算跟司徒一起走。 晚上九点十五分,申路军家的门铃响了,门口的快递小哥说有他的包裹。申路军本以为是媳妇买了什么东西,直接给快递员开了门。开门之后发看到好长的一个盒子! 申路军签收了包裹,回到客厅里将包裹随便放在了桌子上,继续看电视。过了有十来分钟,妻子打来电话,说今晚跟闺蜜的聚会还要再等一会儿结束,让他先休息,不用等她回家。申路军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顺便告诉妻子,包裹到了。 妻子纳闷地问他,什么包裹。最近她并没有买东西。申路军瞥了眼放在桌子上的包裹,急急忙忙挂断了妻子的电话。 包裹的外层是纸盒箱,看似已经被用过很多次,边边角角有些破损,胶带把整个包裹缠了一遍,加固破损的地方。邮单上的字迹非常模糊,大概能够看清收件人的姓名——申路军。 这时候,他才想起,快递员来的时候,说:有申路军的快递。 是他的名字,而不是妻子的名字。申路军的额头上冒出一层冷汗,再看包裹,就像看着很恐怖的东西。他犹豫再三,还是找出剪刀,剪开了包裹上的胶带。随着包裹被打开,映入视线的是艷红而又美丽的玫瑰花。 申路军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他的脸色苍白,嘴唇微微发抖,眼睛落在盒子里的玫瑰花转移不开,仿佛被钉死了似的。渐渐的,一脸怒容! 他奔到桌子旁边,破坏性地撕扯开纸盒箱里面的淡蓝色礼盒,玫瑰花纷纷掉落在地上,一张卡片从鲜花中显露了出来。申路军忙捡起卡片,然而,卡片上并没有写寄花人的姓名,更没有只言片语。只在卡片右下角印了花店的名称和电话号码。 与此同时。 第20页 司徒刷了廖江雨的卡进入高级私人会所,乍一看,倒是跟想像中的没什么差别。宽敞的大厅,简约而又奢华的装修,无一处不显出这里只招待贵人的格调。大厅里只有五六桌客人,稀疏地坐在远离吧檯的位置上。大厅中央是圆形的吧檯,里面有三个调酒师,一个男人、两个女人。 司徒走到吧檯坐在高脚凳上,要了一杯酒精含量很低的饮品,顺便跟美女调酒师聊天。大约有二十几分钟,看到五个服务生端着酒或食物,上了二楼,分别进入不同的包房。就是说,楼上五间包房里有客人。司徒琢磨了起来——第一个服务生手里托着的是个小果盘,大概够两三个人吃的;第二个服务生手中的托盘里有两杯鸡尾酒、一杯不加冰的威士忌和一杯咖啡;第三个服务生送上去两桶冰块,冰块里镇着酒瓶,看不出是什么酒;第四个服务生手托着两个托盘,托盘里是三明治和煎蛋火腿;第五个服务生送上去一打儿啤酒。 司徒浅浅地抿了一口饮品,基本已经确定,目标不是第三个服务生所服务的包房里,就是第五个服务生负责的包房。那么,怎么进去呢? 美女调酒师去招待其他客人了,司徒趁机将酒杯托卡翻过来,扣在酒杯旁边,以示人还没走,请保留这杯酒。随后,他悠闲地上了二楼,在三号包房和五号包房门口走了一趟,站在五号包房门口,握住门把手,猛地把门推开。 五号包房里有两个女人三个男人,司徒只是推开半扇门,看了一眼,忙道:“走错了,不好意思。”随后,退出关门。整个过程不到十秒,他已经确定里面没有自己要找的人。 那么,目标在三号包房没错了!司徒看了眼腕錶,距离他和林遥打赌的截止时间也没剩几个小时。司徒仍然不急不忙,一副稳操胜券的心态。 在同一个时间轨道上。 申路军拨打了花店的电话,好说歹说才算是让对方提供了买花人的电话号码。看着记录下来的失忆的手机号码,申路军想不起是那位熟人的。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他擦了擦额头上不断冒出来的汗水,犹豫不决。最后,拿出手机,拇指用力地按下数字键。 司徒脱了休闲外套,将白色衬衫解开两颗扣子,袖子挽到手肘上,打理好的头发稍微弄乱些,又戴上黑色边框的眼镜。乍一看,多了几分艺术性,更像是个雅痞。准备好一切,司徒走到五号包房门口,可他的手还没来得及把门打开,房门从里面开了。司徒赶紧撤回,假意朝着另一间包房走去。 出来的年轻男子似乎并没有在意到周围的情况,手里拿着电话,边走边说:“不好意思,这边有点吵,你能不能大点声?”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男子的脸色立刻变了,脚步一顿,“军哥?” 司徒并没有走远,听到“军哥”两个字,格外诧异。心说:不会这么给力吧? 司徒回头仔仔细细看了男子一眼。男子的个头很高,戴着黑色的鸭舌帽,帽檐被压得很低,只露出了笔挺的鼻子和刀削般的下颚,仅凭这两点司徒就能确定,此人是闫峰没错!转念一想——看来,闫峰跟申路军果然认识。那么,宋太太提供的这条线索就是正确的。 想到这里,司徒也想起了方芳给他拨打的那一通电话。那是他假借上卫生间闯入宋家之后发生的事情。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司徒知道宋海燕非常牴触警方,虽然其原因没问过,大致上能猜得到,宋海燕那种经常打擦边球的商人因为什么不喜欢警察。连带着,也将弟妹拉拢到身边了。宋海燕的操控欲是很强的,说白了有点“独裁”,在宋海滨家里,虽然没见到宋海燕,但宋太太给他的第一感觉是:这女人很怕宋海燕。那么,或许还有些警察不知道的线索,留在宋太太口中。故而,那天临走前他偷偷塞给宋太太一张纸条,上面写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没想到,没过两个小时,宋太太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根据宋太太所说,宋海滨曾经跟一个叫闫峰的人发生过争执,具体情况她也不是很了解。 思及至此,楼下发生了一阵阵骚动,声音传到了司徒的耳中打断了他的思索,他探头往下面一看,顿时乐了。 此时,会所经理正在跟要闯进来的人做交涉:“您不是我们的会员,不能进去。要不,我现在就给您办长会员卡?入会会费是两万起到十万不等,您看,您是办什么卡?” 林遥本来就没什么耐心,干脆出示了证件:“我是来查案,不是来消费。” 经理为难地说:“警官先生,如果您要找人,那么请先和对方沟通好,您就这样冲进来,我们真的很为难。” 林遥收起警官证,冷着脸对经理说:“我不会影响其他客人。要么,我上去找人;要么,你带我上去找人。” 经理愠怒道:“这不可能,我们家这没有这规矩。” “家法大过了国法?”林遥也不愿以势压人,因此放低了声音,“我真要扯着扫黄组的人来,你们家也不好看。所以,这一步你让了,息事宁人。你要是非得把我堵门口,我再回来就不是一个人的事了。” 经过林遥的一番游说,经理明显有点动摇了。林遥当即加了把火,低声说:“我不给你添麻烦,你就当没见过我。” “这……” “就这么说定了。谢谢了。”林遥拍了拍经理的肩膀,大步走进了一楼大厅。 打量了一圈大厅里的客人,林遥也坐在了吧檯前的高脚凳上,正准备找调酒师“聊聊”,眼睛忽然被人从身后捂住了。 林遥一愣。 “你就这么一直闭着眼睛,三分钟后再睁开保准看不见我,咱俩也算没见过面。”司徒附身在林遥的耳边轻声笑语。 林遥磨牙霍霍:“你这样算是让着我?” 司徒舔了舔嘴角,难掩笑意。朝着好奇看过来的调酒师眨眨眼,示意他一边去。随后才在林遥的耳边继续低语:“我好歹虚长你几岁,让着些是应该的。” 林遥把司徒的手从眼睛上拉下来,回头冷脸瞪过去:“你大爷的……”还没骂得过瘾,忽然看到二楼楼梯前站着闫峰,眼睛顿时一亮,下了高脚凳要奔着楼梯去。司徒急忙拉住他,说:“现在不行!” “放手。”林遥回头,怒视着司徒。 这里显然不是争论的好地方,司徒直接搂住林遥的脖子,使劲把他带向卫生间。司徒的力气很大,林遥居然挣脱不开。 有服务生看到他们的异样,跟经理说,这样没问题吗?经理眯眼一笑,让调酒师给那俩看上去有“不正经关系”的客人开一瓶好酒! 林遥被司徒推进了卫生间的隔间里,幸好隔间足够大,可以容纳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林遥对司徒虎视眈眈,质问道:“你找打是吧?” “别喊!”司徒低声喝道,“先说,你怎么找这来了?” “这话该我问你。” 第21页 “得,咱俩谁都别说原因了。相信我,现在你不能见闫峰。” 林遥被气乐了,“相信你?你长那么大脸了吗?” “别管我这张脸大不大,现在绝对不是见闫峰的时候。” 林遥一股火气压着没处发,抬手捏了捏眉心,撩开衣摆单手插进裤兜里,尽量平静地说:“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等闫峰走了我告诉你。” 林遥忽然抬手照着司徒的脑袋就抽了一巴掌:“你当我白痴吧!你背着我搞什么猫腻儿了!?” 这一巴掌抽的简直猝不及防!直接把司徒的火气抽出来了——林遥好像跟他有仇似的,见了面就炸毛!如果换个时间忍忍也就过去了,但是现在不行! 而林遥的心情跟司徒是一样的。司徒这人无孔不入,只要见面肯定在里面搅和着,换做其他地点也就罢了,现在绝对不行! 司徒撸着袖子,朝着林遥咬牙切齿:“都说‘持宠而娇’。你是越过全面的步骤’,直接‘娇’了!你还记得自己打赌输给我了吗?”说着,司徒也抽出去一巴掌! 林遥早有防备,躲过司徒的巴掌,就势踢出去一脚。于是,俩人在卫生间里武斗起来。 林遥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你敢跟我在这胡搅蛮缠的,别怪我把你铐回去!司徒也不肯松口儿,再三跟林遥说,你别犯倔,我计划了一晚上,如果因为你功亏一篑,我也是会发火的! 最后,林遥气的一拳打过去,打在司徒的肚子上,疼得他闷哼一声,弯了腰。但,死活没放开林遥。 林遥又抡起拳头。 “差不多得了!”司徒低喝道:“你知道上面有什么人吗?底都没摸清就往上沖,万一被赶出来,以后的事更难办。闫峰不是普通人,他身边好几个保镖呢,还有两个记者。你想上头条是吧?” 司徒的劝说让林遥听出另外一番意思,松开了拳头,质问道:“我找闫峰只是例行调查,你为什么盯上他?苍蝇不盯没缝的蛋,闫峰要是干干净净,你会盯上他?” 林遥没多加思考就说出来的话让司徒一愣。 司徒是个聪明人,马上意识到:林遥早就料到他会来找闫峰,换个角度讲:林遥早就知道今天会跟他碰面;再再换个角度讲:林遥早就知道自己会输。 既然知道自己会输,为什么还要赌? 想明白了里面的弯弯绕绕,司徒一巴掌糊在自己的脸上,捂着脸都不好意思看林遥了。 有一个能跟你思维同步的人是很开心的,但是太同步也是很苦恼。司徒已经看透了他的心思,让他感到非常的别扭,干脆脸扭到一边去,也有点不好意思看司徒了。 洗手间里忽然安静了下来,过了一小会儿。脸皮厚的那个自嘲地笑了一声。 “笑个屁啊你!”林遥怼了一句。 撕腿假模假式地咳嗽两声,才说:“我告诉你实情,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不能再去找闫峰,至少现在不行。” 争论到现在,林遥更在意的是:司徒为什么不让他去找闫峰。 “你先说,我看看情况再决定。”林遥说道。 司徒觉得这人倔的要命,必须说服他才行:“你别跟我玩这套,如果你非要坚持上去,我什么都不说。” 林遥又想去抽他,可好歹克制住了:“说不说还轮到你决定?知道自己是谁吗?拎得清吗你!” 俩人正吵着,林遥的电话响了。司徒低下头,示意他先接电话,接完了继续吵。 手机屏幕上显出是重案组的号码,估计是又有什么事了。 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在组里值班的谭宁告诉林遥,市中心一家影院内发现了玫瑰花礼盒,玫瑰花里放了一只手骨。 林遥就站在司徒面前,电话里的声音司徒听得清清楚楚。不等林遥行动,他已经快了一步,走出卫生间。林遥一把没抓住司徒,气得叫道:“你给我回来!” 司徒加快脚步,回过头去对林遥勾勾手指:“来追我呀。” 林遥猛地捂住胸口,就在前一秒,就在那一个瞬间,好想拔枪杀人!真的好想好想啊! 第12章 抽屉、手骨、合作 林遥跑回一楼大厅的时候,闫峰已经不在二楼了。林遥可以选择马上上去推开某个包间的房门,把闫峰揪出来,想怎么问就怎么问。可是她没有这么做,看着司徒在前面等着自己的依恋焦急,还是选择了尽快赶到影院去。 但是,就这么让司徒捡了便宜也不行!林遥走出会所,拿出车钥匙,对司徒说:“早点回去休息,有什么消息我抽空告诉你。” 回去休息?抽空告诉我?还抽空!? 司徒的手搭在林遥的肩膀上,非常诚恳地说:“风水轮流换了哈。” 林遥皮笑肉不笑第瞥他一眼:“你还怕这个?你不是……” 没等林遥说完,司徒忙捂住他的嘴,心有戚戚地道:“我认栽行吗?我告诉你为什么来找闫峰,你带我去看现场。” 林遥捏住司徒的手指,司徒紧跟着说:“闫峰跟申路军认识。” 这一句话,把林遥脑子里很多单独存在的线索都联繫了起来——宋海滨跟闫峰是认识的,他们还有过冲突;闫峰跟申路军是认识的,他们的关系不明;宋海滨、申路军、闫峰、是不是也相互认识呢? 司徒看到林遥眼睛里的变化,慢慢地放下了手。来自会所门廊的灯光在他的脸上营造出半暗半明的效果,反倒让他看上去有了几分严肃,难得的严肃。 司徒伸出手拿过林遥的车钥匙,温和地问:“要不要坐我的车?我的车快。” 林遥无奈地看着司徒:“给我把事情说清楚。” “没问题。”司徒指了指不远处的停车场,“我的车在那边,走吧。” 妈的,这算不算上了贼船?希望贼船足够好,不枉费我弃明投暗一回!林遥跟上司徒的时候,如此想着。 司徒的“贼船”的确很好,在林遥眼里好过头了!一个侦探而已,居然开着一百多万的车,这小子到底赚了所少钱? 当然,这只是一念之间的事。司徒把车开起来,且无视了红灯绿灯,恨不能下一秒就赶到现场。 途中,司徒言而有信,告诉林遥,申路军跟闫峰认识是宋太太提供的,但是他们是怎人认识的并不清楚。司徒拿出手机,播放了一段电话录音,林遥听到宋太太的声音——海滨在一家酒店遇到闫峰,吵得很厉害,还动了手。这事酒店方面特别不满意,打电话给申路军投诉海滨。我听申路军的秘书说,申路军在当天就跟闫峰见了面。 林遥知道宋海滨和闫峰有过冲突,但不知道这件事还有下文。 司徒言道:“如果申路军跟闫峰不认识,他怎么会轻易见到闫峰?这就是我今晚找闫峰的目的之一。” “那之二呢?”林遥问道。 司徒说:“不管是谁,提到宋海滨都说他是个好人,老实人。在我看来他的确很老实,甚至有点窝囊了。可就是这么一个窝囊的人居然敢挑衅当红明星,甚至动手打人。你不觉得奇怪吗?” 第22页 事实上,林遥也在怀疑这一点。 司徒说:“我跟那家酒店的经理谈过,请他详细描述了当时的情况。根据他的描述,我更觉得死者很奇怪。你也知道,只要一出手就能判断出这个人会不会打架,是不是经常打架。就说你抽我那一巴掌,我肯定你是经常抽人抽习惯了,有时候不是你想抽,是你的身体想抽。” “我看你现在就挺想抽的。” 司徒假模假式地控诉林遥:“不要随便抽人啊。” “那我认真点抽。” “还听不听线索了!手放下,我开车呢。”看到林遥举起手的架势,司徒积极自救。 林遥白了司徒一眼,拿出手机看导航:“左拐走一环桥。” “前面堵车?这都几点了还堵车呢?哦对了,刚才说哪了?”司徒转了方向,准备上环桥去。 林遥提醒道:“打架那点事。” “对。我就是,按照经理描述的细节来看,宋海滨绝对是个老手。”末了又补充了点细节,“打架的高手。” 林遥诧异地看了眼司徒。案发不过两天而已,这人到底调查了多少事? 司徒并没有察觉到林遥的异样,而是继续说道:“一个窝囊了六七年的人,却对一个明星大打出手,可见闫峰对宋海滨来说是很特别的。那么,认识这两个人的申路军为什么没有提到闫峰?你,包括你的同事,肯定都问过一个问题——死者有没有仇家。申路军提起过闫峰吗?” 林遥沉沉地嘆息了一声,说:“别偷换概念。为什么不让我找闫峰?” 司徒快速地瞥了林遥一眼,笑道:“其实很简单。今晚我做了个扣儿,你要是去找闫峰,我的计划就没用了。” 林遥冷冷地呵呵一声,问道“什么扣儿?” 司徒也没藏着掖着,说:“我在花店定了是玫瑰花给申路军送去了,留的是闫峰的号码。” 这回,林遥有点坐不住了,“然后呢?”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司徒坏笑着想了想,“‘我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结果,申路军还真的给闫峰打电话了。” 该说什么?“干得不错”!还是“你越界了”?林遥不知道,面对比他们快一步的司徒,到底该说些什么才好。他甚至已经开始想,究竟慢在哪里。或者:干脆弄死这货得了,免得以后被他气死。 司徒似乎看出了林遥的犹豫,说道:“我并没有比你们快。很多重要的环节我都不知道。比方说,头骨的情况、失踪人口的线索、还有死者的经济问题,这些你们在我之前掌握了。我能做到的,只有根据手里这点少得可怜的线索调查。” 已经很不错了好么! 难得司徒能谦虚一回,林遥略有些意外地上下打量他几眼。司徒哭笑不得,语重心长地说:“林遥,别像个刺猬一样见着我就炸毛。我们的职务虽然不同,但是殊途同归。” 林遥气哼哼地说:“我是警察,我的职责……” “警察的职责就是破案。”司徒打断了林遥的话,“我也一样,我的目的就是要抓住凶手,仅此而已。” 说到这里,林遥已经沉默了下来。他不是不是知道司徒的目的是什么,也知道自己已经给他开了绿灯。但是,有些问题不是他们想得那么简单,一个搞不好大家都完蛋。想到这些,林遥下意识地瞥了眼司徒…… 司徒并没有意识到林遥的顾虑,自顾自地说:“我可以跟你共享我的资源。林遥,我们合作吧。” “可以。”林遥平静地回答。 “可以?”司徒愣了,“你同意了?” 林遥摆出一副懒洋洋的姿态,漫不经心地说:“打赌搜输了,愿赌服输。” “不是不是,那个是……”司徒难以置信地盯着林遥,“我怎么有种受宠若惊的心情?” “这说明你终于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司徒呵呵地笑了两声,大有我不跟你一般见识的意思。其实,有些明摆着的,不能说的,俩人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跨过去了。反正都是聪明人,点到即止吧。 很快,他们赶到了事发地点,位于市中心商厦六楼的影院。此刻,谭宁和唐朔已经在调查线索,见到林遥带了一个陌生人来,还有诧异。不过,谭宁心里有数,因为他听邓婕提到过,林遥捡了一个私家侦探,非常有趣云云。 看那人的样貌特徵,倒是跟邓婕描述的极为相似。 林遥走到谭宁和唐朔面前,随意地说:“司徒。”就这两个字,没有多余的介绍。司徒倒也不在意,跟谭宁、唐朔点点头。 唐朔眨眨眼,紧紧地盯着司徒看了看,最后眯眼一笑,“司徒哥。” 司徒心说:这孩子有前途! 林遥懒得看司徒那一脸给陌生人看的和善,直接问谭宁情况怎么样。谭宁说:“十点半的电影,十一点四十五分散场。散场的时候,一个女孩儿发现旁边空座位上多出一个礼盒,那时候他男朋友去卫生间,她还以为是男友给的惊喜,就打开了。没想到,里面除了玫瑰花之外,还有只人的手骨。” 当时,女孩的叫声把所有人吓了一跳!影院的工作人员立刻报警,情况转到重案组那边,刚好是谭宁接得电话。 司徒挑挑眉,说:“姑娘好眼力哈,一眼就能看出是人骨。” 谭宁微微一笑,“那姑娘是医科大学的在校生。” 哦,难怪。 林遥问道:“影厅封锁了吗?” 唐朔点点头,林遥拍了两下唐朔的肩膀,四个人一起走过检票口,朝着影厅去。路上,司徒悄悄问唐朔,“什么电影?” “快要下线的一部爱情片,叫《回溯的记忆》,一般都是情侣来看的。” “上座率高吗?” 唐朔说:“一共150个座位,观众有四十三个。” 在司徒跟唐朔说话的功夫,林遥已经走进了影厅。影厅里灯火通明,除了影院的负责人外,葛东明和邓婕也在。看到林遥进来,忙招呼他。 影厅外,唐朔告诉司徒,我们重案组的组长还有法医组的组长都来了,言下之意,你敢进去吗?司徒觉得这孩子挺好玩,心思灵透,难怪刚才林遥拍拍他的肩膀,大步流星走进影厅。 玫瑰花礼盒还放在原来的位置上,盒盖已经被打开放在一旁。淡粉色暗花,点缀着金色的粉末,礼盒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十来只新鲜的玫瑰花摆放在盒子里,半透明的包装纸已经被掀开,可见被玫瑰花包在中间的一只完整的手骨。 邓婕说这是左手的手骨,看颜色也是发红,估计跟头骨同一出处。仅凭肉眼还看不出其他问题,需要带回去做详细的检查。 林遥问道:“发现礼盒的人坐在哪里?”随着谭宁的手一指,林遥蹙蹙眉,“跟礼盒隔了一个座位,空座位上没有人吧?” 第23页 的确没人。 林遥深深地吸了口气,暗自琢磨起来:电影开演的时候,并没有礼盒,礼盒是电影结束,场内亮起灯光后被发现。礼盒所在的九排位于整个影厅的中央位置,距离入场门并不是很近。来看电影的人都是情侣,再加上场内黑暗,抱着一个大礼盒进来或许不容易被发现。然而,要把这么大一个礼盒放下,不引起那个女孩儿的注意,当真不大可能。 心有余悸的女孩儿就坐在众人身后,林遥回身问她,在看电影的过程中可注意到什么人从后面路过。女孩儿茫然地摇摇头,她的男友说:“真的没注意,不知道有没有从后面走过去。不过前面肯定是没有的。” 估计这俩人光顾着腻腻歪歪,丝毫没留意身后的动静。要说一个人小心翼翼地从他们身后走过,没注意到是正常的,但是颜色那么显眼的礼盒,在黑暗中是容易引起注意的! 忽然,就见司徒跨过十一排和十排座椅,蹲在九排座椅后面,跪在地上仔细检查座椅。很快,说道:“这里很潮湿。” 林遥急忙跨过去,跟司徒一样跪了下去。司徒拉住他的手,往座椅下面,椅背和椅垫之间的接连处摸了几下,林遥果然摸到了潮湿的地方。 或者说,已经超越了潮湿的范围,因为林遥的手指上沾了不少水。他闻了闻,居然还舔了舔。司徒蹙蹙眉,也舔了一下沾有水的手指,疑惑道:“农夫山泉有点甜。” 林遥抬起头来,对邓婕说:“邓姐,这水是甜的。” 话没说完,就见一团白乎乎的东西迎面而来。就连身边的司徒也看到了。 邓婕一手拿着一只手套,照着司徒和林遥的脑袋狠狠抽了下去!气道:“你们胆子够大的,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就敢舔。” 俩人蹲在地上捂着脑门,委屈巴巴地看着邓婕。邓婕横眉立目地喝道:“起开,别妨碍我工作!” 林遥二话不说抓着司徒赶紧熘走,好傢伙,邓婕发货可不是闹着玩的。 熘到安全地带,司徒心有余悸地默默脑门,对林遥说:“你也怕她吧?” 林遥点点头。 司徒咂咂舌:“女人有时候是很可怕的。话说,你们组谁脾气最好?” 林遥到处寻觅了一番,最后指着不远处的谭宁:“谭宁,脾气再大到他跟前也熄火。”言罢,又指了指唐硕,“新来的菜鸟,不会跟我火。” 司徒一乐,搭上林遥肩膀:“我谭宁,你唐硕。” 分工很明确,走着! 另一边,谭宁正在询问发现礼盒的女孩儿的口供:“你看到礼盒的时候,是怎么放着的?” 女孩儿描述了一下,司徒就在一边认认真真听着。另外一处的林遥已经问唐朔,十二排往后有没有观众。唐朔回道:“只有两个人,在最后一排紧把边儿的位置上,他们说没注意到有人在前面走过。” 十一排和十二排中间隔着一条通道,林遥紧挨着十一排座椅,探出身子伸长手臂,手掌只到十排座椅的靠背,就再也无法递进了。 林遥踮起脚,又伸长些手臂,仅仅是超出十排座位不足二十厘米的距离。他好像自语似地说:“如果从这里把盒子放到九排座椅上,肯定不行。盒子会滑下去,也会引起旁边人的注意。”想了想,时候,“走,去那边看看。” 林遥带着唐硕绕着座位区走了一圈,最后走到司徒和谭宁身边停下了。林遥对司徒摇摇头,说:“很难在周围人不注意的情况下,放下礼盒。” 唐朔紧跟着说:“从东面进来的座位区有两个人,对凶手来说也是一条死路。剩下的可能性就是西面,西面没有观众。” 谭宁在一边搭话说:“但是,最后一排还有两个人,凶手不会冒险被看到。“ 唐硕说:“黑漆漆的,就算被看到,也只能看出个性别。我倒是觉得,凶手不怕被看到。” “不怕给看到,为什么没人看到?”谭宁扭头看了看四周 “这里面不存在巧合和幸运。凶手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做这种事。” “不对!”沉默半晌的司徒忽然说了话。 林遥也紧跟着说了一句:“的确不对,我们的方向错了。” 第13章 颈骨、线索、过去 林遥也紧跟着说了一句:“的确不对,我们的方向错了。” 空气突然安静。葛东明的目光从司徒的脸上流连到了林遥分完清明的眼睛上,紧盯着。问道:“你觉得错在哪里?” “放礼盒的人不是凶手!”林遥肯定地说。 “不是凶手?”唐朔很惊讶,一时间想不出头绪“但是,尸骨只有凶手才有啊。” 司徒接过了唐朔的问题,解释道:“你不要忘了,百卉花圃园的头骨是谁放的。” 唐朔不假思索便说:“宋海滨啊。” “宋海滨的下场呢?” “被杀了。”唐朔终于明白了司徒与林遥要说什么,“我滴个娘咧,不是吧?” 司徒顾不上解释,撒腿就往外跑,跟他同时起步的人还有林遥。谭宁和唐朔也紧跟着后面,跑了出去。邓婕看看老神在在的葛东明,问道:“你不去?” “我下去等结果。”说着,葛东明漫步一般走下台阶。 唐朔紧跟在林遥身后,紧了两步追上去,忙问道:“林哥,怎么找放礼盒的人?” 司徒和林遥几乎异口同声:“就是影院的人!” 唐朔扭头看了眼谭宁,与此同时,林遥也回了头,喊道:“谭子。” 谭宁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在岔口拐了弯直接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不到十分钟,谭宁已经让负责人把影院的工作人员全部叫到走廊里。下到二十几岁,上到四十多岁,男男女女紧张地围城一个半圆。林遥仔细打量了一番,司徒站在他身边,说:“没有符合条件的。” 林遥咂咂舌,问道:“今晚有没有人提早下班,或者是本不该今晚上班却来了的人?” 大家面面相觑,无人回答。 司徒的脑子里过了一遍所有与案件有关系的人物,接着说:“年纪大概在四十岁左右。” “有一个。”年轻的男生走出来,告诉他们,“王叔今晚不加班的,不过两个小时前我看到他了。不知道现在在不在。” 林遥立刻问负责人,有没有王叔的情况。 影院的清洁工,名叫王鲁,今年42岁,离异单身。 在林遥询问王鲁情况的同时,司徒跟唐朔商量,让他找几个人到处看看,是否能找到王鲁。唐朔前脚刚走,林遥拿到了王鲁的电话号码拨打,可是,对方始终没有接听。 林遥一脸严肃地对司徒摇摇头,司徒抱着最后一线希望,询问在场的所有人:“谁知道王鲁住在哪里?” 有人在人群中缓缓举起了手,说曾经去过王鲁的家,给他送中秋节福利。林遥和司徒的反应太快了,没等谭宁跟负责人了解完情况,他们已经进了电梯。谭宁看了看从走廊深处走过来的葛东明,有些埋怨地说:“你还真沉得住气。” 第24页 葛东明短嘆了一声,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我已经通知楼下的人跟上他们。” 葛东明想得比较周到,让守在楼外的兄弟们及时跟上林遥。可是,林遥坐上司徒的车,驶入大道,过了两个信号灯,司徒的车就已经跑没影了。 事实上,林遥很庆幸,今晚的交通工具是司徒的超级好车! 赶到王鲁家小区的时间是零点四十分。司徒飞快地上跑六楼,林遥紧随其后。老旧的房门紧闭着,司徒喘了几口气,开始敲门,“老王,你在家吗?” 结果,林遥站稳脚步,一把推开了司徒,抓住门把手使劲扭了两下。门,居然开了! 俩人相互看了一眼,都有了不详的预感。林遥甚至打开了配枪的枪套。 王鲁的家很小,只有一室和一个卫生间,厨房是根据阳台改造,同样小的可怜。林遥和司徒刚走近两步,就发现了被躺在床上的王鲁。他的脖子上缠着一条毛巾,面色青紫,林遥摸了摸颈动脉和鼻息。 “怎么样?”司徒掀开窗帘向外看着的时候问道,回答他的,是林遥一声低低的咒骂。回头看了眼林遥,他正在拿着手机拨号。司徒急忙走到床边摸到王鲁的颈动脉,这一刻,王鲁还有体温。他忙道:“凶手应该没走远,我去追。”言罢,转身跑了出去。 林遥叫了救护车后开始对王鲁实施急救措施,过程中一直在叫王鲁的名字,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遥觉得自己都快窒息了,王鲁还是没有一点活过来的迹象。他不得不放弃急救,站在床边,大口大口地喘气。 林遥愤愤地捶打了床头一拳——如果,他和司徒再快一点,王鲁一定能活下来。 这时候,司徒也跑了回来,一脸的大汗上气不接下气。可见,在林遥急救的时间里,司徒也是拼了老命地追,只可惜,还是没追到凶手。 司徒对林遥摇摇头,林遥也对他摇摇头。随后,俩人恼火地咂舌骂娘! 司徒一转身的功夫,余光看到王鲁的手臂,急忙凑上去,手里垫着床单将手臂向外反转一些,林遥就在他的身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臂,当即有些惊讶。 王鲁的左臂有很多针眼儿,新的旧的,密密麻麻。林遥说道:“王鲁是不是有毒瘾?” 司徒紧蹙着眉头,继续观察,并对林遥说:“找找有没有注射器。” 林遥明白司徒什么意思,立刻在房间里搜索起来。一边找,一边琢磨着:死者有毒瘾,对凶手而言就是最好的弱点。看王鲁的生活条件,他的经济一定非常拮据,那么,凶手利用这一点威胁他,把玫瑰花礼盒放在影院里,就合理了。估计,王鲁本人也不知道礼盒中有一只手骨,但基本可以确定,凶手、手骨的主人、王鲁、三者之间一定有什么联繫。 思及至此,林遥回头看了眼司徒,暗想,他的思维果然很快,甚至比自己还快。 很快,以葛东明为首的大部队来得很及时,进了现场,邓婕先把葛东明推开,提着工具箱走到尸体是所在位置。她拍拍司徒的肩膀,问道:“动过尸体没?” 司徒说:“林遥做过急救,可惜,没成。” 邓婕下意识地看了眼林遥,这一眼被司徒瞥见,压低了声音对邓婕说:“他很冷静。” 邓婕的眼睛里仍然充满了担忧,对着司徒摇摇头:“这反而是我担心的。”言罢,不再多言,开始准备检查尸体。王鲁手臂上的针孔引起了她的注意,几处检查下来,遗憾地说:“如果他不沾染毒品,就还有救。所以说,好身体才是硬道理。” “这句话,我要裱起来挂在书房!” 司徒非常贊同地点点头,说道。 就在这时,林遥走过来,开口道:“找到了。”众人看向他,之间他手里拿着一只一次性注射器。不可否认,大家看着注射器的时候,眼睛都亮了。可林遥却说:“都翻遍了,只找到这个。” 邓婕走上前接过注射器闻了闻,毫不意外地说:“是毒品。” 葛东明抓抓乱糟糟的头发,说:“看来毒品上应该有凶手的指纹,才会被拿走。” “真的?”唐朔不知道从哪里挤进来,探头问道。 葛东明很耐心地解释,不管死者认不认识凶手,如此闷热的天气凶手不可能戴着手套跟死者接触,因为戴着手套的人太容易引起怀疑了。假设,凶手利用毒品要挟死者,那么,包裹毒品的东西上,或者是容器上已经留有凶手的指纹。 谭宁接了话茬儿:“也不是一点办法没有。抽血化验,让缉毒那边的人帮忙,至少可以确定毒品来源,顺藤摸瓜吧。” 葛东明点点头,“小林,你有什么看法?”叫了一声却没听见林遥的回答,谭宁朝着后面示意,葛东明一回头,当时就愣了。 司徒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房门那边,蹲在地上,跟民工似地看着卧床。林遥蹲在他身后,也看着卧床。 这是闹什么么蛾子呢? 许是察觉到有人在观察自己,司徒站了起来,招呼都打一个转身离开了现场,葛东明这才得空跟林遥说:“你俩几个意思?” 林遥说:“之前太忙了,忘了跟你打招呼。他叫司徒千夜,是个侦探,我接触过几次,对破案很没有帮助。”末了,加了一句:“我会看着他。” 葛东明想了想,只是微微点头罢了。等林遥出去之后才琢磨起来,司徒千夜,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 司徒站在走廊的缓步台上抽菸。见林遥也出来了,懒散地靠在楼梯扶手上,似笑非笑地说:“就差一点点。” 显然,司徒想得跟林遥一样,差一点点就可以救了王鲁。 林遥说:“差半点都不行。” 司徒嘆了口气,“关键要查明人骨的身份,你也想到了吧,王鲁绝对不是最后一名死者。” 林遥捏捏眉心,道:“从手法上看,一点规律都没有。现在,只能抓住人际关系这条线索了,闫峰一定要见,你那点猫腻能不能起作用? 必须起到作用!司徒一脸的坏笑,说:“为了不让他们俩串通,咱们分头行动吧。你去见申路军,我去见闫峰。别跟我瞪眼睛,只有我才能搞定闫峰,如果你不放心,可以让人跟我一起去。” 林遥想都不想,说:“我跟你一起去。” “申路军那边怎么办?那也是只老狐狸。” 林遥说谭宁和唐朔去见申路军,,司徒却摇摇头,“你们家那孩子机灵有余,经验不足。谭宁……怎么说呢,他看上去太老实了,我担心申路军欺负他俩。” 林遥闻言微微一笑,“你也太小看谭子了。”或者说,所有人都小看了谭宁,尽管他们都觉得很了解谭宁。 好吧,既然如此,就按计划办事。司徒打了声招呼,回家补眠。 上午十点整,闫峰慢吞吞地赶到经纪公司,进行新mv的舞蹈排练。舞蹈编排是他的好友,俩个人有了几年的交情,相比那些自认才华横溢的编排,闫峰更喜欢与熟人合作,这一次也是指明要好友来做舞蹈编排。 第25页 林遥和司徒到了经纪公司,接待他们的居然是公司老总。这人四十多岁,见到司徒格外热情,“司徒!前几天我听说你们又打牌了,不够意思啊,不叫我一声。” 这是认识啊。林遥暗想。 司徒跟老总寒暄了几句,就拉过林遥介绍:“这是我哥们,万正华。这家公司的老闆。” 万正华跟林遥握手的时候,林遥说:“重案组,林遥。” 万正华也没显露出惊讶的表情,只是握完了手。可是,脸色板板整整地严正起来,问司徒说:“闫峰犯事了?” “不,我们是来请他帮忙的。”林遥接过话题,回道:“只是来询问一些问题。” 司徒搂住万正华的肩膀,往里走,边走边说:“把心放在肚子里,今天我们不动你的摇钱树。你也别去了,随便找个人带路就行。” 万正华相信司徒,觉得闫峰当真是没惹什么大事,脸上也多了点笑模样。在他打电话找人的功夫里,林遥接到邓婕的微信:颅骨复原结果出来了。女性、死亡是年纪约在二十岁左右,身高一百六十五公分上下。文字下面是一张3d头像,看得出女孩子是很清秀可爱的。 林遥把电话递给司徒,司徒挑挑眉,“真及时。” 话音刚落,闫峰的经纪人匆忙赶到。 经纪人说闫峰在三楼的排练场,倒也不算忙。司徒冷笑了一声,什么都没说。看到他似善非善的笑意,经纪人脸上的笑却是有点挂不住。之前有唐朔来过一次,经纪人说闫峰去外地拍戏,暂时拖延了下来,其实就是随意地打发了唐朔。这回老闆亲自做安排,经纪人就知道自己肯定被埋怨了。但林遥也好,司徒也好都没有提到唐朔的来访,经纪人才算松了口气。 三人上了楼,推开排练室的大门的瞬间就见里面有十多个年轻男女,一个教练模样的人正在跟他们讲解什么,林遥一眼看到坐在角落里正在喝水玩手机的闫峰。 经纪人先跟舞蹈的编排老师打了招呼,随后走到闫峰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闫峰诧异地看了门口两眼。舞蹈编排也走过来,似乎在问他是不是有什么麻烦了,闫峰微微蹙眉,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了解情况。 不等闫峰起身,司徒和林遥已经走了过去。 之前,林遥在网上看过闫峰的照片,本人显然没有照片上帅气。司徒刻意慢了林遥一步,站在后面像个跟班的。 经纪人介绍道:“这是市局重案组的林警官,找你了解一些情况。” 林遥一本正经地说:“闫峰,出去谈吧。” 闫峰似乎还没搞清状况,茫茫然地答应了一声,起身跟着林遥离开了排练场。司徒却没走,对着舞蹈编排伸出手,友善地说:“你好,请问贵姓?” 舞蹈编排显然很意外,却也礼貌地回答:“免贵姓柯。” “柯先生。”司徒回头,确定林遥已经带着闫峰出去,才继续问道:“闫峰今天的精力怎么样?” 柯老师下意识地看了眼经纪人,他们都搞不懂司徒为何这么问。不过,柯老师还是如实地回道:“挺好的。” “那体力方面呢?” 柯老师说:“体力也不错啊。虽然过了三十,他的体能可不比年轻人差。” 司徒摸摸下巴,觉得这话倒是耐人寻味。 眼下,三十有几的闫峰正纳闷地面对林遥,反问:“谁?” “申路军。”林遥又说了一次,“好像是个养花的,有印象吗?” 闫峰想了片刻,说:“名字听起来挺耳熟,但是我不认识养花的。” 林遥拿出照片,给闫峰看。闫峰接到手里,很认真地看了几眼,摇着头说:“没印象。” 忽然,舞蹈教室的门开了,司徒大大咧咧地走出来,问道:“闫先生,你最近工作很忙吧?”站定在林遥身边,懒洋洋地靠在墙上笑看闫峰,“再好好想想,申路军四十多岁,很瘦。” 闫峰笑着将照片还给林遥,“抱歉,我的确没什么印象,帮不上你们什么。” 林遥转头,将照片给了司徒。司徒拿到手里,轻声哼笑,“看来条件还不够。”说着,拿出手机,点了几下,随后从手机里传来了一段录音。 “闫峰,我是申路军……你为什么要送玫瑰花给我?……你装什么傻?我问到花店那边,你的号码是花店的人给我的,你送花是什么意思?” 闫峰的脸色有些发白,惊讶地看着司徒。林遥也同样惊讶,虽然司徒说了昨晚搞了些手段,但没想到居然是窃听电话。难怪,司徒说只有他搞得定闫峰,原来是这样。 暂短的惊讶后,闫峰笑了:“两位警官,不止我一个人叫闫峰,你们怎么确定是我?” 林遥伸出手,说道:“把你手机拿出来。” “为什么?” “为了调查。”林遥的脸色冷了下来,着实有些令人畏惧,“把手机拿出来,不然的话,我只能去电信局调阅你的通话记录。” 闫峰苦笑一声举起双手,说:“ok,我承认识申路军,这总可以了吧?” 这人的态度过于随意,完全没把林遥和申路军这档子事放在眼里。林遥倒也不觉得生气,毕竟这道号儿的他见多了。于是问道:“你为什么说谎?” 申路军耸耸肩,说:“我不想惹麻烦,你们不会理解的,申路军这个人就是麻烦。” 林遥并没有就此追问下去,而是拿出两张照片给闫峰。闫峰一看,脸色变得更加疑惑。司徒和林遥都得真切,这货肯定也认识王鲁!果然,就听闫峰问道:“我知道宋海滨死了,但是……怎么还牵扯到申路军和王鲁?你们到底在调查什么?” 林遥不紧不慢地说:“王鲁死了。” 闻言,闫峰脸上的血色退了一干二净。 司徒站直了身子,上前两步拍拍他的肩膀,“走吧哥们,找个安静地方,好好聊。” 第14章 颈骨、线索、过去 司徒站直了身子,上前两步拍拍他的肩膀,“走吧哥们,找个安静地方,好好聊。” 经纪公司所在大楼有个咖啡厅,路上,司徒悄声问林遥,唐朔和谭宁那边进展的如何,林遥摇摇头,打开微信给他看。 谭宁的微信并算不上是好消息——“申”今早去外地谈生意,下午才回来。我和小唐在花圃园等着,有消息再联络。 司徒咂着舌,把手机还给了林遥。想着,虽然申路军不在花圃园,估计应该不会未卜先知跟闫峰串通证词,还是耐心等申路军回来为好。 三人到了咖啡厅,点咖啡的时候闫峰叫错了两次,不见了方才那份从容,等半杯拿铁下肚,才完全镇定下来。林遥知道自己不是个善于体贴人的,闫峰这样的大老爷们也没必要体贴,况且,在座的三个人只有他一个警察,他不问谁问? 林遥对闫峰提出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他与宋海滨、申路军、王鲁、是怎么认识的? 第26页 用闫峰的话来说,谁都有年少冲动的时候。他高中毕业没有报考大学,而是为了自己的梦想来到了这座繁华的城市,跟几个人组成一个乐队。那些年,酒吧特别火,在酒吧驻唱更火,钱也特别好赚。 “你和申路军他们几个人,就是在酒吧认识的?”林遥问道。 闫峰抿抿嘴,抬起手点了一下申路军的照片,“贝斯手。”手指又点在王鲁的照片上,“键盘手”,最后是宋海滨,“鼓手。”最后,指了指自己,“主唱、吉他手。” 司徒恍然大悟,“你们是一个乐队?” “是的,民谣乐队。那几年流行这个。”闫峰说。 他们的乐队叫“乡间脚步”在酒吧一条街很有些名气,当然了,那是十几年前的事。那时候,他们的确赚了不少钱,这对当时只有二十岁的闫峰而言,就像美梦成真一样。但是后来,一切都变了。 有些年轻人一旦有了钱,身边没有人管束着,很容易走上歪路。回忆起那些事情,闫峰还是心有余悸。他还记得,是宋海滨带来了毒品,给大家分了。 闫峰坦言,那时候出于好奇也跟着吸了一点,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完全没有所谓的飘飘欲仙的感觉,反而上吐下泄病了好几天。打那之后谈毒变色!死活不敢沾边儿。但是,其他人都上了瘾。 那时候闫峰虽然是年纪最小的一个,却是最精明的一个。他知道,一旦沾染上毒品,乐队就完了,他也试着劝过三个人,其结果可想而知。所以,闫峰不得不为自己另作打算。 放下已经冷却的小半杯拿铁,闫峰面色淡定地说:“到了后来,我偷偷联繫了一个经纪人,准备单飞。所以,除了排练演出,我尽量避免跟他们有交往。他们挣的钱几乎都用去买‘东西’,还经常跟我借钱。说实在的,当时我那个经纪人对我说,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我就拿出二十万给他们,是给,不是借。当时我是明说了,这钱不用他们还,我呢会离开乐队。大家好聚好散。” 问题是:没了吉他手兼主唱,乐队就玩不转了,钱也就挣不到。所以呢,当时的申路军、王鲁、宋海滨、特别恨闫峰。但是,闫峰拿出了二十万的真金白银,算是让他们没敢为难。要知道,十几年前的二十万元也算是一笔客观的数目了。 听到这里,司徒问道:“乐队解散是因为你离开了?” 岂料,闫峰摇摇头,说:“我答应他们,找到新的主唱前可以再留一个月。但是……好像是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吧,突然有一天王鲁给我打电话,说暂停几天演出,什么时候恢复再通知我。那通电话之后,他们再也没联繫过我。” 林遥问道:“那时候找到新的主唱了吗?” 闫峰摇摇头。 林遥再问:“你在酒店遇到宋海滨为什么打起来?” 说到这事,闫峰苦笑了一声,“大概是……我跟他们断了联繫两年后,宋海滨找过我,说是那东西已经戒了,跟我借钱做生意,开口就是五十万。我不可能借他,我们俩就吵起来了。” 当时吵得很厉害,宋海滨说闫峰忘恩负义,当初要不是他带着闫峰出道,哪有闫峰的今天。闫峰觉得很恼火,自己努力得来的一切,怎么变成了宋海滨成就的?当时闫峰揭穿了宋海滨,说他根本没有戒毒,完全就是来骗钱的!结果,俩人越吵越厉害,把闫峰的经纪人吵出来了。 闫峰说:“那是我第一个经纪人,也算是保镖吧。他身上有点功夫,对我又特别好,当时下手没轻没重的,把宋海滨的腿打断了。” 哦,原来宋海滨左腿不便的根儿在这儿呢! 闫峰的经纪人打断了宋海滨的腿,这个仇早早就结下了。所以,若干年后再相遇,宋海滨一改平日里的温和老实,主动挑衅闫峰。想到这里,林遥正准备问下一个问题,手机响了起来,看号码应该是邓婕打来的。他起身说了声失陪,就走到一边去接听电话。 林遥离开周,闫峰就跟司徒说:“你想啊,宋海滨跟我借钱不成,还被打断腿,他能不恨我吗?我也没想到会再遇到他,那天在酒店他跟疯狗一样。” 司徒似笑非笑地说:“我要是告诉你,其实这些年宋海滨安静如鸡,你信吗?” 闫峰闻言一愣。突然,走到门口的林遥大声叫他,“司徒,快走。” 司徒也搞不明白林遥是怎么了,见他急匆匆的样子,只好跟闫峰说了句:“谢谢配合,可能,我会再来找你。”马上追着林遥跑了出去。 咖啡厅门口还有不少人,不方便说话,急着上了电梯。电梯门关上的瞬间林遥远眺了一眼仍然坐在咖啡屋的闫峰,他看着窗外,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在思考。 走出大门,俩人忙三火四地上了车,林遥才说:“影院座椅下面的水化验出结果了,是柠檬口味的巴黎水。” 司徒愣了愣:“然后?这种水戳到你哪根肺管子了?” 林遥无心与他开玩笑,直言:“申路军办公室的冰箱里至少有二十瓶这种水。” 巧合吗?这一点,司徒跟林遥的观点一致——不可能是巧合。 时间是中午十二点,林遥拨打了申路军的电话,对方很快接听了。林遥忙问道:“申经理,你在办公室吗?我还有点情况想问问。” 申路军说:“不好意思,我在外地,估计下午五六点才能到家。您急吗?” 林遥瞥了眼司徒,后者正在使劲对他使眼色,摇头。林遥完全看不明白!司徒干脆捂住他的手机,低声说:“这孙子在家呢,我有安装窃听器!” 林遥下一秒的眼神恨不能活剐了司徒,但语气上是没改变态度,对电话那边的申路军说:“那就约明天吧,我去公司找你。” 申路军满口答应下来,还约定了明天九点的时间。 电话挂断,林遥虎着脸,冷着眼,质问司徒,“你到底把窃听器放哪了?” “他家客厅的花盆下面。”末了,划了一下重点,“特别保险!” 林遥差点被气乐了。感情司徒不止是给申路军送了束画,顺带坑了老申和小王,还顺带着放了一枚窃听器。说什么好呢?除了“呵呵”也只能“呵呵”了,不然的话,林遥怕控制不住自己“法办”了这货! 林遥顺了顺了气,说道:“等会记得拿回来,被组长知道了,咱俩一起遭殃。” 这是必须的,司徒表示也不想被抓住小辫子。不过,在没有回收之前,多听一些总是可以的吧? 窃听器的信号还是有点沙沙声,可能是申路军的位置不在客厅,司徒只能听见微弱的脚步声。听了大概两分钟左右,他说:“申路军一个人在家。” “为什么不见我?”林遥好似自言自语地说,“今天见和明天见有什么区别?” “时间问题,他再拖延时间。”司徒说,“但我想不通,在宋海滨案上他没有作案时间啊。” 第27页 “我还是很在意抽屉的问题,凶手为什么要调包?”林遥说道。 “嘘!”司徒忽然示意林遥安静,并将耳机从手机上扯下来,点开扩音功能。很快,林遥听到沙沙声,沙沙声中还有脚步声。 听了数秒,林遥的眉头皱了起来,“怎么好像是两个人?” 他的话音没落,就从手机了传来申路军的惊呼:“你干什么!?” 司徒和林遥同时看向对方,前者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的速度猛地快了起来。这时候,手机里传来的声音非常模糊,完全听不清是不是有人在说话,林遥立刻拨通申路军的电话,这一次,无人接听。 幸好,申路军家距离经纪公司不是很远。 十分钟后,他们冲进了申路军家的小区,直奔10号楼三单元。 申路军住在一楼,司徒急吼吼地开始敲门,大声叫着申路军的名字,里面一点动静没有。因为声音太大,对面的人家开了门,了解了情况后,就说:“我们家院子能过去,申先生一般不锁院子门的。” 没等邻居的话说完,林遥一个箭步跑进了邻居家。 院子并不大,两户之间隔着一道铁艺栅栏。。邻居家的院子种了很多蔬菜,林遥越过小白菜、拨开番茄架、踩了几个茄子辣椒,一个纵身跳到了申路军家的院子。好在,申路军家的院子一马平川什么都没有。 林遥快步上了缓步台,握住他纱窗门的把手,轻易地就拉开了。顾不上许多,林遥直接走进客厅。客厅的摆设很是奢华,金白二色的宽大组合式沙发,占据半面墙的电视,还有屋顶上华贵璀璨的吊灯,将整个客厅渲染出皇家般的气势来。林遥没琢磨申路军究竟多有钱,他大声叫着:“申路军?” 话音未落,忽然看到朝南的位置有一扇门开着,咖啡色的地板擦得锃明瓦亮,一双没有穿鞋袜的脚交叠地横旦在地上,扭曲着。 林遥急忙上前几步,随着距离被缩短,脚旁散落着的玫瑰花瓣清晰可见。那些殷红的,美丽的花瓣,好像刚刚从花枝上跌落一样,颜艷如初。林遥下意识放慢了脚步,走到房间门口,一眼看到躺在地板上面无生气的申路军。 咚咚的巨大的敲门声打断了林遥瞥繁杂的思绪,司徒的声音隔着一扇门传入他的耳中。林遥急忙转身打开入室门,看到司徒一脸焦急模样,只说了一句话:“叫救护车。” 司徒闻言,心沉到了底。 司徒一边打电话一边跟着林遥进了屋子,看到申路军的时候,心说:完了,肯定活不了了。 申路军不知道中了多少刀,腰部以上、下颚以下都是血。血染红了花瓣,被血滋养了的花朵更加妖媚惑人。司徒的目光顺着血流落定在申路军的手上,他的手里攥着一把玫瑰花,玫瑰花中夹着一节人骨。 林遥和司徒几乎是同时伸出手摸到申路军的颈动脉,又是同时无奈地嘆息了一声,他们都没想着追出去,因为那是徒劳的。从窃听器里听到申路军的声音是十五分钟之前,换言之,凶手早就跑路了。追出去也是没用。 司徒蹲在卧室门口,使劲搓脸,看似压制着某种极端的负面情绪。相比司徒的自我克制,林遥显得有点冲动,恨恨骂道:“真他妈的!又是差一点!”说着,狠狠一拳打在墙壁上。 司徒抿着嘴嘆了口气,遂说:“你冷静点。” “冷静个屁!”林遥怒道:“你怎么不早点打开窃听器?” 司徒诧异地睁大了眼睛,问道:“怪我喽?” “你装个窃听器就该时时刻刻监听,要不装着干什么?当摆设吗?” 司徒直接被林遥气乐了,站起身来走到林遥跟前,说:“好歹我还知道装个窃听器,你们呢?知道他有问题,你们早点装啊。”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们装窃听器需要上报审批的,你说装就说装的?” “所以你们警察办事就是他妈的麻烦!” 本来林遥就窝了一肚子火,司徒嘴上有不干不净的,林遥想都没想,直接给了司徒一脚。这一脚踢在髌骨上,司徒疼的直蹦。 “林遥,你这是迁怒你知道吗?” 林遥咬牙切齿地说:“我就是想找人打一架!” 司徒指了指他:“哪天心情愉快了,好好归拢归拢你!” 林遥嫌弃地白了一眼司徒,“少装蒜,我根本没使劲。” “卧槽,你还想怎么样?再使点劲,我腿就断了!” 估计是司徒的样子略有些喜感,林遥居然不像方才那么恼火了,扶了单腿蹦的司徒一把,说:“赶紧把窃听器拿出来,等会上缴。” 司徒一瘸一拐地走向客厅回收窃听器,留在卧室的林遥尽量克制自己的怒火,打了电话通知组里,只有才开始观察尸体。 不一会儿,司徒拿着窃听器回来,问道:“发现什么了?” 林遥说:“还不确定。”言罢,他走了卧室。 司徒站在距离尸体稍远的地方,看着林遥的背影都觉得这人八成快疯了。其实,林遥这么恼火他是完全了解的,毕竟想骂人打架的不止林遥一个。这事放在谁身上都会恼火,连续两次被凶手捷足先登,他们完全被对方牵着鼻子走。想到这里,司徒咬牙切齿地说了句:“日了狗了!” 林遥嫌弃的眼神瞥过去,说:“你能别再拱火了吗?” “那你让我捶两拳吧。” 林遥不怒反笑,这笑中没有一点正能量,满满的都是无奈和自嘲。司徒也跟着笑了,八成是觉得他们的心境达到了高度统一吧。 司徒说:“咱俩相互挤兑没什么意义。你说得对,还是想点有用的吧。“ 于是问题来了——什么是有用的? 第15章 颈骨、线索、过去 于是问题来了——什么是有用的? 首先,司徒指出:“我们知道影院的玫瑰花礼盒下面有柠檬巴黎水,进而联想到了申路军,但是……”司徒说到这里停下,目光坦然地看着林遥,“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那时候我的第一反应是,申路军可能是凶手。” 林遥耸耸肩:“我也一样。但是,我们都想错了。” 这一次,轮到司徒苦笑连连:“对。如果说柠檬味的巴黎水是凶手刻意留在影院的,那么‘刻意’的目的指的是下一个被害人申路军。如果按照这个思路想下去,宋海滨的死亡现场应该有凶手留下的线索,暗指王鲁。” 林遥没有接着司徒的分析说下去,他看似已经平静了下来,低着头在客厅里缓缓踱步。司徒搞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只能看着他好像小乌龟散步一样走来走去。忽然,林遥一脚猛踹在沙发上,沉闷的声音打破了他看似冷静的表象。 还是在生气啊,司徒暗想。 林遥承认了自己的疏忽,也承认了自己的不足。这很好不是吗?至少林遥很庆幸自己没有因为死要面子跟司徒一路掰扯下去。错了就是错了,好在他还有机会重头再来。 第28页 打定主意后,林遥给谭宁打了电话,叫他和唐朔仔细翻看被调包的抽屉里有没有跟影院相关的东西。 当听说申路军在家里被杀,谭宁和唐朔惊讶不已。 谭宁缓过神来,当即回答:“有!” 谭宁做事非常仔细,被掉包抽屉里有什么东西,他都背下来了。告诉林遥,里面有一张电影票。 一张电影票谁会在意呢? 这会儿,忽略了电影票的众人都在自责。 挂断了电话,谭宁的面色有点阴沉,对身边的唐朔说:“小唐,带上电影票去申路军家。” 唐朔一脸怒容,可见也是被申路军的死气到不行。或者,他跟谭宁的想法一样,如果他们提早发现申路军没有走,是不是就可以避免一起命案的发生? 然而,世界上没有“如果”这种灵丹妙药,让你重来一回。 申路军家中,林遥为了保护现场,和司徒带在客厅。俩人都蹲在地上,面对面眼瞪眼。这会儿,司徒已经完全镇定了下来,那股子邪火也烟消云散了,可他看得出,林遥还没有放下。正想开解林遥几句,就听他说:“现在我明白凶手为什么要把抽屉调包了。根本不是拿走东西,而是放进电影票。” 司徒跟着说:“调换抽屉的目的,是混淆我们的视线。” 对,的确是这样。可是,我们谁都没有发现。但是…… 林遥摇摇头,一副百思不其解的模样自语着:“为什么每次都是差一点儿呢?三起命案,三次跟凶手擦肩而过。绝对不是巧合。” “的确。”司徒一屁股坐在地上,看了眼屋外的院落,眼睛半眯起来,“一次可以说是巧合,三次……关键是,凶手是如何掌握我们的行动的?” 林遥也想不通这一点。 “这个问题也不是很难解。关键在于,凶手是掌握了你的行动,还是掌握了我的行动。”司徒渐渐抓住了重点,“咱俩把王鲁的案子再撸一遍——发现玫瑰花礼盒的时间是23:40,王鲁的死亡时间是00:10,相隔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凶手更为从容地杀人,为什么偏偏要会在我们赶到王鲁家之前,才动手杀了王鲁?” 林遥摇摇头,显然也是想不通这一点。 司徒忽然说:“死的都是当年的乐队成员,很可能下一个就是闫峰。不行,我得回去找闫峰。” “一起去。”林遥抓住要起身的司徒,不容他拒绝地说。 司徒拍拍林遥的手背,说:“你要留下来说明情况。而且,凶手很可能留下下一个被害人是谁的线索。” 没等林遥开口,外面传来嘈杂声,邓婕和鑑证组的人鱼贯而入。司徒对林遥比划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匆匆离开。 邓婕看到尸体的时候,非常冷静,问了林遥几个问题之后开始工作。鑑证组的人在申路军家中开始勘察,林遥跟大家交代了一下具体情况。这时候,邓婕说了一句话:“申路军死的够惨的。” 林遥在客厅听见了邓婕的话,猛地打了个激灵。随便交代了几句,就急急忙忙往外跑,一边跑一边给司徒打电话:“司徒,凶手的作案手法变了。” 正在开车的司徒一愣,立刻反问:“为什么?” “宋海滨在花室放了人头骨,之后被杀;王鲁在永远放了花束和人骨,之后被杀。就是说,他们都为凶手做了一件事,之后才被杀害。但是,申路军为凶手做了什么?” 司徒急忙打转方向盘,把车停在了路边,急道:“妈的,我有点晕,你让我想想。宋海滨和王鲁,我们都是先发现了他们为凶手做的事,之后发现他们是尸体。可是,我们发现申路军时候,他的手里已经有玫瑰花和人骨了。” “咱俩说的是同一个意思。就是……” “你等等,等我撸顺熘了。”司徒打断了林遥的话,“因为玫瑰花和人骨都在申路军的手上,所以你才肯定凶手的套路变了。” 林遥立刻明白了司徒想要表达什么。 宋海滨将玫瑰花和头骨放在花房,被杀地点是自己的办公室;王鲁将玫瑰花和人骨放在影院,被杀地点是自家。换句话说,一起命案中涉及到两个空间。但申路军的案子却不是,玫瑰花、人骨、死者、都在同一个空间里。站在解密者的角度来看,凶手的行为动机发生了变化,而变化本身就会引出很多可调查的线索。 几分钟前还有点拎不清的司徒,渐渐的开心起来。脸上严肃的表情也被意义不明的笑意锁取代。再对林遥说话的口气,都夹杂了几分嘚瑟:“你看哈,宋海滨被杀的第三天,王鲁被杀,紧跟着不到二十四小时,申路军被杀。你不觉得凶手很急吗?好像在赶时间一样。” 林遥说:“未必。” “你再使劲想想。前两起案件涉及到两个犯罪地点,但是申路军只有一个。凶手的作案手法为什么变了?没时间了,条件不允许了。” 真的是这么简单?对司徒的分析,林遥表示暂时持中立态度。可不管怎么样,闫峰现在非常危险。而接下来会查到什么,端看司徒与闫峰的二次交谈。至少,林遥是这么认为的。 “你去找闫峰,我们在那碰头。”林遥拦下计程车,定了下一步行动。 司徒赶到经纪公司的时候,闫峰正要去吃午饭,看到司徒去而复返还有些诧异,司徒说想起还有些事情没打听清楚,所以才会回来。经纪公司有自己的小餐厅,闫峰找了个很安静的角落谈话。听说申路军就在一小时前被杀,脸色煞白。 司徒也没心情安慰他,直言:“凶手的目的应该是复仇,所以,我要你看看照片,认不认知这个人。” 说着,司徒将根据头骨做好的颅骨复原3d图拿出来,给闫峰看。 闫峰认认真真看了半晌,长长地吐了口气,好像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了。他说:“如果凶手是为了她复仇,我不会有危险。“ “看来,你知道很多内情。仔细说说吧。” 闫峰用筷子指了指复原图,告诉司徒,这个女孩儿名叫“袁欣”,是当年他们在驻唱酒吧认识的服务生。 闫峰说:“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好像只有十七岁。你可能会觉得奇怪,过了这么多年我怎么还记得这么清楚,我不瞒你,当年,申路军、宋海滨还有王鲁都追求过袁欣。” 司徒一咧嘴,“年纪差距有点大啊。” 闫峰哼笑了一声,“有钱嘛,多大差距都不是问题。不过呢,袁欣很油滑,既不说同意也没说拒绝,跟三个人都不清不楚的。我知道袁欣是乡下来的,家境非常不好,因为没地方住,老闆就让她住在酒吧。后来宋海滨为了讨好她,把自己一套房子借给她了。” 当初,袁欣一门心思想要考艺术学校,苦于家境贫寒没有学费,所以才到外面打工。闫峰是个很现实的人,虽然袁欣很可爱,但是没有面包的爱情,闫峰是不屑一顾的。倒是另外三个人,对袁欣很有意思。 第29页 申路军最大、王鲁居中、宋海滨老三。这三个人好像是达成了一种默契,谁都不会妨碍谁,各凭本事追求袁欣。其中数宋海滨最卖力,他将自己的一栋公寓借给袁欣,因此,袁欣与他走得最近。有一段时间,他们经常在那栋公寓里聚会,聊天喝酒、谈谈理想什么的。闫峰那时候正处于拼命拜师求艺的阶段,甚少跟他们在一起玩。后来出了沾染毒品的事,他更加疏远了那几个人。 闫峰说道:“后来,酒吧老闆在私底下问过我,袁欣是不是吸毒,我说不知道。事实上,我真的不知道。但是听老闆的意思,基本上那样的。我就想,可能是宋海滨他们三个搞的鬼,给袁欣毒品了。我当时特别惊讶,因为……仨王一二,太噁心了。” 姑且放下仨王一二的事,司徒问道:“袁欣有没有比较要好的朋友,或者是亲人。” “这个我真不知道怎么说。”闫峰摇摇头,“我跟袁欣本来就走得不近,后来为了避嫌又刻意疏远她。根本谈不上了解。” “那在客人里,有没有对袁欣好的?” 司徒的问题让闫峰陷入了沉思,过了很久,才说:“有个男的为袁欣跟申路军打过架,就在酒吧里。” 司徒给闫峰倒了杯茶,让他好好回忆。 在闫峰的记忆中,那是个很斯文俊美的男人,年纪好像也不大。怎么打起来的,他是真不记得了,印象深刻的只有申路军狠狠打在男人脸上一拳,还警告他以后不准去酒吧。而袁欣,一直躲在休息室。当时,闫峰还特意去找袁欣,说外面打起来了,这样对我们乐队的名誉不好,你快去劝劝。 闫峰的出发点是为了乐队有个好名声,显然其他人不这么想。那个男人被申路军、宋海滨、王鲁、三个人围打的很惨。袁欣却一直没出面,还是酒吧老闆把男人带出去,又塞了点钱,打发了。那时候,闫峰也是憋了一肚子气,演出没结束就先走了,后来的事他不知道,第二天看到袁欣,这女孩儿跟没事人一样。 司徒琢磨着,听闫峰所讲,几个了解袁欣的当事人都死了,如果说还有谁能提供线索,估计只剩下当年的酒吧老闆。司徒问道:“你还能联繫上那个老闆吧?” 闫峰点点头,“当年就是老闆帮我找的经纪人,我还是很感谢他的,所以一直有联繫。” 在闫峰打电话的时候,司徒通过微信把情况转告林遥。 林遥在半小时后赶到,进门的时候太匆忙不留神撞到了人,伸手搀扶了一把,仔细一看,原来是闫峰的舞蹈教练,柯老师。 林遥暗想:搞艺术的人都这么脆弱吗?撞一下都能倒。 “抱歉。”林遥匆匆道了歉,紧着往里面跑。柯老师还没站稳,伸出手似乎要对林遥说点什么,看着林遥匆忙的身影,终究还是没有开口叫他。 林遥在闫峰的个人休息室见到司徒,司徒说:“通知你们组了吗?” 林遥点点头,“小唐和谭子去调查袁欣。你去见那个老闆吧,我留下再看看情况。”说着,比划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显然,有些情况不适合在闫峰面前说。 司徒离开了经纪公司之后,直奔老闆的所在地而去。路上,给林遥打了电话。 林遥要说的问题是申路军案发现场的情况,到他离开现场为止,并没有发现暗指下一个被害人的线索,或许是还没发现,林遥准备有时间再去看看。 稍时,司徒在大学附近的酒吧里找到了老闆。 十几年过去了,老闆还是开酒吧,只是规模更大些。这里紧挨着两所学校,所以生意非常好。 之前有闫峰做介绍,老闆很热情的接待了司徒,提到袁欣之后,老闆抿抿嘴,未语嘆息。 “挺好个女孩儿,可惜了。” 老闆印象中的袁欣是个非常勤快好学的女孩儿,虽然很多事都不懂,都不会,但胜在很聪明,学什么都快。老闆见她可怜,就让她住在店里。后来,袁欣说在外面租了房子,老闆也没多想,觉得一个女孩儿总是住在店里毕竟不方便,租房子很正常。但是后来才知道,是乐队的人借给她一栋公寓。 老闆说:“这事,我没立场说什么,就算知道袁欣跟乐队那几个人关系不正常,我也不能说。对吧?” 司徒点点头。 “不过,我一直觉得……”老闆顿了顿,继续说道:“袁欣当年忽然离开我的店有问题。” 司徒问道:“为什么这么想?” “其实,袁欣那孩子很懂礼貌的,可她没打一声招呼就走了,这一点我就觉得不对劲。另外呢,那孩子有个小盒子,收得特别好。里面装着现金身份证什么的。她走之后,那盒子一直都在我店里,我就想,如果她是去别的地方打工,怎么说也会把盒子带走吧?” “那盒子您还留着吗?”司徒忙问道。 老闆摇摇头,“这都多少年了,早就没了。” 这的确很古怪。一个辛苦打工的女孩子,丢下钱和身份证不辞而别,怎么想都不是正常的。想到这里,司徒不免有些埋怨老闆,这么反常的事怎么没报警呢?如果他报了警,袁欣会不会有另外一个结果,宋海滨那几个人会不会也不是以被杀而结束一声? 然而,转念一想司徒觉得没有任何理由责怪老闆。他不是袁欣的亲朋,当年他若是报了警是份善心,不报警是本分。谁对谁的好都不是天经地义,谁对谁负责也不是命里註定。路,只能靠自己走出来,或平坦或崎岖,首先还是要看清这个世界。显然,袁欣没有看清这个世界,没有走完自己的路。 林遥接到司徒电话的时候还跟闫峰在一起,因为查到了新线索他必须跟司徒碰面。而且,闫峰毕竟没有出什么意外,他不能时刻待在他身边加以保护。最后,叮嘱闫峰不要一个人待着,不管去哪里身边一定要有人。甚至告诉闫峰的经纪人,最近辛苦些,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闫峰独处。一旦发生什么事马上通知他或者重案组。经纪人如临大敌,立刻着手安排。 第16章 颈骨、线索、过去 离开了经纪公司,林遥比司徒晚了十几分钟回到重案组。唐朔暂时搁下手里的工作,招待司徒在会议室等着。 等林遥回来,司徒才说:“十多年了,老闆记得的并不多,能告诉我的只是袁欣了留给他的一些印象。” 林遥深思了片刻,问道:“有什么想法?” 司徒抿了抿嘴,只道:“不好说。” 几起古怪的案件,牵扯出一些古怪的人。若是以寻常角度来看,人,都是普普通通的。因为受到时间的约束,记忆变得模糊,当初纯洁善良的人或者变的好,或者变得坏。一个人会变,不变的是感情。爱、恨、极端且不会因为时间被效益殆尽,相反,它们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浓厚。 人,也要遵循同样的轨迹。或者说:这是人活着的轨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轨迹,如果有另外的人想要了解他,可以走一遍他的轨迹。 第30页 但是,袁欣的轨迹,似乎早已分出很多的轨道,司徒就像站在始发站的站台上,不清楚该走哪一条。 司徒不疾不徐地说:“在闫峰的回忆中,袁欣是个贪便宜,胆小、还有点自私的女孩儿。但是老闆记忆中的袁欣,是个聪明勤快脚踏实地的孩子。你不觉得这很矛盾吗?” 林遥坐在司徒对面,手里拿着笔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显然是在思考。 “我们来分析一下。”司徒很随意地靠在椅子上,说道:“如果凶手的目的是给袁欣报仇,那么动机是什么?爱情?恩情?亲情?从各类线索来看,凶手大概在三十岁到三十五岁之间,年轻人。如果袁欣还活着,也是这个年纪。所以,你们有没有调查过,袁欣是否有兄弟。” 唐朔说:“刚确定尸骨的身份,调查结果没这么快。” “好,那么继续分析。不管袁欣是个什么样的人,宋海滨那几个被杀的死者,在当年一定对袁欣做过非常丧良心的事,不然的话,凶手不会隔了十几年来报仇。” “这也是关键的一点。”林遥放下手里的笔,说:“为什么隔了十多年呢?” 确定了尸骨的身份后,不管是林遥还是司徒,都想过是宋海滨等人杀了袁欣。然而,凶手为什么时隔这么久的时间才来报仇?还有一点,宋海滨等人不是很喜欢袁欣吗?为什么要杀她? 听过林遥的怀疑,司徒冷笑了几声,“跟毒品沾了边,什么丧良心的事干不出来。” 说到这里,谭宁推门而入。严肃地说:“在申路军的书房里找到一个电话本。经过他妻子辨认,证明不是申路军的。”说着,将装在证物袋里的电话本给了林遥。 林遥戴好手套,取出电话本。 电话本是那种十多年前的皮质本子,只有林遥手掌大。蓝底碎花的封面已经脱落了本色,边角也卷了起来。翻开第一页,娟秀的字迹映入视线。 司徒挑挑眉,“女人的字。” 林遥翻看了几页,说:“你们谁用过小本子记电话号码?” 唐朔第一个摇头,谭宁摇着头,说:“我老爸那辈人用。我记得手机刚上市那会基本都会用本子记录号码。多少年了?一九九几年?” 司徒笑道:“不用追溯那么远,没有手机的人也会用。” 林遥斜睨着司徒,“十几年前,袁欣用不起手机。” 谭宁也说,这个电话本十有八九是袁欣的。而他让林遥注意的是电话本里的某一页。 “你们看,这一页的下面的三分之一被撕掉了。”谭宁说道:“我刚从鑑证组回来,他们说是最近几天才撕掉的。” 唐朔不解地说:“干嘛只撕掉三分之一?如果要隐瞒什么信息,干脆把这一页都撕掉不是更干脆吗?” 林遥的脸色沉了几分,说道:“被撕掉的是下一个被害人。” 是的,撕掉的部分只够写一个人的电话号码。以凶手作案的手法和规律来看,极有可能是下一个被害人。 林遥将被撕掉的一页拍了照,司徒则是将本子推到唐朔手边,说:“这一页上面的电话,你都打一遍,找知情者。” 唐朔挠挠头,问道:“电话本上的人未必相互认识吧?而且,上面很多都是七位数的座机电话,早就改号了可能。” “不用想太多,试试总没有坏处,万一认识呢?”司徒说:“而且你仔细看,电话本上有蓝色油笔、黑色油笔还有钢笔,说明这些号码不是一次性抄录下来,而是认识一个,记录一个。那么,从时间上算,被撕掉号码的前一个人,我们就要确定这个人是什么时间认识了袁欣,进而,能判断出袁欣是什么时间认识了下一个人,也就是被撕掉的这个人。” 唐朔眼睛一亮,拍拍胸脯,保证完成任务! 下一秒,林遥的手机响了。显示出来的号码很陌生。 “你好,哪位?”林遥的注意力都在电话本上,只随口问了一句对方。 对方说:“你好,……是林警官吗?” “是我。”林遥说:“你是哪位?” “我是柯义东,就是闫峰的舞蹈教练。” 林遥一愣,抬眼看了看司徒,司徒意识到这通电话有古怪,便凑到林遥的身边。 林遥说:“你好柯老师,找我有事?” “是的,你现在方便吗?我,我想跟您谈谈。” 司徒忙悄声说:“问他,谈什么。” “你想谈什么?” “关于……关于袁欣的事。” 不是吧?柯老师认识袁欣?还能再乱点吗?司徒一脸官司,朝着林遥点点头。 林遥口气如常地问道:“你认识袁欣?” 电话那边的柯义东好久才说:“我是她男朋友,或者说曾经是。” 司徒的眼睛猛地瞪了起来,示意林遥——约! 林遥的口气仍然没什么变化,似乎完全没有因为柯义东表明是身份而惊讶,甚至更加随意了些,他说:“现在不行,一小时后有点时间,你看行吗?” “那我把见面的地点告诉你,一小时后见。” 林遥随随便便嗯了一声,挂了电话,开始忙碌起来。他要把电话本的每一页都拍照,好寻找新的线索。 唐朔忙道:“你们俩走吧,我来拍,拍完了发你手机。” 司徒乐着对唐朔竖起大拇指,“机灵!当警察可惜了,跟哥走吧……” 没等开完玩笑,林遥一巴掌抽了他的后脑勺!司徒捂着脑袋,一边走一边指责林遥:“你怎么又随便打人呢?” “我要认真打,你就起不来了。”言罢,白了司徒一眼!“再逗他,还抽你。” 司徒不但没生气,反而大笑了几声。或许是笑声过于嚣张,引来不少人的侧目,他却毫不在意,继续朝前走着。 司徒建议还是坐他的车,比较快,也方便,林遥不矫情,直接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看到车载香水旁边放着太阳镜,再看看司徒…… 林遥说:“你这眼镜都落灰了。” “放着吧,懒得收。” 林遥低声笑了笑,“组里有个丫头嫁给了个土豪,好像最近几天戴的眼镜跟你这个同款。多少钱来着?三万还是五万?” 司徒哭笑不得,“林警官,我没干过什么违法的事。” 林遥忽然换了话题,“我对柯义东很有兴趣,你说,他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找到我?” “都是有故事的人啊。”司徒随便感慨了一句。 三个人约好见面的地点是在经纪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店,柯义东提早叫了三杯咖啡,林遥和司徒赶到的时候,咖啡凉了。 第一个问题,是司徒提出来的,很犀利——你知道闫峰是当年的乐队主唱吗? 柯义东似乎没察觉到司徒的真正用意,回道:“大概是四年前,我受聘来公司做舞蹈编排,那时候认识的。” 第31页 司徒又问:“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在找袁欣?” “在餐厅,我听见了你们的谈话。”柯义东说。 司徒笑了笑,“天底下叫袁欣的多去了,你怎么知道我们找的是哪个袁欣?” 林遥的眼睛一直没离开柯义东,观察他的每一个表情变化,乃至每一次呼吸。当司徒设下的小小陷阱让柯义东怔楞之后,林遥微微向前坐了一些,如此细微的变化,却是对柯义东施加了压力。 柯义东的额头上渗出了汗水,看上去很是尴尬。他苦笑了一声,说:“真是丢人啊,本想瞒着不说的,看来不大可能。抱歉,有些事我……” 司徒忽然打断了柯义东的话,抬手打了个响指,叫服务生,“帮我换一杯热巧克力。”言罢,笑着对柯义东说:“甜的东西会让你觉得好一点。” 林遥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努力不翻白眼。司徒这点伪善,完全打中了柯义东的软肋,看他的眼神,似是很感激司徒。 柯义东喝了一口热巧克力,脸上露出点点笑意。他低垂着眼睛,轻声说道:“是的,早在十七年前我就知道闫峰,只是知道,并不认识。那时候我才二十岁,是本市艺术学院舞蹈系的学生。机缘巧合下我认识了袁欣,她对舞蹈艺术的那份热情让我惊讶,我从没见过,一个人热爱舞蹈到了不要命的地步。” 袁欣十七岁,对舞蹈痴爱如狂。但她的年纪大了,并不适合舞蹈专业。但是袁欣拼命的练功,因为没有老师指导,几次伤了身体。柯义东警告过她,这样下去得不偿失。袁欣为了得到正确的指导,几乎有时间就去学院找柯义东,还带着亲手做的饭菜。一来二去的,两个年轻人之间产生了感情。 袁欣对舞蹈的热爱与执着激励了柯义东,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更多的是讨论舞蹈方面的问题,观看国外的舞蹈锦集。那时候,袁欣鼓励柯义东参加全国青少年舞蹈大赛,并陪着他排练、编舞。不得不说,袁欣虽然不能从事舞蹈专业,但是她真的很有天分和悟性。她帮助柯义东编排舞蹈,那不止是舞蹈,还是一个年轻人对梦想的渴望,对现实的抗争,对未来的憧憬。仅凭着那一曲舞柯义东获得了大赛一等奖,这是他做梦都没想过的事。故而,袁欣对柯义东来说,不只是女朋友那么简单。 与袁欣之间的爱情经过,柯义东并没有过多赘述,听起来很冷静也很客观。或许是时间久了吧,年少时的悸动与热情早已淡化。如今,柯义东讲述的只是一段记忆而已。 柯义东回忆起当年的事——本来,他们做好了打算,两个人一起攒钱,让袁欣报考某所大学的艺术系。那时候,袁欣的专业是没问题的,难就难在文化课上。 柯义东说:“她的工作时间很长,晚上十二点之后才能轻松下来,而且那个环境也不利于补习文化课。我一直想租房的,但是当时学校管理很严格,在校生不可以在外租房。有一天,她告诉我,说通过朋友租到一间房,只是不方便让我去。我也没多想。后来,我们俩约会的次数越来越少。” 司徒低声问道:“你发现了原因,是吗?” 柯义东点点头,“我看见她跟一个男人……” 时过境迁,仍然难以出口。 “是谁?”林遥问道。 “申路军。”柯义东喝了一大口热咖啡,缓解了一下情绪,“那时候我太年轻了,一气之下跑到酒吧跟申路军打了一架。第二天,袁欣到学校找我,说了很多事。” 说到这里,柯义东搓了搓脸,看似是在调整心态。过了一小会儿,才说:“申路军那帮混蛋,骗她吸毒。” 这一点司徒和林遥已经预料到了,毫不惊讶。 柯义东继续说:“袁欣很害怕,也很后悔。我劝她去报警。” 听到这里,司徒在心里暗道:的确是太年轻啊,冲动了。 林遥没想太多,只是让柯义东继续说下去。 柯义东:“袁欣犹豫了很久才下决心报警,我们俩商量好,我请半天假陪她一起去警局。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故意为难我们,那天上午省台来了一个节目组,急着要三个舞蹈节目,老师指明我参加。我知道老师是为我好,而且机会真的很难得,我想……” 林遥说:“你没请假是吗?” 柯义东默默地点点头。 司徒不想揣摩柯义东当时的心情,也不想评判他做得对不对。那时候,他们都还年轻。 等柯义东录完舞蹈,赶到袁欣住处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柯义东说:“我站在马路南面,对面就是那栋楼。我,我看到宋海滨、申路军还有那个姓王的,他们抬着一个很大的东西出来,好像是麻袋。他们把麻袋放进车的后备箱,开车朝着风龙山那边去。我当时很害怕,就上楼敲门,敲了半天袁欣也没出来给我开门。那时候,我才意识到,他们抬着的麻袋里很可能是……” 司徒和林遥相互看了一眼,心照不宣。 久远的痛苦回忆从时间的深沟里被挖掘出来,第一次赤裸裸地摆在陌生人面前,紧张、愤怒、无以言表,这种再一次被撕裂开的感觉好像是把皮肤切割开来,让红的血,黑的脓,一併流淌出来。司徒可以看到,他露在外面的手上,冒出一层又一层的冷汗,黏腻腻、湿漉漉。 柯义东拿起纸巾擦了擦手上的汗,继续说道:“我追出去,沿着大路追,大概跑了二十几分钟。我实在很害怕,就想,干脆报警吧。” 听到这里,林遥发现柯义东的脸色愈发苍白,手也在不停颤抖着,下意识地聚拢在胸口。司徒叫了他几声,也没反应,就像没听到一样。林遥当下便是一惊——创伤后应激障碍? 林遥轻慢地按了一下柯义东的手,尽量轻声道:“柯义东,放松一点,你现在很安全。告诉我,当时发生什么事了?” 柯义东惶恐地盯着林遥看了又看,渐渐的安定了下来。他撩起身上的t恤,露出一块狰狞可怖的伤疤。 “车祸。”柯义东沉重地说:“在我要拿出手机那一瞬间,有一辆车冲过来,朝着我冲过来。我,我有点记不清当时的感觉了,那种感觉……不仅仅是疼。” 司徒忙问道:“你看清撞你的车了吗?” 柯义东摇着头。 “那辆车什么颜色的?跟申路军他们开走的车是一个颜色吗?” “不知道,我不记得了。”柯义东回道,“我醒来后记忆发生了断层,经过一年的治疗才恢复。” 林遥拍了拍司徒的肩膀,示意他慢慢来。司徒只好暂停,让柯义东缓解一下。 第17章 颈骨、过去、线索 午后的阳光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昏黄,西去的太阳在楼宇间露出小半边脸,一缕夕阳透过窗子映照在林遥的脸上,带着一点平静的温和,平添了几许温暖。 林遥的眼底有些冷,看着柯义东的眼神也很冷,他问道:“就算你忘了袁欣,难道没人提醒你?她是你女朋友,你的同学、朋友应该都见过他。怎么你都没拜託谁去找找她?” 第32页 柯义东长长地吐了口气,用微微颤抖的声音:“林警官,等我醒过来,已经是四年后了。” 林遥闻言,怔楞的神情表露无遗。 柯义东勉强地笑了一下,说:“抢救的时候,医生说我可能永远醒不了,我爸当场心脏病复发,过世了。我妈一个人支撑下来,要支付昂贵的医疗费,还要上班照顾家里。但是……我醒过来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得了,我甚至连我妈都不认得。我的大学同学也都毕业各奔前程了,谁还会来关心我?” 林遥单手撑着额头,在心里暗恼——这叫什么事呢? 司徒则是愤愤道:“肇事车辆没找到吗?” 柯义东摇摇头,“你们可以去医院和警察局调查,我的车祸案一直没下文。我的记忆是在醒来后一年内慢慢恢复的,那时候,袁欣住过的楼已经动迁了,什么都没了。我只能坐在轮椅上,每天让我妈照顾。袁欣的事我没对任何人说过,我也想明白了,撞我的人肯定是申路军他们,他们可能是看到我了。我承认那时候胆子小,而且,我没有任何证据告发他们,我……我不能再给我妈添麻烦。你们懂吗?” 这一回,换司徒长长地吐了口气,问道:“你没想过报仇吗?”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那些人杀你女人,把你撞成重伤,间接害你父亲并发去世,连累你母亲一人撑起这个家。你醒来后,难道不恨? “说没想过是假的。”柯义东直言,“但是我凭什么啊?没证据、没钱、也没权。而且,我要是去报仇,谁照顾我妈?” 柯义东的话很现实,也很实在。司徒找不到什么里有反驳他。 林遥拿出笔记本和笔,放在柯义东面前,“你说的情况,我们必须核实。你把当年住的哪家医院写下来。” 拿着笔的手有些颤抖,司徒再一次仔细打量起来。从头到脚,柯义东的穿戴都是便宜货,用的手机也是很老旧的款式,他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上去很不健康。 一时间,司徒也不知道该如何分析柯义东所说的一切。但不可否认,司徒非常气愤!下意识的皱起眉头,放在腿上的手也握成了拳头。 林遥面色如常,却偷偷拍了拍司徒的拳头,似在告诉他——冷静。 司徒缓了口气,喝了一口冰冷的咖啡,慢慢地放松了下来,悄悄拿出电话。 唐朔拍下的电话本照片已经发来,司徒装作玩手机的样子,一张张地看着,看到了宋海滨、王鲁、申路军、也看到了柯义东的名字。 “柯义东,你帮我看看这几张照片。”司徒说道。 林遥略有些诧异,他以为,照片环节是要放在最后才说的。毕竟,柯义东所说的情况没有经过核实,真假与否都没定论,照片不可轻易给他看。可司徒偏偏拿了出来。 鲁莽了! 虽然认为司徒鲁莽了些,林遥并没有制止。而柯义东看到第一张照片的时候,则是非常的惊讶。 “这照片你哪来的?” “你认识?”司徒不答反问。 柯义东点点头,“是袁欣的东西,我认得她的字。原件在哪?” 司徒遗憾地说:“我只有照片。” 听到这里,林遥意识到司徒并没有信任柯义东,而是用照片给他设了一个圈套。 那么,柯义东,你的反应是什么? 柯义东拿着手机看了很久,好像想起了不少事情,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柔和了起来,他轻声说道:“她的字都写得很好。” 司徒问道:“你的名字和号码,也在电话本里吗?” 柯义东认真地想了想,“在,但是我不记得是不是这个电话本了。袁欣有好几个小本子,记帐啊和写日记什么的。” “有日记?”林遥忙问道。 柯义东点点头,“不是每天都记,隔三差五吧。她喜欢可爱的小本子,都收在一个小盒子里,平时也不让我看。” 这一点倒是跟老闆说的相吻合了。 司徒暗暗抱怨:老闆怎么把盒子弄丢了呢! 无奈之下,司徒只好拿出最后一张照片,问道:“你看看这张,对这个人有印象吗?” 司徒所指的是,残页上的最后一个人。 柯义东边看着边念叨出来:“梁飞海……没印象。” 柯义东坦言,电话本和帐本还有日记本都放在盒子里,许是因为里面有日记的关系,所以袁欣不让柯义东翻那个盒子,平时也都用一把小锁头锁着。 如此一来,柯义东能够提供的线索也很有限。林遥急着去调查核实,就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当年,除了你和申路军之外,还有没有对袁欣很好,或者是追求过他的人?” 柯义东很肯定地摇摇头,说:“没有了,我可以保证。” 离开咖啡馆之前,司徒想对柯义东说点什么,林遥却摇摇头。 今天的收穫可谓不小,但仔细想起来,都是断掉的线索,让人无从下手。电话本也好,柯义东与袁欣的关系也好,都没有车祸的后续让他们动容。 大好年纪,女朋友被杀,自己被撞成重伤,昏迷了四年。醒来后,得知父亲已经过世,只有母亲辛辛苦苦撑了下来,家里欠了债,学业不成,就业无望,还要母亲照顾。 回到车里,司徒半天没有发动汽车,林遥似乎也没有从柯义东的遭遇中走出来,两个人沉默了许久…… 忽然,司徒噗嗤一声,笑了。说:“我都有点不想抓凶手了。” 林遥冷冷地白了他一眼,说:“不管动机是什么,杀人就是罪。” “听你这意思,怀疑他?” 林遥瞥了司徒一眼,“你也在怀疑。” 司徒苦笑着摇摇头,“如果我是柯义东,绝对会报仇。就算不为袁欣,为了自己和父亲,也要杀了那几个人渣。” “但是呢?”林遥紧着一问,“我知道,你还有话没说完。” 的确如此。 司徒耸耸肩,“但是,我要报仇就要做好被抓的准备,一旦被抓肯定是死刑。年迈的母亲怎么办?除非……” 林遥不耐烦地说:“你哪来这么多废话?” “除非,我能给母亲留下一大笔钱,很多很多的钱。”说完,司徒促狭地看着林遥,“要不要打个赌?” “赌什么?” “柯义东的经济情况。” 林遥闻言撇撇嘴,“你也看到了,他身上没有一件超过一百块钱的东西。”但是,表面的不作数,所以,林遥不赌。 司徒只是随口一说,赌不赌都无所谓,关键是结果如何。 司徒给经纪公司的老闆打了电话,询问柯义东一个月的收入有多少。老闆说:“底薪是五千,其他零零碎碎的算起来八千多吧。他自己开了舞蹈班,专门教小孩子跳舞,估计每个月也有四五千。” 加在一起就是一万多,在本市一个人过活绰绰有余。 第33页 司徒又问道:“但是我看他好像没什么钱啊。” “他妈妈常年住院,花销非常大。而且,他自己也需要吃药,我记得他很久以前出过一次车祸的。”老闆说道:“闫峰很照顾义东,经常介绍私活给他赚点钱。我知道的就这些了。” 挂断了电话,司徒遗憾地说:“虽然我很不想这么干,还是要走一趟。你去,还是我去?” 林遥自然听见了老闆的话,这会儿跟司徒也一个想法,去医院看看柯义东的母亲。就像司徒说的,真的不想去。 有些事,不想去也要去。可是,林遥这个平日里被别人看成最没什么人情味的人这次却怂了,一个电话打出去,把这件事转交给了谭宁。 谭宁听罢来龙去脉,不由得说:“小林,你们俩不想去,我也不想去啊。“ 林遥搔搔头,犹豫了起来。一旁的司徒凑上去对着手机大声说:“兄弟,回头请你吃海鲜大餐,说话不算我是你表侄子。” 谭宁在电话那边乐了:“表侄子是什么梗?得了得了,我也就是跟你逗逗乐子,把地址发给我吧。” 林遥赶紧将医院地址发给谭宁,末了斜睨着司徒:“记得请吃海鲜大餐,表侄子。” 表侄子翻了个白眼,这就开始计算器都请谁比较合适了。 医院方面有谭宁去核实情况,林遥觉得跟司徒俩人也不能闲着。好像心有灵犀一般,司徒拍拍他的肩膀,说:“那咱俩分头行动?我去核实柯义东住院期间的情况,你去调查那次车祸。”言罢,咧着嘴,咂咂舌,“线索越来越多,我怎么觉得没一条是关键的呢?到头来,咱们还是不知道电话本上被撕下来的人是谁。” 林遥试问:“会不会是闫峰?” 司徒摇摇头,“申路军三个人杀了袁欣,凶手找他们报仇是符合逻辑的。但是,杀闫峰算几个意思?如果闫峰没说谎,他跟袁欣没关系啊。” 林遥抹了把脸,自语了一句:“未必啊。” “你几个意思?” 林遥试问:“你觉得呢?当年,闫峰知道宋海滨等人骗袁欣吸毒,但是他什么都没说。” “不知道。”司徒说得很实在,“没有恨到一定的程度,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杀一个知情不说的人。” “那闫峰为什么照顾柯义东?” 司徒闻言深深蹙眉。 林遥好像摸准了脉络,转了半个身子,面对司徒,“柯义东的身体康复之后,怎么偏偏到闫峰所在的经济公司上班了?而且,闫峰还特别照顾他。你想想,刚才你朋友说了,闫峰很照顾柯义东,闫峰的经纪人也说了,闫峰总是喜欢找柯义东做舞蹈编排。你觉得,这是不是巧合?而且,电话本上有宋海滨等人的电话,却没有闫峰的电话。” 言下之意很明确了,林遥明着说:“被撕掉的那个人,很有可能是闫峰。” 司徒短嘆了一声,遂道:“林遥,电话本上缺少的不只是被害人,还有可能是凶手。” 林遥为之一愣,随即瞪起了眼睛。他这双眼睛本就不小,瞪起来那是相当有威胁性的。司徒苦笑不得地说:“你有话就说,不要总是瞪我。而且,我真很担心我们有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 林遥没答话,继续瞪。 “你够了林瞪瞪!” “少给别人起外号。”林遥忍着笑,怼了一句,“有点正经的行吗?” 司徒假模假式地嘆息了一声,继而说道:“电话本是凶手留下的,有调包的抽屉混乱我们的视线在先,你是不是应该多想想电话本存在的意义?我不是说瞎猜胡蒙,闫峰,不是下一个被害人,就是凶手。时间上来算,他有机会杀害宋海滨。” 林遥半晌没吭声,等他再开口的时候,话题飘出去好远:“我们查过三名死者的通话记录,没查出任何问题。没有查出来问题,不代表问题不存在。” 司徒问道:“你想说什么?” 林遥面带微笑地说:“宋海滨的手机和ipad还在你们组里?” “然后?” 林遥掏出自己的手机,说:“我跟宋海滨一样,用的都是iphone,而且我也用ipad。这个牌子的产品可以相互关联,手机响的时候,ipad也会响。电信局能查到的是通话记录,未接电话号码是查不到的。不过呢,ipad上会留下记录。” 司徒眼睛一亮:“科技才是硬道理!等会我也买一个去。” 林遥提醒他:“重点呢?” “重点就是你回去查看宋海滨的ipad,我是决定去案发现场找线索。”司徒说着,撒开大长腿跑了起来,转身的时候也没耽误向后跑,扬手将车钥匙丢给林遥,“我得先回家一趟,车给你用,我家还有一辆。保持联繫哈。” 林遥赶紧伸手接住横空而来的车钥匙,再看司徒已经拦住了一辆计程车。看着手里的车钥匙,再看看司徒的车,忽然觉得司徒还是挺善解人意的。就是嘴太欠! 第18章 颈骨、线索、过去 三起命案,三个案发现场,司徒选择了宋海滨的案发现场。这时候,百卉花圃园已经乱成了一团。前几日宋海滨被杀,今日申路军被杀,不乱才是出鬼了。 司徒避开了一些人,进入财务室,站在宋海滨的办公桌前,沉思了起来。 抽屉的谜团已经解开了,故而司徒最为在意的是:密室究竟是怎么形成的。 司徒的观点跟林遥一样,所谓的“密室”不过是凶手的诡计而已,解开了诡计,密室自然不攻而破。回忆起案发时间,以及林遥发现宋海滨的整个过程。半晌后,他离开了财务室,走进隔壁的卫生间,身子探到窗外,向财务室的铁栅栏窗望去。慢慢地,目光转移到楼与围墙之间窄小空地上。 记得林遥说过,宋海滨的手忽然拍在窗户上吓了他一跳,手一都,电话也掉了下去。鑑证组等人赶到后,唐朔从楼的另一层绕过去,帮他捡起手机。 回忆再向后倒溯一些——发现宋海滨之后,林遥让唐朔封锁入楼门,他自己一层一层地搜查。可是,林遥一个人是不可能堵住凶手的,因为办公楼内除了财务室和经理室,其他房门都没上锁。只有在凶手藏在隔壁的办公室内,林遥才有机会找到。话句话说:当林遥吩咐唐朔去封锁办公楼大门的时候,凶手能已经不在二楼。 不,其实,凶手还有一条逃跑路线可以让他一直躲在二楼。如果凶手跳窗逃走,林遥防不胜防。 凶手要避开林遥的搜查很容易,关键是,如何在避开监视器的情况下离开花圃园。三面墙上都有高压电网,唯一可以出去的围墙外就是早餐一条街。 思及至此,司徒跑出了办公楼,打开手机的录影功能,在院子里转了好半天。随后,找到花圃园的保卫室,询问当天早上的监控记录是否还在。 保安说:“都没了啊。” 司徒眉头一蹙,问道:“什么叫‘都’没了?原来有几份?” 第34页 保安答道:“警方拿走的是拷贝,原件我们本来还留着的。前天下午,申经理来过一趟,说是要看监控,他操作失误,把一整天的监控都删除了。” 操作失误?这种藉口也就糊弄糊弄保安。 司徒站在保安室门外,给林遥打了电话,说了监控原件被申路军“误删”的事情,随后问道:“案发那天,申路军几点到的花圃园?” 林遥想了想,说:“好像是早上七点半到八点之间,当时很乱,我们知道他赶到的时候,不知道是刚到,还是已经到了一会儿。怎么,你有什么发现?” 司徒谨慎地说:“还不确定,能不能把案发前后的监控给我传过来。” 林遥也没多想,打开电脑给司徒发了视频文件到邮箱里,转回头继续跟杨组长研究宋海滨的ipad。 再说司徒这边。 回到车里,打开视频。看到林遥先于唐朔进入花圃园,然后是女职工在大门口等待,接着是唐朔赶到。 警车是在07:00进入百卉花圃园。 07:20申路军步行走进花圃园。09:00申路军再出现,打开停在保安室后面的一辆白色本田车车门,上车,离开。 从头至尾,都没有可疑人出现。 司徒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吐出。遂将手机录影打开,反覆观看自己录下来的影像。看了大概有二十多遍,似乎抓住了某些重点。 为了节省时间,司徒并没有下车,而是给保安室打了电话,询问道:“出事的前一天晚上,你们申经理的车没有开回去吗?” 保安回忆了数秒,才说:“对,那天经理的车留在这里了。” “申经理的家距离这里很远,为什么不开车呢?” “经常啦。”保安如实回答:“经理应酬多嘛,喝了酒不能开车,所以呢,他要是有应酬就会把车留下。我们早就习惯了。” 合情合理的解释。 案发前一晚,申路军的车停在保安室后面,挡住了一条不算路的小路。严格上来说,那是绿化带和围墙之间的一段路。绿化带里种植着矮矮的绿植,大约有一米左右高。司徒是个植物白痴,只认得向上长的松树、向下垂的柳树,但,这不是关键。关键在于,申路军的车挡住了那条小路。 司徒把车开到申路军停车的位置上,下了车之后,沿着绿化带和围墙之间的这条小路朝里面走,大概有二十多米的距离,他走到了办公楼下。也就是,林遥掉落手机的那个区域。于是,他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在同一个时间轨道上。 林遥关了电脑,急匆匆地走进技术组杨组长的办公室里,这会儿杨组长正在做其他案子的工作,见来人是林遥,便问:“又想起什么了?” 林遥将写好的东西放在他办公桌上,指着一个号码,问道:“这个号码查到具体情况了吗?” 杨组长只是瞥了一眼,说:“网络虚拟号码,什么都查不到。” 林遥蹙蹙眉,心里有些气闷。 谭宁找到技术组,叫林遥出来说话。俩人站在走廊里,谭宁说:“我刚从医院回来,已经证实了柯义东的话是真的。当时的主治医已经退休离开本市,详细的情况很难查到。我问过几个老护士,她们中间还有人记得柯义东,据说真的很可怜。柯义东的父亲心脏病发,死在医院里。而且,柯义东的情况比他说得严重些。他的左眼眼球完全摘除了,现在是戴了义眼。他的肝脏受到重创,昏迷后引起併发症,肝脏衰竭。那几个护士说,十年前的肝脏移植手术难在配型上。本来她妈妈想把肝给他,但是检验之后认为他妈妈的身体状况不合适。” 听完谭宁的讲述,林遥半晌没有开口,就在谭宁想起其他事,准备离开的时候,林遥忽然问:“谭子,如果是你,你会报仇吗?” 谭宁愣了愣,嘆息了一声,说道:“不会。除非,我无牵无挂了。” 司徒也说:除非我能给母亲留下一大笔钱,很多很多的钱。 不知道谭宁的回答是否让林遥满意,他的脸上并没有鲜明的变化,只是说:“目前的涉案人只剩下两个,柯义东、闫峰、你对闫峰有什么看法?” 说道闫峰,谭宁有些困扰,“在生活中,闫峰那个人……真的不是我欣赏的类型。” 此话颇有些微妙。何为欣赏?何为不欣赏?看人不该戴着有色眼镜,更不该有成见,因为你并不了解那个人,自然说不上对方的好与坏。警察这个职业要固守客观,客观地看待事物,看待每一个人,私人情绪被掺杂进去,很容易影响调查工作。所以,谭宁在坦言自己的观点之前,说了一句——在生活中。 以稳重而名声在外的谭宁并不是只看重“生活中”的观点,说到闫峰与案件的关系,他倒是觉得没有表面上的简单。 “为什么这么说?”林遥问道。 谭宁说:“二十几岁的年纪,正是冲动好奇的时候,特别是想要在娱乐圈闯出一番天地的孩子,无时无刻不希望得到大众以及社会上的关注。说得刻薄一点,就是爱出风头。按照闫峰讲述的那些往事分析,那时候他置身事外,只为自己谋划一个好前途。他的所作所为,跟他的年纪不符。换句话说,那时候才二十刚出头而已,他的心机未免太重了。这样一个人,我很难不去怀疑他。” 听过谭宁的观点,林遥沉思了片刻,说道:“关于闫峰的时间动向,我再去核实一下。” “我去吧。”谭宁温和地笑道:“你去忙其他事,比方说手里的这个。” 林遥低头一看,才想起纸条和ipad还在手中,也想起司徒还在案发现场。这种时候,他的确很想去找司徒。但是,就这样走了似乎有点任性啊。 谭宁推了林遥一把,说:“快去吧,小唐那边要是有消息了,会尽快通知你。” “谢了谭子,回头一起喝酒。” 谭宁心想:一瓶倒的人居然还敢说请客喝酒,你是有多在意这件事? 能让林遥在意的人并不多,满打满算也没超过五个。至于司徒这人,林遥暂时不予评价,但有一点是不可否认的,司徒真的很好用!在他走入迷宫或者是陷入死角的时候,司徒总是可以激发他的灵感,准确地抓住疑点。 但,林遥并没有立刻去找司徒,而是跑了一趟法医室见邓婕。 林遥知道,法医这边除了他们的案子还要负责不少案件的调查工作,邓婕忙起来更是没白天没黑夜的,不好耽误她太多时间,故而开门见山地问:“颅骨复原和袁欣的照片对比过了吗?” 邓婕半举着手,手套上不少血,她走到门口,只把门拉开一点缝隙,告诉林遥:“核对过了,就是袁欣。” “能确定具体的死亡时间吗?” 邓婕哼哼一笑,“具体?你真当我是天神下凡?现在,我只能告诉你,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在十年。” 林遥估摸了一下,邓婕估算出来的死亡时间倒是跟柯义东说的时间很吻合,当下谢了邓婕,离开了法医室。 第35页 赶去花圃园的路上,林遥给司徒发了一条微信:我马上过去。 很快,司徒回覆:好。 待林遥的车停在百卉花圃园门前,司徒刚好走出来。 俩人打了照面也没说什么客套话,好像已经很熟悉了一般。司徒率先开口问道:“查到什么了?” “死胡同。”林遥说:“查到一个网络虚拟号码,技术组的人说没下文了。” 司徒边想边说:“虚拟号应该就是凶手。” 林遥将一张列印纸给了他,“时间都在上面。” 司徒扫了一眼时间表就放下了,转头对林遥说:“我给你看点东西。” 林遥很好奇,司徒又发现了什么。于是,随着他走到保安室,司徒特意叮嘱了保安,“你让他坐下看监控画面,他有什么不会的你帮忙。” 林遥狐疑地问道:“你去哪?” “等会儿你就明白了。”说着,司徒笑得神神秘秘,一转身离开了保安室。 司徒刚离开,林遥转头盯着监控画面。司徒出现在上面,朝着办公楼走去。离开了左边监控画面的下一秒,立刻进入右边监控画面。林遥便问保安,“两个监控都在什么位置上?” 保安说:“你左边这个是大门上左边的监控器,右边就是大门右侧上方的监控器。两个监控范围可以看到整个院子的情况。” 但是,却看不到办公楼后面以及12号培育房背面的情况。两个地带都是监控死角。 林遥在监控画面中看到司徒走进了办公大楼。接下来,两部监控器画面中都没有了司徒的踪影。 大概过了十五分钟,林遥的手机响了,是司徒打来了。 “林遥,你出来。到大门外面来。”司徒说。 林遥纳闷,可也起了身走了出去。到了大门口一看,司徒居然站在旁边,笑眯眯地等着他。 林遥各种诧异地问道:“你怎么出来的!?”监控里完全没看到。 司徒笑着说:“你确定看仔细了?” “废话!不只是我,保安也盯着监控画面,我们俩都没看到你。”言罢,林遥发现司徒的衣服和裤子上都是土。 司徒说:“走吧,我带你看看。” 走进大门又走过保安室,司徒带着他停在自己的车旁。 “可能你不记得了,案发当天早上,申路军的车就停在这里。白色的本田。” “稍微有点印象。”林遥如实说。 “对,不管是谁看到,只能说稍微有点印象。因为院子里还停着几辆车,所以申路军的车停在这里根本不会引起怀疑。关键是,这辆车后面是什么。” 林遥疾走几步,绕到车的另一边。他看到右脚边是一条长长的绿化带,绿化带与围墙之间大概有一米的距离,让他绿化带的尽头,则是连着长满了爬山虎的围墙,在拐角处立着一个易拉宝,上面印着两条特别文艺又唯美的诗句,估计是用来做宣传的。 司徒说:“车子、易拉宝、办公楼跟围墙之间的那个狭长的空间,能想到什么?” 林遥半眯着眼睛,脑海中有什么呼之欲出。 司徒贼兮兮地笑道:“再玩一次吧,你回保安室。” 林遥狐疑地问 “你又打什么鬼主意?” 还很心细。司徒挠挠鼻子,说:“也没什么,就是让你回去而已。听话,等会哥给你买糖吃。” 林遥无心开玩笑,只对司徒接下来要做的事感兴趣,当下也没再多问,好像肯定了司徒会给他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林遥斜睨着司徒,冷着脸转身走了。 回到保安室后,大约隔了三四分钟,忽见司徒从办公楼后走了出来,走过易拉宝,朝着大门而去。 林遥发了条微信:看到你了。 司徒回复微信:再来一趟。 林遥和保安都亲眼所见,司徒转身往回走,走过易拉宝,消失在办公楼后的楼体与围墙之间的那个窄小的空间里。 大约过了五分钟,仍不见司徒出现在监控器画面中。林遥猛地一惊,急忙跑出了保安室,视野随着外界环境而变得宽敞起来,林遥还是用了三四秒的时间才看到司徒。司徒趴在地面上,匍匐前进。 这就是他浑身是土的原因!林遥明白后又转身回到保安室,眼睛死死地盯着监控画面,直到司徒已经爬到花圃园大门外,林遥也没能在监控画面里看到他。 林遥喃喃自语着——原来是这样! 不等司徒回来,林遥再次离开保安室,回到易拉宝位置上。很快,司徒也回来了,他蹲下去,指着易拉宝的支柱脚,说:“刚才我把易拉宝向左前方移动了大概十五公分的位置,结果,你也看到了,监控根本没有拍到我。” 林遥也跟着蹲下去,看了看矮树丛以及尽头停靠的车辆,“车子和移动的易拉宝造成了一个监控死角。” “正确!凶手正是利用了这个监控死角,爬出了花圃园大院。” 林遥的眼睛一亮,“也就是说,申路军并不是无意把车停在那个地方,他就是为了给凶手逃离现场创造条件。” 司徒特别有实践经验,再一次趴在地上,边爬了几下边说:“如果是紧贴着地面,别说监控器,就是门口站着人,也未必能看到凶手。所以说,当时凶手是从楼梯和围墙之间那个下场的空间处爬过来的。” 林遥不知道忽然间想起了什么,急跑起来,直接踩着司徒就过去了。 “卧槽,我的腰啊!林遥你故意的是吧?” “快跟上来!” 司徒只好苦哈哈地爬起来,满身灰土地跟上林遥。 林遥疾步走到大门口,等司徒上来让他赶紧跟自己回组里一趟。 “这么着急?想起什么了?”司徒问道。 林遥说:“申路军死亡后,我们都在想,为什么凶手没有让他做事?现在看来,不是没让他做,而是已经做完了。我想,凶手第一个接触的很可能是申路军,跟他达成某种协议后,申路军成了凶手的帮凶。” 闻言,司徒冷笑道:“那他一定有很重要的把柄落在凶手手里。” “不只是申路军,还有另外两名死者。凶手一定攥着他们的把柄。” 贩毒、谋杀、究竟是什么把柄才让申路军不敢发声? 第19章 颈骨、线索、过去 二人匆匆回到警局,林遥带着司徒直奔技术组。技术组的人开他玩笑,“小林,你干脆来我们组上班吧,组长肯定手把手教你。” 司徒瞥了眼林遥,这人好像没啥幽默感,对方的玩笑他竟然半点反应没有。 林遥只是跟对方打了个招呼,便说“宋海滨案发当天早上的监控,我要再看一遍。” “没问题。”言罢,技术组的同事打开电脑,调出视频。 林遥也给司徒拿过一把椅子,俩人围着同事,仔细观察视频。 很快,林遥叫停,“这里,能不能放大一些。” 第36页 随着被定格的画面逐渐放大,司徒也靠近了显示屏,指着画面里的申路军,说:“他赶到花圃园,为什么要打开车门呢?” “他没上车,打开的是后车门……在干什么?”林遥自语说。 同事说:“还可以再清晰点,放大了再看看。” 很快,申路军打开车门的画面被记录放大,也渐渐清晰起来。林遥和司徒几乎贴在了显示器上。 林遥的手指点着画面中的申路军,“他的手在干什么?” “拿东西。”司徒说:“你仔细看,他的左手还在外面,右手臂整个都伸进车里了。应该是在拿东西。” 很可惜,画面无论被放大多少倍,都无法看到申路军究竟在拿什么东西。 不过,司徒倒是有些猜测:“十有八九是在拿钥匙,财务室的钥匙。” 林遥靠着椅背,久久没有言语,直到离开了技术组,林遥似乎还在为什么事纠结着。 司徒的脚步慢了下来,问道:“说吧,想什么呢?” 林遥并没有立刻回答司徒的问题,看了眼腕錶,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 “饿了,找地方吃饭。”林遥随口说:“你是回家,还是继续?” “当然继续,早点破案,我才能交差啊。” 林遥说:“行,我去买两碗泡面。” “什么?”司徒惊呼,“你居然吃泡面,有点追求行吗?” 林遥懒得跟他废话,直接走向了电梯。司徒追上去,唠唠叨叨,“我请客,泡面你留着自己吃吧。” 林遥随手按下一楼的按钮,说:“我家泡面、饭店大餐,你怎么选?” 司徒毫不犹豫地说:“泡面才是单身狗的最佳选择!” 林遥斜睨着他,“有点追求行吗?” 司徒无奈言道:“很有追求了,林警官。” 难得,林遥被司徒逗笑了。 林遥的家很干净,处处都能看出一个人生活的轨迹。司徒走到客厅打量一番,说道:“这一片房子都不便宜啊,你一个警察哪来的钱?” 林遥正在厨房烧水,随口说:“二手房,房主在家里上吊自杀,所以价格非常低。” 司徒竖起大拇指:“好胆量!” “子不语怪力乱神。” “只是不说,但是不代表没有吧。” 司徒大模大样地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回道。 林遥返回客厅,丢给司徒一双拖鞋,“想点正经东西。” 司徒苦笑道:“脑子连轴转,有点吃不消。眯会儿,泡面好了叫我。” 林遥心想: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司徒躺在沙发上,很快就睡了过去。林遥换了衣服,水烧开了做泡面,两碗泡面里加了火腿肠和青菜,算是均衡一下营养。 司徒不过睡了十几分钟而已,被林遥叫醒的时候,已经恢复了最佳状态。吃完了面,林遥将笔记本拿到客厅,打开后,整理所有线索和资料。 司徒从冰箱里翻出两个苹果来,洗干净,丢给林遥一个。 “在局里那会儿,你想什么想得那么纠结?”司徒边吃边问。 林遥说:“案发过程。” 假设——案发前一天晚上,申路军把车留在花圃园,事先制造好监控死角。凌晨四点半左右,宋海滨在12号培育房放置好头骨返回财务室,凶手将其杀害,用申路军的钥匙,锁了财务室的防盗门。随后在自己和小唐刚刚走上二楼的时候,从採购部的窗户跳到楼后,沿着早准备好的路线走,经过被移动位置的易拉宝,趴在地面上,绿化带遮掩了凶手的身影,凶手爬到申路军的车旁,打开车门将钥匙放进去,紧贴着保安室的墙根爬出大门外。 申路军接到警方通知赶到花圃园,按照原计划从车里取回财务室的钥匙。谎称钥匙从来没有离身。因为他无作案时间,所以并没有引起怀疑。 听完了林遥的假设,司徒问道:“你认为还有什么问题?” 林遥说:“宋海滨在12号培育房放好了头骨应该是04:30左右,距被我发现有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为什么凶手没有提早杀他?如果我提早哪怕十分钟,都会抓住凶手。你不觉得这一点很奇怪吗?” 司徒发现,不管解开多少谜团,只有还有一个,林遥就不会沉浸在兴奋中,哪怕是一秒钟的时间都不会。他立刻会想,这一点可以解释了,那下一个疑点呢? 事实上,不止宋海滨案林遥晚了十分钟,王鲁被杀的时候,他们跟凶手错开的时间也是十分钟左右;还有申路军,同样是相差了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会不会太巧了? 司徒说道:“看来,我们的思路还是有误。凶手好像对你们的行动了如指掌,你们内部是不是……” “没证据我抽死你!”林遥威胁道。 司徒发现了林遥的做事风格走得是稳扎稳打路线,这也是可以理解……个屁啊! “林遥,你要是只等着线索才能确定下一个步骤,那你永远都落在凶手身后。”司徒半开玩笑似地说:“凶手可不讲证据和逻辑,你就不能抛开学校里学的拿点东西,好好放纵自己一把。别怕,你很有潜力。” 林遥的脸色冷了下来,说:“你是说,要我跟你一样,把思维方式当成一匹脱缰的野狗?” 司徒哼哼一笑,“野狗咬人一咬一个准儿,不咬死绝对不松口。” 林遥皱着眉头,单手扶额,感慨道:“真是抱歉,我是理性派。”自白之后,瞥了眼司徒,万分不解地问:“你这毫无道理的自信到底是从哪来的?” “与生俱来!” 林遥抄起手边的沙发垫直接打在司徒的脸上,打完了才想起来——怎么就动手了呢? 司徒揉了揉鼻子,苦恼地问道:“你是不是打我打上瘾了?” “我没有孽畜的嗜好。” 司徒:…… 打嘴仗司徒落了个下风,也不想再自讨没趣,打了声招呼准备回家了。林遥没有挽留他,俩人只是约好明天联繫。 司徒离开了林遥家,给闫峰打了个电话,约他出来说件事。这两天闫峰也有点担惊受怕,干脆约司徒到家里来。 司徒说:“把当年那个酒吧老闆找过去,我有事问问。” 闫峰只说试试看,毕竟老闆也很忙。 半小时后,司徒敲响了闫峰的家门,进了屋一瞧,,说很忙的老闆比他还要在早到些,而且,闫峰的经纪人也在。毕竟大家都打过交道了,没什么生疏感,经纪人还给司徒倒了一杯红酒。 “好酒啊。”司徒是个懂酒的人,好不好一看便知。 赶巧了,在场的几个人都喜欢红酒,说正事之前聊起了酒,很快就让气氛更加融洽了起来。司徒觉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问闫峰和老闆,“你们俩仔细回忆一下,当年还有谁对袁欣不错,或者是喜欢她,追求过的。” 第37页 闫峰和老闆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司徒犹豫了一下,不得不放出一点线索,“宋海滨的那个公寓,是租给袁欣的,还是借给她的?” “我记得好像是租。”老闆开口道:“从酒吧搬出去的时候,我象徵性地问过几句。她说是租的,因为是熟人,价格比较便宜。” 听老闆所说,当初袁欣并没有提到宋海滨是房主,这一点司徒还有些纳闷,正要仔细问问,闫峰打断了他的话头。 闫峰说道:“据我所知,是借给袁欣的。有几次排练的时候听他们仨说过这事。”末了,问了司徒一句,“借跟租有区别吗?” 司徒抿了口红酒,说道:“如果是租,说明袁欣是个懂得些洁身自爱的女孩儿,不能白白受人恩惠,只是情况所迫而已;那么借住就不同了。她明知道宋海滨他们三个人对自己有想法,而且自己还有男朋友,她若是住到宋海滨那个公寓里,算怎么回事呢?” 经纪人瞭然,“哦,人品问题。这跟案子有关?” 当然有! 司徒分别看了闫峰和老闆一眼,说:“你们都认识她,但是我不认识。我是局外人,可以站在客观的角度看待问题。”指着闫峰,“你口中的袁欣,是个心机重、爱占便宜,感情很不专一的女孩儿。”又去指着老闆,“你口中的袁欣,是个勤劳懂事、好学务实、有些胆小的女孩儿。这就是问题啊。” 不知道是何缘故,老闆瞥了闫峰一眼。 司徒只当没看到老闆那一眼的异样,继续说道:“如果她的人品真有问题,很有可能存在着第二个男朋友。” 三人都是一愣。 司徒又道:“很奇怪是不是?闫峰、老闆、你们俩回想一下,那时候对于袁欣的男友是不是没什么印象?” 俩人沉默了片刻,闫峰率先说:“真的……如果不是那小子到酒吧来打架,我还真不知道。” 老闆也点了头。 司徒说:“袁欣为什么要瞒着大家已经有男朋友这件事?另外一点,自从那个人到酒吧打了一架,男朋友这件事算是浮出水面了。宋海滨那几个眼巴巴盯着她的爷们就没一点反应?闫峰,按照你对他们三个人的了解,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最后的问题着实难住了闫峰,他蹙蹙眉,咂咂舌,试着说:“不大好说。宋海滨估计没什么动作,他比较能忍;王鲁估计会整天粘着袁欣,他脸皮特别厚;申路军嘛……” “他怎么样?”司徒追问道。 闫峰嘆息了一声,“说死人的坏话不好,我就简单说几句吧。他是我们当中心眼儿最多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言下之意,申路军很可能是个激进派。 话题到此打住,司徒又说起了酒,几个人很快就忘了案子的事。大约聊到十一点多,老闆提起还要回去照顾生意,先行告辞。司徒也放下了酒杯,说刚好跟老闆搭个伴儿,一起走。闫峰多少有点大明星的架子,坐在沙发上动都没动,只是对经纪人说,代劳送送二位。 在楼门前,司徒婉言谢绝了经纪人要从到大门口的好意,与老闆一同朝着地下停车场走去。 差不多快到地方了,司徒叫住了老闆,问道:“听说你那个店不错?” 老闆常年混迹商场自然是个聪明人,当即邀请司徒去店里坐坐。 事实上,司徒此行目的的重点就是在老闆身上。 第20章 颈骨、线索 、过去 酒吧,司徒见的多了,这一家与别家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是规模上大了一点,装潢上高雅了一些。司徒特意选了靠角落的地方坐下,又喝了一轮酒,才开口说正事。 司徒说:“跟我说说闫峰。” “说他?”老闆愣了愣,“说他什么?” “说说他跟袁欣。” 老闆的眼神四下飘忽,笑容也有点勉强。司徒心说:看来压对宝了! “这么说吧。”司徒给老闆倒了一杯酒,言道:“宋海滨、申路军、王鲁、都追求袁欣;袁欣呢,瞒着所有人找了个男朋友,藏得很好。问题是,至始至终,闫峰都像个局外人。” 老闆看着司徒,,面色微变。 司徒笑道:“我不信,闫峰能彻底置身事外。” 老闆很是为难,“真的不好说啊。” 司徒拿起酒瓶喝了一口,看似很随意地说:“那就用‘不好说’的说法来说,我是个聪明人,你怎么说我都能懂。” 老闆苦笑着摇摇头,“你误会了。闫峰跟袁欣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那时候,他在忙其他事。” “什么事?” 老闆一副无奈状,说道:“那几年,我的酒吧是本市最好的,去的都是有钱人。你要知道,不止男人有钱,很多女人也很有钱。” 司徒眉头一挑,“包养?” “哎,意会意会。”老闆神神秘秘地说:“闫峰吧,人帅嘴甜又会哄女人,当初不少女孩子追他。袁欣对他倒是没什么意思,不过,袁欣跟其他三个人走得近,免不了跟闫峰也多接触了一些。” 司徒哼哼笑了两声,“大哥,就这点事,值得你犹犹豫豫?痛快点行吗,到底什么事瞒着呢。” 老闆没想到,司徒居然咬死了不松口,自己想转移话题的招数也没好用。现在被司徒逼到这个份儿上,好像不说也不行了。 老闆嘆了口气,摇摇头,“袁欣离开我那之后不久,闫峰也走了。走得时候,他忘了个笔记本在我店里。十几年前,笔记本还很贵的,我给他打电话叫他拿回去,没想到闫峰说不要了,让我给扔了。” 司徒真的是个聪明人,既然老闆能将笔记本这事说得如此清楚,相比另有下文。司徒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老闆,低声笑问:“你扔了?” “没有。”老闆说:“我把笔记本放在仓库了,想着闫峰说不定哪天就来拿。又过了几天,来了个女人,说是来帮闫峰拿笔记本的。我又给闫峰打了电话,闫峰让我把笔记本给那个女人。本来,这件事我早就忘了。那天,就是林警官来找我之前,闫峰给我打了个电话,千叮咛万嘱咐,叫我绝对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你们。” 老闆也是个聪明人。笔记本那事过去多久了?闫峰干嘛还要遮遮掩掩的?说这里面没猫腻儿,谁信呢?但是呢,老闆这家酒吧受到闫峰不少照顾,老闆那也不好拒绝。 老闆由衷道:“我当时答应了闫峰,现在跟你说了,我没能守信,这要是被他知道了……” 司徒觉得闫峰很奇怪。仅听老闆的讲述,这件事跟袁欣事件并没有关系,而且过了这么多年了,谁还会在意?闫峰为什么要特意打电话给老闆,再三叮嘱不要将此事说出来,且是,不能对林遥说。 老闆一个劲儿地给司徒倒酒,说了不少实话,无非就是让司徒明白,再问,真的没什么了。 第五章 凶手、子弹、真相 第38页 就在司徒跟老闆谈话的时候,林遥已经睡下。他必须保证充足的睡眠,保证头脑的灵敏性。这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醒来,精神满满。反正距离上班还有点时间,林遥靠着枕头,拿起手机,翻看存在里面相关线索。 看了几张现场照片还是没什么新的头绪,这时候,他发现相册里多了一个视频文件,他不记得里面录的是什么了,随手点开。 几秒钟过后,林遥敲着脑袋埋怨自己忘性大!这份视频文件正是宋海滨案发时,林遥挂在铁栅栏窗上拍的,当时无法靠近玻璃窗,只能用手机拍。 因为光线问题,视频画面很模糊,只能大概看出一些东西的轮廓。 反覆看着这段模糊的不能再模糊的视频,看得林遥都快犯困了,眼皮止不住地打架。可就是这种半昏迷的状态下,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林遥似乎看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让他瞬间清醒! 不到七点,司徒还在家睡得昏天黑地,被手机铃声吵醒的时候,恨不能把手机摔了。拿起来一瞧,是林遥的号码,只好接听。 林遥急着说:“马上出来,到警局门口等我。快!” “你发现什么了?” 可惜,林遥说完那句话已经挂断了。司徒只好赶紧爬起来洗漱,尽快赶到警局。 还没到上班时间,自然避开了早高峰。俩人在大门口碰了头,没说几句话,就急匆匆往里走。 边走,林遥边说:“我可能错过最重要的线索了,妈的,今天早上才发现。” 哎呦,骂人不吐脏字的林遥居然爆粗口了,这是有多自恼? 司徒也没追问,反正马上就知道是什么。 冲进技术组办公室,值班的同事一看是林遥,都无奈地嘆了口气。其中一个问道:“看你这架势,是来打架的?” “快,帮我个忙。”林遥将手机放下,说:“我有段视频,帮忙弄清晰点。” 好吧,你们重案组的要求一向是摆在第一位的,你说什么就做什么。 很快,视频播放出来,站在一旁的司徒只看到画面急速略过,伴着吧嗒一声停了下来,画面中黑乎乎的,辨识度很低。 “你这是什么视频?”司徒问道。 林遥的眼睛紧盯着显示器,说道:“当时,我被宋海滨那只血手吓了一跳,手机掉了。” “这是手机掉下去之后的视频?”司徒惊讶地问道。 林遥点点头,“我一直没发现这段视频,今早看之前录的那段,播放完了,自动播放了这个,我才发现。” “停!”司徒忽然喊了一声,技术组的人赶紧暂停。司徒指着画面说:“仔细看,这里好像有个人。” 太模糊了,林遥拍拍同事的肩膀,“这个区域,能不能截个图,处理的大一点,清晰一点。” “没问题,稍等。” 司徒看着画面直皱眉。 很快,林遥的要求被一一满足。看着放大并清晰很多的图片,司徒比林遥还急,就差扑上去把脸贴在显示器上。因为他发现,视频中距离手机不远的地方,似乎有个人。 “应该是一个人,但是……这是什么姿势呢?”司徒歪着脑袋,说。 技术组的同事说:“应该是紧贴着墙蹲着,手机在拍摄的时候是侧斜的,所以看起来觉得不正常。” 好吧,那就歪着脑袋看。三人齐刷刷地歪着头。 林遥说:“看这个人的位置,应该是在楼后那条小路的出口位置,快到告示板了。” 司徒肯定地说:“应该是凶手。这个姿势,是准备爬出去的。” 林遥嗯了一声,遂道:“时间上来看,凶手的确是在我掉手机之前就跳了窗户,但是我爬到楼外,惊着了这个人,明显不敢动了。” “问题是……为什么蹲着不走?”司徒纳闷地说道。 林遥想了想,“估计是拿不准外面还有没有人,不敢轻易出去。当时很黑,我也没注意出口那边,所以没看到。” 技术人员又点开了视频看了几遍,截了几张图一一对比。稍时,技术人员说,“应该是个男的,你们俩看这里,他的手从下面抬起来,放在耳边了……好像是拿了什么东西。” “还能更清晰点吗?”林遥说。 技术人员咂咂舌,“我可以做定点图还原。” 林遥觉得技术组的哥们们还是很牛逼的,仅凭一个模模糊糊的色块就能大做文章,反正这事交给他办的话,他是束手无策。 所谓的定点还原,是将某个局部区域的色差做定点连接,然后使用分析软体分析数据,还原出一张3d图来。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3d图出来了,司徒下意识地说:“是手机。” 技术员说:“iphone 6s plus.” 林遥缓缓站直了,说道:“凶手在跟谁通话。” “还有一个人!”司徒言罢,看向林遥,后者对他点点头。显然,俩人的思路又在同时走到了一起。 还有一个人,是谁?司徒试着说:“申路军?” “不是他。”林遥说,“我查过他的手机通讯记录,没有这个时间段的通话,而且根据他妻子说,那天早上也没有电话打进来。” 本来,司徒还在想,如果是申路军的话案子的线索就能连起来了。但是,如果凶手当时的通话对象不是申路军,就表示案件中存在这第二个凶手!他想跟林遥说明一下,看到林遥的时候,对方的目光显然跟他的一样——还有第二个凶手。怎么办? 他俩的思维接上了,技术组的哥们还糊涂着呢,只是林遥无心解释太多,对技术员说:“麻烦你把这些图片和视频发给我们组长一份。谢了。”说完,给司徒一个眼神,离开了技术组。 两个人回到车里,林遥半天没吭声,司徒也没说话,他们似乎都在思索着什么。须臾,林遥才嘆了口气,“虽然你的推测像脱缰的野狗,但是思路对了。凶手的确有个帮凶。” 司徒苦笑道:“你就不能正常点夸我?” 林遥说:“这样一来就完全可以解释,为什么我们总是差了十分钟左右。”因为有人给凶手通风报信! 虽然基本确定凶手有个帮凶,但是如何将此人揪出来,还是个难题。而且,司徒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告诉林遥。 一向嬉皮笑脸的侦探先生忽然正经了起来,问林遥:“如果你是柯义东,你会不会报仇?” 林遥一愣,因为问题与方才讨论的线索相差甚远,一时间有点转不过来,于是自然要问:“你问我这个干嘛?” 司徒严肃地说:“同样的问题,你问过我,估计也问过别人。那你呢?如果是你,你会不会报仇?” 正如司徒所料,这个问题,林遥还问过谭宁。如今,司徒问他——你会如何选择? 第21章 凶手、子弹、真相 正如司徒所料,这个问题,林遥还问过谭宁。如今,司徒问他——你会如何选择? 第39页 林遥沉思了片刻,“会。” 司徒挑挑眉,“那母亲怎么办?” “你应该知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林遥坦然地看着司徒,他的眼睛里没有半分犹豫,澄净而又坚定,“不为女人和自己,为父亲,我也会报仇。” 司徒忽然笑了,“其实,咱俩的想法是一样的。但是,我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将柯义东的情况带入了自己的位置。换句话说,你我都有能力报仇,但是柯义东呢?他会什么?他能做到什么?” 闻言,林遥无奈地嘆息了一声,“一个换过肝脏,需要一直服药并且少了一只眼睛的男人,没钱也没权,活下去都是问题,凭什么报仇?” 司徒点了点头,“所以,我重新梳理了一下三起案件的所有线索以及涉案人。昨天,咱俩都觉得闫峰不老实,事实上,这小子还真的不老实。” 几个意思?林遥不解地看着他。司徒将昨晚从老闆口中得知那件事讲给林遥。 林遥也很纳闷,“这点事用得着隐瞒吗?还不让老闆告诉我。” “应该是跟袁欣有关,不然的话,他不会特意交代老闆保密这件事。”司徒看了腕錶,“八点多了,走吧,再去会会闫峰。” 他们估计闫峰还在自家睡觉,不会这么早出门。岂料,闫峰并不在家,跟小区保安打听了一下,得知闫峰也是刚刚开车离开。林遥给闫峰打了电话,闫峰说今天要拍一个gg,地点在本市的海边。林遥说会过去找他,核实一些简单的事情。 驶出停车场刚好赶上早高峰的尾巴,车堵在半路上举步维艰!司徒不停地看腕錶,看上去很焦急。 林遥难得安抚了司徒几句,说反正闫峰也跑不了,别把自己搞的这么烦躁。 司徒撇着嘴,烦躁地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有种很不好很不好的预感。” “你用了两个‘很不好’,想强调什么?” “闫峰啊!这小子比我想得要狡诈。” 林遥闻言呵呵一笑,说:“从二十岁就在那个圈子里混,你以为他还是良善之辈。我倒不是说他人品不好,就是心眼儿肯定多,想得也会比其他人多。” “关键是,他为什么隐瞒当年笔记本那件事。” 林遥斜睨了一眼,“就算是隐瞒了,过了十多年你以为那笔记本还在吗?” 司徒不耐地咂舌,“所以我才觉得不妙啊。” 停停走走,过了一小时才冲出重围。司徒开始飈车速,林遥不得不提醒他,“小心交警盯上你。” 司徒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又提高了车速,煞有介事地说:“小宇宙已经燃烧起来了!” “二货。” 林遥嫌弃地往旁边靠了靠,转头看窗外。 海边还是很远的,俩人赶到的时候都快十一点了,再去找闫峰所说得拍摄地点,消耗了不少时间。 结果…… “什么?闫峰没来?”司徒听到剧组人员的回答,忍不住惊呼,“他在路上跟我通过电话,那时候几点来着?” 林遥阴沉着脸,说:“八点半。” 这时候,闫峰的经纪人一脸大汗地跑了过来,看到司徒跟见了救星一样,“司徒,快帮忙找找阿峰,他肯定是出事了。” 林遥先一步,斥道:“我跟你说什么来着?绝对不能让他独处!” 被林遥斥了一句,经纪人都快哭了:“是我的疏忽,对不起对不起。” 林遥一股火气沖头,却被司徒按住了肩膀。司徒说:“你别骂他了,找人要紧。”急着,司徒问经纪人:“你怎么确定闫峰出事了?” 经纪人说:“阿峰在圈子里出了名的守时间,就算有什么原因来不了,也会在第一时间通知我。今天九点开始拍摄,这都过去快三个小时了,我联繫不上他啊。不是出事是什么?” 司徒问道:“手机打过了?” 经纪人脸色惨白,“关机了,他两部手机都关了。” 林遥冷眼看着司徒,低声说道:“乌鸦嘴。”刚数落完司徒,手机响了起来,林遥看了眼号码,确定是柯义东的。 “喂,柯义东?”林遥问道。 手机里传来了压抑的急促的喘气声,呼哧呼哧听起来有点吓人。林遥忙问:“柯义东?你怎么了?”说完,林遥点开了手机的录音和扩音。 马上,手机里传来柯义东急切惶恐的声音:“林警官,救救我。” “你怎么了?” 柯义东:“我,我收到玫瑰花,和骨头了。” “玫瑰和人骨?”林遥看了司徒一眼,“你在哪?我马上过去。” 柯义东:“在家里,你,你能快点来吗?” “把你家地址发给我,我马上过去。”林遥挂断了电话,想了一下,“要不要通知就近的兄弟单位先去看看?” “保险起见,还是找最近的人去看看的好。”司徒说,“毕竟咱们总是差了十来分钟。” 林遥谈了口气,按照柯义东发来的地址连续了就近的派出锁,让他们派两个人先去保护柯义东。 随后,林遥有对闫峰的经纪人说:“如果闫峰联繫你,马上通知我们。” 司徒也急着走,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下来问经纪人,“你方才说闫峰有两部手机。我只看到他用白色的三星,另一部什么牌子什么颜色的?” 经纪人说:“iphone7 plus,他私人用的手机。” 司徒和林遥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巧合?跟3d定点还原出来的手机是同一个型号。 林遥蹙蹙眉,说:“抱歉,你得跟我们一起走。” 司徒明白林遥的用意,所以笑嘻嘻地勾住经纪人的脖子,说:“别紧张,让你跟我走是为了如果闫峰联繫你,我们能在第一时间找到他。没事啊哥们,你看你,脸都白了。” 打开车门,司徒就把经纪人塞进了车里,把车门没关好才对林遥说:“如果闫峰是凶手,里面那个应该知道点什么。” “不靠谱!”林遥说:“你一点证据都没有,不能凭空猜测。” “我知道,但是以防万一吧。带一人又不麻烦,快上车,我还有事问他。: 俩人上了车,司徒方才笑嘻嘻的脸一下子就变了,严肃地问:“4月2号早上四点到六点之间,闫峰在哪里?” “在外地拍戏啊。”经纪人回道。 “哪个外地,说清楚了。” 经纪人冒冷汗了,咽了咽唾沫,说:“就是深桦市。” 林遥道:“开车不过四十分钟的事,往返也不用两个小时。我让小唐查一下高速的收费口。” 林遥联繫唐朔期间,司徒在倒车镜里看了看经纪人,“具体时间动向呢?” “你说得那个时间我真不了解,那时候都睡觉了。第二天上午没他的戏,他睡到十点多才起,然后我们就回来了。” 第40页 这么说来,闫峰有作案时间。 随后,车里没人再说话,经纪人紧张的手心冒汗,司徒和林遥想着:为什么下一个目标是柯义东? 林遥让小唐快些去调查,刚挂断电话,小唐发来一条文字微信:我去核实过柯义东所说的那个公寓,就是当年宋海滨借给袁欣的。因为早就动迁了,特别不好找。我让该区的负责人帮我查,有了消息我马上告诉你。 林遥并没有回覆小唐的微信,而是给谭宁发了一条:柯义东收到了玫瑰花和人骨。 不消两分钟,谭宁的电话打了过来,似乎对柯义东收到那些东西感到格外的惊讶。不只是谭宁,就连林遥和司徒都觉得意料不到。 按理说,凶手是为了给袁欣报仇,那么,当年袁欣身边的人只有柯义东不在复仇名单里。因为他对袁欣很好,所以说,凶手到底因为什么要杀柯义东? 谭宁说:“我听说闫峰失踪了?” 林遥嗯了一声。 谭宁说:“我去数字管理局跑一趟,查一下道路监控。你告诉我他出发点和目的地。” “我发你微信,越快越好。” 司徒憋了一肚子的闷气,如果他早一点发现闫峰的问题,或许就没这么多事了。然而,柯义东又是什么原因被盯上?难道他也隐瞒了一些事? 想到这里,司徒压低了声音,问林遥:“你觉得柯义东说谎的可能性有多少?” 林遥想了想,“说谎是肯定的,不然凶手不会盯上他。我们必须搞清楚,当年他对袁欣做了什么。” 言罢,林遥的内心隐隐觉得此案越来越复杂。 司徒忽然说:“快结案了,我有这种感觉。” 林遥诧异地看着他,似乎在说——你能不能不要总跟我的感觉一样。 感觉这种东西很微妙,就拿踢球来说,进球也是一种感觉,球在脚下,踢出去的瞬间,就能感觉到,必进无疑,还是稍有偏差。说得再仔细些,就是常年积累下来的经验,反馈回来的感觉。 林遥和司徒都有感觉,案子走到了最后。但是…… “按照凶手的尿性来说,接到花的人未必会死,反而是送花的人马上就会被杀。” 林遥摇头反驳,“你别忘了申路军。他被杀的时候,就拿着玫瑰花和人骨。” 听罢,司徒气恼地砸了一下方向盘。 虽然交通高峰期已经过去了,但是从海边到柯义东的家还需要不少时间。司徒的车速很快,林遥也不再提醒他注意交通规则,只盼着能早点到达目的地。 他们在路上几乎消耗了五十分钟,才进了柯义东所住的小区。这时候,林遥看到在柯义东楼下站着两个身穿便装的男人。同行之间总是有一些共同的,一眼就能认出的特点。林遥疾步上前,拿出证件:“我是市局林遥。” “哦,你好。”其中一个男人回道,“我是xx派出所的老梁。” 林遥跟老梁握了手,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老梁神情有些古怪,说:“你们上去看看吧。” 听到这句话,林遥和司徒的心一沉,顾不上其他赶紧走进楼内。老梁等人也跟着进去。 走到柯义东家楼门口,没等按响门铃,就见柯义东的家门虚掩着。跟在后面的老梁说:“我们来的时候就这样了,我同事在里面保护现场呢。” 林遥心里咯噔一下,急忙打开房门。只见,客厅的地面一片狼藉,拖鞋一只东一只西,杯子碎了,遥控器掉在地上,还有不少玫瑰花散落着,其中,可见一块儿分辨不出什么位置的人骨。 来晚了! 一室一厅的公寓,看护现场的警员站在厨房里,这个角度可以观察到任何地方。见林遥等人进来,急忙迎上说明情况。事实上,也没什么情况可说,唯一让林遥感兴趣的是,在客厅发现一把家常用的水果刀,估计是屋主用来防身的。 这一刻,林遥想,带走柯义东的人是他的熟人。闫峰吗? 经纪人也着急啊,翘着脚抻着脖子往里面看,看不到更多的东西,焦躁的不行,干脆喊道:“林警官,柯老师在不在?这是怎么了?” 林遥没功夫搭理外面的人,而派出所的老梁说:“你说得那位柯先生很可能是被绑架了。我已经跟小区的保安打了招呼,让他们尽快拿出监控。” “你们到现场多久了?”林遥问道。 老梁看了看手錶,说:“二十分钟前。” “该死!”林遥恨恨地骂了一句。 司徒一把将林遥扯到身边,笑着对老梁说:“他不是说你们,别误会啊。” 老梁摇摇头:“我明白。这事是挺该死的,如果我们早一点赶过来,就不会出事了。” 司徒只能微笑以对,不然还能说什么?这已经是第四次了,他们又晚了一步。别说林遥,就连他也想痛快地骂上几句。 司徒猛地吐出一口短气,回头跟林遥说:“看现场的情况,绑架柯义东的人应该是他熟人,闫峰的可能性最大。” 林遥一脸的气闷,没等说什么,站在门口的经纪人不顾一切地沖了进来,抢白:“不可能是阿峰,他不会做这种事!” “谁让你进来的?出去!”林遥推了经纪人一下,却没让对放退怯。 因为涉及到闫峰,经纪人也不像方才那么胆怯,对着林遥叫道:“阿峰不可能对柯老师不利,你们都不了解情况,不要胡说八道行不行?” 林遥一听,似乎还有不少隐情。就顺着他说下去,“你了解?我告诉你,闫峰今早失踪,紧跟着柯义东收到玫瑰花和人骨,现在柯义东又被绑架。当年的事件里还活着的就他们俩,我不想怀疑闫峰都不行。” “不可能!”经纪人喊得脸红脖子粗,“如果阿峰要对付柯老师,就不会几年来都照他。你以为就凭柯义东一个舞校都没毕业的人,能到我们公司当舞编指导?那是阿峰帮的忙!这几年,如果没阿峰一直指定他做舞编,柯义东早就被炒了。他的业务水平不行,年纪大了,再怎么努力也是没用的。” 林遥彻底愣住了。直到,司徒的手再一次搭在他的肩膀上才缓过神。 第22章 凶手、子弹、真相 司徒越过林遥,走到经纪人面前,问道:“闫峰为什么要照顾柯义东?妈的,别说你不知道!”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经纪人急着为闫峰说好话,也顾不上司徒用词不当,“你们来了,提到袁欣,我怕他牵扯进刑事案件,就逼着问了几次。他跟我说,当年,柯义东是袁欣的男朋友,袁欣曾经帮过他,他只是……” 林遥抢断了他隐晦的讲述:“帮过什么事,说具体点。我们没时间了。” 经纪人咬咬牙,好像豁出去了,瞥了老梁等人几眼,拉住林遥和司徒快步走了出去。 柯义东家的房门一关,经纪人在走廊里爆料:“阿峰在没出道之前,有过一段很荒唐的生活,就是跟有夫之妇交往。他招惹了一个不好惹的女人,那个女人拿着偷录的约会录像,威胁阿峰不可以离开她,当时阿峰很头疼。是袁欣帮他把那段录像偷回来的。明白了吗?阿峰是看在袁欣的面子上照顾柯义东。” 第41页 司徒大喊了一声:“卧槽,为什么不早说!?” 经纪人:“阿峰是公众人物,这种事藏都来不及,能说出去吗?” 林遥不像司徒那么激愤,很冷静地问道:“他们俩之间相互都清楚吗?” “柯义东以为,阿峰并不知道他就是袁欣当年的男朋友。这是阿峰跟我说的。但是柯义东到底知道还是不知道,我不清楚。” “我们压错重点了!”司徒忽然冷静了下来,“还记得老闆说过的笔记本吗?我们该注意的不是笔记本,而是取笔记本的女人!” 林遥的思维也非常敏捷,“那个女人就是威胁闫峰的女人,而袁欣跟这个女人很熟,甚至可以近距离接触她。” 司徒眉头一蹙,“百合?” 话音没落,林遥一巴掌扇到他脑袋上! “你怎么又动手?”司徒愤慨质问! 林遥气道:“你想点靠谱的!” 就在这时,唐朔的电话打了过来,“林哥,刚才户籍处的人给我打了电话,当年宋海滨借给袁欣的房主查到了,不是宋海滨。” “不是他?那是谁?” “是宋海滨的姐姐,宋海燕。” 司徒也听见了唐朔所说,他脑子转得快,当即被气得一个劲儿磨牙! 这种感觉就像被人忽然从后面套了一个麻袋,挨了一闷棍,又疼又恼!但是,时间紧迫,顾不上跟林遥说自己的推测,默默转身走到距离林遥稍远一些的位置上,给宋海燕打了电话。 司徒在电话未接通的时候,咬牙切齿地嘀咕着:“老子等着跟你秋后算帐!” 话音刚落,那边就接听了他的电话。司徒说:“喂,宋女士?我是司徒。杀你弟弟的凶手我查到了。” 林遥赶忙挂断与唐朔的通话,走到司徒身边,各种惊讶! 司徒用眼神示意林遥——稍安勿躁。 “宋女士,杀害你弟弟的凶手是闫峰。” 经纪人一听这话就要冲上去制止司徒,被林遥拦住捂住了嘴。林遥摇摇头,警告他不要出声。 司徒又说:“我马上就能抓到闫峰,我会把地址给你,你过来确认一下,然后把我的委託费尾款给我,咱俩就算两清了。” 电话那边的宋海燕说:“我现在走不开,你先抓人吧。” 司徒蹙蹙眉,一副不耐烦的口气,“我没时间跟你耗着,再晚一点警察就赶在我前面了。到时候,你没戏也会给我带来很多麻烦。明白吗?” “我没时间!你听不懂吗?” 司徒给林遥递了个眼色,林遥马上给闫峰打电话。这时候,司徒的口气强硬了起来:“宋女士,你是不是还没拎清自己是谁?我不管你那边什么情况,协约书上写的明明白白,我在警方破案之前把凶手交给你,你付尾款。如果警察赶在我前面抓了闫峰,这活儿我等于白干了。” “好了好了,我给你钱。”宋海燕似乎比司徒还要不耐烦,“我转到你支付宝,你能拖延尽量拖延。” 说完,宋海燕那边前挂了电话。 林遥这边给闫峰打电话,状态还是关机。见司徒挂了电话,忙问:“怎么样?” 司徒咂舌摇头,“我说凶手是闫峰,她不但不惊讶,也没什么兴趣,好像早知道是怎么回事。而且,哪有不见人就给钱的做法?闫峰还是关机?” 林遥点点头。 司徒的手机响想起简讯提醒,他的帐号有大笔金额转入。 司徒嘴角直抽抽,说:“这么快,急死了吧?卧槽,多了十万,这是什么意思?” 林遥左想右想还是觉得他们被耍了,干脆说道:“走,路上说。” 经纪人满头雾水,彻底搞不懂这俩人到底是怎么了。可只要没说闫峰没事,他就得一直跟着他们。 三个人急匆匆而来,急匆匆而去。奔着宋海燕的公司去,路上,林遥重新分析了目前的局势,没等说几句话呢,司徒就愤愤地骂了起来。 “我就没遇到这样的委託人,委託协议签了,一个电话不打,对案子不闻不问。这是有多心大?” 林遥说道:“我也是才想明白。当年包养闫峰并威胁他的人估计就是宋海燕,有夫之妇,有钱,这两条她都符合。而且,以袁欣和宋海滨的关系,袁欣完全有机会接触宋海燕。当年,闫峰忘在酒吧的笔记本,很可能就是袁欣从宋海燕那偷回来的。又或者,吸毒贩毒,也有宋海燕的事。” 司徒咂咂舌,“换句话说,宋海燕是凶手最后一个目标。”言罢,司徒摇了摇头,好像有些想不明白似的。他说:“其实吧,我一直觉得宋海滨那三个人的作案动机不对劲。你看,按照柯义东所说分析,宋海滨他们很有可能知道袁欣要去报警,所以当晚杀了她。不过,吸毒又不是贩毒,大不了关几天,罚点款,强制送到戒毒所戒毒。至于杀人吗?” “或者那时候,他们都不清醒?我听阿峰说他们都吸毒,要是那时候吸了毒,什么事干不出来?”经纪人完全听入迷了,情不自禁地跟着讨论起来。 林遥也没责怪经纪人,只是说:“不可能。根据柯义东的描述,那三个人运尸的时候特别清醒,而且还知道返回去用车撞柯义东,所以,你说的情况……” 不知道怎么了,林遥说着说着忽然停了下来。 “情况怎么样?”经纪人还扒着座椅背,追问下文。 林遥突然睁大了眼睛,“司徒,不对劲。” “什么?”司徒忙着开飞车,不好走神,顺着问了一句。 林遥忙道:“你还记得柯义东怎么说得吗?当时,他看到宋海滨等人开车朝着风龙山去了,他上了楼,敲袁欣的房门,然后下楼,沿着那条路追赶汽车。从宋海滨等人开车离开,到柯义东下楼去追,之间至少需要十分钟的时间。再加上他追了二十分钟,就是半小时。” 林遥迅速调出手机里的地图,边看着边说:“从那栋楼的位置到风龙山脚下,晚上在不堵车的情况下需要十五分钟,就是说:宋海滨他们已经到风龙山脚下,随即折返才能赶在半路上撞柯义东。” 问题是:宋海滨等人是怎么知道柯义东也在场?如果是看到了,那么只能是在刚刚开车的时候,在倒车镜中看到的,如此一来,就不可能把车子开到风龙山脚下再折返杀人灭口。 但是,柯义东的的确确是被撞了! 司徒的反应实在太快,林遥的话音刚落地,他便说:“撞了柯义东的人,不是宋海滨他们。” 林遥也不觉得惊讶,而是一门心思琢磨案情:“早警方一步把凶手交给她,这事是你提的,还是她提的?” “她。一开始我是拒绝的,因为这样做我很容易惹一身麻烦。但是她坚持,表现的特别悲愤,又把委託费提高了三倍。” 其实司徒当时就有了主意。反正你宋海燕也不可能参与破案,我卡着警察抓人的当口叫你过去,那警察来得快,也不能怪我。大不了少赚点。然而,现在仔细一想,却想出另外一点意思出来。比方说:如果赶在警方之前,把凶手交给了宋海燕,她会怎么做? 第42页 经纪人眼巴巴地问:“你们俩说来说去的,是不是没我们家阿峰什么事了?” 不管是林遥还是司徒,都没回答这个问题。目前,他们能确定的只是宋海燕也是凶手的目标。 有些事情的真相呼之欲出,但司徒和林遥已经没时间细想了。赶到宋海燕的公司后,得知宋海燕早上九点出门之后就没再联繫。秘书还给她打过两次电话,第一次接听了,第二次手机关机。 秘书说:“宋经理经常关机不上班,我们都习惯了,所以也没觉得有问题。” 林遥问道:“她说没说去哪里了,做什么?” “去她女儿的学校了。”秘书也意识到问题好像有点严重,说得很详细,“她女儿上六年级,是住宿学校。为了方便,宋经理给孩子卖了一块智能手錶,早上上学的时候,孩子忘了带手錶,宋经理就说给送去。” 司徒这时候才想起来,昨天是周日。 林遥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便问:“智能手錶是不是可以定位、打电话、监听、的那种?” 秘书连忙说道:“是是是,就是那种。哦对了,我手机上也有手錶的app,有时候宋经理他们两口子没时间,就我跟孩子联繫。” 司徒和林遥异口同声地说:“手机给我!” 秘书赶紧把手机拿出来,紧张的噤若寒蝉。 司徒打开智能手錶的app,点击定位,很快,就见屏幕上显示出手錶的所在位置。一旁的经纪人也跟着看,当即咦了一声。 秘书看了一眼忙道:“哎呦,要没电了。” 司徒、林遥、经纪人、同时对秘书喊:“充电器呢!?” 秘书哭的心都有了,“给手机充电没用,要给手錶充电才行的。” 随着秘书的解释,手机屏幕弹出一条提示:手錶电量过低,关闭卫星定位以及监听功能。 林遥急的原地转圈,经纪人也是抓耳挠腮的。司徒看着冷静,其实也是心急如焚。 “没事,我记了一个大概位置,还有办法。”司徒忙道:“地图,给我一张地图。” 秘书办事非常爽利,很快就给司徒找来一张地图,司徒看了几眼,在东郊附近圈出一个范围,“就这在一带。” 林遥说:“画个圈容易,你知道真要找起来这个圈有多大吗?” 司徒深深吸了口气,说:“让我冷静冷静……”言罢,双手捧着脑袋,好像强迫自己进入一种封闭状态,很快,司徒猛地抬起头,问秘书:“她九点离开公司,你跟她通话时什么时间?” 秘书打开手机的通话记录,说:“在这里。” 上午九点二十分。 “她女儿的学校在哪里?” “市一小。” 司徒用自己的手机打开地图导航,指着一条路说:“九点还没有过高峰期,从这里到市一小有三条路,一环桥最畅通。宋海燕应该走得是一环桥。” 秘书忙补充道:“对,她去学校都是走一环桥,桥上没有信号灯也不堵车。所以相对来说,比较好走。” 得到了肯定的信息,司徒又对林遥说:“九点二十分秘书跟她通过电话,那时候她没到一小。我跟她通话的时间是十点十分。也就是说:宋海燕被绑架的时间在09:20——10:10之间。” 虽然一系列分析有些杂乱,好在林遥听懂了。他忙道:“从这里到一环桥至少需要十五到二十分钟,九点刚过那段时间还是高峰期,就是说,秘书跟她通电话的时候她刚刚上桥。凶手不可能在桥上绑架她,会被监控拍下来。有可能是下了桥之后绑架。一环桥跑下来也需要七八分钟,满打满算她下桥的时间就是09:30。下了一环桥是通海路,直达一小,凶手就是在通海路上绑架她……” “等等!”司徒打断了林遥的分析,重新搜索路径,“我那个圈是大了点,我取个中心点……”软体运行的空当里,司徒分析,“十点十分她已经被控制,通话的时候我没听见任何杂音,他们一定是在室内,宋海燕对付我那几句话说得很有逻辑,证明她已经冷静了下来。被绑架、带进某个室内、了解情况之后的冷静、这些事至少需要二十分钟。她遇到绑匪时间应该是09:30-09:50。” 把时间缩短到20分钟,搜索也了结果。 司徒把手机朝着林遥,“看,下桥后需要二十分钟路程的,有四条路。” 林遥立刻说:“凶手带着两个大活人,不敢明目张胆。你排除一下人口密集的住宅区、大型商场、地铁站、医院。” 这时候,导航软体就有点不起作用了。司徒急得嗷嗷叫:“电脑,给我一台电脑!” 没等秘书动手,经纪人看到旁边桌子上有一台笔记本,二话不说直接拿起来塞给了司徒。 司徒登录搜索系统,不到两分钟,便说:“龙隆花园第一期商品楼,以前是车辆厂,周边都在拆迁。符合我们的条件;还有一个地方……” “龙隆花园?我,我、我知道这个地方!”经纪人紧张的结巴了,用手使劲戳着显示屏,“阿峰刚在那里买了别墅。” 那还废什么话啊?走吧! 第23章 凶手、子弹、真相 路上,林遥还是忧心忡忡,司徒看了他好几眼,也有些担心了。问道:“你犹豫什么呢?” 林遥说:“你有没有想过,你跟宋海燕通话的时候,她很可能跟凶手在车里。这样的话,我们的目的地就是错的。” “不可能错。”司徒肯定地说:“你想想看,闫峰的别墅刚买,还没搬进去,小区的人一定不多,那里再适合不过。而且,我的运气一向很好。”说完,还对林遥眨眨眼。 林遥嘆了口气,“但愿吧。” “一定是那没错,我压司徒一票!”经纪人坐在后面,积极发言。 司徒猛地回头,“你怎么跟上来了?” 林遥忽然意识到,司徒并不像表面上这么放松,他很紧张,否则的话不会连经纪人上车都没注意到。 经纪人一脸正色地说:“我是不懂你们分析的都是什么,但是我坚信,阿峰绝对不会杀人。” 司徒的表情很难让人明白,他究竟在想什么。但是林遥觉得,他似乎很想带着经纪人,有些事要试验过才能确定真相。 司徒感觉的到林遥已经看破了自己的想法,对他讪讪地笑了笑。 林遥气恼地说:“好好看路!别没到地方,先出了车祸。” “你就放心吧,系好安全带。” “慢点啊,我还没系安全带呢!” 经纪人在后面哀嚎。 在司徒飙车的过程中,林遥在四人群里发了一条语音微信:我正在赶往东郊龙隆花园,抓凶手,结案。 葛东明是第一个看到微信的,当时正在开会,下意识地喊了声:“死崽子,就不能打个电话!?”虽然骂了林遥几句,葛东明还是非常镇定的,立刻联繫了唐朔和谭宁,让他们尽快赶过去支援林遥。 第43页 车子还没停稳,林遥率先下去。司徒和经纪人紧跟在后面,朝着小区大门跑。司徒的速度很快,超越了林遥,不想却被小区门口的两名保安员拦住了。 “先生,请出示您的业主卡。” 司徒没有出示什么东西,而是把手机里的照片拿给保安员看,“这个人进去没有?” 保安员愣神的功夫,林遥上来拿出了警官证,保安员这才说:“来了,开车进去的。” “他来的时候,车里还有其他人吗?”司徒问道。 保安员说:“有,后面好像坐着俩人吧,我没看清。”说完,又看了眼照片,“这个人是不是明星啊?叫闫峰。” 司徒说:“你们这里有我这么高的人吗?” 为什么忽然问这个?保安下意识地点点头。司徒便说:“把你们主管和跟我身高一样的人叫来,快!” 有林遥的警官证坐镇,保安员的动作特别快。起见,司徒低声跟林遥说:“不能这么进去,他还有个帮凶,看到咱们通风报信了怎么办?穿着保安的衣服进去,稳妥一点。” 林遥点点头,打量几眼站在身边的保安员,估计跟自己身高差不多。 物业主管和一米八多的保安员及时赶到,林遥说明情况后,俩人都换上了保安员的衣服。换衣服的过程中,林遥把配枪的保险打开了。一旁的主管脸都白了,却不敢多问几句。 一切准备妥当,司徒和林遥带着同样换了衣服的经纪人,一名保安走进了小区。 可能是因为龙隆花园都是别墅,买的人不多,再加上还没有正式开放小区,所以整个小区都不见什么人,只有一些工人和物业的工作人员在外面忙碌着。 经纪人带路,说阿峰喜欢清静,所以买的别墅在最里面。 途径临市停车场,司徒一眼看到了闫峰的车。当下加快了脚步。 已经可以看到闫峰名下的那栋别墅时,林遥的脚步停了下来,叮嘱经纪人和跟上来的保暗:“你们就不要跟着了,如果可以,请留在这里观察一下周围的情况。” 经纪人表示:“我得跟你们进去,别墅的两道门都是指纹密码锁,没有我你们打不开。” 闻言,保安员也要跟着进去。 司徒扯过那个保安员,说道:“组织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等会,我会给你旁边这个大哥发一条简讯,接到简讯后,你去按门铃。别管里面会不会有人应答,你只说你的。” 保安员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查水錶还是送快递?” 一看保安小哥就是个明白人,司徒笑道:“你就说:业主,您的车堵着我们的运输车了,请您马上移开行吗?”末了,拍拍保安员的肩膀,“会了没?” 保安员连连点头。 别墅有三层,前面是个院子,现在还是空空如也,入室门紧闭着,从外面看,并无异常。司徒谨慎地绕着别墅走了一圈,看到后面还有个门,还有个小院子。位于三楼的某个房间拉上了窗帘。司徒暗想:窗帘看上去褶褶巴巴,估计是临市找了块布挂上去的,估计就是这个房间。 监控摄像头被安装在围墙的一角上,围墙并不高,上面也没什么防范措施。 经纪人站在大门前,担心地说:“如果被人看出来了,怎么办?” 司徒冷笑一声,“现在看出来也晚了,开门。” 好吧,经纪人提心弔胆地把的手指按在门锁上,随着轻微的咔哒一声,门开了。三个人轻轻地走进院子,经纪人又打开了第二道门,也就是入室门。 司徒拦住了还要继续往里走的经纪人,“你出去等我简讯。” 经纪点点头,离开别墅范围。 走进入室门之前,司徒和林遥都拿出电话,调至静音。随后才打门。 站在玄关,司徒看了看水泥地面,小心地走了进去。司徒快要走上楼梯的时候,林遥一把扯住了他。 司徒愣了愣,回头看着林遥,林遥指了指脚下,司徒一低头,在第一阶台阶上看到一根很细的铁丝,悬着。顺着铁丝往旁边看,之间隐藏在楼梯旁边的,是由铁丝拴着的一个铃铛。 幸亏林遥眼睛尖看到了铁丝,这要是一脚下去,铃铛一定会响! 司徒犯了嘀咕,给林遥递眼色——预备的挺全啊,不是还有个帮凶吗,多此一举了吧? 林遥摇摇头,表示——不要掉以轻心。 司徒跨过铁丝,慢慢地朝楼上走。直到走上三楼,再也没又遇到什么防范措施。指了指最里面的房间,示意林遥——就是那里。 俩人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站在房门口,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隐约的,有谁在低低的呻吟着。 司徒拿出手机,给经纪人发了简讯,告诉他让保安员上场。 很快,就听见了门铃声。但是,并没有人回答,也没有谁出现。保安员很机灵,站在门口朝着里面喊,喊得正是司徒教的那几句。 然而,房间里还是没有反应。司徒急了,要开门,林遥抓住他的手腕,摇摇头。如果这扇门反锁着,开门不果,必然会刺激到里面的凶手,人质也就危险了。 可是,也不能这么干等着啊? 忽然,司徒听见里面有人说话,低低沉沉的。好像是“什么?……怎么办?……” 然后,又过了大概十几秒的时间,又听到“这么多……你。” 林遥也等不下去了,掏出配枪,示意司徒——踹门! 俩人后退了一步,同时起脚狠狠地朝着房门踹!也不知道是门的质量不好,还是俩人战斗力爆表,一声巨响后,房门硬生生地被踹坏了。 门坏,自然开。 林遥第一个沖了进去,司徒紧跟在他身后,与其说并肩作战,不如说在掩护林遥。 当他们看到昏昏暗暗的房间里躺着三个人,都有些怔楞。 闫峰被捆着手脚,眼睛、嘴巴上都粘着胶带,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柯义东的脚被捆着,佝偻着身子,也没动静;倒在他身边的是宋海燕,双手反绑在身后,双脚也被绑的结结实实,她的眼睛是睁着的,嘴巴上缠了胶带,呻吟声正是她发出来的。 司徒冷笑了一声,说:“三个都被反绑着手啊。” 林遥说:“里面肯定有一个不是。”言罢,瞥了司徒一眼,“你会怎么区别?” 司徒撇撇嘴,伸出食指对三个人点着,“小锅炒豆,越炒越臭!就是他了。” 林遥很嫌弃地白了一眼司徒,却真的朝着“臭”走了过去,然而,没等他靠近多少距离,那人猛地起来,一把扯起宋海燕,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不知道是刻意为之,还是太紧张,刀刃划开了宋海燕的皮肤,血流了下来。 林遥手里拿着枪,却没举起。他嘆了口气,说:“你也算是受害者,一定要走这条绝路吗?” 司徒也上前一步,说道:“你早就料到我们会找上你吧?演技不错啊,把我们都骗了。柯义东,你该去做演员。” 第44页 连续作下三起命案的凶手柯义东,此刻一脸阴沉。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司徒和林遥。 林遥发现,柯义东的手很稳,一点都不抖,可见他很冷静。于是说道:“你今天肯定跑不了,放了人质。” “你们误会了。”柯义东的话音很低很低,低的几乎听不到。他看上去有点慌张了,下意识地咽着唾沫,眼神不停地朝着窗外飘,“我被人利用了。如果我今天不杀了这个女人,我妈就会被杀。” 司徒闻言,眉头紧蹙,“到底怎么回事?” 柯义东哆哆嗦嗦地摇摇头,“我不知道。今天我出去倒垃圾,回到屋就看到玫瑰花和一个骨头,我知道怎么回事,很害怕所以给你打电话。” 林遥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我在家等着你们,但是……门铃响了,我以为是你,开门的时候却是陌生人。他们戴着口罩,绑架我。我不知道被带去哪里,在车上他们我发了一段视频,里面是我妈,还有一个穿着白色大褂戴着口罩的男人。他威胁我,让我到这里来,杀了宋海燕。如果我敢报警或者是逃跑,我妈也会被杀。” 司徒冷笑了一声,说:“你觉得,我还会信你吗?” “真的!”柯义东大叫了一声,忽然恐惧地缩了缩脖子,看了眼窗外,“我说得都是真的……你们,你们去过我家里了吗?我被他们带走的时候,把家里弄的很乱。我没骗你们啊。” 林遥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眼睛死盯着柯义东,看了很久很久,久到司徒都没了耐性。下一秒,林遥把枪收起来了。他对司徒说:“现场的确跟他说得一样。” 司徒闻言,大为吃惊,“我们好不容易查到点眉目,这么一来,不是白费功夫吗?” 林遥说:“不会白费功,至少我们抓住了凶手的尾巴。而且,当务之急是要解决眼下的难题。” 柯义东急切地说:“快去救我妈!” 第24章 凶手、子弹、真相 林遥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说:“组长,你马上带人去市中心医院,柯义东的母亲很有可能被绑架了。”随后,林遥也没挂断通话,估计是电话那边的葛东明说了几句话,他才又说:“凶手威胁柯义东杀死宋海燕,否则的话就会杀他的母亲……好,尽快联繫。” 看着林遥挂断通话,司徒上前一步,试图靠近柯义东。岂料,惊恐地说:“别过来!我,我要确定我妈安全了,才,才能放手。” 司徒只好止步,慢慢地蹲下去,看着柯义东,“别怕,从你被绑架开始,说得仔细些。” 柯义东点点头,朝着闫峰所在的位置飞快地看了一眼,说:“我被他们绑到车上,先看了那段视频。然而他们带着我在市里兜圈子,后来,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把车停下,下去两个人,大约有十几分钟的时间,他们把阿峰带上来了。不知道他们对他做了什么,阿峰一直都在昏迷。他们告诉我,要我杀了宋海燕,然后到楼顶。当时完全不明白什么意思,然后,我就被打昏了,醒过来就是这里,还有一个手机。” 柯义东单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丢给司徒,并说:“刚才他们给我打电话,说警察来了。警告我必须杀了宋海燕。 司徒打开手机,的确看到方才的通话记录。随手放进了衣服口袋,对柯义东说:“放手吧,再这么下去,她真的死了。” “不行!”柯义东的眼里溢满了泪水,“只要我妈没事,我,我、我敢杀人!” 林遥捏了捏眉心,说:“司徒,你盯紧点。我看看闫峰怎么样了。、” 走到闫峰身边,林遥把他脸上的胶带撕下来,这人并为醒来。估计是被迷昏了。林遥测试了一下鼻息、心跳、体温,焦急地说:“心跳很快,体温很低。必须马上送医院。” “不能走。”柯义东大叫着,“你们,谁都不能走。” “ok,不走,都陪着你。”司徒低声安抚柯义东,并慢慢地上前一步,“柯义东,你不用担心,重案组的人已经去医院了,你母亲不会有事的。现在的问题是,绑架的你人很可能就在附近监视着,不然的话也不会通知你警察来了。如果你信得过我,就按照我说的做,不管是你还是你母亲,都能平安。” 柯义东紧张极了,慌乱地问:“你要我做什么?” “你的身材跟林遥差不多,你俩换衣服穿,你再跟我一起出去。林遥做你的替身去楼顶。” “但是……” 没等柯义东说完,林遥忽然大喊了一声,“闫峰没心跳了!” 司徒下意识地扭头去看,但,柯义东却没有回头,一直盯着司徒。 司徒猛地瞪大了眼睛,“卧槽,这是什么玩意儿?” 这一声惊呼,完全引起柯义东的注意,他也下意识地回头去看,看到的是林遥面对着他,闫峰在林遥的怀里,并无异样。柯义东心说不好!猛然间,肩膀一阵剧痛,没等明白过来,已经被司徒按趴在地上,匕首也被夺了去。 “你干什么!?”柯义东大力挣扎着。 司徒使劲按着他,冷笑着说:“柯义东,我刚才说什么来着?你当舞蹈老师真可惜了,你真他妈的该去当演员,绝对影帝的料啊。” 柯义东明白了,林遥和司徒合起伙来骗他。 柯义东还在挣扎,并说:“司徒,你放手。快放手,我没骗你们,真的。” “你是对自己多有信心?”司徒冷笑着说:“刚才林遥说柯义东没心跳了,我的正常反应当然是去看一眼,但是你好像一点不在乎,就像知道柯义东不会有事一样。柯老师啊,我该说你心理素质好呢,还是该说你比谁都明白呢?” 柯义东被司徒压制着不能扭头,但是他使劲地梗着脖子,据理力争:“你想多了!我现在哪还顾得上别人?” 司徒闻言挑挑眉,说:“好,那我问你,到你家绑架你的有几个人?” “四个。” 司徒:“穿得是的运动鞋,还是皮鞋?” “运动鞋,走路都没有声音的。” 司徒乐了,说:“但是你家地板上为什么没有鞋印?我特别好奇哈,那四个人绑架你的时候都脱了鞋?还是在门口戴好鞋套再去绑架你?你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呗。” 柯义东大喊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司徒说:“拉倒吧,别在我面前演戏了。你的说辞漏洞太多,你都不想活了,说这么多有意思吗?” 林遥上前,站在柯义东的头顶前方,俯视着他,说:“我一直就觉得凶手作案的频率太快,间隔时间太短。现在看到你,我才明白。你先利用申路军杀了宋海滨,但是你知道,申路军马上就会察觉到被你利用,所以,你迫不及待地杀了王鲁,然后又杀了申路军。这样一来,所有可以指证你的人都死了。但是,你最后一个目标很难对付,而短时间内作案,会让你暴露的更快。于是,你不得不给自己找个替罪羊,也就是闫峰。你这么做反而是给自己挖坑,只要闫峰醒来,跟你的说辞对不上,所有的问题都会出现在你身上,你想过怎么解释吗?” 第45页 柯义东使劲抬头看着林遥,眼睛里居然没有半分怨毒,冰冷的令人心寒。林遥讨厌这种无所顾忌的眼神,拿出手铐给柯义东戴上。这时候,柯义东忽然冷静了下来,整个人好像虚脱了一样,放松了力气。他趴在地上,不知道是哭还是在笑,说道:“该做的我都做了,无所谓。” 林遥看了眼虽然清醒着,却始终没有反应的宋海燕,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将宋海燕嘴上的胶带撕下来…… “你对她做了什么?”林遥质问道。 柯义东嘿嘿地笑了起来,“她对欣欣做了什么,我就对她做了什么。” 有些事尽管已经有了预感,但真正听见的时候还是很心酸。十几年过去了,没人了解当年究竟发生过什么,林遥凭着蛛丝马迹拼凑起一个真相。 司徒沉着脸,问道:“你给宋海燕注射了多少毒品?” “反正不会死。”被戴上手铐,柯义东嘿嘿地笑起来,“这种人死了,你们不觉得不痛快吗?” 司徒转身将宋海燕放平,解开捆着她的绳子,但是,宋海燕此刻已经对外界毫无反应了。脸上的表情难看的让司徒觉得有些噁心。 林遥咬咬牙,拿出手机通知谭宁,叫救护车来。顺便,拿起一块儿还有粘性的胶带,封了柯义东的嘴。林遥示意司徒,不要出声。 司徒明白他的意思,将柯义东交出来的手机给了林遥。林遥看了一眼,回拨。 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林遥失望地收好手机,对司徒摇摇头。 司徒蹲下身,使劲拍打了几下柯义东阴沉沉的脸,“行,柯义东你够可以的。居然把我们俩都骗了,说说吧,你那哥们是谁?”说着,撕下了黏在嘴上的胶带。 柯义东脸上的疑惑表情非常夸张,歪着头看司徒,“你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这人的精神是不是有毛病了? “少跟我装蒜,宋海燕谋杀案、申路军谋杀案还有王鲁的谋杀案,在你杀害三名被害人的时候,是谁给你通风报信?”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哎。” 卧槽,小子跟我玩这套!?司徒笑了,一把掐住柯义东的脖子说道:“你利用申路军杀了宋海滨,反手就杀人灭口。没人给你支招就特么出鬼了。” 柯义东看着司徒,对他露出讥笑,“你觉得我会说吗?我连死都不怕,会出卖同伴吗?” “但是你不甘心。”司徒沉声说道:“不管是被你杀的那几个人,还有宋海燕,甚至是闫峰。这些人对你来说,都是眼中钉,肉中刺。你的杀人动机酝酿了十几年,你会甘心仅仅是杀了他们?” “除了死,还能有什么更好的报仇办法吗?”柯义东讥笑着问道:“你要是有更好的办法,不妨教教我。” “为什么留下下一个被害人的线索?”林遥忽然问道,“宋海滨死亡现场,你留下了电影票,暗指王鲁;在摆放玫瑰花礼盒的座位上,你让王鲁留下了柠檬味的巴黎水,暗指申路军。我以为申路军就是最后一个死者,因为在他的死亡现场,我们没有找到任何暗指下一个被害人的东西。现在,我明白了。” 有些事情,真的只是隔了一层薄薄的窗户纸。 林遥说:“我们没有在申路军的死亡现场找到暗指下一个被害人的线索,是因为你根本没有留下,换句话说,从一开始,你就没想过要杀了宋海燕。你要让她活下来,看着她众叛亲离,被所有人鄙视,在监狱里一点点衰老,直到死亡。你的目的是让她的有生之年都活在恐惧和痛苦中。就像你刚才说的,杀了她,岂不是太便宜了?柯义东,这就是你的不甘心。” 面对林遥的咄咄逼人,柯义东的脸扭曲了起来。 第25章 凶手、子弹、真相 司徒在一旁说起了风凉话,“真可惜,老子不是警察。”随后,他在柯义东身上搜了一番。最后找到了一次性注射器,“上面肯定是没指纹喽,或者说,有闫峰的指纹吧?你是打算把几起命案的罪名都嫁祸给闫峰。” 林遥的心情烦闷到了极点。说道:“柯义东,你为了给袁欣报仇,做到这个地步,不后悔吗?” 柯义东同样讥笑了林遥,说:“你们还算不错的,至少能跟上我的计划了,虽然每次都晚了十几分钟。实话告诉你们吧,我也没多少年可活了,临死前能看到这几个畜生生不如死,我还有什么遗憾?你们觉得我十恶不赦?别开玩笑了,你们知道他们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柯义东愤愤地瞪着地上的宋海燕,“他们被他们害死的人,谁去关心?谁会为他们讨个公道?我,我的爱人,我的父母都毁在他们手里,我为什么不能报仇?如果法律可以还我一个公道,我为什么还要自己报仇!就是因为他妈的没人给我一个公道,我才自己动手!” 最后几句话,柯义东对着林遥吼叫,眼睛里满是仇恨与痛苦,还有几乎夺眶而出的泪水。林遥的心里堵的发慌,因为他知道,天底下不是所有事都能得到公道。 房间里诡异地安静下来,林遥心潮起伏,有太多话想说,却又发现无话可说。 忽然间,司徒不冷不热地问道:“柯义东,你跟他们有什么区别吗?” 近乎于嘲讽的话,却如当头一棒敲醒了林遥,前一秒还有些憋闷的不快感荡然无存。林遥慢慢蹲了下去,注视着柯义东充满了仇恨的眼睛,“有些事,错了可以重头再来,但是有些事,只有一次机会。你不是想来一次酣畅淋漓的报仇吗?我给你这个机会。“ 司徒闻言非常惊讶,甚至将这种惊讶表露在脸上,诧异地看着林遥。 林遥指了指昏迷不醒的宋海燕,“她当年做过什么,你来指证。你自己也说活不了几年了,那么就把知道的事都说出来,该遭报应的遭报应,该伏法的伏法,该死的就去死。大家一了百了,这辈子的帐这辈子偿。” 司徒挑挑眉,觉得林遥这种心理战术很有趣。 突然,这个节骨眼上,昏迷的闫峰转醒。他靠着墙,强撑着睁开眼睛。司徒忙过去扶着他,“感觉怎么样?” 闫峰没有回答林遥,只是看着柯义东,艰难地说句:“对,对不起。” 或是仇恨已经深入骨髓,不吐不快。当听见闫峰的道歉后,他好像被仇恨激怒了一般,朝着闫峰大吼道:“胆小鬼!懦夫!”转回头去,又朝着宋海燕恶狠狠地吐了口唾沫,骂道:“畜生!” 林遥蹲在柯义东面前,盯着他血红的眼睛,说:“就算你不想说,也要为了袁欣说。难道,你想让她的死永远不见天日?” 林遥的话让柯义东痛苦的闭上了眼睛,黑暗中,仿佛看到了最初的那一眼。 舞蹈教室的门被无声无息地推开了一点,扶着把杆的柯义东回头看着。隔了几秒钟,一个怯生生的女孩子的声音传来:“请问,这里是梦非凡舞蹈教室吗?” “是,你找人吗?” 第46页 房门开了大半,她走了进来,拘谨地站在门口。娇俏可爱的脸蛋儿,乌黑的长发束起,淡黄色的连衣裙上点缀着白色的小花。她的手绞着辫梢,眨着乌黑灵动的大眼睛看着镜子前英俊的男子。 “你好,我,我想问问,像我这个年纪还,还能学习跳舞吗?”因为紧张,她的脸很红,声音越说越小。 “当然了。”他笑着走过去,“你想学什么类型的舞蹈?现代舞?民族舞?还是拉丁舞?” 她低着头,咬着嘴唇,怯怯地说:“我,我想像你那样……” 那一眼,她的脸上有着对梦想的渴望,被盛满在美好而又纯净的眼睛里,神采飞扬。 柯义东的讲述很混乱,司徒和林遥必须一边听一边整理思路。 “欣欣是我见过最善良最可爱的女孩子。我以为我是最幸运的,直到欣欣认识了这个女人!” 袁欣认识宋海燕是通过宋海涛的关系,那时候,袁欣经常跟柯义东说,宋海燕是个好姐姐。然而,就是这个好姐姐,以诱骗的方式给了袁欣毒品,威胁她为自己藏毒运毒。袁欣的反抗得到的是毒打和恐吓,甚至威胁她要对柯义东下手。 很快,柯义东察觉到袁欣的反常,一再追问下得知了真相。但是,那时候他们都太年轻,拿什么跟宋海燕斗? 说到这里,柯义东猛地回头愤怒地瞪着闫峰,“这个混蛋,被宋海燕保养,还被录下那种事。他去求宋海滨把录像拿回来,宋海滨看不起他,根本不会帮他。是欣欣说,要帮他想办法,事成之后,希望闫峰能借点钱给我们离开这里!” 事情的经过林遥大概有了预感:袁欣冒着风险偷了宋海燕的笔记本给闫峰,闫峰删除那段视频,却没有借钱给袁欣。 “袁欣给闫峰借多少钱?”司徒问道。 “二十万。” 二十万在十几年前并不是小数,可也不算很多。闫峰的确有点不仗义。 然而,谁都没想到,笔记本里不止有闫峰和宋海燕的一段录影,还有一些东西,一些对宋海燕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 柯义东痛骂着:“为什么杀了欣欣?却不杀闫峰?你猜,刚才这个女人怎么说?” 林遥蹙蹙眉,摇摇头。 柯义东讥笑道:“她说杀一个从乡下来的小姑娘很容易,但是闫峰不行。” “不是吧?”司徒说:“十有八九是闫峰没看到对宋海燕很重要的东西,所以没有招来杀身之祸。谁都不傻,仅凭怀疑就杀人,不是找麻烦吗。” 柯义东说:“你们或许觉得我很残忍,或许觉得闫峰照顾我这么多年,我该感恩。但是当年的事,他都知道!宋海滨那帮人吸毒贩毒,拉欣欣下水,这些事他都知道,他不说!他为什么不说?” “你又为什么不说?”司徒冷着脸质问,“在袁欣告诉你她遭遇到什么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挺身而出去报警,保护她?” “那时候我只是个学生!” “这与身份年龄无关。”林遥非常冷静地说:“如果你认为闫峰有罪,你自己呢?” 柯义东被林遥说得哑口无言。 林遥嘆息了一声,说:“我相信你是愿意保护袁欣的,只是太犹豫了。可惜,没等你犹豫出这个结果,袁欣已经被杀。所以,你应该明白,你自己有苦衷有难处,别人也有。” 柯义东的眼神有些茫然,似乎又想起了很多往事。司徒想起他做的那些事,不知道是同情他,还是怨恼他。被害人成了凶手…… 司徒自嘲地笑了起来,说:“可怜人自有可恨之处,我不想跟你谈人性和道德观。我只是个侦探,我要做的是查清全部真相。柯义东,说吧,当年究竟是谁撞了你。不是宋海滨那几个人,时间上就不对。” 柯义东闻言,看向了宋海燕,眼神凶恶的仿佛要杀了她。 原来是宋海燕…… 可想而知,心爱的女孩被杀,自己被撞的差点丢了命,父亲心脏病发,猝死手术室门前,母亲为了照顾她,苦了大半辈子。这种仇恨足够把一个胆小的人变成复仇者。 真他妈的…… 警笛声和救护车的声音传来,林遥站起身,说:“走吧,剩下的回去再说。” 司徒拉着柯义东起身,说道:“柯义东,既然做了,就要有担当。” 林遥走到窗口,扯下遮掩窗户的布,对下面的经纪人和保安员说:“出去接一下救护车,带到这边来。” 经纪人和保安员连声应下,跑开。 林遥关了窗,准备先带柯义东出去,就是在这时候,忽听窗户玻璃碎了,随着破碎的声音而来的还有柯义东的一声闷哼! 柯义东被一枪爆头,血溅到司徒的脸上。 林遥反应快,急忙转身奔向窗户,想要把窗帘拉上。司徒大喊了一声,“林遥!”的同时扑了上去。 林遥只觉得被司徒扑倒在地,手臂摔得生疼。但是,一股温热的东西顺着上面流了下来,流在他的脖子上。 “司徒?司徒!”林遥惊了,拖着司徒移动到床下的狙击死角,再看司徒,赫然发现他被打中了胸口。 这一刻,林遥的大脑一片空白! 手术室门前,林遥已经站了两个小时。手上的血早已凝固,他茫然地看着那盏刺眼的红灯。 谭宁坐在林遥的身边,已经劝慰得口干舌燥,林遥仍是没有给予一点回应。 手术进行了四个多小时,医生说子弹距离要害部位很近,能抢回一条命真是吉人天相。虽然手术很成功,但是并没有脱离危险,需要观察两天。 司徒已经被送进加护病房,林遥还在手术室门前坐着。谭宁一直陪着他,安静地陪着。后来,是葛东明来了,指着他俩的脑袋说了几句话,才让林遥缓过神来。 “宋海燕和闫峰的情况怎么样?”林遥问道。 “闫峰没事,宋海燕……”葛东明头疼地抓抓脑袋,“注射了过量的毒品,也是抢救了好一会儿,暂时稳定了。柯义东那部手机里有视频,是宋海燕承认所有犯罪过程的录像。” 林遥有些恼火了,说:“法庭不认这种证据。” “不止这些。”葛东明说:“我们发现柯义东还有一处房子,剩下的尸骨都在那里。跟尸骨一起存放的还有一些文字、照片,都是宋海燕姐弟还有申路军、王鲁等人的贩毒证据。柯义东就是利用这些,迫使申路军等人做事。” 但是,又是谁杀了柯义东? “对了,那个手机号码的通讯记录查了吗?”林遥问起。 葛东明摇摇头,“查是查了,但是没有什么收穫。这个手机只跟一部手机通话,就是柯义东交出来的那部。” 葛东明还想再说点什么,看了看林遥的神情,还是转身走了。谭宁拍拍林遥的肩膀,“剩下的事交给我们吧。” 林遥的脸埋在掌心里,不予回应。 第47页 离开医院前,林遥站在加护病房门口,看了许久。 第二天上午,林遥递交一份行动报告,这是他连夜赶写出来的。这一次,他没有觉得写报告是件头疼的事,每一句话,每一个细节写得既不繁琐,也不简单,详细地说明昨天都发生了什么,以及自己的失误。 报告放在葛东明的办公桌上,林遥说:“电子档我发到你邮箱了。” 葛东明想了想,才说:“你去见见邓婕吧,她有事找你呢。” “嗯。”林遥点点头,问道:“子弹测试出结果了吗?” “哪有这么快,明天吧。”葛东明担心林遥钻牛角尖,正想着如何开导他,林遥闷不吭声地走了。 “小林!”葛东明叫住林遥,说:“宋海燕醒了,你负责主审。” 林遥的脚步一顿,心理百味陈杂,不是个滋味儿。最后,也只是点点头罢了。 刚刚走出葛东明的办公室,就听有人说:“我说什么来着?跟他沾边准没好事。现场的东西能乱动吗?一点职业素养都没有,小唐,不是老哥说闲话啊,你趁早离他远点。” 站在老刘的面前,唐朔一眼看到了林遥。不知道怎么的,其他人也都看到了林遥,偌大个办公室忽然静了下来。 老刘也看了眼林遥,不觉得尴尬,转回头拿起茶杯一口一口地抿着。就算听见了又怎样?他失职是事实,何况大家都这么认为。 林遥的眉头皱得很紧,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忽然,唐朔对着林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说:“林哥,我要去法医室,一起吧。刚才还听邓姐说找你呢。” 唐朔的笑容好像早晨的太阳,温暖而又明亮。林遥愣了愣,遂想起葛东明也嘱咐过,要他去见邓婕。 林遥走出重案组,既没有对身后的流言蜚语多加注意,也没有对唐朔表示谢意,仍就像以往那样,漠然地离开这里。 唐朔起步追去,却被老刘抓住了手腕。老刘有些搞不清楚这小子,怎么这么不上道呢?他说:“别傻了,林遥跟咱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你跟着他会惹麻烦。” 唐朔眨了眨眼睛,说:“谢谢刘哥。不过,我有自己的观点,我认为,他是个好警察。”仅此,足以。 站在办公室门后偷听的葛东明,在听到唐朔那句话后,放开了握着门的手,脸上露出一点欣慰的笑意。 邓婕刚刚做完另一个案子的尸检,看到林遥怏怏的神色,嘆了口气,说:“谁都不是神,不可能未卜先知。司徒那事,不应该责怪任何人,包括你。” 但是,林遥就是过不去这个坎儿。如果当时他没有拉开窗帘,狙击手就不能杀了柯义东,司徒也不会中枪。 邓婕见林遥还是一副愧疚的模样,深知短时间内他是不会想明白了,索性岔开了话题,说:“柯义东的案子比我们想的要复杂。” 林遥问道:“你发现什么了?” “跟来进来,好好看看他的尸体。” 尸体?林遥终于打起了精神,忙穿戴好,跟着邓婕走进尸检室。 与此同时。 司徒的病房前站着一个中年男人,男人的长相很普通,扔在人群里很容易被忽略。但是,他的气势很强,一句话不说,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主治医浑身不自在。 男人的话很少,只说是司徒的亲属,要给他转院治疗。 等林遥处理好工作,再去看司徒已经是两天后。等待他的是司徒被转院,至于被转到哪家医院,谁都不知道。 或许,这种离开的方式才适合司徒? 林遥随手将带来的水果篮丢在垃圾桶里,转身往回走。忽见,走廊尽头走来一个人,正是昨晚才离开警局的闫峰。 闫峰说,当年的自己或许不是胆小,而是自私吧。 午后的阳光明媚而炙热,闫峰坐在长廊下的椅子上,低着头,看脚边的几株野草。他的声音嘶哑,眼睛里沉淀着以为不为人知的情绪,是懊悔还是后怕,只有他最清楚。 柯义东的死,给闫峰带来了很大的打击,抑或说,让他看清了很多多年来都不想面对的问题。 “林警官,当年……袁欣被杀前一天找过我,她说帮我偷了笔记本,让我也帮她一个忙。” “什么?” “借钱,二十万。”闫峰搓着手,仍旧低头,“那时候我有二十万,甚至可以拿出更多。” “你没借她,是吗?” 闫峰许久才点点头,“我以为,她是去借钱吸毒。在我的概念里,只要跟毒品沾上边,就没有任何信用可言。” 林遥冷声道:“那么,她帮你偷到笔记本也是没有信用吗?” 闫峰词穷。 林遥也不想就这个问题讨论下去,“闫峰,那个笔记本里的东西,你真没看过吗?” 闫峰闻言缓缓摇头,“我只是删了那段视频,然后就把笔记本丢在酒吧的垃圾桶里了。老闆以为是我忘带走的。那里面到底有什么,我也不知道。” 闫峰说,数年后遇到了柯义东,他只是想,弥补一些愧疚之情。 这一刻,阳光倾洒在林遥的身上,暖的有些发热。他忽然想起司徒曾经说过的话——没有谁是无辜的。 作者有话要说: 到此《玫瑰花骨》全部更新完毕。下一个故事《正义之殇》会另外开坑—http://.jjwxc/onebook.php?novelid=435830 附:本作品来自网际网路,本站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如侵权,请邮件联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