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皇奥古斯都》 第一章 帕雷多克斯位面 走进宿舍,长舒一口气,终于又到周五晚上了。虽然宿舍床位在上铺,上下比较不方便,但这完全不能降低陈枭对床的依赖程度。 自从买了一个可以在床上用的折叠桌,玩电脑就很少不在床上了,并且电脑平时直接放在床上。因此,被舍友亲切的称为:床生动物。 从桌上随手拿了瓶二锅头,就又爬上床,架起桌子,放好位置,按了电脑的开机键。喝了一口二锅头,准备继续未竟的“事业”。 欧陆风云4这个游戏,陈枭从最开始玩到现在,已经有好几年了,可对这个游戏的热爱却不减当年。 这些年里,陈枭也玩过很多别的游戏,但是过尽千帆,却没有一个游戏能替代它在陈枭心里的地位。 转眼之间,电脑已经开好。打开游戏,点进之前玩的教宗国的存档,时间是1494年,从1444年开局,历经五十年励精图治,教宗国已经统一了亚平宁半岛并且已经开始向北扩张,局势一片大好。 地上天国君临欧罗巴,重建罗马帝国指日可待。想到这里,陈枭欣慰的笑了。 手指飞速的律动着,时不时拿起二锅头喝上一口。 一个小时后…… “哇靠!包围网,又他妈的是包围网,一群鼠辈,有种单挑啊。三个狗盟友,又卖我,懦夫!”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宣战事件框,悬殊的军力对比,以及三个盟友拒绝加入战争的噩耗,陈枭险些气的一口血喷在屏幕上。 事已至此,只能被迫应战,赢是不可能赢了,只能期望能把损失降到最小。可是陈枭很快就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在绝对的人海面前,一切的战术和操作都是徒劳,眼看着自己的80k大军被打的溃不成军节节败退。 盛怒之下,陈枭大骂一声:“这还打个屁啊!” 一拍桌子就要起身,突然,头部传来一阵眩晕,身体失去了控制。 心里暗叫不好:我去,这也可以,气的酒劲上头了。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左偏了过去。 完蛋…… 一个侧翻,头朝下坠了下去。 伴随着“嗡”的一声闷响,记忆停在了这一刹那。 不知过了多久,陈枭强忍着裂颅般的剧痛睁开了眼睛。看见的是一个陌生的世界。陈枭的内心是懵逼的,这,什么情况?我这是……摔死了? 梳理了一下事情的经过,陈枭得出了一个结论:某大学生在宿舍打游戏过于激动,从床上掉下来,把自己摔死了。 我去,虽然我自认够奇葩了,可这死法,也太奇葩了吧?这么个死法,怕是不少无良营销号的人血馒头又要开始了……不对,这不是重点啊,我人都挂了,我想这些干什么。 既来之则安之,这地狱,貌似环境还不错。陈枭定了定神,决定先观察一下这个地狱。这应该就是我接下来生活的地方了,奇葩的脑回路使陈枭的适应力极强。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道光。哪里有光,哪里就有希望,陈枭如是想。 顺着那道光,看见的是一扇由金属丝镂空出几种花纹的窗户,金属在强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窗户左边,是一幅自己完全欣赏不来的油画,画中一个身无寸缕浑身赘肉的欧洲女人极力摆出一个极其妖娆的姿势,看的陈枭胃里一阵翻涌。 放在墙角的是一个高大的明黄色橱柜,橱柜上面对开,下面是四个抽屉,橱柜上面摆着一盆半死不活的不知道什么花。 橱柜贴着的另一面墙上,有一扇古朴典雅的门,门的右边有一面近一米高的穿衣镜。 ?门对面的墙边,摆放着一套棕红色的木质桌椅,桌上散乱的放着几本羊皮书,书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看不懂的文字和符号。 躺的地方是一张有着华丽床帏的大床,上面嵌有鹅黄色的床帏洒落在床的头尾两边。 床下是棕色的地板,头顶是插着12根蜡烛的亮金色吊灯。 这里是……欧洲?陈枭心里更苦涩了。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我死的这么奇葩已经很惨了,结果还死到了欧洲的地狱。 难不成我大天朝的地狱已经人满为患,就把我发配到了这里了吗?我不要啊,我生是华夏的人,死是华夏的鬼,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老天何其不公! 想到这里,陈枭脸上露出了悲愤的神情。 “欢迎来到帕雷多克斯位面,这里是十七世纪的罗马。”一个身着蓝色长袍的胖子凭空出现在了床边,吓了陈枭一身冷汗。 “你是谁?” “我的名字叫帕雷多克斯,我是这个位面的主宰。你机缘巧合来到这个位面。我刚刚赋予了你一些能力,现在在这个位面,你已经获得了所有语言文字的使用能力。” 听了他的话,陈枭再去看那几本羊皮书,原先看不懂的文字符号,竟奇迹般地看懂了,那是几本讲基督教教义的着作。 “穿越了?帕雷多克斯位面?还有可能回去?不对,我现在在这里,那等到了我能回去的时候,那个位面的我,不是早就火化了,坟头草都比人高了?”此时陈枭心中充满了疑惑。 “不用担心,那个世界的你已经被我暂时接管,一切如常。只要你在这里还活着,那个位面的你就不会有问题。反之,如果这个位面的你不复存在,在那个位面你也将消失。当你达成一定条件后,就可以回到自己的那个位面。” 陈枭心里悬着的石头顿时放了下来。不过很快,另一个念头在脑海中出现。“暂时接管,一切如常?那可不可以让那个位面的我不如常?” 帕雷多克斯听到这个奇怪的要求愣了一下,脸色一阵古怪。“你想怎么样?” 看到帕雷多克斯的变化,陈枭心里一阵暗爽。缓缓开口道:“别紧张,没什么,我想让他好好学习,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以外,所有时间都用来学习而已。” “你……行,你的要求可以做到。不过造成任何后果你自负。” 后果?这能有什么后果,陈枭心中没有掀起半点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 帕雷多克斯的声音再次响起,“这里是十七世纪的罗马。在你介入这个位面之前,这个位面的一切都是按照历史轨迹发展的。但是从你醒来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将不再按照历史,而是随意地朝着任何可能的方向发展。不过因为不是同一个位面,这里发生的一切对你原本那个位面不会有任何影响。” 听到这里,陈枭非但没有感到害怕和不安,反倒异常的兴奋。其实帕雷多克斯所说的这些,陈枭刚刚就猜到了。 这么一来,这个穿越简直完美了,不仅来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世界,还不用担心那个世界的事了,而且还能免费让这个帕雷多克斯给自己当苦力。 “好了,我能和你交流有时间限制。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接下来的一切就全靠你自己了,在你达成条件之前,我将不会再出现。” 话音刚落,帕雷多克斯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看着眼前这一幕,陈枭笑容逐渐凝固。什么,还有时间限制?喂,你怎么不早说啊,你还没告诉我条件是什么,我怎么达成条件啊!还有,我现在是谁啊! 回想到自己刚刚还慢悠悠的和他废话啰嗦,心里懊悔不已。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二章 红衣主教 第一步,先把衣服穿上,通过衣服,想必也能对自己现在的身份多些了解吧。 陈枭从床上起身,穿上鞋,走了几步,很快就适应了。十七世纪初意大利地区的男式鞋履不同于之前哥特式的尖头鞋和流行于德意志地区的方头鞋,而是以长宽适中的鞋为主。相比于前后几个时期以及其他地区,这差不多可以算是现代人最容易适应的了。 打开橱柜,一件血红色的长袍迅速吸引了陈枭的注意力,长袍领口挂着一个金灿灿的十字架项链。长袍旁边,是一顶高高的四角帽,同样是红色,帽子呈正方形,无沿,三边有棱。 这装束,是……红衣主教?再联想到之前看到的桌上的书,身份几乎可以确定了。 对于这个新的身份,陈枭心中喜忧参半。 喜的是,虽然现在红衣主教地位远比不上文艺复兴之前一手遮天,但依旧算是权势滔天。 忧的是,作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无神论者,当罗马的红衣主教,终日与青灯古佛……不对,是与虚无缥缈的西方神和一群天主教信徒相伴,自己怕不是要被逼疯!而且,并且天主教神职人员明面上是不能结婚的,当然,这不是重点。 “啊切”,一阵冷风吹过,陈枭没忍住打了个喷嚏,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光着身子。 先穿衣服…… 经过一番研究,终于把这一身装束穿戴整齐了。 走到穿衣镜前,看着镜子里那熟悉的面容,陈枭满意的笑了笑,穿越过来之后容颜竟然丝毫没有改变。 镜中自己的这身着装,可以说是陈枭做梦都没有没有想过的。这人模狗样的,简直像极了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想到这里,陈枭的笑容愈加浓烈。 “砰砰砰”,正当陈枭顾影自怜的正起劲的时候,敲门声响起了。 “主教大人,我是法奥斯。” 恋恋不舍的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穿衣镜,陈枭极其不情愿的前去打开了门。 “克洛德主教大人,教皇选举开始的时间快要到了,我们可以准备出发了吗?”门口站着一个穿着普通的中年教士,焦急中仍然保持着一副恭敬的辞色。 克洛德?这就是我的名字吗?无所谓啦,名字,一个符号罢了……等会儿,这名字,怎么好像有点熟悉?巴黎圣母院?我去,这名字也太不吉利了吧!不行,我要改名字,就叫…… 陈枭正了正声,思索了一下,决定换一个符合自己气质的名字,然后严肃地说道:“从现在起,我的名字叫……奥古斯都。” “可是,大人您在选举中的名字是克洛德啊。”法奥斯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呃……那就先克洛德吧,改名的事等选举后再说。” 选举教皇?开什么玩笑,一百多个红衣主教,能选上我就见鬼了。况且,历史上几百代教皇,当选时最年轻的也有37岁。这个克洛德红衣主教都不知道之前用什么手段混来的,就年龄这一条都不达标,还参选教皇,真敢想的。 对了,面前这个教士明显地位比克洛德低,而且看起来似乎关系不错,可以从他口中套出点有用的话。 “我问你,今天的具体日期。”陈枭故作深沉的发问道。 “今天是1605年3月30日啊,去参加选举教皇的日子,您怎么会……” “你觉得我会不知道?我希望你能永远记住它,这是一个伟大的日子!”陈枭及时打断了他,最后几个字声音还刻意提高了几度。 不行……这老小子脑子不差筋,再问下去我要露馅了。还有的问题换个人问。 1605年……这一次上台的教皇是谁来着?对,利奥十一世,是美第奇家族的人,之前玩刺客信条2还救过他祖宗,当教士之前是托斯卡纳大公,七十多岁好不容易混上教皇,在位27天就去见耶稣了。 “好的。对了,主教大人,有一件事还没告诉您。昨天夜里,亚历山德罗(利奥十一世原名,利奥十一世是加冕后的尊号)主教大人今天早上被发现去世了,我刚刚来的路上听说的。 您和他同为意大利籍的重要主教,现在又是美第奇家族唯一的参选人,原本支持他的主教,很有可能转而支持您。” 听到最后,陈枭瞳孔放大了不止一倍。他死了?克洛德居然也是美第奇家族的人?这么巧?难不成我真有可能能被选上当教皇? 意大利籍红衣主教,这无疑是个非常有利的身份,当选教皇的大多是意大利籍的。而且如果原先支持利奥十一世的主教转而支持我,那真的就有不小的机会了,那真是…… 心中狂喜,但是表面上不能表现得太明显,面前这个教士还不知道是否可靠,更重要的是,他的脑子不差筋,之前已经有些怀疑自己了。 “愿天堂没有痛苦。”陈枭凭借自己的记忆双手在空中一阵鬼画符,然后合十,悲痛的闭上双眼,低下了头。 ”主教大人,您真是个善良的人,主会保佑你的。”陈枭明显感受到法奥斯看向自己的目光亲切了许多。 嗯,效果不错。 “我们走吧,亚历山德罗主教未竟的事业还需要有人来完成。” 对于这场教皇选举,陈枭现在其实什么都做不了,只是去走个过场,等个结果罢了。因为教皇选举期间,层层大门上锁并且贴上封条,任何人不得出入,里面的人和外界完全失去联系。就连最后的选举也是秘密投票的。而且就算可以和外界联系,陈枭联系谁?这人生地不熟的。 这样的布置看似很周密,其实完全不代表选举的公平,恰恰相反,暗箱操作是常有的,有的时候甚至会产生伪教皇。 至于哪个国家的枢机主教团和另一个国家的结盟以确保选票,还有某个国家从国库里拿出来大量的资金“说服”一些主教投本国期望的候选人,就更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了。本该这次当选的利奥十一世就是这种潜规则的获益者。 一路上,陈枭东张西望就没停过,观察着这个充满了异域风情的地方。这样的奇异景色,虽然在游戏里已不知看了多少遍,但毕竟没有真正来过,亲临这里,感受还是大不一样的。 高低错落的建筑鳞次栉比,各种不同式样不同风格的门窗美轮美奂。街道车水马龙,叫卖声不绝于耳,身着各种服饰的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教皇选举期间,可以算是罗马最热闹的时候了。在这个天主教的圣地,金碧辉煌的大小教堂随处可见。 此情此景,陈枭不禁想到了一句很不应景的诗……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第三章 初入圣彼得大教堂 居住的地方离圣彼得大教堂并不远,很快陈枭和法奥斯就来到了圣彼得广场前。 此时的圣彼得广场内早就聚满了人,就连广场外也被人群层层包围着,只留下了通道。广场上人头攒动,从空中看,下面是五颜六色的一片。 教皇选举,是每一个天主教徒心中的盛事。虽然选举的过程对他们是完全保密的,但能够在圣彼得广场,第一时间知道教皇选举的结果,绝对称得上是一生中的幸事。 教皇选举因为制度复杂,达成条件苛刻,很多天都无结果是正常的,选举长达几个月甚至几年,历史上都是有过的。 所以远道而来的教徒一般会选择在周边城市暂时住下,有的可能已经住的很远了,但依旧会每天早早地来到圣彼得广场。 这么大一个广场,单是里面就至少有几十万人了吧。这就是信仰的伟力吗?陈枭不禁暗叹道。 “主教大人,我不能再往里走了,我会在这里为您祈祷,主会保佑您的。”法奥斯作出了一个请示的眼神。 陈枭点了点头。 “愿上帝赐福与你。”礼节性的回复了一句,就继续向广场内部走去。 坦白说,陈枭现在还是挺慌的。之前有个法奥斯在旁边,如果遇到什么事措手不及,再不济还可以有个人可以照应。现在这下自己可真的是单刀赴会了。 没有了法奥斯带路,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现在就先往里走,肯定错不了。进去之后,就找和自己穿的一样的红衣主教跟着就好了。该鸡贼的时候陈枭从不含糊。 一边想着,一边疾步向内走去,没多久,就走到了广场的内部。看着自己所处的这个巨大的广场,陈枭身体微微一震。 圣彼得广场略呈椭圆形,地面用黑色小方石块铺成。两侧由两组半圆形大理石柱廊环抱,形成三个走廊恢宏雄伟。这两组柱廊为装饰性建筑,共由284根圆住和88根方柱组合成四排,形成三个走廊。圆柱上面,是140个圣人像。 朝广场一侧的每根石柱的柱顶,各有一尊大理石雕像,分别是罗马天主教会历史上的圣男圣女。神态迥异,栩栩如生。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座方尖石碑;铜狮之间镶嵌着雄鹰,作展翅欲飞状。 广场两侧有两座造型讲究的喷泉,泉水从中间向上喷射,下分两层,上层呈蘑菇状,水柱落下,从四周形成水帘;下层呈钵状,承接泉水成细流外溢,潺潺有声。 整个圣彼得广场大气磅礴的同时,又不乏精雕细刻,不愧是一代宗师多年呕心沥血的结晶,也不枉是欧洲最值得参观的几个景点之一。 不过陈枭此时可没有时间驻足观赏,毕竟自己不是真的来旅游的,误了大事就不好了。虽然不知道帕雷多克斯说的要达成的条件是什么,但显然不是混吃等死那么简单。 继续快步向前,又走了一段距离。这时,前方出现了一个红衣主教,陈枭眼前一亮。太好了,跟上去。 虽然知道现在是要去圣彼得大教堂做弥撒,但是圣彼得大教堂是世界上最大的教堂,门有好几个,也不知道该从哪进去,要是走错了门就尴尬了。 而自己现在是红衣主教,要是问别人该从哪个门进圣彼得大教堂,简直和问自己家门在哪一样,丢人丢到家了。 无疑,这个红衣主教的出现,为陈枭避免了不少麻烦。 就这样,跟着他走进了大教堂,穿过了一个又一个的通道,来到了一个宽敞的大厅,大厅里,所有主教都身穿红衣。 有的在相互交谈,有的站在那里闭目养神,有的在四处走动。这里的主教现在只有几十人,显然人还没来齐。 看来没走错地方,陈枭长舒了口气。 圣彼得大教堂虽然是世界上最大的教堂,却依旧可以说浑身是宝。圣彼得大教堂的建造断断续续前后历时338年,历代教皇对于圣彼得大教堂的建造,几乎都是不计成本的投入。所请的建筑师和艺术家不计其数,其中包括米开朗基罗、拉斐尔、伯拉孟特这种跨越时代的天才。 而这些天才也不可谓不尽心尽力,毕竟能够在这样神圣的殿堂留下自己的一笔,对于绝大数艺术家来说,都是梦寐以求的奢望。 不过陈枭现在依旧没有时间去欣赏这些大家的名作。 他必须根据这些所有主教的谈话,获得尽可能多的有用的信息,尤其是使用意大利语的。这里的那么多红衣主教,肯定有克洛德之前的熟人,要是什么都不知道,这一问全都露馅了。别的红衣主教怕是疯了才会选一个“失忆”了的红衣主教当教皇。 但是,陈枭很快就崩溃了。这些家伙的名字都好长好拗口……更重要的是,作为一个资深脸盲症重度患者,这些欧洲人怎么看起来都差不多,除了几个长的非常有特色的,其他的基本都只能分几类了。要是衣服不一样还可以通过衣服辨认,可现在大家全都一身皮啊! 帕雷多克斯这个坑货,可坑死我了!要达成的目标没告诉我,克洛德的记忆也不给我,这完全不符合穿越者的设定啊! 还好给了我使用所有语言的能力,要不然在这里成了哑巴,可真就没得玩了。以我那只会的蹩脚的英语,怕是自己做自己读的听力题都能全错。况且在这里说几百年后的英语,怕是和说中文区别也不大。 就凭我现在这个能力,回去少说也是个外语大师了吧?想到这里,陈枭心里好受了许多。 “克洛德主教,早上好。”一个声音响起,把陈枭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每次思维一打开就发散出去好远,这毛病,怕是改不了了,陈枭无奈的摇了摇头。 等会儿,现在的情况是……有人和我打招呼?完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憋出一个善意的微笑,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早上好。” 按理说是应该叫出对方的名字,可是这人自己刚才都没注意到,哪还知道他的名字。 那人出奇的没有多作纠缠,点了下头,就转身离开了。不是很熟?那倒也好,陈枭松了口气。 陈枭刚打算继续窃听那些主教的谈话。又一个主教迎面走了。我去,还来? 情况和刚才差不多,依旧是问候了一声就离开了。 可是没一会儿,又…… 半个小时还没过去,陈枭已经应付了不下三十个主教了。 此时的陈枭一头黑线……我去,这克洛德有毒吧?怎么那么多人认识他?不光意大利籍的,还有西班牙籍的、法兰西籍的、奥地利籍的……包括一些我都不知道是什么籍的。 看来……没少交易,这是陈枭的第一想法。不过说来也奇怪,这些主教全都是问声好就离开,丝毫没有半点纠缠,看着他们三五成群的,反倒自己一个人杵在这像个迎宾小姐一样有些尴尬了。 想到这,陈枭不禁有些怀念法奥斯。要是我真选上,一定要想办法给他整个红衣主教当当。 第四章 西斯廷教堂 过了一会儿,陈枭又应付了十几个后来的红衣主教,时间终于快要到了。 期间陈枭还是听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的。比如,这次教皇选举是由一个年近八十,满头花发的红衣主教主持的,如果不是按照规定,八十岁以下最年长的红衣主教要监督选举,不能参加教皇选举,他也会是教皇的一个热门人选。 在这个红衣主教的指挥下,所有红衣主教朝着进来时的门排成了一列。陈枭硬着头皮随便站了个位置,也不知道是列队不分先后,还是正好站队了位置,并没有引起什么不好的反应。 接着,一百多个红衣主教,鱼贯走出圣彼得大教堂,来到广场中央的教皇灵柩旁,转身面朝灵柩肃立。在万众瞩目之下,送前任教皇的弥撒开始了。 “……我们要记住教皇克雷芒八世是上帝的首要仆人,他在位期间……”主持弥撒的牧师朗读的声情并茂,极其夸张的抑扬顿挫,情至深处,连声音都哽咽了起来,并且时不时用手抹一下那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看到他这幅拼了命装出来的如丧考妣的样子,陈枭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但是毕竟不能真笑出来,这种场合要是自己突然笑起来了,怕是要火刑架伺候了。 就这样,陈枭憋笑憋的面色铁青。到了实在忍不住的地方,只能捂住脸用轻微的咳嗽掩盖一下那转瞬即逝的笑容,然后继续摆出一脸的悲痛。 这样几次以后,旁边的主教看不下去了:“克洛德主教,教皇大人已经去了,天堂是他最好的归宿。你还年轻,接下来的路还很长,切忌过度悲伤伤了身体。” 过度悲伤……伤了身体……完了,又要憋不住了。这次捂脸的时间比之前几次都要长很多,咳嗽声也大了不少。 旁边的主教见多说无益,也不再劝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主持弥撒的牧师终于念完了,下面轮到红衣主教了。 陈枭有样学样,看旁边人怎么做就怎么做,怎么说就怎么说。什么这个神那个神保佑,以这个父那个子之名,滥竽充数,倒也没有出现什么纰漏。 不用憋笑,时间就过的就快的多了,弥撒很快就结束了。 弥撒结束后,红衣主教们再次列队,前往西斯廷教堂。 西斯廷教堂的占地面积远远比不上圣彼得大教堂,就规格来说,只不过是是一个普通的小教堂。建筑也非常简单,是个长方体,并没有什么精妙的设计。 但是教堂内部,却是珍宝无数。全部用价值连城来形容一点也不夸张,其中有不少更是无价之宝。由于教堂内的壁画大大小小无一不是珍品,所以很难说标志是什么。 不过最值得一提的,应该可以算是教堂的天顶画《创世纪》。 《创世纪》为米开朗基罗所作,和同在西斯廷教堂内的壁画《最后的审判》同为米开朗基罗一生最具代表性的两大巨制,也是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最伟大的艺术作品。 《创世纪》覆盖天顶五百多平方米,由“上帝创造世界”、“人间的堕落”、“不应有的牺牲”三部分组成。每幅场景都围绕着巨大的、各种形态坐着的裸体青年,两侧是生动的女巫、预言者和奴隶。 整个画面气势磅礴,力度非凡,拱顶似以因无法承受它的重量在颤抖。 整幅画的画面以及装饰,完全由米开朗基罗独自完成,除了配置颜料的助手,就没有别的帮助了。绘画历时四年五个月,绘画工程之浩大和艰巨难以想象,当绘画完成时,眼睛已经损坏,长时间的仰头工作导致米开朗基罗无法平视,过了很长时间才恢复正常。 除了大量珍贵的壁画外,在教堂上层的图书馆内,还有着近百万藏书。同一层的宗教画廊内,收集了很多大师的各种作品,还有基督教和异教徒早期的各种古玩收藏。 经过青铜门,进入西斯廷教堂,陈枭立刻被眼前琳琅满目的壁画吸引了。虽然不完全欣赏的来,但是这么多珍贵的壁画放在一起,给人的视觉冲击力还是极大的。更关键的是,这些壁画,一看就很值钱。 按照指引,一百多名红衣主教分别进了属于自己的密室,自此和外界隔绝。沟通内外的唯一渠道是设在青铜门上的两个转盘,需要往里送的食物、医药等放在转盘上,由工作人员转动转盘送进去。 在新教皇选出前,除了前往选举教皇的选举厅外,一百多名红衣主教接下来的时光都要在密室度过。 这一天的行程就到这了,第一轮教皇选举,在第二天下午才开始。 密室的居住条件还是很不错的,比起陈枭之前醒来时的居室,完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有一个问题,就是……没有吃的。 算上陈枭撞晕来到这里之前,陈枭已经是整整一天没有吃饭了,而且这段时间内,体力和脑力的消耗都不算小,此时已经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现在已经是中午了,午饭时间也该到了,再忍忍,应该很快就有食物通过转盘送就来了吧。心里默念道: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 肚子突然不争气的咕了一声。 饿……饿死我了,真的好饿。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这都三顿了,再没饭吃要顶不住了。 没有办法,陈枭蜷缩在床上,眼睛死死地盯着和转盘连接的窗口,期待着食物的到来。 等待的过程总是漫长的,不知过了多久,转盘的声音响起了,陈枭眼中黯淡的目光顿时明亮了起来。 当一大盘食物出现在窗口时,陈枭嗖的一声飞了出去,如饿虎扑食一般抢回食物,立刻吃了起来。 食物刚入口,陈枭的面部迅速扭曲了起来。 这是……什么玩意儿,这也太难吃了吧! 适应,适应,适应了就好了。陈枭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心里默念着。 咳……这鱼怎么还有卡的呀,陈枭平日里是不吃鱼的,对于鱼有卡这种事情,自然也是不甚了解。 只不过此时,在饿死的边缘,自然也顾不了这么多了。何况现在面前这些食物,就没有几个味道正常的,相比来说,鱼肉算是少有的几个比较正常的之一了。 第五章 教皇选举 虽然难吃,但终归能吃饱,吃饱喝足之后,陈枭满意的打了个饱嗝。 饱暖思……学习! 对,没错,就是学习,初来乍到这个世界,很多东西都不懂,尤其是身份特殊,对于天主教又知之甚少,如果不抓紧学点东西,那可能很快就要去见耶稣了。 教皇选举会选多长时间,没有人知道,而选多久参选的红衣主教就会在这里被关多久。 因此,要说别的东西没有都有可能,书是绝对不可能少的,要不把红衣主教全都无聊死,那教皇就没得选了。 于是,陈枭就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起了书。当打开了一个大柜子的时候,陈枭惊呆了…… 这也太多了吧!这么多书,单是印刷成本,都非常高昂吧。而且这样的密室有上百个,教宗国对于这场选举可真舍得下血本。 陈枭随手拿了一本书,看了起来。 十分钟后…… 这是个啥?这又是个啥?这都什么玩意儿!不行,这本实在看不下去了,换一本…… 这次没有再随手拿一本了,稍微找了找,看那种纯教义的天主教书籍,对于陈枭来说,实在是一种折磨。 《圣经·旧约》,就它了。《圣经·旧约》是一部有关犹太人早期生活的百科全书,展示了犹太民族的发展史,再现了犹太人民的生活画面,记载了他们在各个领域的杰出成就,反映了他们的道德观、价值观。 同时,它也是一部文学巨着,几乎运用了所有的文学创作形式,如:神话、传说、小说、寓言、戏剧、散文、诗歌、谚语、格言,并独创了先知文学和启示文学。 因为旧约的不少内容都是故事性的,所以读起来绝不会像刚刚那本书那么痛苦。 而对于初入门的天主教徒来说,这本书也是非常合适的。虽然对于陈枭,信天主教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但是无论是为了更好的适应环境还是为了打发时间,这本书都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很快,陈枭就被这本书吸引了。一边乐在其中,一边默默吐槽:这真是我这辈子看过的最扯淡的书。看到什么地方不认同的,还时不时冒出一句“放屁”。不过越是不赞同越是印象深刻,着实记住了不少东西。 就这样,天很快黑了。经过午饭的适应,吃晚饭时感觉已经好很多了。 吃完晚饭继续看书,又看了好久,直到深夜才洗漱睡觉。当时的欧洲还没有牙刷,刷牙当时应该叫洗牙,就是用布洗。 第二天早上,陈枭猛的睁开眼,惊了自己一身冷汗,一看时间还早,舒了口气。 平日里陈枭在不闹闹铃的情况下,一觉睡到中午甚至更晚都是常有的事。不过在这个完全陌生而且举目无亲的地方,陈枭不敢太嗜睡,甚至都不敢睡的太死。 这样一直精神紧绷,倒也不是件好事,要调整一下。陈枭一边想着,一边前去洗漱,然后继续看书。 午饭后,提前整装完毕,继续看书,等待着选举的开始。 随着几声钟响,红衣主教们纷纷走出自己的密室前去参加选举,原本沉寂的教堂顿时有了生气。 选举在西斯廷教堂的选举厅内举行,红衣主教靠墙壁而坐,他们每人面前放桌子,壁画《最后的审判》前的圣坛边设一张大桌子,上面放着投票箱。 圣坛上站着的,是之前那个年近八十的红衣主教和教皇内侍。 在一名教皇死后,新旧教皇交替的这段时间内,一切大权暂时自动转交给教皇内侍。他要监察秘密会议的进行,直到红衣主教选出新的教皇。也就是教会暂时的负责人。 教皇内侍在也是教皇在世时唯一不用通报就能进入教皇办公室的人,也是是财务的负责人,也相当于是教会的财政大臣。 教皇内侍在教宗国的地位,几乎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投票时,红衣主教在一张印有“罗马教皇选举”字样的选票上写上他要选的人的姓名,然后把选票叠起来,用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夹着高高举起,按照地位高低的顺序依次投人投票箱内。 由于选举事先不提候选人,得票必须超过三分之二才能当选,所以往往要经过多次投票才有结果。 而选举的规定是一天进行四轮,天数不设上限,这就导致了历史上有的教皇选举旷日持久。 为等候选举的结果,成千上万的信徒聚集在西斯廷教堂外面的圣彼得广场上,眼睛盯着西斯廷教堂的烟囱。里面每投票一次,烟囱便冒一次烟,若冒出的烟是黑的,就意味着选举尚无结果。若烟囱升起袅袅白烟,就表示新教皇已选举出来。 选举前,红衣主教们要进行祷告,祷告了半天。陈枭一面依葫芦画瓢,一面想着,他们在干什么,我还要装模作样听多久,啥也不知道,啥也不敢问。 祷告结束后,选举终于开始了,红衣主教们拿起桌上的选票。因为不能投自己,陈枭随便写了一个记得的名字比较短的意大利籍主教,按照要求交了上去。 圣坛上的红衣主教和教宗内侍,一个唱票,一个记票。 第一轮选举,很多人都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想看看自己期望的主教有没有当选的可能。所以几乎是选谁的都有,报到的名字五花八门的。不过陈枭发现克洛德这个名字出现的次数不仅不算少,还是最多的几个之一。这让陈枭不禁又多了几分希望。 在三分之二多数票通过的苛刻条件下,这样的第一轮选举显然是不可能出结果的。计票完毕,报出结果,陈枭票数排第三。随着一缕黑烟从烟囱冒出,第一轮选举结束,第二轮选举开始了。 原本很多胡乱投票的主教见自己期望的主教没希望,也开始转而投向票数比较多的几位主教了。 第二轮投票依旧没有结果,但是局势已经明朗了许多,陈枭票数超过了上一轮的第二名,可是距离第一名的差距又拉大了几票。 陈枭现在是既无奈又无力。 无奈是因为,运动会比赛,第二名还是个亚军,可是教皇选举,第二名有什么用。 无力是因为,现在什么都做不了,纵使家族势力再大,各方面能力再突出资历的硬伤摆在这,当选教皇又谈何容易。只能指望这任新教皇早点挂掉,下一次选举尽快到来了。 此时票数最多的红衣主教的支持者,看向他的眼神,已经有了几分弹冠相庆的意味。而那个红衣主教,也是喜形于色,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看到这一幕,陈枭心里很是不甘。 第六章 教皇诞生!奥古斯都 伴随着一缕黑烟从烟囱中冒出,第二轮投票结束,第三轮投票即将开始。 就在这时,原本春风得意的那位得票最多的红衣主教,突然一阵抽搐,口吐白沫,直直向后倒了下去,两眼一翻,然后没了动静。 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惊呆了,在医学知识还非常匮乏的十七世纪初,几乎没有人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而陈枭也只是能猜个大概,这个红衣主教可能是过于的激动导致心肌梗塞而诱发心脏猝死的。 而且别说不知道什么情况,就算知道什么情况,事发突然,没有合理的应对方式,这个红衣主教又死的太快,根本来不及抢救。 其实,这个红衣主教甚至可以庆幸自己死的比较干脆,要不然,以那个时期的魔鬼疗法抢救一番,什么吊起来放血、头顶烙铁、肋骨按瘪,想要剩个全尸就难了。 旁边的红衣主教反应过来后,探了探他的鼻息,确定他已经死透了,向圣坛上递了个确认的眼神。 “默哀三分钟。”前任教皇内侍发话,选举厅内全体肃立,上半身微向前倾,双目微闭,右手附于心口处。 原本支持他的红衣主教,心情无异于从云端跌落谷底,这样一个突发情况,是谁都没有想到,甚至是史无前例的。 而陈枭此时也是如履薄冰,这个时候得票第一的候选人暴毙,最大受益人显然就是自己,这一点傻子都看得出来。 但凡自己流露出半点喜色,原本那些投他的人,是怎么也不可能转而投自己的,那样的话教皇之位依旧和自己无缘。 因此,陈枭必须要表现的比谁都悲痛,而且不能让人感觉有半点造作。 实际上,比起猫哭耗子,陈枭更多的是兔死狐悲,在疾病和灾难面前,谁又能幸免于难呢? 尤其是自己现在身处这个时代,一旦生病,连个靠谱的医生都找不到,明知道他们那些千奇百怪的疗法不会奏效,又别无他法,想到这里,怎能不让人悲从心来呢? 真情流露,陈枭悲伤的无可挑剔。三分钟后,当教皇内侍宣布“礼毕”时,陈枭刻意多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坐下,身体僵硬,眼神空洞,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选举继续。” 教皇选举,这个全世界天主教徒的头等大事,显然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去世而终止。 一切如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听着自己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的被念到,显然,刚刚的表现是极好的,获得了不少人的认可。自欺欺人,不自欺,何以欺人。装的始终是装的,从来都是漏洞百出。 第三轮依旧没有没有选出结果,但是距离三分之二票数仅仅一步之遥,这场选举的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教堂外的信徒们并不知道这一切,看到黑烟第三次从烟囱冒出,有的甚至已经收拾行李了。 第四轮投票开始,虽然结果已经一目了然,但是流程还是要走的。 没有人愿意毫无意义的在这里被多关上几天,一些自知无望的主教也不再抗争。结果不出所料,陈枭以远超三分之二的票数成功当选了第233任教皇。 当前任教皇内侍宣布了结果,所有其他的主教一齐站起身鼓掌以示庆贺。 动作一致,眼神却各不相同。有真挚,有虚伪;有祝福,有怨毒;有释然,有不甘…… 陈枭一眼扫过去,不由得身体微微一震。好一副众生百态,这一幕要是有个画家画下来,也该是幅世界名画了吧。不过看样子,这教皇不好当呀。 在众人的目送下,陈枭跟着前任教皇内侍前往一间单独的房间换上教皇的法衣。 教皇的法衣是天主教神职人员服饰中唯一的全白色的衣服,法衣有大约30个人工缝制的扣子和扣眼。法衣上面有各式各样的刺绣花纹,心口处有金色十字架。 穿上法衣,外披短小的大红色肩衣,头顶白色的无边高帽,脚穿红色的鞋子,手持一柄上有巨大十字架的金色权杖。 整装完毕,陈枭看着穿衣镜中的自己,满意极了。陈枭生前……不对,穿越前,最喜欢的衣服颜色就是白色,此时看镜中仪表堂堂的自己,一种庄严而神圣的感觉油然而生。 “教皇大人,请取尊号。” 对,取尊号。教皇诞生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取一个新的名字。 如果没有成为教皇,只是因为晦气就无缘无故把克洛德这个名字改掉,还取奥古斯都这个在欧洲史上意义重大的名字,那实在是太引人注意了。 但现在成为教皇另取名字,那就非常名正言顺。历任教皇大多会取圣徒的名字,有重复的就在后面加上多少世,不过取什么名字并没有明文规定。 也就是说,哪怕是取名“耶稣的爸爸”,理论上都是可以的。不过陈枭并不打算尝试这么作死的起名,而且要取的名字是一早就想好的。 “从现在起,我的名字叫,奥古斯都!” 这句话,既是说给在场的所有人听,也是在告诉自己:要尽快代入属于自己的新身份。从此刻起,在这里,自己不再是陈枭,而是教皇奥古斯都! 一缕白眼从烟囱中冉冉升起,广场上沸腾了,排山倒海的欢呼声一时间响彻云霄,大地似乎都在颤动。所有人都死死盯着教皇即将出现的阳台,生怕错过些什么。 此时,奥古斯都和前任教皇内侍正快步走向阳台。奥古斯都心中非常忐忑,短短的路感到格外漫长。一般来说信众们都会欢呼庆祝以迎接新教皇的诞生,可是不排除有特殊情况。 1522年当选的教皇是一位荷兰人,这引起意大利人的愤怒,他们冲击了西斯廷小教堂,把参加选举的红衣主教痛打了一顿,还把教堂里值钱的东西抢劫一空。一年零八个月后,这位教皇莫名其妙地死去,意大利人不仅不表示哀悼,反而组织了“庆祝”。 虽然奥古斯都现在的身份是意大利人,但是穿越过来,还是原先那张脸,怎么看都和他们不一样,也不知道那些信众会作何反应。 不过,奥古斯都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当奥古斯都走上阳台的那一刻,广场上爆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安静下来,几乎所有人都是一脸的狂热之色。 看着眼前的一幕,奥古斯都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下来,同时也被深深的打动了。 心中的想法也悄然发生了变化:在其位谋其政,这是每一个当权者都该明白的道理。这些信徒们那么信任自己,自己怎么能不引领着他们走向更好的未来呢? “我,第233任教皇,奥古斯都,必将带领天主教,再创辉煌!”同时,握住权杖的右手高高举起。 教皇讲话,这是必不可少的最后一个环节。言多必失的道理奥古斯都是懂的,而且自己现在也实在多说不了些什么。 大多数教皇当选,都会有一大段繁复冗长的讲话,听的民众不厌其烦。这样简短有力的讲话,反而引起了信众的强烈的反响,也坚定了他们心中的想法:这个教皇不一样! 刚刚消失的欢呼声再度响起,声音更是比之前还要高了几度。耶稣保佑,圣母赐福,教皇万岁……喊什么的都有,声浪一阵高过一阵。 奥古斯都此时仿佛在梦里一般:我现在,真的是教皇了!教皇奥古斯都! 第七章 入主宗座宫 面对着眼前热情的民众,奥古斯都心情也是无比的振奋。回应信众们欢呼的同时,大脑也飞速运转了起来。 成功当选,原本很多棘手的问题,全都迎刃而解了。 自己的一些完全超越时代的想法,如果需要说出来甚至是实施的,完全可以说是耶稣托梦。 当然,这一招也不能用的太过分了,总不能和那群主教说,耶稣托梦告诉我,他是不存在的,星辰大海才是咱们人类未来的发展方向。也不能让耶稣不分昼夜的不停给自己托梦。 还有就是,对于天主教廷以及教宗国制度当中很多不合理、需要修改的地方,现在,已经可以试着着手改变了。 尽管极有可能承受来自各个方面的压力,以至于举步维艰,但总比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一味适应环境要好太多了。 比如天主教神职人员不能结婚这个陋习,是一定要改的。凭什么耶稣自己都有妻子,却要求神职人员一定要独身?这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嘛。 而且,禁欲主义本身就是极为不人道的,就连倡导“存天理灭人欲”的天朝,都没有这么过分的要求,太监都准找对食…… 历史上从来不缺想改革的人,但是缺乏合理的方案,有的失败了,有的没有开始就结束了。因此,怎么改,才是比较值得思考的问题。 但是怎么改,奥古斯都不知道。很多东西还需要去了解,现在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 就目前来看,这绝不是什么迫在眉睫需要改革的事情,比这重要的急需改革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教宗国现在已经是江河日下,如果不及时采取措施,很快就会被历史的车轮碾过去了。 至于自己的个人问题,奥古斯都从来就没急过。穿越前是如此,穿越后更是如此。自己现在身为教宗国的教皇,天主教的精神领袖,受万人敬仰。眼看着教宗国日渐式微,天主教四分五裂,圣城在异教徒的铁蹄之下沉沦,怎能不有所作为呢? 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渐渐的,广场上的人们也欢呼累了,声音渐渐减弱了下来。选举的一些收尾工作也接近尾声,这一场声势浩大却耗时极短的教皇选举就此落下帷幕。 “教皇大人,请您移驾宗座宫教皇寓所。”此时的前任教皇内侍佝偻的身躯微微前倾,苍老的面庞沟壑纵横,浑浊的眼眸中难掩淡淡的失落,仿佛一瞬间又苍老了许多。 奥古斯都知道,自己成为了新的教皇,他就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前任教皇内侍了。 教皇内侍,虽然表面上光鲜,掌管教会的财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新教皇诞生前更是整个教会的临时负责人,但却始终是依附于教皇权威的。 教皇内侍本身的地位,大多并非十分显赫,多是因为和教皇关系密切才得以担任这个职务。当新教皇选出之后,地位自然是一落千丈。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教皇内侍和太监总管是有些相似的。 因此,见教皇内侍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陈枭不免有些同情。 “感谢你为天主教所做的一切,主是不会忘记你的。克雷芒八世的使命已经完成,他在天堂会得到主的恩赐的。” 奥古斯都试着尽量去宽慰他,如果他放不下的是金钱权势的话,大可以在教皇选出之前把这些安置妥当。 因此,如果说保证他权势地位如前之类的话,非但不现实,还极有可能让自己受到鄙视,于是就试着从他的信仰和亡友方面劝慰他。 果然,听了奥古斯都的话,前任教皇内侍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整个人如释重负一般,仰头看了看天空,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看着他的样子,奥古斯都心中既欣慰又无奈。利用他的信仰安慰他,效果果然不是一般的好。可是自己为什么敢说那些话?还不是因为那些东西都是无从考证的吗。 西斯廷教堂离教皇寓所并不远,西斯廷教堂本身就是宗座宫的一部分。宗座宫内有教宗寓所、教廷各机构、众多小圣堂、大厅、宫室等,是世界天主教的中枢,也是教皇的宫殿。 西斯廷教堂作为其一部分,除了用于教皇选举之外,平日里是教皇的私人经堂,同时具有博物馆和图书馆的部分职能。 宗座宫内有一千多个房间,如果没有教皇内侍领着自己,自己不费点功夫还真不容易找到。 住在宗座宫里面的,除了教皇本人之外,还有负责教皇饮食起居的各方面后勤人员,其中就包括教皇内侍。 不过此时前任教皇内侍房间的东西已经运回他原本的居所了,原本属于他的那间房间将一直空置,直到新的教皇内侍产生并住进来。 穿过一道道雕梁画栋的长廊,教皇寓所到了,推开门的一瞬间,陈枭顿时明白了什么叫真正的“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 整个教皇寓所的建筑用料,无不都是从世界各地收集来的精品中的精品,整个寓所宽敞明亮,比自己之前的住处少说要大上十倍,价值连城的珍宝壁画琳琅满目。 可偏偏是这样一个耗资不可以道理计的寓所,却让人感受不到半点那种类似于暴发户的俗气和铜臭味,反而觉得底蕴深厚,各时期的艺术珍品,无不彰显出着寓所主人超凡的艺术涵养。 虽然这和自己完全没有半毛钱关系,不过陈枭显然对这个寓所十分满意。而且,从实用方面来看,这间寓所的设施也是一应俱全。除了这个时代不可能有的电视电脑空调之类的东西,需要的全都有,几乎可以说是这个时代的最高配置了。 “教皇大人,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的话,我就离开了。再有别的问题的话,找这里的侍从们就可以了。” 临走前还不忘交代自己走后的事,这确实是个很负责任的教皇内侍,奥古斯都对他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不过也仅限于此了。忠臣不事二主,再怎么对他有好感,让他留任对双方都未必是好事,自然是不可能的。 “再见。主会保佑你的。” 如果真的有他们所谓的主,想来一定会保佑他吧,不过这事谁知道呢?反正自己现在相当于他们的主的代言人,我说会就会吧,奥古斯都随意想着。 第八章 归途 送走了前任教皇内侍,也是时候考虑一下新的教皇内侍的人选了。法奥斯,这是奥古斯都第一个想到的名字,事实上也是目前唯一一个能想到的名字。 刚醒来时,法奥斯早早的来提醒自己去参加教皇选举,并且和自己一路走到圣彼得广场。法奥斯和自己的关系应该是不错的,毕竟没有谁有义务提醒一个红衣主教去参加教皇选举。 如果没有他的提醒,自己就根本不知道有这教皇选举回事,说不定还会因为缺席受到教廷的严厉处罚,就更不用说现在一步登天成为教皇了。可以说,没有法奥斯,就没有自己的今天。 法奥斯对自己恭敬的态度,似乎也不完全是出于上下级关系,好像更有一种发自心底的敬意在里面,这样看的话,法奥斯应该还比较容易掌控。 根据法奥斯和自己对话来看,法奥斯并非是一个只会对上级唯唯诺诺的酒囊饭袋,至少是具有一定的独立思考能力的。 之前自己在圣彼得大教堂内孤立无援的时候,就有过要提拔法奥斯为红衣主教的想法。现在想来,任命他为新的教皇内侍,要比提拔他为红衣主教名正言顺的多,而且能对自己的帮助也要大的多。 种种迹象表明,法奥斯确实是新的教皇内侍的一个绝佳人选。不过,任命教皇内侍,兹事体大,在这之前,自己还得先了解一下自己之前的情况。 入主宗座宫之后,原先的住处短时间内肯定是不会住了,里面自己的东西自然理应搬过来。通过那些东西,肯定能对自己的过去有不少了解。得亲自回去一趟。 宗座宫内有几十名侍从,来来回回的各自忙碌着,看见教皇从里面走出来,无不迎上前问好并作自我介绍,奥古斯都不厌其烦的一一作出回应,虽然名字没记住几个。 走出宗座宫,外面阳光明媚,陈枭呼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自由的感觉,真好! 叫来一个站在门口的侍从,问道:“我现在要回去之前的住处一趟,需要把之前家里的东西搬过来,可以帮我准备一下吗?” “尊敬的教皇大人,这样的小事交给我们去办就可以了,还有很多伟大的事业等着您去完成。”侍从面对自己的新上司,很积极的想往自己身上揽活。 可是奥古斯都实在不敢把这个活完全交给他,不知道原来的住处,有没有藏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如果真的有,让他们这么一翻,自己可能直接就完蛋了。 “没关系的,我和你们一起去吧。可能以后我就不会再回去了,想最后再回去看一看,也看一下有哪些东西需要带来,哪些东西不需要。” 侍从不再多说,立马去准备了。不多时,带回来了十几个人和几辆马车,其中包括运货马车和一辆教皇乘坐的马车。 这些天来见惯了宗座宫内的奇珍异宝,对于这辆豪华的马车,陈枭已经有些审美疲劳了。而且本来是不想这么招摇过市的,出趟门好像要搞的全世界都知道一样。 不过刚才忘了说,现在人都来了,再让人回去显然不大好,提醒了一下侍从以后尽量一切从简,就上了马车。 教皇的侍从,自然不会问出新教皇你家在哪之类的蠢话,一行人就这样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看着来时的风景,此时的陈枭大有一种“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感觉。 教皇选举刚刚结束不久,罗马的街道上仍然有很多人,不少人还在谈论着对新任教皇的看法。 有质疑,也有期望。奥古斯都悠闲的躺在马车里,以消遣的心情听着他们谈论的这一切。 其中,一个高亢的声音吸引了陈枭的注意力: “这任教皇年纪轻轻就当选,可见他肯定过人之处,当选后的讲话又简短有力,信心十足,大有要干一番事业的决心,和之前的那些教皇完全不一样。 我看他天赋异相,必是天选之人,将来一定能带领我们天主教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听到“天赋异相”,奥古斯都差点笑出声,难怪自己和他们完全不一样的长相没有引起什么麻烦,天赋异相,这倒真是个非常完美的解释。 可自己穿越过来,按理说一切都是这具身体是原主的,原主竟然和自己长相是一样的? 无数种可能性在陈枭脑海中浮现。所有人对于克洛德的记忆都被改变了?还是克洛德本就就和自己长相一样?又或者…… 奥古斯都自己更倾向于接受第一种可能。细思极恐,吓了一身冷汗,想起帕雷多克斯所说的机缘巧合,不禁想道:这也太巧合了! 对于才那个人说的话,奥古斯都是非常满意的,恐怕让自己来吹自己,也不会比这好了。 历史上的教皇,大多是风烛残年才当选。人到了那个年龄,大多热血燃尽了,早已没有了年轻时的进取心。就算有心做点什么,也极有可能出师未捷身先死。 更重要的是,在这样不完善且黑暗的教皇选举制度下,能够当上教皇的,几乎都不是什么善类。 有的心狠手辣,直接用各种方式干掉强力的竞争对手;有的势力庞大,富可敌国,成车队的黄金往参选的红衣主教家里运。 这样当选的教皇,不干点惊世骇俗的缺德事,就已经是耶稣保佑了。 至于一些提了会让我书被毙的令人发指的龌龊行径,对于教皇来说,都已经不算什么稀罕事了。 像亚历山大六世这样的,用“罄南山之竹书其罪无穷,决东海之波流其恶难尽”来形容他,都显得单薄了些。 自己和这帮极其不堪的货色比起来,自然是云泥之别。 当选教皇后在几十万民众面前说的话,并非信口开河,而是确有此意。 唯有身处一个统一强大的祖国,民众才有可能获得真正的幸福。也只有统一,才会有真正的和平。自己现在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有大把的时间布置和实施自己的计划。 对于天主教,奥古斯都本身是没有任何好感的。但现在身居教皇之位,几乎掌控着天主教未来发展的方向,自然不能尸位素餐。 引领天主教做出符合时代潮流的改变,也是自己的任务之一。如果可以的话,在大功告成之后,最终把它改成伟大的无神论,教宗国世俗化,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眼前亟待解决的问题还有很多。 第九章 瑞士卫队 在颠簸的马车上,奥古斯都就这么有一出没一出的胡思乱想着,很快就到了。 进屋仔细挑选了一番之后,就让随行的人把需要的东西装上了车。 说是挑选,其实挑选的结果就是全部带走。包括挂在房顶上的吊灯,就差连地板和天花板一起揭下来带走了。 如果不是有其他人在场,陈枭甚至真的想把地板和天花板揭下来,看看里面有没有藏什么东西。 随行的人见状并没有说些什么,只当新教皇是个特别怀旧的人。 回去的路上,奥古斯都小憩了一会儿。 宗座宫到了,被侍从叫醒,奥古斯都愉快的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见到这搞笑的一幕,侍从猝不及防的笑出了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侍从急忙连声道歉,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没事没事,在我面前不用那么拘束,想笑就笑好了,你笑的样子很好看。”奥古斯都不无揶揄的说道。 看他笑,奥古斯都也心情大好,要是没有他这一声笑,都快忘了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了。每天在一群死气沉沉的木头人之间,本来心理没病的,都得有病了。 封建等级制度,真是害人不浅。只是现在自己还得依赖这种制度,不可能直接给它废除了。当前的社会环境也不允许自己这么做,不过让他们稍微自由一些,还是可以的。 下了马车,只见一个人径直朝自己走来,宗座宫也被一群服饰相同的人包围了起来,其他一切如常。 奥古斯都短暂思考了一下,确定自己不是被人逼宫了,示意侍从安排人先把带回来的东西搬上去,开始打量起他们。 包围宗座宫的人,头戴黑色贝雷帽,身穿红黄蓝三色条纹古代骑士服装,领口为白色,戴着白色手套,手里握着长枪、戟、战刀等各式各样的冷兵器,腰间配有一把华丽的短剑。 朝着自己走来的应该是他们的领袖,服饰和他们不同。上身为黑色开襟衫,胸口挂着几个不知代表着什么的徽章,裤子和鞋子都是红黑条纹相间的。 这个人身材魁梧,头发乌黑油亮,皮肤白皙却十分粗糙,肉眼可见的毛孔布满面庞。褐色的双目炯炯有神,鼻梁高挺,左眉毛和下巴处有各一道刀疤,正步伐铿锵有力的向自己走来。 这是,瑞士卫队? 作为一个欧洲史业余爱好者,对于瑞士卫队,奥古斯都自然不会一无所知。 瑞士卫队最初是于1506年由号称战神教皇的尤利乌斯二世建立,原本是保护天主教会圣座罗马教廷和教皇本人的雇佣兵组织,其中包括各国雇佣兵。 1527年5月6日,在罗马之劫中,时任西班牙国王和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卡洛斯一世的帝国军队,在击败意大利地区的法军后却得不到应得的军饷,人的帝国军队发生哗变,向罗马进发,意图抓捕教皇。 此时的罗马城中,只有民兵5000人和189人的瑞士卫队,原本其他各国的卫队成员早已逃之夭夭。罗马城破之后,瑞士卫队为履行职责掩护教皇撤离而进行了惨烈的战斗。 189名士兵中有147人战死在圣彼得大殿的台阶上,余下的42名士兵成功掩护教宗经密道安全逃出,无一人投降或被俘。 对此,同为美第奇家族的时任教皇克雷芒七世大为感动,不仅将5月6日定为瑞士卫队的重要纪念日,还规定从此之后教廷坚持只雇佣瑞士人当卫兵,不再采用杂牌军。瑞士卫队也因此得到了绝对忠诚的评价。 虽然瑞士卫队的职能主要是保护教皇,并不是应用于战争,历史上除了罗马之劫之外也确实没参与过什么战役了。但是,瑞士卫队绝不是乌合之众。 瑞士卫队的选拔近乎严苛,要求包括:瑞士国籍,天主教徒,未婚,贵族出身,受过一定程度的教育,完成瑞士军队的基本训练并获得良好行为证书,身高年龄在要求范围内。 欧洲贵族,大多是比较重视荣誉的,虽然也有完全不要脸的,但那毕竟只是少数。有一句话怎么说?吾之荣誉既忠诚,打起仗来,这些贵族叛逃、哗变、投降以及乱来的可能性,绝对是比平民小的多的。 受过一定程度的教育,则是他们相对于平民的又一个优势,此时的欧洲,教育并不普及,很多平民完全就是目不识丁的。 除此之外,现在的欧洲大陆上,瑞士几乎具有最完备的雇佣兵体系。在这个国家受过基本训练而且表现良好,那军事素养在整个欧洲,绝对是出类拔萃的存在。 对此,奥古斯都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浪费!实在是太浪费了! 这么优秀的瑞士卫队,竟然仅仅是用于保护教皇。如果下放到军队中,可以牢牢控制多少人的军队啊! 想到这里,奥古斯都看向已经走到面前的那人的眼睛突然放光。瑞士卫队队长被这突如其来的两道光一激,话到嘴边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瑞士卫队队长吧?”见他不说话,奥古斯都就抢先说话了,总不能两人就这么一直四目相对着。 卫队队长明显有些尴尬,急忙回话。 “哦,对,是的,教皇大人。我是瑞士卫队队长德古拉。以后您的安全将由瑞士卫队负责。” “可以给我讲讲瑞士卫队现在的具体情况吗?” “那是当然,这是您的权力,也是我的义务…… 现在瑞士卫队有225人,配备的所有武器都是由目前最好的金属材料打造的。” 德古拉滔滔不绝的说了好多,提到一些东西的时候,不由的流露出自豪的神情。他说的这些大多是奥古斯都本来知道的,对于自己有用的,也就最后一句。 听完之后,陈枭走到一个卫队成员面前,仔细观察他的各种装备,德古拉也快步跟了上来。很快,奥古斯都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你们不配备远程武器的吗?” “是的。”德古拉平静的回复道。 “那你们拿什么负责我的安全?有人要刺杀我的话,总不会冲上来肉搏吧。” “用我们的身体和鲜血!”德古拉中气十足的声音突然迸发出来,卫队成员纷纷响应,震得陈枭大脑宕机了几秒钟。 此时的德古拉头颅高昂,眼神坚毅,大有几分视死如归的感觉。 奥古斯都现在相信对瑞士卫队绝对忠诚的评价所言非虚了。他们不是忠于自己,而是忠于每一个教皇,不过现在这两者并没有什么区别。 可是,自己要他们的身体和鲜血有什么用啊!自己要的是卫队,又不是陪葬。 “我需要你们配备远程武器,每一个卫队成员的生命都是宝贵的,我不希望有任何一个作出无谓的牺牲。具体配备何种远程武器,由你决定,想好了告诉我,资金不是问题。” “好的,我现在就去,决定好了就给您答复。”德古拉说完就离开了,教皇都这么说了,自己总不能说,我们不要命,我们就想光荣的战死。 第十章 信 应付了德古拉之后,奥古斯都回到教皇寓所,只见从马车卸下的东西都已经放在了寓所的一个角落。 偌大的教皇寓所,即便是这样放下带来的所有东西,也仅仅是占了一个小角落。几个侍从正站在一旁,等待着下一步指令。 “行了,放这就可以了,你们先忙去吧。” 打发了侍从之后,奥古斯都开始有条不紊的给那些东西分类。分类的同时,仔细检查有没有夹带什么东西,不过并没有发现。 这些东西当中,最有用的莫过于信件了。 把一大摞信件抱到桌上,奥古斯都先迅速浏览了一遍所有信件的寄件人,把寄件人相同的信件放在一起。 信件分成了很多叠之后,还堆的比较高的有三叠信件,寄件人分别是法奥斯,卡尔,杜卡奥。 接下来用了几个小时,奥古斯都把这所有的信件读了一遍。 根据信件,奥古斯都可以确定,之前对于法奥斯的判断大体上是没有错的。不仅如此,对于法奥斯的能力,奥古斯都还严重低估了。 从信件的内容来看,法奥斯是很有能力和想法的,尤其是在财政方面,信里提到的很多东西,让陈枭不明觉厉。 同时也可以得知,克洛德是一个和自己一样的财政白痴,遇到的很多财政方面的问题都是依靠法奥斯的帮助才得以解决的。 毫无疑问,法奥斯是教皇内侍的绝佳人选。 卡尔是奥地利的一个中层军官,对于自己的能力是极度自信的。如他所说,现在奥地利的高层都是些世袭罔替尸位素餐的酒囊饭袋。 以他的能力绝不应该是在现在这个位置,但是自己出身普通,那些腐朽的大贵族又把晋升途径封的死死的,一个个任人唯亲,搞的奥地利军队乌烟瘴气。 信中提到过很多卡尔引以为傲的辉煌战绩,以及那些大贵族对自己出生入死的熟视无睹,还有现在正在进行的和奥斯曼帝国的战争的一些近况。 卡尔还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再怎么愤世嫉俗,对高层不满,却丝毫没有对自己透露半点涉及奥地利国家机密的东西。 不过在和自己的信里说这些东西,要么是和自己关系非常好,要么是情商真的低。又或者两者兼有之,这样的话,那些大贵族对他不假辞色,那真是太正常不过了。 杜卡奥是一支西班牙籍雇佣兵军团的一个分队队长,手下现在有大约一千人。 奥古斯都本身对于雇佣兵是有很大偏见的,如果仅仅是唯利是图倒也罢了,可是拿钱不办事的雇佣兵也是大有人在。 其实这也难怪,没有雇佣兵是真的要钱不要命的。如果为了一次的报酬,在战场上和别人拼的头破血流,死伤惨重,那才真是另类。雇佣兵打仗大多是谨慎的不能再谨慎的,比起赚钱,保存实力显然更重要。 当战争双方请的雇佣兵实力相当的时候,就可能出现极其喜感的画面,那打仗简直和演戏一样。表面上是在打仗,有的时候都不死人的,最后变成了比财力,哪一方雇主先被吃穷算谁输。 更要命的事,绝大多数雇佣兵的军纪极其败坏,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走到哪抢到哪,经常搞的民怨沸腾,但受害者又敢怒不敢言,烂摊子最后还得雇主自己收拾。 而且请神容易送神难,在接到下一单生意之前,雇佣兵就赖在前任雇主家里不走。雇主大多也无可奈何,要是轻易能打得过,那也没必要雇佣他们了。 而打仗打一半因为对面出价更高反水的,雇主付不够钱把雇主杀了然后洗劫一空的,打不过对面拿了钱就跑路的,也都是有的。 可是在这个征召兵制度很不完善的时代,很多国家又不得不依赖雇佣兵。雇佣兵再不济也是职业军人,和临时征调来打仗的农民兵打起来,也是能摧枯拉朽的。 虽然也有极少数名声很好的雇佣兵军团,但一分价钱一分货,质量好的雇佣兵团不是谁都能请得起的,这就助长了那些雇佣兵团的嚣张气焰。 杜卡奥在雇佣兵中绝对是个另类,尽管他的出身和贵族八竿子打不着,却颇具骑士精神。沦落成雇佣兵的,很少有正儿八经的贵族。就算有贵族,那也是没落贵族,贵族混到这种地步,大多已经比流氓还流氓了。 杜卡奥不能左右上面的决定,只能自己力图忠于每一个雇主,打起仗来身先士卒,训练部队又很有一套,他的部队军纪严明,战斗力十分强悍。 他们雇佣兵军团的不少雇主都是慕他的名而来的。然而在一次又一次的血战中,他的部队从原来各分队中人数最多的打成了最少的,影响力日渐下降,也越来越没有话语权。 他对于其他分队队长打仗划水以及欺压平民的行为极为不齿,那些分队队长对于他也不屑一顾。大家都是雇佣兵,谁瞧不起谁呢,骑士精神,那是贵族秀优越感的东西,你一个雇佣兵要了干嘛。久而久之,大家关系都闹的很僵,然后各干各的。 其他的信件也让陈枭对于自己现在这个身份有了不少了解。 自己虽然属于美第奇家族这个在意大利地区甚至整个欧洲举足轻重的大家族,但自己是一个很远的旁支,连家宴都没被邀请参加过,之间的联系只有逢年过节象征性的写信相互祝福,仅此而已。 从信件中奥古斯都还了解到,自己交友极为广泛,上至帝王将相,下至贩夫走卒,自己的书信往来中都有。 不过几乎可以确定的是,这些人全都是泛泛之交,所有信通篇的谦辞敬辞还有看起来很多余的修饰词,什么亲爱的尊敬的尊贵的智慧的善良的,看的人头皮发麻。 卡尔和杜卡奥那样和自己书信来往很频繁的,都未必和自己见过几面。书信往来频繁,应该也只是出于对其能力和人格的欣赏以及遭遇的同情,而不是真的关系有多密切。 因此,想要进一步了解自己的情况,目前只有一个人可以帮到自己,那就是——法奥斯。 第十一章 本色出演 奥古斯都安排了一个侍从去找法奥斯,让他来寓所见自己,然后回到寓所,拿出了笔和纸,给卡尔和杜卡奥分别写信。 “我尊敬的朋友卡尔,在前不久的教皇选举中,我有幸被主选中,成为了新一任的教皇。 得知你的近况不尽如意之后,我十分希望能够帮到你,可是我远在罗马,之前又人微言轻,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一直没能帮到你,对此我感到非常遗憾。 你是勇敢的军人,优秀的将领,罕见的军事天才,你的非凡勇气和卓越才华是有目共睹的。可是,却在奥地利受到了极为不公的对待,这是奥地利巨大的损失。 现在,我冒昧的以罗马教廷以及教宗国新任教皇的身份,诚挚的邀请你来教宗国任职,希望可以给你一个展现自我的舞台,也希望你能帮助我实现振兴教宗国的宏愿,我在此恭候着你的到来。” 写给杜卡奥的信大体内容差不多,加了一些关于雇佣军弊病和骑士精神的话。只有对症下药,才能起到效果。 奥古斯都绞尽脑汁的写好了两封信,想要把这两个不被重用的人才挖过来。克洛德之前究竟是怎么样的,奥古斯都现在依旧不能确定,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他和自己那么像,那眼光一定不会太差。 他这么重视的两个人,必有其过人之处,从信的内容也可见一斑。奥古斯都不知道这个时代军官的平均素质是怎么样的一个水准,不过显然这两个人至少不是一无是处的。 然而,即便奥古斯都已经尽力了,却还是没有一点把握能成功。 卡尔是奥地利的军官,此时奥地利正在和奥斯曼帝国进行着“长土耳其战争”,国内还有特兰西瓦尼亚等地区的各路叛军正高举独立的大旗。按照历史的话,和奥斯曼的战争还有一年多才会结束。 如果这个时候卡尔离开奥地利到自己这里来,那叫什么?临阵脱逃!但凡有一丁点荣誉感的军人,都不会愿意一生沾上这样一个污点的。 而一年之后的事谁也说不准,自己的计划总是要进行的,总不能原本打算给他的职位,为他空上一年。更何况从自己到来开始,历史线已经产生偏移了,要是奥地利和奥斯曼再打上个三年五载,自己岂不是被他坑死了。 杜卡奥虽然很讲骑士精神,很符合传统贵族价值观,但雇佣兵毕竟是雇佣兵,过惯了刀头舔血的日子,多少有点富贵险中求的思想。 雇佣军的生活方式和训练方式,本身也是有很大区别的。让他放弃雇佣兵的身份,老老实实当一个正规军军官,人家可未必愿意。 更重要的是,杜卡奥不是孤身一人,手下还有上千号人。不同于正规军,那上千人都是他自己带来的,要走也得带走,就算他愿意,手下全都不肯,那他也不好办。 因此,杜卡奥能来的可能性也不是很大,除非遇到特殊情况走投无路。 安排人送出了这两封信,陈枭正准备考虑怎么样物色新的人选,让一两个人影响自己的计划,这不是奥古斯都的做事风格。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了。 “教皇大人,我是法奥斯。” 熟悉的敲门声,熟悉的声音,让陈枭想起了刚来到这个世界时,法奥斯第一次敲门的情景。 明明才过去一天多而已,却好像过去了好长时间一样。自己已经成为了教皇,而法奥斯也即将从一个普通的主教,一跃成为教皇内侍。 小鸡破壳第一眼看到谁,就会认为谁是它的亲人。奥古斯都来到这个世界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法奥斯,天然的就会对他有些好感。 “请进,法奥斯。”回应了法奥斯之后,陈枭也三步并作两步向门冲了过去。 “恭喜您成功当选为新一任的教皇!”法奥斯推开门,迫不及待的开口道贺。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既为朋友当选教皇感到高兴,也为自己即将平步青云感到兴奋。 法奥斯是个聪明人,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以自己和新教皇的关系,此时被召见,多多少少都有受到提拔的。自己没有庞大的家族背景做支撑,纵使已经竭尽全力把一切事情做到尽善尽美,却始终无法更进一步。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自己终于熬出头了。 “我亲爱的朋友,你终于来了,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想念你!” 话音未落,奥古斯都就扑了上去,给了法奥斯一个大大的熊抱。 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抱,法奥斯吓的两腿一软,差点一屁股坐下去。要知道,之前这位对自己表面上一直都是冷若冰霜的。现在成了教皇却像变了个人似的,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这就是愈身居高位愈感孤独? “教皇大人,您这是?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法奥斯忍不住发问。 “那我以前是怎样的?”这是一个陈枭一直想问的问题,此时自然就顺着法奥斯话问了出来。 见法奥斯的神色更加疑惑了,陈枭补充解释道:“我需要知道你的眼中之前的我是什么样的,我要保持优点,改正缺点,力求完善自己以不负主的期望。 我会较以往做出一些改变,如果我和之前有什么不一样,不用感到奇怪。还有,这件事不用保密,我希望能有更多的人监督我。” 法奥斯自然明白了教皇的意思,不用保密,那就是要把消息散布出去呗。不过教皇之前是什么样的,这个问题确实要好好想一想。 思索了片刻之后,法奥斯开始了滔滔不绝的评价。 …… 不得不说,法奥斯实在是太圆滑了,既没有通篇都是毫无意义的溢美之词,讲的面面俱到,又很有分寸,优缺点详略得当,没有半点逾矩。让奥古斯都很好的获取了需要的信息的同时,又没有感到半点不高兴。 当法奥斯终于说完了最后一个字之后,奥古斯都得出了结论:本色出演即可。 法奥斯口中,之前的自己,和真正的自己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连一些很细枝末节的地方都是完全一致的。 至于法奥斯没有提到的是否有不同,奥古斯都就更不用担心了,在这个世界,恐怕没有人比法奥斯更了解自己了,就算有不同,法奥斯都不知道,谁有会知道呢?这对奥古斯都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第十二章 教皇内侍法奥斯 “法奥斯,我希望你能担任教皇内侍的职务,你愿意吗?” “感谢您的器重!我必定全力以赴!”听到教皇有意让自己担任教皇内侍,法奥斯大喜过望,毫不犹豫的一口应下,仿佛生怕教皇会反悔一样。 欧洲人不喜欢玩三请三辞那一套,如果假装谦虚一下,说什么“才疏学浅,恐难胜任”之类的话,会被认为是真的不愿意当找的说辞,对方很可能就直接另择人选了,那真是煮熟的鸭子飞了。 见法奥斯答应的如此爽快,奥古斯都也更加放心了几分。 “那你抓紧收拾一下,尽快搬进来,马上我还有一些问题要问你。” 法奥斯不敢怠慢,应了一声之后立即去搬家了。见法奥斯从进门时的战战兢兢变为现在的踌躇满志。奥古斯都不禁想起了一句诗: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知道教皇还有问题要问自己,法奥斯搬家自然是尽可能的快,几乎只一个来回的功夫,搬家工作就完毕了。 教皇内侍的居室虽然远不比教皇寓所气派豪华,却也同样是应有尽有,宽敞明亮,差的只是一些装饰和摆件罢了。 看着眼前如梦境般的一切,回想起过往的种种,法奥斯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自己没有显赫的家世,也没有天赋异禀,只能从最普通的教士做起,凭借着不懈的努力,一步一步往上爬,将自己最好的年华奉献给了修道院,才好不容易得来一个主教的位置。 可是,在这个注重出身的社会,无论自己怎么努力,成为主教后几年来却也一直不得寸进。论能力,法奥斯自认不输绝大多数红衣主教,可是这又怎么样呢?能力,展现出来才叫能力,带进坟墓,那也只会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 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看着眼前的一切,法奥斯顿感自己先前的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这位新任教皇最初是看重自己的能力才结交自己,自己又何尝不是在投资,现在看来,这次真是中了大奖了。 教皇比自己年轻的多,几乎只要自己不出差池,教皇内侍的任期就是终身的,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欢欣鼓舞的呢? 因为教皇的器重,自己才得以在尚未老去之时有几乎施展自己的才华,发光发热。士为知己者死,法奥斯无以为报,只有恪尽职守,既为报答教皇的知遇之恩,也是实现自己的平生之志。 安顿好自己的住所之后,出于各种因素的考虑,教皇内侍的住所和教皇寓所非常近。怀着激荡的心情,法奥斯再次来到了教皇寓所的门口,门敞开着,见教皇正在看书,法奥斯礼节性的敲了敲门。 “教皇大人,我是法奥斯,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法奥斯。”放下手中的书,奥古斯都起身上前去迎,“以后在我面前不用那么拘束,我们是上下级,更是伙伴,不是吗?” “当然,不过我认为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您之前说还有问题要问我,我安顿好住所之后就赶忙过来了,您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好了,我必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法奥斯回答的滴水不漏并且试图转移话题。 奥古斯都无奈,也只好随他。提到礼节,这其实正是奥古斯都的问题。一个教皇完全不知道关于自己身份的礼节,那是要出问题的。 之前在众多红衣主教之间,勉强能够滥竽充数蒙混过关,现在是独一无二的教皇,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那好,我就不绕弯子了,我希望你能把所有的礼节给我从头到尾全部讲一遍。” “教皇大人,您不是在开玩笑吧!”这话看着太像开玩笑了,法奥斯还以为这是自己试图转移话题被识破,教皇拿自己打趣。 “当然不是。我们的身份都已经今非昔比,对自己言行的自我要求必然要更加严格。德不配位,必有灾殃,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是教皇,你是教皇内侍,一定程度上你是我的代表。我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我需要确保你我的行为不能有任何差池。 礼节就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所以我希望你能从头到尾全都讲一遍,其中要包括你的,我的。” 奥古斯都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还假装的意味深长,忽悠的自己都快信了。 听了教皇的一席话,法奥斯感动的水珠在眼眶里打转。教皇让自己担任教皇内侍这么重要的一职,还这么重视自己,把自己和他视为一体。就连自己可能会犯问题也考虑到了,怎能不让人感激涕零呢? 但是这个问题事实上是绝对不会出现的,绝不!承蒙教皇的抬爱担任教皇内侍一职,不能为教皇分忧已经是罪无可恕,又怎么可能允许自己成为教皇的负担呢? 法奥斯暗暗发誓,一生唯教皇马首是瞻,用自己的行动证明向教皇证明,他的选择没有错,自己是有能力的! 晚餐过后,法奥斯开始向教皇介绍教皇和自己的各类礼节。考虑到教皇之前很不喜欢虚礼,基本是能省则省,法奥斯还很贴心的讲解哪些是可以省的,哪些是必不可少的。 奥古斯都很认真的听着他的介绍,因为都是一些流于表面的东西,要记住并不是太困难。听到有不懂的地方,奥古斯都立即就问。 法奥斯也不厌其烦的一一解答,并没有过多的感到奇怪,毕竟谁之前也没有当过教皇,新教皇又那么年轻,一些东西不甚了解也是情理之中。 对于教皇问的一些看似很弱智的问题,法奥斯也只当是对自己的一些小考验,只管认真解答,完全没有放在心上,甚至还有些小得意。殊不知,这个教皇是真的不知道。 听法奥斯讲完了所有的礼节,奥古斯都感到获益匪浅,法奥斯讲的非常详尽具体,偶有不到位的地方自己也问了让他讲了。凭他讲的这些,自己平日里就基本不会再出破绽了。 讲完了礼节,时间还早。奥古斯都和法奥斯聊起了法奥斯的过去。教皇关心自己,显然是件好事,法奥斯讲了很多很多,奥古斯都听的津津有味,也时不时编了一点故事和他分享一下。 经过一晚上的深入交流,法奥斯对教皇的好感度又提升了很多。 第十三章 教宗国会议 第二天清晨,一缕阳光照进了寓所,窗外传来清脆的小鸟叽叽喳喳的叫声,奥古斯都极不情愿的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了一眼摆放在床头的钟,时间还很早。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奥古斯都拿起之前放在床头的书,书是关于教宗国一些情况的,然后继续赖在床上。在这个位面睡眠浅是真的,赖床的习惯改不了也是真的。 今天上午有一场教宗国高层的会议,可以理解为见面会。大致情况就是大家介绍一下自己,汇报一下工作。 对于这些教宗国的高层,奥古斯都没有抱太大期望,只求不给自己搞大麻烦就可以了。教权国,权力中心以教士为主。 教士,主要分两种。一种是杀只鸡忏悔半年的小白兔,指望他们打天下,无异于痴人说梦;还有一种是披着羊皮的狼,有信仰而又背弃信仰的人,要是靠得住,母猪都会上树。比起后者,奥古斯都倒宁愿全是前者,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到了要去参加会议的时间,在法奥斯的陪同下,奥古斯都提前了一些来到了会议室,发现其他与会人员早已到齐,在此等候多时了。 看来情况似乎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糟,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奥古斯都暗自舒了口气,如果这些人没有大问题,直接就可以用的话,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会议开始了,一切都按部就班进行。陈枭简单的说了几句之后,各与会人员按照位置顺序依次介绍自己,汇报工作。 所有人都尽可能的往长了讲,好像刻意彰显自己的重要性以及恪尽职守。一句话能说清楚的事情,恨不得拆成了二十句,听的奥古斯都昏昏欲睡。但他们自己完全不觉得,并且讲的热情洋溢的。 就这样,几个小时过去了,奥古斯都在脑海中已经对教宗国的权力结构和他们有了一个大概的印象。教宗国的权力中心,主要是五个人,分别主管内政,外交,财政,军事,间谍。 弗朗西斯科,脊椎笔挺,方脸,天庭饱满,鼻梁高挺,双目有神,不怒自威,俨然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主管内政,包括治安、法律、教育等。 罗密欧,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面容清矍,略显佝偻,声音很洪亮且富有磁性,举手投足之间,给人一种德高望重的感觉。主管外交。 戴维德,身形肥硕,大腹便便,脸上肉堆成一团,浓眉大眼,天生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看起来十分憨厚老实。主管财政,包括教宗国各类赋税和各地教廷势力范围的课税等。 洛伦佐,骨瘦如柴,脸颊深凹,眉骨高高的凸起,眼窝衬着骨头,薄薄的皮肤仿佛一捅就破,细长的双手仿佛轻轻的风就能折断,长的十分两袖清风。主管军事。 恩佐,一头褐发,眉毛很淡,眉尾上翘,鹰钩鼻,嘴唇非常薄,说话时眼神飘忽,时而坚毅,时而若有所思。主管间谍,包括针对其他国家的间谍工作和本国的间谍防御工作。 随着自我介绍和汇报工作,会议的既定议程已经结束,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的话,这次会议就到此为止了。 就在这时,罗密欧的声音响起了。 “戴维德,教皇空位期,各类税收相比灾年和战争时期都要少上一大截,你身为财政总管,难道不应该解释一下这件事吗?” 见罗密欧突然对戴维德发难,奥古斯都很是开心。如果教宗国的高层是铁板一块,那要自己这个教皇干什么,甚至还有可能被架空,会非常不利于自己插手教宗国事务。 现在看来,情况完全不是这样的,不仅如此,他们之间很可能还有不可调和的矛盾,要不然也不会在会议上直接就揭老底。 之前那些全都是报喜不报忧的话,对真正了解教宗国现状的帮助可以说是微乎其微的。现在这些话可比刚才的有意义多了,直接就指出了问题所在。通过相互的应对,还可以借此看一看他们各自的能力,可谓一举两得。 听了罗密欧的话,奥古斯都也故作好奇的看向戴维德。 “罗密欧,你不要血口喷人。教宗国这些日子的开支巨大,你不是不知道,具体收支账单里都是有的,如果教皇大人需要,自然可以去查,但这和你没有关系,我要向你解释什么?” 戴维德回答的非常镇定自若,不卑不亢,很显然是想到了会有这一出。账单,奥古斯都自然也不会真的去查的。敢让教皇查,显然戴维德早就把账单数据做好了,这点小把戏,戴维德不可能不会。 更何况,现在查,真的查出问题了,又有什么好处,直接给他革职查办了?然后换谁上?没有好的人选,上来的人很可能还不如他。而且过早的打草惊蛇,弄的人人自危,绝不是明智之举。 至于戴维德是否真的有捞油水,答案显然是肯定的。账单查不出问题,想要查清楚的话,那就必须要彻查。 真正彻查的话,怕是教宗国就没几个人可以用了,短时间内不可能找出那么多合适人选顶替他们的位置,政府系统瘫痪一大半,自己这个教皇当的也该到头了。 这还是所有人都束手待毙的情况,更坏的情况,被自己这么一搅和,他们同仇敌忾了。给自己整一出“陛下为何谋反”,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戴维德也正是料到教皇现在既没有这个必要,也没有这个能力,不可能真的彻查,才会这么有恃无恐。 至于日后,只要自己能够证明自己的能力和价值,教皇既往不咎,甚至像之前的教皇一样对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是有可能的。 “戴维德你那么激动干什么,我可没有让你向我解释什么,只是我对此有些好奇而已。我真是没有想到,这些日子教宗国的开支竟大到如此地步,你为教宗国付出了这么多,真是辛苦你了。” 见戴维德早有准备,罗密欧只好悻悻作罢,临了却还不忘讽刺他一下。 第十四章 朽木为官禽兽食碌 “罗密欧,有闲心操心别人,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吧。别再像上个月那次一样,法国外交官突然来了,下面的人要找你到处找不到。以为你失踪了,找到我,让我派治安队帮忙找人,最后在女人的床上找到你了。” 一旁的弗朗西斯科见状也来凑热闹,一番话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会议上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奥古斯都惊讶的看了看胡子眉毛头一片花白的罗密欧,不禁暗叹一声:老当益壮。 罗密欧,脸涨的通红,额头上青筋条条绽出,怒不可遏的咆哮道:“弗朗西斯科,这是我的私事,会议上你提它干什么!你眼里还有没有上帝和教皇?你管内政,到底管的是教宗国的内政,还是我家的内政?” 弗朗西斯科见他真生气了,憋着笑做了个抱歉的手势,也不再继续说了。大家虽然明争暗斗,但终究没有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会议上曝人家私底下的丑事,已经有些过了。真把人逼急了,冲上来和自己玩命,这一把年纪的,把人伤到哪了,自己也说不过去。 奥古斯都听了罗密欧气急脱口而出的话,原本憋住没笑也有些绷不住了。这罗密欧居然还有脸提上帝,你家上帝准你干这事,这脸皮是真的比城墙还厚。还好意思问人家内政管的是什么内政,那你这外交又管的是哪门子外交。 不过依旧没有说什么,这次会议上能看到他们的撕逼大战,绝对算得上意外收获了。不怕他们有问题,怕的是他们一堆问题自己完全不知道。饶有兴致的扫视了周围一圈,期待着下一个精彩的爆料。 “弗朗西斯科,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呀。昨天晚上你的第四个私生子,和一群狐朋狗友在外面酒喝多了,和人家打架,一群人打人家一个,半条命都给人打没了。 治安队赶到给他抓起来了,你二话不说,直接越级亲自下达命令让他们把人给放了。” 说话的人是洛伦佐,语气极为不屑。 弗朗西斯科的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讶,然后是愤怒。 “你怎么会知道?你在我的治安队里安插眼线!” 话一出口,弗朗西斯科就后悔了,显然自己抓错重点了。现在这个情况,大家关心的不是他是怎么知道的,而是自己作何解释。 “你是不是猪脑子,你的治安队是个什么玩意儿,谁稀罕往里安插眼线。治安队里有多少人是从军队里退下去的,你心里没点数吗?一传十,十传百,自然就传到我这了,很奇怪吗?” 听到“一传十,十传百”,弗朗西斯科的脑子嗡的一声响。自己还没做好善后,怎么会这么快就传开了。要说没有洛伦佐从中作梗,自己是打死也不信的。 不过眼下不是追究洛伦佐的时候,要先替自己辩解。思索片刻,弗朗西斯科有了说辞。 “他们之间的打斗并没有造成严重的身体伤害,具体情况我都了解过了,至于你所谓的半条命给人打没了,恐怕也只是道听途说罢了。 轻伤以下,这本来就只是一次民事案件,双方同意协调解决,自然就放人了,有什么不对吗?” 弗朗西斯科回答的振振有词,一脸的问心无愧,仿佛自己是个公正严明的人,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然而洛伦佐并不打算就此收手,难得有机会打他个措手不及,又怎么能轻易放过呢? “协调解决?你都亲自出面了,你要协调解决,人家敢说半个不字?怕是第二天就横尸家中了吧。敢问你所说的协调解决,是威逼还是利诱又或者两者兼有之呢?” “洛伦佐,你的嘴巴放干净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法可依的,你不了解可以去了解一下,不要随口胡说。” “当然当然,没有人怀疑过你的做法是有法可依的。依公法,谋私利,这不就是你的一贯作风吗?” “洛伦佐,我警告你,说话是要讲证据的,你要为你刚刚说的话负责任!” “我敢说自然就敢负责,这个不劳你操心。你敢说你这些年谋的私利少吗?” 奥古斯都也算是看出来了,这帮人就是蛇鼠一窝,一丘之貉,怕是没一个好鸟。看来最不共戴天的要属洛伦佐和弗朗西斯科了。 “提到私利,”一直没有开口的恩佐也说话了,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洛伦佐,上周有威尼斯人往你的家里送了一箱黄金,敢问这些黄金是用来干什么的?” “恩佐,你居然敢派人监视我,你我是平级,你有什么权力派人监视我?你的行为是对教廷权力结构的亵渎!” “监视你?我哪敢啊。”恩佐皮笑肉不笑的,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只是我的人发现有威尼斯人携带大量黄金入境,怀疑我们教宗国有高层受到了金钱的腐蚀,自然就派人跟着了。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一箱黄金最后竟然送到了你的家里。” “这一箱黄金我可以解释的,我……”洛伦佐立即就想辩解,可是一下又没想到好的理由,尴尬的话说一半停下了。 “行了,这箱黄金的情况我之后自会去了解清楚,你不要解释了。既然你暂时想不起来这箱黄金是干什么的,那就先充公吧。” 这件事是目前为止最让陈枭生气的,别的事情都还有商量的余地,但是叛国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何况还是管军事的,要是放任下去,自己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但是让他在会议上就这么尴尬下去也不是陈枭希望看见的,给了他一个台阶下的同时,也给了他一个警告。 “恩佐,你……”戴维德刚说话,就被打断了。 “我什么?”恩佐给了戴维德一个恶狠狠的眼神。 “没……没什么……”见了恩佐这个能杀人的眼神,戴维德立刻怂了。 …… 会议还爆出了他们的不少黑料,给奥古斯都雷的外焦里嫩。唯独没有恩佐的。只是这未必说明恩佐一切做的天衣无缝,可能只是别人不敢得罪他。 毕竟恩佐是搞间谍工作的,如果他愿意,他们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全都会被公诸于世。在座的各位,烂事要是全被抖出来,哪个不够死十次的。 终于,会议接近了尾声。看清了这些人的真面目后,奥古斯都知道了什么才是真的“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碌。狼心狗行之辈,滚滚当道,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 第十五章 税减一成 见他们互相怼的差不多了,也该收尾了。 “行了,你们到此为止吧。大致情况我都已经了解了,接下来你们好好做事就行。过去你们做过什么,只要不是太过分,我都是可以既往不咎的。” 鱼死网破的各人听了这话,心里悬着的石头放下了。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只指望着法不责众了,事实上也没法全部问责。既往不咎,于他们而言,可以说是最好的结果。 而“只要不是太过分”几个字,则被有意无意的淡化了。说话留余地,如果以后想秋后算账,还是可以旧事重提。什么样算过分,不就是一句话的事。 而他们,早就习以为常了,当然是认为自己做的事都是没那么过分的。 “戴维德。我想把教宗国内的所有税收都减一成,你觉得可行吗?” 新任教皇上台,所有税收减一成,虽说不至于让所有人都感恩戴德,但多少会增加一点民众对自己的好感,这样会对政令的顺利实施多多少少有一些帮助。 之所以是一成而不是更多,是因为斗米恩升米仇。如果一次性减掉太多,反而容易滋生人的贪婪,产生类似“我辛辛苦苦赚钱,凭什么要交税”这样的弱智想法,引发不稳定,起到反效果。 教宗国底蕴深厚,有着多年来的积蓄压箱底,绝不可能因为税收减一成就破产的。除了国家的财富,国内那些肥头大耳的大教士、大贵族,手里的钱也绝对不少。想把他们的变成国家的,太容易不过了。 奥古斯都本来也没打算把税收作为国家收入的主要来源,现在的教宗国才多大地方,多少人,从本国普通民众手里死要钱,那是饮鸩解渴。 税收减一成,普通民众当然是高兴的,但是在座的各位就高兴不起来了。税收这一块大蛋糕,这些人中不知道多少都分了一块走。国家税收减一成,他们分的那一部分,少的至少也是一成。 本来奥古斯都是没打算这么早就把这件事提出来的,正常情况下,要动他们的蛋糕,这些人肯定会设法阻挠。他们的底细自己还没摸清楚,没法判断他们会产生什么样的反应。 现在刚好他们自己在会议上吵起来了,互相揭短揭了不少,有了他们的一些把柄,也确定了他们之间矛盾重重。要是这时候谁敢有动作,无疑是在往枪口上撞,指不定谁就提着自己的人头领功了。 戴维德听到教皇喊自己的名字,吓得一哆嗦,还以为要拿自己开刀。听到后面,缓了一口去。 只是减税,再怎么减总比要了自己的命好。越有钱的人越怕死,好日子还没享受够呢,戴维德可不想就这么死了。 确定教皇不是要自己的命,戴维德意识到,表现自己价值的时候到了。 “禀告教皇,可行当然是可行的,如果您决定了的话,我立刻就去办。但是如果减税的话,我们的各类开销可能都会受到影响。 教皇大人您爱民,希望通过减税能让普通民众过的更好一些,这本身是一件好事。但是事实上,税收降低,这些钱并不会归经营者所有,而是会体现在销售价格下降。于是,总体上,这还是一个零和游戏。” 不愧是管财政的,忽悠人的话就是一套一套的。 戴维德的意思也很明显。教皇执意要减税的话自己照做,绝不阻拦,但是减税包括教皇在内大家都会受损失,而且减税对于普通民众未必能让普通民众受惠很大。 至于为什么减税不会让普通民众受惠很大,戴维德说的那一段话,奥古斯都听不懂,也不用懂。改善普通民众的生活,这当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靠减税改善民生,那不是割自己的肉喂他们吗?自己割死了,他们还得饿死。现在减税,主要就是想让他们觉得自己是个好人罢了。 “可行就行,那减税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你尽快去办吧,别让我失望。” “是。”戴维德一口应下。 “散会。” 回宗座宫的路上,一直一言不发的法奥斯说话了。 “教皇大人,戴维德刚刚说的话一定程度上其实是对的。我知道您有自己的考虑,但还是希望在这类问题上我能为您分忧。” “我知道了,你先做好准备,之后有你忙的时候。这件事上,我为的主要不是民生而是民心,你应该能看出来的。”法奥斯迫不可待的想做些事,奥古斯都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法奥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此时,戴维德已经召集了一群人来自己家。这其中有负责各类税收的下属,还有弗朗西斯科和他的几个亲信。 “教皇要求各类税收减税一成,我要求你们严格执行,一成就是一成,不能多也不能少。还有,这些天你们都放老实一点,别再到处伸手了,出了事谁也保不了你们,明白吗?”戴维德一脸严肃的说道。 “至于吗?前面几任教皇刚上任的时候也没这样啊。”下面一个不满的声音响起。 “当然至于,前几任教皇上任的时候多大年纪,这任教皇现在多大?” “那些活成精的老家伙都没拿我们怎么样,你还怕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戴维德,你可真是越活越胆小了啊。”一旁的弗朗西斯科见他这幅如临大敌的样子,也觉得他有些反应过度了。 “弗朗西斯科,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现在第一把火烧到了我的头上,我手下的人出了问题,第一个倒霉的人就是我。”戴维德不满的说道。 “不过现任教皇年轻确实是个问题,年轻人容易头脑发热,而且精力旺盛,万一要和我们来个你死我活,那还真是不好收场。 而且不出意外的话,我们这辈子接下来的教皇就一直是他了,除非……”弗朗西斯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住口!弗朗西斯科,我警告你,不要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你以为恩佐盯着的就只有洛伦佐一个人吗?你想死我可不陪着你。” “随口说说的啦。”弗朗西斯科哈哈一笑。 “我叫你来可不是让你捣乱的,一些事情还是要请你们的人帮个忙的。” “知道啦,尽管说好了,咱俩谁跟谁。” …… 各类税收减税一成的告示下发到了教宗国的各个角落,人们无不感念教皇仁德,殊不知这背后有着怎样的权利斗争。 在戴维德的严肃警告下,手下那些人大多安分的照做了,但仍然有个别不信邪的,搞出了这样那样的问题。 对于他们,戴维德“大义灭亲”,秉公无私的抢先把他们举报了。 奥古斯都也乐得杀鸡儆猴,该怎么样怎么样,把这些人一个不漏的依法惩处了。 第十六章 罗马报社 在戴维德的全力配合下,减税的新政实行的十分顺利。这本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却是奥古斯都掌控教宗国的第一步,这样的成果,无疑是开了一个好头。 教皇奥古斯都刚刚上任,就致力于为人民谋福利,这让绝大多数普通民众都对这位教皇产生了几分好感。 当然,总有一部分人人喜欢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人心,各种阴谋论也层出不穷,当然不排除这些声音的背后有一些居心不良的人在做推手。 其中很多都过于离奇,恐怕编出来的那些人自己都不信,奥古斯都听说了都只当是笑话,这些毫无根据的胡乱猜测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 奥古斯都的目的本来就很简单,就是给点小恩小惠收买民心而已,一些人过度解读,只会越猜越离奇。普通民众可不会考虑那么多,国家收走的钱少了,他们手里的钱多了,这就是切切实实看得见的好处。 如果不是实在活不下去,谁愿意没事跟那些不知道哪来的人胡乱造谣,吃饱穿暖有地方住,这就是这个时代大部分人的追求了。实在活不下去的,大多也早就死的死跑的跑了。 弗朗西斯科的治安队也没闲着,抓了不少造谣的,拘留的拘留,罚款的罚款。对于造谣的,奥古斯都深恶痛绝,但对弗朗西斯科的做法也同样不喜。 于是找到弗朗西斯科让他不用这么兴师动众,弗朗西斯科满口答应的十分爽快,结果回头反而变本加厉了。这也让奥古斯都意识到,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像戴维德那么识相的。 舆论这种东西,构不成影响的可以不用去管,会产生比较大的影响的,一味的使用武力压制,只会引起更大的反弹。用舆论对付舆论,才是最好的方法。 这也提醒了奥古斯都一个很重要的事情:舆论。这个时期的欧洲舆论主要靠什么?报纸。 1450年,德国人谷登堡发明了金属活字印刷技术,于是印刷的报纸开始发行。1493年,罗马发行的报纸上刊登了哥伦布航海的消息。当时的报纸只是在发生引人注目的大事件时才发行。 历史上,1609年,德国地区率先发行了是周报的定期报纸。不过如果愿意,1605年的教宗国,也完全就可以发行周报了。甚至以教宗国优越的经济条件,日报都没问题,不过是亏本经营。 但可以不代表就要这么做,很多事情都是可以但没必要的。奥古斯都想要控制报社,是有政治目的的,而不是为了丰富老百姓的娱乐项目。事实上这个时间各国的识字率都很堪忧。 现在来个日报,那真是自己烧钱,报社头大,每天都要绞尽脑汁的编点东西出来,可能直接就提前几百年报纸报菜价了。 其实就目前现在这样的模式还是挺符合自己需求的,有事报纸报道一下,没事就不报道,大家都好。具体怎么做,还得等了解情况之后再仔细考量。 找谁了解一下报社的情况呢?当然是法奥斯,也想不到别的人了。身居高位又如何?身边值得托付的人竟找不出第二个,陈枭不由的神伤,也更加的珍惜法奥斯。于是又让人叫来了法奥斯。 “奥古斯都,您找我来有什么事?”因为整天被教皇大人教皇大人的叫着太难受,在陈枭的强烈要求反复劝说下,法奥斯终于勉为其难的愿意平时直呼自己的名字了。 听说教皇终于有事找自己了,当上教皇内侍以为可以大显身手却闲了好几天的法奥斯高兴的眼睛都冒光了。 “法奥斯,你对罗马的报社有多少了解?知道的和我说一说。” 法奥斯仔细思考了一下,回答道:“据我所知,罗马报社现在是由波吉亚家族在经营。罗马报社盈利并不多,有的时候甚至入不敷出。不过波吉亚家族家大业大,这点损失不放在心上。 波吉亚家族经营这家报社的目的也不是盈利,更多的是把它当作一个财富和地位的象征。 我记得的关于罗马报社的信息有限,如果您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尽快收集更多更全面的关于罗马报社的信息。” 听到波吉亚家族,奥古斯都的心咯噔一下。在意大利地区,波吉亚家族的影响力绝不亚于美第奇家族,其在西班牙的势力更是美第奇家族完全无法比拟的。 历史上波吉亚家族曾经出过三个教皇。这个家族的名气主要来自于其中之一的亚历山大六世,其他两位的生平事迹也充分的证明了不是家人不进一家门。 不同于美第奇家族的美名,波吉亚家族几乎完全是恶名。波吉亚家族常常与财富、阴谋、毒药、∽(敏感词)紧紧联系在一起。 亚历山大六世被指控的罪名包括但不限于:∽、买卖圣职、盗窃、∽、受贿、∽、谋杀。波吉亚家族的祖传毒药“坎特雷拉”正是在这个时期声名鹊起的。臭名昭着的“教皇子午线”,也是他划分的。 罗马报社在波吉亚家族的手里,这无疑是最坏的答案。 首先,这个家族不缺钱,把报社当财富和地位的象征,都不在乎盈利的。如果在别的什么人手里,最多也就是多花点钱。现在这情况,有钱都不一定能办到,而且就算他们肯开价,那也绝对是天价。 其次,波吉亚家族牵连太广,意大利和西班牙都有很多的势力分布,公然得罪他们不是明智之举。万一把他们逼急了,撺掇的西班牙打过来,自己可能也要经历一次罗马之劫。而且自己是美第奇家族的,一上台就大肆打压对手家族,传出去太难听了。 再次,以阴谋和毒药着称的波吉亚家族,难保这一代的没有点祖传手艺。和他们过不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自己药死或者谋杀了。 再难谈也还是得以协商为主,动用别的手段应对商业问题并非正道,而且也行不通,为了这事冒丢掉小命的风险,实在是不值。 让谁去谈?自己肯定是不行,不知己不知彼的,去和人家谈还不让人忽悠瘸了。目光再次看向了法奥斯,这事要找的人必须要可靠。 不知道法奥斯谈判方面行不行,不过肯定不会比自己更差了,死马当活马医吧,实在不行自己再另想办法就是了。 第十七章 商战? “法奥斯,我认为舆论是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罗马报社放任波吉亚家族经营,这似乎有些不合适。”奥古斯都严肃的说道。 “您的意思是,想要收回罗马报社直接由国家经营?可是波吉亚家族未必愿意松口,这可能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 贸然对波吉亚家族出手也有风险。波吉亚家族树大根深,牵连甚广,而且经常不按常理出牌,做什么事都有可能。如果只是为了罗马报社,这么做似乎也不值得。 虽然自教皇亚历山大六世之后,波吉亚家族一度受到打压削弱,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些年波吉亚家族更是有走强的趋势,通过联姻和利诱等手段,再次笼络了不少的家族和势力。” 一下就指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法奥斯不愧是自己选中的人,奥古斯都心中赞许道。 提到波吉亚家族走强,奥古斯都想了一下,历史上1644年继任教皇的英诺森十世,好像正是波吉亚家族的后裔,这个人现在应该也已经三十多岁了。 “难道,我就一定没有可能从波吉亚家族手里收回罗马报社吗?”奥古斯都试探性的问道。 “具体情况我还需要去调查了解清楚。虽然有难度,应该要付出不小的代价,但应该还不至于没有可能。如果您决定要这么做的话,可以把这个任务交给我一试。” “好!那这个伟大而光荣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见法奥斯主动请缨,奥古斯都非常高兴。 “那,您希望以谁的名义收购报社?是您的,还是教宗国的,又或是是教廷的?” 以谁的名义,这是个问题。以自己的名义肯定不行,明面上就是自己经营的一家报社有事没事夸夸自己,这太恶心了,效果也一定很差。而且美第奇家族和波吉亚家族可以称得上世仇了,以自己的名义,只会让事情更难办。 以教宗国或者教廷的名义同样不好,在不知道内情的人看来,这完全就是与民争利。在很多人心里,恐怕直接就要把自己和那些中饱私囊的教皇划上等号了。 既然如此,那就…… “以你的名义吧。” “以我的名义?可是……”法奥斯一脸惊愕,欲言又止。 “以我的名义或者教廷的名义都有不妥之处。相比之下,以你的名义反而是最合适的。” 法奥斯当然没有智障的问一句“有何不妥”,该说的教皇自然会告诉自己的,没说一定是有自己的考虑。至于是什么,法奥斯其实也能猜到一二。 但是以自己的名义接管原先由波吉亚家族经营的报社,法奥斯还是有些惶恐。 “要不,还是以上帝的名义吧?这样更权威,也比较容易让波吉亚家族让步,还有……”说到后面,法奥斯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自己都听不清了。 这些理由都太牵强了,完全站不住脚,法奥斯自己也并非不知道。 如果报社以上帝的名义,诸多方面都会受到限制。至于权威,这种东西越权威越容易引起人的抵触情绪。 而比较容易让波吉亚家族让步,也纯属无稽之谈。可能让波吉亚家族让步的,只有权力和财富。上帝?只有在以上帝之名谋求权力、聚敛财富、排除异己的时候,才会想起吧。 “就以你的名义,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自己,你可以的!你的背后有我和整个教宗国,大胆去做就好了,不要顾虑那么多。”说着,亲切的拍了拍法奥斯的肩膀。 干了这碗鸡汤,法奥斯大为感动。 “我一定不负您所托!收回报社之后,经营所得收入全部上交。” 陈枭不免有些想笑。本来是打算让他试试的,听他这话,怎么好像势在必得?都考虑起事后利益分配的问题了。可是自己经营报社,哪会有收入啊。 见他干劲十足的样子,不忍心泼冷水。也不怕他膨胀,就继续给他打气。 “好!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全权负责,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能做到的,一定尽量满足。事急从权,不用事事都向我汇报。一切以达成目的为先。” “好,那我先去调查一下情况。” “去吧。” 出了门之后,法奥斯立刻从各个方面展开了针对罗马报社以及波吉亚家族的调查。 法奥斯出身普通却身处权力的漩涡中,圆滑世故远超同侪,关系网十分庞大,三教九流无所不有。尽管之前在他们很多人面前都是以下位者自居,但今时不同往日,棋盘翻转,那些人脉全都成为了可以调用的资源。 只用了很短的时间,法奥斯就掌握了很多关于罗马报社和波吉亚家族的信息。包括罗马报社具体的经营状况,波吉亚家族的成员分布、势力范围、经济来源、商业合作、联姻情况、负面消息等等,还有不少来路不明的小道消息。 看着收集来的信息,法奥斯心中有了盘算。于是立即找到了教皇。 “奥古斯都,我让人试探了一下,直接和波吉亚家族买罗马报社,波吉亚家族确实不肯松口。但是我现在有一个办法,想请您看一下可行不可行。” “说来听听。”奥古斯都本来就是随他折腾,他想到的办法,肯定是觉得可行才来问自己的,自己表个态就行了。 法奥斯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开始了长篇大论: “我想要先以高价从波吉亚各家族成员手中收购主要的有潜力的产业,再通过各种经济手段,破坏他们的资金链。并且有偿的帮助他们的竞争对手,打压他们剩下的产业,让他们入不敷出甚至是破产。 据我目前所知,波吉亚家族也并非铁板一块,相互之间也有不少的竞争、对抗、欺压。家族成员处境也各不相同,有的富甲一方,有的勉强度日。 我们还可以通过区别对待,让他们中的一部分人亏损严重,另一部分却毫发无损。一部分人式微,必定引发另一部分人的贪婪。由此来引发他们之间的猜忌,激化他们之间的矛盾,加强他们的内斗。 他们自顾不暇,内部分裂,我们收购罗马报社的阻力就会比现在小的多。到时候,我们就有可能以很低的价格收购罗马报社。 但是在这之前,我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以打赢这场和波吉亚家族的商战。我相信,以我的能力,加上充足的资金,绝对能赢。而且这些资金的投入,日后也能成为经济来源的一部分。 波吉亚家族为富不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一直是意大利地区的毒瘤。这些年更是野心与日俱增,放任自流,终有一日会再次成为大患。既然要收购罗马报社,那不如借此机会削弱一下波吉亚家族。 另外我可以做幕后推手,通过控制众多代理人来进行这场商战,甚至能让他们连自己的对手是谁都不知道。” 第十八章 商战! 法奥斯这么滔滔不绝的一大段话,奥古斯都听的云里雾里,对于他说的很多东西充满了疑惑,但还是勉强明白了法奥斯的意思。 法奥斯这是打算暗中插手削弱波吉亚家族,破坏波吉亚家族的经济,并且扩大内部问题,再借机收购罗马报社。 可是,这个想法怎么看怎么危险,可以确定的是,兜这么大一个圈子,其实还是对波吉亚家族出手。本质上和直接把波吉亚家族查抄了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方式稍微温和一些而已。 可是,把别人往死里整还不让别人发现自己,这真的有可能吗? 波吉亚家族那么好欺负,还能在意大利地区屹立不倒那么多年? 波吉亚家族要是查到幕后推手是法奥斯,可能采取怎么样的报复行动? 在已经形成平衡的市场,横插一杠谈何容易,又会引起什么样的连锁反应? 波吉亚家族是否会像希望的那样,在外敌当前的情况下,内斗还不减反增? 这些问题都是需要考虑的,可是偏偏在真正实施行动之前,答案都是不可知的。 “法奥斯,你这么做有几成把握能成功?”奥古斯都皱着眉头问道。 “至少八成。”法奥斯自信的说道。 “那另外两成会是什么后果你考虑清楚了吗?” “如果出问题,后果由我一力承担。既然这次行动全部是以我个人的名义,那就不会直接和您挂钩,如果形势所迫,把我查处了即可。” “你说什么傻话!我怎么可能迫于波吉亚家族的压力把你查处了,大不了把这事放到明面上,和波吉亚撕破脸,我们再一起想办法。法奥斯,无论如何,我都是绝不可能出卖朋友保全自己的。” 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把自己摘出去其实是有必要的,但自己万万不能失去法奥斯。这番话,九分真情,一分假意。 法奥斯明显有些动容,但更关心的是:“那,我的计划……” 看着法奥斯坚定的目光,奥古斯都也多了几分信心。 “好,我同意你的计划,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会全力支持你。但你一定要记住,这件事上,再小心也不为过。” “好!我这就去办。”得到首肯的法奥斯,兴冲冲的开始行动了。 关于波吉亚家族的信息收集的已经够全面了。第一步开始,通过多个行业多个地区的中间人收购波吉亚家族成员名下的产业,包括土地、田产、工场等等。 法奥斯在经济方面的目光极其敏锐。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非常准确的判断出了哪些产业是蕴藏着巨大潜力的,哪些产业又是非常容易受外界影响的。 因为开出的价格足够诱人,各方面派出收购的人看起来没有什么关联,波吉亚家族成员之间缺少必要的联系,此举并没有引起波吉亚家族的注意。 卖出产业的家族成员还为自己的产业卖出了个好价钱,自己又有钱可以花天酒地了而沾沾自喜,殊不知大难临头。 整个过程没费太大功夫,钱却没少花。才刚刚完成第一步,法奥斯就前前后后从教皇那里拿走了二十几万杜卡特(杜卡特金币:含金量为0.997,重3.56克)。 花费极为惊人,奥古斯都却没有多问。“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奥古斯都是明白的,既然相信法奥斯,就让他放手去做好了,问的太多没有任何好处。而且这些钱并没有打水漂,而是换成另一种形式存在。 很快,布局完成,针对波吉亚家族的敌对行动也即将开始。在平静的表面下,正酝酿着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在法奥斯一系列部署安排下,一切正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一些家族成员迅速意识到,自己工场产品原料价格被人刻意抬高了;原本保持平衡的竞争对手似乎一夜之间强大了百倍,让他们难以招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对他们极具敌意的庞大资本。 也有例外,有些波吉亚家族成员完全没有受到波及。有的是强大的比较难撼动,有的则是法奥斯故意为之。 当然,直接掌控着罗马报社的加斯帕尔一脉,即便是再强大也是不可能放过的,无非是多砸些钱,甚至不惜纠集暴徒搞破坏,煽动工人农民罢工搞事情。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没有人一遇到危机就想着丢卒保车。都是不断投入资金以应对危机,结果发现这就是个无底洞,越陷越深。一些本来混的就不是很好的家族成员,直接就扛不住了。 最初,那些不明所以的家族成员还以为是自己得罪了什么人的背后有大人物,对自己进行打击报复。 毕竟波吉亚家族成员大多平时没少得罪人,可是任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是谁。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明明有迹可循,却全都一无所获,气的他们破口大骂。 当互相通了气之后,发现很多家族成员都几乎同一时间被人针对了,这才意识到:对方的目标是整个波吉亚家族。 意识到问题的波吉亚家族,立刻紧急召开了家族会议。在昏暗的烛光下,参加会议的众人神态各异,有的愁眉不展,有的一副轻松的样子,有的神情中流露出幸灾乐祸,有的正盘算着什么。 “最近的情况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很显然现在有人针对我们波吉亚家族,大家对此怎么看?”人到齐了,一个坐在上座的老者率先发话。 “这还用问吗?一定是哪个不长眼的蠢货得罪了什么人,连累我们家族跟着一起遭殃!”一个已经亏的快要破产的家族成员气愤的说道。 “笑话!我们波吉亚家族怕过谁?某些人自己不争气,遇到一点小风小浪就撑不住了,还有脸埋怨别人?”一个青年傲然道。 “你说谁不争气?有胆再说一遍?这次大家都或多或少受到了针对,唯独你们家一点事没有。我完全有理由怀疑你罔顾家族荣誉,出卖家族利益,勾结外敌!” “住口,”上座的老者发话了,“我喊你们来是解决问题的,不是让你们来吵架的,谁再要吵架,给我滚出去!” “我们凭什么听你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家都自身难保了吧?求人就要拿出求人的态度,如果你肯把瓦伦西亚的领地交出来,我还是可以勉强帮你度过难关的。”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老者阴阳怪气的说道。 “外敌当前,你能想到的难道就只有个人利益吗?”上座的老者怒斥道。 “外敌?哪呢?那是你们的敌人,与我何干?” …… 就这样,原本想要解决问题的会议,因为利益问题和宿怨,非但没有拿出任何方案,还大大加深了家族成员之间的矛盾。其中一些没怎么遭受损失的成员,甚至打起了其他成员祖业的念头。 第十九章 笑脸相迎 心动不如行动,有利可图,那些家族成员可不会因为同属一个家族就手软,隔了不知道多少代,早就没什么血脉亲情了。波吉亚家族内部的相互倾轧愈演愈烈。 与此同时,因为法奥斯的一系列动作。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各波吉亚家族成员所在地区的大小同行以及相关产业不少也受到了波及。 明眼人也都看出了是有人在针对波吉亚家族。一些原本依附于波吉亚家族的小的资本家,大难临头各自飞,纷纷脱离了波吉亚家族的控制另谋出路,有的还借机反咬一口。这对遭受重创的波吉亚家族成员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对于比较大的资本家,没有被直接针对,这点波及造成的损失还是可以承受的。原本就和波吉亚家族就是竞争关系的,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天赐良机落井下石。原本和波吉亚家族井水不犯河水的,不少也忍不住想要分一杯羹。 而对于更多的小资本家来说,这完全就是无妄之灾。除了少数太过弱小的直接宣告破产了外,其他的都在垂死挣扎。 濒临绝境的小资本家,只剩下了求生本能。只要能保留一息尚存,会有多大风险、得罪什么人、之后会不会受到打击报复,统统不在考虑范围之内了。 在外界力量的牵引下,他们很快把目光锁定了墙倒众人推的波吉亚家族。以他们的资本实力,只能捡些残羹冷炙,即便如此,对他们来说,保持正常的运转也远远足够了。 其中的一些人尝到了甜头,结果一发不可收拾,贪念大起,没有在危机的浪潮中湮灭,反倒活活把自己撑死了。 没有受到针对的波吉亚家族成员也没有对其他家族成员伸出援手。本可以隔岸观火的,一旦插手,很可能被拖下水,甚至列为直接打击的对象。 另外,波吉亚家族本身没有一个统一的声音,有实力的家族成员都想在家族内获得更高的地位。借着这个机会,他们正好可以积蓄资本,掠夺资源。对危机中的家族成员的行动,远比对其他人还要狠。 加斯帕尔一脉原先的实力是波吉亚家族中数一数二的,因为遭受的打击是最为猛烈的,损失也是最为惨重的。 不过加斯帕尔一脉根基深厚,短时间内不会有灭顶之灾,如果要彻底摧毁,没个三年五载是做不到的,这期间还可能有各种不确定因素。 见时机差不多了,在一天早晨,法奥斯直接来到了加斯帕尔的宅邸门口,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门打开了,走出来了一个家仆。 “这里是加斯帕尔的宅邸,请问您是?”日常看大门,眼力见总是有的,加斯帕尔宅邸地处偏僻,来这里登门拜访的少有闲人,大多非富即贵。眼前这人仪表堂堂,举止大方,也不像是市井小民,家仆很礼貌的上前询问。 “我是法奥斯,来拜访加斯帕尔先生,烦请通报一声。”停顿了一下,法奥斯继续说道,“对了,我是教皇内侍。” “好的,您请稍等。”言毕,家仆转身离去。 卧室内,加斯帕尔正在睡觉。这些天,自家的产业亏损一个比一个严重,自己绞尽脑汁却无能为力,索性全部交给下人打理,自己做个甩手掌柜。 于是自己的生活就只剩下了吃饭跳舞喝酒睡觉,想要眼不见为净。即便这样,手下那些蠢货还总是拿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当成不得了的大事时不时的来烦自己。 还全都是坏消息,这个工场没原料了,那个付不起工人工资了请求拨款,这个竞争对手又发难了,那个家族成员又捅刀子了,搞的加斯帕尔异常暴躁。 一阵短促的敲门声,把加斯帕尔从睡梦中吵醒。 “又是什么事啊?天塌啦?”加斯帕尔极为不耐烦的问道。 “大人,门口来了一个叫法奥斯的人要见您。” “法奥斯?谁啊,我不认识叫法奥斯的人,让他滚!”加斯帕尔咆哮道。 “哦,对了,他说他是教皇内侍。既然您不想见,那我让他离开。”作为一个与政治绝缘的下人,家仆并不太清楚教皇内侍的分量。 “等一下!” 听到教皇内侍,加斯帕尔瞬间清醒了许多,大脑开始运转。自己和教皇内侍素不相识,教皇内侍的背后是教皇,可是新任教皇和自己也是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这个时候教皇内侍来找自己,会是为了什么事? 加斯帕尔不是没有怀疑过,造成自己当前窘境的幕后推手就是教皇。可是仅仅是怀疑,一直什么都没查出来,这个猜测完全站不住脚。 况且就算可以确定了,又能怎么样,教皇死不承认,自己又能怎么样。如果是鼎盛时期的波吉亚家族,还可以和教皇抗衡,甚至取而代之都是有可能的。 可是现在的波吉亚家族,外部是众矢之的,内部是分崩离析,完全没有一战之力,甚至是鱼死网破都做不到了。 如果就是教皇做的幕后推手,那现在无疑是抛出了橄榄枝;如果幕后推手不是教皇,这个时候教皇内侍亲自来访,表现了足够的诚意。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是如果能够达成一致,教皇的势力绝对会是一个非常强力的外援。 “快请他进来!你这个蠢货,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还抓不住重点,今天心情好就算了,再这样你给我滚!” “我……”家仆非常的无语,刚刚才把自己一顿臭骂,这会儿怎么又今天心情好了?我怎么知道你所谓的重点是什么?法奥斯就是这么说的呀。一边腹诽着,一边快步向门走去。 调整好情绪,挤出一个笑容,来到法奥斯面前。 “法奥斯先生,加斯帕尔大人请您进去。”家仆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领着法奥斯来到了客厅。 加斯帕尔迅速的整装完毕后,早早的正襟危坐候在了客厅,见法奥斯来了,满脸掬笑的迎了上去。 法奥斯心里素质还是很好的,没有被他这幅谄媚的样子逗笑。明明就是自己把他坑到这步田地,他还不得不对自己笑脸相迎。 “加斯帕尔先生,您太客气了!” 第二十章 合作达成 一阵虚情假意的寒暄之后,双方迅速进入了今天谈话的主题。 “法奥斯先生,不知道我能否冒昧的问一句,请问您这次前来所为何事?”法奥斯反正不着急,如果加斯帕尔不介意,陪他喝咖啡啃面包,从早上闲聊到晚上都是无所谓的。但是加斯帕尔已经火烧眉毛了,既然已经看到了希望,很快就沉不住气了。 “是这样的,我素来仰慕您的大名,听闻您最近遇到了一些小小的麻烦,特意前来询问您是否需要帮助?”法奥斯轻描淡写的说。 帮助,加斯帕尔当然是非常需要的,但是不能表现的太迫切。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要是一开始就把自己的窘境暴露无遗,岂不是由着对方漫天要价,自己连坐地还钱的机会都没有了? “眼下这些小麻烦我们还是可以应付的,感谢您的关心。” “哦,那就好,看来是我多虑了。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再叨扰了,告辞。”说完,法奥斯起身就要走。 “等等!”加斯帕尔几乎是脱口而出,刚刚说的话完全是在为谈判造势,这法奥斯怎么直接就不谈了?不按套路出牌啊。 加斯帕尔一头雾水,法奥斯却清楚的很,你能不能应付我还不知道?就算你死要面子活受罪,大不了回去再加一把火好了。把你的产业全部搞破产或许要几年,把你的心态搞崩,最多几周。 “还有什么事吗?”法奥斯假装一脸茫然的问道。 “那,那个……虽然这次的麻烦我们可以应付,但是损失也不会小,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能尽早解决,所以……”开口留住法奥斯,加斯帕尔就已经处于下风了,求助的话有些难以启齿。 “所以您还是希望我能提供帮助?”已经立于不败之地,法奥斯也不再兜圈圈了,直接替他把剩下的话说了出来。 加斯帕尔咬了咬牙,压低了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是”。 得到了肯定的回复,法奥斯又坐了下来,加斯帕尔松了口气。 “说说你的条件吧?总不会无偿帮助我吧?”加斯帕尔试探性的问道。 “和聪明人打交道总是能省不少事。我希望你能把罗马报社转让给我。”法奥斯直截了当的说。 闻言,加斯帕尔热切的目光迅速冷了下来。 “你的意思是,让我为了加快解决一个本就可以自己解决的麻烦,主动交出几代人经营的罗马报社?”加斯帕尔质问道。 “如果我得到的消息无误,麻烦开始有些日子了吧,不知道还会持续多久,您查清楚对手的情况了吗?” “莫非您比我更了解情况?”加斯帕尔凝视着着法奥斯的双眼,企图看到一丝慌乱以证实自己的猜想,可是没有任何发现,法奥斯眼神一如之前古井无波。 “不能这么说,但我也许确实知道一些您所不知道的情况。” “说来听听?” “很抱歉,加斯帕尔先生,我们现在还没有达成一致。” “你什么都不说,我凭什么相信你?” “您可以多考虑些时日。” 加斯帕尔陷入了沉思。加斯帕尔不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句话,类似的道理却清楚的很。法奥斯提出要求的时候,加斯帕尔就知道罗马报社不能留了。当实力和野心不相配时,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只会加速自己的灭亡。 可是轻易就把罗马报社让出去,无论是利益上还是情感上加斯帕尔都是无法接受的。如果法奥斯的条件实在不能让自己满意,加斯帕尔不介意祸水东引,坑一把捅自己刀子的混账亲戚。 “听说最近波吉亚家族内部有些龃龉?” “那群没有家族荣誉感的家伙,都是不忠不义的懦夫!他们是波吉亚家族的耻辱!”提到家族,加斯帕尔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还可以帮助你在波吉亚家族内获得超然的地位。” 听到这话,加斯帕尔眼前一亮。千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家族实力再强,全都各自为政,与自己没有半点关系。危急时刻他们还趁火打劫,此时加斯帕尔对他们的怨恨,超过了任何人。 “此话当真?” “君无戏言。” “这是教皇大人的意思?”为防法奥斯现在答应,回头说因为做不了教皇的主而反悔,索性一次性问清楚。 “这是我的意思。” “那你能做的了教皇大人的主?” “教皇大人?这和教皇大人有什么关系?我怎么可能做的了教皇大人的主?又为什么要做教皇大人的主?”法奥斯若无其事的反问道。 加斯帕尔火噌的一下窜了上来。合着你来玩我的?做不了教皇的主,那你来和我谈什么东西? “做不了教皇的主,那你凭什么帮我解决这次麻烦?还帮我在波吉亚家族内获得超然的地位?” “凭我自己呀,怎么了?” “你?你有什么?”加斯帕尔感觉又好气又好笑,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货色,真拿自己当盘菜了。没有教皇,你连进门的资格都不会有。 “教皇授权我可以调用教廷的一部分财富,我还有比较丰富的经商经验,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问题,您早点说清楚嘛,我还以为您来逗我玩呢,对不起,请原谅我的莽撞,让我们继续谈吧。”加斯帕尔这下明白了,教皇不打算直接介入这件事,但给了法奥斯足够的权限,由法奥斯出面处理这件事,真没想到教皇那么信任法奥斯。 “我没什么可说的了,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接不接受就由你了。” “好!我接受你的条件,只要度过这次危机并且让我这一脉成为波吉亚家族当中最强的一脉,罗马报社就是你的了。” “一言为定,那就这样达成协议了。我可以先完成我答应的事情,但口说无凭,字据为证,我需要一份纸面协议。既然关乎罗马报社,我还希望你通过罗马报社把我们达成合作这件事公诸于世。” “完全没问题。”加斯帕尔没有理由拒绝,本来就没有毁约的打算,通过报社公开这件事完全是有利无害的,法奥斯不提,自己本来也想这么做的,既能彰显地位,又能威慑敌人。 签订了协议,加斯帕尔多日来的烦恼苦闷一扫而空。加斯帕尔并不是完全相信法奥斯的能力,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做到了,皆大欢喜;如果做不到,那就是白捡的援助。 法奥斯也得偿所愿,既能借加斯帕尔的手进一步打击波吉亚家族的实力,又能获得罗马报社,可谓一箭双雕。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第二十一章 驱虎吞狼 合作达成后,法奥斯和加斯帕尔又在合作领域进行了一番深入的交流,两人一拍即合。 充分了解到了法奥斯的能力和计划后,加斯帕尔更加坚信法奥斯之前所说不是在画饼,而是真的可以做到。于是大手一挥,非常高兴的赠送了法奥斯一处宅邸。 加斯帕尔已经对美好的未来充满了憧憬,生怕法奥斯中途退出,那自己的美梦可要幻灭了。这份协议对法奥斯并没有这方面的约束力,这种情况下,加强双方联系的纽带,显得十分有必要。 官商勾结,在任何时代任何地方都是普遍存在的。一般情况下,于官而言,谁都可以是白手套;于商而言,这样的机会往往可遇不可求。 这次法奥斯主动找上门并且双方达成了合作,如果能借这个机会拉拢法奥斯,对于自己日后的发展,绝对是大有裨益的。 至于这场危机的幕后黑手是谁,加斯帕尔已经毫不关心了。别说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法奥斯,就算是又怎么样?自己连对手是谁查不出,足以证明他的强大非自己所能抗衡。而且,比起日后能在波吉亚家族内说一不二,这点损失又算得了什么。 加斯帕尔送的大礼,法奥斯欣然收下了。比起贪得无厌的合作者,无欲无求的合作者更令人却步。一方面让加斯帕尔定心,免得搞些别的幺蛾子;另一方面,不要白不要。 两人又仔细谋划了一番之后,行动开始了。 首先做的一件事,就是通过罗马报社把达成合作这件事公诸于世。当然,报纸上不可能什么都说的,说的只是最表面的一小部分。 能从报纸上提取到的信息只有两个:一是法奥斯将会帮助加斯帕尔,二是加斯帕尔将要把罗马报社转让给法奥斯。其中着重强调了几遍法奥斯教皇内侍的身份,似乎要表明什么但又不说破。 至于帮助做什么,怎么样帮助,为什么要帮助,背后有没有什么人,局外人就无从得知了。事实上,真正关心这些问题的人寥寥无几,其他人充其量把这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 相比而言,罗马报社易主倒勉强算得上一个大新闻。要不然,罗马报社甚至可能会因为滥发垃圾新闻而收获骂声一片。 在加斯帕尔看来,宣传的效果非常好。似乎是慑于法奥斯的威势,原先的威胁犹如海水退潮一样逐渐减弱,名下产业纷纷走出困境。 之前趁火打劫的众人,见情况不妙,立刻收手,并且尝试各种方式试图缓和关系,其中大多连本带利一起吐出来了。加斯帕尔照单全收,却完全没有动摇秋后算账的打算。 这一切都在法奥斯的布局之中。加斯帕尔所看到的一切,只是法奥斯让针对加斯帕尔一脉的打击收力的结果。 加斯帕尔缓过来后,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些之前对他落井下石的家族成员。加斯帕尔一直憋着一口气,当即向法奥斯提出自己的想法。 让加斯帕尔一脉成为波吉亚家族内最强的一脉,无非是让他变强和让其他波吉亚家族成员变弱。既然这样,打击其他波吉亚家族成员以壮大加斯帕尔一脉,显然是最高效的。加斯帕尔有意,法奥斯也非常赞成。 有了法奥斯的大力支持,攻守之势迅速转变。 对于法奥斯而言,原本暗地里的行动还是会受到诸多限制的,现在可以直接摆到明面上,省事了许多,可用的方法也多了许多。 更重要的是,黑锅可以全部甩给加斯帕尔,反正加斯帕尔本就是不择手段的,也很乐意给自己塑造这样一个多谋善断的形象。 同在波吉亚家族,相互知根知底,加斯帕尔对其他家族成员的了解非外人所能及。通过加斯帕尔,法奥斯获取到了大量之前没有获取到的有用信息。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对对方有了更深的了解之后,法奥斯更加的得心应手,一切行动都进行的十分顺利。明处暗处双管齐下,颇有成效。 法奥斯的做法还是比较温和的,以商业竞争为主,步步蚕食。即便如此,达成加斯帕尔的要求,也就是一两个月内的事。 这样的进度法奥斯已经非常满意了,但加斯帕尔没那么有耐心,也不满足于这种温和的竞争手段。 借着势,加斯帕尔把自己所知道的几个家族成员的见不得光的事捅了出去一大把,并且买通地方官员,部分波吉亚家族成员锒铛入狱。 除了加斯帕尔买通的官员,也有其他官员自作聪明,揣测上意,充分发挥了主观能动性,把自己辖区内的波吉亚家族成员投进了监狱。 虽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但这些被送进监狱的,都不算冤枉。这个时期的贵族资本家,一百个里面都找不出一个干净的。 要说加斯帕尔掌握着其他家族成员的把柄,其他家族成员的却对加斯帕尔一无所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只是他们处于绝对的劣势,加斯帕尔现在又有法奥斯这个保护伞,地方官员都是见风使舵的高手,敢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得罪上面的,绝对活不到现在。他们手中的加斯帕尔的黑料,几乎起不到任何作用。剩下的家族成员,全都敢怒不敢言。 加斯帕尔采取激进手段,法奥斯没有半点阻拦,并且乐见其成。加斯帕尔的举动,大大加快了法奥斯达成目标的进程。这样做会导致很多不确定因素,为日后埋下隐患,但那都是加斯帕尔以后的事了,不在法奥斯考虑范围内。 在两人的通力合作下,加斯帕尔一脉的实力空前膨胀,加斯帕尔本人也空前膨胀。在极限施压下,其他家族成员破产的破产,依附的依附,波吉亚家族大有统一的趋势,加斯帕尔一脉烜赫一时。只是波吉亚家族整体的实力,已经十不存一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加斯帕尔非常满意。目标达成,罗马报社顺利完成交接,两人这次的合作也到此为止了。 告别时,加斯帕尔拿出两幅出自名家之手的油画递给法奥斯。一副作为礼物送给法奥斯,另一副托法奥斯带给教皇作礼物。法奥斯称赞了一番油画的精美之处,表达了诚挚的感谢,就很高兴的收下了。 第二十二章 燧发枪 这段时间,奥古斯都也没闲着。初见德古拉的时候,曾让德古拉决定选一种远程武器作为瑞士卫队的常备武器。 德古拉对于这件事非常上心,既是教皇交给自己的第一件事,也是关乎瑞士卫队本身的事。 德古拉分析多种活跃于战场上的弓弩枪的数据,综合在实战应用中的表现,估计未来发展的前景,弄来实物加以比对,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法国人马汉发明的燧发枪上。 狭义上的燧发枪,说是上个世纪末马汉发明的并没有错。只是广义上的燧发枪,包含了转轮打火枪,早在1515年,转轮打火枪就经纽伦堡钟表匠约翰基弗斯之手问世了。 转轮打火枪的基本原理在于:铁质的转盘和弹簧链接,转动转盘的时候,弹簧压缩储存了能量,而转盘由于枪机的锁定而不能转动;当扣下扳机的时候,枪机松开转盘,转盘在弹簧的推动下快速转动,然后转盘就和燧石摩擦出火星,点燃底火盘里的引火药,产生火星,火星通过引火孔进入枪膛点燃火药发射子弹。 事实上,燧发枪的原理根本上也差不多。如果这么算的话,马汉对于燧发枪的贡献就只能称之为改进了。但这无疑是非常成功且影响最为深远的改进。 在转轮打火枪之前的火绳枪,标志着人类的战争从冷兵器进入到热兵器时代。然而火枪初期缺点众多且十分明显,在不少情况下,甚至还远不如冷兵器实用。 其一。由于引发火绳枪需要一段火绳,所以当时的每个火枪手都要在自己身上缠上几米的火绳。在临战前点燃火绳,以防天气潮湿火绳无法点燃,有经验的战士还会将火绳的两端都点燃以便随时开第2枪,这样,一根火绳是烧不了多长时间的。而火绳也不是满大街都是,没了火绳的火绳枪,那就真成了烧火棍。 火绳点燃时也很危险,火星很容易点燃身上背着的弹带,引起爆炸造成悲剧,为此还不得不拉开枪手之间的间距,相对松散的队列,会给敌人大量的可乘之机。而且点燃的火绳在夜间很容易暴露自己,想要夜袭全成了活靶子。 其二。火绳枪的操作极为复杂,火绳枪的开火可分为25个步骤,最好的射手每分钟也只能打二三发子弹。虽然有三段击等补救方法,但还是避免不了敌人冲到火枪手面前的情况发生。这时火枪手将无法抵挡,所以火枪手必须和使用冷兵器的士兵混合编成连或营。 其三。雨天不能使用,因为雨天会进水而不能发火。就连风大的时候也不能使用,因为风会把火门上的传火药吹走。战场上的天气状况谁都无法预料,点背碰到个坏天气,那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而且由于当时使用的是有烟火药,所以射击时简直像烟雾弹一样会严重干扰己方军队的视线。 其四。精度差,有效射程近,只能射击100米内的目标。这样近的射程,让其在战场上能发挥的作用非常有限。从敌方步兵进入射程范围内到冲到面前,需要的时间也就十秒左右,这个时间,火绳枪可能第二轮射击还没打出来。如果对方是骑兵,那就更不用提了。 钟表匠约翰·基弗斯一次偶然的机会有了灵感,把闹钟的发条和打火石结合起来,世界上第一支转轮火枪诞生了。转轮打火枪一下克服了火绳枪的致命缺点,无论什么天气,都不影响击发。 本国军方很快注意到约翰·基弗斯发明的轮转火枪,并不惜重金,将其装备部队。轮转火枪很快在战场上大显身手,因为装备了先进的轮转火枪,所以在暴雨天气中一举击败了装备着火绳枪的法军。转轮打火枪自此声威大震,广泛应用于各国骑兵。 然而,转轮打火枪并不是完美无缺的,它不仅结构复杂,造价十分昂贵,使用麻烦,在钢轮上有污染时还不能可靠地发火,于是,人们又开始研制新的“点火”方式。 不久后,西班牙人取掉了那个源于钟表的带发条钢轮,而是在击锤的钳口上夹一块燧石,在传火孔边有一击砧,如果需要射击时,就扣引扳机,在弹簧的作用下,将燧石重重地打在火门边上,冒出火星,引燃点火药。 这种击发机构称之为撞击式燧发机,装有撞击式燧发机构的枪械称为撞击式燧发枪。撞击式燧发枪大大简化了射击过程,提高了发火率和射击精度,使用方便,而且成本相对较低,便于大量生产。 马汉又对燧发枪进行了重大改进,他研制成功可靠、完善的击发发射机构和保险机构,使得燧发枪的各方面性能更上一层楼。 17世纪中叶,很多欧洲军队普遍装备燧发枪,此后足足装备了两百多年。 不过有好的装备不代表所有国家就立刻全部配备,装备的更新换代向来是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没有谁能财大气粗到一次性把所有部队配备的装备全部换了,尤其是尾大不掉的大国。 而且没有足够的战例做佐证,很多国家还处于观望态度。而且谁能保证这样的情况不会出现:刚刚花大价钱把装备给换了,更优良的装备很快又出现了。以致于三十年战争期间,战场上大部分国家的主力依旧是火绳枪兵。 拿定了主意,德古拉又准备了一套说辞,前去求见教皇,表明了自己的想法。出乎意料的是,教皇对自己所说的内容非常感兴趣,还有一定的了解,并且对自己的选择大为赞赏。 燧发枪未来发展的前景,德古拉只是一个估计,而奥古斯都则再清楚不过了。 奥古斯都还提出了很多问题,现在的燧发枪能否在军队中大规模应用,燧发枪和滑膛枪结合性价比如何,燧发枪有没有什么地方还可以再改进,燧发机应用于火炮对提高火炮的性能有没有帮助…… 于德古拉而言,这些问题都太犀利了,之前准备的应对全都派不上用场了。原以为的一问一答,被这么一引导,就成了气氛十分轻松的讨论。 两人相谈甚欢,兴致勃勃的讨论了好几个小时。经过讨论,奥古斯都对这个时期火器的发展有了更深更全面的了解。德古拉也被教皇的渊博学识和奇思妙想所折服。 最终决定从法国购买燧发枪以装备瑞士卫队,就由自己拨款,德古拉去办。要是经层层政府部门之手,估计又得多花不少冤枉钱。奥古斯都还特意让德古拉顺便给自己带一把研究研究。 生为“天主孝子”的法兰西,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不做人,这点小事为难瑞士卫队还是犯不着的,况且赚钱的买卖谁不干。并且法国人相信,只要教皇发现燧发枪的好,之后还会加大购买力度,那就财源滚滚来了。 事情办的很顺利,燧发枪很快发到了瑞士卫队的手中。相较于需要长期训练的弓箭,火枪的门槛本来就低,更何况燧发枪还是其中的佼佼者。 对于综合素质很高的瑞士卫队来说,熟练掌握燧发枪的使用自然是不在话下。只经过简单的训练,就对燧发枪如臂指使了。 这期间,奥古斯都多次亲自探视瑞士卫队的训练情况,有时甚至加入他们,一起探讨燧发枪的使用,这让奥古斯都在瑞士卫队中获得了极高的声望。 这也给奥古斯都提了个醒,如果自己什么时候在军事领域有了新的想法,忠诚、可靠、训练有素、规模不大的瑞士卫队,那可是上好的小白鼠。虽然其综合素质高于普通军队太多,不能一概而论,但也能体现出一些问题。 法国人得知教皇想要燧发枪,非常大气的送了一把性能绝佳,装饰豪华的燧发枪。奥古斯都对它爱不释手,走到哪都随身带着,时不时拿出来把玩一下。 原本是理工科出身的奥古斯都,很想以自己的能力试图再次改进一下燧发枪,可是拆了装,装了拆,来来回回不知道多少遍,一点头绪都没有,不禁感叹:书到用时方恨少。 第二十三章 发财了 燧发枪到手后,奥古斯都除了出席必要的仪式活动之外,几乎没日没夜的在研究燧发枪,为此还翻阅了不少相关典籍。 这一天,奥古斯都正在端详着燧发枪,敲门声响起了。 “进来。” “奥古斯都,又在研究燧发枪呢?”来的人正是法奥斯。 “是啊,法奥斯,你说给燧发枪加上膛线是不是性价比太低了?”话一问出口奥古斯都就后悔了,自己这是病急乱投医了,法奥斯怎么可能懂这个。 “这个我实在是不太懂。”法奥斯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但是您说的加上膛线的是不是来复枪?如果要引进来复枪的话,您还需要慎重一些,教会历来都是明令禁止生产和使用来复枪的。”(来复枪即线膛枪,区别于滑膛枪) 被法奥斯一提醒,奥古斯都发现自己之前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1510年,奥地利人科尔纳发明了来复枪。它比当时被公认为最先进的滑膛枪射程更远,命中率更高,很快就声名大振。出名之后很快就遭到了教会势力的敌视。 1522年,巴伐利亚的一名巫师赫尔曼·莫里茨散布说,来复枪子弹能更准确地击中目标,是因为魔鬼可能控制旋转的物体。这个在后世看来非常扯淡的谣言,当时有不少人是深信不疑的。 1547年,大主教美因兹下令在来复枪和滑膛枪之间进行一场比赛,看谁准确性更高。消息一发出去就引来了大批的围观群众。为保滑膛枪的胜利,美因茨暗中给来复枪使绊子,结果人算不如天算,滑膛枪很不给面子的炸膛了。 恼羞成怒的教会人员当场大骂来复枪是“魔鬼”,并下令将其销毁,凡是被发现制造和使用来复枪的人一律绑在火刑柱上烧死。自此,来复枪的发展停滞了一段时间。 以奥古斯都的角度来看,这也未尝不是一种好办法。如果大家一起发展来复枪,以教宗国的工业基础,那得被人甩出几条街。既然这样,那就大家一起不用好了。 虽然教会的约束力仅限于天主教国家,但少了这些国家的后续研究,再加上目前的来复枪性价比实在一言难尽,短时间内来复枪是绝不可能大面积应用于战场上的。 历史上来复枪在战场上占主导地位,也是百年后不知道改进了多少次之后的来复枪了。而对来复枪至关重要的米尼弹和无烟火药的出现,都是19世纪的事了。 “您是打算解除对来复枪的禁令吗?”法奥斯试探性的问道。 “别,不用,就这样,挺好的。”奥古斯都摆了摆手。想通了这个问题,奥古斯都如释重负。这个时代,就让来复枪见鬼去吧。 “对了,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罗马报社的交接工作已经完成了。经过这次打击,波吉亚家族虽然相比之前统一了,但实力严重受损,威胁性小了很多。 另外我们之前投入的资金,现在大多数以产业和一些别的形式存在。这些产业中有很多是有很大发展前景的。如果继续经营,会有持续的收入。 如果有需要,我们也可以把这些资产变现,只是短期内急于变现收益会大打折扣。这样的话保守估计只能赚回42万左右杜卡特。您的选择是?” “42万?还只有?你从我这拿走的是多少杜卡特?”奥古斯都被吓了一跳。 “是26万7千4百杜卡特。” “你是把波吉亚家族抄家了吗?哪来那么多钱?” “我没有啊!我用的都是常规的商业竞争方式,虽然和加斯帕尔合作期间加斯帕尔用过一些非常规手段,但那都和我无关啊,那些事完全是他一手策划的。”法奥斯丝毫没有一点骄傲,仿佛自己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并且一脸无辜的解释道。 “不是,你误会了,我说抄家只是个夸张的说法,没真的以为你把他们抄家了。我只是惊讶,怎么会一下子多出来这么多钱。” 奥古斯都是完全没有过问这件事的,一来自己对这方面了解很少,问了也白问,只是白白浪费时间。二来也是为了体现对法奥斯的信任。 给出去的钱就当泼出去的水,没指望收回来多少。现在不但收回了成本,还大赚了一笔。短短的三个月不到,一下赚了这么多,这让奥古斯都不得不好奇法奥斯到底做了什么。 …… 费了一番口舌,法奥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了。因为力图面面俱到,信息量太大,法奥斯讲的口干舌燥,中途喝了四杯水。 听了法奥斯讲完了全过程,奥古斯都微微颔首。虽然法奥斯所说自己并非全懂,但关键信息总是能提取到的,这就足够了。 “法奥斯,你真是太厉害了!这么强的商业头脑,不去从商真是浪费了!”奥古斯都由衷的赞叹道。 “可是我认为以我的能力,仅仅是用来从商,那才是真的浪费。”法奥斯下意识的昂起了头,不无骄傲的说。 “好!我保证,在我这,你的能力一定可以得到充分的施展。”有能力,有傲骨,有事业心,奥古斯都愈发的欣赏法奥斯了。 “多谢教皇大人器重。” “叫我奥古斯都。” “是,教皇大人。” “呃……对了。对于那些资产,是尽快变现还是暂时保留,你有什么建议吗?” “我认为那些资产暂时保留的话,固然会有更高的收益。但是大家都无法长时间保持和这段时间一样的警惕性,难保波吉亚家族不会有人纠结于这件事,之后再通过蛛丝马迹查到我。 我个人倒无所谓,只怕您会因此受到拖累名誉受损。所以,我的建议,我们还是应该尽早的把自己从这件事中撇出去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法奥斯认真的分析道。 “嗯,你说的很对,那就这样办。事后把本钱还我,盈利你拿一半,可以吗?” “这怎么可以!这也太多了!我一个人怎么可以拿那么多钱。”法奥斯连连摆手。 “怎么不可以,这都是你应得的。你也可以给为这件事出力的朋友们打点一下,这些钱也可以算是给你们大家的。当然,这由你决定。”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听说前些天特拉帕尼地震了,数万灾民流离失所,我可不可以从剩下的钱当中拿出一部分用于帮助当地赈灾?” “这是你的权力。善良是一种美德,只是千万不要让这种美德成为自己的负担。” “谢谢您的提醒,我都明白,我只是想为他们做点什么。”法奥斯诚恳的说道。 “是我多虑了。”想来也是,法奥斯的阅历可比自己丰富多了,和法奥斯说这个,实在多此一举。 第二十四章 报社主编 “加斯帕尔那边,我们有必要采取措施遏制他吗?”谨慎起见,法奥斯决定问一下。 “你觉得加斯帕尔这个人怎么样?” “根据我这些天和他的相处以及他的表现来看,这个人心浮气躁,急功近利,志大才疏,难有进一步发展,而且容易栽跟头。之前他做的事,已经给自己埋下了隐患。只是和我的计划无关,没和他说。”法奥斯认真的分析道。 “既然如此,那就任由他自生自灭吧。说说罗马报社现在的情况吧,我比较关心这个。” “好的。罗马报社刚刚接手,所有东西都保留着原来的,人员也没有变动。我大概了解了一下,报社当中有不少人都和加斯帕尔有些关系,是开后门进来的。其中,报社的总编就和加斯帕尔有姻亲关系。” “报社总编肯定要换,我不可能让这个加斯帕尔的关系户继续担任总编。剩下的,那就是新总编职责范围内的事了,总不能事事由我们操心。只是报社总编的人选,万万不能大意,如果暂时没有合适的人选,宁可空一段时间。” “您对报社总编的人选,有什么要求吗?” “这是个好问题,让我想一下。”奥古斯都思索片刻,继续说道。 “首先,这个人必须诚实可靠,人品要正,不能为了利益就出卖自己的人格。之后我会让他了解到很多东西,如果这个人不可靠,那危害将会非常大。 其次,要有很强的正义感,不畏权贵,敢于揭露真相,如果有斗争经验那就更好了。报社主编这个差事,最不能怕的就是得罪人。我可不要只会歌功颂德的御用文人。 然后,务必要具有批判性思维。并且关注时事政治,有充分的认识,更要有自己的独到的看法,对各国历史的了解也越多越好。 还有,不能有不良嗜好和负面新闻,报社主编本人是报社的门面,不能因为他把招牌砸了。 我再想想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对了,必须要有较高的文化水平,怎么把这个忘了。这个是最基础的,最好能有一些拿得出手的着作,不要那种风花雪月的,要富有思想性。精通几国语言什么的倒不必强求。 还有漏的你替我补充吧,我一时想不起来更多了。” 法奥斯聚精会神的听着,看着奥古斯都讲的神采奕奕,觉得这未免有些理想化了。突然,法奥斯灵光一闪。 “奥古斯都,我想起来一个人,他很可能符合您的期望。他现在人就在罗马,您看是不是抽个时间见一下他。” “哦?是吗,那太好了!他愿意担任报社主编吗?尽快安排我和他见上一面吧,如果可以的话,就在这里。” 原以为以自己的要求,找到合适的人还得费一番周折,没想到法奥斯立刻就有举荐人选了。奥古斯都现在对法奥斯可谓深信不疑,法奥斯推荐的人,自己无论如何都是要见一见的。 “我想她应该没有理由拒绝吧。那您什么时候有空,您看明天可以吗?” “我都行,看他什么时候有空,越快越好,可以的话今天下午就很好。” “好,那我现在就去找她。”奥古斯都对自己举荐的人如此上心,自己当然也不能怠慢。 下午,法奥斯领着一个人来了。 奥古斯都打量了一下来者:留着一头干练的黑色短发,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朗异常。长长的睫毛,宝蓝色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厚薄适中的嘴唇,都让人无可挑剔。举手投足之间,给人一种儒雅随和、温润如玉的感觉。 “参见教皇陛下,我的名字叫凯特琳。” 凯特琳一开口把奥古斯都吓了一跳。 “你是女人?”奥古斯都重新端详凯特琳,才注意到,如果是男人,确实少了点什么,但如果是女人,好像又少了点别的什么。 “是啊,女人怎么了,难道教皇陛下也不能免俗吗?”凯特琳不屑道。 “没有没有,恕我眼拙,刚刚竟然没有看出来,既然你是女人,怎么这身打扮?”奥古斯都难以置信的看了看她一身的男装。 “习惯了。”凯特琳回答的云淡风轻。 “好吧,法奥斯向我推荐你担任罗马报社主编,你能来是代表有这个意向吗?” “是的。” “能否谈谈你对王权和神权的看法?”不得不说人都是视觉动物,外貌给人的第一印象很重要。但好的第一印象不是全部,奥古斯都并不会因此而减少对凯特琳的考察,自己可不要一个花瓶。 “君权并非神授,国家的产生出于人性本身的需要,于是就有了政治。政治的基础不是伦理道德或是宗教信仰,而是权力。 宗教在国家中之所以占有显要的地位,这并不是因为宗教的真实性,而在于它是联系社会的纽带。教会王国受到宗教习惯的保护,这种君王有人心所不能企及的崇高大义所支持。以这样的身份,如果对神权妄加评论,那是自毁长城。”凯特琳非常坦然的叙述道。 “你读过马基亚维利的《君主论》?”奥古斯都十分诧异,这个时间,《君主论》可是全欧洲的禁书。 “您怎么会知道《君主论》?”凯特琳更诧异,教皇居然能一下辨认出自己改头换面过后的君主论的思想,这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信。要知道,《君主论》被列为禁书,很大程度就是受教会的影响。合着你们不让别人看,自己偷偷看? 被凯特琳一问,奥古斯都也意识到问题了,作为教皇,自己看过君主论确实不合理,总不能说是梦里梦到的。 “我怎么知道的这不是重点。你应该知道《君主论》成为禁书的原因,在一个教皇面前大谈《君主论》的思想,你觉得这合适吗?”有着丰富辩论经验的奥古斯都,选择以这种方式化被动为主动。 “如果您连这点不同的思想都不能包容,那我想我不会因失去这次机会而后悔。”凯特琳面不改色。 “马基雅维利可是在很多层面上否定教权以及曲解教义的。” “但他却对教皇尤里乌斯二世有着极高的评价。” “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和尤里乌斯二世是一样的人?” “我想您比那位更能容人,否则我不会站在这里。” 第二十五章 凯特琳 “好!”凯特琳的应答无不堪称完美,奥古斯都已经对她相当认可了,《君主论》本就是奥古斯都非常欣赏的一部着作,只是碍于现在的身份不能表示认同。 在奥古斯都眼中,凯特琳已经合格了,谈话的性质也悄然发生了改变。由原本单向的考察变为相互间的讨论。 “你对《君主论》十分推崇吗?”奥古斯都示意凯特琳坐下,让人倒了杯水,认真的询问道。法奥斯非常自觉的找了个托辞离开并且把门带上了。 “并不完全是,我认为马基亚维利对于一些人或事的评价还是有失偏颇的。” “哦?比如说呢?” “比如马基亚维利在《君主论》当中一再奉扬的新君主典范,凯撒·波吉亚。 马基亚维利认为,为了达到一个最高尚的目的,可以使用最卑鄙的手段。这本身并没有问题,可是凯撒在这么做的同时,还让别人都见识到了自己的卑鄙,这并不高明。 我认为凯撒的失败,并非如书中所说,完全归咎于父亲的去世、自己身体状况出问题、还有任由尤里乌斯二世当选教皇。 书中马基亚维利所称道的那些举措,如任用残忍机敏的雷米罗恢复当地秩序后把他砍成两段陈尸切塞纳广场以平民愤,又或者灭绝已经被废除的统治者的家族以让敌对势力无机可乘。 类似的方法,可以用一时,可以用几次,可能都会起到很好的效果,但是如果一直用,而没有没有新的手段和后续措施,要是这都能成功,除非其他所有人都是傻子。 以这样一个人作为书中奉扬的对象,既缺乏说服力,也更容易让其思想受到歪曲。当然,这和马基亚维利当时的境遇有一定的关系。 由于写这本书时他急于得到洛伦佐的认可,目的性太强,甚而影响了论述的客观性,这也是这本书被人诟病的一个重要原因之一。” “说的好!”奥古斯都听了凯特琳一番评价,不由自主的鼓起了掌,自己需要的不就是这样的人才吗?说的对错与否,奥古斯都无法评判,也无需纠结。对于看过的东西有自己不同的见解,并且敢于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这就足够了。 “你是一个很有思想的人,有尝试自己写过书吗?” “写过一些,只是可惜都没在任何地方出版。” “怎么会这样?”欧洲这个时期的思想相对来说还是非常自由的,毕竟这个国家呆不下去了还可以去别的国家,有思想的着作,总该有地方能容得下的。 “因为书的内容过于尖锐,批判性很强,没有人愿意冒险出版这样一本书。而更多的人,只因为我的性别,连书的内容都不愿意去了解,就直接否定掉了。”凯特琳略带苦涩的说道。 “很抱歉让你想起伤心事了。” 事实上,凯特琳的伤心事何止这些。 凯特琳出生于波兰一个贵族家庭,是家里的独女,母亲在她刚出世时就因失血过多离开了她,父母原本伉俪情深,父亲得知这个噩耗后悲痛欲绝,用了很长时间才走出来。 母亲死后,凯特琳的父亲发誓永不再娶,并对她格外宠爱,尽自己所能一切都给她最好的。尤其是教育,凡是当时男孩子学的,凯特琳一样不落,不仅读书、写字、骑马、击剑,还广泛涉及艺术、哲学、政治等领域。 在这个时代,欧洲女性受教育程度普遍很低,即便是贵族,大多让女儿学的也只有礼仪以及一些其他的无用功。 原本凯特琳的父亲还担心这样可能会让她成为同伴中的另类而使她烦恼,可是很快发现自己的担心完全多余了。 凯特琳很好的融入了环境,不仅在学的方面表现出惊人的天赋,还酷爱男装,整日和一帮小伙子称兄道弟,还曾经在一对三的情况下把三个同龄男孩打趴下了。 这样的结果让凯特琳的父亲有些哭笑不得,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凯特琳开心就好了。 另一方面,凯特琳的父亲又是一名非常仁厚的领主,对辖区内的平民十分温和,尽可能减少他们的负担,并且十分关心他们的生活状况。 凯特琳的父亲也时常把自己治理封地的那套经验传授给凯特琳,尽管凯特琳常常提出一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问题,却也被潜移默化的影响着。 可是,好景不长。那一年凯特琳16岁。因为天灾,一次大规模叛乱爆发,凯特琳父亲的领地就在其中。武装起来成为暴徒的,正是那些原先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平民,其中不少人还受过凯特琳家的恩惠。 凯特琳的父亲极力安抚,坚决不同意向上面请求军队镇压,可是失了智的暴民哪里听的进他的话。在抢劫了一些不愿意加入他们的人后,终于把手伸向了凯特琳家。凯特琳的父亲死于这场暴乱,家里的东西被洗劫一空,老管家拼死护住凯特琳带她逃离后,也力竭身亡。 凯特琳的父亲到死也没有明白,原本温顺善良的平民,怎么会变成择人而噬的野兽。死里逃生的凯特琳也因为这件事思想发生了剧变,甚至一度十分偏激,复仇般的想要在这方面深入研究。 不久后,暴乱被镇压了,首犯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凯特琳也得以回到家中。可是凯特琳的父亲,还有忠心耿耿的老管家,都再也回不来了。面对着眼前残破的一切,凯特琳的心中格外悲凉。 凯特琳的父亲死后,凯特琳这个第一顺位继承人自然而然继承了父亲原有的一切。远近亲戚前来吊唁的吊唁,道贺的道贺,可是凯特琳很快发现,他们图谋家产的心思昭然若揭。 此时的凯特琳,既没有能力,也没有心思继续经营这些家产了。更重要的是,她不知道该以何种态度面对那些要了自己父亲命的平民。 于是,凯特琳变卖了所有家产,离开了这个地方,到了一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扎根,全身心的投入到学习和研究当中,之后又到欧洲列国游学。 这一年,凯特琳21岁,完成了自己的第一本书。这本书大力抨击波兰选举君主制的弊端,将一些传统意义上的波兰明君贬的一文不值。更大胆断言,选举君主制不废除,波兰必亡。 可是这本书非但没能出版,凯特琳还因此受到了波兰的通缉。幸亏凯特琳有先见之明,早早的把大部分资产转移到了威尼斯银行,自己也成功的逃了出去,可是再也回不去了。 之后,凯特琳又陆续创作了几本书,关于神圣罗马帝国选帝侯制度的,关于法国的、英国的、西班牙的……结果大同小异,四处碰壁。到所写国家敌对国家寻求支持,凯特琳又不屑为之。 此刻,凯特琳身上正带着九国通缉令。 第二十六章 波兰选王制 但是这些,凯特琳是不会在第一次见面就对奥古斯都和盘托出的,尽管对奥古斯都很有好感。 “没关系的,这些年我早就习惯了。”凯特琳表面上依旧若无其事,内心却无法平静。 “我能否有幸拜读一下你的着作呢?” “您真的愿意看我的书?”凯特琳激动的心情难以掩饰。假装虚心纳谏的国王或是贵族,自己这些年见了太多了,其实都是逢场作戏。想要看自己书的,奥古斯都是第一个。 “当然是真的,不可以吗?”奥古斯都见她这么大反应,倒是有些吃惊。 “可以,当然可以!这真是太好了!如果您看了我的书,那是不是代表我的书可以在教宗国出版了?”凯特琳兴奋的问道。 “这要等我看过后才能决定。”奥古斯都微笑着说,还没看书的内容就随意作出承诺,是不负责任的,也是对作者的不尊重。 “对,对,应该的,我这就回去把书拿来给您可以吗?” “这样最好了。”见凯特琳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奥古斯都刚刚还有些吃惊,现在已经想明白了。奥古斯都甚至有些怀疑凯特琳来的主要目的是什么了,节奏显然已经被带偏了。不过既然要用她,多些了解总是好的。 很快,凯特琳带着装了满满一背筐的书回来了。 “都在这里了,我的书都复印了一些,但这些都是原稿。”奥古斯都对自己表现出了足够的尊重,凯特琳也拿出了应有的诚意。 “这么多,看来我得多花些时间才能看完了。”奥古斯都苦笑道,原以为几本了不得了,没想到有这么多,这下给自己挖坑了,全看耗时太长,看一部分又不好。 “您不用着急,也不要有负担,这些书放在您这里多久都可以,什么时候看都行,反正放在我这里也没用。如果不想看了说一声就行,都是没关系的。”善解人意的凯特琳,一下猜到了奥古斯都的想法。 “不急着要就好,那我慢慢看。如果你没问题的话,罗马报社的主编就决定是你了,可以吗?”奥古斯都礼貌的询问道。 “荣幸之至。”凯特琳答应的十分爽快。 “那你先让法奥斯带你了解一下罗马报社现在的情况,有什么想法再和我说,我会尽可能的给你支持,好吗?” “感谢您的信任,那我就先不打扰您了,抓紧去了解一下情况。”凯特琳看起来比奥古斯都还迫切。 “去吧。” 送走了凯特琳,奥古斯都从凯特琳的书中随手抽出了一本,翻看封面,看见扉页上赫然印着几个大字:论波兰选王制的弊端。 波兰选王制?奥古斯都想了一下。 波兰王位选举早有先例,早在1386年,波兰国王瓦迪斯瓦夫?雅盖沃就是选举产生的。 而真正的波兰选王制,首次执行是在雅盖隆王朝末代国王齐格蒙特?奥古斯特绝嗣逝世后的一年,也就是1573年,自此波兰选王制确立,一直延续到第一次灭亡。 书中首先结合史实讲解了“波兰选王制”包括的以下几个特点: 1.自由选举权:所有贵族根据其愿望参加。 2.众议院贵族:每两年由国王命令召开国会。 3.女修道院条约:由国王选举制“支持的协议”,包括权力清单,约束国王的条约。 4.起义:施拉赤塔(贵族)的权力,可以对侵犯他们自由的国王发动叛乱。 5.自由否决权:私人土地公使的权力,可以在瑟姆(贵族控制的议会)开庭时反对由较多人发动支持的决定;动用“自由否决”可以令在开庭时宣布通过的所有法规无效。 6.结盟:为通过常见政治目标组织军队的权力。 奥古斯都对于波兰的这段历史只是略知一二,对于书中说的一些东西简直觉得匪夷所思。尤其是起义那一条,居然可以以国王侵犯自己自由这样扯淡的理由发动合法的叛乱,奥古斯都感觉自己世界观都要被颠覆了。 如果在平时看到这样的东西,奥古斯都肯定会非常怀疑并且大加考证一番,可书中偏偏说的有理有据,使人信服。一些事件,奥古斯都还是知道的,这肯定假不了。 在震惊之余,奥古斯都也意识到,这本书没白看,看这一会儿,不知道省了多少翻阅史料的时间,也更加坚信任用凯特琳是一个非常英明的决定。 紧接着,书中又指出波兰选王制是以下几个制度的混合物: 1.邦联制和联邦制:地区有广泛的自治权。然而它很难称联邦为邦联或是联邦,联邦政体是它们两者的混合物(中文通称“波兰立陶宛联邦”为“联邦”)。 2.寡头政治,只有施拉赤塔——约占人口的10%——拥有政治权利。 3.贵族民主制,因为所有的中喰议会贵族在权力和特权上人人平等,而且瑟姆可以在重要事情,如立法、外交事务、宣战和税收上否决国王。 4.选举君主制,因为君主由施拉赤塔选举,是国家元首。 5.君主立宪制,因为君主受限于女修道院条约和其他法律,而且施拉赤塔可以违抗所有他们认为不合法的国王下达的命令。 看到这里,奥古斯都因为前文提到的特点而产生的对波兰选王制的恶感少了几分。虽然是少数人的民主,但是在这个时代,相比其他各国,波兰的民主政治可以说是非常的先进了。只可惜这时的欧洲真正需要的并不是民主,尤其是波兰。 再往下,又开始讲波兰选王制的优势。奥古斯都觉得有些迷,书名不是讲弊端吗?怎么讲优势了,难道是欲抑先扬? 内容无非是讲在绝嗣的情况下保证王位顺利交接而免受列强干扰、君主不会因权力过大而胡作非为等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的东西。 最后,终于讲到波兰选王制的弊端了,这时候书才翻了三分之一不到,全书的重头戏来了,奥古斯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仔细看书的内容,提取到了以下几个要点: 1.当王位定期留空待补时,贵族们偏好推举还未承袭其他强大王朝的外国继承人。这种策略使得瑟姆常常选出完全无能的,或在与贵族的冲突中处于下风的君主,这显然对国家是非常不利的。 2.按照自由否决权,只要有一个议员反对,这项议案就不能通过。而真正的民主是基于少数服从多数的基础之上的,所以这种贵族民主造成了波兰极端的民主和无政府状态。这也导致了在有争议的议题上往往议而不决,从而导致国家意志得不到体现, 3.地方贵族的高度自治、各自为政,不仅导致行政效率极为低下,还使分裂割据的局面极易形成。 …… 在论述过程中,凯特琳毫不避讳的以多任波兰国王为例,甚至直言现在的波兰国王齐格蒙特三世王位来源不合法,并且穷兵黩武,会给波兰留下极大的隐患。 全书最后,更是大胆断言,选举制不废除,波兰必亡。 奥古斯都看的不由为凯特琳捏了把汗。要知道,现在的波兰立陶宛联邦,正处于“平独镇露”的黄金时期,并且还有几十年的上升期。 这个时候说亡国的话,恐怕是个人都觉得是在危言耸听吧,而且这本书算是把整个波兰的贵族和王室给得罪了。 第二十七章 报社改革 看完这本书,奥古斯都又翻了翻其他书的扉页,写什么国家的都有,连奥斯曼帝国1603年才废除的弑亲继承法都写了。 按凯特琳这个写法,怕是欧洲国家都已经得罪遍了。如果没猜错,现在在罗马,下一个写的就是教皇的选举制度了。 之前还担心凯特琳是个花瓶,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完全就是个花岗岩啊!能活到现在属实奇迹。 这些书的内容,完全可能被各国君主定性为辱骂先祖。要是一下子在教宗国全部出版了,自己恐怕就成齐宣王了。奥古斯都可没有马上对欧洲所有国家宣战的打算。 全部出版不可能,但是从中选一些不那么具有攻击性的出版应该还是可以的,相信凯特琳也能理解自己的难处。其他的之后到了合适的时机再出版,还会有奇效。 奥古斯都这下明白凯特琳为什么会答应的那么爽快了,估计早就想找一个尽情喷人的平台了,虽然自己现在还不可能让她完全喷尽兴,但总比到处被封杀好多了。 就算一些书暂不能出版,已经成为了欧洲最具影响力的报社的主编,还怕没有人听到自己的声音,自己的思想得不到传播吗? 凯特琳能以这种方式抨击国家制度和统治者的缺陷,这无疑是把双刃剑。用的好,可以从国家和统治者层面对别国进行舆论打击;用不好,则会引火烧身。 因此,奥古斯都决定不能完全由着凯特琳随性来,开始的时候还得稍微盯着点,等报社步入正轨,确认没问题后,再慢慢放手,这期间还得再加强对凯特琳的了解。 要不然万一凯特琳什么时候热血上头,一纸雄文把欧洲列强骂个遍,再通过报纸传的家喻户晓,自己就不好收场了。 凯特琳在法奥斯的陪同和协助下,这一天剩下的时间,都在罗马报社度过,把罗马报社事无巨细了解了个遍。第二天一早,又来到了宗座宫。 “教皇大人,早上好。”精神百倍的凯特琳向睡眼朦胧的奥古斯都问候道。 “早上好,昨晚休息的如何?”因为昨晚想凯特琳书的内容很晚才睡,奥古斯都强忍着睡意表现出关心的样子。 “我休息的很好,感谢您的关心。”凯特琳毕恭毕敬的回复道。 “嗯。报社的情况了解的怎么样了?”客套话一两句即可,多了容易让人反感,奥古斯都开门见山的问道。 “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 “说说你的想法吧。” “我发现报社在用人方面存在很大的问题,其中很多人先前是挂着虚职只拿薪水不做事的,真正做事的,只是很少一部分人。 报社机构繁复冗余,规模庞大,效率低下,对薪水的要求却很高。据我所知,这当中不少人是之前走关系硬塞进来的。如果报社体制和人员不做大的变动,前景不容乐观。” “确实。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呢?”发现问题往往不是什么难事,怎么解决才是关键,凯特琳提出何种解决方案,才是奥古斯都最关心的。 “我的打算是先把所有人全部开除。”凯特琳面无表情的说道。 “所有人?你也说了,这其中还是有一部分人是做事的,也一起开除了吗?现有这些人并不全都是走后门的,而且相对其他人,他们都是有一定的工作经验的。”奥古斯都非常不解。 “要分清楚那么多人当中,哪些是做事的,耗时耗力,还很难保证准确无误。而且从原有的体系外空降一个报社主编,服众也要花费一定的时间和精力。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要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报社原来的所有人都会合力阻挠,阻力将非常大。 既然这样,那不如把整个体系废弃不用,另起炉灶,构建好新的框架,再制定规范化的标准招人进来。 人员大幅减少,待遇自然可以提高一些,不怕吸引不到人。至于原来在报社做事的人,之后仍然可以来报社应聘,有一定的工作经验,在竞争中也有优势。而能力不足的,如果再来,一定会被刷掉。”凯特琳有条有理的分析道。 “我会全力支持你的方案的。开除的报社职员的安抚工作怎么说?”和自己想法不一样没关系,只要有理即可。 “按照签订的合约,该赔偿赔偿,数目也许不会小,但长痛不如短痛,如果这件事上省了,会有隐患。” “没问题,有什么需要统计好了给我就可以,全部照办。”这点钱,奥古斯都才不会放在心上,本来底子就足,何况还刚刚大发了一笔。 “重建后的报社,我昨晚想了一下,有了一个框架,大体都在这了,一些细微的地方,之后可能还会有所改动。”说着,凯特琳拿出了一张写满了字的纸。 “这么快?”奥古斯都接过纸,观察了片刻。看不懂,不过好像都很有道理的样子。 “好,就按你说的办。你说的制定规范化的招人标准,有什么具体的打算吗?” “具体我还没想好,各个职位需求不同,不可能完全一样,我现在想的是面向的范围要尽可能广,不考虑出身问题,统一标准,择优录取。另外,我不希望有任何人可以通过找关系进来,包括……”说着,凯特琳把目光投向了奥古斯都。 “我没问题,我会全力支持你的。”奥古斯都当然不会介意这个,别说自己本来就不打算在报社里安插人手,就算让自己安插,也找不到人啊。 “感谢您的理解,冒昧的问一下,您对报社的期望主要是什么?” “反正不以盈利为目的,亏本都是没关系的,你放心大胆的做好了。” “我明白了。如果您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我是否现在就可以着手报社的改革工作了?”凯特琳满怀憧憬的问道。 改革?应该叫重建吧。不过这都不是重点,一个说法而已。改革也好,重建也罢,只要有利于报社的发展,奥古斯都都是会全力支持的。 “当然可以,遇到任何麻烦都可以来找我。”积极是好事,当然要鼓励。 第二十八章 死的加斯帕尔 在凯特琳的大力改革下,罗马报社焕然一新,或者说是已经腾空了。构建好新的组织架构,确立了招人标准,得到奥古斯都的首肯后,凯特琳也迅速投入到人员的招募工作当中。 在奥古斯都的授意下,法奥斯不遗余力的协助凯特琳,毕竟罗马报社在明面上还是法奥斯个人的。虽然正常人也许都能猜到报社的真正的幕后其实是教皇,但猜测毕竟是猜测,不能作为定论,由法奥斯出面支持自己的报社发展,无疑是顺理成章的。 凯特琳忙着报社招募工作的这段时间里,奥古斯都在看书之余,增加了走动,积极和教宗国各级官员打交道,了解各部门的工作情况,发现了不少问题,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时机未到,奥古斯都能忍则忍,官员工作有不到位的地方,还是以提醒鼓励为主,除了极个别非常过分的直接下掉。 通过这种方式,奥古斯都进一步了解了教宗国的内部状态,加强了对教宗国整体的掌控,还发现了一些中下级可能可用的人才。 对于教皇这样的举动,众人反应各不相同,有人诚惶诚恐,有人亡羊补牢,有人异常欣喜,也有人感受到了危机,在奥古斯都看不见的地方,一场风暴正在酝酿中。 “奥古斯都,出事了。”大清早,门外传来法奥斯的声音,伴随着短促的敲门声。 “进来说,出什么事了?我可很少见你这幅样子。”奥古斯都被他这么一喊,不由得紧张起来。 法奥斯推开门,喘了口气,说道:“加斯帕尔昨天死了。” “你干的?” “怎么可能!我杀他干什么呀,而且我怎么会杀人呀!” “那关你什么事?”奥古斯都很疑惑。 “我……咦,对呀,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和他只是之前有过合作而已。可是我一想到前些天还活生生站在我面前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我就好害怕。”法奥斯哭丧着脸说道。 奥古斯都有些苦笑不得,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是一件法奥斯自己都没弄明白和自己有没有关系的事。看来法奥斯这心理素质是真的不大行,要人命的差事不能交给他,不然别人什么事没有,他倒是先把自己给吓死了。 “行了,你先等等害怕吧,说一下是怎么回事呀。”奥古斯都实在想不出什么安抚的话,这个真是害怕的莫名其妙的,总不能说“你别怕,有我保护你”之类的话,这也太…… “您还记得我说过加斯帕尔把家族内一些其他人送进了牢里吗?在他把这些人送进牢里之后,就一直想方设法的谋夺他们的家产。 其中有一个远房侄子,眼看家业守不住了,又不甘心任由加斯帕尔摆布,就假意寻求加斯帕尔的庇护,答应把家产转让给他。 加斯帕尔大喜过望,邀请他到家里赴宴。宴席进行到一半,他突然拿起刀连冲上前连捅了加斯帕尔数十刀,然后自己也割喉自杀了。听说当时加斯帕尔的尸体上面,全是血窟窿。”法奥斯讲的胆战心惊,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奥古斯都却听的心中没有掀起半点波澜,这纯属多行不义必自毙啊。反正不是东西,死了就死了吧,而且对自己来说,死的加斯帕尔比活的加斯帕尔更安全。而且加斯帕尔这一死,波吉亚家族估计又有的斗了,挺好。 “你也别过分担心了,加斯帕尔这是咎由自取,和任何人无关。”奥古斯都强行安慰道。 “加斯帕尔的葬礼,我要不要参加?我收到邀请函了。”法奥斯非常为难的问道。 “还是去一下毕竟好吧,毕竟有过来往,还收到了邀请函,不去反倒奇怪。” “可是我害怕。” “额……要不我把瑞士卫队让你带过去?”奥古斯都十分无奈。 “这怎么可以!瑞士卫队是专门负责保障教皇人身安全的,怎么可以让我带出去!”法奥斯一口否定。 “哎,要不是事关加斯帕尔我不方便出面,我就和你一起去了。” “不用了,我去!”法奥斯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 “不害怕了?”奥古斯都略带戏谑的问道。 “不害怕!” “好!战胜恐惧最好的方法就是面对恐惧!”奥古斯都的真实想法其实是“战胜恐惧最好的方法就是成为恐惧”,但就目前这个情况来看,法奥斯显然是不可能成为恐惧的。 打发走了法奥斯,奥古斯都揉了揉太阳穴。多大人了,还得跟哄孩子似的,头疼。有些事法奥斯是完全指望不上了,还得尽快找到更多可靠的人才行。至于弗朗西斯科,罗密欧,戴维德,洛伦佐,恩佐那五位,不给自己挖坑就谢谢他们了。 加斯帕尔的葬礼如期举行,法奥斯如期而至。 因为加斯帕尔死的突然,先前没有公开立下过遗嘱,膝下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财产分配成了一个大问题。四个人在葬礼上就争了起来。 大儿子认为自己是长子,理应由自己继承大多数财产。二儿子认为兄弟三人同为合法子嗣,应该由他们三人均分财产。三儿子认为父亲生前最宠爱自己,如果父亲还在,肯定会向着自己,要求所有财产中的一半。女儿更绝,不知道从哪弄出来一份加斯帕尔的遗书,上面声称自己应该获得全部财产。 葬礼上,众目睽睽之下,四个人争的面红耳赤。由最开始的就事论事的争家产,逐渐发展到了相互揭短的人身攻击,各自的烂事抖出来了了一堆。 加斯帕尔的遗孀阻拦不住,被气晕了过去。四个子女争着抢着把她抬回房间之后,继续吵。因为情绪过于激动,二儿子和女婿大打出手。 在场众人都惊呆了!原本酝酿了半天,怀着真假参半的悲痛情绪来参加这场葬礼,没成想看到了这兄弟阋墙的一幕,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调整情绪了。 最终葬礼还是草草收场了,法奥斯百感交集,有惋惜,有愤怒,有悲凉……但终究什么都没有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这趟浑水,法奥斯是断然不会趟的。此时的法奥斯,只希望从此以后不会再和他们有任何交集。 不出奥古斯都所料,加斯帕尔一死,原本蛰伏的波吉亚家族各分支,又开始了内斗。只是这次内斗的惨烈程度,远超预估。 一些做法被加斯帕尔开了先例,现在又没有了独强,其他家族成员自然是无所顾忌的无所不用其极,其他家族对波吉亚家族内部事务的干涉,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度。 这一切,虽非奥古斯都设计,却是奥古斯都乐见的。在这种情况下,波吉亚家族完全没有威胁了。对于自己而言,死的加斯帕尔才是好加斯帕尔。 第二十九章 报社分社 费了一番周折,经过凯特琳层层遴选,报社的人员已经确定了下来,总算可以复工了。 “教皇陛下,罗马报社的人员招募工作已经完成了,这里是各职务对应的名单,请您过目。”说着,凯特琳递出了一叠纸。 反正不可能有自己认识的人,如果有,那也一定是重名,奥古斯都就象征性的翻了一遍。因为对报社的结构没有什么概念,之前也没特意去了解罗马报社的情况,没有看出什么名堂。 “你做的非常好!辛苦你了。”这么说准没错,奥古斯都想着。 “通过这次改革,现在报社职员的人数只有原来的五分之一左右,每月薪资的花销大约是原来的三分之一。” “减了这么多?运作不会受到影响吧?”裁员比例那么大,要说一点担心没有那是假的。 “不会的,效率肯定只高不低。”凯特琳保证道。 奥古斯都点了点头,具体怎么样还得等报社正式开始运作了才知道。 “那就好,一切以效率为先,钱倒不需要太吝啬。”为了省钱牺牲效率,这不是奥古斯都所希望的。 “您就放心吧,我当然明白提高效率是最重要的,主要的目的当然是提高效率,节约成本才是顺便的。 不过我必须要提醒您的是,现在的罗马报社开支对于您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如果您还希望罗马报社进一步发展,现在精简人员,节约成本,是非常有必要的。” “进一步发展?那是什么,你已经有长远的计划了吗?”凯特琳的话显然有言外之意,这勾起了奥古斯都的好奇心。 “不知道您有没有想过,罗马报社在欧洲各地开办分社?” “分社?那是干什么的?”知道有这么个东西,不等同于知道这是干什么的。 “报社分社负责承担报社在各地的新闻采编职能,同时履行在驻地事务的统筹、服务、协调、监督等职责。”凯特琳耐心的解释道。 “那很好啊!一定要办,我会力所能及的支持的。”把报社的影响力辐射到全欧洲甚至更广,这不正是奥古斯都想要的吗? 报纸写出来的东西,最需要的就是有人看。如果报社影响力只是局限在教宗国内,再怎么能忽悠,那忽悠的基本都是自家人,比起忽悠全欧洲,那战略意义可就差远了。凯特琳提出一个可行的方案,自己怎能不大力支持。 “只是如果大规模的开办分社,那耗资就不是小数目了。而且现在报社的很多东西我们还在摸索阶段,没有把握一次性成功,要是出了问题,可能会对我们报社的声誉产生影响。”凯特琳略带担忧的说道。 耗资,奥古斯都依旧不担心,九牛一毛是微不足道,一百根毛同样不会伤筋动骨。凯特琳可能是真的没法想象出现在的自己有多富,这倒不必刻意纠正,或者说是炫富,凯特琳愿意勤俭节约总是好的。 但对声誉可能产生的影响的确不可忽略,遍地开办分社,最后灰头土脸的收场,这可不只是丢人的问题。不仅会沦为社会各界的笑柄,还会给报社之后的合作增加难度。 “先选几处开办分社试点,等确定没有问题了再扩大范围,你看这样行吗?”奥古斯都用征询意见的口吻问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凯特琳激动的回答道,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扭扭捏捏的继续说道,“只是……” “还有什么问题吗?” “只是我被九个国家通缉了。”凯特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什么?”奥古斯都音调提高了几分,又想了想凯特琳的那些书,好吧,情理之中的事。 “问题很大吗?”凯特琳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事,让法奥斯沟通一下应该就可以了,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仇,天主教的国家,大多应该还是愿意给教宗国一个面子的。对了,你被通缉只是因为写书吧?” “还在战争期间刺杀过奥斯曼帝国一个滥杀无辜的将领,虽然没有成功,被奥斯曼通缉是因为这件事。”凯特琳有些惭愧的摸了摸头。 “靠!你到底还有多少光辉事迹没和我说的?”虽然奥斯曼那边本来就没指望,但这也太吓人了。原本想着英雄不论出处,就没有多问凯特琳的来历,这下奥古斯都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对眼前这个人有一个新的认识。 “差不多就这些,没别的了吧?” “真没别的了?”奥古斯都狐疑的问道。 “应该……没了吧。” “行,我相信你,还有什么别的情况一定要及时和我说,我才好早做应对,明白了吗?”奥古斯都仍然心有余悸。 “嗯,一定。试点分社的选址,您有选中的目标吗?” “不是我有没有什么选中的目标呀,得看哪些国家你得罪的轻一点呀。”奥古斯都意味深长的说。 “其实都差不多,而且应该都是可以交涉解决的吧。” “行吧,差不多。那我说地方,你看可不可行。” “您说。” 奥古斯都想了一下。“奥地利首都维也纳怎么样?” “距离罗马距离适中,人员流动大,消息来路广,同时对信息需求也高,各方面条件优越。神圣罗马帝国内历来多有大事发生,内外又战争频发。非常合适建立分社。” 奥古斯都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想了一下。“西班牙首都马德里好不好?” “距离罗马距离也合适,日不落帝国的首都,从这里能更好的了解殖民地的情况,也可以更早的知道一些西班牙的动向。也非常好。” “我想到的就这两个,你还有什么好的推荐吗?” “现在只是试点,两个已经够了,还有的,等试点没有问题了之后再开办吧?” “好,听你的,那就决定是维也纳和马德里了。先让法奥斯解决一下你被通缉的问题,之后如果还有什么问题,也可以让法奥斯出面。”人是法奥斯推荐的,这个伟大而光荣的任务,自然是交给法奥斯了。 “谢谢您的支持。”凯特琳发出由衷的感谢。 “对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希望你能抽空写一篇自我介绍给我看一下,说说你的来历和过往,我想了解一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一下还想不全,那就让她写下来好了。 “当然可以,我尽快完成。”没有因为自己被多国通缉而不用自己,还主动提出帮自己解决被通缉的问题,凯特琳对奥古斯都的信任大大增加了。 第三十章 开山之作 “对了,报社既然人员已经安排好了,就尽早运营吧,筹办分社可以同时进行。”奥古斯都迫切的希望报社能够发挥作用,这关系到自己接下来的布局。 “好的。您对新闻的内容有什么要求?” “立足时事即可,世界局势、战争情况、民生民情等等,都可以是新闻的内容。这方面不做过多的限制,你可以随意发挥。” “那在哪方面会有比较多的限制?”凯特琳敏锐的察觉到了关键要素。 奥古斯都无奈的摸了摸头,也罢,既然早说晚说都得说,还是早点把话说开了好。 奥古斯都拿出尽可能诚挚的语气说道:“凯特琳,你的书我看了一些了。恕我直言,我不能让这些书现在就全部从教宗国出版,目前只能出版其中一部分。 因为有的书攻击性太强,容易给你我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这一点希望你能理解我。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我活着,终有一日我会让它们全部昭彰于天下。 现在教宗国的情况你应该也有所了解,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在列强的夹缝里求存。也正因为这,在宣布某个国家彻底成为敌对之前,我希望新闻的内容尽量不要攻击性太强,以免因此树敌。” “好的,我明白了。”凯特琳回答的十分干脆利落,没有半点犹豫。 凯特琳坦然的让奥古斯都有些难以置信,对上凯特琳平静的目光,完全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事实上,经历过家国不容的凯特琳,早已见识过了现实的残酷。当上报社主编,没有完全被教廷当枪使,就是很好的结果了,教皇对自己赞赏有加,则更是意外收获。飘零多年,终于有了一处安身立命之所,当然不会因为这个合理的要求而有怨言。 专注研究各国政治多年,凯特琳又怎么会不明白奥古斯都的考虑。换位思考,自己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甚至还不如奥古斯都宽容。 见凯特琳好像真的没什么不满,奥古斯都继续说道:“凯特琳,你认为报社新闻的发表改为期刊怎么样?比如说,周刊?” “期刊,就是定期发布吗?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尽管这样可能更容易吸引固定的人群,但需要长期围绕一个主题,这样容易限定死新闻的范围。 而且不同时期新闻素材时多时少,期刊同时限定死的还有报纸发行的频率,这不利于报社扩大影响力,还会影响新闻的质量。”凯特琳毫不客气的批评道。 “好,那就不改。”凯特琳说的不无道理,这么看来期刊的运营模式的确不符合自己的需求。那么率先发行定期报纸这个小风头,就还留给德意志地区好了。 “刚刚您提到周刊,是代表您希望报纸发行的频率平均在每周一次左右吗?” “我没这意思,周刊就是举例随口一说的。只要有新闻,你们写出来了,频率随便你们,这方面也不做限制。”在条件允许的范围内,奥古斯都愿意给凯特琳最大限度的自由。 “您认为报社的第一篇新闻,以什么为主题比较好?” “第一篇新闻的主题?我想想……等会儿,这不应该是你该考虑的问题吗?”奥古斯都意识到不对,自己可没有没事往自己身上揽活的好习惯。 “原则上是这样的,但因为这是报社的开山之作,事关重大,所以特意征询您的意见。” 好吧,这样还勉强说得通。要是每一篇新闻都要自己决定以什么为主题,干脆自己做报社主编,凯特琳做教皇算了。 “你来教宗国有多长时间了?” “在您当选教皇之前几天我就在罗马了。” “那就谈谈我成为教皇后教宗国内的变化如何?”第一篇新闻就大谈战争状况和大国权谋,杀伐之气太重,而且过早暴露野心不是好事,这显然不合适。以国计民生为主题谈一谈就挺好,任谁都不会不高兴。 “我不大明白您所说的变化。”凯特琳略有失望的说。 奥古斯都先是一愣,随后就明白了,显然凯特琳是误会了,以为自己是要她给自己歌功颂德了。不过要说变化还真未必有多少,自己确实没干什么事,干了的一点事短期内也没有太大效果。 “凯特琳,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让你有一说一,好的不好的但说无妨,更主要的是指出现存的问题,教宗国的,我的,言之有理即可。变化这个词确实不合适,要不就改成教宗国现状吧。” “什么?指出教宗国的问题,还要公诸于世?”这下轮到凯特琳诧异了,这是什么操作。 “对,我希望把问题摆到明面上,让所有人先看到问题,然后再看到一步步的解决问题。而且如果报纸内容言之无物,人们看了不往心里去,影响力无从谈起。舆论要影响人民必先取信于民。” “说的好!”凯特琳忍不住赞叹道,在凯特琳心中,奥古斯都的形象瞬间伟岸了起来。 “你觉得好那就最好了。抓紧写,新闻写好后第一时间给我看看,我很想知道你的看法。”关心是真的,当然,也有另一层用意,相当于二次审核。 几天后,罗马报社重建之后的第一篇新闻发布了。标题为:教宗国现状。 文章尖锐的指出教宗国现存的问题。各级政府内斗不断,腐败无能者身居要职,部分官员与外部势力来往过密,各项税务繁重……教皇有心改变现状,但到目前为止所采取的措施都是治标不治本,尤其减税这一条,收买民心的意图昭然若揭。 新闻一经发布,很快引起了社会各界的轩然大波。如此直斥国家弊病的新闻可谓前所未有,不少人为这个敢于说真话的新报社主编捏了一把汗。 如果不是消息得到的及时,治安队差点出动抓人了。 凯特琳所说的这些问题,其实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既不是一时间形成的,也不是仅存在于教宗国的,大家早就习惯了。 至于说教皇收买民心这一条,在平民看来,实在算不上是批评,愿意收买民心至少说明在乎,这并不会使奥古斯都的社会评价降低分毫,反而会让更多人认识到这一点。 罗马报社的开山之作,引起了巨大反响,影响力水涨船高。罗马报社进入了大众的视野,这为奥古斯都打下了坚实的舆论基础。 第三十一章 局势(一)——意大利西班牙 这一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教皇寓所内,奥古斯都双手负于身后,伫立在桌前,俯视着平铺在桌上的地图。面对着这熟悉又陌生的一切,无数的记忆碎片从脑海中涌出。 现在是1605年11月,地图上所展现的一切和自己记忆中的相差无几。 意大利现在还只是一个地理上的概念,在这个区域内,有多个国家和其他国家的势力。 教宗国此时的领土在意大利地区并不小,占据着罗马、翁布里亚、安科纳、乌尔比诺、罗马涅、费拉拉,都是北意地区极为富裕的地区。 除此之外,教宗国在法国内还有一块飞地(隶属于某一行政区管辖但不与本区毗连的土地)——阿维尼翁,这就涉及到教宗国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了,史称“阿维尼翁之囚”。 除了教宗国之外,意大利地区还有大大小小几个势力,然而意大利本地区的国家占地面积仅有一半左右。 威尼斯是当之无愧的意大利最强国家。坐拥威尼斯、特雷维索、维罗纳、布雷西亚、弗留利,还保留着奥斯曼的攻势下,在那一片硕果仅存的科孚和克里特。这个商业共和国虽然近百年屡次败军失地走下坡路,但实力仍然不容小觑,尤其是海军力量。 再往下排,还算得上中型国家的就只有托斯卡纳、热那亚、萨伏伊了。 其中托斯卡纳正是美第奇家族的领地,美第奇家族历经几代人的努力,将佛罗伦萨共和国改造成了家族的世袭大公国,并扩张到了现如今的规模。此时在位的托斯卡纳大公斐迪南一世·德·美第奇,是第三代托斯卡纳大公。 热那亚自此被彻底赶出了黑海沿岸,存在感大幅降低,说它是中型国家,还得加上个勉强。值得一提的是,拿破仑的老家科西嘉,现在是热那亚的领土。如果从地理概念来看,有人说拿破仑是意大利人,这似乎也并没有什么毛病。 萨伏伊的地理位置很危险,紧贴着法兰西,法国人一直不拿萨伏伊当外人,历史上这片地不知道被法国的军队来来回回碾过多少次,萨伏伊最后的归宿也是法兰西。 意大利地区剩下的主权国家实在是就没有过存在感,卢卡、帕尔马、摩德纳、曼图亚,还有流落到马耳他的医院骑士团,不过是一些朝生暮死,后世多数人连名字都不会记得几个的国家。 意大利剩下的土地,都在西班牙手里。包括西西里在内的那不勒斯,整个南意大利只有一个马耳他岛被排除在外,还有北意的整个米兰大公国。 自1516年起,西班牙就处于哈布斯堡王朝的统治下,直到1701年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 西班牙十分擅长联姻和继承,从伊比利亚大婚、大胆查理之死(勃艮第裂颅)中获益巨大,从一个半岛小国,一跃成为欧陆强国。 与此同时西班牙又开拓了广阔的殖民地,获得了教皇子午线以西大片的殖民地的宣称,以东归葡萄牙。阿兹特克帝国、印加帝国以及众多其他美洲部落,都倒在了西班牙的坚船利炮下。 在十六世纪中期,西班牙在美洲的殖民地就囊括了墨西哥、中美洲、西印度群岛、哥伦比亚、巴拿马、委内瑞拉、厄瓜多尔、秘鲁、智利、阿根廷、玻利维亚、巴拉圭、乌拉圭,并且还在持续扩大。 西班牙姓了哈布斯堡之后,在一些方面的能力更加精进了。1580年葡萄牙王室绝嗣,腓力二世果断出击,又戴上了葡萄牙王冠,将这两大海上帝国合二为一,势力如日中天,自此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日不落帝国,领土达到全盛。 但在辉煌的表面下,西班牙内部暗流涌动,无休止的战争使国家在1575年第一次破产,强硬的宗教原则使宗教矛盾一天比一天尖锐。有一个已经在明面上的问题,就是正在如火如荼进行着的尼德兰革命。 以革命来看,这是世界上第一次成功的资产阶级革命。以荷兰独立战争来看,它又叫八十年战争。这场战争从1568年开始,直到1648年才正式自西班牙帝国独立出来,建立起“荷兰共和国”。 尽管尼德兰与西班牙帝国于1609年签订的12年停战协定让战争显的不那么连贯,但依然不能把这两个部分割裂开。 书上说,这场战争关乎尼德兰人民的自由和幸福,因此他们有足够的耐心和热情将战争进行到底。这大概是真的,时间能证明。 尼德兰革命,受到了英法等国的大力支持,这当然不是为了爱与和平,而是纯粹为了削弱西班牙。事实上他们自己同样对尼德兰有利益甚至领土诉求,尼德兰独立后的英荷战争、法荷战争就是铁证。 虽然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西班牙依然名义上拥有尼德兰的主权,但是这个昔日西班牙财政的重要来源地,已经成为西班牙经济和军事上的巨大负担。西班牙需要投入大量财富和军队以维持在尼德兰地区的统治,据不可靠消息,西班牙最多的时候有人的军队在尼德兰。 尼德兰革命军的“海上乞丐”和“森林乞丐”采取游击战术,常常让帝国的军队找不到着力点,打的对方晕头转向。同时转进如风,当敌人力量过于强大明知不敌的时候,还会去北德意志或者其他地方歇歇脚,等有合适的时机再杀回来。 在独立战争的同时,尼德兰还积极开拓海外殖民地,并在极短的时间内取得惊人的成就,在17世纪被誉为“海上马车夫”。 在1588年,腓力二世意图入侵英国,并以一名天主教君主取代伊丽莎白一世。他以大约130艘舰船组成了一支无敌舰队,包括8000名士兵和名水手。但无敌舰队在格拉沃利讷海战失利,并被迫向北航行,在苏格兰附近海域又遭到了严重的暴风雨天气,损失惨重。 无敌舰队的失败让英国人能够坚持私掠船行为反抗西班牙,继续派遣部队援助荷兰和法国,并让西班牙短时间失去了海上霸权。 1591年弗洛雷斯海战,英国败给西班牙,骁将格伦维尔战死,身经百战的“复仇”号沉没,这次战斗标志着西班牙海上力量的复兴。并证明英国捕获和击败西班牙珍宝船队的机会已经遥遥无期。 在1585年到1604年间,西班牙无敌舰队进行了的四次远征无果而终,英格兰对西班牙进行的四次远征也同样失败。 英西相互间的远征几乎是把各自的精锐装船喂鱼,给各自造成巨大的损失,最终在1604年签订了停战条约。西班牙的海上霸权得以保持,也仍然是欧洲甚至世界头号强国。 第三十二章 局势(二)——法兰西 隔开伊比利亚半岛的比利牛斯山脉的另一边,正是鼎鼎大名的天主孝子法兰西。 1303年,法王腓力四世和教皇闹掰,法军攻入教皇府邸俘获教皇,把教皇关进小黑屋,羞辱拷打致死,然后威逼教廷选出法国人克雷芒五世为教皇,并于1309年把教廷迁到法国南部的阿维尼翁,这就是“阿维尼翁之囚”。教宗国的飞地阿维尼翁也是从这里来的,一直延续到法国大革命。 作为三大骑士团之一的圣殿骑士团,在地中海十字军国家被灭之后回撤,主要在法国活动。无仗可打,就搞金融业,在当时富甲一方。 还是腓力四世,因为账面上欠圣殿骑士团大笔贷款,更眼红骑士团的财富,1307年突然下令逮捕圣殿骑士,圣殿骑士团猝不及防,全法国共有2000人被下狱,几乎一网打尽。被囚禁在阿维尼翁的教皇不得已顺从腓力四世,牺牲了圣殿骑士团。 1536年,为了应对哈布斯堡王朝的崛起,作为天主教老牌大国的法兰西,冒天下之大不韪,与整个基督教世界的敌人奥斯曼帝国结盟。 这个同盟被哈布斯堡王朝斥为“渎圣同盟”,也受到了各国的强烈谴责。但是本着现实主义外交原则,这个同盟异常牢固,持续了超过两个半世纪。事实上,从查理曼时期起,法兰西就与异教徒有过多次合作。 1618年开始的三十年战争,又称宗教战争,因神圣罗马帝国内部新教和天主教的尖锐对立爆发。之后欧洲主要国家又纷纷卷入,酿成了历史上第一次全欧洲大战。 三十年战争的两边分为天主教阵营和新教阵营,两者都不是的奥斯曼帝国、俄罗斯支持新教的一方,这很正常。 依旧为了遏制哈布斯堡王朝,身为天主教国家的法兰西,在三十年战争中竟然加入了新教阵营。从一开始就给新教联盟援助,最后直接亲自上场充当新教联盟的最后一道防线并给了天主教阵营最后一击。 法国做过的事还有:拿破仑远征埃及的时候顺路把马耳他的医院骑士团灭了,1809年把已经名存实亡的条顿骑士团在德意志境内的产业没收使其彻底衰弱(条顿骑士团世俗化成为普鲁士公国后,条顿骑士团作为一个组织仍然存在)。 自此,三大骑士团全被法兰西搞了,法兰西还可以有另一个外号:骑士团杀手。 法兰西做过的事当然不止这么点,凭借着这一连串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操作,法国自然而然的以天主孝子之名享誉欧洲。 但是不管怎么说,法兰西终究是个大国,非常强大的那种,至少在成为白旗圣手之前是这样的。 太阳王路易十四时期,拿破仑时代,那都是法国人的高光时刻,拳打不列颠,脚踢德意志,喷嚏打到俄罗斯,一屁股坐死西班牙,跌跟头砸晕奥斯曼。奥古斯都非常清楚,在哪些时候应该称之为法妖亦或是法爷。 法国现任国王亨利四世是波旁王朝的第一任国王,历史上的评价是很好的,被赞誉为好王亨利,并追称为亨利大帝,这是正儿八经别人评价的,不像路易十四那个太阳王是自号的。 亨利四世是法国史上难得的人格和政绩都十分完美的国王,在长期混乱之后,重新建立了一个统一且蒸蒸日上的法国。 亨利四世原为胡格诺派信徒,1572年,成为纳瓦拉国王。自青年时代起就卷入了法国内部天主教顽固分子挑起的1562年开始的胡格诺宗教战争。 凭借出色的军事才能和善于利用敌方矛盾,亨利四世成为了新教一方的领袖,在此之后又积累了很高的声望。 圣巴托洛缪惨案之后,亨利四世被软禁在法国宫廷里,接受法王查理九世的庇护。内忧外患的法兰西,君主和继承人连死了几个。1594年,亨利四世凭借着法国王位的强宣称权和声望加冕成为法国国王,法兰西波旁王朝就此开始。 考虑到法国还是一个以天主教徒为多数的国度,在加冕前一年,亨利四世宣布改宗天主教。5年后颁布了“南特敕令”,宣布天主教为国教,同时给予新教徒充分的信仰自由,体现了在这个时代很难得的宗教宽容精神,结束了30多年的胡格诺战争,充分收获了民心。 亨利四世以他的名言“要使每个法国农民的锅里都有一只鸡”而流芳后世,他也确实在经济恢复上取得不错的政绩。他任用苏利整顿财政,成效显着。 经过多年改革,法国经济好转,普通人的生活真的比以前改善了很多,平时基本能吃到鸡肉了。从那时起,法国人开始把吃鸡的周末当作过节一样。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深受民众爱戴的法国国王,历史上却在1610年死于一名狂热天主教徒的刺杀,其子路易十三登场。奥古斯都不知道这会发生怎样的改写,但可以确定的是,亨利四世绝可能是自己的一生之敌。 值得一提的是,亨利四世的前岳母和现任妻子,都属于美第奇家族。亨利四世的成功和前后的联姻多少是有些关系的。 亨利四世的现任妻子,玛丽·德·美第奇,正是路易十三的生母,也是太阳王路易十四的祖母。亨利四世迎娶玛丽的原因有点好笑,亨利四世欠了玛丽的父亲托斯卡纳大公弗朗切斯科·德·美第奇高达埃居的债务,而娶玛丽是亨利找到的唯一能偿还债务的方法。 亨利四世死后,因为路易十三年幼,玛丽摄政,但玛丽的水平实在是太烂了,差点被推翻。再之后,经过一番波折,赫赫有名的红衣主教黎塞留登上政治舞台。 黎塞留虽然起初的身份是红衣主教,但他把法国的国家利益放在首位,从不使宗教情绪影响他的外交政策。从法国的国家利益出发,他不把新教各国看作主要敌人,而是把信奉天主教的哈布斯堡王室看作最危险的敌人。三十年战争中法国站新教一方,正是他一手策划的。 黎塞留毕生可谓是为法兰西的崛起呕心沥血。他是法国专制制度的奠基人,同时也是将法国改造成现代国家的伟大改革家,更是现代实用唯利主义外交的开创者,被西方誉为现代外交学之父。 黎塞留的成就和对后世的影响还远不至于此,黎塞留本人又复杂的很,这个叱咤风云的人物也绝非三言两语可以概括,毁誉参半,然而诋毁之言大多有些偏颇。但无论如何,必须得承认的一点是,黎塞留绝对是个不世之才。 第三十三章 局势(三)——英格兰 海峡对面的英格兰,这个时候还不叫大不列颠。英格兰和苏格兰两国正式合并为大不列颠王国,那是1707年的事。现在苏格兰以联统国的地位存在于英格兰的统治下,爱尔兰也四分五裂,英格兰控制着其中的一部分地区。 英格兰也刚刚经过王朝更迭,荣光女王伊丽莎白一世,都铎(duo)王朝最后一个英格兰及爱尔兰女王,逝世于1603年。 伊丽莎白一世驾崩,死前将王位传给了詹姆斯,即后来的英王詹姆斯一世,斯图亚特王朝开始统治英国。 相比两百多年前玫瑰战争中,兰卡斯特和约克家族之间杀的血流漂杵的,这次的政权交接平稳的多。尽管伊丽莎白一世以谋反罪处死了自己的表侄女,詹姆斯一世的母亲玛丽·斯图亚特,却最终王位传给了詹姆斯一世。 不同于君主暴毙,没有继承人引发王位纷争。这次的王朝更迭是指定继承人,也是很多人意料之中的,原因很简单,伊丽莎白一世终身未嫁。因为这她也被称为“童贞女王”。 终身未嫁,那一定是把毕生心血都奉献给了国家了,所以她是英国人民的好女王。不少对她的溢美之词是以这为出发点的,没什么逻辑,也没什么说服力,不过他们自己大概是深信不疑的。 如果他们的“童贞女王”,在弥留之际,突然告诉他们,自己有个儿子,要让自己的儿子来继承王位,那他们的表情一定很精彩,信仰崩塌,接下来面临的可能就是国家大乱了。 在英国历史上,伊丽莎白一世被奉为一代英主,并不只是因为伊丽莎白一世真的有多英明,而是英王靠谱的实在没几个,同行衬托,显得伊丽莎白一世格外的伟大。 不可否认,伊丽莎白一世确有功绩。 即位之初,成功的保持了英格兰的统一。 经过近半个世纪的统治后,使英格兰成为欧洲最强大的国家之一。 英格兰文化在此期间达到了一个顶峰,涌现出了诸如莎士比亚、弗朗西斯·培根这样的着名人物。 英国在北美的殖民地在此期间开始确立。 恢复了与地中海地区的贸易往来,打通了与印度等东方国家的贸易。成立多个地区垄断性的商业集团纷纷前往非洲从事不平等的贸易掠夺。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当世看不到成效,却有深远影响的举措。 然而在伊丽莎白一世统治期间,出现的问题也非常多。旷日持久的英西战争形势恶化、爱尔兰危机、埃塞克斯伯爵叛乱、农业歉收和饥荒、议会反专利权的风暴、不健全的地方政府及中央官僚机构的腐败、社会下层的贫困、流离失所的流民。 在英吹看来,英格兰经历的这些,仿佛都是上帝给英国的考验,是英国走向强大必须经历的考验,与英明的女王陛下没有半点关系。事实上这些事情是天灾还是人祸,一目了然。 往不好的方面说,伊丽莎白一世执政时期,连最基础的保境安民都没有做到。 对外和西班牙连年征战,劳民伤财却收效甚微,长期战争使国家陷入了财政危机,最终不了了之,如果不是海洋这个天然屏障起到了作用,甚至有亡国之危。 对内则更是昏招频出。 在宗教问题上摇摆不定,宗教改革极其不彻底。使宗教问题时不时爆发一下,今天是天主教要复辟,明天是清教徒又要进一步改革,不断消耗国力,给后继者挖了一个大坑。 鼓励圈地运动,颁布迫害失地农民的血腥立法、徒工法和济贫法等,加剧城乡人民反抗不断的状况,更为之后埋下隐患。 在爱尔兰局势恶化的情况下,放纵宠臣埃塞克斯伯爵的暴行,进一步激化爱尔兰的矛盾。 在耗费了极大的人力物力镇压了爱尔兰叛乱的九年战争后,又采用焦土政策,假如有爱尔兰人被怀疑参加反抗,他就全家被杀,英军烧毁田野,破坏农庄,制造了一场空前的人为大饥荒。这场战争的残酷性使爱尔兰人对英国人的仇恨、敌对和不信任几百年都没能消弭,这又是挖的一个跨越了几个世纪的大坑。 在本来就是自家的土地上,战后,搞焦土政策,这简直是有太想象力了。现任的英王詹姆斯一世,也是个脑子有泡的主。因为此前统治的是专制王权苏格兰,不了解英国议会,看不起议会下院。在位期间鼓吹君权神授,自认为是上帝的使者,任何人都不能冒犯自己。 就在前几天,詹姆斯一世险遭刺杀。一群亡命的英格兰乡下天主教人群想团灭国会,正好詹姆斯一世当天巡视国会大厦,他本来决定11月5日召开国会,起了疑心便派人去查看,果然发现了40桶炸药,并抓住了准备点炸药的盖伊·福克斯。 在严刑拷打之下盖伊·福克斯供出了参与阴谋计划的十个人。这十个人后来被詹姆斯一世残酷折磨致死。这就是着名的“火药阴谋”。现代英国每年11月5日的“篝火节”因此而来。 这次刺杀倒不是因为詹姆斯一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这是宗教遗留问题,只是由于詹姆士拒绝给予天主教徒同等权利。想在英国复辟天主教的人意图通过杀了他引发叛乱,从而使他的女儿波希米亚的伊丽莎白上位,成为一个天主教元首。 尽管詹姆斯一世各方面都不大行,但还是有一些成就的。而他能有这些成就,恰恰就是因为他的无能和不作为。这看似有些荒诞,却颇有一点无为而治的味道。 当时英国的议会制度,有个特点是你不做事总有人做事,你是傻子总有人不是傻子,国家完蛋大家一起完蛋。 因为他的血统而统一的英伦三岛实际上并不存在统一的社会条件,英格兰、苏格兰与爱尔兰处于族群、文化与宗教的高度分裂与对立下。 而詹姆斯一世通常采取的妥协让步措施,却能让王国内部的高度对立维持超过二十年的平稳,已经堪称成就了,虽然这很坑儿子。 詹姆斯一世还有个优点是热爱和平,当然,从反面说也可以是偏安一隅,没有进取心。当时欧陆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君王与宰相们多次极力诱使英国参加欧陆的战争但詹姆斯一世都不为所动拒绝参战。 詹姆斯一世为何会拒绝参加欧陆战争?认为他爱好和平的朝臣谗媚的称赞他是“英国的所罗门”,认为他天性胆怯的欧洲外交官半讥讽的说他是“欧洲最聪明的傻瓜”。但英国的社会因避免了战争之害而丰足是不争的事实。 从这一点上看,什么都不想干的君主比什么都想干的君主安全的多,无论是对自己国家还是对其他国家。 现在的英国,还没有后世的威风,把力量投射到意大利地区,那是天方夜谭。西班牙把直布罗陀海峡一封,英国不是进不来就是有进无出。 客观上不具备干涉意大利事务的条件,主观上不想打仗,英国在至少二十年内是不足为虑的。 第三十四章 局势(四)——卡尔马联盟 同处北欧的丹麦和英国隔海相望。1524年,卡尔马联盟解体,这个雄霸波罗的海一个多世纪的北欧巨无霸一分为二。 卡尔玛联盟的建立,得益于一位女强人——玛格丽特一世。她是中世纪最重要的人物之一,同时也是世界史中最伟大的女性之一,毕生致力于统一北欧各国。 玛格丽特是丹麦国王瓦尔德马四世的女儿,是家里最小的一个孩子.她曾有过5个哥哥和姐姐,但之后只有她和她的哥哥克里斯托夫,以及她的姐姐英厄堡三人活了下来。 她的哥哥被立为王储,姐姐嫁给了梅克伦堡公爵。而玛格丽特10岁就嫁给了挪威的哈康王子。 哈康王子的父亲是瑞典国王马格努斯,马格努斯的外祖父是挪威国王,外祖父死后马格努斯又继承了挪威王位。所以他既是挪威国王,又是瑞典国王。后来他将挪威王位给了哈康,因而玛格丽特成为了挪威和瑞典的王妃。 玛格丽特17岁生了一个儿子―奥拉夫王子。1375年,丹麦国王瓦尔德马四世逝世。由于瓦尔德马四世之前在对汉撒同盟的战争中战败,被迫签订和约承诺将王位传给梅克伦堡公爵阿尔贝莱克特和长女英厄堡所生的儿子阿尔布莱克特,其他任何人无权成为丹麦国王。 但是,在瓦尔德马四世死后的第一时间,22岁的玛格丽特抱着孩子抢先回到哥本哈根。凭着机敏才智,运用各种手腕,玛格丽特买通了丹麦的贵族阶层,将她姐姐的儿子排斥在外,把自己的儿子奥拉夫推上了丹麦王位。奥拉夫继位时年仅6岁,玛格丽特摄政,操纵丹麦实权。 1380年,她的丈夫挪威国王哈康六世去世,奥拉夫又继承了挪威国王。这样,玛格丽特成了丹麦、挪威两国实际上的统治者。 作为统治者,她刚柔相济,思威并重。她知道力量的重要,为征服敌人,她残酷无情,杀人如麻;但她也知道拢络人心。在此后几十年中她不仅把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也使贵族们佩服得五体投地。 雄心勃勃的玛格丽特不满足于此,一心还想占领瑞典,把三国形成一个统一的国家。为此她把全部心思放在了培养儿子上,然而,1537年,17岁的奥拉夫突然夭折,这给了玛格丽特沉重的打击。 这不仅使她统一斯堪的纳维亚三国的计划受挫,甚至连自己统治现有两国的合法性都成了问题。 正当她一筹莫展时,丹麦有权势的宗教界和政界领袖们,为了不使丹麦的王权落入有德国血统的阿尔布莱克特手中,推举玛格丽特为丹麦的“全权统治者和监护人”。从那时起,玛格丽特虽无女王的正式头衔,但已成为实际上的丹麦女王。 玛格丽特得到丹麦、挪威的统治权后,重新把目光转向瑞典。而瑞典的情况也给了她可乘之机。 她的公公瑞典国王立长子为王位继承人,但王子17岁便迫不及待的逼父亲逊位,结果只做了两年,就被弟弟哈康(挪威国王,玛格丽特的老公)和哈康岳丈(丹麦国王,玛格丽特的老爸)的联军打败,哈康当了瑞典—挪威国王。 哈康也只当了两年瑞典国王,又被梅克伦堡的表兄阿尔伯特推翻。阿耳伯特企图进行“改革”,贵族惶恐不安,觉得受到威胁。1388年贵族向丹麦—挪威女王玛格丽特求援。玛格丽特女王率大军大败阿尔伯特,被瑞典贵族迎奉为瑞典合法的国君。 但是,阿尔伯特坚持不放弃统治权,玛格丽特只得再次与他兵戎相见。她用了7年的时间,与阿尔伯特争夺斯德哥尔摩,最终打败并活捉了阿尔伯特父子。后来,她以释放他们为条件换得了对瑞典的统治权,被拥戴为瑞典国王。至此.玛格丽特成了三国的女王。 为使三国联盟永远保持下去,玛格丽特开始考虑她的继承人问题,最终选择了她姐姐英厄堡的外孙。玛格丽特将他收养过来,把他原有的斯拉夫名字改掉,称他为艾立克。玛格丽特潜心培养艾立克,并努力说服丹、挪、瑞三国的权力机构代表(名称有屏蔽)推选艾立克为她的继承人。 1397年,丹麦、挪威、瑞典三国代表在瑞典东南部的沿海城市卡尔马聚会,正式建立“卡尔马联盟”,三国代表宣布效忠于玛格丽特,拥立年仅16岁的艾立克为三国联盟的君主,并为他加冕。玛格丽特则仍退居摄政地位,直到1412年死于黑死病。 此后埃里克继续女王的政策,但是能力差远了。他一心只做两件事:一是军事上与德意志抗衡,二是建立三国统一的专制君主政体。最后因为触犯了贵族的利益贵族起来反抗被废黜,临了他给自己发了一大笔养老金,退位到哥特兰岛当海盗去了。但卡尔马联盟并没有受到影响,不过是换个王。 《卡尔马条约》约定三个王国共同拥戴同一位君主,建立永恒的联盟。这一位君主必须从上一任离世的君主的各个儿子中挑选。各国虽然组成联盟,但仍然保留了各自的王国地位,而内政亦保持独立,并根据各地原有的法规,由当地的议会管治,不过外交和国防事务则由共同君主总揽。 三国的联盟把整个北欧地区置于一个国王的统治下,有利于北欧国家对抗德意志汉萨同盟在波罗的海和北海的贸易垄断地位。 瑞典人对于丹麦人经常与德意志地区的石勒苏益格、荷尔施泰因、梅克伦堡及波美拉尼亚加强联系并不高兴,因为瑞典当时的经济以向欧洲大陆出口铁为主。 联盟建立之初,玛格丽特一世的怀柔手段使丹麦王室受到各国贵族的拥戴,但后来丹麦王室不断企图控制挪威和瑞典的内政事务,导致联盟离心离德。 一来频繁的战争影响了瑞典的收入,二来由丹麦主导的中央集权政府引起瑞典人的猜疑。因此,瑞典枢密院要求政府维持相当限度的自治。在联盟时期,丹麦国王并不总是可以兼任瑞典摄政或国王,瑞典的实际统治者常常是从本国贵族中选出的摄政官。 为打破汉萨同盟对波罗的海贸易支配继续对外扩张,丹麦经过长期战争吞并了德意志的石勒苏益格和荷尔斯泰因。15世纪末,丹麦王室和瑞典贵族的矛盾激化,反对联盟的冲突不断爆发。 第三十五章 局势(五)——丹麦瑞典 无数的历史证明,祖上再强大,也架不住子孙会败家,丹麦当然也不会例外。 1520年,克里斯蒂安二世于亲率重兵攻克被瑞典独立派占领的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然后屠杀了大批参与叛乱的瑞典贵族,史称“斯德哥尔摩惨案”。事件引发了达拉纳省起义。 1521年,瑞典贵族古斯塔夫·瓦萨在达拉纳省重新招募了一支反抗丹麦的军队。1523年,古斯塔夫·瓦萨在汉萨同盟的帮助下收复斯德哥尔摩,打败丹麦的占领军,被推选为瑞典国王,建立瓦萨王朝,是为古斯塔夫一世。 为巩固统治和度过财政困难,古斯塔夫一世采取的措施有: 残酷镇压起义,包括但不限于把起义领袖分尸,废除他们的封地、采邑,向地方派出官员,直接听命于中央。 1527年任用路德派教士进行宗教改革,没收教会土地、城堡,解散教会军队,之后又因为自己任命的教会制造麻烦,几乎要把他们全部处死。 1544年宣布废除君王选举制,代之以世袭制。去世前全国2\/3的土地直属于王室,为瑞典封建君主专制的发展和称霸波罗的海地区打下基础。 在古斯塔夫一世时代,卡尔马联盟正式被废除。1523年,克里斯蒂安二世在丹麦的王位被反叛的贵族所废黜;古斯塔夫敏锐地与贵族所拥立的新国王弗雷德里克一世结盟。经过残酷的斗争,克里斯蒂安二世失败被俘,最后惨死狱中。 1541年,古斯塔夫一世与丹麦国王结盟,结束了瑞典长期以来对汉萨同盟的藩属关系。同时,他积极推进自己国家的商业发展,很快成为欧洲最富有的君主之一。 古斯塔夫一世在位37年,死后却祸起萧墙。他的三个儿子同室操戈,在他孙子古斯塔夫二世即为前,打了几十年,换了三个国王,到古斯塔夫二世即位时,国家一贫如洗。 瑞典恢复独立后,卡尔马联盟已经瓦解,但丹麦和挪威仍然维持着联盟国家。1534年挪威被取消王国的地位,降为丹麦的省,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上就只剩下了丹麦和瑞典两个国家了。 丢了瑞典的丹麦,像是没了爪牙的老虎,基本是被从列强榜上踢出去了。因此,在卡尔马联盟瓦解之后,丹麦一直致力于恢复卡尔马联盟,将瑞典重新置于自己的掌控之下。可这谈何容易,打打停停,有输有赢,来来回回割地还地,只是在激化仇恨,结果和恢复卡尔马联盟的初衷南辕北辙。 而瑞典对丹麦也同样不可能友好,丹麦的胃口可是整个瑞典,这谁忍得了。何况当初说好的三国联盟,散了也就散了,挪威就这么被你丹麦不明不白的吞了算怎么回事,就算要吞,也该分我一杯羹吧。地图上瑞典和丹麦的领土分布,看着也不像是能友好相处的。 好聚好散是不可能的,分了家就是仇人。丹麦想要回到北欧霸主时代必须让瑞典重归卡尔马联盟,瑞典想成为北欧霸权又要挑战丹麦,于是两国打架就成了家常便饭。 卡尔马联盟解体之后,丹麦瑞典两国的地缘环境都不好,几面邻国都是宿敌,还都不是省油的灯。 卡尔玛联盟尚存的时候,丹麦和北德意志及汉萨同盟争斗了百年,才勉强拿下了石勒苏益格和荷尔斯泰因。想要南进,没了瑞典的丹麦基本是不得寸进了,保住战果已属不易。也正因为此,丹麦并没有太多的选择,对外扩张,瑞典自然是头号目标。 瑞典的处境就比丹麦更糟的多了:西边同宗同源的丹麦,吃饭睡觉打瑞典;东边的俄罗斯,一向胃口好,能生吃瑞典绝不吐半块骨头;南边的波兰立陶宛联邦也宣称瑞典的王位,并且对瑞典的爱沙尼亚地区虎视眈眈,现在争夺这个地区的战争正在进行,不出意外还得僵持几年。 至于盟友,实在是不大好找,能和瑞典目前对手抗衡的盟友远在天边,小国盟友也没多大作用,而且和目前局势相当不明朗的瑞典结盟,显然弊大于利。 当然,想要有盟友或者是援助并非不可能,只要瑞典足够强,英法荷都是潜在的盟友,前提是要摆脱目前这个局势,并且充分展现自己的战略价值。 比如说:先后多次击退丹麦,巩固瑞典的主权,确立瑞典波罗的海霸主的地位;然后战胜俄罗斯,让其割让芬兰湾出海口及周边地区,连通爱沙尼亚,把俄罗斯人堵出波罗的海;接着挫败波兰立陶宛联邦,迫使其放弃对瑞典王位的宣称,并割让利沃尼亚地区;最后再以新教领袖的地位加入三十年战争,重创神圣罗马帝国天主教联盟。 这不是开玩笑,古斯塔夫二世真的做到了,而且做的非常出色,使瑞典从一个二流国家一跃成为北欧霸主、欧陆强国。而古斯塔夫二世也成为了瑞典的千古一帝,这个一不是第一,是唯一,瑞典唯一的大帝,而比大帝之名更响亮的,是他的绰号北方雄狮,还有现代战争之父等桂冠。 古斯塔夫二世出生于1594年,17岁时加冕为王, 38岁不幸在吕岑会战中阵亡,年少有为却英年早逝,令人很难不深感惋惜,即便是他的敌人也少有例外。古斯塔夫二世的一生短暂而辉煌,如刺破黑夜的流星般闪耀。 古斯塔夫二世年轻时曾化名嘎斯上尉微服游历欧洲各地,目的是游学和在潜在的盟国和敌国参谋旅行,在即位之初就已经具备了较强的能力。 加冕之后,古斯塔夫二世任命自己的好朋友、行政高手、年仅20多岁的阿克塞尔·乌克森谢纳伯爵为内阁首相,这是瑞典历史上最出色的政治家之一。他负责总理政务,自己把更多的时间用于擅长的军事,二人配合极其默契,堪称世界历史上一对极其经典的“君臣黄金搭档”。在古斯塔夫二世战死之后,首相继续辅佐他的女儿克里斯蒂娜女王,鞠躬尽瘁。 古斯塔夫二世的军事改革,开军事“职业化”、“正规化”和“现代化”之先河,首创了楔形阵,并最早在欧洲采用了线性战术。在军事学史上,线性战术的应用是古代和中世纪战术向现代战术转变的一个重要标志。这无疑是其最引人注目的成就之一。 在进行了一番经济改革做支撑之后,古斯塔夫二世开始了大刀阔斧的军事改革。 首先,他对兵役制度做出了根本性变革,将当时风行欧洲的佣兵制度替代为征兵制,颁布法令,全国15到40岁的男子都有义务服兵役。 为提高士兵们的作战素养,他倾注了相当多的精力去反复训练他们,并以严苛的军纪约束之。这样瑞军的战斗素质与纪律就有客观的保障,士兵们也在与古斯塔夫的朝夕相处中建立起强烈的情感纽带。 其次,强化武器装备的效能和质量。古斯塔夫在武器革新上格外重视火枪性能的改进,着手加强火枪的射速与火力,将更多的步兵从长矛兵转入火枪兵编制,提升了整支步兵方阵的火力打击能力与灵活性。 此外,他还十分强调炮兵在战争中的意义。减少炮重,增加火炮在野外的机动性,建立专门的炮兵编制,训练专业的炮兵部队,在炮种、射速、装弹等都进行了改良,并在步兵阵线中安插轻型加农炮增强火力输出。炮兵在古斯塔夫的手里从边缘化的辅助兵种变成了独立的核心兵种。 再次,改变步兵的作战队形。古斯塔夫在莫里斯方阵的基础上进一步缩减纵队深度,将队伍横队拉长,这么做的前提是火枪射击精度与速度的提升。拉长的队伍可以大大增加弹雨的密度,并对敌军的侧翼构成火力威胁,这就对旧式的西班牙方阵构成了很大的优势。 经过一系列的军事改革,瑞典军队以崭新的姿态出现于欧洲列强之中,并于之后的多次战争中大显神威。瑞典的军事改革包罗万象,创立了一个近代战争的新纪元。 除了有极高的军事才能外,古斯塔夫二世还极具人格魅力。在战场上,他身先士卒,英勇作战,亲近手下官兵,深受士兵们的爱戴和敬仰。 他知人善任,对办公室里的军人官僚不屑一顾,而对真正有能力,作战勇敢的士兵,不管出身如何,地位如何,绝对破格提拔,让他们封爵拜侯,吸引了大批有真才实学的将领的效忠。 他的宗教宽容政策、在外交上秉持的公正态度,给长期以来备受皇帝恫吓威胁的诸侯带来了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不仅是新教诸侯,就连一些天主教诸侯也和他走在了一起。 当然,人无完人,要说古斯塔夫二世没有缺点或是失误,那是不可能的。比如加剧了和波兰丹麦的矛盾,取得了大国的地位却没有相应的人力财力以长久维持。但那都是后话了,况且即便如此,瑞典也从一个边陲小国一跃成为列强并且强了一个世纪。如果站在上帝视角指责这些相比功绩微不足道的过失,未免有些苛责了。 这个时间,古斯塔夫二世才9岁,瑞典成为强国的序幕还没有拉开,未来将会如何发展,会有怎样的变数,一切还都是未知的。 第三十六章 局势(六)——俄罗斯 在欧洲的东边,俄罗斯尚未崛起。这个时候的俄罗斯在其他国家心目中的地位,比起后世让人闻风丧胆的“欧洲宪兵”、“欧洲压路机”、“战斗民族”、“灰色牲口”等印象,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斯拉夫人,农奴制,沙皇,蛮夷沐猴而冠;第三罗马,东正教,拜占庭亡国陋规。国力使然。 后世俄罗斯的崛起,伴随着三顶王冠落地。大洪水时代重创并之后三次瓜分灭亡波兰,大北方战争废掉瑞典,前后两百多年多次俄土战争打的奥斯曼江河日下。 只是很可惜,现在的俄罗斯,没把握打赢这三个国家中的任何一个,并且正遭受着波兰立陶宛联邦的入侵。 俄罗斯的外交局势整体上总是不大好。弱则举世皆敌,强则仇满天下。当然也有例外,大北方战争和三次瓜分波兰外交就非常成功。 这一方面和宗教有些关系,东正孤儿嘛,也许东正教在别的方面有不少加成,但在外交上基本是负担。更重要的还是另一方面,俄罗斯的吃相,实在是太难看太吓人了,1853年克里米亚战争搞的英法联手劳师远征帮助奥斯曼抗击俄罗斯就很能说明问题。 现在俄罗斯的外交状况,要多惨有多惨,孤立无援,周边国家轮番殴打,只能闷着头向东边的西伯利亚拓荒,还得时刻提防外敌入侵。 至于梦想,应该是有的,但不可能有后世那么大,而且还得先等政权稳定下来。 对于目前外交状况同样窘迫的瑞典,俄罗斯可能还以为会有机会捅刀子,即便现在正应对着共同的敌人。对正处强盛期的波兰,俄罗斯大概不会有太多想法。对尚未衰落且维持着极其辽阔疆域的奥斯曼,俄罗斯也不可能有整吞的想法。克里米亚出海口八字还没一撇,沙皇格勒的野心自然无从谈起,个别人做梦的不算。 真实世界不是游戏,不会有个战争分数,分数够了就想割哪割哪,奥斯曼只要还有一口气,都是不可能让出伊斯坦布尔的。何况以大部分真实战争的进度,打上一百年,分数都不够割君士坦丁堡的。 如果不细分,再排除掉伪政权和外族统治时期,从9世纪的基辅罗斯起一直到1917被二月革命推翻,上千年的历史中,统治俄罗斯的主要就只有两个王朝:留里克王朝和罗曼诺夫王朝。 而1605年,正是王朝更迭的大空位时期,直到1613贵族们推举伊凡四世的亲戚、16岁的米哈伊尔·罗曼诺夫为新沙皇,开启罗曼诺夫王朝。 1605~1613这段大空位时期算得上是俄罗斯自成立以来数一数二动荡的时期,也是最虚弱的时期之一。 在这期间,波兰两次扶立伪沙皇。1605伪季米特里即位,因采取亲波兰的政策触怒了俄罗斯大贵族被杀,大贵族舒伊斯基即位,号称瓦西里四世。1607年,另一个伪季米特里出现,再次得到波兰的支持。1610年,波兰军队攻占莫斯科,舒伊斯基被杀。波兰入侵者在1612年被俄罗斯贵族们召集的军队驱逐,这一动荡时期才结束。 说到俄罗斯,不得不提俄罗斯第一位沙皇伊凡四世。伊凡四世有着非常响亮的别称——伊凡雷帝、恐怖的伊凡。 伊凡四世对内将莫斯科大公国改造成沙皇俄国,并在多方面进行深入彻底的改革(称之为自上而下的革命都不为过),影响深远,对外急剧扩张,大大增强了俄罗斯的国力,让俄罗斯有了一个作为大国强国的基本盘。 但他失手杀了自己的长子,间接造成了留里克王朝绝嗣,影响也包括这次大空位时期。因此伊凡四世既是第一位俄罗斯沙皇,也是留里克王朝倒数第二个君主。 伊凡四世富有才智、英明能干,活动具有远见和坚定的目的性,并具有进步的性质,在沙皇俄国的开国史上占有非常特殊重要的地位。 但在另外一方面,生长在阶级斗争和统治集团内部斗争极其复杂的环境中,自幼即养成意志坚强和冷酷无情的性格,有很强的猜忌心理,好激动,残忍,对贵族严厉镇压。 伊凡四世1530年出生,出生时莫斯科电闪雷鸣,一道闪电击中了克里姆林宫的塔尖,瞬间蹦出巨大的火球。莫斯科人见状惊恐万分。 三岁时即位,母亲暂时摄政。他的几个叔叔不把他放在眼里,在他面前非常放肆,甚至公开侮辱他。?他的母亲叶莲娜为了维护伊凡的王权与他的几个叔叔争斗,结果在他8岁的时候被毒死了。伊凡四世成了孤儿,那些大贵族就更加肆无忌惮了。后来,伊凡在舅舅的帮助下,杀了那些害死他母亲的贵族,真正掌握了权力。 由于从小生活在压抑的逆境中,伊凡四世的性格变得非常乖戾,经常虐杀小动物,13岁时就下令处死了反对他的世袭大领主。 1547年,伊凡四世加冕称沙皇。 他开始执政后,于1549年建立重臣会议,编纂新法典,对中央和地方的行政、法律、财政、军队、宗教等方面进行改革。伊凡四世的政府竭力巩固专制政权,强化国家中央集权。 其军事改革的基本内容是完善军事指挥体系,限制按门第选任军官的制度,建立常备军,整顿俄国地方部队的勤务和调整俄国边境守备与屯扎勤务,奠定了俄国正规军的基础。伊凡四世改革,尤其是军事改革,使俄罗斯走向强大。 1564年冬,伊凡四世突然离开莫斯科并让人送信回来:“因为不能容忍我周围的背叛行为,我不再管理这个国家,而是按上帝指引的路去走。”他的行为在莫斯科引起了恐慌,在得到总主教对他的“有权处决任何想处死的叛徒”的许诺之后,他回到了莫斯科。 1565年,他在国家推行独创的“特辖制”,把全国化分为普通区和特辖区,给贵族势力很大的打击。打破了领主政体对沙皇的一切权力限制,消除了领主政体,建立沙皇专制政体,打击地方割据势力,统一俄罗斯,建立了中央集权。同时组建了一支对沙皇绝对忠诚,对臣民冷酷专横的特辖军。 接着一场场屠杀开始了,以1565~1572年实行特辖制期间为高峰。屠杀的对象主要是有实力抵抗沙皇的封建王公和大贵族。在7年间有4000多名大贵族被杀。伊凡四世在铲除大贵族的同时,扶植了小贵族和市民的力量,消除了地方领主割据的隐患,加强了中央集权。这也许是俄国历史发展中必须经历的一步,虽然采用的方式也过于激烈了。 但另外一些行为只能说是暴虐了。他的军队洗劫了有独立共和倾向的诺夫哥罗德,上万人蒙难。在吞并喀山汗国时实施屠杀,古老的领主家庭中存活的仅有九家。莫斯科主教菲利普因谴责伊凡四世的残酷统治而被勒死。 伊凡四世甚至一度伤害了自己的儿子兼继承人,并最终于1581年在暴怒中失手杀死了伊凡太子,《伊凡雷帝杀子》这幅列宾的世界级名画讲的正是这件事。他的屠杀终于在无法挽回的内疚中划上了句号。 伊凡四世在领土扩张方面很有作为,他先后吞并了喀山汗国、阿斯特拉罕汗国和西伯利亚汗国,还打败了克里米亚汗国遏制了奥斯曼人,俄国的领土向东大幅推进,蒙古人从此不再成为威胁。 他在其中一些战役中亲自上阵,勇敢作战,并提出了“连续打击敌人”、“在野战中以消灭敌人有生力量为出发点”等策略。 此外,他吞并了大诺盖汗国和巴什基尔亚,使北高加索许多民族归顺俄罗斯,使俄罗斯成为了一个多民族国家。他在1558年发动了立窝尼亚战争以夺取波罗的海出海口,但没有成功。 令人难以置信的,这样一个杀人无数,其中包括自己的六个妻子和长子的沙皇,还是一位知识渊博、才华横溢的学者。 伊凡四世是当时莫斯科最优秀的演说家,他酷爱读书,博览群书,尤其阅读了大量历史书籍。擅长写作,有很高的俄语造诣,是当时俄罗斯优秀的语言学家和作家,现存的作品主要是政治性的,遣词造句的本领和尖刻讽刺的技巧却跃然纸上。伊凡四世还是所有俄罗斯的大公、沙皇文化水平最高的,并且十分重视俄罗斯文化事业的发展,推广了印刷术。 王储伊万死后,伊凡四世除了弱智的儿子费奥多尔以外,再没有继承人了。虽然伊凡的末任妻子给他生了儿子季米特里,但很多人认为他是非法所生,不能立为王储。伊凡四世无可奈何,只好将费奥尔多立为王储。 1598年费多尔死后绝嗣,外戚戈都诺夫秘密杀害有王位继承权的季米特里,被推举为沙皇,留里克王朝结束。戈都诺夫之后又因众叛亲离,被波兰扶持的伪季米特打的节节败退,忧惧去世。1605年,戈东诺夫的儿子费多尔二世即位49天即被杀死,伪季米特里登基,俄罗斯的混乱即将开始。 第三十七章 局势(七)——奥斯曼帝国(1) 奥斯曼人原为一个突厥小部族,初居中亚,迁至小亚细亚,后来日渐兴盛。奥斯曼帝国自1453年消灭拜占庭帝国后,定都君士坦丁堡,改名为伊斯坦布尔,以东罗马帝国的继承人自居。 有诗赞曰: 新月旗中红意盛,双头鹰下紫气衰。 可汗新冕雄心壮,加齐利刃铁舰排。 借得角湾陆舟渡,多有神助偏门开。 飞师十万压君堡,罗马苏丹入城来。 故奥斯曼帝国的君主苏丹继承了东罗马帝国的文化及∽文化,因而东西文明在其得以统合。16世纪苏莱曼大帝在位之时,奥斯曼帝国日趋鼎盛。其领土在17世纪更达最高峰。 奥斯曼不同于西方国家的地方有许多,其中有两个很特别的,一是弑亲继承法,二是耶尼切里军团。 弑亲继承法 不同于常见的长子继承法,奥斯曼的继承法遵循的是优胜劣汰强者为王的原则。所有苏丹的子嗣均有继承权,以类似养蛊的方式放任他们竞争,从中选出最优者继承王位,其余的全部处死。 奥斯曼派出王子到各地担任总督,既是替帝国消化刚刚吞并的领土,也是在逐步摒弃游牧习气,在许多方面学习并利用拜占庭帝国原先的框架,这对帝国的长远发展大有裨益。 王子在任所都设有军队、行政机构和宫廷,形成自成一体的小型政府,让王子积累经验、加强能力、培养自己的势力,为日后竞争王位做准备,也为之后的统治打下基础。 在这样的残酷竞争之中,不够冷血无情的,会死在自己的慈悲之中;不够狡猾灵敏的,会死在自己的愚笨之中;不够勇敢无畏的,会死在自己的懦弱之中;无法平衡利益的,会死在自己人手中。在这样的环境下,最终胜出者必然是一个狡猾多端、心狠手辣却又懂得团结各方利益的强人。 奥斯曼帝国长时间雄霸亚欧非,并且国祚绵延六百年,都有赖于这种残酷的制度。其中连出十代神君,更是世界历史上绝无仅有的。 “弑亲法”最初不是法律,而是一种惯例。最早的发起人是第四任苏丹巴耶济德一世,他登上苏丹宝座,立即将弟弟处以绞刑,以防止他筹划政变。为使杀弟行为合法化,他引用《古兰经》为自己辩解。从巴耶济德开始,他后续的继承者纷纷效仿。 1444年,穆罕默德二世将该习惯法正式制定成一条法律:“我的任何一个儿子,由真主选为苏丹,他为了更好的世界秩序而杀死他的兄弟们,都是恰当的。”后世的苏丹以此为根据。 其中第九任苏丹赛利姆一世,他先后生育了二十多个儿子。不过在他看来,他这二十多个儿子以后都可能会导致帝国的毁灭。他曾为此写过一段诗:“一张地毯足够两个苏菲派信徒栖身,而这个世界却小得容不下两个国王。” 他在仔细观察二十多位皇子后,挑选了苏莱曼一世作为继承人,下令处死除苏莱曼一世外的所有皇子,包括还不会走路的幼子。 当然,苏莱曼一世没有愧对父亲的眼光,以其文治武功被誉为“苏莱曼大帝”,成为万民敬仰,连基督世界都高度评价的一代雄主。 苏莱曼的孙子穆拉德三世,别的本事没有,其一生最大的成就是生了三位数的儿女。当然其中只有一个能继承苏丹之位,最终即位的穆罕默德三世,将19位兄弟,包括许多婴儿,还有15个怀孕后妃处死。 许是不愿这样的残酷在自己孩子身上重演,穆罕默德三世将子嗣囚禁,不让他们与外界联系。此后弑亲继承法虽没有正式废除,却也不被认真执行了。不再被遵守的法,与废除无异。 1603年,穆罕默德三世死后,只留下了两个孩子。如果杀掉其中一个,万一出现意外,奥斯曼帝国再也没有任何的继承人。于是继位的艾哈迈德一世,只是把唯一的弟弟穆斯塔法严密囚禁起来。 之后艾哈迈德死后,穆斯塔法真的继位了,但那时穆斯塔法已经是废人一个,不到三个月就因无力管理国家被废黜,再次监禁。此后,类似的故事一遍又一遍的上演。 由于这些王子长期与外界隔绝,所以孤陋寡闻。又时刻提心吊胆怕受到执政的兄长再次杀戮,长期处于恐慌之中,有很多奥斯曼皇子在被囚禁的期间多次试图自杀。即使是摆脱了囚禁生活的新苏丹们也因为长期的压抑,身体与精神虚弱,心理不正常,且没有机会学习知识,对于治理国家或征战方面毫无经验。他们不思进取,纵欲无度,大多只能酗酒∽,成为无能的昏君。 照这样看,于国家而言,还不如就像之前一样直接杀了排除这个废选项,出了事再另外选人。一个旧的制度废除,却没有好的新制度替代。多年以后奥斯曼沦为西亚病夫,和这也不无关联。 耶尼切里军团 耶尼切里军团,也译为加尼沙里军团、土耳其新军、土耳其禁卫军或苏丹亲兵,是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常备军队与苏丹侍卫的总称。最早是在奥尔汗一世贝伊统治时出现。在穆拉德一世统治时期(1360~1389)成为常备军。1826年,在马哈茂德二世统治期间废除。 14世纪开始,土耳其帝国在其征服的巴尔干斯拉夫人家庭中,选出一些最强健的男童,使其改信∽教与学土耳其语,并接受军事训练,组成一支称为新军的部队,是帝国第一支常备军,成员定期接受评选和审查。他们是土耳其帝国最有战斗力的军人,最初首选主要是希腊人、保加利亚人、阿尔巴尼亚人、塞尔维亚人及波斯尼亚人。若士兵有才能,可被提升至总督,甚至国相。 早期的苏丹们几乎是习惯性的从苏丹亲兵中挑选各级官员,甚至维齐尔(宰相)。统计表明在14,15和16世纪,三分之二的奥斯曼帝国大宰相来自这些基督教奴隶们。这样的锦绣前程吸引着亲兵战士们前仆后继地战斗到最后一刻。 原本苏丹亲兵并非世代相传,只有具备了过人能力和非凡成就,才能加入这支最精锐的部队。不同于东方的武士和西方的骑士,出身高贵的世家并不能因世袭制度,成为近卫军中的一员。当欧洲的军团由贵族们指挥时,一名土耳其士兵的军阶,完全由他以往的功勋所决定。在那个缺乏职业佣兵的时代,土耳其的军团拥有了几乎无敌的战斗力。 新军信∽教苏菲派,名为拜克塔什教团。他们是不许结婚的,这是为了保持一种强烈的军团意识(全天候监督以培养纪律性),只有退役的新军才可结婚。 但到了苏莱曼一世时期,这一规定有所放宽。到了塞利姆二世时代,几乎成为定制,职位传子,纪律败坏。到了穆拉德三世时代(1574~1595),为了庆祝王子的割礼,人人皆可参军,至此战斗力急剧下降。 新军的人数在初期很少,大约只有几千人,苏莱曼一世后期扩充到二到三万人。在苏莱曼之后随着军纪逐渐废弛,人数不断增多,战斗力大幅下滑,耶尼切里军团实际上形成了一个政治上的利益集团并成为了国家的严重财政负担。 战斗力大不如前,政治影响力却蒸蒸日上,耶尼切里逐渐成为奥斯曼帝国的毒瘤,公然干涉国家事务,阻挠国家改革,甚至废立苏丹。苏莱曼大帝死后苏丹亲兵先后有过7次叛乱,在1826年叛乱被镇压后,黯然退出历史舞台。 第三十八章 局势(八)——奥斯曼帝国(2) 注意时间的话会发现,继承制度的问题和耶尼切里腐化,都是现在这个时间前后开始出现的,还有军事科技事实上也是这个时候被西方国家拉开差距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奥斯曼已经衰落了,恰恰相反,现在的奥斯曼还非常强大。 如果把奥斯曼发展的历程简单的拟合成一条开口向下的抛物线,这个时期的奥斯曼仍处于上升期,上升的速度正在逐渐放缓,再过几十年才会到顶点,然后才开始走下坡路。 这也不难理解,即便一些地方出了问题,凭借奥斯曼帝国这么庞大的体量,也不可能立刻就显得不堪一击。 大国的衰落常常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更不用说期间还会有明君能臣发现了问题,能够抢救一下,虽不至起死回生,但在短时间内起到积极作用,总能有一点续命的效果。奥斯曼真正衰落,最早也要从17世纪中叶算起,沦为鱼肉更是18世纪才有的事,18世纪以后俄土战争还时不时把毛熊牙给崩了。 现在正在进行的“长土耳其战争”,算是奥斯曼军事上的一个转折点,奥斯曼人第一次意识到军事科技已经落后于西方国家,并在前期因此受挫。 1593年,在主战派老将古贾·森纳帕夏(帕夏:奥斯曼帝国行政系统里的高级官员,通常是总督、将军及高官)的推动下,作为实力派军人政治家权力斗争的结果,奥斯曼帝国再次出兵哈布斯堡王朝占领下的匈牙利。 在此之前,匈牙利被哈布斯堡王朝与奥斯曼帝国分区占领,部分地区被迫向双方的官吏都缴税,双方的争夺已经常态化,不缺少全面开战的借口。 这次对匈牙利的军事行动,让多瑙河以北的奥斯曼帝国的三属国陷入混乱状态,在匈牙利境内的战线上,奥斯曼帝国军队处于劣势。有鉴于此,特兰西瓦尼亚倒向哈布斯堡王朝,摩尔多瓦和瓦拉几亚两国领主也调转枪口,对准奥斯曼军队。奥斯曼军队顾此失彼、穷于应付,战争长期化了。在此期间,奥斯曼两度支配的主要据点布达也深陷包围,但没有陷落。 1603年,战况开始有利于奥斯曼帝国。特兰西瓦尼亚、摩尔多瓦和瓦拉几亚的战局都发生了逆转。哈布斯堡军队杀死了瓦拉几亚大公,特兰西瓦尼亚发生了反哈布斯堡家族的叛乱。奥斯曼军队方面,在大宰相拉腊·穆罕默德帕夏的领导下,挽回了匈牙利的败局。如果历史不发生改写,双方将会在1603年达成议和谈判。 长达十三年的战争,没有绝对的胜利者。奥斯曼军队多次克服危机,守住了旧的领地。但也可以说,16世纪前半期帝国的优势已经一去不复返。哈布斯堡家族没能充分发挥军事技术的优势,也没有一如既往的维持住匈牙利、特兰西瓦尼亚本土势力的完全信赖。 战争给奥斯曼帝国带来了深远影响。战争持续了十三年,奥斯曼帝国慢慢摆脱了战争前半期的被动局面,双方最终恢复到开战前的状态。 这种“反败为平”的背景是战争开始后不久,奥地利军队显示出新技术的优势,奥斯曼帝国“以敌为师”,也在战场上应用新技术,才得以挽回被动局面。16世纪后半期,欧洲的“军事革命”主要包括三方面: 一、意大利筑城术的推广; 二、火枪的改良和步兵火枪的充实; 三、进攻以火器为中心之后战术的改良。 奥斯曼军队迅速改良了耶尼切里军团,从安纳托利亚农村募集能够使用火器的非正规步兵,虽然他们未经过长时间训练,但也开赴前线投入战斗。对“军事革命”的第二个方面,意识到差距的奥斯曼奋起直追。 在军事技术方面,奥斯曼帝国在第一点和第三点基本上和欧洲保持同步。但是,奥斯曼军队在此前的总体优势已经丧失,战争已经很难再为帝国开拓新的空间。 奥斯曼帝国西线陷入漫长的长土耳其战争,东线也同样不太平。锐意改革的波斯帝国萨法维王朝,已然在改革成果促进下,焕发了新生。 1603年,已经完成大规模军事改革的波斯帝国萨法维王朝,抓住了这个奥斯曼内外交困的有利时机,展开了期待已久的反攻。目标不仅仅是收复旧都大不里士,还要再次控制高加索山脉和两河流域。以打通从印度洋到黑海的直接联系,将土耳其势力从东西方国际贸易中驱逐出去。 1603年9月26日,数万波斯军队首先在纳哈凡德要塞发难,拉开了奥斯曼两线作战的序幕。那里是奥斯曼设立在幼发拉底河以东的基地,随时威胁着萨法维都城--伊斯法罕。阿巴斯的新式炮兵,在英国教官的指导下,成功炸开了要塞外墙。数量有限的土耳其近卫军步兵,在大量装备新式火枪的古拉姆部队的强攻下被迅速消灭。 在对手作出反应之前,萨法维军队又迅速北上。10月21日,他们包围了同样缺乏足够守军的大不里士。由于土耳其人没有对中世纪城墙做任何改造,波斯炮兵再次在很短时间内就轰塌了城防设施。早已不满土耳其人统治的市民,开始掀起大规模暴动,将许多来不及撤走的近卫军斩首。阿巴斯率军入城后,命士兵将奥斯曼阵亡者的首级插在长矛上,举行了特别血腥的武装游行。 一个月后,阿巴斯的军队继续西进,包围了亚美尼亚城市埃里温。另一支偏师则径直北上,占领了山城第比利斯。位于高加索山麓上的几个格鲁吉亚公国,纷纷宣布同奥斯曼脱离宗藩关系,再次成为波斯人的附属国。 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打击,奥斯曼苏丹默罕默德三世也突然暴亡。新继位的艾哈迈德一世,不过是个13岁的孩子,权力完全落入了近卫军之手。 1605年9月,近10万奥斯曼军队集结向东寻找萨法维入侵者决战。根据此前的交手记录,波斯军队很难在万人级别的野战中获胜。因此大部分奥斯曼军官,对驱逐对方抱有信心。 然而这一次,波斯非常充分的运用了优势,并采取了非常合理的战术,狠狠挫败了奥斯曼的大军。并在此后接二连三的取胜,整场战争将在打打停停之中,一直持续到1618年,奥斯曼帝国在东方的控制区大面积丧失。 只可惜萨法维王朝终究只是昙花一现,所谓极盛时期,不过只有一代君王的时间,甚至还不到一点。1629年阿巴斯一世病逝,帝国便开始衰变,军队也随之不复当年之勇。 而萨法维王朝进攻奥斯曼最顺利的一段时间,西方国家又大多因各种各样的原因无力东征,少有对奥斯曼形成有效的夹击。因此在这一时期,奥斯曼置身于极度危险的两线作战的时间并不长。 第三十九章 局势(九)——波兰立陶宛联邦 波兰和立陶宛,原本是两个国家,形成联邦,也经历了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波兰立陶宛联邦雏形成于1386年,起因为改信天主教的立陶宛大公国君主约盖拉于该年迎娶波兰公主。该结合不但使立陶宛成为欧洲最后一个接受基督教的国家,也使立陶宛渐趋接受波兰文化。 两百年的岁月里,文化逐渐融合,各方面也趋近于一致,利益也慢慢的达成平衡。1569年,通过卢布林联合,两国合二为一,波兰立陶宛联邦成立。(后面简称玻璃) 这是雅盖隆王朝的最后一位国王齐格蒙特二世的标志性成就。他为了维护君主立宪制,还创造了选举君主制。他于1572年逝世,紧接着就是三年的过渡期。这个过渡期创造了增强贵族(施拉赤塔)权力的宪政制度,并确立了真正的选举君主制。 此时在位的是齐格蒙特三世。在他自1587年开始的45年统治时期,玻璃是名副其实的东欧第二强国,仅次于奥斯曼帝国。玻璃的霸权稳固地建立在东北欧地区,也是基督世界中人口仅次于西班牙帝国和法国的第三大国。 玻璃还有着三个附庸国,分别是普鲁士、库尔兰、扎波罗热。 普鲁士成为玻璃的附庸,得从条顿骑士团说起。 13世纪起,条顿骑士团在普鲁士地区发动了为时近200年的东征运动,先后建立托伦、马林堡、库尔姆、埃尔平等要塞。在很长时间里波兰和立陶宛整体上呈守势,并先后丧失了大片领土。 1370年波兰王室绝嗣,1386年波兰国王的女儿海德维希嫁给立陶宛大公,波兰与立陶宛联合,此后对条顿骑士团发动了一连串的进攻。 在1410年7月15日的坦能堡会战中,条顿骑士团败于波兰和立陶宛联军,被迫签订第一次托伦和约,除赔款600万格罗申外,还将但泽置于波兰主权之下。 1466年条顿骑士团再度战败,在第二次托伦和约中被迫割让包括但泽和马林堡在内的西普鲁士。条顿骑士团保留普鲁士的残余领土,但被迫效忠波兰国王,成为波兰的附庸国。 1512年,来自勃兰登堡的阿尔伯特当选为条顿骑士团总团长。1525年他宣布改信路德宗,从而切断了与骑士团名义宗主教宗国的联系。随后宣布将条顿骑士团世俗化,改为普鲁士公国,阿尔伯特自任普鲁士公爵,成为臣服于波兰最高权力之下的世俗君主。 直到阿尔伯特之子阿尔伯特·腓特烈死后无子,普鲁士公国由其长女之夫、勃兰登堡选侯国的约翰·西吉斯蒙德继承,建立勃兰登堡-普鲁士公国。再经过1660年的瑞典-波兰战争,勃兰登堡大选帝侯腓特烈·威廉取消了波兰对普鲁士的宗主权,并建立起中央集权的政治制度。在那以后的普鲁士才是大多数人比较熟悉的普鲁士。 库尔兰这个附庸国,可以把它比作成立陶宛的嫁妆。早在1562年利沃尼亚战争期间,利沃尼亚骑士团被迫解散,在此基础上,规定爱沙尼亚南部和拉脱维亚北部被割让给立陶宛大公国。道加瓦河西岸到波罗的海之间得拉脱维亚领土成为了库尔兰和瑟米利亚公国。库尔兰成为立陶宛大公国的附庸,玻璃联合后,自然也带过来了。 扎波罗热,是哥萨克中的一支。哥萨克是一群生活在东欧大草原的游牧社群,是俄罗斯和乌克兰民族内部具有独特历史和文化的一个地方性集团,在历史上以骁勇善战和精湛的骑术着称。 哥萨克既指在第聂伯地区形成的半独立的鞑靼族,亦指从波兰、立陶宛和莫斯科等公国逃亡到第聂伯河和顿河地区的游牧民,他们建立了自治的村社。 哥萨克族群多数以河流命名,如顿河哥萨克、乌拉尔河哥萨克、伏尔加河哥萨克、窝瓦河哥萨克、第聂伯河哥萨克等。扎波罗热哥萨克主要活动范围位于第聂伯河以西。 哥萨克历史悠久,构成复杂,不同族群之间也没有什么直接的联系。历史上哥萨克中的大多数,都先后投效了俄罗斯帝国,为俄罗斯帝国的开疆拓土立下了汗马功劳,几乎被榨干了剩余价值。 扎波罗热哥萨克建国后,迫于玻璃的压力,成为其治下的附庸。后于大洪水时代脱离玻璃的掌控,享受了几年的独立后,投向了俄罗斯帝国的怀抱。 扎波罗热哥萨克最着名的一样东西,是伊凡谢尔科写给穆罕默德四世的回信,以回应穆罕默德四世极其嚣张的“招安”信。这封信堪称是史上最强的骂人回复,其言辞之粗鄙恶毒,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俄罗斯历史上最伟大的画家列宾,大概是“读起书而想见其为人”,就此事创作了名画《扎波罗热哥萨克人致苏丹的回信》。 列宾以集体拟信这个场面,来展现各个人物的不同姿态、形状、性格和表情。它是一幅人物众多,特征鲜明又饶有绘画趣味的扎波罗热人物谱。这些形象散发着整个扎波罗热人的勇敢与无畏。他们的眼睛里闪耀着热爱祖国的民族自强的光辉。 当然,立场不同观点也不尽不同,从奥斯曼一方的角度来看:这真是群没素质的蛮子。但不管怎么说,骂人骂出个艺术品,绝了。 现在玻璃正同时进行着对瑞典和俄罗斯的战争。齐格蒙特三世有瑞典王位的强宣称,或者说他本来就是瑞典国王,1592年-1599年在位,在瑞典称西吉斯蒙德,在这一段时间内玻璃和瑞典是共主联邦。 后来瑞典王位被叔叔卡尔九世篡位了,齐格蒙特三世试图夺回瑞典王位,但是被瑟姆会议给坑了。瑟姆认为这是国王自己的事,与玻璃无关,不拨款。然后齐格蒙特三世带着一点人去争夺王位,在1598年铩羽而归。 有人认为齐格蒙特三世本身有着很强的能力,如果能够成功联统瑞典,甚至可以借助瑞典的力量扭转玻璃的制度缺陷。可惜历史没有如果。 失去瑞典王位之后,齐格蒙特三世在1600年宣布瑞典的爱沙尼亚是联邦领土,这成为波兰与瑞典为争夺利沃尼亚所引发的战争的导火索。 1600年,俄国进入政局动荡期,联邦提议与俄国缔结联盟。此举失败后,联邦又采取了很多措施以蚕食俄国,其中包括军事入侵、外交行动、王朝阴谋等。这些举动虽然获得许多领土,但很多都因太过大胆而使得最终目标失败,比如扶立天主教的波兰王室担任俄国沙皇。 齐格蒙特三世在位期间,多次发动对外战争并卓有成效,是玻璃的黄金时期。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齐格蒙特三世并没有解决玻璃制度上的根本问题,而是一味的穷兵黩武,消耗了国家的实力,恶化了和周边国家的关系,一定程度上加速了玻璃的衰落。因为其所处的复杂环境,齐格蒙特三世一直是一个饱受争议的人物。 第四十章 局势(十)——神圣罗马帝国 神圣罗马帝国,全称:德意志民族神圣罗马帝国或日耳曼民族神圣罗马帝国。也被后世的德国人定义为“德意志第一帝国”,和后来的德意志第二帝国与德意志第三帝国加以连论。 神圣罗马帝国是个中世纪的产物,却十分顽强的活到了19世纪。 962年德意志国王奥托一世在罗马被教皇加冕为罗马皇帝。1157年,腓特烈一世改国名为神圣罗马帝国。 在帝国历史的大部分时间,其由数百个更小的附属单位组成,其中有侯国、公国、郡县、自由市等。早期是皇帝拥有实际权力的封建帝国,14世纪时演变成承认皇帝为最高权威的邦联。 选帝侯是诸侯中有权选举德意志神圣罗马皇帝的诸侯,选帝制度从13世纪中实行,一直到1806年帝国名存实亡为止。初期有七个选帝侯,分别是三个教会选帝侯:美茵茨大主教,科隆大主教,特里尔大主教,和四个世俗选帝侯:萨克森选侯,勃兰登堡藩侯,普法尔茨选侯,以及波希米亚国王。 帝国极盛时期的疆域包括近代的德意志、奥地利、意大利北部和中部、捷克、斯洛伐克、法国东部、荷兰、比利时、卢森堡和瑞士。 18世纪法国启蒙思想家伏尔泰在《风俗论》中对神圣罗马帝国的评价“既不神圣,也不罗马,更非帝国”为众多历史爱好者所熟知,但这只言片语绝不可能概括整个存在近千年的神圣罗马帝国。 断章取义是不可取的,结合前文看这句话,伏尔泰的这个评价指的只是查理四世1356年颁布《金玺诏书》之后的神圣罗马帝国。 并且即便如此,这句话也不应该被奉为圭臬。伏尔泰的观点一向以激烈尖锐着称,其中包括骂教皇是“两足禽兽”。 作为启蒙主义者,伏尔泰对中世纪历史采取完全否定的态度。在伏尔泰的笔下,中世纪是一个思想混乱、愚昧无知、战乱频仍、民不聊生的时代,认为这个“黑暗时代”毫无可取。考虑到伏尔泰对中世纪的否定态度和预设立场,他对中世纪历史的评价很难说是客观公正的。 但这话也不完全是没有道理的,至少在伏尔泰那个时代的神圣罗马帝国这么概括是可以的。现在的神圣罗马帝国,距离“既不神圣,也不罗马,更非帝国”,也许还差临门一脚,那就是三十年战争。 三十年战争是由神圣罗马帝国的内战演变而成的一次大规模的欧洲国家混战,也是历史上第一次全欧洲大战。这场战争是欧洲各国争夺利益、树立霸权的矛盾以及宗教纠纷激化的产物。战争以哈布斯堡王朝战败并签订《威斯特伐利亚和约》而告终。 合约内容: 1.重申1555年的《奥格斯堡宗教和约》和1635年的《布拉格和约》继续有效; 2.承认新教在神圣罗马帝国境内的合法地位,新教诸侯和天主教诸侯在帝国内地位平等; 3.神圣罗马帝国内各诸侯邦国可自行订定官方宗教,臣民不愿改宗者限期迁出;加尔文宗获帝国承认为合法宗教;教产的归属以1624年为标准年,在1624年1月1日之前占有的教产可以保留。 4.神圣罗马帝国内各诸侯邦国有外交自主权,唯不得对帝国皇帝及皇室宣战;而帝国皇帝依然无权决定任何重大问题,如宣战、媾和、课税和征兵等。 5.正式承认尼德兰联省共和国和瑞士为独立国家; 6.哈布斯堡皇室的部分领地被迫割与法国、瑞典和部分帝国内的新教诸侯: 法国得到洛林内梅林、图尔、凡尔登三个主教区和除斯特拉斯堡以外的整个阿尔萨斯; 瑞典获取西波美拉尼亚地区和维斯马城、不来梅-维尔登两个主教区;勃兰登堡获得东波美拉尼亚地区和马格德堡、哈尔勃斯塔特、卡明、明登等主教区;萨克森获得路萨蒂亚地区;普法尔茨公国一分为二,信奉天主教的上普法尔茨与巴伐利亚合并,信奉新教的下普法尔茨维持独立。 7.神圣罗马帝国皇帝选举不得在现任皇帝在世时进行,以免皇帝干预影响结果。 8.法国和瑞典在神圣罗马帝国议会有代表权,巴伐利亚公爵被封为选帝侯。 9.瑞典获得神圣罗马帝国500万塔勒的赔款。 《威斯特伐利亚和约》削弱了哈布斯堡王朝的统治,加深了德意志政治上的分裂,划定了欧洲大陆各国的国界,改变了欧洲政治力量对比。 同时,和约作为欧洲中世纪与近代史时期之交的第一个多边条约它既是近代国际法的实际源头,又是国际关系史上的一个里程碑。《威斯特伐利亚和约》建立起来的威斯特伐利亚体系是近代意义上的第一个国际关系体系。 现在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鲁道夫二世(1576年—1612年在位),被传统历史观点认为是一个碌碌无为的统治者,他的政治失误直接导致了三十年战争的爆发。 他同时又是文艺复兴艺术的忠实爱好者,还热衷神秘艺术和知识,促进了科学革命的发展。他对当时的艺术和科学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同天文学家第谷·布拉赫和约翰内斯·开普勒联系密切,先后任命他们为皇家天文学家编制星行表。 鲁道夫二世并不是一个令人生恶的暴君,但也不是一个好皇帝。也许是生不逢时,也许是不幸生在帝王家。 无论是其他时间的神圣罗马帝国还是当时大多其他国家,一个碌碌无为(或者美其名曰无为而治)的君主总是能被容忍,甚至是各方势力所乐见的。 偏偏这个时候的神圣罗马帝国,急需一位强势的君主,鲁道夫二世的庸碌,让帝国错过了最后挽回的抢救机会,也注定了自己的悲惨结局,还不可避免的背了一个大黑锅。 平心而论,这时神圣罗马帝国的情况,是否是君王个人能力所能扭转的,都是一个问题。不过鲁道夫三世的管理国家的能力是真的差,这没什么争议。 由于鲁道夫不愿向奥斯曼帝国妥协,而且顽固地认为他可以通过一次新十字军东征统一所有信奉基督教的国家,1593年他开始了一场同土耳其的战争,这场战争一直持续到1606年。 期间的1604年他所统治的匈牙利发生叛乱,1605年鲁道夫被他的其他家庭成员迫使,将匈牙利事务的管理权交给了他的弟弟马蒂亚斯。马蒂亚斯在1606年艰难地分别同匈牙利叛乱者和土耳其人达成和平协议,鲁道夫对此非常生气,他认为马蒂亚斯所作出巨大的让步只是为了维持自己的权力,因此准备重新对土耳其开战。但马蒂亚斯争取到了匈牙利叛乱者的支持,迫使鲁道夫放弃了匈牙利、奥地利和摩拉维亚的王位给自己。 与此同时,波希米亚新教派抓住时机,提出更多宗教自由的要求,鲁道夫在1609年签署文件满足了他们的要求,赋予信奉新教的波希米亚和西里西亚贵族以宗教信仰自由和特权,这一举动成为了后来1618年开始的三十年战争导火索。 虽然波希米亚人的要求被满足了,但是他们却得寸进尺地施压要求更多自由,鲁道夫只得派兵镇压,波希米亚人转而向马蒂亚斯请求帮助。马蒂亚斯将鲁道夫囚禁在布拉格的城堡中,直到1611年鲁道夫将波希米亚的王位让与马蒂亚斯。 被弟弟夺去所有实权的9个月后,鲁道夫于1612年1月20日去世,去世时只剩下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这个空头衔,马蒂亚斯在1612年6月13日继承了鲁道夫的皇位。 不论如何,现在鲁道夫三世在位是个好事,至少短时间内神圣罗马帝国不会有什么大的动作,也不会有比较危险的尝试。 第四十一章 道路 大量的信息从脑海中涌现,奥古斯都突然眼前一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所幸及时扶住了椅背,顺势坐了下来。闭上眼好一会儿,缓过神来,才注意到阳光已经洒满房间,太阳已经快要升到正空,原来自己已经在这里站了一上午了。 奥古斯都整理了一下思路,于是开始继续思考:身处这个熟悉而陌生的世界,自己能做些什么? 初来乍到就身居高位,自己能做的实在是太多了。比如说:把未来的北方雄狮古斯塔夫二世扼杀在萌芽中,提前除掉年方二十的黎塞留,甚至还可以改变三十年战争的走向…… 想到马上就能在这个时代掀风起浪,奥古斯都不由得心潮澎湃。可是转念一想,不对,这么做有什么意义,于自己何益,于国家何益,于世界何益? 比起能做什么,该做什么以及怎么做,显然更值得思考。自己的追求可不是爽就完事了,当然,条件允许的话爽更好。 自己相对于这个时代的优势,不是举世无双的智慧,不是冠绝天下的勇气,不是绝无仅有的人格魅力,也不是远超整个时代的思想观念。而是凭借着从更高的角度对人物、事件、背景的了解,能对未来的发展方向有一个大致的预判,对发生的事情有较为准确的认识。 如果作死的把熟悉的人抹杀了,让熟悉的事件不再会发生,将这个世界搅乱的面目全非。这无疑是自毁双目,白白浪费自己的优势。单纯的比拼权谋和手腕,奥古斯都可不认为自己就能稳稳的胜过所有人。 因此,除了能让教宗国直接获益外,自己要尽可能少的改变历史,以保持优势。但是发展任何时候都是第一要务,任何事情和国家的发展相冲突,都必须给发展让路,哪怕逆天改命。 原本的历史进程并非对自己不利,相反,由于列强相互之间攻伐不断,内部又多有暗流涌动,这当中有着非常多的机会。如果自己能抓住机会,加以充分利用,就有无限可能。 三十年战争会发生吗?答案是肯定的。三十年战争本质上不是一群波西米亚人脑袋一热,把两个皇家督抚从窗子扔出去,一场战争就开始了。而是新教旧教双方积怨已久,利益无法达成妥协,才爆发了这样一场战争。 只是历史改写,这场战争的导火索也许不再是掷出窗外事件,这场战争也许不会打三十年也不再叫三十年战争,这场战争的过程结果也会发生改变。但一定会有这样一场战争。 阻止三十年战争的爆发,奥古斯都自认做不到。也无需这么做。法国站在新教同盟一方,不惜工本的援助瑞典对抗神罗皇帝,甚至最后以自己老牌天主教强国的身份直接上场进攻哈布斯堡王朝。这都是因为什么?哈布斯堡王朝的威胁实在太大了。 法国这样的大国尚且如此忌惮哈布斯堡王朝,教宗国又怎么可能高枕无忧,罗马之劫中凝干的鲜血还残留在圣伯多禄大殿阶前。历史上教皇沦为傀儡和离奇死亡屡见不鲜,如果帮助哈布斯堡王朝轻松赢得三十年战争,到时候自己恐怕偏安一隅尚不可得,岂不是递刀给别人杀自己。 如果不是教宗国具有特殊性,需要维持天主教的势力以保证自己的权威和利益,不能任由新教的势力范围扩大。只是作为普通天主教国家的话,宁愿哈布斯堡王朝输个底掉,甚至还会像法国一样当一回天主孝子。 大幅削弱哈布斯堡王朝,非战争不能做到,甚至三十年战争对哈布斯堡王朝的削弱还远远不够。可是自己既不能明面上站在新教联盟一方,也不能让哈布斯堡王朝真的惨败。这可真是个让人头疼的难题。 还好现在距离三十年战争爆发时间还早,不出意外的话还是有不少时间可以好好准备。 增强国力迫在眉睫,否则就凭教宗国现在这点实力,什么都左右不了。教皇登高一呼,万千信众悍不畏死,这是几百年前的事。 瞥了一眼地图,看见教宗国小的可怜的疆域,奥古斯都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扩张,这点国土面积,再怎么改革、变法、折腾,都是徒劳,和大国的差距依旧是天堑,这是国家体量决定的。 扩张,朝哪里?南下,那不勒斯和西西里在西班牙的控制下,那就是个铁板,绝无可能,至少现在是这样的。西进,美第奇家族统治下的托斯卡纳,一个家族的,往好了想这应该是一个较为可靠的盟友,往坏了想这不方便下刀。东出,奥斯曼,仅凭一国之力无异于飞蛾扑火。北伐,一旦动手极容易受外部势力干涉,搞不好得连本带利往外吐,也得慎重。 再看现在的欧洲各国:西班牙,深陷尼德兰革命,同时受到英法的敌对;法国,内部不稳,还要应对应对哈布斯堡的威胁;英国,实力欠缺,内部同样不稳定,国王反战;丹麦,现在再怎么折腾对意大利地区的影响力也几乎为零;瑞典、波兰立陶宛联邦、俄罗斯,这三个打成一团,对意大利地区的事务大概也不怎么关心;奥地利和奥斯曼正在交战,暂时也是腾不出手来的。 天赐良机啊,此时不搞事更待何时!对了,奥斯曼和奥地利原本还有一年就该停战了,得先想点办法确保他们会继续打下去。别自己一有动作他们停战来打我了。 有了想法就想找人分享讨论,想了一圈,脑袋又耷拉下来了。势单力薄,无人可信啊。法奥斯,这事还是算了,如果把他叫来,估计要解释的口干舌燥还没有半点卵用。我真是好惨一教皇。 对了,给卡尔和杜卡奥写的信都寄出去了好几个月了,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也不知道信送到了没有,就算不愿意来,也该有个回信啊。如果他们两个人能来一个,也好有个人可以谈一谈这方面的问题。仅凭这些大而空的胡思乱想,自己可是一点底都没有。 “咚∽咚∽咚”,几下生硬的敲门声响起,这应该不是法奥斯,奥古斯都判断。 “教皇大人,门外有两个人来找您,他们手里有您的亲笔信。”门外传来一个自己没什么印象的声音。 不会吧?这么巧? 第四十二章 见面掐 心中疑惑,奥古斯都没有换装就快步向门口走去。 门外,两个人一左一右杵在那,几乎所有附近当值的卫队成员目光都聚焦在他们两个人身上,尤其是队长德古拉,就站在这两人的不远处,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两人。 左边那人,一头杂乱无章的红色卷发,浓眉大眼,高鼻梁,脸上的几道伤疤在岁月的磨蚀下若隐若现,胡子拉碴,身形十分壮硕,穿着却有些破破烂烂的,衣服上还有几个斜切开的口子,里面放着不知道什么东西。 右边那人,相比之下显得有些文弱,一头短齐整的黑发,剑眉星目,皮肤白净,没有胡子,体态颀长,衣着整洁得体,显然是来之前是整理过的。 左边的是杜卡奥,右边的是卡尔。 被德古拉像防贼似的这么一直盯着,杜卡奥感觉浑身不自在,忍不住开口发问:“你这么一直盯着我干什么?” “你们的身份尚未确认,我需要严防任可能发生的意外,这是我的职责所在。”德古拉一丝不苟的回答道。 杜卡奥不屑的撇了撇嘴,转头又看向卡尔。“你呢,你又是干什么的?”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杜卡奥这幅嚣张的样子搞的卡尔很是恼火。 “你不想知道我是谁吗?”杜卡奥不肯善罢甘休。 “我为什么要知道你是谁。”话出口,卡尔又忍不住好奇,于是补充道,“你想说就说。” “我是骄傲的西班牙人,原本是加那利佣兵团的一个英勇的战士。” “哦,是个唯利是图的雇佣兵啊,难怪如此不堪。”卡尔轻蔑的嘲讽道。 “我是为信仰和荣耀而战的西班牙战士,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杜卡奥显然有些恼怒,但普通人对雇佣兵有这样的印象并不算奇怪。 “我是奥地利人,原本是神圣罗马帝国的杰出将领。不是东西。”卡尔回答的神采奕奕,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征战沙场的日子。 “奥地利?不是正在和奥斯曼打仗吗?你这个自封的杰出将领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莫不是当了逃兵?”杜卡奥自认为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闻言,卡尔也急了。“我没有,你竟敢什么侮辱我的人格,我要求你向我道歉。” “我为什么要道歉,我这不是在问你吗?你那么大反应干什么,想不到你们日耳曼蛮子还有在乎这个的。”说着,杜卡奥云淡风轻的撩了一下额前的卷发。 “你才是个野蛮的西班牙佬。一个全身沾满罪恶的雇佣兵,真想不到教皇居然会允许你这样的人出现在这里。” “我也没想到教皇怎么会认识一个临阵脱逃的士兵,该不是假冒的吧。”杜卡奥针锋相对的回应道。 我也想不明白教皇从哪找来这两个货的。一旁的德古拉心里想着,流露出十分鄙夷的目光。 “你这是什么眼神?”两人异口同声道。 德古拉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两个货还挺敏锐的,对他俩的印象大为改观。 “你学我说话干什么?”两人再次异口同声。 一阵尴尬的寂静过后,两人各自悻悻的别过脑袋,互相不搭理了,德古拉继续静静的看着他们。 有的时候房子太大也不是好事,奥古斯都虽然已经加快了步伐,还是走了半天才到门口。看见这奇怪的一幕,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摸不着脑袋。 “奥古斯都,你从哪找来的这个雇佣兵?粗鲁野蛮不懂礼数!”卡尔突然吼道。 奥古斯都冷不防的差点被吓一跟头。杜卡奥刚想出言驳斥,却被德古拉抢先一步:“大胆!教皇大人的尊号岂是你可以直呼的!” 奥古斯都稳住身形,短暂的思考了一下:他说另一个是雇佣兵,那那个应该就是杜卡奥,那他大概就是卡尔了。 “没事,他们是我的朋友。”奥古斯都向德古拉摆了摆手,然后顿了顿,看向他们两人,继续说道,“我的朋友,你们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这里有我没他。”杜卡奥态度坚决的说道。 “对,有我没他。”两人在这一点上达成了共识。 额,这两人认识吗?哪来那么大的仇啊。奥古斯都。 “德古拉,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 德古拉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不偏不倚,客观公正,全程两人一言不发,没有任何异议。 再看两人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居然有点想笑,不就这点事,至于嘛。 “先不谈这个,说说你们怎么愿意来的吧。”这是奥古斯都比较关心的。 “我……”两人异口同声。 “你先说。”杜卡奥谦让道。 “我收到这封信后,原本是想婉拒的,但一直没想好怎么回复比较好。当时我是一个营长,在匈牙利战场的最前线,战事十分焦灼。 后方的一位权贵,想让自己的儿子到军队里来镀金,通过我的上级逼迫我让出职务,退居副职,辅佐他的儿子,我没有答应。他一气之下,运用关系设计陷害我,然后诬告我通敌叛国。 此后我被革职调查,每天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屋子里审讯盘查,过了好几个月,因为没有充分的证据定罪,也没有人站出来为我作证,我被释放,但也无法回到军队里了。 我不甘心我的军事生涯就此结束,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再找出那封信,决定来这里找你,希望能够洗刷他们强加给我的屈辱。” “他们真是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对你,他们都应该下地狱!”杜卡奥义愤填膺,然后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对不起,我不该在不知道实情的情况下仅凭猜测就侮辱你的人格,我向你道歉。但那是因为你侮辱我们雇佣兵在先。” “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是,你们雇佣兵不是本来就是那样的吗?” “你不要太过分!”杜卡奥平息下去的怒火又被点燃了。 这么能得罪人,难怪上面要做这种事不找别人就找他,还没人替他说话。奥古斯都扶额长叹一口气。 “卡尔,杜卡奥和你印象中的雇佣兵不一样,你还不相信我吗?杜卡奥,说说你又是怎么回事吧。” “其实我已经早就受够了雇佣兵这样居无定所的生活了,收到信的时候我们佣兵团受西班牙雇佣镇压尼德兰叛乱,我原本这一仗结束之后就带着我的人来找你。 但是,在一场战役中我们获胜,于是追击敌军,我的部队因为跑得太快,很快和友军拉开了距离。没想到这是敌军布下的陷阱,我们受到了伏击,友军赶到发现是陷阱,就抛弃了我们。 我和我的部下拼死突围,最终打开了一道口子冲了出去,但也损失殆尽,原本的一千多人最后只剩下了几十人。我真是后悔极了,怎么就没有小心一点,否则那么多兄弟也不会因为我的失误丧命。 我对我的雇佣军团失望透顶,逃出去之后回到驻地想要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离开,可是他们仗着人多势众抢占了我们和死去的兄弟的所有财产,还把我们赶了出来。然后我就带着剩下的兄弟来找你了,一路上风餐露宿,终于到了,他们现在还在外面。” “蠢货。”卡尔无情吐槽道。 “你再骂一句我揍你!”杜卡奥愤怒的扬起了沙包大的拳头。 “卡尔你闭嘴。”对卡尔这种嘴贱行为,奥古斯都是万般无奈,“对了,你的兄弟们还在外面,先让他们安顿下来。” 一摸口袋,奥古斯都发现出门急钱没带,于是向德古拉伸了伸手。德古拉立刻心领神会,递给杜卡奥一袋金币。 “谢谢您!那我先出去让他们安顿一下。”杜卡奥由衷感激道。 “不用客气。你去吧,马上直接进来找我,会有人给你带路。卡尔,你先跟我进来。” 第四十三章 刀落谁家 奥古斯都领着卡尔回到自己的房间,带到地图前。 “卡尔,看这张地图。” “这张地图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对了,那个杜卡奥真的可靠吗?他可是一个雇佣兵啊。”卡尔担忧道。 怎么跟他说话那么费劲呢…… “杜卡奥不用你担心,虽然是雇佣兵,但他是个注重荣誉的真正的军人。你看着地图,好好想一想,等一下杜卡奥。等他来了,也让他看一下,之后我会问一些你们的想法。” 乌鸦也有白的?卡尔心中狐疑,但还是乖乖的看地图了。如果注意到会发现,卡尔的目光总是会不由自主的落在奥地利和奥斯曼交战的匈牙利地区。 安顿完部下之后,杜卡奥也来了,在奥古斯都的指示下,加入了看地图的行列。 几分钟过去之后,杜卡奥很快耐不住性子了:“奥古斯都,你让我们看什么啊?” “如果教宗国要扩张的话,你们认为首选目标是哪里?” “托斯卡纳。”卡尔开口道。 “你傻了吧?托斯卡纳大公是美第奇家族的,教皇也是美第奇家族的,你让教皇攻打托斯卡纳?”杜卡奥驳斥道。 “你才傻呢。正因为教皇也是美第奇家族的,要求托斯卡纳的统治权名正言顺,无论是攻打还是统治,阻力都是最小的。 根据地理位置,托斯卡纳被教宗国三面包围,仅有一面临海,教宗国的海军实力也超过托斯卡纳,一旦开战,可以全面封锁,并且有多条进攻路线可供选择。 教宗国已经半个世纪多没有打过仗了,各国对教宗国的防备都并不高。可是一旦教宗国主动出手了,势必引起所有周边国家的警惕,这是无法避免的。 因此,第一战,如果只是为了吞并一个小国,并不值得出手,这会让后续所有行动的难度大大增加,得不偿失;一次性吞并多个国家,这很难做到;挑战西班牙这样的强权,不仅需要复杂的外交布局,还很容易失败,并且战争一定是旷日持久的。 相比之下,我认为托斯卡纳是最为合适的目标,体量适中,风险可控,收益巨大且见效快。托斯卡纳的富裕程度不用多说,吞并托斯卡纳不仅对于国力的增强帮助极大,其战略意义也是无可替代的。 控制了托斯卡纳,就有了更多的扩张方向可供选择,消除了一个方向的威胁,还能让教宗国有了一定的战略纵深,可以更好的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卡尔分析的头头是道,说的杜卡奥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反驳,奥古斯都都有些心动了。吞并托斯卡纳,奥古斯都当然想,但实在不想用军事手段对付同一家族。 同室操戈,对欧洲人来说是家常便饭了,可是不到万不得已,自己还是不愿意背上这个污名的。教皇这个身份不比其他,必须要爱惜羽毛,一点瑕疵都会成为敌对力量攻讦的目标,进而动摇国本。 托斯卡纳,天然有拉拢的条件,奥古斯都还是希望先看看托斯卡纳大公的态度,能拉拢尽量拉拢,能为自己所用那就最好不过了,过早的树敌太多而又孤立无援可不是什么好事。 “你说的固然很好,可是,即便攻下了整个托斯卡纳,怎么能保证各国会坐视我们吞并托斯卡纳?要知道西班牙对西班牙地区一直虎视眈眈,法国从来没有放弃对北意的企图,神圣罗马帝国也不希望北意地区有一个强大的教宗国出现。”奥古斯都认真的询问道。 “这个问题是无论选择哪里为目标都存在的,需要动用外交力量来解决,我无法给出一个确切的回答,专业的问题最好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比较好。”卡尔避重就轻的甩锅道。 废话,专业人士找得到靠谱的我还问你干什么。罗密欧?他的专业可能已经严重跑偏了。奥古斯都心中暗骂道,不过说的其实也没错,这个问题本来就是绕不过去的,有看法就好。 “杜卡奥,你的看法呢?” “我觉得我们可以先向南拿下那不勒斯和西西里,然后再向北统一意大利地区,接着向东打通进军巴尔干半岛的通道,再击败奥斯曼帝国,光复君士坦丁堡,我们还可以……”杜卡奥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不是,你等会儿,兄弟,你认真的吗?”奥古斯都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 “当然!”杜卡奥回答的理所应当。 不是吧,真傻假傻?就算是主要研究战术和训练,也不至于对战略一窍不通吧? “这……是不是太猛了点?”奥古斯都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问题的!只要万众一心,没有敌人是不可战胜的!”杜卡奥非常自信的回答道。 如果不是有卡尔甩锅的前车之鉴,自己真想问问杜卡奥怎么个万众一心法。考虑到怕他尴尬,不问了。 “你们觉得威尼斯怎么样?”试探过后,奥古斯都也表露出了自己的想法。 “好!”杜卡奥不假思索的赞同道。 “好是好,收益比托斯卡纳更大,不过难度也要大的多。 威尼斯的海军力量在我们之上,并且岛屿众多,一旦大陆上的领土失守,还有很多地方可以退守。再凭借海军优势,我们无法将其全部占领,威尼斯可以把战争一直拖下去,时间一长变数就多了。威尼斯甚至还可以向别的国家许诺土地以寻求支援,到时候只怕我们会一无所获。 还有你刚才提出的问题,如果选择威尼斯的话,会更加明显。觊觎威尼斯领土的国家不比觊觎托斯卡纳领土的少,有利益相关的就更多了,并且都不是善茬。一旦对威尼斯动手,势必震动整个欧陆。因此就算我们真的成功把威尼斯全境了,能够整吞的可能性也几乎为零。” “干什么都畏首畏尾的,还能做成什么事?”杜卡奥咄咄逼人的诘问道。 “你……算了。我懒得和你争。” 奥古斯都点了点头,卡尔说的确实有道理,但自己的词典里从来没有死心这个词。 “有没有可能,在开战之前把威尼斯的海军主力调开?只要威尼斯海军短时间内不能赶回来,军事上就好办了。外交方面,再难总是能解决的,无非是让利多少的问题。” “是个好办法,要怎么做?”卡尔迫切的问道,显然是来了兴趣。 “这个……我还没想好。”奥古斯都惭愧的挠了挠头,“你们可以帮着想想,可以的话,我还是想选威尼斯。暂时不着急,这件事也别对外声张。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想要交给你们。” 第四十四章 军武立国 “什么事?”一听有事要交给自己了,杜卡奥立刻两眼放光,摩拳擦掌。 卡尔没有说什么,但也掩盖不住期待的神情。在这一点上,卡尔和杜卡奥一样,急需机会证明自己。 “我想要把教宗国的军队交给你们两人!”奥古斯都正声道。 这才是奥古斯都的正题,自己盼星星盼月亮盼他们两个能来,可不就是希望有可靠的人帮助自己掌控军队吗? 无论自己想干什么,是对外还是对内,没有军权在手都是万万不行的。斯大林同志有一句灵魂拷问:教皇?他有几个师? 教皇这个身份,只对天主教徒有作用,换了其他人,谁拿教皇当回事。即便是天主教国家,到了这个时间,要说教皇仅凭权威还对哪个国家有直接的约束力,那也是天方夜谭。这种情况下,没有实力做支撑,根本什么也做不了,而军队实力,正是国家实力最重要的体现之一。 科教兴国,人才强国,又或者什么其他的发展战略,那都是需要时间的,往短了算也要三年五载。如果国家没有足够强大的军事力量,还没坚持到改革红利到来就不复存在了,一切都免谈。 或许天主教国家碍于国际影响,教宗国目前还没有亡国之危,但是被周边国家削弱、沦为列强傀儡、内部出现变故、自己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这些可能都是真实存在的。 国无防不立,民无兵不安。何况自己还打算开疆拓土呢,没有军队,拿头打,现在这样的天赐良机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军武立国,成了当前的第一要务。如果卡尔和杜卡奥还不来的话,自己也快要考虑重新选人了。 至于其他方面,奥古斯都也不是不想做,各方面齐头并进当然更好了,只是那些东西不是自己一拍脑袋就有一整套完整的方案出来了,只能从长计议。 卡尔和杜卡奥是自己现在唯二还算了解,可以在军方委以重任的。他们同样是无处可去来的这里,却互相看不上,这倒也不是什么坏事,用的好的话良性竞争是可以有的。而且如果他们一见如故,反倒挺让人害怕的。 “奥古斯都,你真的打算把教宗国的全部军队交给我们两个外国人?”卡尔感觉像是在梦里一样。 “对,没错!我信任你们,我的国家,我的臣民,都会信任你们!”奥古斯都回答的十分笃定。 “只怕事情没有想的那么简单。”卡尔有些担忧的蹙起了眉头。 “你怎么什么都怕啊?”杜卡奥依旧大大咧咧的。 “我们要做这件事,不是因为简单才去做它的,当然也不会因为难就不做。” “说得好!”杜卡奥对此深表认同。 “做当然要做,既然要做就一定要成功,怎么做,你有具体方案了吗?”处于理智状态下的卡尔,基本已经把杜卡奥自动屏蔽了。 “我的计划是让你们当中的一个人,以野战军为主体,整合国内现有的所有军队,全部编入野战军,这些天我看了一下,这大概有一万多人。从中裁汰掉各方面条件不合格的,然后在这个基础上扩军,扩到一万五千人。” 说到这里,奥古斯都想起了些什么。教宗国的野战军,上一次在战场上大放异彩,该是一百多年前那位战神教皇尤里乌斯二世的时期了吧,真是沉寂的太久了。 “另一个人呢?”见奥古斯都话说一半开始了神游,急性子的杜卡奥毫不犹豫的出言把奥古斯都拉回了现实。 神游被打断,这种感觉真是不大好,奥古斯都有些不爽的摸了摸鼻子。 “另一人直接另起炉灶,在所有兼建制之外重新征兵,尽可能不让各方势力渗透,尤其是高层,在人事任免上,不向任何人妥协,确保这支部队的绝对忠诚。也招募至一万五千人,这支部队完全从新兵开始训练,也避免沾染一些不好的习气。” “这支军队叫什么名字?”杜卡奥追问道。 “就叫,国防军吧。” 名字只是个符号,功能从来不会完全通过名字表现出来。取名字,攻击性太强肯定不好,如果很二的起个北伐军之类的名字,可能还不等自己北伐,就有人要南下了。相比之下,国防军这个名字就很不错,对外不会显得那么有威胁性,对内也不会让人觉得是在穷兵黩武,没有人会觉得国防是多余的。 当然,名字这种东西,肯定是不可能瞒天过海的。平白又多出来一万五千人的军队,哪怕叫仪仗队,有点常识的人都看得出来教宗有想法了。到时候自己还得再放个烟雾弹,让所有人信以为真。 “国防军?这名字也太没排面了吧?”杜卡奥不满的抗议道,“可以选吗?我要选野战军。” “卡尔愿意的话当然没问题。”奥古斯都微笑道。 “我都行,没问题。”卡尔十分大度的答应道。卡尔心里明白的很,就算叫国防军,也不可能仅仅是用于国防的。反而因为刻意压低地位,国防军更有可能是日后战场的主力。一支不受各方势力左右、完全受命于教皇的军队,才是最受信任的。 “那就好,我那么大老远跑来,可不是给教宗国当看门狗的。”杜卡奥如释重负的又补了一句。 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卡尔,瞬间满头黑线,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道:“杜卡奥,你不要太过分!我忍你很久了!” …… 一阵鸦雀无声,杜卡奥一脸的不明所以,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急忙赔笑道:“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说你,我忘了,对不起啊!感谢你把野战军让给我,现在想想国防军其实也是很不错的嘛!” 奥古斯都都被杜卡奥这幅滑稽的模样给逗笑了。果然,两个人,一个是万里挑一被上面整的,一个是绝无仅有被友军卖的,两个人的情商都够惊世骇俗的。 卡尔发现这货是真的没注意到,也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一甩袖子,算了,自己不和二货一般计较。这货现在还觉得接手野战军是捡了宝呢,到底谁占了便宜,日后自会见分晓。 “对了,我话还没说完呢,我还有一些具体的想法,想和你们商量一下,看看是不是可行。”奥古斯都及时的转移话题,打破尴尬的气氛。 第四十五章 纸上谈兵 “我想在教宗国内建立起义务兵役制,你们觉得可行不可行?”奥古斯都谦虚的询问道。 “具体一点。”卡尔摆出一副全神贯注在听的神情。 “我的计划是,颁布法令,规定全国15到40岁之间符合条件的男子都有义务服兵役,如符合条件却拒服兵役,缴纳相当数量的免服兵役金。服兵役期间有补贴,包吃住。” “这么做有什么好处?”杜卡奥不解的问道。 “增加可用兵源,充分开发战争潜力,增强国民国家意识,提高国民军事素养。”卡尔抢答道。 奥古斯都满意的点了点头,大致就是这么个意思。这个时代的人能有这样的认识还是很不错的,至少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那可真是太好了!这么好的政策当然要实行了。”杜卡奥兴奋的附和道。 “当然好,不好奥古斯都也不会拿出来说了,不过执行起来还是要考虑周密好。这对于普通民众来说不算是件坏事,有补贴,包吃住,可以堵住很多人的嘴。 但对于贵族子弟就未必了,他们可不在乎这点补贴,更不愁吃住,如果会不愿意服兵役,那就要缴纳免服兵役金,这项政策于他们而言就成了勒索。贵族在这件事情上站在对立面的可能性很大,我对贵族在教宗国的势力和话语权不是太了解,因此没法给出比较具体的建议。” “教宗国几时轮得到他们这些贵族说了算!所有阻碍国家进步的人都该死!” 话是杜卡奥说的,却是奥古斯都的心里话。自己真心不想浪费太多精力在和内部势力扯淡上,做什么事都要几十个人甚至几百个人坐下来慢慢吵架,美其名曰讨论,再一轮投票二轮表决三轮商定的,修个大桥的决议都能研究上几年,真就什么事都别想干了。 心里这么想,话可不能这么说,自己不能真的站在所有贵族的对立面,让新晋权臣和旧贵族处于一个完全敌对的状态也不利于国家的发展。 “杜卡奥,这样的话以后可不要再说了。他们可都是教宗国的功臣,几代人为教宗国做出过卓越贡献,并将继续为教宗国作出贡献的。我们需要耐心的引导他们继续朝着正确的方向努力,以免误入歧途。如果真的无法挽回了,上帝会降罪于他们的。” 这鬼话说的奥古斯都自己都不信。上帝降罪,还是算了吧,上帝他老人家挺忙的,这种小事就由自己这个上帝在世间的代言人代劳好了,以上帝的名义。 “好,你不喜欢那以后就不说了。”杜卡奥满口答应,但也大概看出了奥古斯都的口是心非。 “我建议这件事放在野战军整合和国防军建立之后,一方面兵役牵涉的面比这更广,可以先用这试试水,看看各方面的反应,让我们好有个大概的估计。另一方面控制了军权也好办事,特殊情况也可以采取特殊手段。” “我同意。” “好,我也赞同,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奥古斯都非常爽快的同意了,紧接着抛出另一个问题,“下一件事,我想压缩部队编制,把步兵团减至1300—1400人,怎么样?” “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奥古斯都也不知道为什么,只知道古斯塔夫二世几年后是这么做的,随便猜一个吧。 “这样会不会便于管理一些?”奥古斯都试探性的问道。 “没试过,不知道。”卡尔非常耿直的回复道。 “那,要不试试?” “可以,这个应该问题不大。” “好,那这个就这么决定了,下一个。我想给每个团建立团属炮兵,好不好?” “炮兵?有这个必要吗?炮兵只是一个辅助兵种,而且耗费巨大,在除攻城以外的战争中能发挥的作用微乎其微,还移动缓慢,非常耽误事,要每个团单独建一个干什么?” 奥古斯都发现,卡尔说话时看自己的眼神,简直就是游戏玩家看云玩家的眼神。 好吧,这个时候的炮兵确实只是辅助兵种。像古斯塔夫二世那样先知先觉认识到炮兵的重要性以及巨大潜力的,大概是少数,而且那也是几年后的事。也许现在的炮兵真的看不到太大的前景呢? “我认为未来得随着科技的发展,炮兵的重要性会越来越高。” “也许吧,但是这个未来是多久呢?如果是几十年后甚至几百年后,那现在建立团属炮兵将变的毫无意义。即便那一天很快到来,我们到时候再组建也不迟。就算我们现在组建,而且到那时火炮更新换代,肯定是需要重新购买或者生产的,部队的训练可能都会大有不同。”卡尔直截了当的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有道理,也许现在组建团属炮兵真的为时尚早。自己确实无法说服卡尔,纸上谈兵和亲临战场是两码事,这方面还是多听听他们的意见比较好。 正当奥古斯都想要发话时,杜卡奥开口了:“我不这么认为,炮兵现在地位不高,和受重视程度也有很大关系,如果足够重视,炮兵也许可以发挥巨大的作用。况且炮兵几乎是攻城战中不可或缺的,没有足够规模的炮兵,攻坚战会寸步难行。” “可是炮兵目前的性价比太低了。” 有争议?那就先搁置争议吧。 “那团属炮兵的问题就先放着吧,之后看看情况再说。我还想把火枪兵在步兵团中的比例从原来的三分之一提高到三分之二,可行吗?” “提高那么多?”两人同时惊呼道。 见奥古斯都一副不明就里的样子,卡尔解释道:“现有的比例几乎是目前为止最适合当前多数战术战法的,贸然提高火枪兵的比例那么多,如果完全沿用原先的战术战法,理论上是会吃大亏的,可能很多东西都需要重新摸索。 而且这么多人的军队,大幅提高火枪兵的比例,支出可不是一比小数目,还有装备和部队的维护费用,会是一个很大的财政负担。” “这样啊。”奥古斯都感到很受伤,看来自己知道的东西很多都不能实行。这些所谓的创新,军官都不赞同,更不用说其他的官僚和普通士兵了。真的推行起来,不仅前途未卜,还会阻碍重重。 “确实,有那么多钱提高火枪兵的比例,我觉得还没有再扩军一万来的实在。”杜卡奥适时的又补了一刀。 “好吧,那这件事也先不提了。”奥古斯都显然有些失落,“下一个,降低军队的披甲率好不好?” “我认为可以,这些年板甲在战争中的性价比似乎是越来越低了,常常挡不住火绳枪的子弹,而且配备和修缮都要大价钱,还影响部队的机动性。”卡尔认同道。 “降低披甲率是可以的,很多国家也在这么做。但是各级军官和前排长枪兵的甲还是不能少的。” 奥古斯都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 “午饭时间到了,先吃饭吧,你们就留这吃,吃完饭我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你们,还请你们为我一一解答。” …… 吃完午饭后,奥古斯都拉着卡尔和杜卡奥谈了一个下午,又留下两人吃完晚饭,继续聊到深夜。 让奥古斯都欣慰的是,自己的想法中,还是有一些能够实行的,很多即便不方便实施,也让卡尔和杜卡奥拓展了思路。两人也对奥古斯都在这方面有这么多的想法颇为惊讶。 第四十六章 军权 给卡尔和杜卡奥分配了任务后,不可能让他们暗中进行,自然要帮助他们获取各方面的支持,至少不能被处处掣肘。在奥古斯都第二天召开的教宗国会议上,这二人也出席了。 两个人来找教皇,还一起进了宗座宫,和教皇长谈了一整天,各位大臣当然不会一点风声都没听到。两个人还站在宗座宫门口时,就已经有人开始打探关于他们的消息。两个人还没走出宗座宫,几位大臣就已经对两人的来历、背景了然于胸,对于教皇的意图也猜到了一二。 即便如此,这么快教皇就把他们带来参加教宗国会议,还是让众人有些意外。有人要被分权了,戴维德幸灾乐祸的瞥了洛伦佐一眼,洛伦佐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我向大家介绍一下这两位,卡尔和杜卡奥,以后他们就都是会议的一员了,希望大家相互扶持,为教宗国的发展共同努力。 杜卡奥以野战军为基础整合教宗国现有的部队并扩充至一万五千人,卡尔负责另外组建国防军,也是一万五千人,都直接听命于我。希望各位能够配合他们的工作。”最后一句,奥古斯都刻意加重了语气。 “我完全支持教皇的英明决定,教宗国的国防力量亟待提升。教皇看中两位,想来一定是有过人之处的。欢迎两位的加入,日后如果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在下一定竭尽所能。我是戴维德,主管教宗国的财政。”戴维德笑嘻嘻道。 “谢谢,日后还请多多关照。我听教皇说起过你,教皇对你的评价可是很高呢。”卡尔恭维的回敬道。 “请多关照。”杜卡奥随即跟上。 对于教宗国的几位权臣,来之前奥古斯都已经向卡尔和杜卡奥尽可能详细的介绍过了,两人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对戴维德明显的善意,两人再怎么不屑于人情世故,回应的还是非常客气的。 对于戴维德的表现,奥古斯都显然非常满意,不管是真的这么想还是做样子,有他这句话,阻力就小多了,反对声音能少一半。 其他几位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即便是和戴维德私交甚密的弗朗西斯科,对戴维德这幅舔狗做派也是一脸的嫌恶。要知道,教皇一旦开始分权,就不可能是针对哪一个人的了。 这次不是自己,那下次,下下次呢?要是真的让教皇畅通无阻,那以后可能真就为所欲为了,到时候自己哪还有一点话语权。自己和洛伦佐关系也不好,主动站出来表示反对,这事弗朗西斯科也不会干,但也不用那么快就急着站队呀。 洛伦佐的脸色尤为难看,光明正大的要从我的手里分走军权,我还一句话都没说,你们就这么商业互吹上了,拿我当空气吗? “教皇陛下,据我所知他们两人都不是教宗国本国人,初来乍到就掌管国家最为重要的军权,这样的安排是否有些欠妥当?” 洛伦佐还是开口了,如果这个时候自己什么都不说,是不会有人帮自己说话的,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军权被夺走了。在洛伦佐看来,还是有谈判的余地的,教皇把军队一分为二,或许就是漫天要价,等着自己坐地还钱的。 奥古斯都微微一笑,预料之中,如果洛伦佐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说反倒奇怪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当面说出来最好。 “你在怀疑我们的人格?”杜卡奥愤怒的质问道。 “抱歉,我并不了解你们,相信大家也都是这样,因此没有道理不对你们存疑。” “我们确实都不了解这二位,可是他们是教皇选的人,教皇相信他们,你怀疑他们不是在怀疑教皇吗?”恩佐冷冷的问道。 奥古斯都对恩佐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看来阻力远比预想的要小,尽管不知道他们各自出于什么目的。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见恩佐把矛头引向教皇,洛伦佐慌忙解释道,“我只是认为可以对他们二位考察一段时间再做决断,毕竟这不是儿戏。而且把教宗国的军队一次性全部交给两个外国人,似乎太危险了点,如果是给一部分,就稳妥多了。并且直接指派为军队的最高统帅,恐难服众。” “能不能服众这是我们的事情,就不劳您费心了。”恩佐的意图已经再明显不过,卡尔也不再客气。 “教皇陛下您突然提出要如此大规模的扩军,是否已经有战争目标了?”罗密欧撇开了他们的话题,直截了当的问道。 此话一出,满座一片哗然,其他人也意识到这是有可能的,一下子扩军两倍多,怎么会是拿来当摆设的,这可不是一比小费用。要说别的国家会悍然进攻教宗国,百年难遇,而且现在根本没有国家有这个可能。 “没有啊,我只是觉得教宗国的国防力量实在是太弱了,几乎无法应对任何突然到来的危机。士兵也不是一参军立刻就可以上战场的,还要进行各种训练。早做准备,未雨绸缪嘛。” 奥古斯都回答的理所应当,但其实是有问题的。就比如说士兵征召了直接上战场的,那就是这个时代的基本操作。几战之后还活着的就是老兵了,训练几年不上战场的部队,战斗力未必比得上直接上几次战场的,打出来的精锐才是真的精锐。实战是最高效的训练,也是最残酷的。有问题没关系,有的东西看破不说破,这是政客的基本素养。 这时杜卡奥开口了:“其实,士兵参军之后直接上战场并没有什么问题。” 怎么把他给忘了,居然就这么拆自己台,猪队友啊。奥古斯都暗骂道。 “哦,这样啊,多训练训练总是好的嘛,上了战场之后伤亡当然是越小越好,你说是吧。” “是的。”杜卡奥非常耿直的认同道。 由着他们发问太被动,奥古斯都决定主动出击:“对了,洛伦佐,我有件事要交给你。我要在教宗国内实行义务兵役制,颁布法令,规定全国15到40岁之间符合条件的男子都有义务服兵役,如符合条件却拒服兵役,缴纳相当数量的免服兵役金。服兵役期间有补贴,包吃住。这件事具体就交给你负责,有问题吗?” 给他找点事做,省得他给自己找事。刚好这事要有人做,也在他职责范围内。 洛伦佐彻底懵了,先是从自己手里夺权。然后又是实行义务兵役制这么大的事,商量都不商量,直接就轻描淡写的交给自己了,这下可有的忙了。推行义务兵役制,不可避免的要得罪不少人,但换个角度想,这也是个肥差。 “没有问题,我必定不辱使命。”没有商量的余地,洛伦佐索性就接下了。 这个交换,赚了还是亏了,洛伦佐自己也说不清楚。不造反的话,军权其实也没有什么实际用处,无非说话腰杆硬一些。造反,洛伦佐根本想都没想过,教宗国内乱,绝不会只是教宗国内部的事,各国必定介入,不管最后赢家是谁,造反者都几乎必死。 相比之下,让自己负责推行义务兵役制可以说是委以重任了,不仅回报丰厚,而且意义重大,推行成功,自己甚至可以借此名垂青史。 就这样,卡尔和杜卡奥名义上已经接管了教宗国的军队,也进入了教宗国的权力核心。下一步要做的,就是整合和征兵了。 整个过程弗朗西斯科一言不发,说不上有什么不对,却让奥古斯都感到一丝不安。 第四十七章 因功授爵 会议结束,其他人都各自散去了,卡尔却并没有离去,看起来是还有话要说。 杜卡奥见他不走,就也留了下来,虽然不大喜欢这个小白脸,但两人现在毕竟是同一战线的,而且比起不阴不阳拐着弯骂人的洛伦佐之流,直来直去的卡尔简直好太多了。 其他人都走光后,偌大的会议厅就只剩下了奥古斯都、法奥斯、卡尔、杜卡奥四个人。 “还有什么事要说吗?”奥古斯都关心的问道。 “我们是先整合现有部队还是先扩军好一点?”卡尔开门见山的问道。 “哪来的我们,整合现有部队不是我的事嘛,和你没有关系,扩军才是我们都要做的。”杜卡奥本着分工明确的原则挑刺道。 “你怎么老是抓不住重点?这重要吗?” “整合现有部队和扩军,哪个在前哪个在后,这也不重要啊,不都一样吗?” “怎么会一样?如果空着手直接先整合现有部队,遇到的阻力应该不会小,轻则拖延,重则滋事。但是如果先扩军,手里有些筹码,再整合原有的部队的话,阻力就要小得多。我知道那是你的任务,但也是教宗国的事。” “你这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那还问什么?” “这是我的想法,我不得问问教皇和你的想法吗?” 杜卡奥简单的思考了一下,然后说道:“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我也认同,那就这么办。”奥古斯都同意道。 “还有一个问题。”卡尔继续说道,“为了确保扩军中应征入伍兵员的数量和质量,我希望能够给出一些比较有吸引力的条件。” “但说无妨。”这个年代也没有五险一金什么的,更不会有什么996福报。在后世看来吃人不吐骨头的压榨,都足以让现在的不少人感恩戴德了。提条件,只要卡尔不觉得过分,自己就不可能觉得过分,当然就随便提了。 “首先士兵的待遇要有保障,最好在原有基础上再提升一些,至少要高于大多数国家的。” “没有问题。”奥古斯都本来就这么打算的。 “其次,我希望部队的武器装备尽可能配备好的,并随着科技发展更新换代,及时进行有效训练,以保证部队的战斗力,从而减少伤亡。” 好是好,但是奥古斯都明白,这一点不像说起来的那么轻巧,是非常烧钱的,而且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花上一笔钱。因此话就不能说的太满了。 “财政不出问题的情况下,这点也可以尽量满足。” 万一什么时候财政出问题了,那就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了,没钱能怎么办,总得先想办法把钱的问题解决了。 “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希望可以根据军功给将士们封赏土地和爵位,让参军成为一条从平民晋升为贵族的途径。” 好事啊,奥古斯都刚想答应,法奥斯提醒道:“这对军队的战斗力无疑有很大的积极作用,但是要封出大量新贵族,旧贵族是一定会反对的,还需注意一下。” 奥古斯都猛然醒悟:这一条才是最棘手的,既得利益者从来都不会嫌分蛋糕的人多。要封新贵族,不可能全给空头衔,还要有与之相匹配的利益分,或土地,或财富。想要不损害旧贵族的利益,就必须把蛋糕做大,再把多出来的那一部分分给新贵族。 而且即便如此,贵族还是不可能乐意的,贵族因为稀有才是贵族,如果满大街都是贵族,那贵族这个名号就不值钱了。现在看来他们是各怀鬼胎,可是一旦触犯到他们的共同利益了,团结一致反对自己不是没有可能的。 “其实也没有那么大影响。”卡尔并没有想要彻底改变教宗国格局的想法,所想所做的一切只是单纯想强军而已,“这只是一个征兵宣传,封出去的新贵族并不需要太多,只要有就行。一份宣传,不可能引起贵族内部太大的轰动,但是对于平民就不一样了。” “你这岂不是在欺骗?”杜卡奥愤慨的质问道。 “怎么会是欺骗?宣传只是说根据军功封赏土地爵位,哪怕只有一个人,那也是兑现了,谁也说不了什么。” 奥古斯都笑了笑,心想:这么明显的小伎俩,还能吸引到人吗? “你能想到可以这么做,那别人又岂会不知道呢?这样还怎么吸引人。” “你太高估他们了。他们就算知道,也还是会被吸引的。”卡尔用略带戏谑的语气说道,“比绝望更折磨人的是希望,这个世界从来不缺有野心的失败者。多少人为了一点虚无缥缈的希望不顾一切,押上自己的一生,其中的绝大多数到最后都是一场空,成功的万中无一。打开这个晋升通道,就是给出这个希望。” “给了希望,再让他们绝望,天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杜卡奥显然对这段说辞不敢苟同。 “真到了彻底绝望的地步,也已经掀不起什么浪了。”卡尔无所谓的说道。 不知为何,听了卡尔这番话,奥古斯都突然感觉一股凉意涌上心头。 “话虽如此,但还是不要这么做为好。既然说了因功授爵,那就把这件事落实到位。教宗国最不缺的就是爵位,未来也不会缺土地。至于旧贵族反对的问题,到时候我来想办法好了。” “那就更好了,这种事情我确实帮不上什么忙。除非,你打算直接动用国防军血洗。” “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奥古斯都一脸严肃的说道。用明面上的军队做这种事,自己脑子进水了不成。要是卡尔这话传出去,被当成是自己说的,可能有人就要先下手为强了。 卡尔略显尴尬的呵呵一笑。 “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吗?”奥古斯都看了看卡尔,又看了看杜卡奥。 “我建议推出相关法令以严明军纪,尤其是战争中严禁抢掠别国平民。”见过了太多的匪过如梳兵过如篦,杜卡奥对这种强盗行径深恶痛绝。 “开什么玩笑,不抢拿什么犒劳士兵,不抢别国抢本国的吗?”卡尔表示接受不了。 “国家财政那么多的支出还不够吗,打胜仗了自然还有奖赏,何须靠抢劫来犒劳军队?” “军队给国家的财政负担已经够大了,为什么不能省则省。能用敌国的物资解决一部分,既增强我方,又削弱敌军,一举两得。几万人的军队,只凭国家的那点犒赏怎么可能够。” “人的贪心永无止境!”杜卡奥针锋相对道。 “好了,这件事不是现在该考虑的,你们私下也不要再讨论这件事了,先做好眼下的事。这件事我自有打算。”奥古斯都厉声打断道。 卡尔和杜卡奥从一见面开始就矛盾重重,可是之前的都不是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唯独这一点,是理念上的冲突了,不可能短时间内达成一致,而且这道隔阂不会凭空消失。 哪一场战争中实行哪一种方法,还得视具体情况而定。到时候自己直接指定以避免分歧,再不行就稍微折中一下,不抢平民,只抢贵族好了。 第四十八章 功名只向马上取 扩军的整体方案已经定下,剩下的都要根据实际情况进行调整,这次征兵遵循广撒网、择优录用原则。又进行了一次会议分配各自任务后,扩军就此开始。 各种征兵标语贴满了大街小巷,“一人当兵,全家光荣”,“征兵固防,安国兴邦”,“国无防不立,民无军不安”,“功名只向马上取”……其中不少出自奥古斯都的之手。 奥古斯都相信,后世用烂了的宣传标语,拿到这个时代这里来,还是很新鲜,很有吸引力的。更重要的是,教皇亲自写宣传标语,足以体现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虽然没有直接在标语后面加一句“教皇亲笔”,但让这个消息传出去是没什么难度的。 光喊口号肯定不行,大家大多是俗人,无利不起早。没有看得见的好处,任凭怎么吹的天花乱坠,都不会有半点卵用。 给出的普通士兵的待遇,横向比较就会发现,除了家里有矿的,不偷不抢,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辛苦劳作的收入,都比参军的收入差上好大一截,这还没有算政府直接承担的吃穿用住等开支。 物质需求满足了,精神需求也不能落下,奥古斯都本身是更喜欢有精神追求的人的,对国家有强烈归属感,对宗教事业有似火的热情,这类人才是国家的未来。如果只是招一群唯利是图的市井小民,那还不如干脆用雇佣兵来的更方便。 宗教、国家、民族、正义……能贴的标签全都贴上了,充分体现了这是一项神圣伟大光辉正义的事业。 还有财政尽可能满足军队的需求,配备先进的武器装备,这对每一个有从军梦的热血青年都很有吸引力。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会根据军功授予土地爵位。大多数人世世代代是平民,现在有了一个机会可能拼出一个贵族的身份光宗耀祖,有能力有野心的,谁会放过这个机会呢? 得知卡尔所说的小伎俩之后,奥古斯都刻意把自己这条退路给断了,直接保证了十年内因功授爵的人数至少是三位数。当然,这也相当于告诉了所有人,教宗国十年之内必有战。 除此之外,还有一系列其他的措施,如退伍军人专业、烈士遗属待遇等,很多东西都是奥古斯都提出来,大家商量得出具体措施。知道一些东西的存在不代表拿来直接就可以用了,不和时代背景、当前国情相结合,好的东西也会用成坏的。 具体的待遇全部写出来非常长,对于太长的东西,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是:不想看。哪怕是和自己利益相关。极不情愿勉为其难的看下去,一些地方看不明白也是常有的事。这和后世的一些合同有些相似。有的具体措施奥古斯都都是问了才明白是怎么回事的。 当前各国的识字率普遍很低,平民能把这些字认全的都没几个。指望他们全都看明白,简直是痴人说梦。因此,奥古斯都非常贴心的在告示最前面做了一个简短概括。后面再具体分条解释,并且把最吸引人的几条放在头尾。 凯特琳也没闲着,在奥古斯都的指示下,很快就通过报纸把这件事散布开来,没有刻意渲染,只是实事求是。因为这待遇好的根本就不需要夸大其词。 这个年代买得起报纸的平民其实极少,但这也没有关系,贵族子弟想要获得土地爵位的也不在少数。 很多小贵族家产不多,儿子挺多,长子可以继承,剩下的儿子如果不自己去打拼打拼,贵族这个词就和自己的后代没什么关系了。几代人过后,也许只能以没落贵族自居了。趁着上一代还在,可以在各方面给自己提供一些便利。代数隔远了,想要恢复贵族身份只会更难。 更重要的是,贵族和平民不是两个完全隔绝的阶级,消息总是会传开的,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自己的目的就达到了。 面对如此优越的征兵条件,很多人都已经心动了。不少已经超龄了的,只恨生不逢时,恨不能晚生十年,甚至还有不死心的,打算瞒报年龄去试试。一些过够了朝不保夕的日子的雇佣兵,都被吸引而来。 时间和地点定好,一切安排妥当,征兵报名开始了。 各个城市都设置了征兵点,奥古斯都就放心的给下面人自己安排了,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可以直接滚蛋了,借此刷掉一些蛀虫也不是什么坏事。 征兵点都放在了城外比较空旷的地方,而不是为了方便放在城里,如果多走几步路都嫌麻烦,那也别来了,还给筛选省点事,这是征兵又不是请人度假。 征兵报名第一天,原本门可罗雀的几个征兵点突然变的门庭若市,热闹非凡,许多人早早的就在征兵点候着了,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负责征兵的人员这才意识到,把征兵点放在城外是多么英明的决定,要是在城中心,这场面根本控制不住。教皇如此重视这件事,办砸了自己就要回家种地了。 罗马城外,征兵队伍中。 “咦,阿尔弗雷德,你怎么也来报名参加啦?”一个青年欣喜的叫道,显然是遇见熟人了。 “我怎么不能来啦,我完全符合这次征兵标准呀,各方面条件应该还是比较优秀的呢。” “可是你之前不是说你的梦想不是成为罗马城最好的铁匠吗?”青年好奇道。 “那是我之前的梦想,现在改啦,我要建功立业,成为一名贵族,拥有自己的封地和爵位,留万代功名,荫及子孙!”阿尔弗雷德满怀期待的说道。 “那我预祝你能成功!” “你呢,你为什么要来参军呢?你可是有家室的人,你的家人放心吗?” “哎,别提了。我的母亲生病了,现在卧床不起,凭我现在工作的收入,短时间内根本攒不够医药费带她去看医生。参军的收入要高得多,这样我就能快一点攒够费用了。家里有妻子照料,我就来碰碰运气了。”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谢谢。” ……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这是奥古斯都的感觉。征兵报名现场的官员可不这么觉得,这一天比以往的任何一天都漫长,从早忙到晚快累死了。上面也发现了,前来报名的人数远超预估,第二天就加派了人手,增设了征兵点。 第四十九章 承平日久 一切进展顺利,奥古斯都心情自然不错。冬日暖阳格外的明媚,奥古斯都在房内喝着咖啡看着书,很是惬意。因为不喜欢吃苦,咖啡里加的糖和牛奶多到令人发指。 “教皇大人,杜卡奥将军找您。” “让他进来。”奥古斯都头也不抬的说。 几分钟后,杜卡奥豪横的撞开门,兴冲冲的拔山倒树而来。奥古斯都愣住了,这架势,是来打架的吗? 愣了一下后,奥古斯都开口问道:“你……什么情况?这门挺贵的,估计够养一个连呢。” “那我下次轻点。奥古斯都,我有件事想求你。” 奥古斯都有些惊讶,呷了一口咖啡,悠悠的说道:“什么事啊,怎么还用上求这个字了?” “我希望你能允许野战军能多招一些人,不少报名参军的小伙子,我觉得真是很不错。这才一天就已经有那么多了,这样下去符合要求的至少有好几万人。” 说到这,杜卡奥转喜为悲,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继续说道,“可是你是知道的,因为野战军整合一下之后原本的人数已经上万了,目标人数又和国防军一样是一万五千人。这就意味着那么多报名参军的人当中,我只能挑选五千人不到,这也太少了,根本没法选。 野战军原本的那群人,我都看过了,都是什么歪瓜裂枣嘛。说是歪瓜裂枣都是抬举他们的,简直就是老弱病残。我要那群废物有什么用。要不让我撇开他们,也独立建军,这样也很好。” 提到现在的野战军,奥古斯都的确有些汗颜。教宗国现役军队的情况,自己也是去看过的,知道杜卡奥所言非虚。 历来教宗国打仗,凭借外力居多,本国军队往往不是战争胜负的决定性因素,导致军队本身在大部分时期受重视程度很低。 更重要的是,教宗国已经半个世纪没打仗了。已经到了“承平日久,人不知兵”的地步,装备老旧,远程武器都还是以弓弩为主,训练效率低下,对于战争的思想理念极为落后。 这也是奥古斯都舍近求远,把全部军队交给两个外国人的原因之一。环境对人的影响是巨大的,羊群里再怎么找,也找不出狮子来。 再加上教宗国的贵族子弟,想要镀金,没有仗打的军队就成了一个好去处,权贵们也不管自家晚辈是什么货色,拼命的往里面塞人。一塞还不是塞个普通士兵,凭借人脉和财富,还要再把他们往上拔。不少贵族子弟个人能力一塌糊涂,却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搞的军队里乌烟瘴气。 这些情况奥古斯都早就知道了,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什么都没有做,事先也没有和他们说,就是等着他们来了之后再解决的。 让杜卡奥撇开他们,独立建军,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本来就是想用野战军先把这些人纳入自己的掌控再说。之后再整治、裁汰,就好办的多了。 不过还是有个限度,留着他们本身也是向贵族的一个妥协,不能全给办了,不是完全无药可救的,都是可以留的。不过让他们受点皮肉之苦是可以的,知难而退就怪不得自己了。 “撇开他们独立建军你就不要想了,那是不可能的,我本来就是想让你把他们纳入管理的。你打算扩招多少人?说说看。” 杜卡奥略微思索了一下,然后伸出了五个指头。 “五千?行吧,可以接受。”人数都不占优势,要制住那些地头蛇,确实有点难度,多五千人的军费,教宗国还是承担得起的。 “我是说加到五万。”杜卡奥淡定的说道。 奥古斯都差点一口咖啡喷出来。 “你说多少?加到五万?”奥古斯都声调瞬间提高了几分。 “如果可以的话那就最好了,实在不行稍微减一点也能接受。”杜卡奥其实也没真的指望招五万人,漫天要价坐地还钱罢了。 “可以个鬼,你知不知道五万人是什么概念,还稍微减一点,你能接受。五分之一我都不能接受。”奥古斯都情绪激动的说道。 教宗国是比较富,但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什么事没有就常备七万人的大军,要不了几年就该破产了。要知道如西班牙法国这样的大国,在十几年后,决定国运的战争中,一次性拿出的军队也就几万人。 “别这样啊,不能再多一点吗?加一万行不行,就一万。”杜卡奥乞求道。 “加起来让你招一万,就这么定了。”奥古斯都坚决的说道。 “好吧,一万就一万。”杜卡奥坦然接受,总归这一趟没白来。 奥古斯都补充说道:“一旦战争打响,两三万人的大军驻扎在一个地方,补给已经很成问题了。如果这个数字再扩大,还要维持补给,那就只能靠抢,你愿意这么做吗?” “坚决不行!”杜卡奥毫不犹豫的否定道。 奥古斯都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即便这次征兵中没有选上的,也可以优先安排他们服兵役。一旦战争打响,他们都是优质的后备兵员,是教宗国战争潜力的重要组成部分。 现在急着一次性把他们全都招进来,只是在空耗国力。碍于各方面因素,战场上能一次性投入的兵力本身就是有限的。人数太多,有的时候也会成为负担。” “好吧,我明白了。”杜卡奥所经历过的战斗,参战人数过万的都只有几次,自己指挥的最多也只有一千多人。对于人数超过地区承载力的情况,确实没有什么切身体会。对于奥古斯都说的话,杜卡奥还是愿意相信的。 “还有,你不要看现在的野战军是废物,其实他们当中很多人基本素养是有的,只是在这个大染缸里泡久了,堕落了,我相信你能把他们变废为宝。 除了实在无药可救的,还有身体素质已经跟不上的老弱病残,尽量不要裁汰太多。想必你也看出来了,他们不少人背后是有家族势力的,不是说我怕他们,而是本来就可以让他们为我所用。 在整治过程中你可以采取所有你认为有效的措施,可以让混日子的那部分人知难而退,这些都没有关系。” “好的,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只管放心交给我便是。”杜卡奥拍着胸脯保证道。 第五十章 万国牌 教宗国的士兵数量和质量肯定是能到位了,武器的配备却面临着一个不争的事实。那就是教宗国本身根本拿不出那么大数量的武器,拿的出的武器绝大多也已经远远落后于时代了。这与征兵宣传不符,也无法保障部队的战斗力。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教宗国之前对军队的重视程度极低,也很长时间没有战争,武器装备不知道多少年才更新换代一次,对武器的需求非常小。长久没有需求,没有市场,也就没有了生产。不只是热武器,就连长矛、刀剑都配不齐。 现在就算立即开始造,就算投资、办厂、生产、交付等一整套流程全部顺风顺水,造出那么多人的装备,也需要很长时间。 但是战机不等人,士兵不会等人,总不能说你们的装备已经在造了,训练先拿着烧火棍假装有武器,更不可能要打仗了让士兵拿着破铜烂铁冲上去。 奥古斯都对造和买的观点是:租不如买,买不如造,造不如抢。但是因为造不出武器去抢人武器,这好像不太靠谱。 没有办法,只能先买,实属无奈之举。 买也是有一些小技巧的,虽然改变不了是在买的本质,但是不同的买法却是天差地别。教宗国高层的讨论后一致决定:从多个国家进口。 这个一致最主要的一个原因恰恰是有一点无法达成一致,那就是哪国的武器最好。不要说现在了,后世站在上帝视角对这种问题向来都是争议不断的。 武器的优劣,从来不是纸面数据数值比较那么简单的。有的武器,纸面数据碾压竞争对手,怎么看都是第一,上了战场被吊打;有的武器,和别的武器一对一占尽优势,但是兵团作战的时候却处于下风;还有的武器,用起来是好,但是坏起来也快,维修保养费用远超预估,上了战场突发状况不断,简直要命。 除了客观上的好不好,士兵喜不喜欢也要稍微考虑一下。比如20世纪初,美国军方格外钟情于牛仔气质十足的柯尔特m1873转轮手枪,而不使用性能更好的勃朗宁m1900。 这就考虑到了士兵对武器的偏好,但是因为性能实在跟不上时代,经常三枪打不死个人,以至在菲律宾土着手里吃了亏(也有可能土着身体比较结实),不得已才逐渐淘汰这种情怀武器。 讨论的时候,只有卡尔、杜卡奥、洛伦佐三个人兴致勃勃的讨论个不停,其他人根本插不上话,包括奥古斯都本人。这种纯专业的问题,不是专门研究武器发展史和有亲身经历的,要说有多少了解,实在不大可能。自己顶多算半个爱好者,能知道什么东西。 讨论中提到的名字和一些名词,奥古斯都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也没问,问了也白问。只觉得他们说的都有自己的道理,而且都无法说服对方。 最终商定从提到的所有武器当中选择了几种进口,按团分配。战场上的表现好才是真的好,根据战场上的表现之后再做调节。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教宗国的军队中将会出现法械团、德械团、奥械团、西械团、波械团等。不少团还是混合的,比如说拿着法国的火枪,举着西班牙的长矛,配着德意志的刀剑,穿着米兰的甲,骑着波兰的马。 武器多元化一些,也有利于适应不同的战场环境,以防遇到某些特殊天气状况,集体哑火。 从多国买入,也能尽量避免受制于人,更可以加强和多国的合作交流,改善关系,增加利益往来。总之好处多多。 有了方案,刻不容缓,教宗国立即派出特使去几个目标国家商谈。 虽然这个时候还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国有化,但是像军工这种关系到国家命脉的重工业,没有国家的手笔几乎不可能。 控制的方法多种多样,有国家管控,有政策扶持,有政府和私人合营,或者干脆就是王室直接出资开办的。有的算是王室私产,有的姑且算作国有倒也说得通。 不同国家情况有所不同,君主专制,选王制,共和制,各不一样,同种制度的国家情况都可能大不一样。但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大量军械出口国外,都绕不过政府。 因此派出去商谈的人员都是直奔各国政府的。这其实是个好事,化繁为简,不用到处跑,到处讨价还价。有国家出面,质量也会比较有保障。 商谈总的来说,没有遇到什么大麻烦,生意送上门来,没道理不做,天主教国家,明面上也都很乐于加强和教宗国的联系。有的无非是价格问题,赚多赚少,稍微谈一谈,最后定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价格就可以。 只是波兰、西班牙、奥地利等国,本身自己就在打仗,手头也比较紧,能进口的总量比预计的少。缺的总要有地方补,这个伟大而光荣的任务,就主要落在了天主孝子法兰西肩身上。 自从亨利四世颁布南特赦令以来,法国大战没有,小乱子不断,还要应对西班牙的威胁。因此一直维持着不低的军费开支,约占每年财政支出的三分之一,武器装备的研发和生产一刻都没有松懈,以至常态化的债台高筑。马汉发明燧发枪之后,亨利四世更是大力推动燧发枪装备部队的进程。 教宗国想要从法国大批量购入武器,亨利四世非常重视这件事,不只是对赚钱感兴趣,更是对教宗国的意图感兴趣,如果是用来应对西班牙的威胁,那真是再好不过了。于是派出了自己最信任的大臣,财政大臣苏利促成这件事,也试图借这个机会打探一下教皇的意图。 卢浮宫 …… “乔凡尼先生,冒昧的问一句,请问教皇这次如此大规模的扩充军队是出于什么目的?扞卫教宗国一直是法国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教宗国有什么需要还请告知,我国定会伸出援手。”苏利拍着胸脯保证道。 “抱歉,我并不知道这些,我只是来商谈购买武器的。武器的价格能否稍微再降低一些?” …… “乔凡尼先生,我王亨利非常愿意加强和教宗国的合作,可以派出军官帮助贵国训练军队,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不好意思,教皇并没有这个要求。请问关税可否减免一些?” …… “教皇从军事大臣洛伦佐手里分走了军权,不知道这是否影响到贵国内部的团结?” “这是高层之间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猜想教宗国内部一直很团结,并将一直团结下去。武器的运费可否由贵国承担?” …… 面对一问三不知的乔凡尼,苏利使劲浑身解数还是半点有用的信息没问出来,得到的全是含糊其辞的回答。 事实上自己的真正意图,奥古斯都就没告诉过任何人。不要说乔凡尼了,哪怕是问几个大臣,甚至是法奥斯,一样不会有半点收获,只有问卡尔和杜卡奥才可能问出一点端倪。 乔凡尼做事死板不知变通,这时候却成了一个优点。苏利说什么他都油盐不进,三句话不离钱。苏利为了套话一再让步,结果还是什么都没问出来。苏利意识到再问下去都要赚不到什么钱了,只得作罢。法国和教宗国之间的武器出口协议就此达成。 ———————————— (em……有些话想和qq阅读的读者朋友们说一下。这本书的主站是在起点,qq阅读是书互通,票也互通,但是评论不互通。我在qq阅读搜了看了一下,没找到在哪评论…… 另外,我不是在玩单机,只是评论大多在起点。感谢大家投的票,还希望多多支持。还有问题欢迎加书友群,群号:。 这些话本来不该放在正文的,但是因为qq阅读没有作家的话这个东西,放那没用,我也不知道该放哪了。不过反正不要钱,以后也不打算要钱,相信大家不会介意哒。 还有,因为作者菜,需要时间看些书,快了容易写崩,所以更的慢,还请大家耐心一点哈) 第五十一章 鼓励军工 征兵报名还在继续进行着,教宗国进口武器这件事已经尘埃落定,各国出售的武器已经在运来的路上的。 富裕如教宗国,进口这么大量的武器也是一笔非常大的费用,即便特使们已经在商谈中尽可能的降低花费。真金白银大量外流,奥古斯都的心在滴血。 这种亏吃一次就够了,教宗国必须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完整的工业体系。不对,这个时候大概还没有工业体系这个概念。反正就是那么个意思,别的可以暂缓,军工是一定要能自给自足的。 与此同时,国内的贵族资本家们也已经蠢蠢欲动了。军工的暴利大家都看到了,就没有不眼馋的。但是真的敢打这一行主意的,都不仅仅是非富即贵,那基本上是既富又贵的,有权有钱有地位有身份有人脉的那种,大部分人最多梦里想想。 罗马城中,一处豪宅内,餐桌旁 “父亲,我们赶紧投资军工吧!越快越好!”一个稍有些稚嫩的声音响起。 “胡闹,军工是你想投就能投的吗?”一个威严的长者训斥道。 “小弟呀,你又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上个月你投资的工厂又倒闭四家了。” 此话一出,引得全桌人一阵哄笑。 青年涨红了脸,倔强的说道:“这次一定能行!” “说说你的理由。”作为一个开明的家长,虽然对小儿子投资的水平不忍直视,但还是很愿意听一听他的想法。 “教皇想要大规模扩军,却因为国内没有足够的武器装备,不得不斥巨资从国外大量进口,这对教宗国来说是一笔巨大的损失。我猜想教皇绝不愿意军工长期依赖于进口,那必然要推动国内军工的发展。 这个时候我们投资军工,必然会得到国家的大力支持,甚至可能和我们合作经营。只要这几万人的军队在,我们就会一直有市场,几乎没有任何风险,而且是暴利,这是一桩一本万利的好买卖!”青年情绪亢奋的说道。 “可是这都是你的猜想而已。万一教皇就是觉得造不如买,根本没打算支持国内军工发展呢?万一这次扩军只是教皇脑袋一热,转脸就裁军呢?万一教宗国很快就又易主了呢?这些问题你都考虑到没有。”说话的是青年的大哥,一个成熟稳重的中年人。 “我觉得不会。”青年笃定道。 “你觉得不会的东西太多了,可是结果是怎样的我们都看到了。更何况,就算你是对的,你能想到,凭什么别人会想不到呢?” “军工不是一般人投资的起的,有我们家这样财力和人脉的家族并不多。而且正因为竞争对手可能也想到了,我们才更要抢先!” 长者摇了摇头,无奈道:“孩子,我要你记住一句话。快人一步,能掌握先机;快人十步,会死得很惨。” “这是什么意思?”青年不解道。 “我问你,如果教皇要鼓励国内军工发展,会怎么做?” “一定会给予各种优惠政策,并且颁布相关法令,做一些准备工作,还可以对国内现有的军工厂进行投资、整顿、改造、扩建。还有很多很多,只要是有利于军工发展的都可能做。教皇那么重视军队,不可能忽视军工。” “那现在你看到什么了?” “我……”青年被问的哑口无言。 “你所说的优惠政策,相关法令,现在连影都还没见着,这个时候你要投资军工干什么?就算如你所说,之后教皇会做很多事情鼓励军工。这么早入场,连个方向都没有,到时候的优惠政策全都没吃到,你说是赚了还是亏了。这就是你所说的,抢占先机?” 被这么一顿数落,青年垂头丧气的不说话了。 教育完了,还不能打击孩子的积极性,长者继续说道:“不过你的想法很不错,推测也合理,但具体怎么做还需要进一步了解,先做好准备。 对于关于军工的动向,教皇的态度,政府的行动,我也会设法打听的。倘若真的可行,时机成熟,我们就可以第一时间入场,到时候赚了大钱,可就是你的功劳了。” 声音依旧充满威严,却掩盖不住父亲对儿子的慈爱。听了父亲的这番话,青年又神气了起来。 …… 外界猜测纷纷的同时,教宗国高层也确实在商议鼓励军工的举措。 这件事情上大家高度一致,谁也不愿意教宗国武器装备依赖于进口,一个强大的教宗国更符合大家的利益,也只有放在国内生产在座的各位才能从中赚到钱。于公于私,大家都十分支持这件事。 会议上大家不遗余力的纷纷建言献策,场面少有的一片祥和。奥古斯都甚至在某一个瞬间觉得,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似乎也不错。 经过了几天的商谈和准备工作,教宗国鼓励军工的政策新鲜出炉了。 原本很多家底薄的不敢打军工的主意,教宗国推出政策:军工企业前三年免税,后三年税收减半。 当然,即便如此,军工依旧不是什么人都玩得起的,不过肯定是给了更多人机会。 奥古斯都原本想过由政府出资直接兴办部分军工厂,但是大家都觉得没有这个必要。最终决定:在投资者需要的情况下,政府出资,公私合营。 这样,国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控制军工企业,并向正确的方向引导。投资者需要更多的资金投入,也需要国家撑场子。妥妥的合作共赢。 另外,军工企业前期投入巨大,回报周期长。仅凭投资者原本的资本积累,很多以小博大的投机者可能就要顶不住提前破产了。 因此,教宗国政府向国内的银行发出照会,增大军工投资者向银行贷款的额度,必要时候甚至允许投资者向国家贷款,或者以出售股份等形式让政府接管。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鼓励军工,缺乏原材料是万万不行的。于是,教宗国加大铜铁、硝石、木材的生产、开采、进口,限制出口。并提高金属冶炼、钢铁锻造相关技术人员的待遇以吸引人才,铁匠、铸炮师等军工职业可以6年内免税免服兵役。 随着军工的发展壮大,原料供不应求,军工也会反过来促进这些原料产业的发展,形成一个良性循环。 …… 给军工企业的优惠政策还有很多。生产过剩,奥古斯都根本不怕,大不了内销转出口。别人不知道自己还不知道嘛,这个时期最不怕没有市场的就是武器装备了。 低风险,高回报。政策一出,家大业大的贵族资本家趋之若鹜,都想分一杯羹,其中也不乏教宗国会议上那几位的亲朋好友。更有甚者,戴维德本人直接自己上了。 有了大量新鲜血液的注入,教宗国的军工业焕发出了勃勃生机。 第五十二章 推行兵役 在奥古斯都为进口武器装备和军工发展操心的同时,国内的征兵工作也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征兵宣传取得了巨大的成功,短短的几天报名时间内,报名成功的人数高达四十二万,远超预估。 经过一个月的层层筛选,多重考量,最终从中选出了两万五千人,征兵工作告一段落。 十里挑一被选中的两万五千人,基本都是所有人当中的佼佼者。通过击败众多竞争者成功进入军队的新兵们,自信都得到了极大的加强,并对自己能够成功进入军队感到无比自豪。 整个过程中,通过投机取巧、走后门走到最后的也是有的,没办法,只要是人际社会,就避免不了裙带关系。不过能被选中,一般来说至少不会太差,如果太差还硬往军队塞,不过是自己找罪受。 手眼通天,还有意向把家族中的废物塞进军队的权贵,早就已经塞进现有部队了。因此,这个时候塞人的,数量不会太多,也没那么太过分。 在筛选中被淘汰的更多人,要说一点失望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但也仅限于失望,绝对到不了怨恨、想要报复的地步。不会有谁像黄巢一样,提笔写上一句“马前但得三千卒,敢夺唐朝四百州。” 在那么多人中被淘汰,对大部分人来说,算不上丢人。反正大家都安慰自己的方法,运气不好、状态不好、心情不好等等。 没被选中的,也没白来一趟。根据事先安排好的方案,报名成功但没有被选上的人,根据筛选中的表现,获得不同优先级的优先服兵役的资格,并且这一个月以服兵役的待遇发放补贴。 反正服兵役已经开始推行,与其开始就赶鸭子上架,让不愿意当兵的人服兵役,不如把这个机会留给本就愿意当兵的。能成功报名,至少各方面条件是达标的。 所有人都知道,一旦战争爆发,军队需要更多的人了,服过兵役的人进入军队必然也会有优先权。 服兵役时长为一年,比起后世要短的多。因为现在的武器、战阵、战术、战争远没有那么复杂,时间长了也没有多大意义。 让服役者掌握新式武器的使用、加强一下身体素质、适应军事化管理即可,这要不了多久。 最基础的服兵役,并不奢求能训练出以一当十的士兵,更不指望培养出能征善战的将领。 事实上一年的服役时长奥古斯都都嫌长,原本的打算是三个月。可是众人都觉得时间太短,效果太差,听取了大家的建议,才把服役时长定为一年。但奥古斯都要求基础训练在三个月内完成,剩下的时间用来巩固提升,适当进行一些拓展训练。 按照奥古斯都的打算,战争在一年之内就会爆发。到时候一部分服兵役的人可能就会招入军队,直接要上战场。上了战场,还没有完成基础训练,岂不是全成炮灰。 服役的人数,奥古斯都希望尽可能的多,可是看了看教宗国的情况,无奈的摇了摇头,条件不允许。教宗国的武器装备都是国外进口的万国牌,前几天才陆陆续续的到货,供给完现役部队之后的盈余并不多。 服兵役需要有人带着,教宗国军事型人才也严重不足,现役部队的各级军官任命都很成问题,那个问题甩给卡尔和杜卡奥自己想办法去了。 带领服兵役的军官该从哪里来。就算勉强有人选,能力强弱、可靠与否都很成问题,这种情况只能宁缺毋滥,以防把好苗子都糟蹋了。 大家都看得出来的问题,讨论中当然不会忽略。经过讨论后决定,第一批服兵役的人数定为五万,之后情况好转,可以逐步增加。洛伦佐拍着胸脯保证,军官的问题自己是可以解决的。 洛伦佐一反常态的积极,奥古斯都知道他是有私心的,但还是装作不知道。事情总要有人做,推行兵役这件事既然交给他了,那就是他分内的事。把活往自己身上揽,享受利益的同时也承担了责任,能做好一切好说,要是出了差错,那就唯他是问了。 洛伦佐通过推行兵役,构成威胁,这点奥古斯都完全不担心。就算这件事由洛伦佐负责,兵役也不会是洛伦佐一个人说了算。 看看教宗国现有的军队就知道了,要是洛伦佐有那么大能耐,自己又何须找两个外国人来统率军队,要知道,这么做本身也是有损自己权威的。 兵员,是征兵选剩下的;训练用的武器装备,是正规军用剩下的;训练方式、强度,都是和正规军比不了的。服役的军队,再强强不过正规军。而且义务兵役一年一拨,他拿什么让士兵给他卖命。 服兵役的年龄,定在了18——40岁。洛伦佐提出最低年龄完全可以降到15、16,被奥古斯都一口否决了。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也不知道为什么教皇立场那么坚定,洛伦佐不觉得有必要在这件事上和奥古斯都杠上。在奥古斯都随便胡扯出几个自己都觉得牵强的理由后,洛伦佐迅速的转变了立场,表示教皇说得对,强烈支持。 方案既定,确定时间地点,发出告示,第一轮服兵役的报名开始。虽说是义务兵役制,但还是让愿意报名的优先,等没人报名了,再开始强制符合条件却还没有服役过的人服役。 按照目前这个趋势,到他们那已经不知道是多少年后了,现在符合条件、到时候超龄的人就可以以此躲过兵役,不过没关系。 事实证明,自己争取来的总是值得珍惜的。报名参军的人本身都是愿意的,放弃服兵役优先权的人少之又少。处于同样优先级的,就只能先到先得了,因为要分先后,各报名点统计报名时还为此表明了时间。 这直接导致了报名服兵役比之前报名参军还要踊跃,幸亏高层官员调拨了足够的人力物力以维持治安,基层官员又早做了准备,才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奥古斯都成为教皇之后的举动很引人注目,大家都看得出来,这明显不是个养老的教皇。很多人都预感到,在不久的将来教宗国会有大的变动。 各级官员行政效率直接上升了一个档次,或者说,高层不敢让中下层中的酒囊饭袋做正事了,有能力有抱负的官员也不想放过任何表现自己以获得提拔的机会。 仅一天,五万人的名额就一个不剩了,还多出来好多没报上名的。 第二天的会议上,首先由洛伦佐汇报兵役报名的相关工作。 听完了洛伦佐的汇报,奥古斯都点了点头赞许道:“你做的很好,还要继续保持下去。我们是最早尝试义务兵役制的,这件事由你负责,如果做好了,可是居功至伟呀!” 原本欧洲最早的义务兵役制是古斯塔夫二世改革开始推行的,不过现在古斯塔夫二世才21岁,还不是瑞典国王。奥古斯都抢先一步,就成了最早的了。 其实,细节方面,奥古斯都没少参考历史上古斯塔夫二世改革推行的兵役。 第五十三章 新兵 新入伍的两万五千人,以国防军一万五千、野战军一万的比例分配到了两支军队。这个分配完全是随机的,以体现一视同仁的原则。 都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士兵中的朋友、亲戚要不要放在一起,奥古斯都仔细想了下,还是不了。 最简单的一点,这么做工作量太大,让每个人登记一下自己在军中的所有社交关系,或者说希望和谁在一起吗?这不得把负责的官员逼疯。 虽然这些士兵来自五湖四海,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社交关系网,尤其是贵族子弟,在有限的人数里会少一些,可是一个串一个,同样会有很多长串了。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想想就头疼。 而且一旦这么做,最后肯定是会有人不能得偿所愿的,在他们看来这就很不公平,产生什么不对的想法,这问题就大了。军队是国家安全的保障,绝不能成为国家安全的威胁。 把熟悉的人放在一起,有好处,也有坏处。军队内部,不受上级管理的拉帮结派,也不是应该出现的。 也许这本身就是奥古斯都异想天开了,这件事情会议上所有人都没提。同等地位,随机分配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至于打个招呼,特别对待一下谁,那都是暗地里做的。 新兵入伍,杜卡奥心情好极了,好像人生第一次这么开心,说起话来都是神采飞扬的,仿佛已经到达了人生巅峰。卡尔相比之下要收敛的多,但还是看得出发自内心的喜悦。奥古斯都微微一笑,这才只是个开始,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杜卡奥原先带来的旧部还有87人,都是还能上战场的。沦落到和杜卡奥大老远跑过来,显然也没有什么别的好去处,没有通过征兵,直接进入了野战军。 真刀真枪在战场打过的士兵,正是教宗国目前所稀缺的,何况跟着杜卡奥的这些人都是从一个又一个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能力没的说,而且对杜卡奥是绝对忠诚可靠的。 野战军的情况和国防军还有所不同,国防军都是从零开始的新兵,未来会朝着什么方向发展,掌握在卡尔手里,不用考虑太多的外界因素。 野战军就不一样了,除了刚入伍的新兵,还有一万在军中混迹多年的老油条,内部外部关系都错综复杂。如果无人可用,很长时间会处于一个非常尴尬的境地。这种情况下杜卡奥的旧部入伍就很好的弥补了这一点。 野战军新建编制中的军官,杜卡奥大量任命了自己的旧部。总共十四个团级军官,只有五个是在选拔中脱颖而出的新兵,剩下的都是自己的旧部。不过都加上了临时两个字,也就是说,做的不好,随时换人。 这份各级军官的名单,杜卡奥提前给奥古斯都看过了,对于杜卡奥这么肆无忌惮的任命自己的旧部,奥古斯都有些意外。 不过想想也没什么问题,就能力而言,这么安排并无什么不妥。只是有任人唯亲之嫌,很容易遭人诟病。当然,换个角度来看,也可以称之为举贤不避亲。 不管别人怎么看这件事,奥古斯都是不反对的。只有杜卡奥对野战军有足够高的控制力,这支部队自己才能用着顺手。其他人的意见可以忽略,这件事上,其他人再怎么反对也只会停留在嘴炮阶段。 两支部队的营地都安排在罗马城外,野战军在城东,国防军在城西。 新兵入伍当天,做的都是新兵报到、欢迎仪式、介绍情况、安排住所、发放武器装备等琐事。杜卡奥原本是最烦琐事的,这次却忙的乐此不疲,看着一个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杜卡奥丝毫感受不到累。 卡尔也在不厌其烦的忙里忙外,面前的新兵们稚嫩的面孔,让杜卡奥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当年刚刚进入军队时候的情景。 当年的自己对未来充满了憧憬,期待着有一天可以功成名就。可是多年后,自己还只是一个底层军官,更是在一次劫难中失去了所有,受尽屈辱。 没想到经历这次劫难后,自己竟然因祸得福,来到教宗国直接平步青云,可以独自统率上万人,让人不得不感叹世事无常。这一回,卡尔绝不允许自己再次摔倒! 在欢迎仪式的讲话过程中,卡尔发现了一个问题:新兵们的情绪不对。 不少人都垂头丧气的,好像打了败仗一样,新兵入伍第一天绝不应该是这样一个状态。发现这个问题后,卡尔怀疑是自己什么地方疏忽了,可是想破脑袋也没想起来是什么。 百思不得其解,卡尔忍不住了,找到一个耷拉着脑袋的新兵,关心道:“看起来你的心情不是很好,是有什么地方安排的不如意吗?” “并没有,一切都安排的很好,甚至比我之前想的还要好。”士兵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那为什么你们很多人看起来心情很低落呢?”卡尔不解的问道。 “哎,您应该是知道的,我们很多人参军,就是想有朝一日能上战场建功立业的。我们排除万难,战胜一个有一个竞争对手,终于进入军队了,却被分配到了国防军,搞不好要在军营里呆到退役。其他人却被分配到了野战军,他们到底哪里比我们强?我们之后还有机会进入野战军上吗?”士兵不甘心的问道。 “是啊,我们也想上战场。”周围不少士兵跟着附和道。 听了他们这话,卡尔有些哭笑不得,反问道:“谁告诉你们只有野战军才能上战场了?” “难道不是吗?国防军也能上战场吗?可是就算能上战场,机会也要比野战军少的多吧?”士兵疑惑道。 “当然不是!看问题不能只看表面,军队的名字什么都说明不了,你们以为国防军就只能用来防守吗?”卡尔厉声道,“国防军和野战军是同等地位的,这一点从人员的随机分配你们也该知道的。甚至从某些方面来讲,国防军更受教皇的重视,具体原因我不方便讲,你们不妨自己猜一猜。 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们,我们建功立业的机会绝不会比野战军少!野战军能做的,我们国防军能做;野战军不能做的,我们国防军也能做!你们现在只需要尽可能的提升自己的能力,不要上了战场掉链子。” “那真是太好了!”听了卡尔的话,新兵备受鼓舞。 了解了缘由之后,卡尔召集所有新兵,在所有人的面前把刚刚的话又复述了一遍,顿时军营里的沉闷气息一扫而空,新兵们个个摩拳擦掌。 第五十四章 旧部 新兵入伍后,整合教宗国原有部队的任务好像被杜卡奥忘到了九霄云外,迟迟没有任何行动,整日和卡尔一样,忙着训练新兵,别的事一概不管。 其实并没有忘,而是奥古斯都安排好的。整合教宗国原有部队这件事,奥古斯都其实不太敢完全交给杜卡奥,问题也不大,几个地方自己稍微注意一下就行。 以杜卡奥的性子,基本就是硬来,虽然这样可能在一些方面有奇效,但是一开始就这样,万一把人逼反,搞一波清君侧,问题就大了。 即便现在不管是论数量还是质量,新军都完全不怕原有部队了,可是家贼难防,有人冷不防给自己折腾一下,也是够受的。就算不成功,也会严重动摇自己的威信。 这种可能性其实很小,但还是要防患于未然,过度高估别人的理智并不明智,有的时候弱智的对手比理智的对手更让人头疼。 奥古斯都的策略非常简单,也复杂不了,难度大了执行起来费劲。就是让杜卡奥先不管原有的部队,抓紧时间训练新兵,牢牢控制住新兵,提高军队的凝聚力、战斗力。 新兵的待遇如征兵宣传中保证的那样,非常高。而原有部队的待遇,全部保持不变,等到之后整合完毕再提上来。 在整合部队前抓紧训练新兵,可以尽可能的让新兵少受影响,尽快形成自己的团队文化,而不是融入原有军队的团队文化,还可以应对突发情况。 暂时忽略原有部队,能让他们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重要性低了,要求自然就不会高的离谱,一定程度上这也是在把他们边缘化。当人被边缘化,最通常的反应是想往中间靠,想融入进来,这样能让整合的阻力大大减小。 原有部队待遇暂时不变影响力更大,而且本就没有对他们有任何承诺,这样做不过是什么都不做,没有任何问题。 原本的部队中,有不少贵族子弟,他们不愁吃喝,也许不在乎待遇问题。但在一万人中,那样的贵族肯定是只占极少数,教宗国还没有到遍地贵族的地步。而且遍地贵族的话,贵族也不能称之为贵族了。 平民士兵眼睁睁的看着同为教宗国士兵,别人的待遇比自己好的多,不可能一点想法没有。如果知道整合后就可以享受同样的待遇,便会希望整合尽快到来,这样势必和反对整合的利益团体离心,进而脱离他们的掌控。到了整合的时候,阻力可以进一步减小,甚至这部分人会是助力。 原有军队中的很多人并非刚进入军队就是现在这幅样子,当时并不知道到教宗国的军队已经彻底败坏。 出淤泥而不染本就十分难得,何况贵族子弟都算得上是有文化的流氓,而且大量把控着要职,目不识丁的平民在这样的环境下,被稍微一带,很容易就堕落了。 正常人最初都是有梦想的,但大部分人的梦想都被现实磨灭了。这种情况下外界的一些刺激能唤醒他们的梦想,可以让他们为自己所用。 整合部队肯定是有人不愿意的,这一点奥古斯都一点也不怀疑,只是不知道反抗程度会有多强。 各部队的最高统帅,原本在自己的一方天地可以说一不二,突然有了一个顶头上司,换谁都不乐意。 在军队中已经适应并且很享受这样混日子的人,之前轻轻松松,吃喝不愁,名利双收,一旦进入新建的部队,这样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并非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货色,很多人都清楚,以自己的目前的状态,到时候轻则被责罚,重则被开除。与其到时候受苦受累受辱,还不如先下手为强,把这事搅黄了。 事实也是如此,打算扩军并借此整合原有军队,早在奥古斯都刚把这个消息释放出去、征兵还没开始的时候,就有人已经在计划怎么破坏整合了。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破坏军队整合的计划已经完善的比较成体系了,并且该通气的互相都已经通过气了。 首先是给各自手下的士兵灌输整合军队必将危害到大家都利益的理念,让普通士兵坚定不移的陪着自己一起抵制整合军队。 其次深挖关于杜卡奥的各种信息,从身份、国籍、经历等多方面攻讦杜卡奥,在明处暗处、军队里军队外散布开来。除了真实信息外,还有不少捕风捉影、真假难辨的东西。 一方面试图让教皇对杜卡奥起疑而不再想重用他,另一方面想让杜卡奥名誉扫地,不被士兵所尊敬,为国民所唾弃,整合部队,说不定会知难而退,就算不能,也是在增加难度。 只是想的太美了。在他们费了好大劲终于把这些消息传到教皇的耳朵里,奥古斯都根本没有当回事。他们试图把这些事情传播开来,却苦于没有渠道,还有人为了这件事去过罗马报社,结果可想而知。 在自己的部队里散布关于杜卡奥的消息倒是没有什么阻碍,只是散布消息的方式自己都觉得生硬,而且士兵大多是一种关我屁事的态度,能起多大作用还得到时候才知道。 接着,如果部队整合无法避免,那就在部队整合后,发动自己的所有力量去影响新兵,让他们变的和自己一样,加入自己,一起反抗杜卡奥的管理。只要杜卡奥管理不力,教皇就有可能换人,只要换人,大概率换上去的是自己。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凭借自己贵族的身份,当众给杜卡奥难堪,让他下不来台。如果他忍了,军中威信必然大大降低;如果他惩罚自己,再出言引导,那就能以此让他站到整个贵族阶级的对立面,即便是教皇,也不会与整个贵族阶级为敌,到时候为了平众怒,只能换掉杜卡奥。 除了这最关键的几点,还有明处暗处多方面的努力。现在,他们已经严阵以待,就等整合开始,全面发动针对杜卡奥的攻势。 杜卡奥当然不知道这些,只是严格遵照奥古斯都的要求,先只管训练新兵,反正自己不喜欢和那些歪瓜裂枣打交道,更不希望看到他们污染军队。 几天过去了,奥古斯都在会议上只字未提整合原有部队的事,杜卡奥也没有任何行动。 反对整合的人本来已经鼓足了气,却迟迟等不到整合的消息,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莫非自己之前的努力已经起到效果了,教皇改主意了,不打算整合自己的部队了?不对啊,就算不整合了,也该有消息才对。 还是教皇有什么别的阴谋?想到这里,冷汗从背后渗了出来。 第五十五章 平安夜 几天时间很快过去,转眼间,12月24日到了。这一天的晚上就是平安夜,也就是圣诞节前夕。 对于大部分天主教国家而言,圣诞节意味着新的一年的到来,教宗国当然不会例外,圣诞节就是教廷正式确立的。 这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年,也是成为教皇的第一年。大半年时光匆匆过去,奥古斯都不由得感叹的时光荏苒,心中也添了一分紧迫感。 回想这一年,当上教皇后,自己做的事情其实并不多:减过一次税,控制了罗马报社,熟悉了教宗国的权力结构,粗略了解了权力中心的那几位,加深了对身边事物的了解,提高了瑞士卫队的战斗力和忠诚度,通过走动加强了对教宗国的控制并物色了几个日后可以培养的可塑之才,开始推行兵役,建立起了足够规模且忠于自己的常备军。 基本都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却潜移默化的影响着教宗国,并为日后要做的一切做好准备、提供保障。 并不是因为碍于什么,想做什么事没有做成,而是自己本就没有打算过早的做一些事,只是耗时要比预计长不少。不过整体来说,事情的进展还算差强人意。 立足未稳,羽翼未丰,不知深浅,就开始大刀阔斧的改革,极有可能把自己玩死。大明天子朱允炆完蛋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操之过急绝对是最要命的一个。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中,自己自然不会胡来。不仅要确保自己对现状有足够的了解,即将要做的是对的、可行的,还不能完全脱离自己的统治基础,更要积蓄足够的力量以应对内外反对势力的阻挠和冲击。 所以奥古斯都之前做的,都没有站在任何人的对立面,而是尽可能的拉拢更多人。哪怕有的时候无法避免的触犯到少部分人的利益,那也是为大局着想、为大家着想,在容忍范围之内,也不会让人白吃亏。 也许目前在有的人看来,教皇勤政爱民,善于妥协,温和善良,热爱和平,甚至有一些胆小懦弱也说不定呢?正因为胆小怕死才扩军保护自己,似乎也说得通。 至于以后会不会、什么时候、对谁、怎么样、采取什么措施,只有奥古斯都自己知道,别人都只能瞎猜。 平安夜,奥古斯都并不清闲,作为教皇,要致辞,还要做弥撒。奥古斯都不喜欢这类活动,无关紧要的能躲则躲,不过必须做的还是要做,这也是自己统治的一部分。 任何时代,思想上的统治都比其他形式的要强有力的多,虽然奥古斯都并不认为自己真的能以这种形式让天下归心,但是有总比没有好,反正免不了,乐观一点,说不定有人真的会因为看过自己一次就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呢? 教皇平安夜致辞,在虔诚的天主教徒看来是件非常神圣庄严的事情。在奥古斯都看来就很平常,不过是玉音放送+心灵鸡汤+年终报告,这种事情自己是见多了。 然而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一生都未必见得到一次,有人大老远跑来一趟就为这事。考虑到不能辜负别人的路费和门票钱,更不能伤了信众的心,奥古斯都还是认真准备了一下,具体体现在演讲稿不是自己写的。 别的东西学一下好办,可是这种宗教色彩非常浓郁的文风,没个三年五载的耳读目染还真是学不来。要是教皇致辞没那味儿了,就很可能让人大失所望。 所以奥古斯都参考了一些历代教皇致辞的演讲稿,把自己想要表达的内容告诉法奥斯,由法奥斯起草,缝合出一篇演讲稿。如此神圣而光荣的任务,法奥斯非常积极,这样的做法也并非史无前例,两人都没有任何心理负担,都是为了给大家更好的体验。 演讲稿的内容中规中矩,任何容易引发争议的东西只字不提,说了没意义,还可能有不好的效果,那自然就不说了。奥古斯都相信一句话:无需向他人解释自己的梦想,直接做给他们看好了。自己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吸引太多人的目光。 法奥斯写好演讲稿后,奥古斯都对着镜子练习朗读了几百遍,以确保到时候不会出问题。 夜晚,残月在乌云的遮蔽下黯淡,稀稀落落的几颗星星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在漆黑的天幕中好像要被吞噬一般,而此时的圣彼得广场上却是一片灯火通明,人头攒动。在此刻,光明与黑暗交相辉映。 奥古斯都早早的穿着正装站在了阳台上,这里正是自己当时当选教皇后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面的地方。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奥古斯都摆出一个手势,喧闹的人群逐渐安静了下来,等待着教皇的平安夜致辞。 …… 奥古斯都声情并茂的朗诵演讲稿,广场上时不时响起人们雷鸣般的掌声和由衷的赞颂声。此情此景,奥古斯都却一点都不觉得享受,反而感到如坐针毡。 毫无疑问,在场所有人的狂热都是对于天主教、耶稣以及教皇这个身份,而不是对自己的。如果他们了解了真实的自己,发现自己并非如他们想的那样,又会有怎样疯狂的举动呢? 而且掌声响起的时间很不对劲,有的地方奥古斯都明明没说什么关键的东西,单纯的只是换了口气,下面掌声就噼里啪啦的响起来了;有的地方奥古斯都说了自认为很重要的东西,停顿了半天,掌声才姗姗来迟。 奥古斯都不由的怀疑,这么多人装模装样的来听教皇平安夜致辞,怕是真的听明白自己在说什么的没有几个,毕竟除了教会里的人,拉丁语大多一窍不通,更多的人不过是来凑个热闹、感受个气氛罢了,想到这里顿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响起的掌声搞的奥古斯都节奏总是被打乱,需要不停的调整,再加上有些紧张,汗水从额前渗出。所幸没有出什么乱子,煎熬了半天,总算是圆满完成任务了。 教皇平安夜致辞圆满结束。到了子夜,奥古斯都还要带领一众主教主持弥撒。显然,这也是奥古斯都花了大功夫才准备好的。 还记得第一次弥撒,奥古斯都完全是滥竽充数的,今时不同往日,现在要自己主持,自己不张口,没人敢作声。 没办法,只能靠自己,没法偷懒,圣咏、仪式、大段各种辞,背的奥古斯都老痛苦了。 进堂式、圣道礼仪、圣祭礼仪、领圣体礼、礼成式,一个接一个,奥古斯都神经高度紧绷,生怕踏错一步。不知过了多久,平安夜弥撒终于也结束了,众人也都散去。 这一晚下来,奥古斯都已经精疲力尽,只觉得这大半年都没有这么累过,回到教皇寓所,倒头就睡了。 第五十六章 放假 这一夜,奥古斯都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现代城市的灯红酒绿、车水马龙,梦到很多熟悉的人和物,梦到曾经日复一日、让自己厌烦的生活,梦到过往的种种,渐渐的,画面变的模糊。 画风一转,是一个陌生的世界,这里有自己想要的一切,自己很快沉醉其中,奋力追寻着,可是当自己想要回去的时候,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此时,一个声音在耳畔响起:回不去了。 奥古斯都猛然惊醒坐起,豆大的汗珠从脸颊滑落。 原来是一场梦,奥古斯都长舒了一口气。可是这真的只是一场梦吗?还是预示着什么呢?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真的只是一场意外吗?自己还能回去吗?就算能回去,那时候的世界又会变成什么样?自己还能适应吗? 想了一会儿,没有答案。奥古斯都突然觉得有些可笑,什么时候自己也会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影响,一场梦罢了。 天色还早,重新躺平,继续睡觉。 这个年代法定节假日的概念还没有那么深入人心,但没有特殊情况,圣诞节理论上还是会放假的。而且因为这相当于是过年,放假的时间不会短,不然很多人回家一趟都来不及。 当然,理论上毕竟是理论上。事实上能享受这种待遇的只有少部分人,比如政府官员、军队士兵,要继续工作的大有人在。这个时期的工作者不会动辄罢工游行,资本家基本上就肆无忌惮。 奴隶不享有人身自由权,肯定不会有什么放假,什么时候能休息全看奴隶主心情。普通工作者,迫于生计,或者资本家的剥削,也有可能要继续工作。 这些情况奥古斯看在眼里,有一些同情,但什么都没有做。榨取劳动者剩余价值,并不只是资本家要做的事,国家一定程度也是需要的。 没有理论思想的指导,也没有人带头,他们并不会威胁到国家的稳定,即便产生暴动、叛乱,通常也都是飞蛾扑火,很容易就镇压下去了。 更重要的是,几乎所有的工人都对这习以为常了,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或者说没有意识到问题的关键所在。 所以什么都不做就是最好的做法,其实也做不了什么。现在对法定节假日立法,也没有什么用,当前时代的行政效率,统计户口都做不好,更不用指望按时给工人放假这样的法令能落实到位了。 再加上教宗国的教皇大多是晚年当选,平均几年一个,各个教皇想的都不一样,一项措施的延续性极差,大家对朝令夕改都习惯了。 一项根本做不到的政令,发布出去根本不会引起大家都重视,甚至还会让人觉得这个教皇有点弱智。做不到的事情奥古斯都当然不会去做。 而且假设真的排除万难,做到了这一点,对教宗国也没有半点好处,还会带来一大堆问题。 首先,肯定是已经得罪了一大帮人,这些人大多有权有势,稍微次一点的也是有钱的,动摇自己根基。 其次,生产者工作时间缩短,在效率不变的情况下,产出的商品必然会跟着减少,所有人赚的都少了,那收上来的税当然也少了,断了自己财路。 最后,现在资本主义还没有席卷欧洲,就推动劳动者形成维权意识,一种可能是对年弹琴,另一种可能是历史的走向完全改变,这不符合自己的大方略。 放不了别人的假,给自己放个假还是可以的。最近征兵、兵役、整合部队,要想的事情一件接一件,还有一堆杂七杂八的破事被递到自己面前,搞得自己都做噩梦了。 这个假期,反正该休息的也都回去休息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自己也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休息好了才能更好的做事,为了短期的一些成效把自己的身体和心理都整崩溃,显然是不值的,一些事情也急不来。 放假的包括刚刚入伍不久的国防军和野战军的新兵,还有尚未开始整合的原有各部队,虽然他们平日里和放假本就没有太大区别。 为这事杜卡奥还抱怨过,好不容易对新兵的训练的有了一些起色,放完假回来,指不定又成什么样了。杜卡奥随便抱怨,奥古斯都也就随便听听,总不能因为担心退步就不让人放假吧。卡尔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而且好像还挺想放假的。 教宗国目前是既无内忧也无外患,放眼整个欧洲,士兵能安心休假的国家还真是不多。战火正在欧陆上四处燃烧着,多少士兵在前线每天朝不保夕,有的士兵保持这样的状态已经长达几年甚至是十几年了,生离死别经历的都已经麻木了。 其中要属奥地利部署在匈牙利边境的士兵最惨,他们的敌人是奥斯曼,人家可不在这个时候过年。而且还会在知道对面这个时候过年的情况下,刻意加强攻势恶心一下对面。战争本就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更何况这都不算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事。 就在平安夜,奥斯曼的军队突袭了奥地利在特兰西瓦尼亚地区驻扎的部队,三千多名来自各地的帝国士兵在这场突袭中见了上帝,因为奥地利早有准备,奥斯曼也为此付出了四千多伤亡的代价。 作为士兵,他们其他的身份可能是父亲的儿子、妻子的丈夫、子女的父亲,他们的家人也许还在等待着他们回家团聚。 此时的西班牙、尼德兰、波兰立陶宛联邦、瑞典、俄罗斯,在前线的部队想要回家过年也没有任何希望。俄罗斯官方信仰东正教,因为东正教使用的是儒略历,而天主教使用的是格里历,过年的日期差13天左右,但这并没有什么影响,战争不可能几天内结束,还是没戏。 随着假期的到来,罗马城内也愈发的热闹起来,不是所有人逢年过节都会回家的。很多来自各地的士兵选择留在了罗马,有的人第一次来罗马就进入了军营,在城外被关了一个月,还没有好好的游玩过。现在发过了工资,也难得有了时间,当然少不了好好游玩一番。 原有部队里的士兵,对罗马没有什么新鲜感了,但这对他们来说同样是一个不寻常的圣诞节,尤其是想要做些什么阻止部队整合的。在罗马城中,见到新兵们享受的待遇比自己好的多,很多老兵都很愤愤不平,但是不平过后,反对整合的立场却有些动摇了。 这些天,反对整合部队的贵族军官们在贵族圈内的走动也频繁了起来,四处打探消息,寻求帮助。 第五十七章 反整合势力 圣诞节假期的一天下午,洛伦佐府上聚集了很多人。 这些人在整个教宗国,都算得上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他们大多是教宗国原有各部队的军官,除了原野战军的,还有城防军、边防军、驻屯军等其他一些部队的。还有的不是部队里的人,也都和这些部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是在为自己的亲朋好友奔走。 毫无疑问,反对部队整合的势力早就抱团了。虽然原因各不相同,有的是想要继续混日子,有的是为了维持权力地位,有的只是单纯的对杜卡奥一个外国人不信任,他们相互之间的关系有的都不那么和谐,但这次,同样的目标让他们走到了一起。 其中人数最多的,也是最为不满的,就是原野战军了。一方面本就人数最多,另一方面,杜卡奥手下一群新兵加上几十个雇佣兵组成的部队,居然以野战军自居,那自己这些人成了什么了?这不是鸠占鹊巢嘛。 来者当中的有些人,驻地都不在罗马,是趁着这个假期大老远跑回来的。事关自己的切身利益,大家都不含糊。 大家坐到一起一合计,发现在场的所有人加起来分量还远远的不够。联名上书,以下克上,这事在教宗国还是不要想了,除非真的率部反叛,否则最多也就是让教皇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根本起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而且万一教皇记仇,把一个个的都记下来,秋后算账,到时候可就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在座的各位谁都不缺几条罪状。 真的反叛就更离谱了。原本自己不仅是军官,还是贵族,高官厚禄,名利双收,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没事去冒这个险干嘛? 就算部队整合了,也不会伤及根本,无非受点苦、降点地位、损失点利益;造反失败了,直接就身败名裂全家遭殃了。 手下那帮人,让他们跟着自己摇旗呐喊壮壮声势还行,让他们跟着自己玩命就难了,大部分人还有家人。准确的说,这些军官本身比下面这些士兵更怕死。 反叛也没有半点胜算,就算能把手下的人都拐上战车,这仗也没法打。这边加起来最多才小几千人,教皇那边两万五千人都不止,而且就驻扎在罗马城外。 虽然都是新兵,但装备精良。自己手下的人也不见得比新兵强到哪里去,数量相等都未必能取胜,更不用说五倍的人数差距了。 意识到分量不足,刚好圣诞节假期,借着走亲访友的机会,大家都想尽办法拖亲朋好友下水,就算不能拖下水,也尽量让更多人保持中立,以防成为自己的阻碍。 有的还凭借着错综复杂的亲友关系,和新军的军官搭上了线,以过来人的身份,向对方热情的介绍军队,顺便夹带一些私货。 作为军事大臣的洛伦佐,长期和军队打交道,在军中人脉甚广,地位又足够高,自然成了反对军队整合的军官们的头号拉拢对象,就约好了时间一同前往拜访他。 求人帮忙办事,又都是出手阔绰的主,大家带来的礼物当然少不了,有珍贵名画、古玩收藏、进口茶叶,还有各地的土特产,比如罗马涅盛产的黄金、安科那盛产的白银、费拉拉盛产的宝石,只要想送,什么都可以是特产。东西上不了台面,那就量变促成质变。 洛伦佐心底里当然不希望整合,可是一开始在教皇面前没有明确表示反对,又接下了推行兵役的任务,每天是忙的不可开交,本来已经打消了阻止军队整合的念头了。 可是这么多人的同时到访,又让洛伦佐摇摆不定起来。如果能继续把这些部队攥在手里,当然从各方面看都是更好的,可是这谈何容易。 “洛伦佐大人,我们听说教皇不仅轻易任命两个外国人统率我们教宗国的军队,还意图让他们整合我们,把教宗国的军权完完全全交到两个外国人手里,您是什么态度?”一个已经胖成了球的军官,双眼中散发着和体型极不相称的狡黠的精光。 “教皇大人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教皇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不让我做的我也没办法。教皇把推行兵役的重任交了给我,可能只是怕我分心吧。”洛伦佐极力想表面立场,可是话说出口又没那么坚定了。 “可是我们觉得这对您太不公平了,您为教宗国鞠躬尽瘁,却无故受到打压排挤,教皇身边,一定是有奸人作祟。”另一个年轻的贵族军官不满道。 “一切为了天主教,我受点委屈不算什么,只要教宗国能更伟大!”洛伦佐慷慨激昂道。 “教宗国的伟大,难道就一定要靠外国人实现吗?”胖军官不满的道。 “对!教宗国的未来,必须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不能交给两个外国人!” “那么,事已至此,你们想怎么样呢?”洛伦佐试探性的问道,打动洛伦佐的当然不是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而是自己心中难以克制的贪婪。 “我们要阻止教皇整合部队,让教宗国的军队保留一片净土!”兜兜转转,来者终于切入了主题。 “教皇除了征兵开始前提过一次外,一直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再提过整合部队的事了,会不会当时就是脑袋一热提出来这件事,权衡利弊后,就已经不打算整合部队了。” “最好这样,否则我们一定让他知道我们的厉害!没有我们的支持,他什么都不是!”青年挥舞着不大的拳头说道。 “住口!你才什么都不是!想死别拉我们这的所有人一起!”一个中年人赶紧呵斥道,“教皇是上帝选中的人,我们这是在帮助教皇作出正确的决定。” “我们首先要做的,是弄清楚教皇现在究竟是怎么想的。如果不打算整合部队了,那最好不过。如果教皇要一意孤行,我们也好早点知道早做应对。”另一个人冷静分析道。 此话一出,众人立刻将目光投向了洛伦佐。 “打探教皇的想法,这件事我可以帮你们,但这并不代表我就一定会支持你们的行动了,你们的一切行动与我无关,具体该怎么做,我会视情况而定,你们都明白吗?”事情还没开始,洛伦佐就先撇清关系,谁知道来的这么多人当中,有没有已经被教皇收买的人呢? 第五十八章 里外不是人 事实上,奥古斯都对洛伦佐府上发生的这一切一概不知,这个时间正身着便衣在罗马城与民同乐。来到这里之后,奥古斯都还没有好好游玩过,虽然就是在玩,但也不是没有任何意义的。熟悉罗马城,了解民生民情,肯定是有好处的。 法奥斯的手也没有伸那么长,什么地方是自己不该触及的法奥斯非常清楚,没有更进一步的想法,当然要避嫌。要不然到了大权独揽的地步,不进不退,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但洛伦佐猜的并不全错,来的这些人当中确实有内鬼,还不止一个,只不过和奥古斯都没有任何关系,军中各方面势力本就错综复杂。 名义上有共同的目标,混进来几个和政敌关系更密切的也不奇怪,大家的关系网本来就不全放在明面上,何况大部分人都是几头都有来往。 送走了这些“亲朋好友”后,洛伦佐开始犯起愁来,不只是考虑怎么打探教皇的口风,更关键的是,如果教皇执意整合,那他们势必会有所行动,到时候自己该采取何种态度呢? 直接支持他们或者立场表现的过于明显,就站在了教皇的对立面,这无异于引火烧身,可是一旦他们采取了什么过激的行动,自己想要撇清关系就太难了。 洛伦佐不认为今天这么多人同时到访的事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瞒过所有人,不要说内鬼不可避免了,真心反对整合这些人想拉自己下水,都有可能把这事说出去,说不定还会稍微艺术加工一番。政敌就更不介意造谣中伤了。 哪怕自己什么都没答应他们,都有可能会被白的说成黑的,自己还一时没忍住答应去帮忙打探教皇的消息,这无疑是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不让他们采取行动,自己也做不到,现在自己实质上对他们没有任何约束力,人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通常只会在用处不大的时候起作用。 当这么一大帮人出现在自己的门口,洛伦佐就明白了这次拜访不管自己答应什么、没答应什么,都不会有太多影响。如果不是看到他们群情激奋的样子,洛伦佐都怀疑是政敌特地做局搞自己。 现在摆在自己面前的有三条路:一是一条路走到黑,和他们一起全力反对整合,这样的话就算是和教皇撕破脸了,除非在教皇和大臣之间建立起一个平衡,否则自己迟早要完;二是什么都不做,采取一个中立的态度,事后会不会被牵扯进去,那就听天由命了;三是向教皇表忠心,站在支持整合这一边,这样短期来看是最安全的,但也把自己的人缘败光了,未来便只能像法奥斯一样依附于教皇,甚至会被这些所谓的朋友抱复。 洛伦佐在房间里一边踱步一边思考,不知不觉走到了换衣镜前,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只觉得里外不是人。 几天后,公职人员的假期结束了,各自返回了自己的工作岗位,其他很多人的假期还在继续着,包括士兵,也还有几天假可放。 长假过后重新坐回了会议桌前,奥古斯都明显感觉不少人状态不是很好,包括自己也有一些,可能是假期综合征吧。 奥古斯都象征性的说了几句废话后,会议开始。 “教皇陛下,您之前说过部队整合的事情,现在有什么打算吗?” 洛伦佐率先开口道,答应了帮忙打探消息,肯定要问,作为军事大臣,关心部队整合的事情,本就很合理,至于之后自己采取何种立场,就要根据教皇是什么态度而定了。既然要问,迟问不如早问,洛伦佐自己也很想知道。 “哦,整合的事啊,我不是交给杜卡奥了吗?这件事是他在负责,杜卡奥,说说你的打算吧。”现在表露态度容易陷入被动,既然洛伦佐问了,奥古斯都就顺势推给杜卡奥,也给他增加一些话语权。 “很抱歉,还没有打算。我不够了解原来教宗国军队的构成情况,目前正在加紧了解。”杜卡奥一丝不苟的回答道。 通过教皇和杜卡奥的话,洛伦佐只能提取到两条有用的信息:一是教皇并没有放弃整合的打算,最理想的那种情况不存在;二是杜卡奥现在还没有准备好。 “具体问题不清楚的可以多像洛伦佐请教嘛,相信洛伦佐一定会不吝赐教的,对吗?”说着,奥古斯都向洛伦佐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那是自然,这是我应该做的。”洛伦佐显得非常和善。 “那我先谢谢您了。”杜卡奥礼貌的说道。 “推行兵役的情况现在怎么样了?”奥古斯都关心的问道。 “一切顺利,军官任命已经全部到位,假期结束就可以正式开始服役了。” “那可真是太棒了!五万人的服役兵,你居然能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足够的军官,这可真是一项了不起的成就啊!”奥古斯都热情的赞扬道。 洛伦佐走到现在这个位置,当然不会被一句简单的赞扬就收买了,但是被赞扬,总是值得高兴的。 这时,戴维德一脸凝重的说道:“教皇陛下,据我所知,洛伦佐在服役的军官中,大量任命了自己的亲朋好友,现在看来数量是达标了,可是质量就不好说了。” 洛伦佐正欲反驳,被奥古斯都抢先了。 “洛伦佐爱卿举贤不避亲,实乃人臣典范,知人善任,当然要有足够的了解才行,有这样的股肱之臣在为国家尽心尽力,何愁教宗国不能强盛呢?朕心甚慰。也许选出来的这些军官,在很多方面都不尽如人意,但是无论换谁来,也未必能做的更好了。因此,洛伦佐是大大的功臣啊!这样伤功臣心的话,可不要再说了。” 奥古斯都说的这些话,完全是在为洛伦佐解围,但也不完全是假的。在这个场合,让谁下不来台自己面子上都不好看。这么说,就是提醒戴维德不要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洛伦佐任人唯亲,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呢?不仅如此,自己还知道洛伦佐从中收获颇丰。现在是用人之际,这些小问题完全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什么时候要出手惩治他,也绝不会是因为会议上的几句话,要不然假以时日,教宗国的大殿之上就只剩下辩臣了。 第五十九章 贤臣良佐 戴维德立刻心领神会,缄口不言,不再继续撕下去了。收受贿赂这些事情,戴维德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自己也没少干,真要深挖自己大概死在洛伦佐前面。 洛伦佐被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阵猛夸,直接懵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还在琢磨教皇说的究竟是正话还是反话,是真的夸奖自己还是在变相的敲打自己。 洛伦佐还没缓过神来,恩佐又发难了:“洛伦佐,圣诞节假期的一天下午,你的府上聚集了很多人,能告诉教皇大人你们都谈了些什么吗?” “恩佐,我自己家里来过什么人你也要管吗?你管的是不是有点太多了。”洛伦佐不满道。 “恩佐大人可真是手眼通天啊,教宗国上上下下发生的每一件事都逃不过你的眼睛,恐怕教皇大人的衣食住行,也都在你的监视之中吧。”罗密欧帮助洛伦佐转移话题,也试图引发教皇对恩佐的猜忌,如果能借教皇的手扳倒恩佐,那就再好不过了。 罗密欧这么一挑拨,奥古斯都也发现,恩佐还真是挺厉害的,好像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没给自己制造过任何问题,还提供国外的一些机密情报。可见其能力不弱。 恩佐和其他几个大臣之间的关系也很微妙,弗朗西斯科和戴维德走的比较近,罗密欧和洛伦佐通常是一致的,可恩佐和谁都不是一条裤子。恩佐谁都得罪,又让他们谁都无可奈何,反倒牵着他们的鼻子走,并且度把握的很好,似乎维持着一个动态平衡,分别削弱的同时,还让他们谁都无法彻底扳倒谁。足见其城府颇深。 从自己成为教皇以来,恩佐从来没有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并且总是顺着自己的想法,说话做事都非常合自己心意,借机削弱别人,壮大自己。自己对他只知皮毛,他却已经能猜透自己的很多想法了,这确实让奥古斯都有些忌惮。 这样的人如果能为自己所用那无疑是一大助力,如果无法驾驭那也会是一大隐患。 恩佐并没有理会罗密欧的挑拨,而是抓着洛伦佐不放道:“据我所知,那天到你府上的客人都是反对军队整合的,他们也正是为了这件事而来。” “为什么会有人反对整合呢?”奥古斯都装傻道。 “我也不明白,”恩佐跟着装傻,然后补了一句,“洛伦佐大人应该知道。” “我也不知道。”洛伦佐脱口而出,不就是装傻吗,自己也会啊。那群人反对整合的理由,除了自己之前用过的和鬼都不信的,哪一个是上的了台面的?自己装傻,教皇总不至于刨根问底,硬让自己说出个所以然来。 “看来洛伦佐大人并不知情,恩佐大人,你是不是弄错了?”奥古斯都假意询问,潜台词就是:你还有什么知道的没说的都说出来吧。 恩佐一张口,奥古斯都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在自己的印象里,恩佐从来不无凭无据的指控别人。洛伦佐的反应,也让奥古斯都更相信确有此事。 如果这和洛伦佐毫无关系,原因随便编几个都无所谓,这也不是什么机密。洛伦佐需要隐瞒的肯定不是这个,只是说的越多越容易露出破绽,索性什么都不说。那么,洛伦佐不想让自己知道的是什么呢? 恩佐立刻心领神会,不紧不慢的说道:“据我所知,洛伦佐大人收下了不少价值不菲的礼物,并且口头上答应了他们一些事情,具体答应了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 恩佐当然知道洛伦佐答应了什么,只是想让洛伦佐说,让他亲口说出来要比自己说更好。如果洛伦佐选择继续隐瞒,那恩佐也不会说出来。 本来洛伦佐答应的是件无关痛痒的小事,和盘托出并不会招致什么严重的后果,因为这件事让教皇起疑以至敌视,那才是通过这件事可能对洛伦佐造出的最大打击。 面对恩佐的步步紧逼,洛伦佐终于还击了:“教皇大人容禀,恩佐所说的礼物,只是亲友相互之间过节寻常的人情往来,并非价值不菲。至于恩佐说他们是反对部队整合的,这完全是无稽之谈。他们完全忠于教宗国,拥护您的一切决策。 您有计划对军队进行整合,他们当然一样是拥护的。并且他们对整合的情况很是关心,为了早做准备,更好的配合工作,想请我帮忙问一下这件事。都是亲朋好友,这样的合理要求,我要是拒绝,岂不是不近人情吗?于是我就答应了下来。可是恩佐凭借自己的臆断,随意污蔑忠臣,不知道是何居心?” 在场的知道内情的,见识到了洛伦佐颠倒黑白的本事,一个个目瞪口呆。就连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恩佐,看见洛伦佐居然在那慷慨陈词,都不由自主的挑了一下眉毛。 虽然当时洛伦佐家中的每一句话自己都是知道的,但现在也没法说了。前面自己说的不知道,这个时候又说发生的一切自己都是知道的,明显更像是自己捏造事实,陷害忠良。 “恩佐,以后可要调查清楚,这样的事故以后可不要再发生了,多伤忠臣的心啊。”奥古斯都故作不满的说道,其实心里可高兴了。 洛伦佐这么说,不仅在表面上已经站在了自己这边,还把当时在他家的人也说成了自己这边的,这势必会让他们束手束脚。 如果洛伦佐直接明确表示反对,奥古斯都也不能立刻就把他怎么样。走到这个位置的大臣,势力都是盘根错节的,牵一发而动全身,贸然下手,极有可能造成局势失控。 洛伦佐若反对,会动摇自己的威信,顶着压力继续整合,就不知道有多大阻力了。不过洛伦佐也知道,给教皇造成的困难越多,就越会被记恨。洛伦佐的好日子还没过够,不想和教皇闹到鱼死网破的地步,也自知做不到,于是首先排除了这条最不可取的路。 “是。”恩佐看起来一切如常,心里却把这个仇记下了,吃瘪的感觉不好受,对于赢惯了的人更是如此。虽然本来就是自己主动挑起的,可这并不影响自己记仇。 第六十章 整合时间 “教宗国有这样的忠臣,实在是国之大幸,洛伦佐,可否让我知道他们的名字?”奥古斯都满怀期待的看向洛伦佐。 洛伦佐有些犯难道:“当然可以。只是当时来的人很多,具体都有谁,我记不太清楚了。其实像这样为教宗国无私奉献的人还有许多,远不止他们这些人,大可不必对他们特殊对待。” 无论教皇是真的要嘉奖他们,还是对照名单严加提防,把他们的名字全都告诉教皇,自己都够尴尬的。反对整合的人发现自己居然莫名其妙成了教皇最忠实的拥护者了,日后的某一天,教皇发现自己所谓的拥护者居然在搞小动作。 “教皇陛下,他们的名字我都记下了,来之前还整理了一份名单,上面有他们的名字和职务,请您过目。”说着,恩佐递出了一份上面密密麻麻写满字的名单。 奥古斯都接过名单,仔细看了起来。洛伦佐气的心里冒火,偏偏这种情况又不能说什么,恶狠狠的瞪了恩佐一眼。不知道恩佐今天哪根筋搭错了,就跟自己过不去了,这明摆着是事先做好准备的。 恩佐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心里一阵暗爽。 奥古斯都把名单粗略的浏览了一遍,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把名单递给了法奥斯,用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圈,说道:“传阅一遍。” 大部分人都只是装模装样的看一下,而有几个人却看的格外认真,洛伦佐脸色更难看了。 “洛伦佐,你们那天有没有商量出什么比较好的方案呢?拿出来大家一起研究一下嘛。”奥古斯都用恳切的口吻说道。 “很遗憾,并没有。”洛伦佐无奈的摊了摊手道。 说一个谎要用一千个谎去圆,说的越多破绽越多,洛伦佐只能寄希望于教皇到此为止,或者谁转移一下话题。 “那他们认为什么时候开始整合部队比较合适呢?”奥古斯都依旧不依不饶的追问道。 “他们全听您的安排,不管什么时候开始整合,他们都会无条件支持和配合的。” 面对教皇的步步紧逼和其他大臣的态度,洛伦佐拿定主意了。站出来反对整合这条路早就被自己封死,暗地里搞小动作,现在看来也不可行。 自己之前完全没有料到恩佐这次会如此坚定的站在自己的对立面,这样的话,之后自己和反对整合的军官碰面都要十分小心了,可以的话,最好在整合期间都不要见面。 其他几个大臣,罗密欧在这件事情上都并不支持自己,全程隔岸观火,态度已经很明确了。而其他两个,现在没有说什么不代表不会落井下石,只是暂时没有合适的时机,没有人比他们更希望自己完蛋。 表面上向教皇卖好,暗地里也什么都不做,至于反对整合的人怎么闹腾,就随他们去吧。这是最安全稳妥的方法,他们要是真能成功,那固然好,受益者肯定有自己一个,就算失败了,他们倒霉,火也烧不到自己身上,没准教皇一高兴自己还能受到教皇的赏识和重用。 “那你的意思呢?” “什么?”洛伦佐一脸茫然。 “你认为什么时候开始整合军队比较合适啊,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奥古斯都十分自然的说道。 “这不合适吧,这件事情一直是杜卡奥在负责,具体情况他也比我清楚的多,杜卡奥更有发言权。”洛伦佐一时间没看懂教皇的意图,忐忑不安的推脱道。 “那么紧张干什么,我是觉得你多年担任军事大臣,想来一定有一些独到的见解。我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又没说一定按照你说的做,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好了,推脱做什么?” 奥古斯都脸上流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神情,一定程度上是给洛伦佐看的,但也不完全是假的,奥古斯都是真的觉得洛伦佐废话有些多了。 见教皇脸色不对,洛伦佐赶忙回答道:“我认为整合这件事宜早不宜迟,世界局势瞬息万变,我们应该尽早做好准备。如果可以的话,我建议士兵这次假期一回来就立刻开始整合。” 这个回答不是洛伦佐临时想出来的,而是已经想了半天的结果。 这不是最好的方案,却是最好的回答。教皇不会放弃整合部队,这一点毋庸置疑。这种情况下,积极表现出希望整合尽快开始,能体现自己对教皇的支持。 另外,自己心底里并不希望整合。前面得知杜卡奥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如果现在开始整合,他们都无法阻止整合,那么等杜卡奥做好准备了他们再想组织整合,更是难上加难。 更重要的一点,因为杜卡奥现在还没有准备好,自己的建议不会被采纳,最多也就是让整合时间提前一些。影响因素多了去了,只要整合时间不是自己定的,别人就不能一口咬定整合是自己推动的。这样自己在反对整合的势力当中还有斡旋的余地,还能保持一个中立的地位,以在各种情况下都能谋求利益最大化。 “有道理,就这样决定了!”奥古斯都迅速稍加思索,一拍桌子决定道。 洛伦佐懵了:“您不是说不一定按照我说的做吗?” “也没说一定不啊,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奥古斯都一本正经道。 “可是,杜卡奥不是还没有准备好吗?这么仓促会不会有些问题?”洛伦佐一脸疑惑的看向杜卡奥。 “我没有问题,您放心好了。虽然我目前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可是这不是还有几天的时间吗?来得及的。有洛伦佐大人的帮助,整合一定会非常顺利的。”其实杜卡奥心底里压根就没觉得有什么需要准备的,没准备好,只是搪塞洛伦佐的说辞罢了。 洛伦佐慌了,要是整合的时间是自己定的,面对反对整合的那一方,可就跳进波河洗不清了,再怎么解释,他们都会认为自己是首鼠两端的小人,虽然事实的确如此。搞不好自己会先成为他们打击的对象。 洛伦佐正欲再开口说话,却被戴维德嬉皮笑脸的打断了:“洛伦佐,你怎么回事呀,居然在这里反驳自己提出的建议。你到底是希望整合还是不希望嘛。” 此话一出,几乎所有人都觉得确实有些好笑,除了一些笑不出来的。 “哎,戴维德,不要乱说,洛伦佐当然还是为了教宗国着想,尽可能考虑周全,这一点很好。”奥古斯都笑哈哈的打了个圆场。 洛伦佐也找不到什么别的理由,无话可说了,心里直想骂人。 第六十一章 明反暗忠 整合时间确定,消息很快传开了,官方发给相关人员的通知到位前,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就都已经知道了。 这样的教宗国内的大事件,罗马报社当然不会放弃报道。对此,奥古斯都非常支持,经法奥斯之手提供了不少关键信息,顺便给出了一个导向。 除了直接从奥古斯都那里收到的信息外,凯特琳还派人以采访等方式多方面获取消息,以确保新闻的真实性,得到的消息基本吻合。 这并不奇怪,这些人,即使是在亲人朋友面前,心里想的都不一定会说出来,何况面对新闻媒体,还是明显和教皇有关系的。 围绕获取到的新闻素材,加上合理的分析推断,佐以少量的议论,最后再升华一下主题,很快,一篇新闻完成了。 那份名单上的人名,一个不漏的全部出现在了报纸上,他们由洛伦佐代表,摇身一变成了联名推动整合的主要人物。由军事大臣洛伦佐敲定整合开始时间,更是被着重强调并深度解析了一番。新闻指出,这是一个信号…… 凯特琳对这篇出自自己之手的新闻问心无愧,根据收集到的的信息,尽可能做到了客观公正。 就算有假,那也是消息来源的问题,官员刻意隐藏,那不是自己能左右的,要不然就该去做谍报工作了。 查清官员的真实想法,即便在教皇的帮助下,在短时间内也毫无可能,拖延了时间,新闻没有了时效性,就成了废纸一张。而且现在的情况很明显,奥古斯都并不打算纠结于这件事。 让更多人了解事实,接近真相,这是凯特琳所愿,凯特琳也明白教皇的动机没那么单纯,但只有合作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自己的作用。罗马报社在自己手中,正朝着自己所希望的方向发展。而且,到现在为止,凯特琳并不觉得教皇的目的有什么不对,无非是为整合造势。 随着罗马报社发布的新闻越来越多,很多原本持怀疑态度的人,也越发觉得罗马报社受教皇操控。 这本无可非议,这么做的,奥古斯都不是第一个也绝非最后一个。没有规定说教皇不能干涉舆论,就算有,那也是奥古斯都想改就能改的。和规则的制定者讲规则并不明智。 不过依然还是猜测,拿不出证据还可以随便谈谈,教宗国这方面还是比较宽松的,主要是管不到。要是真能拿的出证据,反倒要小心一些了。 新闻一发布,吃瓜群众们开心了,又有谈资了,喜欢议政的人什么时代什么地点都是有不少的。这个年代娱乐活动没有那么多,也没有那么高的风险,大家自然都不客气了,一时间众说纷纭。 有说洛伦佐之流是一群怂货的,有说教皇和洛伦佐暗中达成妥协的,还有说好戏在后头的…… 吃瓜群众茶余饭后聊的眉飞色舞,大家都很开心。名字出现在报纸上的诸位可就高兴不起来了。 看到报纸上的内容,他们的表情是精彩的,心情是复杂的。他们早就知道整合时间确定的事了,洛伦佐派人和他们通过气了。 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成了联名推动整合的关键人物,这无疑是被推到了风口浪尖,还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被洛伦佐代表了。 洛伦佐更是郁闷,自己虽然为他们说了几句话,但怎么就把他们给代表了。洛伦佐的第一想法是:无良媒体,凭空捏造。随后又想起来,这应该是教皇的意思,教皇究竟想干什么?接着,洛伦佐要想自己该怎么办了,完全洗不清,还会越描越黑。 不只是洛伦佐,报纸上出现名字的那些“联名推动整合”的,都被其他的同志怀疑是明反暗忠了。表面上大家在一起反对整合,其实早就和教皇暗通款曲,甚至还准备把自己卖了邀功。 名单上这些人都是反对整合的人当中身份地位比较高的,要是他们都被教皇收买了,那自己下面这些人还瞎闹腾个什么嘛。很多原本坚定反对整合的,都加入了观望的行列。 而名单的泄露,大大加深了他们相互之间积存已久的怀疑,当然,也有是针对洛伦佐的。 当这些人再次坐在一起时,人已经少了大半,也没有邀请洛伦佐。没有来参加的,既是自保,也是避嫌,要知道,内鬼肯定是不会缺席任何一场聚会的。也有的是觉得毫无胜算,不想玩了。 “教皇他是什么意思!他怎么敢说是我们联名推动整合的!”一个青年张牙舞爪的咆哮道。 “收买?或是威胁?还是绑架?这重要吗?”一个老者悠悠的回答道。 “那我们就站出来跟他对着干!拆他的台!”青年愤愤的说。 “你大可一试。” 青年刚想说“试就试”,又憋了回去。大家都不是抱着必死的心态,包括自己也是。要面子,教皇给足了,自己出头驳了教皇的面子,那教皇就只有…… 和教皇决一死战,在这的所有人就算齐心协力都毫无胜算,更何况还都不是一条心。 青年泄了气,无奈的问道:“那你说我们怎么办?这样下去我们毫无胜算。” “你以为本来就有胜算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没有胜算那你还来干什么?”青年刚刚被一盆凉水浇灭的怒火再次燃了起来。 “难道来劝我们迷途知返吗?那大可不必。”一个中年人冷笑道。 “都怪洛伦佐这个叛徒!本来加上他是有机会的!”青年依旧不肯放弃。 “别这么说,洛伦佐大人也是为了大局着想。” “什么大局,我看他根本就是贪生怕死。”青年表现的十分激愤。 “怕死是人之常情。何况洛伦佐大人让整合推前,杜卡奥还没有准备好,这对我们是有利的。如果现在都不能成功,那以后更没有可能。”中年人的性子沉稳的多。 “那都只是他的说辞罢了。说到底,他对我们一点帮助都没有,还拉着我们给教皇做了宣传!没准,出卖我们的人就是他!” “或许他也是觉得我们没有成功的可能,只要我们做出些事,他还有很多其他人,就都会站在我们这边。” “这不等于是告诉我们,只要我们取得胜利,就会有很多盟友来帮助我们分享战利品吗?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我们赌上性命,他坐收渔利?” “其实我觉得整合也没什么不好。”中年人摊了摊手道。 大家都沉默了,要是豁得出性命,谁还在乎整合呢?死在战场上不比死在自己人手里光彩的多。 “成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义。”这句话形容这帮人再贴切不过了。 第六十二章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在表面上的一片呼声中,教皇顺应众意,教宗国的部队整合正式开始了。 为了整合的有效推行,防止居心不良的人抱团,奥古斯都和杜卡奥商量决定,整合分批进行,排除隐患,让他们真正融入之后,再继续进行后面的整合。 尽管杜卡奥对自己非常有信心,起初认为没有这是多此一举,但最终还是同意了。毕竟是为自己考虑,自己没必要拿教宗国的稳定做赌注,也无需急于在这个时候展现能力。 整合从罗马周边各部队开始,一共只有三千人不到。这些部队原本相当于是中央军了,虽然战斗力未必比得上地方军,但是地位高得多,后台也硬的多,先摆平了他们,后面的整合会轻松的多。 别人不说奥古斯都也清楚,现在军中的骑墙派还是很多的,收服了影响力最大的,那些人基本就一边倒了。影响力大也导致难度大,分批整合将难度大大降低。 人不够什么影响力都不管用,在贵族圈的影响力,都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的,军队里一万人是杜卡奥训练了有一段时日的新兵,他们那点人进去,不出意外,很快融为一体了。 在假期尚未结束,人还没有到野战军报到之前。杜卡奥就根据名单和个人信息,裁汰了一部分人,其中主要是超龄的。 超龄还能赖在军队里养老的,钱和人脉都不会缺,生存都不没问题,他们的退伍安置问题很好办,不会因为这个引发社会矛盾什么的。退伍抚恤金照发,不管他们看不看得上这点钱,表面工作奥古斯都还是要做到位的。 如果是经历过什么战争的老兵老将,那都是军队中的宝贵财富,对军队的快速成长帮助极大,奥古斯都一定是不会同意杜卡奥裁汰他们的。 只不过,教宗国不存在这种情况,大家都是没打过仗的,教宗国的军队训练又荒废多年,更没有隔三差五的演习什么的。 他们在军队里多混了几十年,积累的主要是勾心斗角和偷奸耍滑的经验,稍微好一点的,也不过是纸上谈兵的本事见长,因为身体状况,实战水平还不如新兵,甚至会成为战场上的拖油瓶。 当然,表面上不会说的这么难听,大家都是要面子的。奥古斯都无中生有的高度表彰了他们这些年对国家的贡献,什么“善战者赫赫之功”之类的鬼话全都来了,还表示他们已经为国家付出了太多,是时候颐养天年了。 教宗国卖官鬻爵的情况一直都存在,奥古斯都还没去管,实际上也很难管,而且费力不讨好。留着,给他们留一条退路,还可以赚点钱;废除,绝了他们的退路,还可能花很多钱。 如果他们不想闲着的话,完全可以再买个官,军职转文职。奥古斯都还非常贴心的为其中地位比较高的几位,增设了一些虚职。 人到了这个年纪,大多比较通达,一般不会一棵树上吊死,事实上其中的一些人,本来除了军职就还兼有其它文职。而且年龄是个硬性指标,很明显不存在针对谁的情况,也同样不会为谁破例。 原因顺理成章,语言极尽委婉,还给他们留好了退路,直接不给他们拒绝的理由,总不能说自己就是舍不得部队、离不开部队。真实情况大家都心知肚明,谁这么说,就要北当成笑话了。 教宗国不比其他,教皇的权威还是很高的,这种情况要是再拒绝,那就是无故抗命、蔑视教皇了。谁冒头了,只要稍微再查一下,随便找出的罪状都够枪毙十次的了。 洛伦佐迅速的把自己摘出去,他们的人想法也都大同小异。大家产业都多的很,这点损失对他们来说倒算不了什么。而一毛不拔,通常会被拔的一根毛都不剩。 之前能做的他们也都做了,剩下的再要做些什么,那就要把自己拿出来当赌注了,还是几乎必输的赌博。赌的除了输赢外,还可能带上自己的生死。这样的表现的好机会,年长者们当然更愿意让给年轻人。 事成了,他们官复原职,原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事不成,他们早早的做了切割,怎么也牵连不到自己,再次也是个富贵闲人。 收到这样一份赞不绝口、言辞恳切的通知后,纷纷表示感激涕零后,该履新上任的也很快履新上任了。大家都很清楚,整合后已经没有原先那样的好日子过了,通过这个方式让他们体面的离开,对内也好有个交代,对他们并不是什么坏事。 老油条们还没进场就被踢出了局,这些人很多在军中地位很多还不低,直接导致了一些部队出现了群蛇无首的情况,各级军官位置也空出来了一大把。 “老将军,您真的要抛弃我们了吗?”送别宴上,一个年轻的军官忍不住发问道。 “怎么能叫抛弃呢?我一直都在你们身边呀!”老将军和蔼的回答道,“现在是没有办法,接受了调令。不过你们大可以放心,只要我还在一天,就一定会用各种办法支持你们的。” “可是您走了之后,我们该听谁的呢?” “这个问题你们还是留着自己商议吧,我不做过多的干涉。不过不管怎么样,一定要齐心协力,帮助教皇认识错误、纠正错误。我会在远处时刻关注着你们的,教宗国的未来,可就在你们的手里了!”老将军意味深长的说道。 “说的好听,这不就是临阵脱逃吗?”一个不满的声音响起。 “放肆!将军只要一天没走,就还是我们的长官。岂容你恣意诋毁!”一个人一拍桌子,厉声呵斥道。 老将军摆了摆手,苦口婆心的表示道:“有人误解我,这没有关系,但是一定要以大业为重啊!” 如果是以前,老将军已经在盘算着怎么整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了,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自己还指望着他们替自己冲锋陷阵,搏一个官复原职的可能。而且自己早在接受调令的那一刻,也就已经没有惩治他的权限了。 当然,在座的众人不都是傻子,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基本也都明白现在的局势和老将军的态度了,摆明了是让自己当炮灰,换他的一个机会。不过,傻子总还是有的。 第六十三章 第八团 假期结束,放了一个长假的人们,纷纷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其中就有教宗国的士兵。最先要整合的部队,早早的接到通知,也在这一天出现在了野战军的营地。 整合部队的士兵站的七横八竖,有的还三五成群在一起攀谈,和其他士兵军纪严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杜卡奥的心态很好,这么一对比,觉得自己之前的训练还算卓有成效。 杜卡奥首先要做的一件事,就是对这些部队进行重组。原来这几支部队都是几百人的,本身也没有什么任务。这样的编制管理效率低下,而且不同于其他部队,沿用下去有给他们搞特殊的嫌疑。 这当然不是杜卡奥临时想起来的,而是早早准备好了的。各级军官的人选杜卡奥都决定好了,其中用了很少这些部队中原有的军官,这些都是杜卡奥通过这几天加深了对他们的了解后选出来的。 杜卡奥选人奉行能力至上原则,考虑的问题没有那么多,和谁交往过密、受谁影响比较多、有过什么样的黑历史、甚至是人品,这些统统不在杜卡奥的考虑范围之内。 杜卡奥认为,立场问题、人品问题,这些都可以通过人为引导监督管控,让他们朝着正确的方向发展。唯独能力不够,短时间内大幅提升几乎是不可能的。这里是军队,每一个军官的能力都关系到少则数十、多则上百上千人的性命。 因此杜卡奥只是根据能弄到的信息对他们的能力进行甄别比较,这样事情就简单了许多,足以在几天内完成。 但是杜卡奥从原先选出的军官只是一部分,还有的军官,都是杜卡奥从其他部队中调派过去的,其中自己的老班底居多,也有新兵中非常突出的。 这次任命非同寻常,不只是正常的管理训练,还有有能力应对各种突发状况,弹压不服气的贵族军官,甚至要做好镇压暴动的准备。 因此,杜卡奥任命的都是敢打敢杀的。尤其是给他们任命的团长胡安,是跟着杜卡奥一路走过来的,杜卡奥打过多少仗他就打过多少,原本在一个团担任副团长,给他调过来了。 对这些,奥古斯都毫不干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也有各自的道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事情交给他了就让他放心大胆的办。事办好了功劳是杜卡奥的,办砸了自己来善后。 军官一下子成了普通士兵,这对很多人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的,本来就反对整合的,这下更是怒火中烧,十分积极的煽动别人搞事,却发现好像没什么人听他们的了。原本就是普通士兵的,其中不少都隐隐有一种“你也有今天”的快感。 而被提拔为军官的,尤其是其他部队调任过来的。成了既得利益者,不可避免的有所倾向。一时间,整合的拥护者和反对者势同水火,吵的不可开交。更多的人完全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谈不上反对,也谈不上拥护,只是既来之则安之。 部队重组的第一天,杜卡奥有些话要亲自说,也要看一看他们的情况。 “无论你们原先隶属于什么部队,从今天起,你们都同属于野战军的一个团,即为第八团,胡安是你们的团长。还望大家和睦相处,相互扶持……” 这些官话套话,杜卡奥随便说说,大部分人也就随便听听,倒是不满于整合的人真竖着耳朵听,想要从中挑出刺来让杜卡奥难堪。 杜卡奥话音未落,立刻就有人质疑道:“不对吧,野战军的编制我都事先了解过了,按照我们的人数,应该是两个团才对,现在怎么只有一个团的编制呢?不仅是团,下面的每一级编制,普遍人数多出了很多,这是看不起我们吗?我要求给我们该有的编制!” 说话者就是军官变士兵的一个,此时说这话,不为别的。编制多了,军官自然也就多了,这样自己就有机会恢复军官的地位。 “对,没错!我赞同。” “我也赞同。” 此话一出,同病相怜的人恍然大悟,立即明白了他的意图,纷纷表态赞同。 胡安冷哼一声,扫视了一圈,轻蔑的说道:“一段时日过后,你们这些人当中留下的有没有一个团还说不定呢,还想要两个团的编制。” 闻言,有的人脸上交替出现了惊讶、愤怒、不安的神情。自己堂堂贵族,接受整合,来到一个外国人统率的军队,已经是降尊纡贵了,现在居然还有被赶出军队的风险? 要知道,身为一个贵族,被从军队里踢出去,在贵族圈中可就一辈子抬不起头了,祖上可能为此蒙羞,子孙都可能因此抬不起头。 有的人开始认为,是自己让步的太多,以至于杜卡奥、教皇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甚至这个小小的胡安,都敢出言不逊。 “胡安,我们不服你,你连贵族都不是,你只是个雇佣兵出身,还是外国人,你有什么资格当我们的团长!”一个人率先反对道。 “对,我们不服你。”接着又是一片呼声。 “我有没有资格,是杜卡奥将军和教皇陛下说了算,而不是你们。如果你不服,可以向我挑战,你赢了,我自己让位。不然的话,军队待不下去了可以自行离去。”胡安面不改色的回答道。 自己什么水平,大家都有自知之明,没有人真的傻乎乎的上前挑战,但不代表就此罢休。 “为将者斗智不斗勇,你只有一身蛮力,有勇无谋,你这样的人,也能当我们的团长?” “我参加过大大小小几十场战斗,独立指挥过十几场,死在我手上的敌人不计其数。你指挥过什么?是剿匪,抄家,还是抓捕手无寸铁的民众?”胡安反问道。 下面进入了短暂的沉寂,没有实战经验,这的确是他们的硬伤,事实上,就连剿匪,他们都没参加过,更不用说指挥了。意识到话题不对,立刻就有人再次转移话题。 “你不是贵族,是雇佣兵出身,还是外国人,就冲这三点,我们就不服你!我们要求换团长。” 杜卡奥都气乐了,半调侃的说道:“你这三点,都把我也给包含进去了,那你还换什么团长,把我也给换了得了,要不你问问国防军那边要不要你?卡尔比我好一点,他不是雇佣兵出身,只占了三分之二。” 此话一出,军营里哄笑一片,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安静下来。 “我要上报教皇!” “你去呗。”杜卡奥无所谓道。 第六十四章 打架 第一天,新整合的第八团没有任何训练,像之前新兵入伍那天一样,只是走一下流程,安排一些相关事宜。 迟来的待遇提升,普通士兵都有所感受,住的变好了,吃的变好了,收入也增加了。有人不在乎这些,仍然一门心思的想搞事情。 可是在到手的实惠面前,大部分普通士兵都选择了保持沉默,已经很少有人愿意跟着他们闹了,他们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在原先自己的部队被孤立了,他们是又急又气却又无可奈何。 待遇的提升让士兵满意,但也有让士兵感到不安的。这一天他们没有进行任何训练,其他部队都是例行训练的。远远的观察其他部队的训练,超高的训练强度让第八团的士兵瞠目结舌,感觉他们简直不是人。 这才意识到团长胡安所言非虚,恐怕一段时日过后能留下的人数真的会不到一个团。如果到时候自己都留不下来,待遇提升什么的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而且那样的训练看着就害怕,到时候自己又怎么受得了,要是死在了训练场上,那死的也太憋屈了。 晚上训练结束后,其他营地里的士兵都累的不行,营地分外安静。士兵们之前本来已经能适应了,实在受不了的也已经走人了。但是经过一个长假,很多人都多少有点没缓过来,一下子再次投入这样高强度的训练,有几个直接在训练场上晕倒了。 要知道,这些士兵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身体素质还都是比较好的,更经过了之前一段时间的训练。 杜卡奥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却故意为之。战争有的时候是突然爆发的,不可能等到所有人都准备好再开始,调整到最好的状态再上战场。 如果今天开始的不是训练,而是战争,很有可能就要吃大亏。让所有人了解到这一点,并加快恢复状态的速度,能最大限度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 至于有士兵在训练中受伤,那是没办法的事,只要不闹出人命,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就算真的有人死在了训练场上,杜卡奥也只能表示遗憾。自己作为统帅,要对部队整体负责,训练场上死一两个总好过战场上多死上一两千,战争从来都是残酷的。 与此同时,一天没有训练的第八团士兵的营地,热闹非凡。有人合计着怎么搞事,有人对未来充满了憧憬,有人想更多的了解情况,大家都有很多话想说。 一处篝火旁,围坐着几个士兵,正在讨论着些什么。 其中一个人正襟危坐,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认真的说道:“兄弟们,明天就要开始训练了,今天他们训练的强度大家都看到了,那根本不是我们能承受的。 与其到时候累死在训练场上或者被丢人的赶出军队,还不如抓紧想办法破坏这次整合,如果这个有难度办不到,我们也可以尝试赶走那个什么胡安,让我们的人当团长,至少要让杜卡奥不敢随便动我们!” “会累死或者被丢人的赶出军队的人是你,可不是我们。”一个士兵满不在乎的低声嘀咕道。 听见这话,原先说话的人立刻火冒三丈,用手直指着那人咆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周围的空气好像瞬间下降了几度,几个人冒了一身冷汗。虽然说这话的只是他,但心里有这个想法的绝不只是他一个。 片刻的寂静后,那人鼓起了勇气,大声回怼道:“你现在已经不是长官了,和我们一样是普通士兵,你还有什么资格对我们发号施令?” 这个失了势的军官,平日里对士兵颐指气使,能力也差,士兵普遍对他不满。现在也成了一个普通士兵,因为心底里不愿意承认,身份还没有转变过来,那个士兵积压已久的怨气突然释放,让他短暂的大脑一片空白。 是啊,他已经不是长官了。平日里习惯屈服于他的威严,士兵的身份也跟着没有转变过来,这下点破了,大家恍然大悟,也都不怎么顾忌了。 “你怎么整天想着搞事啊?”另一个士兵不满的问道。 “就是就是,要我看你就是自己丢了官不满,还想拉我们下水。” “你们怎么能这么和长官说话,长官现在遭受到了不公的待遇,我们应该同仇敌忾才对,你们怎么能落井下石!” 也有士兵持不同的态度,这样一个能力差、没威信的人,凭什么能成为长官,当然不是靠的他自己,而是他背后的势力。现在虽然他失势了,但他背后的势力都还在,难保将来的一天不会东山再起。 现在为了出一时之气把他得罪死了,未来必定会受到打击报复。而在他失势的时候支持他,比平日里作用大上百倍,如果有他东山再起的一天,那自己的前途不可限量。现在和他们这些要什么没什么的普通士兵站在一边,什么都得不到。 旧军官继续对着最先说话的士兵咬牙切齿道:“你这个无耻小人,平日里一副嘴脸,现在又是一副嘴脸!” “你才是个败类,正是因为有你这种败类的存在,这么多年教宗国的军队才乌烟瘴气的!”士兵针锋相对道。 “你等着!我这就告诉我父亲,请他上报教皇,让你脱下军装滚回家去!”说完,军官觉得不够,又陆续指了刚刚说话的几个人,“还有你,你。” “你以为现在军队还是你们这些贵族的天下么?” “军队还是不是我们贵族的天下,你等着看。我还要让我父亲派人把你的家人全都抓起来!” “不好意思,我家人早就死绝了,你尽管让你全家去找他们。” 军官一时语塞,火气上头,跳起来挥起一拳超那个士兵打去,谁知士兵早有准备,轻松向后一跳闪躲开来。 因为一拳打空,没有控制住平衡,军官被拳头带着径直朝地上栽了下去,摔了个狗啃泥。听到动静,周围的其他士兵纷纷投来了目光。见到这一幕,纷纷哈哈大笑。 旧军官更是羞愤难当,爬起来再次冲向那个士兵,却反被按倒在地,翻滚了几圈,两人扭打在了一起。 其他人看的兴致勃勃,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有喝彩的、加油的、劝架的,还有假装劝架,冲上去给那个旧军官两拳的。 第六十五章 杀一儆百 “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几分钟后,赶到的胡安,看着奄奄一息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的旧军官和站在一旁鼻青脸肿却又杀气腾腾的士兵,嫌弃的摸了摸鼻子,用极具威严的声音问道。 “报告团长,他对您担任团长不满,妄图破坏整合,想要煽动其他人和他一起。我看不下去,出言劝阻,他非但不听,还恼羞成怒,侮辱我,威胁我要让我脱下军装,还扬言要抓我死去的家人。 我不受他的威胁,他冲过来袭击我,我不得已正当防卫,他打不过我,才成了这幅样子。”士兵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的回答道,说到有的地方加重了语气,而有的经过则被直接省去了。 “我不能只听你的一面之辞,先把他送去救治,等明天他醒后我了解情况之后再做处理,你们都早点回去休息吧,大晚上的瞎折腾,别明天到了训练场全都装死。”胡安难免有些生气,才入伍第一天,自己什么都还没干就有人惹事,杜卡奥可真是给自己安排了一个好差事。 经过军医的诊治,旧军官被打断了六根肋骨,其中一根是无法恢复的,其余各处伤势不一。基本算是废了,军队肯定是不能呆了,如果调养的不好,以后可能都不能自理了。刚从昏迷中醒来,得知自己身体情况,旧军官觉得天都塌了,随之而来的是无法遏制的愤怒。 得知他醒来后,胡安随即赶来,还没进门,就听见他狂怒的咆哮声。胡安在门口了一下,就缓步走了进去。 见到胡安来了,旧军官更来劲了,用命令的口吻对他喊道:“胡安,我是帕奇家族的人,我们家有数不尽的财富,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只要你帮我杀了打伤我的那个人,凡是我有的,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看着他趾高气扬的神情,拖着动弹不得的身体,让人感到极不协调,甚至有些滑稽可笑。 “别的废话我不多说,你也不用说了,我就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胡安不想和这个贵族中的败类有什么瓜葛,但事发情况还是要了解的,“你是否在军中煽动不满情绪,意图破坏整合?” “是。”旧军官知道瞒不住,索性坦白。 “那是不是你先辱骂同袍的?” “什么同袍!他也配?他只是个……” 胡安不耐烦的打断道:“你只需要告诉我是不是。” “是。” “先动手的又是谁?”胡安继续问道。 “我。”旧军官的声音已经小了很多。 “然后你被他打成这样?” 旧军官不耐烦了:“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那你凭什么要求我杀了他?”胡安反问道。 “我的家族有很多的财富、很大的权力、很高的地位,只要你帮我杀了他……” “够了。”胡安对他的忍耐到了极限,再次打断,“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们一样?” “你不愿意帮我?要知道这对你完全是有利无害的!”旧军官表示难以置信。 “我明确告诉你,我不会非但不会杀他,而且不会对他有任何惩处,还会重赏他!”胡安直截了当的回复道。 “混账!”旧军官气的破口大骂。 “你个混账!”胡安也是真被气到了,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头一次遇到这样的兵,没忍住直接骂了回去。 同样的话,从中气十足的胡安口中骂出来,杀伤力强上了百倍,直接骂的旧军官差点一口气没抬上来。 “你认为我应该怎么处置你?”胡安不怀好意的看着被骂傻了的旧军官,略带玩味的征询他的意见。 “你还想怎么处置我?我已经这个样子了,肯定是不能继续留在军队了,我可以接受退伍,我不是士兵了,你无权处置我。”旧军官抗议道。 “可你现在还没有退伍,在退伍手续办理完之前,你还是一个士兵,我仍然有权处置你,尽管我不想让你这种人玷污士兵这个词。我本来也打算让你退伍了事,但是确定了事情的经过,以及看在你态度好的份上,我改主意了。”胡安阴恻恻的笑着说道。 旧军官心中升起一丝不安,“你想怎么样?” “我会杀了你,以儆效尤!” 旧军官瞪大了眼睛,半信半疑的质问道:“不!你不能杀我,你凭什么杀我?” “我为什么不能杀你?扰乱军心、策划破坏、军营斗殴、贿赂未遂、蓄谋杀人、辱骂长官,这些罪名加起来还不够杀你吗?我甚至可以以间谍罪论处,只是你太蠢、也太弱,说你是间谍根本没人会信。”胡安毫不留情的嘲讽道。 旧军官这下真的慌了,胡安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语无伦次道:“我是贵族,你是个平民,你不能杀我,你没有资格杀我!我为我之前的错误道歉,这件事到此为止好吗?只要你不杀我,我会感激你的,我绝对不会报复你。” “你还想报复我?那就更不能留了。” “不,我求求你放过我,我不会报复你的。”旧军官的语气已经从胡安刚进门时的命令变成了恳求。 “不行。”胡安断然拒绝道,之所以还在这里和他废话,就是想看看这些不可一世的所谓贵族到了临死前会是怎样一副嘴脸。 “我要求面见教皇。” “你也配?” “你杀了我,我的家族是不会放过你的!”旧军官见求饶不管用,恶狠狠的威胁道。 “让他们放马过来吧!”胡安无所畏惧道。 旧军官仍不死心,祈求道:“我能见家人最后一面吗?我有遗言想说。”只要见到家人,就能让他们帮忙想办法,这样还有一线生机。 “不用了,有什么遗言可以跟我说,我会转述,也可以写下来。”胡安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继续说道,“不过你现在的样子不像是能写字的。”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那我祝你进入天堂。”胡安微笑着祝福道。 “好好享受人生最后的几个小时吧,天一亮就是你的死期了。”说完,胡安离开了,任凭旧军官怎么叫骂都没有再回头。 旧军官想跑,稍微动了一下,骨头差点散架;想自杀,憋了半天又没有那样的勇气。 …… 第二天天一亮,列举了多条罪状后,嘴被堵死的旧军官被当着第八团全体官兵的面处决了。 胡安被任命为团长就料到会有这一刻,只是本来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送上门的反面教材,不用白不用。杀一儆百,剩下的事都会简单许多。其他方面的压力,有杜卡奥和教皇帮忙顶住。 虽然接触不多,但胡安看得出来,教皇是真心想要一支强大的军队。既然如此,就不可能放任贵族肆意染指军队,更不会让自己人身安全受到威胁。 昨天还活蹦乱跳,今天就成了一具尸体的旧军官。在场的士兵有的认为他罪有应得,有的不是自己,有的害怕哪一天刀会落到自己的脖子上…… 更多人的心情是复杂的,庆幸、惊讶、畏惧……等多种情绪或多或少的占据了内心。 第六十六章 宽严相济 见到这血淋淋的一幕,有的人脸都吓白了,许多昨天晚上还不安分的人也加入了静观其变的行列。原以为杜卡奥或是胡安肯定会和他们周旋一番,还七口八舌的准备好了一堆应对措施。 谁知道杜卡奥完全不征求任何人的意见,就把一群人的官给下了,还直接任命胡安为团长。胡安更是没有给一点商量的余地,把一个原来的贵族军官处决了。列举的那么多条罪状当中,他们或多或少都有犯的,下一个是谁谁也说不准。 胡安那个一言不合就砍人的架势,一点都不带含糊的,营地中央的那具尸体就是铁证。从事发到处决,只有短短的几个小时,根本没有向外界求援的机会,也没有把消息传出去的时间。要说跳出来一个胡安就敢处决一个,他们现在都是信的。 现在的野战军第八团是胡安的地盘,还有杜卡奥的整个野战军撑腰,在这里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们引以为傲的那些东西在这里全无用处。 正如那个被处决的旧军官一样,说死就死了。至于之后胡安会受到哪些人什么样的报复,再怎么样都和死人没有关系了。 如此近距离的感受死亡的威胁,他们真的怕了。穷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他们都是富贵命,退一步也还是人上人,碰上胡安这个整天在刀尖上行走还软硬不吃的家伙,一下子都束手无策了。 不过他们暂时什么都不打算做不代表什么都不想了。一个贵族军官在军队里被处决了,这势必引起整个贵族阶级的不满和愤怒,如果大半个贵族阶级联合起来向教皇施压,未必不能使教皇让步。 不过这些想想就好了,做还是留给局外人做。身处局中,一点风吹草动就可能牵连到自己,更不用说引火烧身了。 第一天训练,第八团没有直接采取和其他团一样高强度的训练,而是准备以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让士兵逐步适应。其他团都是训练了有些时日才到那种程度的,而第八团之前的基础可以说是零,或者干脆是负的。 胡安果断是果断,但不会蛮干,久经沙场活到现在,还深受杜卡奥的器重,当然不只是运气好。 对久疏战阵的士兵进行那样高强度的训练,就不只是把害群之马剔除掉了。有潜力的都得练废,剩下来的能有几个人都成问题。 训练过程中,胡安亲临指导,和士兵共同训练,耐心帮助士兵纠正错误,对于屡次出错的士兵很少不打骂责罚,而是以鼓励为主,实在没救的婉言劝改行,士兵坚持不住的就让他们休息。 这让士兵意识到,整合过后,他们的待遇提升不只是物质上的,更是精神上的。之前部队的那些军官,自恃是贵族高人一等,又缺乏有效的监管,仗着背后有靠山,对士兵随意打骂是家常便饭,士兵们总是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 并非是胡安为了收买人心故意为之,只是经年累月的经验告诉了胡安怎么做效果最好。在士兵眼中,这样一个和蔼可亲的胡安,和之前杀伐决断的样子判若两人。 胡安也借此向士兵传达一个信息,和自己一条心,大家就是战友、兄弟,但是如果有异心,那就是敌人。内部的敌人比外部的危害更大、也更可恨。对战友和对敌人的方式,自然是天差地别。 训练中,胡安展现的除了耐心和宽容外,还有超群的能力。由此,很多士兵们对胡安的畏惧中又夹杂了一些敬意,心底里渐渐开始认可和接受胡安作为他们的团长。 与此同时,贵族军官的死已经传开,在教宗国内引发了轩然大波,关于这件事的讨论在很多地方进行着。 在欧洲的任何国家,贵族的地位都是极高的。即便是高阶教士,包括教皇,都可以说是贵族的一部分,即宗教贵族。能够身居高位的神职人员,通常背后都有一个煊赫的家族,可不是靠虔诚晋升的,虔诚又不能换钱。 一个贵族死了是件稀松平常的事,动乱时期每年死于敌手或者自己人之手的贵族不计其数。但是一个贵族在军队里,居然被不是贵族的外来户军官论罪处死了,这就太不正常了。 有心者会认为这是对整个贵族阶级的侮辱和挑战,很多和这件事毫无关系的人也不再坐视不管了。扞卫贵族的荣誉是每一个贵族的义务。这本身不是坏事,但有时候也不是好事。 得知杜卡奥手下的军官在大庭广众之下处决了一个贵族军官,奥古斯都都心里一惊,这不是打贵族的脸吗? 奥古斯都本来的意愿是能和平整合,不愿意接受的给他们一个台阶下,退出军队,爱去哪去哪都可以,这些也都是和杜卡奥说了的,谁知道还是会有这样的事发生。胡安这么做,军队里他是震慑住了,但自己的麻烦也该来了。 果不其然,没过不久。就有侍从来报,门口来了十几个人,请求觐见教皇,侍从还把他们报的名字一一复述出来,其中几个奥古斯都都不记得是谁,不由的有点佩服这个侍从的记忆力。 见肯定是要见的,不是军队抓在手里就万事大吉的,贵族的影响力靠的不只是贵族这个空头衔,他们有钱,有人脉,他们的财富加起来招上万雇佣兵不在话下,凭借人脉关系寻求外国势力的帮助也轻而易举。 虽然教宗国现在有三万军队不是小数目,但和任何大国单独对上都完全不够看,还严重缺乏训练,内部再出叛徒和外敌里应外合的话,自己这个教皇就当到头了。 但是怎么见,见了说什么,就有点让人头疼了。他们想要什么?显然不是补偿,要补偿怎么也不可能来那么多人,那矛头不是指向杜卡奥就是胡安了。 如果他们要胡安偿命或者只是罢免胡安,自己都是肯定不能让步的,这个时候要是让步那就前功尽弃了,会让所有人都认为,军队依旧是贵族的天下,教皇不能独断专行,凡事都要考虑贵族的想法。 可是不让步,又该怎么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总不能真的和贵族决裂,那样会把好好的韭菜变成除不尽的杂草。麻烦。 “让他们进来吧。”奥古斯都扶额道。 第六十七章 合理合法 几分钟后,客厅内,宗座宫迎来了今天的第一拨客人。之所以说是第一拨,是因为奥古斯都知道,有意见的人肯定不止这么些,马上还会有人来。 碰到这种事,贵族们就不会坐在一起商量一下,选个代表,再把大家的意见集中反馈给教皇。这种事明显是人越多越好,施压要的就是人多,人多才能让教皇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哪怕没什么话想说的,借这个机会刷一下存在感,跑到教皇面前混个脸熟也不亏。这次的事不大可能引起教皇的记恨,而且记住那么多人本身就很有难度,反倒对有的日渐边缘化却心有不甘的贵族来说是个表现的机会。 有人想唱戏,就得有人看戏,奥古斯都也想看看他们唱的是哪一出,要是能发现几个可用之才就更好了,能说会道的可以送去国外担任常驻外交官,没什么事平时就不用回来了。 “欢迎来到宗座宫!请坐,大家随意些,不用客气,到了这里就像到了自己家里一样!” 奥古斯都热情洋溢的欢迎道,自己可是很好客的,刚好今天觉得有些闷,有些生面孔说说话挺好,即便讨论的问题会让自己觉得棘手,不过有挑战才有进步,这也应该是个值得高兴的事情。 诡异的开场白引的众人面面相觑。 “教皇陛下,承蒙您的恩典,能够见到您使我们感到万分荣幸。”教皇越是让他们不客气,他们愈加毕恭毕敬,礼多人不怪,这句话在哪里都行得通。 “行了,客套话就不用说了。开门见山吧,说说你们此行的目的,你们是第一拨,后面应该还有,抓紧时间。”奥古斯都毫不掩饰的催促道。 “想必您已经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了?”一个衣着华丽的长袍贵族试探道。 “我当然知道,今天是个好日子,你们一定是来找我喝茶的对不对?”奥古斯都揶揄道,你们来是什么目的还要我说出口不成,我偏不。 “教皇陛下,您可真会开玩笑。”长袍贵皮笑肉不笑的打哈哈,随即神色一正,一脸严肃的说道,“您知道就在今天早晨,野战军第八团中有一名贵族军官被当众处死了吗?” 果然是为这件事来的,奥古斯都微微颔首道:“知道。你们的消息很灵通啊,我也是刚知道的,对这件事我深表遗憾,有什么问题吗?” 长袍贵族用极不情愿的口吻假意抱怨道:“教皇陛下,我们本无意干涉军队的管理……” “本无意,这么说你们现在是想要干涉军队的管理了?”奥古斯都立刻打断,一语道破,收起了之前的笑脸,神色一凛,冷冷的看着那个长袍贵族。 长袍贵族发现话风不对,吓得腿一软,立马改口道,“教皇陛下恕罪,臣失言,我们万万不敢干涉军队的管理,惟愿尽绵薄之力为教宗国的建设添砖加瓦。我们这次是为了贵族的合法权益而来。” “军队中的贵族?”奥古斯都追问道。没想到这位看着人高马大的,竟然那么胆小,明明想插手军队的管理,却连承认都不敢,那就把话题往这引好了。 长袍贵族稍加思索,战战兢兢的回复道:“不仅仅是,但包括。” “管的还挺宽。”奥古斯都调侃道。 “这是我们的权利,更是我们每一个贵族应尽的义务,哪怕您会因此降罪于我们,我们还是不得不说。” “好,说吧,没不让你说,更没打算降罪。不过你最好直接告诉我,你认为的问题是什么和应该怎么办。”奥古斯都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认为当众处决贵族军官,既不合理也合法。贵族军官绝不应该因为一点小罪就未经批准,被随意处决,更不用说是当众了。每一位贵族都把尊严看的比生命更重要,这是在践踏贵族的尊严,不只是他一个人,更是我们所有贵族的。 如果军队中的贵族得不到有效的保护,肇事者未获应有的惩罚,只怕人人自危,没有贵族再为国家卖命了。”长袍贵族一副忧国忧民的神情,让奥古斯都看了都有些动容。 “你认为胡安处决贵族军官既不合理也不合法,那先说说理吧。你认为何谓理,贵族高人一等吗?”奥古斯都压制着心中的不满让它不在脸上表现的那么明显。 “从某种程度来说的确如此,但这是贵族应得的。贵族每年缴纳最多的税,世袭贵族的祖先曾为国家做出过卓越的贡献,贵族还是您最忠诚的臂膀……”长袍贵族滔滔不绝的说道,奥古斯都相信,这是他今天说的最真心的话了,那种骨子里的骄傲是藏不住的。 “可是子弹面前众生平等。军队中给贵族特权,战场上撒旦也会给他们特权,先行权。” 长袍贵族沉默了。 奥古斯都继续说道:“理似乎没什么问题,那我们说说法吧。你了解被处决的那个贵族的原因了吗?我还来得及去了解呢,说来给我听听。” “我们也不清楚,只是听说,但那些罪名都是胡安说的,我们没有看到确凿的证据。”长袍贵族相信法不责众,每次说“我”都加上一个“们”。 “不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们来的是不是太急了些。”奥古斯都和善的问道。 长袍贵族支支吾吾道:“和平年代,料想不会有什么大错。” “大错特错。战争时期暴露出来的问题往往就是和平年代埋下的。还有,你们连被处决的那个人是什么罪都不知道就敢给他鸣冤叫屈了?如果是谋逆罪、间谍罪什么的,你们不怕被牵连吗?你们怎么敢的呀?”奥古斯都厉声训斥道。 闻言,在场的众人皆大惊失色,说话的贵族更是紧张的满头大汗。 “行了,你们不是关心这件事吗?刚好我也需要了解情况,明天我会去一趟野战军的军营,你们可以和我一起,有什么问题要问,你们当面问,想要什么证据的,让胡安和杜卡奥拿给你看。你们看这样可以吗?你们嫌麻烦的话可以派个代表来,当然,想要一起来我也没意见。”奥古斯都心想,这样也算很重视了。 “谢教皇陛下。”长袍贵族也算得偿所愿,之后的事,明天看过才知道该怎么办。 送走了这一拨人后,奥古斯都暗骂一句:酒囊饭袋。连我都说不过,枉我还指望你们有人能担任驻外大使,真当大使怕不是被对方当间谍使,果然最先出头的通常脑子都不太好使。 陆陆续续来了好几拨人,水平有高有低,也确实有几个还可以的。但无一例外,都被奥古斯都摆平了。殊途同归,对这件事有异议的明天一起来军营了解情况。除了有一拨人被吓的军营都不想去了,急着划清界限,声明自己与此事无关,和那人素不相识。 第六十八章 军营一日游 翌日清晨,奥古斯都带领着一群穿着花里胡哨的贵族,还有瑞士卫队全体成员共225人,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了,目标是城外的野战军营地。 之所以把瑞士卫队全体成员带上,除了保驾护航外,奥古斯都也打算让瑞士卫队和野战军交流一下经验。瑞士卫队能享誉欧洲,靠的当然不仅仅是悍不畏死,战场上多的是炮灰,不怕死的人遍地都是。在很长的一段时期,瑞士卫队的战斗力在欧洲都是名列前茅的,这和高效的训练不无关系。 “德古拉,到了野战军的营地以后,你们多观察多了解,看看他们的训练方式和你们有何异同,有什么优缺点。你们可以互相交流学习一下,相信这对你们双方都会有好处的。” “遵命,教皇陛下。” 大张旗鼓的出行,引来了许多市民的驻足围观,有的还猜测发生了什么大事。奥古斯都听了他们的猜测一笑而过,该知道的和想知道的应该很容易就知道了。虽然是自己提出来一起去军营了解情况的,但在民众眼中就未必是这么回事了。 城内人多,大队人马行动多有不便,经过有的地方还需要疏散人群,因此车队在城内耽搁了好久才驶出罗马。回想起来,这还是奥古斯都第一次离开罗马城。出城后,奥古斯都明显感觉道路更加颠簸了。 城外路况不比城内,人也少了,速度加快了,颠簸程度又加剧了许多。在颠簸的道路上又行驶了一会儿,终于到了野战军的营地。 这路上坐车简直比以前海上坐船还要催吐,奥古斯都被颠的不轻,不过下车看到有的贵族脸色都不对了,就觉得心里好受多了。折腾的人困马乏,有的贵族已经后悔来这一趟了。 奥古斯都昨天派人通知了杜卡奥,按常理来说应该是有人迎接的。可是现在一切如常,几个士兵在门口站岗,也没有见到杜卡奥的踪影,营地内例行训练,奥古斯都多少有些诧异。 奥古斯都还没有发话,一个贵族忍不住了,走向门口站的最前的士兵傲慢的问道:“杜卡奥知道教皇今天要来吗?” 谁知士兵看都不看那个贵族,径直走到奥古斯都面前汇报道:“禀告教皇陛下,杜卡奥将军收到消息,得知你们今天要来,特命我在门口恭候多时。将军有公务在身,马上由我带领各位参观一下我们的营地。” 被无视的贵族顿时恼羞成怒,大声叫道:“杜卡奥知道教皇要来还避而不见?他难道想造反吗?”那声音似乎希望整座军营的人都能听到,说话同时,贵族用余光扫了下教皇,希望能够捕捉到教皇脸色的一丝变化,可是很遗憾,什么都没有发现。 从自己任命卡尔和杜卡奥以来,传到自己耳朵里的针对他们的造谣中伤就层出不穷,奥古斯都从没有放在心上。原因很简单,他们根本就没有理由这么做。 说他们坏话的,并非所有人都有利益相关,相反,大部分人都与此是毫无关联的。只因为他们不是本国人,就足以引起数不尽非议,排外是人的天性。 士兵这次没有无视他,但语气中充满了不屑:“这些问题你见到将军后可以当面问他,相信将军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谁要参观你们的营地,我们这次来是有正事的,快让杜卡奥出来见我们,还有那个什么胡安。”另一个贵族表达了他的不满。 奥古斯都摆了摆手道,表现的颇有兴致:“无妨,来都来了,参观就参观一下吧,不要辜负了杜卡奥的好意,就当是来一日游了,正好我也想看看野战军的近况,那件事等参观过后再办也不迟。” “我可没看出他有什么好意。”不知是谁小声嘀咕了这么一句,大家都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走进军营,经过各团的营地,只见军容严整,士气高涨,就连刚刚组建了两天的第八团,都好像脱胎换骨了一样。 参观队伍中的贵族们,很多都是去过这些士兵整合前所在部队的,当时各部队都处于同一水平,不觉得有任何问题,但是现在这么一比较,差距就显现出来了。 贵族们不满于杜卡奥初来乍到就身居高位,可是见到军队战斗力显着提高了,不得不承认杜卡奥训练部队确实有一套,对杜卡奥的态度也随之有所改观。 无论立场如何,国家强大了,正常人都是发自内心的高兴的。哪怕是对于极度自私的人来说,国家强大也是符合自己利益的。 一些贵族们甚至已经开始觉得,让杜卡奥这样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为教宗国所用,是个不错的决定。 要是短期内牺牲自己的一部分利益,就能让国家实力大幅度提升的话,自己也未尝不能接受。蛋糕变大了,还怕自己分到的会少吗?一般来说,牺牲的越多回报就越多。贵族们为自己竟然会生出这样大公无私的想法,狠狠的自我感动了一番。 但也有极少数冥顽不灵之辈,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在他们看来,杜卡奥和自己终归不是一路人,他的建树越多,对自己的威胁就越大。只有拿到手的才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国家再强也和自己无关。 奥古斯都对杜卡奥的训练成果颇为满意,和几百年后现代化的部队当然没法比,但和自己刚刚接手教宗国时军队质量相比,绝对是是进步神速了。 看向德古拉,只见他边走边看,时不时停下脚步,过一会儿点点头,又继续向前走,看来是有所收获,这让奥古斯都觉得把瑞士卫队带来是个正确的决定。 再看贵族们,神态各异,奥古斯都这下大概明白杜卡奥的意图了,参观不只是让自己参观,更主要的是让这些贵族参观,既是展示,也是威慑。看来杜卡奥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样有勇无谋,而是粗中有细。 第六十九章 无懈可击 参观结束之后,奥古斯都遣散了瑞士卫队,让他们去和野战军的士兵深入交流。而自己和随行的贵族们,跟着充当导游的士兵,来到了一座军帐,杜卡奥正在低着头写写画画着些什么。 看到奥古斯都来了,杜卡奥放下了手中的羽毛笔,站起身来,中规中矩的行了一套礼后,略带歉意的说道:“教皇陛下,各位先生,在下有公务在身,未能远迎,还请各位恕罪。” “不打紧,大家都是做实事的人,没那么注重虚礼,不是吗?”说着,奥古斯都扫视了一圈随行的贵族,有的贵族羞愧的低下了头。 有几位贵族对杜卡奥的不满积蓄了半天,正准备好好的责问一番,听了教皇这话,明摆着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教皇都不介意,自己又这么好开口呢?于是大部分都话到嘴边憋了回去。 但有一个例外:“做实事固然重要,但礼仪的重要性也不可小觑。礼仪是一个人身份的象征,是一个人涵养的体现。杜卡奥是雇佣兵出身,他可以没有礼仪,但您不能。” 闻言,杜卡奥不满的皱了皱眉头。 “谢谢您教我做事,受教了。”奥古斯都看都没有看他,十分敷衍的回应了一句。 贵族重视礼仪,这倒是和东方的腐儒如出一辙。如果只是这样,奥古斯都不会是这个态度。奥古斯都并非接受不了批评,也不是不能接纳不同观点,但是把杜卡奥的出身拿出来说一下算怎么回事,踩一捧一吗? 杜卡奥既是自己破格提拔的,也是自己的朋友,更是野战军现任统帅,这货摆明了居心不良。 “这是我应该做的。”贵族不知是真的以为教皇在感谢他还是装傻,非常不拿自己当外人的来了这么一句。 奥古斯都感到很是无语,索性不再搭理他。 片刻的寂静后,杜卡奥开口打破了沉默,满怀期待的问道:“各位,我们的军营大家都参观过了,感觉如何?” “很不错,但还需要更好!”奥古斯都抢答道。贵族们对军队有什么想法奥古斯并不想听,放在心里就行,自己既不会因为谁支持就重用谁,也没必要因为谁反对而排挤谁。 至于杜卡奥,他自信的很,就没必要给他吹捧一番了,表示肯定、稍加鼓励即可。 “那是当然,您放心的把他们交给我,假以时日,我保证培养出一支所向披靡的军队!”说话的同时,杜卡奥大手一挥,带起一阵劲风。 “好!”奥古斯都回答的短促有力。 “教皇陛下,希望您没有忘记我们此行的目的。”一个贵族对军队发展的如何丝毫没有半点兴趣,急不可耐的想要尝试把话题拉回来。 奥古斯都摆了摆手故作无辜的说道:“当然没有忘,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就是了,没不让你们问。” 被折腾的没精打采的贵族们顿时打起了精神,交叉着你看我我看你,交叉着对视了几秒,然后有人开口了。 “杜卡奥将军,请问被那名贵族是因为什么罪名被处死的?”这名语气还算客气,没有奥古斯都预想的那样咄咄逼人,似乎真的只是关心事件本身。 “扰乱军心、策划破坏、寻衅滋事、军营斗殴、贿赂未遂、蓄谋杀人、辱骂长官,多罪并罚,判处死刑。本来被执行人还有间谍罪的嫌疑,但考虑到被执行人不具备这样的行为能力,把这一条排除了。”杜卡奥从容不迫的应答道。 “这么说,成立的那些罪名都是铁证如山了?”贵族追问道。 “正是。判处死刑无论在哪里都是大事,我亲自去了解过情况了,人证物证俱在,确认无误。不过一些细节方面你们要问我的话我未必答得上来,最好还是找胡安当面对质。我们一起去第八团的营地,胡安现在应该就在那。”说着,杜卡奥不等贵族回应,向前挥了下手就要走。 杜卡奥整段话流利异常,一点停顿没有,明显是事先背好了台词,贵族们都看呆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奥古斯都没忍住笑了一声。 本来自己是真的打算设法打消贵族的疑虑的,被杜卡奥这么一闹,竟然搞的有点像踢皮球了,要是跑到那再发现胡安今天有事外出,让他们改天再来,可就有意思了。 “且慢,为什么是我们去找他,不应该让他来见我们吗?”一名贵族反应过来后质疑道。 “你们干什么来了?”杜卡奥反问道。 “当然是来调查案件的。” “案件发生地点在哪里?” 贵族思索了一下,用不确定的语气回答道:“好像是第八团营地。” “这不就对了,调查案件不到案发地点,那你们还调查什么东西,怎么不让我干脆把人证物证送到你们家给你们检查算了。朋友你调查过案件吗?很没有专业素养啊。”杜卡奥无情吐槽道。 贵族被问的哑口无言,朝翻了个白眼便不再说话了。自己当然没有调查过案件,哪个贵族是做侦探发家的,这次来只不过是行使贵族的权力和义务罢了。 奥古斯都看到杜卡奥让贵族吃了瘪,欣慰的笑了。多折腾折腾他们也好,谁让他们喜欢折腾,一次把他们折腾个够以后再也不折腾了最好。 军营本身很大,杜卡奥的军帐距离第八团的营地又是最远的。这段距离对杜卡奥当然不算什么,奥古斯都也觉得还好。但对平日里养尊处优的贵族们来说,之前参观了一圈已经把他们累得够呛,现在又是一段煎熬了。 到了第八团的营地后,胡安拿出了人证物证,并一一回答了贵族们提出的问题,同样是早有准备,似乎一切都是那么的无懈可击。 贵族们似乎也找不出什么破绽了,一个贵族不甘心的居然说道:“军营里都是你们的人,想必你想让他们做些假证也不是什么难事。我们有理由怀疑你编制罪名,谋害贵族军官。” “疑罪从无。”奥古斯都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补充道,“你当然可以对任何事情抱有怀疑的态度,但是仅凭怀疑显然是不能定罪的,你得拿出证据来,否则这只能是污蔑。 我知道你这是第一次来军营,让你拿出什么证据显然是强人所难,所以我可以允许你们组成一个调查团,在这里多留些时日调查这件事。” 看了看周围全副武装的士兵和眼中杀气腾腾的胡安,刚刚说话的贵族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这倒不必了,是我多虑了,我为我刚才说过的话向你道歉。”说着,贵族向胡安深鞠了一躬,礼仪很到位。 正如自己所说,这里是他们的地盘,如果自己留下来,他们给自己安排一场意外轻而易举。毕竟类似的事自己也做过一些,以己度人,认为杜卡奥他们也会这么做。 胡安十分大度的接受了他的道歉,贵族们也没有别的问题了。奥古斯都和贵族们踏上了回营的道路,这件事到此算是告一段落了。 第七十章 杀人不灭口,毁尸不灭迹 又走了一遍来时的路,车队回到宗座宫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经历了这样一场徒劳无功的旅途后,几名年纪稍大一些的贵族感觉骨头快散架了,悔不该来这一趟,心想着以后再也不瞎凑热闹了,其他贵族也一个个垂头丧气的。 奥古斯都对于这样的结果很满意,心情不错,身体也无碍,却也是累了,当天夜里睡的格外的沉。 天刚蒙蒙亮,奥古斯都还没有从睡梦中醒来。门口传来法奥斯的呼喊,伴随着一阵阵紧促的敲门声。 “奥古斯都,出事了。”就这样重复喊了好几遍。 奥古斯都被从睡梦中吵醒,心里不免有些烦躁。法奥斯什么都好,就是太把事当回事了,一些小事也当成天大的事要自己拿主意,搞的自己被迫勤政。 然后结果就是,市民们能在菜市场上买到教皇亲自下令从美洲经西班牙进口的玉米,纺织业的资本家们受教皇鼓励使用国产的明矾…… “进来。出什么事了,快说,非得一大早把我吵醒。”奥古斯都继续躺在床上,闭着眼说道。 法奥斯走了进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威尼斯总督的表亲在我们教宗国境内被人杀了,事发的时候一个随从逃走了,之后折了回来,找到了他主人的尸体。找到的时候尸体已经残缺不全了,半截倒吊在树上。威尼斯总督得知后大为光火,直接派出大使,要求我们彻查此事,严惩真凶。” “什么人干的?”奥古斯都漫不经心的问道。 “土匪。” “土匪?”奥古斯都有些难以置信。 “对,没错,是我们教宗国内的土匪。” 奥古斯都缓缓睁开眼,大脑恢复了运转,想了想说:“土匪主要目的都是谋财,杀人干什么。尤其还是这么身份尊贵的,很容易就看得出来,还可以换好大一笔赎金,为什么要杀了他?” “也许是怕报复,所以杀人灭口?”法奥斯给出了一个看似合理的猜测。 “不应该吧,地方官员我知道一些,土匪不闹出人命,很多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剿匪难度大,风险还高,更是费力不讨好。 这种情况下,土匪怕报复才更不应该杀人才对,这下事捅大了,有人想和他们相安无事都不可能了。 杀人灭口也说不通,你说逃了一个随从。而且这个随从居然能在一群土匪的眼皮子底下逃走,这本身就够奇怪了。而且他 还折回来了,居然又刚好找到了尸体,哪有这么巧的事。 如果我是土匪,就算跑了漏网之鱼,杀完人之后也肯定会毁尸灭迹。可是这伙土匪杀人不灭口、毁尸不灭迹,这哪里是谋财害命,倒像是在示威一样。” 这件事疑点太多了,只是听了个大概,奥古斯都就发现了这么多疑点,更不要说细节上会有多少漏洞了。 “也许只是土匪情急之下出了差错,或者是那个总督表亲做了事激怒了他们?毕竟是土匪,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法奥斯的语气中充满了鄙夷。 “不要轻视任何人,亡命之徒一般来说应变能力比普通人强的多,有命活到现在也不会是不知克制的人。”接着,奥古斯都灵光一闪,冒出了一个想法,“法奥斯,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有人想要破坏我们和威尼斯的关系,勾结土匪、或者派出人以土匪的名义故意为之?”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是没有证据,而且会是谁呢?” 奥古斯都苦思冥想了一会儿,然后释然了:“其实这些都不重要了。” “怎么会,威尼斯总督可是让我们彻查此事,严惩真凶的。”法奥斯表示无法理解。 奥古斯都解释道:“人已经死了,交出真凶也于事无补,教宗国和威尼斯的关系已经恶化。而且真凶谁来定,我和他。 随便一个人,我可以说他是或不是,交到他手里,他同样也可以说是或者不是。换句话说,我查出真凶交给他,他可以不承认,我随便拉个替死鬼给他,他也可以认为那就是真凶。 因此我们只需要组织一下剿匪,杀几个土匪交给他,告诉他这就是真凶,这件事就可以结束了。倒是匪患的问题,比较值得重视。” 法奥斯有点被绕晕了:“可是暗中存在一个人,时刻想要破坏我们和威尼斯的关系,还是把他揪出来比较好。” 奥古斯都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应该是揪不出的,那伙土匪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怎么查。不过你可以试着查一下,能查出多少是多少,把调查结果连同我们的猜测交给威尼斯。 表现一下我们的重视程度即可,如果威尼斯还不满意,让他们自己派人来查好了,幕后黑手都未必是我们国内的,威尼斯没那个实力向我们施压。” “那我尽力,争取查出幕后黑手是谁。” “倒也不必,走个形式就行,真查出来反而会让事情变的复杂。 “这又是为什么?”法奥斯更加疑惑了。 “如果是内部的,我不会因此惩处他,我们对威尼斯的让步已经太多了;如果是外部的,查出来只不过让我们多个敌人罢了。”奥古斯都停顿了一下,然后笃定的说道,“教宗国和威尼斯的关系好不了的。” 原时空的威尼斯和教皇保罗五世简直到了水火水火不容的地步。威尼斯通过了法律禁止修建新教堂或将遗产赠送给神职人员,还准备把两名神父送上法庭审判。 而保罗五世更是绝罚了威尼斯总督,可威尼斯总督没有作出任何让步,反倒是保罗五世担心把威尼斯推向新教一方,主动撤销了绝罚,搞的自己很没面子,这也象征着绝罚的时代结束了。 奥古斯都知道这些情况,当然不会毫无意义的绝罚威尼斯总督了。现在威尼斯和教宗国的关系之所以还没有到那种地步,并不是因为威尼斯少做了任何事,而是奥古斯都一直在让步。 让出去的权威可以等时机成熟了再一把收回,做出的这点让步虽说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满,但并不足以动摇自己的统治。 可是这些奥古斯都是没法跟法奥斯说的。法奥斯也很默契,奥古斯都不说,他也不问,只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但匪患确实是个要紧的事,得商量一下对策,你马上派人通知大家下午开会。”奥古斯都好像想起了什么,然后补充道,“对了,这次让卡尔和杜卡奥也来。” 第七十一章 养寇自重 平日里卡尔和杜卡奥在城外训练部队,有的无关紧要的会议可以不参加,一来一回还挺花时间的。平日里讨论的大部分事务,也确实和他们关系不大。 这次事情不一样,要谈的几件事他们还是很有发言权的,另外奥古斯都顺便又为那些在军队里呆不下去的士兵们想到了一个好去处,还有事情奥古斯都要和他们当面说。 下午,会议厅内,时间到了,人也到齐,卡尔和杜卡奥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看得出他们来这一趟还是挺赶的。 “威尼斯总督的表亲在我们境内被土匪杀了,你们怎么看这件事?”想了又想,奥古斯都决定还是先把这件事抛出来,试试大家的态度。 让奥古斯都没想到的是,最先说话的竟然是看起来和这件事毫无关联的军事大臣洛伦佐,用强硬的语气说道:“必须彻查,这件事绝不是土匪谋财害命那么简单,事发经过都太蹊跷了。背后一定是有人策划了这件事,意图破坏我们和威尼斯之间的关系。查出真凶绝不纵容姑息!” 说完,洛伦佐的目光不经意间向某个座位瞟了瞟,奥古斯都捕捉到了洛伦佐这个细微的动作,却不知道洛伦佐看的是谁。奥古斯都的印象里还没有见洛伦佐态度那么强硬过,这让奥古斯感到都有些出人意料。 回想起第一次教宗国会议洛伦佐被指收受威尼斯的黄金、听说到的洛伦佐和威尼斯关系密切的流言、还有洛伦佐平日里对威尼斯的态度,奥古斯都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各个大臣对不同的国家态度倾向有差异再正常不过,之间有一些你来我往也并非罪不可赦,只要注意个度、不要忘了自己是哪国的大臣就好,奥古斯都并没有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只是洛伦佐既然这么说了,那意思好像是幕后黑手就在在座的几位当中了,会是谁呢?奥古斯都本来是不想知道的,但现在有点按捺不住好奇心了。 “洛伦佐大人,您似乎意有所指?”注意到洛伦佐眼神的不止奥古斯都一个人,恩佐问出了奥古斯都的心中所想。 谁知洛伦佐矢口否认道:“没有的事,我连案件的经过都只是知道一个大概,怎么能无端猜测呢?只是这起案件疑点重重,相信你们也看出来了,明显不是简单的土匪谋财害命。” 其他的大臣纷纷表示认同的点了点头,能坐在这里的都不会太差,洛伦佐能看出来的东西,仔细想一下,大家应该都能发现问题。就算真的什么都没看出来,看见大家点头,跟着点头准没错。 于是搞笑的一幕出现了,一群正襟危坐的高官围着一张会议桌在那点头。 大家点头点的差不多了后,奥古斯都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洛伦佐说的没错,这些问题我也发现了。这绝不是一次意外,必定是一场人为精心策划的阴谋,我准备让法奥斯彻查此事。” “他能行吗?”许是关心则乱,洛伦佐竟然毫不顾忌的当众质疑法奥斯的能力。 这个时候法奥斯就觉得很憋屈,教皇说了不希望自己真的查出幕后黑手,那结果自然就是不会有结果。 洛伦佐这个时候站出来质疑自己的能力,自己还没法反驳,更不可能作出什么保证,教皇算是让自己背了一个黑锅。法奥斯也没有想到,洛伦佐今天居然会这么大胆。 “洛伦佐似乎并不赞同我的决定,你们是什么态度,谁赞成,谁反对?”说着奥古斯都看向余下的大臣们。 “我赞成教皇陛下的决定。” “我也赞成。” …… 大臣们纷纷表态,奥古斯都满意的笑了。 “看来其他人并没有什么意见,那么只好少数服从多数,委屈一下你啦,洛伦佐。” “但愿能够尽快真相大白。”知道事不可为,洛伦佐也不再坚持了,瞥见脸色不那么好看的法奥斯,赶忙道歉道,“法奥斯先生,恕我冒昧,我太想查出事情的真相了,情急之下冒犯了您,请接收我的道歉。” “没关系。”法奥斯回答的很轻巧,但内心却很沉重,洛伦佐那么想要真相,自己却要故意查不出结果。这种事法奥斯还是第一次做,不禁觉得有些对不起他。 “但是恳请教皇陛下,查出真相以后一定要严惩真凶,无论他是否位高权重。”洛伦佐还是不放心,似乎猜到了一部分奥古斯都的想法。 “自当如此。大家还有什么疑问吗?” 过了一会儿,没有人说话,奥古斯都继续说道:“好,那我们接着讨论下一件事。虽然这件事未必真的是土匪干的,但教宗国的匪患猖獗是真实存在的,每年都有许多无辜善良的人因此遭受财产损失,更有人丧命。 对此我感到非常痛心,我认为治理匪患是一件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应该尽早提上日程。大家有什么好的建议尽管提,咱们集思广益,一定能拿出一套好的方案。” “教皇陛下,我认为匪患猖獗、难以根除的根本原因不在于匪患本身,而是我们内部有人官匪勾结、养寇自重。”洛伦佐分析道,这次的矛头指向就很明确了。大家纷纷看向了弗朗西斯科,治安一直在他的职权范围内,治安队也是由他管辖的。 弗朗西斯科发现自己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再保持沉默,等于是默认了,尖刻的出言反击道:“洛伦佐,你是在说我吗?你今天受什么刺激了,像个疯狗一样乱咬。威尼斯总督死了表亲,怎么倒像是你死了爹一样?” 洛伦佐也不甘示弱:“我有说是你吗?不要对号入座。还有麻烦你把嘴放干净一点,国家重臣居然是这个素质,说出去怕让人笑话。” 见两人剑拔弩张,眼里好像要喷出火来,奥古斯都赶忙打圆场道:“我们就事论事,不要人身攻击,会议上说这种话实在是有些……不雅。”然后,目光转向洛伦佐,“你也是,说话不要说一半,而且要讲证据,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能乱说。” 打圆场的同时,奥古斯都也在思考:如果说弗朗西斯科和土匪有所勾结,纵容匪患,那绝不仅仅是养寇自重了,以土匪的实力,养寇远远不足以自重,而是利肯定用土匪做一些事了。 奥古斯都顿时明白,洛伦佐之前怀疑杀害威尼斯总督表亲的幕后黑手正是弗朗西斯科,只是证据不足,才没有把话挑明。可是弗朗西斯科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呢?洛伦佐又怎么会这么肯定幕后黑手就是他呢? 奥古斯都改主意了,决定让法奥斯认真去查这件事,只是就算查出结果也秘而不宣,等到了需要的时候再公之于众。只是奥古斯都希望这个时候最好不要有。 第七十二章 治安剿匪 教宗国会议上争论是常有的事,但吵成这样,教皇亲自站出来调停,这还是头一回。奥古斯都一般情况下是鼓励他们争论的,其中的原因有多方面,可是这次情况不同以往,再撕下去就不好收场了。 他们私底下哪怕怎么明争暗斗只要不越线都没关系,但会议桌不能成了他们的角斗场,而且自己还有事情要谈,总不能一下午就看他们吵架了。 洛伦佐和弗朗西斯科打住了,但是也没有人说话了。 奥古斯都只好再重申一遍话题:“我们刚刚说到哪了,对,剿匪,都愣着干什么,你们有什么想法说呀。” “教皇陛下,请问您打算派哪支部队做这件事呢?”洛伦佐关心的问道。 “自然是治安队了,匪患属于治安问题的范畴。”奥古斯都回答的理所应当,的确,治安队解决治安问题,有什么问题么? 弗朗西斯科据理力争道:“教皇陛下,治安队的战斗力您不会不知道,维持日常的治安没什么问题,真打起仗来可就不行了。因此仅凭治安队的战斗力,恐怕很难对匪患形成有效的打击,我建议出动正规军协同作战。” “你可真是无能,剿灭一些小小的土匪都要出动正规军,传出去也不怕外人笑话。”洛伦佐讥讽道。 “是外人无关紧要的看法重要,还是治安队队员的性命和治理匪患更重要?”弗朗西斯科这时候显得十分深明大义。 “弗朗西斯科,你说的问题我都考虑过了,现在的治安队派去剿匪当然是不行的。但我仍然希望由治安队剿匪,正规军不应该僭越职权范围,只是治安队的实力需要大幅度增强。”奥古斯都一本正经的忽悠道。 弗朗西斯科眼前一亮:“怎么加强?” “治安队目前无法派去剿匪的原因一是人手不足,二是战斗力不够。要加强治安队的战斗力就得从这两方面入手,我的想法是增加治安队的编制,并从现有正规军中调派人员扩充治安队。” “这是一个很好的办法。只是野战军和国防军里大部分都是新兵,新兵还要一段时间的训练才能更好的投入战斗,不适合直接投入剿匪作战中,因此最好要挑选有一定军龄的士兵。因此刚刚整合入野战军的第八团和尚未进行整合的各部队是最好的选择。”卡尔的想法和奥古斯都不谋而合。 “卡尔所言极是。”奥古斯都向卡尔投去了赞赏的目光。事先奥古斯都并没有和卡尔沟通过这件事,仅凭只言片语就猜出了自己的意图,堪称知己。 “全听教皇陛下安排。”弗朗西斯科并没有什么意见:蚊子腿也是肉,能增强手中的实力总是好的,就算那增加的人员战斗力在军队中是倒数的,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怎么也比治安队的平均水平强得多。而且只要编制上去了,大不了战死再招,治安队的实力肯定是加强了的。 奥古斯都顺势继续说了下去:“好,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那我就直接安排了。第八团并入治安队的人员,由杜卡奥亲自挑选。尚未进行整合的部队,并入治安队的人员由洛伦佐挑选,军事大臣嘛,凡事都讲一个分工明确。”然后朝着洛伦佐使了一个眼色。 杜卡奥舍得把自己军中的好兵拱手让人吗?当然不可能,那挑选是选好还是选差,显而易见。 洛伦佐就更不用说了,虽说这些军队迟早还是要并入野战军,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但现在自己和弗朗西斯科势同水火,恨不得挑一群别的本事没有、专门搞破坏的给弗朗西斯科的治安队送去。把差的挑出去给治安队,方便野战军日后整合,还可以给杜卡奥送一个顺水人情。 弗朗西斯科也看出了教皇的真实目的,美其名曰扩充治安队,实际上就是把原有军队中能力不济的挑选出来,让他们体面的离开军队。这样既避免了矛盾的产生,又解决了退伍安置问题,还确实对加强治安队有些帮助。 弗朗西斯科直言道:“由洛伦佐选人给治安队,只怕是在选差,对提升治安队战斗力的帮助并不大。” 弗朗西斯科一副担忧的神情,奥古斯都却表现的很轻松。治安队的战斗力弱自己根本不担心,本来就没指望他们能打仗。至于剿匪,那不过是个幌子,成也好,败也罢,都不会动摇国本。 治安队不给力到时候再派正规军上都没有关系,权当练兵了。让治安队去剿匪,也是借此考验弗朗西斯科的能力,不行还多一个打击他的筹码。 反倒是治安队的战斗力太强,更容易出问题,那就不是治安,而是制乱了。 商君书里有一句话:国以善民治奸民者,必乱,至削;国以奸民治善民者,必治,至强。 用这些骄横跋扈而又没什么真本事的人负责治安,简直最合适不过,也算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你怀疑我会公报私仇吗?告诉你,大可不必,我不是你,我一定会秉公办事的。”洛伦佐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弗朗西斯科心想:怀疑?我一点都不怀疑,简直是确信好嘛。你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居然还跟我装上了。但是这次什么都没有说,再和洛伦佐争吵实在是有失体统。 “我建议启用奖赏制度,比如说剿灭一个土匪发放多少奖金,提高治安队队友剿匪的积极性。”杜卡奥提议道,很显然他是在认真思考关于剿匪的事情。 “不能按人头奖赏,有人杀良冒功怎么办?”奥古斯都一口否决了他的建议,这个年代有人杀良冒功的话真是太难查了。这样剿匪,可能一段时间过后,土匪一个没少,周围村庄一个活人都没了。 杜卡奥想了想说:“也对,是我考虑不周了。但是奖赏制度还是可以有的,只不过要换个方式。比如说,统计各地区每月匪患造成的损失,哪几个地区损失降低的比例最多,可以对负责该地区剿匪的治安队成员进行奖赏。” “这个主意好,可以实行。剿匪只是手段,保境安民才是目的,这个思路很对。”奥古斯都赞许道,然后转头看向弗朗西斯科,“具体的奖赏制度就由弗朗西斯科制定吧,制定好了就按这个执行。比如说损失是多种多样的,财产、人口各占的比重,各方面问题都是要考虑到的。” “遵命。”弗朗西斯科回应道。 第七十三章 抗土援奥 “好,那剿匪的事情就这么定了,再有什么问题遇到了再说。奥地利和奥斯曼帝国之间的十三年……”想起来不该这么称呼,奥古斯都赶忙改口道,“已经进行了十三年的战争,现在战况如何?” “据我所知,奥地利和奥斯曼帝国之间的战事陷入胶着状态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并且这场战争已经持续的太久,如果我所料不错,他们应该在今年内就会媾和了。”罗密欧身为外交大臣,一直关注着世界局势的走向,这个时候是最有发言权的。 奥古斯都点了点头,罗密欧估计的还是很准的,原时空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正是在今年结束的,但现在自己要让这场战争继续下去。 “我认为我们应该帮助我们主内的弟兄对抗强大的敌人。”奥古斯都认真的说道。 “我们不是一直在给奥地利战争援助吗?十三年了!可是这对战局并没有什么影响,我们不断的从国库掏钱,他们在战场上却没有丝毫进展。” 戴维德从一开始就认为教宗国支持奥地利这场战争是无意义的浪费,教皇都换了几任了,战争还在继续,这让戴维德更加坚信自己原先的想法。 “的确,只是提供战争援助是远远不够的。”奥古斯都不否认戴维德的话,话风却朝着相反的方向。 “教皇陛下,恕我直言,除非有别的国家参战,只怕是我们做什么都很难改变战局。”很显然戴维德并不赞同加大对奥地利的支持,如果可以,还希望取消对奥地利的战争援助,让他们自生自灭。 “前几年波斯萨法维王朝不是对奥斯曼帝国宣战了吗?而且取得了很多不错的战果,两面夹击,奥斯曼帝国的压力不小吧。”奥古斯都虚心的询问道。 同样不赞成支持奥地利的还有洛伦佐,虽然洛伦佐还戴维德关系并不好,但在这一点上非常的一致:“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波斯对奥斯曼作战已经有几年了,可是奥地利这边战况依旧僵持不下,这足以说明问题。 如果您认为拖能把奥斯曼拖垮,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您,绝无此种可能,奥地利会在奥斯曼前面坚持不住。而波斯对奥斯曼帝国造成的损伤,不过是疥癞之患,无法伤其根本。” 对于洛伦佐说出这样的话,奥古斯都并不感到意外。这个时代的很多欧洲人,因为奥斯曼帝国上个世纪恐怖的余威,都有严重的恐奥症,常常会过度高估奥斯曼帝国的强大。 而对于波斯,因为距离比较远,缺乏了解,即便是他们取得了一些大捷,仍然不看好,只当是奥斯曼未出全力,波斯侥幸取胜,给奥斯曼制造了一点小麻烦。 “戴维德,你刚刚说除非什么来着?”奥古斯都明知故问道。 “除非?除非有其他的国家参战。有什么问题吗?”戴维德一脸疑惑。 “可以有啊,怎么没有,我们不就是吗?” 此话一出,四座皆惊。 “教皇陛下,您是认真的吗?”戴维德战战兢兢的问道,眼里充满了惊恐。 “当然。你们不是也都猜到了,这几个月来我们扩军、推行义务兵役、整合、练兵,是在为战争做准备吗?现在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了,我们的对手不是别人,正是奥斯曼帝国。”奥古斯都神采飞扬的说道。 “可是以我们目前的军事力量,对于帮助奥地利对抗奥斯曼来说是杯水车薪!”戴维德惊呼道。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们自己的将士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的将士固然很优秀,但敌人太强大了。”戴维德只是想了想奥斯曼帝国的版图,就感到一阵恐慌。 “看起来教皇陛下说这件事并不是拿出来和我们商量的。”恩佐给出了一个善意的提醒,暗示戴维德不要再劝了。 戴维德不是不明白这一点,这个时候想要让教皇回心转意是很难的,但仍然坚持一试:“我们的士兵训练才刚刚开始不久,直接就要投入战斗,恐怕无法最大化的发挥作用。” “这你不用担心,我现在只是先向大家和外界宣布这件事,并没有立刻就要出兵匈牙利。现在距离真正参战还有一段时间,足够军队完成基础训练。” “可是我怕我们一对外宣布这件事,奥斯曼就要先下手为强,跨过爱琴海来攻打我们了,到时候我们可能都会有危险。”戴维德终于说出了自己最担心的事情。 “如果奥斯曼还能有余力来攻打我们,和奥地利的战争还会是僵持不下吗?”奥古斯都回答的十分坦然。 “我怕因为我们的表态,奥斯曼恼羞成怒,放下奥地利,直扑我们而来。而且哪怕奥斯曼现在腾不出手来,之后呢,他们要报复我们该怎么办?”因为恐惧,戴维德的心已经乱了,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戴维德,你够了!你现在还有半点勇气吗?奥斯曼帝国从来都是我们的敌人,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会是,人人都像你一样,我们真的离灭亡不远了!”弗朗西斯科厉声呵斥道。 “得到的特权越多,勇气便会越少。”杜卡奥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声音小到离他最近的人都没有听清。 “你以为我是为了自己吗?我是为了我们整个教宗国的安危!”戴维德梗着脖子辩解道,脸上却有些泛红。似乎是察觉到了,说完这句话戴维德便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说服”了戴维德后,奥古斯都继续补充道:“我们还可以让我们派驻在基督世界各个国家的大使,游说各国出兵帮助奥地利,对抗我们共同的敌人:奥斯曼帝国。 只要奥土战争一天没有结束,就让他们一刻不停的劝,直到说动了为止,反正他们闲着也是闲着,不能光吃饭不干活。” “圣战?”罗密欧不由自主的发问道。 “圣战?不不不,不是圣战。只是劝说各国抗土援奥,防御性质的,成功最好,不成功也没有关系,能争取几个就争取几个。”奥古斯都耐心的解释道。 原时空的这一届教皇保罗五世真的组织了针对奥斯曼帝国的圣战,不过不是现在,然后没有成功,简单来说就是没几个国家搭理他,不了了之了,之后的教皇就再也没有组织过圣战了。明知不可为,奥古斯都自然是不会为的。 第七十四章 搁置争议 “只怕是一个都争取不到。”罗密欧苦笑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现在的人不像几个世纪前那样能够为信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了。都是要利益的,没有看得见的好处,都不会轻易出动。 您刚才说的还是基督世界,这个范围就更大了。教现在的廷连天主教国家约束力都极为有限,毋论其他。何况现在异端之间的冲突只怕是比异教之间更激烈,部分新教国家只怕是帮着奥斯曼向奥地利发起进攻还来不及。 考虑到国家之间的利益冲突,天主教大国也基本排除掉了,一个强大的奥地利是各个大国都不希望看到的。而且现在几个有能力和奥斯曼抗衡的天主教大国都内外交困,要让他们不顾自己的困境,腾出手来援助奥地利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剩下的一些小国,给奥斯曼塞牙缝都不够,就更不用说了。” “行不行总要试试才知道嘛。”奥古斯都宽慰道,“就算一个没有也没关系,尽人事,听天命,我们做好我们能做的。哪怕只有我们一个国家援助奥地利,又有什么可怕的呢?现在奥地利和奥斯曼帝国就是僵持状态,情况再坏能坏到哪里去?” “可是我们从中又能得到什么呢?”这个时代,唯利主义外交原则已经被越来越多的人所接受,罗密欧显然也深受其影响。 奥古斯都不怎么受宗教因素影响,本心当然也不是无私的,但有的时候却需要用这些因素打掩护。 奥古斯都没有正面回答罗密欧的问题,而是语重心长的教诲道:“罗密欧,我们不能凡事只看眼前利益。教宗国之所以神圣,正是因为我们奉行上帝的意志,如果我们连帮助主内弟兄抗击异教徒都不敢,如何能服众?更重要的是我们可以借这个机会扛起基督世界的大旗,日后可以引领基督教走向更好的未来。”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奥古斯都的眼中充满了希冀,奥古斯都险些自己都信了。 罗密欧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教皇之前做事都有模有样的,没想到竟然会有如此天真的想法,看来自己真是错看他了。但又不能明说,只好委婉的劝说道: “教皇陛下,您的想法很好,但现实总是不尽如人意。扛起基督教的大旗不是一句话、一个口号、一次战争就能做到的,没有强大的国力做支撑,这个所谓的大旗即便是暂时寄存在我们这里,也只会是我们的拖累。 而这一场战争,要是没能打赢,或者我们损失惨重,又或者教宗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那我们都只是在自取其辱。即便是情况很理想,也未必有什么人愿意把胜利归功于我们。指望通过这一仗扛起基督教的大旗,则更是无稽之谈。” 罗密欧的语气恭敬的让人挑不出毛病,但说话内容却暗含着咄咄逼人。罗密欧如此态度鲜明的表达立场,还是头一次。别的事情都好说,无非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但这是在拿整个教宗国冒险。万一教宗国砸在这上面了,自己这个外交大臣就是千古罪人了,罗密欧可不愿意背上这样的骂名。 奥古斯都之前就猜到想要糊弄过去没那么容易,然而自己那么久想出来的说辞还是不能让他们有丝毫松动,这让奥古斯都有了一些挫败感。不过换个角度看,他们对国事还是很上心的,好事,奥古斯都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你们的意见我都会慎重考虑的。但我们现在要让奥地利知道,教皇有意出兵帮助他们抗击奥斯曼帝国,战争援助不能断,让他们一定要坚持下去。并且除了直接出兵外,其他对他们有帮助的事情,我们还是要做的。” 奥古斯都不打算顶着至少两个大臣的强烈反对一意孤行下去,于是决定把是否出兵这个问题搁置下来,先把别的事情落实到位。 “教皇陛下,我有个建议。我们可以派出观察团前往奥土战争的前线,一方面收集有用信息、了解战事,是否参战视情况而定,之后要打的话,这些情报肯定也会对我军有很大帮助。另一方面也体现我们对奥土战争的重视,更好的激励奥地利士兵坚持下去。” 卡尔是从那一片战场出来的,最知道一线的士兵想要什么,战争进行到了这个地步,双方很多士兵已经看不到希望了,仿佛这场战争没有尽头。 这个时候一个新的希望就可能让奥地利士兵士气大振。反过来,也会对奥斯曼帝国的士兵来说也能构成一个心理压力。此消彼长,说不定就能直接打破僵局。 “这个主意好。”奥古斯都忍不住拍手叫好道。 这实在是个绝妙的主意,不仅切实有利于奥土战争,对解决内部的分歧也有所帮助。到时候还是要参战的话,只要选择性的让观察团传回来一些奥斯曼虚弱不堪的传言之类的,内部的阻力也能消除大半。 “我赞同。” “我也赞同。” 卡尔的这个主意迅速得到了众人的认可,一些人原先对卡尔有所抵触,看法也因此有所改观。 “卡尔、杜卡奥,你们奔波一天赶回来,辛苦了。要不今天晚上就在城内休息吧,明天早上再返回军营。”奥古斯都用非常温柔的口吻提议道,给人一种十分爱护下属的感觉。 卡尔微微一愣,然后若有所思,继而恍然大悟,正准备接受,却被杜卡奥抢先一步。 杜卡奥没心没肺的摆手拒绝道:“不用不用,我还有公务在身。军旅之人,这点路途算得了什么,行军打仗可比这辛苦的多。要是这都要休息,那以后可没法带兵打仗了。”说到这,杜卡奥似乎想起了卡尔,又看向卡尔,补充了一句,“卡尔,你说是吧?” 卡尔感到尴尬极了,心中暗骂:是个屁,你个脑子差根筋的,看不出教皇是有事要私下和我们说吗?然后一脸无助的看向了奥古斯都。 “你们能不能打仗我当然清楚,让你休息你休息就是了,哪有那么要紧的事非要今晚做不可。让你们半天赶回来,再连夜赶回去,显得我不近人情。”奥古斯都没好气的说道。本来看起来很自然的,杜卡奥一拒绝,倒像是自己逼着他休息了,这样不引人注意才怪。 “好,我都听你的。”杜卡奥想了想说。 第七十五章 国运豪赌 “法奥斯,你马上派人让卡尔和杜卡奥过来一趟。”宗座宫内,晚饭后,奥古斯都吩咐道。 法奥斯刚刚起身,就有侍从来报:卡尔和杜卡奥来了。 几分钟后,卡尔和杜卡奥出现在了奥古斯都的面前。 奥古斯都神色有些古怪,看了看卡尔,又看了看杜卡奥,饶有兴致的问道:“你们两个每次都这么巧的吗?” “这次不是,是我喊他一起来的。”卡尔回答道。 “哦,好吧,原来是这样,看来世上也没有那么多巧合。不过第一次见面你们俩同时出现确实是巧的很。”奥古斯都有些失望,还以为他俩是天生一对呢,“你喊上杜卡奥来找我有什么事?”虽然八九不离十,但奥古斯都决定还是问一下,以防要说的不是一件事,到时候尴尬。 “我猜想你还有会议上没说的话要私下和我们说,就叫上杜卡奥一起来了,不知道我猜的对吗?”私下交谈,大家都随意的多,不像是在公共场合,一口一个您,一口一个陛下的。 “你猜的没错,有劳你费心了。”奥古斯都满意的点了点头。回想起卡尔和杜卡奥刚见面差点打起来的情景,奥古斯都不由的感叹道,“看起来你们之间的关系好多了。” 同样是外来户,同样初来乍到就身居高位,同样由奥古斯都破格提拔起来,同样是军方高层,同样受本土贵族势力明里暗里的排挤和孤立。 即便性格迥异,观念不合,但屁股决定脑袋,这一对难兄难弟在未来的很长时间,在关键问题上都会是一致的。除非屁股准备挪位置了,真到了那种情况,搞不好就会脑袋跟着一起挪位置。 “奥古斯都,你真的要出兵帮助奥地利对抗奥斯曼吗?”杜卡奥可没心情揣摩自己和卡尔之间的关系有什么微妙的变化,只对眼下的局势和接下了的计划感兴趣,迫不及待的问了出来。 “当然是真的,这还能有假?”奥古斯都眨巴着眼睛说道。 “今天会议上那些话不像是你说的。” “哦?不像吗?那下次可得注意。”奥古斯都还是笑呵呵的。 卡尔推测道:“我猜想抗土援奥是真,但不是计划的全部,你还有别的打算。” “还是没能瞒过你。”奥古斯都摊手笑道。 见自己猜测的方向不错,卡尔继续说道:“你是打算在抗土援奥的同时进攻另一个国家吗?那我们派出抗击土耳其的军队要足够掩人耳目,还要有余力迅速拿下这一个国家。是哪一个小国吗?” “为什么一定要是同时,不可以是先后呢?”奥古斯都反问道。 “先后?如果是先,那抗土援奥非但不能成为掩饰,还会让我们因此成为众矢之的,会对我们的声誉造出非常恶劣的影响。如果是后,那受奥斯曼战局的影响就会非常大,万一我们加入了战场战事依旧僵持,或者干脆我们失利了,那实现我们的主要目标可就遥遥无期了。”卡尔冷静的分析道。 不可否认,卡尔说的很对,但奥古斯都并非没有想过这些问题,于是追问道:“我的想法是先,如果我们要进攻的国家和奥斯曼之间有所关联,那是否我们就名正言顺了呢?” “要看是什么样的关联。而且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不过是个借口,不是名正言顺就行的。真要让各国信服,必须拿出看得见的好处,还未必能成功。而且我们此后在对奥斯曼的战争中,也必须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除了要确保两场战争的完胜外,还要顶住外交上的压力,更要应对各种可能的后遗症。说到最后,卡尔也明白了奥古斯都心意已决,倒吸了一口凉气,由衷的感叹道,“这个计划真是太冒险了!” “富贵险中求嘛。第一步必须要赌,赌的太小还没什么意义,只会错失良机,引起各国警惕。因此我们只能如此,否则教宗国便会就此沉沦,永无翻身之日。”语气的看似轻松,奥古斯都内心却一样沉重。深知历史走向的奥古斯都,相比卡尔和罗密欧这些当局者,无疑格外清楚这一点。 这也是没有在会议上把整个计划和盘托出的原因之一。那些大臣几乎是绝无可能支持自己的,他们偏安一隅,安享富贵,怎么可能愿意陪着自己参加这场国运豪赌。获得的特权越多,勇气便会越少。当然,自己是个例外。 要摆平他们,不花个三年五载都做不到,到时候世界变成什么样都不知道了。因此奥古斯都的计划本身就是要直接越过他们,并且让他们以为一切都是在为抗土援奥做准备。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说到现在还没说目标是谁。”杜卡奥听的一头雾水,不耐烦的挠了挠头问道。 “威尼斯。”奥古斯都斩钉截铁的说道。 “什么?威尼斯?”卡尔虽然有所预料,但听到奥古斯都亲口说出,还是没忍住惊呼出声来。 “有什么问题吗?” “稍微强了点吧。海军方面,我直言,教宗国绝对不是对手。威尼斯还有充盈的国库,一旦无法迅速解决战斗,他们出钱招的雇佣兵就会源源不断的投入战场。除此之外,威尼斯盟友众多,我们攻打威尼斯,他们会坐视不管吗?”卡尔的嘴像连珠炮似的,一下子抛出了几个问题。 卡尔说的这些问题奥古斯都明白,奥古斯都知道有一定的风险,但自认为凭借着自己先知先觉的优势,成功率还是比较高的。这个时期的各国都是在逆水行舟,不进取就会没落,甚至消亡。 杜卡奥并没有说话,而是陷入了沉思,似乎已经在考虑仗该怎么打了。奥古斯都说打那自己只管打就是了,别说是小小的威尼斯,就算是单挑奥斯曼、西班牙,杜卡奥一样没什么怕的。 “我相信战场上你该做到的你都能做到,那么你愿意相信我能搞定战场外的一切吗?”讲对策效果微乎其微,这同样还是在冒险,而且一些事并非卡尔和杜卡奥能帮得上忙的,说了也白说,于是奥古斯都打起了感情牌。 沉默良久,卡尔正声道:“我相信你!” “好!那我们共同努力,未来在我们手中。”奥古斯都鼓舞道。 第七十六章 瞒天过海 “说起来,我的剑术老师还是个威尼斯人,他是威尼斯剑派的大师。我却独自统兵的第一仗就要和威尼斯打,多少有点……欺师灭祖的味道。”卡尔苦笑着摇摇头。 威尼斯剑派,奥古斯都还真是有所耳闻,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 很长一段时间里,很多人认为中世纪的那些骑士们完全是靠着蛮牛般的体魄和毫无章法的横冲直撞主宰战场,这样的误解让很多人刚走上战场就不明不白的死了。 因为他们以为凭借着坚固的盔甲和自己强健的体魄就可以在战场上轻松的打败甚至虐杀那些个头比自己小得多的对手。 可是实际上,当他们面对某些真正擅长杀人技巧的对手时,他们的盔甲和力量根本就保不住他们的小命。 这种杀人技巧大多是从战场上经过千百次的战斗而延续下来的真正的杀人术。虽然这些经验很多都随着使用者的死亡逐渐失传,但依旧有一些形成了自己的流派传了下来。威尼斯剑派,正是其中之一。 所谓威尼斯剑派,因一群居住在威尼斯的擅长剑术技巧的人而得名。虽然他们不是一个团体,但因为这些人经常相互聚会交流而逐渐名声大噪。 能让几百年后的自己知道的剑术流派,一定是不同凡响,看来卡尔的剑术也是师出名家,想来也有些造诣,有空倒是可以让他也教一教自己。 “你的老师现在在哪里?还在威尼斯吗?”奥古斯都可不希望卡尔在战场上和自己的老师对上,那可真成了欺师灭祖了。 谁知卡尔哀恸的说:“他死了,死于一场决斗中,他是全世界最好的剑术老师。” “抱歉,提起你的伤心事了。”奥古斯都嘴上安慰着,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担心的情况不会出现,除非他老师还魂。 “技不如人。”杜卡奥非常不合时宜的说了这么一句。 “如果有一天你的亲人朋友也在战场上战死了,你是否也会这么认为呢?”卡尔明显有些不快的问道。 “会,但我也会为他报仇的。”杜卡奥回答的理直气壮。 卡尔点了点头:“如你所说,我为他报了仇。” “这不就对了,你已经做的很好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的老师在天之灵会为有你这样的徒弟而骄傲的。”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希望这不会影响到你。”看的出卡尔和他的老师感情很深,奥古斯都担忧的说道。 “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不过大概会有些心理负担,我会尽量克服的。”卡尔如实回答。 杜卡奥十分耿直的问道:“你当初还劝说奥古斯都进攻托斯卡纳,怎么到了自己就不能大义灭亲了呢?” 卡尔的表情一下变的不可描述了起来。 意识到卡尔情绪不对,奥古斯都笑着补救道:“杜卡奥,不要乱说,什么叫大义灭亲?卡尔虽然出身是在奥地利,但将会在教宗国功成名就,后世很有可能会把他看作教宗国人。 而将威尼斯纳入教宗国的版图之后,卡尔的老师在后人的眼中也同样会是教宗国人。这样你们就是一家人了,这怎么能叫大义灭亲呢?应该是亲上加亲才对。” 奥古斯都说的话有胡编的成分在里面,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后世给这个时期这个地区的很多科学家、艺术家、政治家定的国籍都是意大利,要知道1861年意大利才建立,这时候意大利影子都没有。 他们都能这样一股脑的归为意大利人,那只要自己成功了,那让后世把卡尔和他的剑术老师都认为是教宗国人也并无不可。指不定这一段师徒之情还会被编排出一桩感人至深的美谈呢。 卡尔乍一听,感觉很离谱,但仔细一想,竟然还有几分道理,不由的佩服起奥古斯都颠倒黑白的本事,竟然没忍住笑了几声,原先的心理负担荡然无存。 卡尔如释重负的说道:“好了,我们言归正传吧。你有什么打算是不是也该和我们交个底,总不能让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和威尼斯打。 就先说军事方面的,别的我们都还可以争取,威尼斯的海军该怎么解决?我们可没有本事让教宗国海军突然实力大涨,就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击败威尼斯了。” 奥古斯都不紧不慢的回答道:“我的想法是以抗土援奥为由,先想办法向威尼斯借船,不行就租,能租多少租多少。海军的,民用的,全都要。只要钱到位,不怕租不到。” “租威尼斯的船打威尼斯?这传出去名声也太恶劣了吧。而且威尼斯真的会把全部的船都租出来,不给自己留后路吗?”卡尔已经见识到了奥古斯都的胆大,但听到奥古斯都这个计划还是不由的惊呼了出来。 “名声问题是可以用时间和利益抹平的,正因为出人意料,这个计划才有可行性,也正因为这个,这个计划需要高度保密,泄露了半点风声就会功亏一篑,因此我只和你们说了,连几个大臣都没有告诉,你们也千万不要和任何人说起。”奥古斯都十分严肃的说道,这件事情只要走漏了消息那就是爆炸性新闻,绝对马虎不得。 “这么重要的事情保密肯定是必要的,只是连几个大臣都瞒着,是否有些太过了?他们毕竟是教宗国的臣子,再怎么样,应该也不至于胳膊肘往外拐。如果他们都不知道实情的话,那么我们可以调用的力量将会大打折扣,无法以最好的状态投入战争。”卡尔眉头微皱,忧心忡忡的说道。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家贼难防也要防。我们可以不求全责备,但绝对要让威尼斯毫无防备,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才有可能短时间结束战争。” “道理没错,可是我们要做的准备不只是练兵。打探威尼斯的情报、提前安插或者收买人手进入威尼斯各要塞以便之后里应外合等等,这些都是要做的。 这样一来,走漏消息的可能性大了许多,猜的到的人可就多了。别人不说,恩佐负责间谍,据我观察,这人灵敏的很,我们的这些动作是绝对逃不过他的眼睛的。” 卡尔语气有些无力,没办法,打仗自己在行,搞这些实在不是自己的强项,隔行如隔山,哪里瞒得住专门搞这个的。 经卡尔这么一提点,奥古斯都恍然大悟:确实,让卡尔和杜卡奥做这些事情确实有些不妥,既不擅长,也引人注目。恩佐也不是那么好蒙骗的,如果这个人值得信任,让他们互相通气,把这些事情交给他办就好了。 可是自己到现在还是拿不准这个人,看来得找个机会试试恩佐,可靠就可以把事情交给他,不可靠就必须要剪除了。 “也罢,这些事情你们暂缓,只管练兵就好,其他的我再想办法。你们放心去办,办法总比问题多。”奥古斯都安抚道。 第七十七章 不要打扰我观星 自己有抗土援奥的意图,奥古斯都通过法奥斯知会了凯特琳一声。凯特琳顿时心领神会,连夜赶出来了一篇新闻。通过报纸,讴歌了奥地利将士顽强不屈的战斗意志以及其强悍的战斗力,同时也体现了对他们恶劣的生活现状的强烈担忧。 各国都有明眼人,根据以往发生过的事情,有人已经看出罗马报社和教皇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罗马报社的态度就是教宗国动向的晴雨表。很多时候通过舆论向外界传达出来的信息,比巧言令色的外交辞令可靠的多。 从这篇普通人眼中算不上新的新闻当中,他们已经可以预知到,将会有大事发生了。 与此同时,奥古斯都的密信也送到了布拉格宫里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鲁道夫二世的手中。 鲁道夫二世收到教皇的来信,迫不及待的拆开信封,看了信的内容之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随即派人通知召开御前会议。 收到这封雪中送炭般的来信,鲁道夫二世高兴的在宫殿的长廊上来回踱步了半晌。 “诸位,我收到教皇的来信了,他对我们和奥斯曼的战事非常关心。不仅承诺会持续给我们战争援助,还准备号召基督世界各国加入我们这场神圣的战争,甚至还打算让教宗国直接参战。大家坚持住,再加把劲,胜利就在眼前了!”鲁道夫二世的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教皇只是希望借我们的力量削弱奥斯曼的罢了,信中那些花言巧语,看看就行了,千万别当真。至于教皇说要让教宗国参战,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您,绝无此种可能。”宫廷总理兼帝国副总理科拉杜茨毫不留情的浇了一盆冷水。 由于鲁道夫二世性格孤僻,多年来疏于政务,对国家的掌控力每况愈下,大臣的权力水涨船高,会议上对皇帝的态度也是愈发的无理。鲁道夫二世一开始还表达过不满,可是抗争无果,久而久之,索性更加不理朝政了。 “教皇还要向我们的前线派出观察团,为之后参战做准备,这也是假的吗?”鲁道夫二世质问道。 “摆个姿态罢了,到时候教皇随便拿个什么理由搪塞一下,就什么都不会做了,而到那时候我们的士兵就不知道又白流了多少血了。”科拉杜茨不屑一顾的说道。 “那你倒是说该怎么办?”被这一盆冷水一浇,鲁道夫二世原本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战争开始的时候我就说过,这注定是一场没有结果的战争。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已经没有赢家了,我们还是应该尽快达成和奥斯曼的和平,以腾出手对付神速罗马帝国内部的敌人。”说了无数遍的话,明知多说无益,科拉杜茨还是又说了一遍。 “求和!又是求和!朕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你们这群懦夫!口口声声说战争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要是你们一早就齐心协力,仗会打成这样吗?你们一直就想着求和、求和!”鲁道夫二世拍着桌子愤怒的咆哮道。 发了一通火过后却又感到万般无奈,总不能把他们全都革职,就算革职了,上来的也还是他们的人,依旧是这样。鲁道夫二世并非没有试过,结果就是新上来的还不如之前的。 大臣没有一个回话的,但也没有一个神色有半点变化的,皇帝这幅失态的样子,他们已经不知道见过多少回了。 见状,鲁道夫二世心中更加的不平,于是愤愤的说道:“信中有一句话我本来还不是太理解,教皇让我要严防内部有人私下和奥斯曼媾和。恐怕说的就是你们这些人背着我在和奥斯曼媾和吧?” 听到这话,原本悠然自得的匈牙利国王马蒂亚斯心里咯噔一下,教皇怎么可能会知道自己私下在和奥斯曼和匈牙利反叛者谈判?不应该呀,只是猜测吗?可是教皇怎么会把无端的猜测写进信里呢?马蒂亚斯觉得心里有些没底,看来这个教皇要多加留意。 “陛下,您怎么能因为外人一句无凭无据的猜测就怀疑我们自己人呢?”宫廷财务府主席雅各布忍不住要出来说一句“公道话”。 “依我看,教皇给我们的战争援助和派来的观察团,我们可以一并收下。战争还在继续,这些都是对我们有利的,即便之后要媾和,这些有利条件也是我们的筹码。”马蒂亚斯巧妙的表态道。这样既顾全了皇帝、也是自己的兄长的面子,也不得罪主张媾和的大臣。 “此言有理,臣附议。” “臣也附议。” …… 见马蒂亚斯如此受群臣拥戴,自己却处处碰壁,鲁道夫二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行了,你们这么听他的话还要我留在这干什么,剩下的你们自己商量吧。开普勒晚上约了我去观星,我要走了,不要打扰我观星。”鲁道夫二世撂下一句话便拂袖而去。 在鲁道夫二世心中,唯占星与炼金不可辜负,占星自然是离不开观星的,怎能因为俗务缠身而影响观星呢? 鲁道夫二世就这么走了,留下一干大臣坐在那里不知所措,纷纷望向马蒂亚斯。 “散会吧,这事容后再议。”马蒂亚斯表面上看起来有些尴尬,心底里却是高兴的,马蒂亚斯知道,自己的机会就要来了。 在一片抱怨声中,一场干系重大的御前会议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我真是受够这个庸主了!自己什么事都不管,还整天想一出是一出,把我们折腾来折腾去。”走出了布拉格宫,科拉杜茨生气的埋怨道。 “好了,不要再抱怨了,庸主有庸主的好。如果是个明主,我们的日子过的还会像现在这样舒服吗?”雅各布以半开玩笑的口吻劝慰道。 “说来也是。”科拉杜茨莞尔一笑,继而又皱起了眉头,无奈的说道,“只是可怜前线那些白白流血的士兵和战乱地区的百姓了。” “皇帝要他们死,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死一万人是个数字,死十万人百万人也是个数字,你和我都挡不住呀。”雅各布苦笑道。 “好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我晚上有个舞会要参加,听说施奈德也会来,你要来一起吗?” “好呀!告诉我时间,我一定准时到。”雅各布爽快的答应道。 第七十八章 开普勒和鲁道夫二世 夜晚,布拉格附近的一处天文台,环绕着一队全副武装的卫兵,台上站着两个人:一个是皇帝鲁道夫二世,另一个则是后世大名鼎鼎的天文学家、物理学家、数学家开普勒。 由于鲁道夫二世因其对占星近乎狂热的爱好,这位皇帝同天文学家第谷·布拉赫和约翰内斯·开普勒联系密切,先后任命他们为皇家天文学家编制星行表,间接为科学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这算得上是这位皇帝短暂的一生里为数不多的成就中最主要的一个了,开普勒晚年编制的《鲁道夫星表》便是为纪念他曾经的保护人鲁道夫二世而命名的。 鲁道夫二世早早的从宫中出发,兴致勃勃的来到了天文台。只见朗月当空,星星却根本看不见几颗,几乎都被厚厚的云层遮住了。即便是用第谷生前发明的观测仪,也只能看到一片云之下微弱的星光,勉强可以定角度、方位。 这对开普勒来说已经足够了,开普勒的目的是观测,而不是仰望星空的,观测的非常起劲。但是这样的天气状况对半只脚在门里的鲁道夫二世就不那么友好了。 在旁边傻站着半天无所事事,鲁道夫二世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开普勒,你真的是邀请我来观星,而不是来赏月的吗?” 开普勒这才想起来,今天不是自己一个人在观测,还邀请了鲁道夫二世皇帝。 长期的寄人篱下让少年天才的开普勒磨平了棱角,但是当沉浸在研究当中时,还是很容易忽略周围的一切人和物,哪怕是他的金主。一观测起来,开普勒差点把今天邀请鲁道夫二世来的真正目的抛到脑后。 “是观星的呀,有什么问题吗?您刚才不会一直都在赏月吗?”开普勒恋恋不舍的把眼睛移开了观测仪,用恭敬的语气调侃道。 鲁道夫二世感到脸上有些挂不住,气恼的埋怨道:“这云层这么厚,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怎么会呢?可以看到的呀,看,那是火星。”开普勒一边指着天空中一处微弱的光一边说道,然后移动着手指继续补充道,“那边在动的是一颗彗星,还有那个是……” “我什么都看不出,下次这种天气状况就不要喊我来了,你自己一个人看吧。”鲁道夫二世又急又气的打断了开普勒。 开普勒故作无奈的摆了摆手道:“哎,要是有一种无论什么天气状况都能够清楚观测星星的天文望远镜就好了。” “可是没有啊,要不你发明一个?”鲁道夫二世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道。 “我的确有这个想法。”开普勒顺势说道。 一听这话,鲁道夫二世立马来了兴趣:“哦?有想法就去做呀,要怎么做?快给我说说。” 见鱼儿上钩了,开普勒慢条斯理的解释道:“用两个凸透镜做,即物镜是凸透镜,目镜也是凸透镜。成像为倒立的像,物镜是放大倍数小的,目镜是放大倍数大的,这种结构倍数容易大,镜筒较长,视野比较大而且较远。” 鲁道夫二世听的懂每一个词,但是当这些词连在一起就不知道开普勒说的是什么了。 为了掩饰一点都没听懂的尴尬,鲁道夫二世转移话题问道:“有没有试过?可行吗?” “想试,但还没有试过。”开普勒如实回答道。 “试呀,怎么不去试呢?”鲁道夫二世显得比开普勒还要期待这部天文望远镜的问世。 开普勒面露难色道:“没有经费了。还有我这几个月的工资也一直拖欠着没有发,家里都快要吃不上饭了。” “什么?他们居然敢拖欠你的工资?这像什么话,我回去就让他们立刻给你发。” “谢陛下。”开普勒高兴的说道,但并不满足于此,然后提醒道,“那经费的事……” “经费……”提到经费,这下开始轮到鲁道夫二世头大了,这几个月到处都在说钱不够用,神圣罗马帝国已经负债累累。 经费不同于是理应发放的工资,开普勒要搞天文望远镜,要投入多少还是个未知数,搞不好就是个无底洞,自己当然是愿意花这笔钱的,可是各个大臣就未必能接受了,到时候指不定又会掀起什么样的浪来。 “哎,你应该也是知道的,现在国家在打仗,处处缺钱,如果你需要的经费太多的话我可能也做不了主,我尽量帮你争取,你也尽可能想办法克服一下,看看能不能。”鲁道夫二世的表情略显苦涩,自己这皇帝怎么会当成这样的。 “好,谢陛下,我会尽力的。”开普勒真诚的答谢道,能得到这样的回答已经很满意了。开普勒知道,鲁道夫二世这么说并非托辞,实在是真的做不了主了。 “希望你发明出这个天文望远镜的时候我还活着。”鲁道夫二世仰头长叹道,似乎预见了什么。 “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开普勒恭维道。 “因为占星得出结果,星座会影响我的寿命,我把巨蟹座改成了金牛座,也不知道这样能不能管用。”鲁道夫二世似是在问开普勒,又似是自言自语。 “也罢,来都来了,你帮我占星占一下,我们和奥斯曼的战争接下来的战况会如何吧。” 开普勒本身并不相信占星术这门伪科学。在1601年出版的《天文学更可靠的基础》一书,不同意星体决定人的命运的观点,对占星术持怀疑态度:“如果星相家有时讲对了,那应归功于运气。” 但迫于生计,为了迎合皇帝的喜好,他的一个主要任务就是替皇帝占星算命,这也是他终身从事的职业,在他的遗稿中保存了800多张占星图,因此开普勒也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占星家。 经过一番操作之后,开普勒信誓旦旦的对鲁道夫二世说道:“陛下,我刚刚占星过了,取得最终胜利的一定会是我们!” “真的吗?那可真是太好了!那我一定要顶住压力,不必理会那些懦弱的家伙,坚持住把战争进行下去!奥斯曼腹背受敌,教皇的援军也快要到了,胜利一定不远了!开普勒,你说是吗?”鲁道夫雀跃的询问道。 “一定是这样的,陛下。” 第七十九章 好王亨利 巴黎,圣日耳曼昂莱伊行宫内,在一张方桌旁,围坐着一群人。 长桌旁的人明显全都是权贵,他们穿着十分华丽,从领子起直到齐膝短裤都绣着花,缀满了宝石,只有坐在首座的那一人除外。 那人穿着由于日晒雨淋已经褪了色的旧外套和又脏又破的紧身短上衣,头发散乱蓬松,胡子上沾着些饭餐的碎屑,全身散发着腐肉的气息,夹杂着一阵一阵扑鼻的大蒜味。 可是周围那些权贵们没有对他流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厌恶,相反,他们全都对眼前这个不修边幅、穿着破烂的人毕恭毕敬,不只是流于表面,更是发自内心的。 那人正是当今的法国国王,亨利四世。而在座的各位,都是法国的高官权臣。 “喂,朋友们,大家好呀!”亨利四世用欢快的语调问候道。 这样奇怪的开场白,在会议上从一个国王口中说出来,各位大臣第一次见都差点惊掉了下巴,但如今都已经习以为常,也明白这代表着什么了。 这个开场白意味着国王心情不错,大家可以畅所欲言,不必太过拘束。 于是各个大臣坐姿稍稍随意了一些,脸也不绷着了,气氛轻松了许多。 “诸位最近有什么有趣的所见所闻吗?”亨利搓着手环顾四周道。 “我得到一些关于奥地利和教皇的最新消息,想必您会感兴趣。”亨利四世的挚友、也是财政大臣,苏利公爵回答道。 “哦?是什么事让奥地利和教皇扯上关系了,快别卖关子了,说来给我听听。”亨利四世表现出迫切想知道的样子。 “教皇承诺会持续给奥地利战争援助,不仅如此,还有意号召各国加入这场对抗异教徒的战争,更是在教宗国厉兵秣马,准备让教宗国做表率,向匈牙利战场派出的观察团可能已经在路上了。” “一位亲奥的教皇?那可不是一件好事,可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奥古斯都的当选有我们的一份功劳吧?”亨利四世很是疑惑,为了避免让西班牙的主教当选教皇,亨利四世当初可是花了不小力气的,怎么成了个亲奥的? “正是。我们和美第奇家族达成协议,让我们的枢机主教支持美第奇家族的人上位,还花了足足30万法郎游说其他主教帮忙。本来也轮不到他的,结果原本要支持的那个主教居然在教皇选举前一天夜里逝世了,这才转而支持他。 不过他这样的举动倒未必能说明奥古斯都亲奥。前段时间教宗国给我们送来大批的武器订单,也让我们赚了一大笔的。也许他这次这么做只是出于对抗异教徒宗教义务。” 苏利下意识的为奥古斯都辩解道,几个月前教宗国购买武器送来的真金白银可是让苏利印象深刻,这大大缓解了法国的财政压力。 “给我们送来大批的武器订单,只能说明奥古斯都极为重视军队,可不是单纯给我们送钱的,这只能说明我们的军事科技比较领先,最多是教皇喜欢我们的武器,这和国家关系可没什么关系。 但是这次情况显然不同,教皇无条件援助奥地利,甚至不惜让教宗国本身卷进去,如果不是亲奥,那他图什么?”亨利四世并不认同苏利的看法,讨论公事可是不讲私情的,直便言反驳道。 “还有一种可能,援助奥地利只是掩人耳目的,实则另有所图。这一年奥古斯都如此大规模的扩军、购买武器装备、搞什么义务兵役制,还任用两个外国人统率军队,搞的国内的贵族怨声载道的,怎么看都不像是无的放矢。 如果没有个说法,内部外部都是过不了关的,于是就搬出了抗土援奥的借口来了。”孔代亲王苏瓦松伯爵提出了另一种可能。 这个说法得到了亨利四世的肯定,亨利四世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道:“很有这种可能,尽量想办法搞清楚教皇的真实意图。目前看来这个教皇可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虔诚信徒,我们需要加强对他的关注。” “确实如此,至少我们要弄清楚在我们和西班牙之间,教皇更偏向谁。到目前为止教皇竟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偏向,这是很反常的。”苏利很快脑子转过弯来,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现任教皇不管怎么说是美第奇家族的人,他的态度应该或多或少会受美第奇家族的影响,也一定程度上反映这美第奇家族的态度。 美第奇家族是完全偏向我们的,我想这个教皇怎么也不会站在家族的对立面,除非他和自己的家族决裂了,真那样的话,他就是无本之木,我们要对付他也不会有太大难度。”孔代亲王冷静的分析道。 “希望如此。要说奥古斯都放着现成的资源不用,舍近求远寻求西班牙的帮助,这也太不合理了,而且对他没有任何好处。西班牙可是很少受教廷制约,反而一直想控制教廷的。教皇只怕是脑子坏了才会引狼入室把卑劣的西班牙人当做盟友。” 提到西班牙,亨利四世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自己前半生遭遇的不幸十有八九和西班牙脱不开关系。以至于即便入主法国之后,亨利四世还是会在公共场合时不时的羞辱西班牙使者。 “其实我认为教皇有什么意图,我们搞清楚就行,只要教皇不是倒向西班牙的话,不损害到我们的利益,我们大可不必干涉,任其发展即可。教皇的势力范围扩大了,要头疼也轮不到我们。”孔代亲王提议道。 “你的意思是要扶持教皇成为一支牵制西班牙的力量?”苏利问道。 “正是如此,以目前我们国家的状况,也无力争夺北意地区,倒不如让教皇这个强有力的盟友,先遏制住西班牙在意大利地区的扩张。” “但前提条件是要先让教皇成为我们的盟友。”苏利直截了当的说道。 孔代亲王直接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了,这不是又绕回去了吗? 亨利四世察觉到孔代亲王的尴尬,便转移话题道:“我让你们不要轻视这个教皇,但你们似乎又有一些太高估他了。要扶持他牵制西班牙,那也得先看看他有几斤几两。 要知道太冒尖的人往往活不长,别什么还没干就被西班牙给干掉了,西班牙人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好了,先不要说教皇了,谈谈奥地利和奥斯曼的战况吧。 奥地利和奥斯曼短时间媾和的可能性大吗?如果在教皇实施计划前他们先媾和了,那教皇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奥地利一方与奥斯曼之间大小的战役一共172场,其中34场胜负不分,109场奥地利一方胜,只有29场算是奥斯曼胜利。”孔代亲王忍不住表现了一下自己的情报工作能力。 “可是战争还是打了那么久,而且到目前为止依然胜负不分。” “是的。奥地利那边,鲁道夫二世本人是坚定反对停战的,再加上这次有了教皇的打气,就更不可能愿意媾和了。但他这些年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少,而手下的人大多希望和平,包括现在手中实权最多的匈牙利国王马蒂亚斯。” “我倒是希望他们不要那么快媾和。”亨利四世似有所指的说道。 第八十章 美第奇家族 一个月内,教宗国派出剿匪的治安队不仅收效甚微,还一路朝着更坏的方向发展。 派出治安队剿匪,一开始出现比较多的情况还只是找不到土匪在哪或者追不上之类的。 可是慢慢的,在土匪经过的一些试探后,发现治安队不过如此,于是越发的大胆了起来,越来越多的土匪开始依托地形优势和治安队对打,各地区的土匪还有了抱团的倾向。 结果治安队的战绩惨不忍睹,被打的晕头转向。时不时出去一队人就回来了几个,有的小队人少干脆直接有去无回,也不知道是被土匪团灭了还是怕死开溜了,甚至出现了治安队队员被土匪绑票向治安队索要赎金的情况。一时间治安队员成了高危职业,许多队员哭着闹着要退出。 剿匪效果不好奥古斯都是事先就想到的,但是治安队被土匪打成这样,真是让奥古斯都大跌眼镜。 这让奥古斯都对教宗国土匪的力量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也在心中否决了弗朗西斯科养寇自重的可能性,这明显是真的管不了,谁养谁还说不定呢。现在打成这个样子在外人看来反倒更像是自己在借刀杀人了。 治安队的表现奇差,弹劾弗朗西斯科的口诛笔伐也纷至沓来。弗朗西斯科表现的很无辜,自己是管内政的,又不会带兵打仗,现在这个情况明显是治安队的战斗力有问题,这怎么能怪到自己头上? 弹劾他的人可不管这些,欲加之罪都能找到理由,现在现成罪名的摆在这里,怎么能不充分利用呢?无论如何,弗朗西斯科剿匪不力这个罪名算是做实了。 于是弗朗西斯科想要拉洛伦佐下水一起背锅,剿匪的主力是洛伦佐给的,战斗力差成这样,你兵是怎么练的? 洛伦佐可不认账,这些兵在自己手里一点问题没有,怎么到了你手里就不行了,还白白折损了那么多,自己指挥无能怪兵不行。 …… 于是会议又变成了没有结果的吵架。 弗朗西斯科屡次请求教皇派出军队剿匪,却被奥古斯都以各种理由搪塞了,什么各司其职,什么训练尚未完成。奥古斯都也没有治他剿匪不力的罪,一直说让他将功折罪,但是大家心里都清楚,这罪算是折不了了。 有的贵族废了好大劲把家族子弟送进治安队的要职,结果还没过多少天连尸体都找不到了,这笔账自然不会算在教皇头上,于是弗朗西斯科又得罪了一群人。 看着自己的势力范围急剧萎缩,还平白背了一身的罪名,弗朗西斯科心在滴血,心中早就有了的谋划已提上日程。 经过讨论,奥古斯都最终还是决定暂时停止治安队的剿匪行动。美其名曰休整,毕竟这么一直下去对自己的威望也有不小的损害。现在是没有人以此为由指责教皇的,教皇陛下的本意是好的,都是下面人办事不力,可是时间久了就说不准了。 奥古斯都也确实听从弗朗西斯科的建议,准备派出军队剿匪了,但没有像之前对治安队一样,只给他们一个目标,别的什么都不管。而是给卡尔和杜卡奥一段时间先制定好方案和各种突发情况的应对,给自己看过之后确定没问题后再开始。 也算是吸取经验了,之前治安队遭遇到各种的情况无疑为接下来的剿匪提供了宝贵的经验。 这一天,奥古斯都像往常一样在卧室里看书。经过几个月的恶补,奥古斯都对很多需要的东西多了许多了解,这让奥古斯都心里踏实了许多。 “教皇陛下,您的信。” 接过信,只见信封左下角赫然写着寄信人的名字:斐迪南一世·德·美第奇。 斐迪南一世·德·美第奇正是如今美第奇家族的家主,同时是托斯卡纳大公,论辈分,他还是自己的伯父。 通过之前的信件奥古斯都得知,在当选教皇前,自己和这位伯父之间的来往少的可怜。在当选教皇后,倒是多了一些书信往来,也许是平日里接触太少不了解,斐迪南似乎也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但也仅仅是书信交流而已,自己和自己的这位大伯和其他亲人依旧素未谋面。信中的多是些嘘寒问暖亦或是冠冕堂皇的话。也许是水平不够,奥古斯都也没能从中提取到什么实质的东西。 可是这封信,竟然是一封斐迪南一世邀请自己参加家宴的邀请函,看来自己这位大伯是想和自己见上一面了,奥古斯都陷入了思考。 对于这个所谓的自己的家族,亲情自然不存在,但好感还是有几分的。 统治了佛罗伦萨两百多年,美第奇家族出过几任托斯卡纳大公、三任教皇、两任法国皇后、还有一些英国皇室成员。 在美第奇家族争夺并维护对佛罗伦萨统治权的过程中,也不乏阴谋、暗杀、诡计、战争这些东西。 萨尔韦斯特罗·美第奇是第一个被载入历史的美第奇家族成员,他在1378年震动整个佛罗伦萨的梳毛工起义爆发时,是当值的正义旗手(佛罗伦萨共和国的最高司法长官)。1378年,当选为佛罗伦萨市政委员会主席,在1381年民选政府垮台后,被逐出佛罗伦萨。 乔凡尼·迪比奇·德·美第奇使美第奇家族重新兴盛,他的银行赚得巨额利润,成为佛罗伦萨的首富,其长子科西莫·美第奇曾代表美第奇银行接管教皇的财政。 1433年,由于对卢卡的战争失败,科西莫被判流放10年,但次年即被新的长老会议召回,他依靠民众支持,驱逐阿尔毕齐家族。 1434年,科西莫在佛罗伦萨建立起僭主政治,成为佛罗伦萨的无冕之主。 1469年,在皮埃罗一世(科西莫之子)去世后,科西莫之孙洛伦佐·德·美第奇继任佛罗伦萨佐僭主。 …… 此后美第奇家族在佛罗伦萨的统治又几经波折,最终延续至1737年。 但这个家族也是佛罗伦萨学者、艺术家、科学家、文学家的首要赞助人。每一代继承人都对支持美和艺术有着强烈的热情,使得十五和十六世纪的佛罗伦萨成为了欧洲文艺复兴运动的核心。 在马萨乔、多那太罗、波提切利、达·芬奇、拉菲尔、德拉瑞亚、米开朗基罗、提香、曼坦尼亚、马基雅维利等这些如雷贯耳的名字的背后,还有一个名字在这些文艺复兴巨匠的身后闪光,那就是———美第奇。 事实上后世展览的许多作品,本就是美第奇家族的收藏,有不少画像和雕刻,就是为这个家族的成员而作,甚至展品最主要的来源佛罗伦萨乌菲兹美术馆,也是这个家族的遗产。 如今托斯卡纳公国的“太子”,下一任美第奇大公科西莫二世·德·美第奇,而他的导师,正是后世被称为“观测天文学之父”、“现代物理学之父”、“科学方法之父”、“现代科学之父”的伽利略·伽利雷。 此后美第奇为保护伽利略避免梵蒂冈宗教法庭因其支持哥白尼日心说而受到的迫害还和教廷展开了激烈的对抗。 总之,这个家族有着说不完的有意思的故事。并且作为一个僭主,还能有着不错的名声,这还是很难得的。 和波吉亚家族那种的比起来,奥古斯都其实还是挺愿意做美第奇家族的一员的。 第八十一章 不会真有人想杀我吧? 经过简单的思考,奥古斯都很快决定,这场家宴是一定要参加的,自己其实也早就想见一见这位大伯了,不出所料的话,双方应该是可以有很多互利共赢的合作的。 按理说自己成为教皇,斐迪南一世早就该找个理由见自己了。可在自己成为教皇后,斐迪南一世只是和自己多了一些信件往来而已。 信的内容琐碎到让奥古斯都怀疑是不是斐迪南一世让府上随便一个买菜做饭的仆人代写的,没有说半点正事。 斐迪南一世这样的态度,让奥古斯都心里有些没底,于是也没有表达任何需要和他见上一面的意图。 这个时代贵族家族成斐迪南之间的关系绝不可能是纯粹的亲情的,更多的是利益关系。在这种关系下,谁先表露出需要对方的帮助,谁就先在谈判中处于下风了。 事实上自己也的确不想过早的和家族有太多牵连,自己初期接受家族的帮助越多,日后要摆脱家族的控制就越难,而且会授人以柄。 这不是奥古斯都想要的,因此之前即便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奥古斯都也没有向斐迪南一世有过任何求助。 现在终究是斐迪南一世先忍不住了,时机也到了,自己当然没必要拒绝他几次,伤了感情可就不好了。 况且奥古斯都也很期待斐迪南一世有什么事情想要和自己说,自己也有一些想法最好有佛罗伦萨的参与,如果再过一些天斐迪南一世还没有想见自己的话,自己也只能找理由见见他了。 说起来奥古斯都还没想好见面时自己该以什么身份自居,是天主教的教皇?是教宗国的统治者?还是他斐迪南一世的侄子。 这时候再想起斐迪南一世见自己用的借口是家宴,奥古斯都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这是要论辈分不论身份。 家宴不可能有假,客人也不会只有自己。到时候可能美第奇家族散落在各国各地的杰出人才都会来。他们有的甚至是在相互敌对的国家任职的,论身份,那见了面岂不是要打起来。 大家都是以亲戚关系相称的,要是自己一个人搞特殊,既生分也尴尬。看来自己是没得选只能以一个后生晚辈的身份赴宴了。 罗马和佛罗伦萨在地图上看很近,事实上也只有280公里,如果有火车的话,也就一两个小时的行程。不过现在显然是没有火车的,一来一回可能就有好几天,自己还有可能会在佛罗伦萨多留些日子。 国不可一日无君,自己不在的日子里,各类事宜还是要有人处理的。 奥古斯都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法奥斯,这一年来见过了形形色色的人,目前看来忠于自己的也有一些,但最让自己放心的还要属法奥斯。 于是,奥古斯都叫来了法奥斯,亲切的嘱咐道:“法奥斯,下个月有几天我要出一趟远门,是去佛罗伦萨赴宴,我不在的这些日子,教宗国就交给你全权负责了。” “你放心,一切包在我身上。”法奥斯拍着胸脯保证道。 奥古斯都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另外,我赴宴的车马你让人安排一下,一切从简,不要声张。” 可是这件小事,法奥斯反而没有爽快的答应,而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察觉到法奥斯的不对,奥古斯都抬手示意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但说无妨。” “请允许我问一个问题,参加家族这本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您为什么要这样瞒着所有人呢?要知道,如果您有什么其他的目的,这样反倒更加引人注目。到时候您几天不在,该知道的人肯定都能知道的。”法奥斯一脸疑惑的问道。 很显然,法奥斯是误会自己的意思了。奥古斯都对法奥斯总是把简单的事情想复杂这个习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还好让他说出来了,否则会错意办出来的事情可就搞笑了。 “谁让你瞒着所有人了。我花几天去参加家宴有必要向大臣和民众请个假吗?没必要吧。我告诉你是让你找人安排一下这件事,尽量低调一点,不要大张旗鼓闹的满城风雨的,仅此而已。” “啊,只是这样啊。”法奥斯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短暂的释然后,然后又加重语气道,“那同样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奥古斯都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开始觉得把这件事交给法奥斯是个错误的决定了:“那你倒是说说这怎么重要了。” “罗马到佛罗伦萨路途遥远。”法奥斯用手指着墙上的地图说道。 奥古斯都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亲手贴在墙上的地图,对法奥斯眼中的路途遥远有了新的认识。 见奥古斯都没有什么异议,法奥斯继续说道:“您的安全容不得半点差错。可是如今的治安情况十分不容乐观,尤其是在郊外,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要保证您的安全,最好有大队人马跟随,可是您希望一切从简,这就有些难办了。” “只需要从瑞士卫队中抽一小队人跟随即可,应对一般的土匪强盗足够了。”奥古斯都满不在乎的说道。 “可是如果遭遇到的不是简单的土匪,而是一场有人策划的刺杀呢?”法奥斯小心翼翼的问道。 奥古斯都微微一怔。 奥古斯都自认为成为教皇以后,虽然得罪过一些人,动了他们的奶酪,但应该还不至于让他们到了想杀自己的地步。 毕竟就算是真的杀了自己也就是再选一个教皇出来。要是想杀自己的人有那个本事操纵教皇选举,那当初也轮不到自己当这个教皇了。 因此新的教皇是对他有利还是更加不利还未可知,到时候要是情况更坏,总不能选出来一个教皇杀一个。要知道杀一个教皇风险是绝不低于杀任何一个大国的君主的,就算侥幸成功了也大概率是同归于尽。 “难不成真有人不惜一切代价的想杀我不成,我就这么不得人心吗?”奥古斯都小声嘀咕道,语气中略微带着一丝忧伤,既是在问法奥斯,更是在问自己。 “只是以防意外。而且没有人能够让所有人满意,这根本就不是问题。我们不妨把德古拉叫来,听听他的建议吧,也许他会有好的注意。”法奥斯提议道。 “好。” 德古拉一进门,就斩钉截铁的说道:“奥古斯都,事情我都知道了。我认为您应该让瑞士卫队全员跟随。” 奥古斯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瑞士卫队二百多人,全副武装,知道的知道自己是去赴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去打仗的呢。 “我又不是去打仗的,带上那么多人干什么?” “您知道斐迪南一世有没有什么别的意图吗?如果他图谋不轨,未必不需要打仗。”德古拉毫不顾忌的直言道。 奥古斯都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本想低调一些,但是这把武装到牙齿的一百多人的瑞士卫队带上,还低调个毛。 德古拉迅速猜到奥古斯都的想法,提出了一个可行的主意:“可以在城内只用一小队人护卫,大部队在城外指定地点等待,这样可以避免太引人注目。 但是从罗马到佛罗伦萨的路上是一定要有瑞士卫队护送的,如果您不让,我也要让瑞士卫队跟在后面暗中保护您。” 见德古拉态度如此坚决,奥古斯都都都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便意味深长的看着德古拉。 “别这么看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您的安全不能有任何闪失,小心无大碍。”德古拉摊了摊手解释道。 第八十二章 出发!佛罗伦萨 几天后,出发去佛罗伦萨的日子到了。 天刚拂晓,太阳还没有爬上地平线。奥古斯都按照约定时间提前一点早早的出门,却发现德古拉领着一小队瑞士卫队和车队已经在门口恭候多时了。 只见瑞士卫队队员头戴着鱼鳍盔,雕刻着华丽的图案,上面顶着一团“火焰”,身穿着堪称艺术品的半身板甲,板甲的腹部部分微微隆起。 这当然不是因为瑞士卫队的队员都有啤酒肚,而是这样设计能减小铠甲受重击变形造成伤害的可能性,同时也起到偏斜弹药的作用。 还有一个看起来略有些扯淡的说法,说这相当于一个随身带了一个便携的鼓,可以随时用剑敲打鼓舞士气、恐吓敌方。奥古斯都是不大能想象的出来一群瑞士卫队的士兵用剑拍肚皮的场面。 “教皇陛下,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德古拉毕恭毕敬的向奥古斯都汇报道,眼神一如初见时坚毅,可是细看却似乎多了一些别样的情愫。 奥古斯都点了点头,上了一辆朴素无华的马车。可是周围有这么一队装备豪华、训练有素的瑞士卫队,这辆和周边环境严重不符的马车反倒格外醒目了。奥古斯都不由的怀疑自己做了一件多余的事。 因为天色尚早,罗马的街头不似平时那样那样车水马龙,路上的行人很少,因此一路非常顺畅,几乎没有什么停顿。 出了罗马城,在城门口奥古斯都见到了和瑞士卫队其他人,顺利会师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佛罗伦萨进发了。 傍晚,当奥古斯都的车队和卫队到达了教宗国和托斯卡纳的边界时,几乎引起了托斯卡纳守军的恐慌。 这里的托斯卡纳驻军只有百来人,而且他们眼前这些士兵的装备之精良可以说是他们前所未见的。 “前方的军队,这里是托斯卡纳大公国的领土,请你们立即止步,道明来意,避免不必要的误会。”边防官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惊慌,但只是稍一尝试就放弃了。 捕捉到边防官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奥古斯都微微一笑,看来托斯卡纳的军官素养有待提升,边防官怎么也应该是有些经历、见过些世面的,居然未战先怯。 如果托斯卡纳的士兵全是这样的,要突破托斯卡纳的边防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虽然奥古斯都是希望托斯卡纳能成为盟友的,但很多时候盟友也不是越强越好的,或者说太强的邻国很容易做不成盟友了,至少不会是平等的盟友。 托斯卡纳凭借着其得天独厚的优势,经济十分发达,如果军事力量也过于强大,奥古斯都就不会是高兴有了一个强有力的盟友,而是忌惮了。 同时这个边防官的反应也再一次印证了瑞士卫队的强悍,即便没有报上番号,强大的威慑力也足以压迫的对手喘不上气。 得到奥古斯都的示意后,德古拉大步出列,朗声答复道:“阁下,我是瑞士卫队队长德古拉,所率的瑞士卫队负责护卫教皇。教皇受佛罗伦萨大公之邀参加家宴,你们难道没有收到上面的通知吗?” 见对方没有敌意,边防官长喘了一口气,然后定睛看眼前这支军队的装束,似乎确实和传闻中教皇的瑞士卫队相差无几,只是似乎比想象中的多了些什么。 想起前几日自己确实收到通知说教皇这几日会经过,让自己放行,并且要好好款待。只是教皇来的比上面预计的日子早了几天,最让自己感到奇怪的是,教皇怎么会带着这样规模军队赴宴? 这样规模的军队入境,自己需要向上面汇报,可是如果汇报的话,一来一回不知道多少天都过去了,拦了教皇的车队,耽误了大公的家宴,可就两头得罪死了。 正准备放行招待,可是注意到那一驾看起来极为朴素、怎么也无法和教皇车驾联系起来的马车时,边防官又迟疑了。 感到疑团重重,边防官脑海中浮现出了另一个不大可能的可能:有人冒充教皇和瑞士卫队,要入侵托斯卡纳! 虽然这个可能看起来十分荒诞,可是怀疑一产生,不经证实就很难抹去了。何况这绝不是一件小事,放身份不明、全副武装的二百多人入境,自己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于是边防官鼓起勇气,决定问个清楚:“请问马车内坐的是教皇吗?教皇怎么会乘坐这样简陋的马车?还有教皇为什么会让这么多人全副武装护卫前来赴宴?” 边防官连珠炮似的一连抛出几个问题,让德古拉很不舒服。 德古拉不耐烦的撇了撇嘴,言语也不像开始那么客气了:“马车内坐的正是当今教皇,奥古斯都陛下。陛下喜欢低调,不希望太张扬,因此选择了这一辆朴素无华的马车。至于瑞士卫队全员跟随,这是我的建议,教皇的人身安全容不得任何闪失。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边防官面对着气势逼人的两百人瑞士卫队目瞪口呆,心里想着:低调,这可真是够低调的。 犹豫了一下,边防官觉得还是不踏实,继续要求道:“可是我还是无法确定马车里坐的是教皇陛下,烦请教皇陛下下车一见。” 不等奥古斯都回复,德古拉就厉声呵斥道:“放肆,你是要让教皇陛下下车接受你的盘查吗?而且你见过教皇吗,你见教皇有什么用?” 奥古斯都倒没有感觉有被冒犯到,反而觉得挺好笑的,看来这边防官真是被吓破胆了。不过从德古拉的反应中也明白,自己下车不合适,于是奥古斯都干脆把斐迪南一世给自己的邀请函递给了德古拉,让他转交给那个可怜的边防官。 接过信,审视良久过后,边防官终于确定了信不是伪造的,于是打开了关卡,同时表示道:“教皇陛下,请原谅我的失礼。大公让我们招待你们,如果有什么需要还请您尽管提,我们定会竭尽所能的满足您的需求。” 想到从罗马城到托斯卡纳边界,这么远的路途,十几个小时,自己坐在马车里尚且累的腰酸背痛,瑞士卫队可都是全程步行跟随的,却根本看不出半点疲惫,还能把托斯卡纳的边防官吓得不轻,这样的体魄简直让奥古斯都望而生畏了。 不过人毕竟不是铁打的,该有的人文关怀还是要的。于是奥古斯都决定今晚暂且这里休息一夜,让瑞士卫队修整一下,明早再出发前往佛罗伦萨。 第八十三章 托斯卡纳大公 听说教皇想要再这里留宿,边防官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立刻吆五喝六的使唤士兵忙里忙外,把所有能弄到的最好的东西都一股脑的拿了出来。至于这些东西都是从哪来的,奥古斯都就无从得知了。 边防官这么做,一来是害怕教皇因为自己之前的无礼记恨自己,因为也许只要教皇一句话就能让自己永远留在这个鬼地方,甚至是被派到更偏远艰苦的地区;二来因为教皇看起来比较面善,他还指望着招待好教皇,说不定能让教皇一高兴,非但不计前嫌,还在大公面前替自己美言几句,那自己就能飞黄腾达了。 然而无论是奥古斯都,还是德古拉,又或者是瑞士卫队的士兵们们,都对他的大献殷勤不为所动,仅仅是保留一份表面上的礼貌。边防官似乎察觉到了些什么,但还是坚持不懈。 有时候,见第一面没能赢得对方的尊重,就再也无法赢得对方的尊重了。 交谈中,奥古斯都得知,这个边防官竟然也是美第奇家族的人,只是他这个旁支比自己还要远的多,远到已经没什么人把他这个美第奇当回事了。 奥古斯都对这种胡乱攀关系的说辞自然是不感冒的。至于真假,奥古斯都一点也不关心。姓美第奇的多了去了,同室操戈的还有一大把,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姓什么关自己什么事。想起他之前又蠢又怂的样子,奥古斯都差点没忍住冒出来一句:你也配姓美第奇? 夜晚,边防官让瑞士卫队休息,自己的来守夜。但德古拉执意要让瑞士卫队的士兵和他们一起换班守夜。 结果到了大半夜,岗哨上的托斯卡纳士兵已经呼呼大睡了,而瑞士卫队的士兵却依旧笔直的站在那里。这让骄傲的瑞士卫队对托斯卡纳士兵的轻视又多了几分。 一夜太平。 第二天,当德古拉把这件事当做笑谈告诉奥古斯都时,奥古斯都都有些怀疑是不是斐迪南大公故意让这群人来接待自己、让自己掉以轻心的。可是在让人旁敲侧击的打听过之后,奥古斯都打消了这个疑虑,因为他们并非临时调派,而是在这有两年了,两年前,自己还不知道在哪呢。 天亮后,向边防官辞行后,奥古斯都一行人再度踏上了去往托斯卡纳的旅途。 美第奇宫中,一个看上去已经风烛残年的老人,稳稳的坐在大公的宝座上,正在看着一封信,这人就是现任的托斯卡纳大公斐迪南一世。 斐迪南一世今年57岁了,在后世这个年龄可能还算是中年,但这个时期已经是高龄了,再加上长年累月的为国事操劳,更让斐迪南一世显得憔悴。 在斐迪南一世的面前恭敬的站着一个年轻人,那是他的长子,柯西莫,今年刚刚16岁,身上却已经没有了稚气。 斐迪南一世对柯西莫寄予厚望,完全以继承人的标准培养他,极为重视他的教育,不仅请了伽利略作为他的导师,还积极的让他参与政务并亲自教导,尽管柯西莫似乎对处理政务兴趣不大。 放下手中的信,斐迪南一世缓缓开口道:“这是教宗国边界的边防官、也就是你说的那个最不中用的美第奇的来信,信中说我们的那位教皇昨天已经到他那里了,应该很快就会到佛罗伦萨了。” “父亲,我不明白,为什么您明知道他不中用还让他做教宗国边界的边防官,一旦我们和教皇的关系破裂,那里就是最前沿,这次教皇从他那里经过,指不定他又给我们家族丢人了。”柯西莫不解的问道。 家族荣誉感让柯西莫视这个劣迹斑斑的边防官为眼中钉肉中刺,他曾经不止一次的建议父亲撤换这个人,但都不了了之。这让柯西莫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 斐迪南一世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思考片刻,终于还是决定和他直说:“那么久了,怎么到了现在你还不明白。有西班牙在意大利地区一天,教宗国和托斯卡纳之间爆发大规模冲突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即便是教皇脑子抽筋,教宗国那些人不是傻子,不会任由他胡来。更何况现在的教皇还是我们自己家的人。 哪怕教宗国和托斯卡纳之间真的爆发战争,就凭他们边防的百来人,你能指望他做什么? 管理一个国家,首先要知道它的长处和不足,陆军显然不是我们的强项,但我们有着强大的海军、优越的外交关系、充足的资金,我们可以通过这些来弥补我们陆军的不足,比如说花钱找雇佣兵、寻求盟友的帮助。 因此对于真正的战争来说,他们本就无足轻重,这一点从我对教宗国边境的兵力部署你就该明白的。 这样一个边防官的位置,并不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将军,让一个有能力的人去,那才是真的浪费人才。托斯卡纳的实力,已经足以让教宗国忌惮了,因此一个无能的边防官,甚至更有利于托斯卡纳和教宗国的关系。” “您的意思是,通过他向那个奥古斯都示弱?”柯西莫似乎有些明白了。 “不只是奥古斯都,是和他有过接触的所有人。你明知道他担任边防官有多久,那早在奥古斯都成为教皇之前,你就不能稍微往深处想一想吗?”斐迪南一世表现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事实上,他的这个儿子相比于同龄人已经非常优秀了,可是在他看来,还远远不够。万一有一天自己突然离去,托斯卡纳就交到了他的手上,敌人可不会因为他年轻就对他手下留情。相反,统治者年幼恰恰是敌人发起进攻的良机。 “说起这个奥古斯都,他也真的是。明明是我们花了大力气的帮助才登上教皇的宝座,可是他当上教皇一年了,竟然没有一次来看我们。还要等到您亲自写信邀请才来。”柯西莫随口转移话题道,没想到又踩到雷了。 斐迪南一世气的直接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有恩于人,不要挂在嘴边!这样的话,从现在起不要对任何人说,最好想都不要这么想。 而且那算是恩吗?你不知道我们为什么支持到了他的头上吗?一个美第奇家族的教皇本身就已经让我们获益匪浅了。这一点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你怎么能以恩人自居的。 而且权力斗争从来都不是恩怨那么简单的,如果他过早的急于和我们接触,那反倒不是件好事。那说明他不堪大用,很可能在教皇位置上的时日不多了,我们之前阴差阳错对他的投资只能获得极少的收益。” 一通教训完之后,斐迪南一世似乎觉得还不够,又继续数落道:“有时候我真觉得应该给你再配一个老师再教教你些为人处世的道理。一个托斯卡纳的大公,不能丝毫不懂科学,也不能只懂科学啊。回去你好好想想我的话。” 柯西莫沉默着低下了头,父亲的这些话,已经深深的烙印在自己心里了。 第八十四章 锡耶纳 不知过了多久,在马车里昏昏欲睡的奥古斯都听见外面的人声逐渐喧闹了起来,即便窗帘禁闭,奥古斯都也猜到些什么了。 “教皇陛下,我们到锡耶纳了,这可真是座繁华的城市呐,只是比起罗马差的远了,可是和我的家乡比起来,就要强上太多了。还记得我很小的时候,还没离开过家乡之前,还以为世界就那么大了。” 马车外传来德古拉略显兴奋的声音,德古拉丝毫不吝啬对这座城市的溢美之词,并且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些别的什么东西,那似乎是一种渴望。 马车中,奥古斯都缓缓睁开了双眼,拨开窗帘,朝着窗外看去。 锡耶纳,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熟悉,是因为自己曾在地图上无数次看到过这个地名,并且对这里发生过的一些事也有所了解;陌生,则是因为自己先前从未像现在一样亲临过一次。 与其它意大利古国一样,锡耶纳也经历了原住民、外族入侵、被各种政权轮流控制,在此过程中各民族不断进行着大融合,最后新的锡耶纳人成为了自己土地的主宰,建立共和国。 然后又被吞并了。 锡耶纳,位于南托斯卡纳地区,佛罗伦萨南部大约50公里,建在阿尔西亚和阿尔瑟河河谷之间基安蒂山三座小山的交汇处。在公元前,于罗马统治时期为皇帝奥古斯都所建,此后又先后被多个政权轮流控制。 在6、7世纪,伦巴第统治期间,由于罗马古道受到拜占庭帝国的猛烈袭击,伦巴第人开辟了经由锡耶纳的新路,自此,锡耶纳作为交通要道上的大城市逐渐兴旺起来。 到了12世纪,作为一个繁华的意大利城邦,锡耶纳和其它城邦做的业务大体相似,主要是羊毛贸易和贷款业务。那时候的锡耶纳是由主教来进行管理的。随着新兴贵族的兴起,主教被迫逐渐给予这个群体更多的发言权。 1167年,锡耶纳宣布脱离主教的控制获得独立;1179年,便拥有了一部成文的宪法;1286年,由新兴贵族支持的诺瓦政党正式接管锡耶纳。在诺瓦的领导下,锡耶纳共和国走向经济和军事的辉煌高峰。 锡耶纳的皇帝派和佛罗伦萨的教皇派相互敌对,为领土之争进行过数次着名的战争,其中包括1260年的蒙塔佩尔蒂战争和1269年的埃尔萨山口战争。两个城市在多方面展开了激烈的竞争,锡耶纳还一度占据了上风。 盛极一时的锡耶纳共和国,独立地位在上一个世纪才刚刚终结,成为了托斯卡纳大公国的一部分。 当时还没有成为第一代托斯卡纳大公的科西莫一世,在查理五世的帮助下,从帝国守备部队的手中解放了托斯卡纳。此后尽可能的摆脱西班牙在意大利的巨大影响,使托斯卡纳的独立地位得到更大的提高。 接着,又将目光转向了锡耶纳。在皇帝的支持下,于1554年的马尔恰诺战役中击败了锡耶纳人,并且开始围攻他们的城市。 尽管孤注一掷的锡耶纳人们奋勇抵抗,但在经过了15个月的围攻后,该城于1555年4月17日沦陷。激烈的战争后,城内的居民从原来的四万锐减到八千。 1559年,锡耶纳最后的防线蒙塔尔奇诺被并入科西莫的领土。1569年,时任教皇庇护五世授予了他托斯卡纳大公的头衔,是为第一代托斯卡纳大公。时隔五十年,斐迪南一世才取得了锡耶纳的正式统治权。 现在的托斯卡纳大公斐迪南一世,也就是自己的那位大伯,事实上也才是第三代托斯卡纳大公,他是科西莫一世的第五个儿子。而第二代托斯卡纳大公是他的兄长,弗朗切斯科一世。 和斐迪南一世或是科西莫一世比起来,弗朗切斯科几乎可以说是碌碌无为的。更为重要的是,他的死因不明,在他死后数小时,妻子也离奇死亡。 后世得出的结论是中毒死亡,体内砷过量。但是下毒的人是谁就无从得知了,没有证据。但斐迪南一世显然是最受怀疑的对象,他觊觎兄长的权位,又负责治病事宜,是唯一有明显杀人动机和下毒机会的人,而他当时的一些反常行为也印证了这一点。 想到后世对斐迪南一世的评价:温和、公正、宗教宽容、关注民生……再联想起弗朗切斯科一世的死,奥古斯都突然觉得毛骨悚然,这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至少绝不可能是一个脸谱化的仁君。 这一年来自己一直把主要的关注点都放在那些大国和它们的君主上,再加上记忆里斐迪南一世也没有几年能活了,似乎自己从一开始就有些忽略斐迪南一世了。 现在想来,以斐迪南一世的本事,如果不能妥善处理和他的关系,即便只是几年,也能给自己制造不小的麻烦,甚至可能让自己身败名裂。 奥古斯都突然觉得自己对斐迪南一世的了解太少了,这一年来自己竟然没有刻意关注过他,这真是算得上失误了。虽说向外人打听自己家人这样的举动太奇怪,而且听到真话的可能性实在不大。 那么锡耶纳这座几十年前刚刚被征服的千古名城里的人,认可美第奇家族的统治吗?在他们眼中,斐迪南一世是一位怎样的君主?斐迪南一世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这些都是奥古斯都迫切想得到答案的问题。 对于德古拉对锡耶纳的赞扬,奥古斯都没有赞同,也没有反驳,但心里知道,如果没有50年前那场惨烈的战争,锡耶纳一定比现在还要繁华的多。 现在的锡耶纳,虽然整体上已经掩饰的很好了,但细看之下,还是能够发现不少战火烧过的痕迹。经历过那场战争的人,现在也一定还有一些仍然在世。 别人能遗忘战争的伤痛,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他们不会。战后却摇身一变成为托斯卡纳的臣民了,他们是如何自处的呢?也许就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还有着锡耶纳复国者的存在。 “似乎你很喜欢这座城市?”奥古斯都随意的问道。 闻言,德古拉脚下的步伐略微停顿了一下。 在确定自己没有说错话惹教皇不高兴后,德古拉谨慎的回复道:“一切美好的事物总是会招人喜欢的,我也未能免俗。但我会忠于的城市永远只有罗马,我会忠于的人只有教皇。” 奥古斯都没想到自己的随口一问,竟然会得到这样一个教科书式的宣誓。 这让奥古斯都感到有些不舒服,这么长时间自己一直以宽厚示人,可是周围的人却依旧总是一副伴君如伴虎的样子,现在就连德古拉也不例外。只是先前教皇留下的阴影吗?还是这整个时代的阴影。 奥古斯都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使语气平和的说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很好。喜欢锡耶纳那我们下午就在这里休整吧,也省得另外找地方落脚了。” “其实下午出发,我们是可以在天黑之前赶到佛罗伦萨的。”德古拉提醒道。 “赶什么,不着急的。说起来我也对这座城市很感兴趣,还有些小事想交给你们,待会儿到地方了再说。” “乐意效劳,荣幸之至。”德古拉恭敬的回答道。 第八十五章 公费旅游 一时半刻,奥古斯都一行人已经在锡耶纳安顿了下来,住所虽然远比不上宗座宫,但也绝对称得上是豪华。 周围除了瑞士卫队的守卫外,还有里三层外三层的托斯卡纳士兵,把这里保护的严严实实。 这些托斯卡纳士兵给奥古斯都的感觉和之前边防官那里的士兵完全不同,但由于先入为主,再加上自己身边有冠绝欧洲的瑞士卫队做参照,奥古斯都依旧不看好托斯卡纳的陆军。 房间里,只剩下了奥古斯都和德古拉两个人,面对面坐在一张桌子旁,桌上放着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这几天你们一路走来也辛苦了。我打算给你们放两天假,这段时间,你们可以在锡耶纳自由活动,去做任何想做的事情,所有消费回来找我报销。就当是,公费旅游吧。”说着,奥古斯都突然觉得有些口渴,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这就是您刚刚说的要交给我们的事?”德古拉诧异的问道。 “别急嘛,听我说完,这是一部分。”奥古斯都悠悠的说道,“在你们活动的同时,顺便打听一下关于这座城市的情况,打听到的消息汇总一下之后交给我。 比如,对斐迪南一世统治权的认可度,有无异动,治安状况。凡是你们觉得可能有用的消息,都试着打听一下。打听到有我需要的消息,另有犒赏。” 奥古斯都并非不能提前派人来打探消息,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经手的人多了,消息就更容易泄露。再加上自己信得过能做这事的人几乎没有,他们再往下找的人未必可靠。一旦消息泄露,那就是一次外交事故了。 现在刚好有现成的机会,自己人在这,瑞士卫队绝对信得过的。打着公费旅游的幌子问东问西,即便对方察觉到了也不好说什么,没法定性为间谍行为。 唯一不好的地方在于,瑞士卫队的专长不是做这个,干这事的效率可能连普通的街头混混都赶不上。不过没关系,奥古斯都全当培养复合型人才了。 “可是我们都离开了,那您的安全谁来保障?还是留一小队人保护您吧。”德古拉最先考虑的,永远是教皇的人身安全。 奥古斯都眼睛看向窗外,轻松的说道:“看见外面那些托斯卡纳士兵了吗?他们和你们比不了。但你应该也能看得出来,他们比起我们在边境遇到的那些托斯卡纳士兵,要强上太多了,而且他们那么多人,保护我的安全绝对绰绰有余。”想了一下,奥古斯都又补充了一句,“不管托斯卡纳想干什么,都绝不希望我在他们的地盘出事。” 德古拉并没有因为奥古斯都的话放心,立刻又提出了一个建议:“那要不您和我们一起去?” 奥古斯都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倒是想出去玩,可是身份不允许我抛头露面呀。我今天无缘无故跑到锡耶纳的大街小巷晃荡,明天消息就会传到佛罗伦萨,一周内怕是半个欧洲都知道了。 他们会怎么想,会不会有人在这件事上做什么文章,我可没法预知,所以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另外,你不会真的以为外面那些托斯卡纳士兵就只是保护我的吧?” “您的意思是,他们是来监视我们的?那要不要我去把他们赶走?”德古拉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出于义务,还是问了出来。 奥古斯都摆了摆手道:“没用,人家名义上是来保护我们的,理由充分,我们总不能一口咬定说他们就是在监视我们,赶他们走。 也没必要,在人家的地盘,人家有一千种方法可以盯着我们。而且他们倒未必有什么恶意,我们这么一闹,反倒理亏,还伤了和气。” “按照您这么说的话,我们下午出去,一样可能被他们派人盯上,可能会有些麻烦。”德古拉有些担忧的说道。 “那没关系,你们不偷不抢,干什么都无所谓,他们无权过问。只当是休闲之余,出于好奇,随便问问罢了,不会有把柄落到他们手上。 而且你认为要盯住你们这两百多人,他们要用多少人?盯住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不被发现,恐怕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吧。”奥古斯都对瑞士卫队的战斗素养是非常有信心的。 “那是自然,是我多虑了。”德古拉不无得意的认同道。 见德古拉神色凝重,奥古斯都宽慰道:“放轻松一点,不要这么如临大敌的。小事,主要还是以让你们放松一下为主,打听消息只是顺便的。即便什么都打听不到也没有任何影响。” “好,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那我这就去安排。” “不着急,喝完咖啡再走。” 德古拉点了点头,端起咖啡,一饮而尽。 奥古斯都知道,自己最后两句话,算是白说了。 对瑞士卫队的士兵们讲清楚任务之后,德古拉领着两百多人的瑞士卫队从住所大楼内鱼贯而出。 虽然脱下了盔甲,但瑞士卫队逼人的气势不减丝毫。这阵仗给外围防守的托斯卡纳士兵吓了一跳,不少士兵第一反应是习惯性的摸枪。 其中一个军官模样的人镇定自若,没有丝毫慌乱,带着几个士兵缓步迎了上去,拦住了德古拉的去路。 “你好,久仰瑞士卫队的大名,想不到有生之年幸得一见。很高兴认识你,我是锡耶纳城防官卡罗,现在负责保证教皇陛下的安全。教皇陛下还好吗?”卡罗不卑不亢的自我介绍道,同时善意的伸出了右手。 “你好,我是瑞士卫队队长,德古拉。教皇陛下安好。”德古拉和卡罗握了握手道。 “请问你们这是要去哪里?瑞士卫队难道不应该时刻保护在教皇身边吗?” “原本是该这样的。不过教皇刚刚说要给我们放两天假,让我们在锡耶纳自由活动,还替我们报销所有花费。也许教皇陛下想一个人静静,所以把我们都轰走,谁知道呢?没办法,我们只好去了。”德古拉表现出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 “真羡慕你们的顶头上司是这么一位慷慨的教皇。”卡罗感叹道。 “怎么了?你的顶头上司很吝啬吗?”德古拉抓住机会问道,要打听消息,现在面前这个人正合适,一个城防官可比市井小民知道的多多了。 “那倒没有,只是我们可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好事呢,祝你们在锡耶纳玩的开心。” 见卡罗不上套,德古拉悻悻的说道:“我们离开后,保护教皇陛下的重担就全落到你们身上了,可一定要替我们保护好我们亲爱的教皇啊。” “那是当然,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卡罗满口答应道。 目送瑞士卫队的士兵走远后,卡罗立即转头对旁边士兵说道:“快去找市长。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知道该怎么汇报吗?” “明白。” 第八十六章 暗流涌动 出了门,站在繁华的锡耶纳街头,德古拉顿时觉得有些迷茫了。 德古拉很年轻就进入了军队,那时候,每天不是在战斗就是在为战斗做准备。后来,进入了瑞士卫队,来到罗马,德古拉觉得人生有了使命感,便心无旁骛的履行自己的职责。 再后来,皇天不负有心人,德古拉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瑞士卫队队长的位置。此后,德古拉也不可避免的会被邀请参加一些活动。 但是夹在罗马的权贵们当中,德古拉就像一个乡下人进城了一样,尴尬的不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终究是融入不了罗马的贵族圈,每次遇到这种活动躲还来不及,自然也没培养起什么爱好。 至于一些不良嗜好,德古拉就更没有了。平日里喜欢做的事就是比武、赛马、踢球之类的。只是大老远来一趟,还是拉着一群人玩这些,自己都觉得说不过去。可是德古拉一时间又不知道该去哪里好。 走着走着,德古拉突然感觉得路人看自己的目光有些异样。一回头,发现两百多人还紧紧的跟在自己身后。 “你们还跟着我干什么,出来之前我没和你们说清楚吗?想干什么干什么去。”德古拉没好气的说道。 得到了德古拉的指令,穿的五花八门的士兵们一哄而散,三五成群的各奔东西。不一会儿,只剩下了三个士兵仍然跟在后面。 注意到他们三个,德古拉转身询问道:“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还站在这里?” “报告队长,我们没有想去的地方,不知道去哪,我们可以跟着您吗?”一个士兵坦白回答道。 “可以当然是可以。但是其实我和你们一样,也不知道去哪。我没有什么想玩的。”德古拉摊了摊手,停顿了一会儿,然后补充问道,“陛下让我们打探消息,我可真是头一回接到这样的任务,你们知道有什么地方适合打探消息吗?” “要不我们去酒馆吧,那里鱼龙混杂,最适合打探消息了。我以前来过锡耶纳,倒是知道一家不错的酒馆,据说托斯卡纳大公都曾经来光顾过呢。”一个士兵提议道。 “那可真是太好了!可以带路吗?”德古拉满怀期待的问道。 “当然可以!” 兜兜转转,四个人来到了了一家小酒馆门前。 看着面前其貌不扬的酒馆,德古拉难以置信的感叹道:“就是这里吗?真想不到,身份尊贵的托斯卡纳大公居然会来这种地方。” “那是很久远的事啦,据说那还是托斯卡纳大公年轻时候的事,也许当时他都想不到日后自己会成为托斯卡纳大公呢!不过据说美第奇家族的统治者大多是比较亲民的。”士兵略带戏谑的说着些奇闻异事。 走进门,一股酒气扑面而来,酒馆里东倒西歪的坐着些顾客,借着酒劲高谈阔论着。 “队长,我们得先去买点酒坐下来。”说完,士兵就轻车熟路的去买了两桶酒回来。 “年轻人,听你的口音,你们是从北方来的吧。我猜你们是雇佣兵,但我不得不承认,你们看起来并不像普通的雇佣兵那样讨人厌。”四人刚一坐下,一个贵族打扮的老者就端着酒碗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个年轻人。 德古拉原本还想着怎么找人搭讪,见有人主动找上门来,心中大喜过望,神色却没有流露出太多。 “是的,先生。”德古拉想了一下,礼貌的站起身来回答道。 “你们出现在这里,是不是有仗要打了?”老人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 “这倒不是,我们只是途径此地。您应该是托斯卡纳本地人吧?”德古拉随口问道。 “不,我是锡耶纳人!才不是什么所谓的托斯卡纳人!这里是锡耶纳,锡耶纳人才是这里的主人!”听到德古拉这话,原本还和蔼可亲的老者,突然脸色大变,情绪激动的怒吼道,花白的胡子都随之抖动了起来。 见老人反应这么剧烈,德古拉又惊又喜,看样子,很快就能听到有用的信息了。 年轻人赶忙上前一边帮老者顺气,一边劝解道:“父亲,锡耶纳共和国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我们的国家是托斯卡纳大公国,您就不要再想些不可能的事情了。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不是吗?” 原本已经缓过来的老者,差点被这话气的一口气背过去,一把打开儿子的手,歇斯底里的咆哮道:“胡说,美第奇家族那些卑劣的僭位者是不会得逞的!锡耶纳和佛罗伦萨是不共戴天的世仇!” “可您还是娶了我母亲,一个佛罗伦萨人,然后生下了我。”年轻人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嘀咕了一句。 老者突然脸涨得通红,立马语无伦次的为自己辩解道:“你的母亲,她不一样,她和任何人都不一样。她美丽、善良、端庄、贤惠……还有好多好多。但是其他那些佛罗伦萨人不一样,他们阴险、卑鄙、狡诈、贪婪……” “老东西,你胡说什么呢!再胡说信不信我揍你!”老者话还没说话,旁边一桌的壮汉猛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紧随其后,同桌的几个人也站了起来。很显然,他们是佛罗伦萨人。 “怎么了?不服气就来比试比试!我上战场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打滚呢!”老者用力挥了挥拳头,似乎又回到了曾经那段岁月。 “你侮辱我的父亲,我要求和你决斗!”年轻人挺身而出,拔出佩剑,站在父亲身前。 壮汉定睛一看,看见年轻人身上的佩剑和族徽,知道是自己惹不起的人,立马打起了退堂鼓:“我不跟你决斗,我们走。” 临出门,壮汉还不忘像同伴抱怨一句:“晦气!这些锡耶纳余孽,别看他们现在蹦跶的欢,早晚有人收拾他们。前几天,才刚刚有几个嚷嚷着要复国的锡耶纳人被当众处决了。有些人,不要以为自己是贵族就没人动得了自己了,在真正的大贵族眼里,他们就像是蚂蚁一样!” “你放屁!锡耶纳共和国必将重现往日的荣光,暴君必将得到严惩,英魂必将受到万人敬仰!”老者气的脸色铁青,要不是儿子拦着,差点追着打出去。 壮汉那一行人没有再说什么,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了。 “老人家,他说的是真的吗?真的有锡耶纳复国者前几天被处决了?”德古拉小心翼翼的问道,虽然非常不合时宜,但德古拉还是问了出来,因为这个问题对自己太重要了! “哼!”老者表现出了极不屑的神情,“那个自封为托斯卡纳大公的家伙,和他老子还有哥哥一样,总是标榜自己多么的仁慈公正,却又害怕锡耶纳人民的反抗,不得不试图用各种暴力手段阻止。但他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托斯卡纳大公已经没了两个了,锡耶纳复国者却一直在!终有一天,他也会吞下自己种的恶果!” “那您……”德古拉有些担忧的看着老者。 老者不明所以,年轻人却看明白了德古拉的意思:“这你不用担心。我父亲一直都是嘴上说说,和那些复国者没有半点瓜葛,怎么也不可能牵扯到他的。” “你才嘴上说说!”老者很生气,“当年我在对抗佛罗伦萨侵略者的战场上,曾经在一仗中亲手杀死11个佛罗伦萨士兵!” “反正那时候我没出生,随你怎么吹咯。” 第八十七章 挚爱亲朋 两天下来,瑞士卫队收获颇丰,主要体现在肚子上,几乎都是吃饱喝足挺着肚子回来了。 至于奥古斯都让打探的消息,他们自然是没有忘的,打听是打听了,可大部分打听到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这倒不能怪他们敷衍了事,毕竟之前没有经验,也没有渠道,能不能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基本看缘分。真的有人实在找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到菜市场把菜价全打听了一遍,也算用心了。 好在人多,那么多人打听到的消息,总还是能找出不少有价值的。 看完德古拉筛选后送到自己面前的信息,奥古斯都对这座城市多了一些了解,果然自己所料不错,锡耶纳果然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平静和谐。 虽然在这五十年里,大量的原佛罗伦萨共和国的市民涌入了这座城市,但当地民众对现在这个托斯卡纳大公国的认可度还不是很高,很多仍以锡耶纳人自居,对佛罗伦萨的国仇家恨也一部分继承了下来。 暗地里也确实有一些意图复国的人,游走于各方势力之间寻求帮助,不过他们究竟是真的为了锡耶纳共和国而奋斗,还是在追求自己的权力和利益,就无从得知了。 可是历史告诉自己,如果没有强大的外力介入,也就仅此而已了。再过一些年,锡耶纳将彻底成为托斯卡纳的一部分。 而无论托斯卡纳大公国是敌是友,奥古斯都都不会希望看见一个独立的锡耶纳横在两国之间,所以自己肯定是不会做这个外力的。所以似乎现在就已经注定,锡耶纳共和国这个名号不会再有了。 “德古拉,你怎么看?”奥古斯都相信,在筛选这些信息的过程中,德古拉一定也有些收获,而且因为看到的更多,看法可能还更全面。 德古拉似乎是早就猜到奥古斯都会问自己的看法,即刻回答道:“奥古斯都,相信您都看到了,锡耶纳并不像看起来的那样太平。民众怀念锡耶纳共和国,贵族的权利受到了压缩,几十年前那一场改变锡耶纳归属的战争给锡耶纳带来的伤痛没有被完全忘记。” 正当奥古斯都想要表示认同时,德古拉话锋一转,毫不客气的说道:“但我认为,他们都是乌合之众。他们各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只敢背地里鼓捣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或者干脆只是过过嘴瘾。 我甚至敢说,就算给他们足够的兵力,他们都不敢亲自上战场,和托斯卡纳堂堂正正的打一仗。这样一群人不足以对托斯卡纳造成威胁,最多也不过是制造一些小麻烦。 据我所知,西班牙、法国、或是神圣罗马帝国,都对支持锡耶纳独立兴趣不大,对锡耶纳有兴趣的,兴趣也绝不仅仅在一个小小的锡耶纳上,而是托斯卡纳、北意、甚至整个意大利地区。如果我们也什么都不做的话,再过些年锡耶纳就彻底和托斯卡纳融为一体了。” 德古拉能看出那么多,着实吓了奥古斯都一跳。看不出来整日守在宗座宫前后的瑞士卫队队长,竟然对世界局势也有所了解,而且判断的非常准确,不禁要对他刮目相看了。 自古有能力者多,有机会者少。煌煌史册,埋没了多少人才! “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言下之意,是你认为我们能做些什么了。”奥古斯都示意德古拉继续说下去。 德古拉也不推辞,略带兴奋的继续说道:“那些自诩为复国者的乌合之众自己当然是成不了事的,但他们却有着很大的利用价值。如果有合适的时机,我们可以用他们做引子,让锡耶纳投向教宗国的怀抱!” 德古拉的计划其实可行性是很高的,却让奥古斯都有些失望,原本以为发现了一个宝藏,这样看来,格局还是太小了些。 “西班牙、法国、神圣罗马帝国看不上的,同样也不值得我们这么做,我们的眼光可以放长远一点嘛。更何况托斯卡纳大公可是我的挚爱亲朋哪!我怎么能为了一个小小的锡耶纳而和他撕破脸呢?” 德古拉听出了言外之意,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然后露出了一个不那么自然的笑容。 与此同时,斐迪南一世也收到了来自锡耶纳的信。 “教皇在锡耶纳停留了两天,并且派出瑞士卫队四处打探消息。”一目十行的看完了长篇大论的信,斐迪南一世用一句话提纲挈领的概括道。 “教皇为什么要这么做?”坐在桌子对面的柯西莫不解的问道。 斐迪南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认为是为什么?” “兴许是好奇,或者只是单纯的感兴趣,总不可能是……”柯西莫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不会是什么?”斐迪南追问道。 “要知道教皇可是我们美第奇自家的人呀,他没有理由做损害我们的事。如果只是为了锡耶纳而和我们交恶,怎么看都是得不偿失的。”柯西莫并不认为有这种可能。 “我们不知道不代表没有,不要轻易排除任何可能,尤其是对我们不利的,那是最值得关注,并且要认真思考对策的。不要理所应当的认为所有事情都会顺着我们希望的方向发展。” “一个美第奇家族的教皇,因为觊觎锡耶纳而成为美第奇家族的敌人,想想可真够讽刺的。真要是那种情况,那我们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柯西莫忍不住调侃道。 “为什么你就那么确定,教皇只是觊觎锡耶纳,而不是更多呢?”斐迪南认真的问道。 “您是说……整个托斯卡纳?”柯西莫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是呀,要知道,实际上教皇对托斯卡纳也是有宣称权的。” “这根本就不可能!有您在,他绝不敢打托斯卡纳的主意!”柯西莫反驳道。 “可是我已经老了,终有一天会离去,而他还很年轻。托斯卡纳终将交到你的手里,那时候,面对着西班牙、神罗、奥斯曼帝国、法国、教皇,你能守住托斯卡纳吗?”斐迪南激动的站了起来,紧紧的握住儿子的手,等待着一个肯定的回答。 “我一定可以的!无论敌人有多强大。” “好!你一定要记住,坚固的堡垒总是从内部被攻破的。来自内部的敌人,通常更加危险。”斐迪南神色突然肃穆了起来,似乎回想起了久远的往事,声音也随之提高了几度。 “但是,美第奇家族不缺少朋友,也从不惧怕任何敌人!包括内部的敌人。当年我的父亲和锡耶纳那一战,不正是击败了一个美第奇家族的叛徒,取得了最终的胜利吗?他的名字叫皮埃罗·斯特罗齐。他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您指的是……教皇?”柯西莫有些意外的问道。 “教皇?什么教皇,谁和你谈教皇了。教皇可是我们的挚爱亲朋呀,我相信他一定不会背叛我们的。但是如果他真的背叛了我们,我们也会让他付出代价的,不是吗?” “是的,父亲。” 第八十八章 佛罗伦萨 在锡耶纳停留两天后,奥古斯都的队伍再次启程,向着东北方向行进。 事实上锡耶纳距离佛罗伦萨已经非常近了,只有50公里,只剩下总路程的五分之一不到。按照之前的速度,十个小时以内就能到。 并且锡耶纳地区多山多丘陵,而在锡耶纳和从阿雷佐向西北流经佛罗伦萨再向西流入大海的阿尔诺河之间,除了海拔渐渐降低的丘陵外,就是大片肥沃平坦的平原河谷了,因此接下来的路相比之前还要好走的多。 正因为这个,奥古斯都无缘无故在锡耶纳停留了两天,而不是到了托斯卡纳再休整,更显得格外奇怪。如果一定要对外给出一个理由的话,奥古斯都只好解释是挺喜欢锡耶纳这座城市的,躲清闲来了。 说来这两天还真是奥古斯都最清闲的两天,什么都不用干,什么都干不了。 途经佛罗伦萨的郊区,看见阿尔诺河流域肥沃的土地上种植着数量相当客观的小麦、玉米、牛饲料等作物,奥古斯都口水差点流出来。这当然不是因为饿了,而是太喜欢这片土地了。 罗马所在的罗马平原,是一块波浪形起伏的低地,土质贫瘠,主要为火山物质所构成,因而从来就不是农业上的丰产区。 而台伯河以西火山高原的丘陵区,同样不是一个高产的农业区,却已经算的上罗马地区数一数二的了。由于土质普遍恶劣,只能广种多收。但即便如此,周边的农业区加起来,也远远不足以供给罗马庞大的人口数量。 因此,罗马在粮食方面总是不得不依赖其他城市,甚至是从其他国家以不低的价格进口。 粮食意味着什么,缺少粮食又会引发什么,奥古斯都心里非常清楚。粮食难以自给,绝对称得上是隐患。和平时期还不是什么大问题,总能买的到,钱多钱少的事。可是一旦突发情况出现,周围强敌环伺,周围交通被封锁,甚至敌军已经兵临城下,缺粮可就真的要命了。 历史上因为粮食而受制于人的教皇就,死于缺粮的将军、国君、王朝更是不胜枚举。 亚平宁半岛整体多山且土地不肥沃,适合葡萄、橄榄之类的经济作物的种植,像阿尔诺河流域这样的粮食高产区屈指可数。意大利地区,在罗马帝国时期就高度依赖其他行省的谷物,到了后世的意大利粮食都还要靠进口。 掌握着这样一片肥沃的土地,佛罗伦萨的自然条件可以说是得天独厚。再加上发达的银行业、羊毛业等,难怪可以在各大国争斗不休的北意地区屹立不倒,并且还统一了托斯卡纳。 奥古斯都暗下决心:一定要取得托斯卡纳大公国的支持! 事实上,如果不是自己有美第奇家族这层关系,天然更容易获得托斯卡纳大公的支持,并且同盟更加可靠。奥古斯都最先打主意的可能就是托斯卡纳,而不是威尼斯了。 车队进入了佛罗伦萨,速度也逐渐慢了下来。城市街道上人多,教皇的到来更迎来了很多人的围观,伴随着五花八门的呼喊,即便有佛罗伦萨的治安队维持秩序,车队还是不可避免的走走停停。 奥古斯都有些犹豫,要不要回应一下热情的民众。想想还是算了,在人家的地盘,还是不要太张扬的好。而且身为一个教皇,神秘感没了,威严也会随之减去大半。 其实奥古斯都本身还是非常想探出头去参观一下佛罗伦萨的,但很显然现在不是时候。 作为文艺复兴的起源地,佛罗伦萨素有文艺之都的美誉。在那个最为辉煌的时期,积聚在佛罗伦萨的名人比比皆是:莱昂纳多·达·芬奇、但丁、伽利略、拉斐尔、米开朗基罗、多纳泰罗、乔托、莫迪利阿尼、提香、薄伽丘、彼特拉克、瓦萨里、马基亚维利。 在奥古斯都的印象里,佛罗伦萨全市共有40所博物馆和美术馆,60多所宫殿及许许多多的大小教堂。现在应该还没有后世那么多,但也绝对不少了。 百花圣母大教堂:外观以粉红色、绿色和奶油白三色的大理石砌成,展现着女性优雅高贵的气质,故称为“花的圣母寺”。与罗马帝国的万神殿、文艺复兴盛期的圣彼得大教堂,并称古代欧洲的三大穹顶。百花圣母大教堂穹顶上的巨型壁画《最后的审判》是16世纪艺术巨匠瓦萨利的心血之作。从佛罗伦萨百花圣母大教堂开始,欧洲建筑正式从“哥特时代”进入“文艺复兴时代”。 乔托钟楼:百花大教堂旁边的82公尺高塔,由建筑家乔托于1334年开始建造,外观是一个四角形的柱状塔楼,把粉红、浓绿和奶油三种颜色,以几何学的配色方式调合,和旁边的百花教堂十分和谐,底部还有精致的浮雕,内部有楼梯可达顶部,共有290阶。 圣乔凡尼礼拜堂:面对百花大教堂的八角形教堂,建于5世纪~8世纪间,是托斯卡纳地区罗马式建筑的代表。礼拜堂最具观光价值的就是三面青铜门浮雕:入口处南侧的青铜门是由安德烈·比萨诺于1330年制作的,28张图样是关于约翰传教的故事;东侧礼拜门是由吉尔伯提自1425年起花27年时间所制作,十张图样描述亚当和夏娃及旧约圣经的题材,被米开朗基罗誉为“通往天堂之门”;北侧青铜门也是吉尔伯提的作品,由28张图样组成,主题是表现基督的生涯及其12门徒的事迹。 维琪奥王宫:又称旧宫,这座防御完整的宫殿内部曾是美第奇家族的住所,二楼大厅堂是共和国政府的大会议场,两侧的壁上有米开朗基罗的名作《胜利》。王宫前是佛罗伦斯最热闹的西纽利亚广场,“祖国之父”柯西莫的骑马雕像睥睨全场。邻近王宫的集会所有许多古代及文艺复兴式样的大理石人物雕像。 皮蒂宫:佛罗伦萨最宏伟的建筑之一,为美第奇家族的住家。建于1487年,可能是布鲁奈莱斯基设计的。16世纪由阿马纳蒂扩建。正面长205米,高36米,砌以巨大的粗制石块。唯一的装饰是底层窗户支架之间的狮头雕像。 …… 这样一座文艺之都,即便和罗马比起来,也是不遑多让的,在某些方面,甚至能够稳压罗马一头。 想着想着,奥古斯都又回想起了曾经那段在佛罗伦萨屋顶塔尖万事皆允、万物皆虚、万物皆刚、遇事无双、还有信仰之跃的日子了。 但现在明显不是那么回事了,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没有一点虚幻。曾经遥不可及的东西现在触手可及,但与此同时曾经不可能经历的危险也随时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都得思量再三。 让奥古斯都很郁闷的是,按照自己目前的身份和经历,理应对这里非常熟悉,因为自己不仅不是来旅游的,还是回家。可是自己对这里的认知,完全停留在以前看过的书籍和卫星图上。 熟悉?怎么可能啊,到时候露出破绽怎么办,是说小时候不记事还是说自己失忆了。 回家?离家多年,回到家乡该是怎么样的情感呢?奥古斯都酝酿了半天,没憋出来。本来就没有离家多年的经历,还要让自己对着一个近乎陌生的城市找到回家的感觉,这未免也太难了些! 第八十九章 拦路公子 奥古斯都的车队直奔美第奇宫而去,初到佛罗伦萨,是一定要先拜访一下这座城市的主人的。 让奥古斯都感到有些奇怪的是,进城时,当德古拉表面身份后,不仅没有见到有什么人在门口迎接和领路,就连卫兵也什么表示都没有,好像自己是不速之客一样。 与此同时,德古拉心里也窝着火,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这侮辱不仅是对自己的,更是对教皇的。但德古拉知道责难门口几个卫兵毫无意义,而且奥古斯都也没有说什么,于是才没有发作。 突然,前方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了一个骑着白马、衣着华贵的少年,只身挡在了车队的前面,拦住了去路。拉了半天,才把马停稳。 德古拉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少年,脸长的像马,身子弱的像树獭,还有些衣衫不整,不由的皱起了眉毛。 虽然对眼前这个人全无半点好感,但很明显对方身份不简单,至少可以确定不会是疯子冲撞教皇车驾之类的情况。于是德古拉什么都没有说,眯起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少年,等待他先开口。 少年注意到德古拉的目光不善,有些尴尬的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小心翼翼的开口道:“你好,请允许我做自我介绍,我是托斯卡纳大公斐迪南一世的长子,托斯卡纳大公国的继承人,科西莫·德·美第奇。” 闻言,德古拉并没有太多的惊讶,敢在佛罗伦萨以这种方式当众阻拦教皇车驾的年轻贵族,想来也没有几个人了。 “在下德古拉,瑞士卫队队长德古拉。请问公子有何贵干?”德古拉直截了当的问道。 “家父公务繁忙,但还是百忙之中抽空,提前为各位准备好了住所,并派我请教皇陛下和各位去安顿下来,等父亲公务处理完,会来招待大家的。”科西莫似乎觉得这么说有些不妥,但又一时不知道怎么补救,动了动嘴唇,没有继续说下去。 科西莫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德古拉一脸愠色的质问道:“明知教皇要来,大公却避而不见,派儿子来打发我们,还不是在城门等候,而是半路把我们拦下。这就是佛罗伦萨的待客之道吗?” 发现气氛不对,周围聚过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如果这时候科西莫应对不好,恐怕要不到第二天就传的全城皆知了。 事实上德古拉也不是头脑一热就说出这些话的,而是经过短暂的权衡。这些话由自己说出,既回应了佛罗伦萨的轻慢、给对方一个下马威,同时也留有余地,好人留给教皇做,不至于影响双方的关系。 虽然不希望出现这样的情况,但科西莫也并非没有准备好说辞:“如果教皇陛下认为受到了轻慢,我为此承担全部责任,诚挚的向教皇陛下表达歉意。” 说着,科西莫又从马背上下来,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满怀歉意的说道:“说来惭愧,原本父亲是让我提前在城恭候诸位的。都怪我不懂事,处理私事,耽搁了时间。再加上瑞士卫队果然名不虚传,行军速度实在是太快了,简直超出了我的认知。这样一来二去,才耽搁了时间。” 马车内,奥古斯都清楚的听着这一切,觉得科西莫大概率是在扯淡。佛罗伦萨城外没有巡逻队、卫兵、前哨什么的吗?几百人全副武装的大队人马,又不是搞突袭,佛罗伦萨会提前收不到消息? 真那样疏于防范佛罗伦萨早就被周围一群饿狼分的渣都不剩了,但实际情况却是佛罗伦萨一直是吃肉的。 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了:一是科西莫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把父亲交给他的任务办砸了;二是斐迪南故意这么安排,用来试探自己的。如果真是第二种,奥古斯都真该怀疑斐迪南是何居心了。就不能多一点真诚,少一点套路吗? 不得不说,科西莫第一句话就把自己搬出来,而不是向德古拉服软或是怼回去,还是很机灵的。德古拉可以对他步步紧逼,还会让他进退两难,自己则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和佛罗伦萨翻脸,只会打圆场。 临了还不忘把瑞士卫队夸了一下,让德古拉很长脸,要知道,德古拉最引以为傲的,除了自己就是这支卫队了。 而且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把锅全扛了,把父亲摘的干干净净,也没有找别的理由,已经算得上是很有担当了。 想到科西莫才16岁,就能到这种程度。奥古斯都不由觉得这孩子太早熟了,果然是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自己像他那么大的时候,还像个无忧无虑的二傻子一样呢。 奥古斯都拨开窗帘,想要看一看这个少年的模样,一抬眼,就把自己惊到了:好家伙,这孩子脸真够长的! 稍微控制了一下表情,奥古斯都调整出温柔的声线说道:“好啦,都没有关系的。严格说起来我也不是客人,而是回家呀,自己回家哪有叫别人迎接的道理。而且我们是一家人呀,一家人还计较那些虚礼干什么。 德古拉性子直,但能力出众,忠心耿耿,见不得我吃亏,说话一向比较直接,还请不要和他计较。 你说你的父亲忙于公务,这很好呀!天赋王权,以使为善。勤于公务就是最大的虔诚和对上天和民众最好的反馈呀!不来迎接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又不会找不到回家的路。 你处理私事,我也是非常理解的,继承人传宗接代,那可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说到最后,奥古斯都装出一副很懂的样子,引的围观人群中暴出一阵哄笑,就连德古拉也没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原本火药味十足的气氛一下缓和了下来。 事实上,没人知道,奥古斯都最后这句话还是挺认真的。亡于绝嗣的家族数不胜数,而历史上的美第奇家族,很不幸,正是其中一个。 末代托斯卡纳大公吉安·加斯托内·德·美第奇,因为姐姐乱点鸳鸯,娶了个不喜欢的,死活不同房,最后更是一步步的放荡、堕落,似乎还有了同性恋的倾向,最后就绝嗣了。好巧不巧,当时连旁支都没有了,让奥地利白捡了大便宜。 而“天赋王权,以使为善”,这话原本是一百多年后的腓特烈大帝说的话,奥古斯都本人是非常钦佩这位的,想起这句话直接就拿来用了。 “烦请为我们带路吧。”奥古斯都提醒道。 “乐意效劳。”科西莫翻身上马,显得有些吃力。 第九十章 反客为主 “教皇陛下,到了。就是这里了。”科西莫指着旁边的一座宫殿说道。 奥古斯都推开马车门,一跃跳下了马车。 正巧回头看到这一幕的科西莫惊呆了,自己见过的教皇下马车都是在左右的搀扶下慢慢下来的,奥古斯都居然自己跳下来了。 更重要的是,虽然科西莫知道奥古斯都只比自己大了几岁,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教皇,但见了面才发现,教皇竟然显得比自己还要朝气蓬勃。 原本奥古斯都下马车也是有人搀扶的,但奥古斯都觉得,自己年纪轻轻的,身体好的很,又不像之前的那些教皇十个有九个风烛残年的。动不动要别人搀着扶着,身体原本没问题都该有问题了,于是就免了。 只是奥古斯都倒也不是每次都是跳着下来的,这次其实是坐的久了,脚麻没站稳,差点把自己给摔了。 门口没有石狮子,首先排除这里是美第奇宫。奥古斯都仰起头,打量了一下宫殿的全景,在大脑里搜索了一下,然后得出结论——不认识。 佛罗伦萨很长时间几乎是各个街道各自为政的,但凡有点权势的就没事建个宫殿。最后留下来六十几座,这还不算上各种原因损毁的,全认识那还了得,事实上自己也就勉强能认出来最出名的那几座。 奥古斯都刚想问这是哪里,但转念一想,也许自己是应该知道的,问的越多越容易露馅,索性不问了,问也不能问他。 “教皇,您路途劳顿辛苦了,那就请在这里好好歇息,祝您住的愉快。等家父忙完工作,再来拜访您。” “好,你去忙吧。” 看着科西莫表面彬彬有礼,却掩盖不住内心恨不得拔腿就跑的样子,奥古斯都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放学和老师说再见的情景,不自觉的笑出了声来。 走了几步的科西莫一脸诧异的回过头,张开了嘴巴,脸显得格外的长。 “没事,我只是想起了些……开心的事。和你没关系,你去忙吧。”奥古斯都有些尴尬的搪塞道。 安顿好后,奥古斯都逛了一遍整座宫殿。发现这座宫殿里好东西还挺多的,出自名家之手的艺术品都有不少,还有不少书。 住一趟把人家宫殿里的好东西顺走那肯定不合适,但看看这里的书应该是可以的,于是就选了几本感兴趣的书,找了一个二楼靠窗、光线好的地方看了起来。 …… 太阳渐渐西沉,晚饭的时间就快要到了,斐迪南今天也许是不会来了吧。奥古斯都这样想着,同时抬头看向窗外。 “贤侄,你在吗?我想死你啦!” 只见一个衣着朴素但很清爽的老人站在门口,大声吆喝着。 如果不是听清了他在喊什么,还有后面跟着的卫兵和侍从,恐怕卫队都要把他赶走了。 奥古斯都嘴角抽搐了一下,来的真巧,说曹操曹操到呀,他老人家居然是走来的。 奥古斯都赶忙下楼迎了上去:“伯父,别来无恙,里面请,坐下聊。” 安置好了斐迪南,奥古斯都对侍从吩咐道:“你们别愣着呀,快给客人上茶。一定要上最好的,就上苦丁茶吧。” 是不是最好的,奥古斯都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绝对是自己喝过最苦的茶,第一次喝的时候差点把自己送走。也不知道下面人从哪历经千辛万苦弄来的这玩意儿。 这次正好还带了,毕竟这稀罕物在今天的欧洲可不多见,也算是个送的出手的礼物。只是就在刚刚,奥古斯都改变主意了。 这一路过来,斐迪南一世可给自己套路的不轻,还没进门就托大,不给他点印象深刻的东西尝尝,怎么对得起他,想必第一次尝苦丁茶,表情一定会很精彩。 这世上大多数所谓的朋友,都是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自己陪他再遭一回罪倒也无妨。 要说这苦丁茶,也确实是个好东西。苦丁茶中含有苦丁皂甙、氨基酸、维生素c、多酚类、黄酮类、咖啡碱、蛋白质等200多种成分。其成品茶清香有苦味、而后甘凉,具有清热消暑、明目益智、生津止渴、利尿强心、润喉止咳、降压减肥、抑癌防癌、抗衰老、活血脉等多种功效,素有“保健茶”、“美容茶”、“减肥茶”、“降压茶”、“益寿茶”等美称。 “那怎么好意思呢?远道而来,你才是客人呀,我没能略尽地主之谊,还无意间引起了一些不必要的误会,心里已经很过意不去了,又怎么好意思一见面就喝你带来的茶呢?还是喝我带来的,我们佛罗伦萨特产的葡萄酒吧。”斐迪南一世推辞道,但很显然,关注点和奥古斯都完全不一样。 “别呀,葡萄酒什么时候都可以喝,我这苦丁茶可不是什么地方都有的。我这回来就是参加家宴的,你还怕没有尽地主之谊的机会吗?你们佛罗伦萨的好东西可不能早早的就给了我,要不然到时候没惊喜了。”奥古斯都铁了心要让斐迪南陪自己喝苦丁茶。 “那好吧,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上茶!”斐迪南也不再推辞,十分豪迈的大手一挥。 侍从都愣了一下,自己还是头一回见到教皇招待客人,客人发号施令的。 奥古斯都心里有些犯嘀咕:这大伯,怎么来了自己住所和到了他家一样,真不客气的。 斐迪南一世显然是之前没喝过茶叶茶的,端起茶杯,为表敬意,猛的一大口下去,差点一口喷出来,整张脸都扭曲了。 看到这一幕,奥古斯都开心极了。 “苦!好茶!好苦!”在丧失表情管理十秒后,斐迪南板起一张青里透绿的脸,口不由心的称赞道。 奥古斯都随即也轻轻抿了一口,然后突然站起来,朗声说道:“预祝我们未来能够同甘共苦!共同缔造美第奇家族新的辉煌!” 斐迪南一世也很上道的站了起来,有样学样的抿了一口,这次可比之前小心多了,奥古斯都都怀疑他是不是只象征性的碰了碰嘴。 “好一个同甘共苦!好!美第奇家族后继有人啊!”斐迪南试图挤出一个笑容,但是表情管理还没有完全找回,结果笑的比哭还难看。 “现在我们共苦过了,可否上一点甜点,让我们同甘一下呀,我们好不容易聚在一起,总不能光吃苦了不是?这茶可真够苦的,我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呢,下次有这种东西你可要给我提前打个预防针,我这老身子骨可经不起这么折腾啊。”斐迪南一世半开玩笑的说道。 奥古斯都也不再憋笑了,非常缺德的笑了几声后,举起手拍了拍,然后对侍从吩咐道:“上甜点。” 第九十一章 老狐狸 美第奇……奥古斯都心中冒出了几个熟悉的名字,不知道他们这次家宴会不会来呢?如果来了,那斐迪南可就帮了自己大忙了。 于是奥古斯都摆出一副好奇的样子,旁敲侧击的询问道:“大伯,我们家族的达官显贵、青年才俊遍布欧洲大陆,这次前来赴宴的家族成员,都有哪些呀?我早就期待着能有机会和他们见面了呢!” 斐迪南慢悠悠的兜着圈子道:“不要着急嘛,你想见谁?他们估计比你还急。用不着等到家宴,他们怕是就先急不可耐的先来拜访你了。这次家宴,他们当中有些人根本就是冲着你来的,要不是你肯来,他们也不会来。” “当然是都想见了。”奥古斯都回答道。 “都想见啊,那可就多了,我年纪大了,一下子名字也记不全,等我回去了让他们整理一份名单送给你好了。 这帮家伙,家族里出了青年才俊,都快把我这个老头子给忘啦。不过这也难怪,你可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教皇,是我们家族的骄傲呐!”斐迪南带有些许责备的语气中透着无限的骄傲。 家族荣誉感?对上斐迪南赞许的目光,奥古斯都心里冒出了这么一个词,但随即否定了。 对于一个精明的统治者而言,所谓的家族荣誉感,不过是为家族成员能给自己带来巨大的好处而喜悦、和凝聚家族的工具罢了。 奥古斯都并没有被一顿夸就找不着北,相反,竟然有了一种被人扼住咽喉的感觉。对于自己当上教皇的事,具体情况奥古斯都至今都没有闹明白是怎么回事。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其中一定有黑幕。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哪个教皇当选没有黑幕那才是奇了怪了。自己着手调查自己的黑幕,不仅很不方便,还是非常找死的行为。 而可以确定的另一点是,自己能成功当选肯定少不了佛罗伦萨的推波助澜。记忆中原本应该当选,然后仅在位27天的那位美第奇家族的教皇利奥十一世。 他是怎么当选的奥古斯都倒是略知一二。意大利籍的主教和法国籍的主教结盟,并且亨利四世花了大价钱,才帮助“说服”了足够多的枢机主教支持他。 具体是怎么达成结盟的,相互之间有什么许诺和利益交换,奥古斯都就一概不知了。 从自己当选看来,背后主导这次结盟的势力目标很明确,绝不只是要求一个意大利籍的教皇以遏制西班牙,而是要一个美第奇家族的教皇,哪怕他资历尚浅,年轻的史无前例。 会费大力气这么做的,除了面前这个人,还能有谁呢? 所以斐迪南一世表面上是在庆贺自己,实际上是在威胁和警告自己吗?自己这是有把柄在他手上? 随后奥古斯都又暗自摇了摇头,这实在算不上什么好的把柄,因为几乎是没法用的。要用,那就是自杀式袭击。而且一旦透露一点风声,想让他永远闭嘴的人一定远多于要自己死的。 斐迪南可是个聪明人,才不会用这个威胁自己呢,看来是自己多想了。但是如果能够彻底控制自己,斐迪南大概没有理由拒绝。 透过斐迪南混浊而又坚定的目光,奥古斯都什么都没看出来,反而自己没克制住,眼神有了一丝躲闪。 “这可不敢当。虽然您没有说,但我心里清楚的很,我能当上教皇,家族的各位,尤其是您,那可是居功至伟啊!”既然斐迪南提到了,奥古斯都就不避讳,说不定能问出些内情。 “你在说什么呢!你能当上教皇那是神的旨意,我怎么敢贪天之功!以后这样的无端猜测可不能乱说,会给你自己和家族都带来祸患的。”斐迪南义正严词的指正道。 老狐狸!奥古斯都在心里狠狠吐槽了一句。 “我也只是在自家人面前才会说的,当着外人的面当然是半个字都不能提的。您还和我藏着掖着呢,有什么不能说的,告诉我嘛。”奥古斯都不死心,继续试探道。 斐迪南毫不犹豫的矢口否认道:“你要问我,我的答案就是和我、和家族没有关系。你只需要知道你是主的选择就行了,这样对你好,也对家族好。不要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更不要做傻事。” 奥古斯都点了点头。奥古斯都知道斐迪南说的其实是有道理的,在民众眼中,一个主选中的教皇显然是远远由于一个钱砸出来的教皇的。要让别人相信,最好先让自己相信。 斐迪南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就是耶稣来了,他也还是会说不关他的事。 要是在这件事上刨根问底,那简直是自己刨自己的根。但是被蒙在鼓里,奥古斯都又很不是滋味,知道具体情况的可能还有法国人和很多枢机主教,就自己这个当事人稀里糊涂的。 其他的知情人,斐迪南是已经安排妥当了,还是埋了一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的地雷,奥古斯都完全不知道。 这件事,现在也没别的办法,算了,先不管了,反正也管不了。 “大伯,我有一些想法,如果可以的话,到时候我希望托斯卡纳大公国能够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支持。”奥古斯都诚恳的说道。 “好!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就放心大胆的去做吧!整个美第奇家族都会是你坚强的后盾。”斐迪南答应的很干脆,也很空。 奥古斯都刚想开口把话说具体一点,斐迪南抢先说道:“具体事务,你可以和柯西莫沟通,刚好也锻炼锻炼他。不要看柯西莫年纪小,他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啦。偶尔会犯一些错误,我提点一下改正也会很快的。你们也要多交流,相互提携哈,毕竟美第奇家族的未来是你们年轻人的。” 奥古斯都心里一阵无语,正事让自己和他的儿子谈,谈的好就照办,想反悔了,他随时可以骂一顿儿子了事,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看来自己不表示一下,斐迪南是半句有意义的话都是不会说的。 “那么我能为家族做些什么呢?”奥古斯都热切的问道。 “这个也不急的,做好你自己,就是对家族最大的贡献了。其他力所能及的事情,你可以看着办。现在我们老一辈还在,还能为你们遮风挡雨呢,哪能什么事都指望你们帮忙了。” 好吧,斐迪南这压根就是不打算谈正事,那就不谈吧。 是自己太急了吗?奥古斯都扪心自问道。不算吧,这都一年了啊。 又随便交谈了几句后,斐迪南心满意足的回去了,留下奥古斯都独自在风中凌乱。 第九十二章 玛丽·德·美第奇 早晨,奥古斯都站在宫殿内的一个书架旁,手里拿着一本讲美第奇家族的书翻看着。 这时,一个侍从一路小跑到自己面前停住,急匆匆的汇报道:“教皇陛下,门外有客人来访,来人自称是玛丽·德·美第奇,当今的法国王后。” 奥古斯都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过望:太好了! 玛丽·德·美第奇,何许人也?当今法国国王亨利四世的王后,下一任法国国王路易十三的亲妈,更是亨利四世死后法国六年之久的摄政王!未来黎塞留的贵人兼对手兼垫脚石。 当今欧洲,美第奇家族最显赫的三个人,除了自己、斐迪南一世,那就是玛丽了。要是论起对历史的影响,哪怕是美第奇家族同时期的教皇和托斯卡纳大公,都完全比不上她。 值得一提的是,后世闻名世界的街道香榭丽舍,最初就是她于1616年拓建的。 虽然亨利四世欠了玛丽的父亲前任托斯卡纳大公弗朗切斯科·德·美第奇高达埃居的债务,娶玛丽的最主要目的是偿还债务,其次是传宗接代、生下继承人,但玛丽本身的身份也不算委屈了亨利四世。 她的祖父科西莫一世·德·美第奇是洛伦佐·德·美第奇的女儿卢克雷齐娅·德·美第奇的外孙。她的母亲胡安娜还是卡斯蒂利亚国王腓力一世和卡斯蒂利亚女王胡安娜的直系后裔。 也就是说,玛丽不仅是美第奇家族的人,还是半个哈布斯堡家族的人,如果有一些极端特殊的情况发生,甚至是可以宣称很多王位的。 只是可惜,历史上,因为自身能力不足和一系列其他原因,她的半个哈布斯堡血脉非但没能成为她的助力,还影响了她的外交方针,违背国情和国际局势,既损害了法国,也终结了自己。 奥古斯都这次来赴宴,除了斐迪南一世之外,最希望见到的人,就是她呀! 虽然根据她在历史上的表现来看,基本上可以称作昏庸,可是现在未来在自己手中,将来怎么发展全在自己一念之间。只要和她搭起沟通的桥梁,仅凭她的身份可以做的事就太多太多了!蠢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太英明了反倒不容易为自己所用。 自己主动去找她有失身份,现在她找上门来了,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事吗? “她不是自报了身份吗?那还问我干什么,快请进啊,自己不能判断一下的嘛!行了,我跟你一起去。”说着,奥古斯都放下书,快步朝门口走去。 侍从默默的跟着,心里嘀咕道:来找你的哪个不是身份显赫,那么多人,我怎么知道你想见哪个,不想见哪个。你说的轻巧,要是自作主张放进来了不该放进来的人,倒霉的还不是我。 打开门,只见门口最显眼的地方站着一个穿着打扮雍容华贵的少妇,左右簇拥着一群仆人,显得很有排场。 “欢迎……”奥古斯都毫不犹豫的吐出一个词,然后戛然而止,怎么称呼来着。姐?没那么亲密吧。直呼其名?是不是又太生分了。 “尊贵的法国王后,我敬爱的堂姐,玛丽·德·美第奇!”这样应该不会有问题,奥古斯都心里想道。 也许是没想到奥古斯都会说出这样奇怪的称谓,玛丽没忍住轻笑了一声,还不忘用手遮住脸。 奥古斯都收敛着目光打量着玛丽:五官端正,前额宽大,一头浅棕色的卷发,一双蜜棕色的眼睛,鼻梁微微隆起,颧骨有一点突出,皮肤白皙。 如果不是这一套象征着权力和地位的臃肿累赘的衣裙,还有这奇奇怪怪的发型,玛丽倒也称得上是个美女。 再回想起自己之前看过的玛丽年轻时和晚年画像的对比,只得感叹:岁月是把杀猪刀。 此时的玛丽,33岁,已经不再年轻,但也算不上太老。 奥古斯都打量玛丽的同时,玛丽也在打量着奥古斯都。 “那么多年不见,我都快认不出你了。还记得上一次见你,你才刚学会走路,我也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呢。一转眼,我嫁为人妇为人母了,你也成了教皇了,时间过的可真快呀!”玛丽感叹道。 认不出最好,反正我也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奥古斯都暗自吐槽道。 “先请进,那么久没见了,怎么也得坐下多聊会儿!”奥古斯都心里已经有数了,这位其实和自己也不熟,主动来找自己,明显是有事。 只有当自己对别人有用时,别人才能为自己所用。奥古斯都对这句话深信不疑。幸运的是,现在的自己对很多人都会有用。 这回奥古斯都没有让侍从上苦丁茶,而是上了一种非常常见的咖啡。以玛丽的性格,一口茶下去,搞不好洋相大出,后面就什么都别谈了。 玛丽一坐下就迫不及待的攀谈道:“你可真厉害啊,才这么年轻就成了教皇了,可真是史无前例呢,能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吗?” 奥古斯都想起斐迪南一世的话,虽然不认为玛丽是真的来探听内幕的,但还是保留着戒心。 于是摊了摊手道:“坦白说,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当选的。只是我清楚的记得,选举那几天,在我前面的最有希望当选的两个人接连去世,然后我就稀里糊涂的当选了。也许这真的是上帝的旨意吧。” “那可真是太神奇了!你认为他们两个人是自然死亡吗?”玛丽脱口而出道,奥古斯都差点一口咖啡喷出来。 不是自然死亡,那是他杀吗?你的意思是我杀的?心里这么想也不能当面就问出来啊。就算是我杀的我也不可能说呀,更何况我也没杀他们哪。当时我自己都稀里糊涂的,简直是除了自己谁都杀不了好嘛。 “不是吗?我可什么都不知道。你难道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玛丽表现的好奇,奥古斯都表现的比她还要好奇。 奥古斯都并非没有怀疑过他俩死的蹊跷,玛丽总不至于要说这事是法国人干的,来替亨利四世邀功吧,那真的要尴尬死了。感谢他?谴责他?好像都不对劲。 所幸,玛丽只是一脸吃惊的回答道:“我怎么会知道呢,我只是觉得好奇,随便问问。” “那你可是问错人了。”奥古斯都赔笑道,然后抿了一口咖啡压压惊。 第九十三章 黑非黑,白非白 短暂的寂静之后,玛丽似乎鼓起了勇气,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奥古斯都,你是怎么看待西班牙和法国的关系的?” 奥古斯都举杯的手微微顿了一下,这就是玛丽的真实目的吗?看来玛丽这次果然是为法国而来。 玛丽不像斐迪南那样城府深、套路多,很快就进入真正的主题了。这样也好,终于可以聊一些有用的东西了。 奥古斯都想了一下,用遗憾的口吻回答道:“法国和西班牙本是教廷的左膀右臂,可是由于利益冲突和一些难以调和的矛盾,相互之间却有着非常严重的隔阂,甚至是敌意。 这时刻削弱着天主教的权威,也给两国造成极大的损失,给两国民众带来深重的苦难。这都是我不希望看到的。” 说完,奥古斯都非常虔诚的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 “我的丈夫对西班牙非常敌视,他不认为法国和西班牙的关系有任何缓和的可能,并且早晚必有一战。我非常担心这会让法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玛丽眉头紧锁着说道。 奥古斯都瞪大了眼睛,这可真是颠覆了自己的认知了,在自己的记忆里,这个时期法国和西班牙之间,基本上一直都是西班牙在不断挑衅和采取敌对行动,法国很多时候都是被动的应对和极为有限的反击。 在这种情况下居然把西班牙和法国关系不好归咎于亨利四世,这胳膊肘朝外拐的也太过分了点!看来玛丽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缓和法国和西班牙的关系远早在亨利四世死之前。 是真的为了法国,还是为了借此加强自己的权力和影响力呢?奥古斯都想了一下,大概是都有的。至少她自认为她做的都是会对法国好的吧。 “你是说,西班牙和法国关系恶化,主要责任在亨利四世,而不是在西班牙吗?”奥古斯都一脸诧异的看着玛丽。 “不,我没有这么说!这不是我的意思!”玛丽瞬间没了风度,声音尖锐的叫喊道,与此同时还忍不住向周围看了看。 见玛丽这么大反应,奥古斯都赔笑道:“噢,我知道了。没关系,不用紧张,这里没外人,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说。我只是确定一下自己的理解是否有误。所以你的意思是?” 玛丽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随意,思考了好一会儿后,才小心点回答道:“我的意思是,虽然法国和西班牙之间的关系主要责任在西班牙。但是我的丈夫亨利四世对西班牙的态度也是一个很大的阻碍。” 奥古斯都点了点头,表示认同,然后明知故问道:“我能否冒昧的问一句,你和亨利四世的夫妻关系如何?” 玛丽愣了一下,然后用小的几乎要听不见的声音回答道:“还算和睦。” 奥古斯都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亨利四世结婚时几近47岁,还有一群情妇。玛丽与亨利的情妇长期不和,她经常与亨利的首席情妇凯瑟琳·亨丽埃特·德·巴尔扎克·德·昂特赖格争吵。 亨利曾答应凯瑟琳在他的前任官方情妇加布里埃尔·德·埃斯特雷去世后就与她结婚。当亨利失信娶了玛丽后,就导致了持续不断的争吵和幕后的政治阴谋。 虽然国王本可以轻易地驱逐他的情妇,支持他的王后,但他从来没有这样做过。相反,玛丽对被亨利流放的前妻玛格丽特表示极大的同情和支持,她还鼓动亨利允许她返回法国。 奥古斯都问这个问题,想知道的并不是他们的夫妻关系,而是玛丽对亨利四世的态度。得到这样的回答,很显然,玛丽还没有到想要除之而后快的地步。 “你无法说服亨利四世改变想法吗?”这又是一句明知故问,如果亨利四世能被她这么天真的想法左右,早就没命了。 “是的,他并不听我的话,而听信那些奸佞小人,十分顽固的反对西班牙。”玛丽有些气愤的说道。 奥古斯都差点没忍住笑出来。奸佞小人?行吧,你说是就是吧。 难怪之后会疏远苏利公爵一众能臣,而大力提拔一群酒囊饭袋,不是百无一用的,就是闹的天怒人怨的。 眼中的黑不是黑,所说的白是什么白。 “请问我需要怎么做才能帮到你呢?”奥古斯都十分善解人意的问道。 “真是太感谢你了!”玛丽像抓住救命稻草了一样,激动的说道,“我希望你能帮助缓和法国和西班牙之间的关系。制止西班牙对法国的敌对行动,也劝说我的丈夫消除对西班牙的偏见。让两国重归于好。” 玛丽说出了自己的美好愿景后,奥古斯都感到很是无语。好家伙,真当自己是上帝了。 小国之间有矛盾,教皇调解一下,矛盾没了;大国之间有矛盾,教皇调解一下,教皇就该没了…… 心里这么想,嘴上当然不会这么说:“好,这些都是我的责任,即便你不说我也是会做的,但是能做到什么程度就不是我现在可以保证的了。你能理解吗?” “可以的,我明白,你能这么做真是太好了!” “你目前有什么具体的打算,需要我配合吗?” 玛丽搜索了一下大脑:“目前还没有。” 奥古斯都舒了一口气,还以为她是有备而来呢,没想到这么容易打发。 “好,如果你以后有了打算及时通知我。当然你也明白一件事,要做这件事需要时间,在这期间我还会做一些别的事。 如果我出了状况,这件事也会功亏一篑。我获得更多的东西,也有助于这件事。所以之后遇到有一些和法国相关的,希望你也能适时的替我说几句话。” 事实上奥古斯都并不指望现在玛丽说的话能起到什么作用,亨利四世根本不受她的影响,又怎么会听她的劝呢?这么说只是为了让她放心,毕竟无条件的付出太可疑了。奥古斯都真正需要的,是玛丽摄政能给自己的帮助。 “那是一定。”玛丽答应道。 离开之后,玛丽向身旁的侍女征询意见到:“多里,你怎么看教皇?” 莱奥诺拉·多里歪着头打趣道:“挺好看的啊。” “正经点,问你正事呢。也不怕我告诉你丈夫孔契尼。”玛丽假意嗔怪道,脸上却没有一丝怒色。 “好好好。”多里摆出思考的样子,过了一会儿认真的说道,“我认为教皇非常真诚,并且乐于助人,是个非常可靠的人。” “那真是太好了!我们又有了一个可靠的盟友!”玛丽雀跃道。 第九十四章 乔凡尼叔叔 送走了玛丽,奥古斯都拿这书回到了卧室继续看了起来,屁股还没坐热,又有侍从敲门了。 “教皇陛下,又有人来了。” “好的,带我去。”闻言,奥古斯都啪就站起来了,很快,然后才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来的人是谁?” 迄今为止,奥古斯都还没有躲着不愿意见的人,只要有人来找自己,自己都是很愿意一见的。因此,在得知有人拜访自己之后,第一反应是要去见一见,然后才是问来者何人。 “来人自称是唐·乔凡尼·德·美第奇,第一代托斯卡纳大公柯西莫一世的儿子,现在是西班牙帝国陆军的将军。”侍从一字不漏的复述道,这是一个侍从的基本素养。 唐·乔凡尼·德·美第奇,奥古斯都之前就知道这个人。能在历史长河中,留下名字,还让自己知道的,能力强和出身好,至少能占一个。 而乔凡尼可以算是两个都占了,但占的又都不算太多,因此算是青史留名了,但名气又不是很大,和同时期那些如雷贯耳的大人物根本没法比。如果不是仔细了解过这段历史,根本不会知道有这么个人,奥古斯都恰好之前无意间看到过。 论能力,1598年起,乔凡尼便在马德里担任西班牙和佛罗伦萨的大使。到了1600年,担任西班牙帝国陆军的将军,这也正是他现在的身份。历史上,他最大的成就是在1616—1617年间担任威尼斯共和国的军队总司令。 论出身,乔凡尼是第一任托斯卡纳大公柯西莫一世的私生子,也是前任和现任托斯卡纳大公的兄弟。这样的身份本来是有些尴尬的,但是在他被父亲授予了继承权之后,身份给他带来的就只有无穷无尽的便利了。 继承权!奥古斯都猛然注意到这个词。也就是说,如果继承顺位在他之前的托斯卡纳大公都遭遇了不测,那么他也是有可能成为托斯卡纳大公、美第奇家主的! 而且按照托斯卡纳的继承法,能派在他前面的继承人并不多,包括玛丽也在他之后。如果证实弗朗切斯科一世的死和斐迪南一世有关,断了斐迪南一系的继承权,完全可以名正言顺的扶持他成为托斯卡纳大公。 想到这里,奥古斯都及时摇了摇头打断了自己的思绪,现在想这些还太早了点。但无论如何,尽可能拉拢乔凡尼准没错!最好把他弄到教宗国来。 “叔叔,欢迎!”奥古斯都这回吸取教训,比较了一下年龄,提前想好了称谓。 一边打招呼,奥古斯都一边观察乔凡尼。据自己所知,乔凡尼现在应该是43岁,但眼前这个人看起来年轻的多,像是只有30出头。有梦想的人一般不会太显老,奥古斯都这样想到。 乔凡尼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推辞道:“教皇陛下,您这一声叔叔我可担不起,还是直呼我的名字吧。” “那怎么行呢?这次我们都是来参加家宴的,你可是我的长辈呀。” “家宴自然有家宴的规矩,但现在可不是家宴,私下见面,我认为我还是注意身份比较好。”乔凡尼十分规矩的说道。 “好,乔凡尼叔叔,里面请。”奥古斯都折中的称呼道。 刚坐下,乔凡尼就直接道明了来意:“教皇陛下,实不相瞒,我这次是为我的国王腓力三世而来的。 众所周知,西班牙帝国正在进行镇压尼德兰叛乱分子的战争,对方都是信仰加尔文派异端的魔鬼,敌人依托城市和地形抵抗,战争进行的十分艰难。 这一场帝国进行的战争,扞卫的不只是自己的利益,还有天主教的权威,因此我的国王希望您能提供一些实质性的帮助,比如说资金援助。” 好家伙,可真够直接的!都不假装寒暄一下,上来直接要钱!奥古斯都暗叹道。 那我能给你嘛,当然不能!教宗国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而且我自己还有用呢! “西班牙帝国为天主教做的一切,上帝都看在眼里,所有天主教徒也都不会忘记的。我从精神上支持你们的奋斗!” “可是精神上的支持并不能让我们赢得战争,西班牙帝国真正需要的是实质性的帮助。”乔凡尼强调道。 事实上乔凡尼也实在是无奈。腓力三世并不是没有向教皇请求过援助,都几任教皇了,不是被找些理由搪塞回去,就是要到的援助杯水车薪。西班牙本就疲于应付,总不能再腾出手找教皇抢钱。 得知美第奇家族的这次家宴后,腓力三世的宠臣当即想到了乔凡尼,于是怂恿腓力三世派乔凡尼来赴宴,借机请求教皇的援助。 虽然这非常不合规矩,但国王有命令,自己哪里能拒绝?乔凡尼只好硬着头皮上。能要到援助最好,如果自己尽力了还是要不到,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可不要小瞧精神上的支持呀,我的乔凡尼叔叔。“奥古斯都意味深长的说道,“教皇精神上的支持、信仰的力量,用的好,可抵百万雄师!” 乔凡尼一脸惊愕的看着奥古斯都,这不是因为自己被打动了,而是怀疑教皇是不是疯了。 心里这么想,但表面上乔凡尼还是很客气:“教皇陛下,敢问您打算给予怎样的精神上的支持,可以抵百万雄师,帮助我们赢得战争?” 奥古斯都不慌不忙的反问道:“我问你,乔凡尼叔叔,如果没有英法的支持,尼德兰的叛乱者还能否对西班牙帝国构成威胁?” “如果没有英法的支持,尼德兰的叛乱者根本不堪一击!”乔凡尼激动的回答道。 “可是您知道,这根本不可能!英国本身就信仰异端,他们支持尼德兰也就算了!可是法国,身为老牌天主教大国,为了对抗西班牙帝国,他们竟然也支持尼德兰的异端!这简直不可饶恕!” “这就对了!法国之所以这么做,正是因为之前信仰的力量的缺失。” “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做?”乔凡尼焦急的问道。 “我想让西班牙和法国的关系正常化,尼德兰的叛乱者没有法国的支持,就会好对付的对,你以为如何?” 乔凡尼的目光亮了一下,随即黯淡了下去:“这听起来非常好,但实际上根本不可能。西班牙和法国的矛盾不可调和,而且现任法国国王亨利四世是极端反哈布斯堡的。” “这很难,但不是毫无可能。所以我需要你们的配合。你能代表你的国王腓力三世吗?” ”抱歉,我不能代表我的国王,但我会把您的想法全部转达给国王。”乔凡尼有些苦涩的回答道。 自己的国王,又要自己做各种事,又不愿意给自己哪怕一点点信任,这样的情况,即便是自己有能力,也没办法把事办好。 “既然这样,那腓力三世为什么不亲自来找我谈呢?”奥古斯都故意问道。 第九十五章 挖墙脚 乔凡尼完全没有想到奥古斯都会这么不客气,但是现在是自己、或者说是自己的国王有求于人,当然不能硬顶回去,只好硬着头皮的解释道:“国王陛下公务繁忙,实在是抽不开身。而且以国王的身份,亲自来见您多有不便……” 乔凡尼停顿了一下,准备组织一下后面的语言。 奥古斯都直接顺着他后面说道:“所以他才借着这次我们美第奇家族家宴的机会,利用你美第奇家族一员的身份,派你来见我,寻求援助。对吗?” 乔凡尼思考了一下,然后谨答复道:“意思大概是这个意思,但是这并如您说的那样是利用,而是国王委派给我的任务。知人善任是一个优秀的君主必备的能力。” “派陆军将军来寻求外交援助,腓力三世可真是知人善任呀。”奥古斯都调侃道。 听出了奥古斯都在说反话,乔凡尼毫不犹豫的为国王开脱道:“虽然我现在是陆军将军,但在这之前我也是在马德里担任过西班牙和佛罗伦萨之间的大使的。因此这可以算是我的老本行,国王陛下这么安排也并非没有道理的。” 奥古斯都笑了笑,乔凡尼在军事上确实是有一些真才实学的,但初出茅庐就得以担任西班牙和佛罗伦萨之间的大使,则几乎完全是沾了身世的光。正如这次被派过来找自己寻求援助一样。 “不对吧,这大概不是菲利普三世自己的主意吧。毕竟西班牙的这些事务,也没多少是他亲自在管的。”突然,奥古斯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我想起来了,你确实没法代表菲利普三世的。莱尔马公爵,他一定可以做菲利普三世的主,或者罗德里戈也行。如果来的是他们中的一个,那就什么都可以谈了,只可惜他们不姓美第奇呀。” 说完,奥古斯都饱含深意的看了乔凡尼一眼。 “教皇陛下,您怎么会对西班牙内部的情况如此了解?”乔凡尼感到十分惊讶。 “只是略有耳闻。”奥古斯都谦虚道。 “据我所知,虽然这次派我来的确是莱尔马公爵的提议,但最终还是陛下决定的。”乔凡尼坦白道。 “乔凡尼,你能否如实告诉我,在你心目中,菲利普三世是一个什么样的君主?” 菲利普三世是一个什么样的君主,奥古斯都不用问也知道,要不然也不会轻易打挖乔凡尼墙角的主意。 史书上的菲利普三世,不理朝政,虚度年华,喜欢打猎、跳舞和歌剧,整日沉浸在歌舞、宴会、斗牛、闹剧之中,一生为宫廷宠臣所掌握。 主要依靠莱尔玛公爵等一些不学无术、贪得无厌的大臣辅政。侍从出身的罗德里戈因负责安排腓力三世的娱乐活动有功,博得赏识,青云直上,当上了****会委员和议会秘书,并具有七教会选侯头衔。 在费利佩三世执政时期,西班牙的经济经历了严重的衰退,并且海军也失去了以往无可匹敌的威力。在外交和军事上都遭遇了一系列的打击,最终把一个外强中干的西班牙帝国,留给了他的继承人。 这样一个君主,恐怕除了那几个被他随手提拔起来并对之言听计从的宠臣,没人会喜欢吧。甚至即便是那几个宠臣,享受着他的宠幸带来的一切的同时,还打心底里看不起他。 奥古斯都问乔凡尼对菲利普三世的看法,目的十分明确。 这虽然是自己和乔凡尼第一次见面,但刚好乔凡尼有求于自己,不失为一次很好的机会。反正也没人规定挖墙脚只能试一次,就算不成功,早一点知道乔凡尼的想法也好对症下药。 “抱歉,我不能随意和外人谈论自己的国王。”乔凡尼毫不犹豫的回避道。 “你拿我当外人吗?那就不好办了,我可当你是我亲爱的叔叔呢。而且菲利普三世之所以派你来,大概也不是让你以一个外人的身份吧。” 奥古斯都突然觉得自己真应该感谢一下菲利普三世、或者是莱尔马公爵,把乔凡尼送过来和自己见面。 “请原谅我的用词不当,我们当然是家人。但是对于西班牙来说,您确实不能算自己人。”察觉到奥古斯都似乎在诱导自己说些什么,乔凡尼也警觉了起来。 “那你呢?” “您说什么?”乔凡尼一脸茫然。 “我是说,西班牙人拿你当自己人了吗?是真正把你当成他们的一份子,还是只是在觉得你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才会想到你呢?” “教皇陛下,请注意你的言辞。”乔凡尼显得有些生气。 奥古斯都依旧不依不饶:“难道不是吗?接受现实吧,他们根本就不信任你,恐怕你花多少年也无法赢得他们的信任。 腓力三世信任的只有他的那些宠臣们,你甘心一直和那些不学无术、贪得无厌的小人为伍,甚至被他们踩在脚下吗?” 乔凡尼刚听出奥古斯都的意图,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但仔细一想,这似乎也不是坏事,于是试探道:“西班牙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在这里更多的机会,并且我凭借自己的努力,已经取得一些成就了,怎么能半途而废?” 奥古斯都知道但没法说的是,乔凡尼在西班牙的发展已经到此为止了,从1600年起,到现在再往后十年,乔凡尼都会不得寸进,西班牙的不可一世,也维持不了多少年了。 历史上1616年,乔凡尼最终也跳槽到威尼斯了,担任的是威尼斯共和国的军队总司令。正因为这个,奥古斯都对于挖乔凡尼墙角是非常有信心的。 威尼斯能给的,自己一样都能给,并且自己能给的更多,包括更多的信任、更多的机会。 同属于美第奇家族,是腓力三世派他来的原因,这也同样有利于自己拉拢乔凡尼。 奥古斯都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状态,切换模式道:“你的努力和能力,看得见的不只有西班牙人,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但是你几年来的兢兢业业,任劳任怨,换来的是什么?是仕途的停滞和他们的猜疑。这些所有人也同样看在眼里。 美第奇家族的身份,可以让你有现在的地位,但也注定了你在西班牙不会有进一步的发展。既然这样,那你又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呢?” “可是托斯卡纳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 “托斯卡纳没有,但是教宗国有啊!”奥古斯都兴奋的表示道。 “教宗国?教宗国有什么位置可以给我?”乔凡尼按捺不住的表露出了兴趣。 发现乔凡尼真的感兴趣,奥古斯都加大力度道:“教宗国海军司令,我希望你能来担任这个职务,教宗国的海军必将大有所为。而且相信我,这只是个开始,我可以保证之后未来你会有进一步的发展。” “海军?可是我没有过指挥海军的经验啊。”乔凡尼诧异道。 “这有什么关系呢?你担任外交大使的时候不也同样没有陆军的指挥经验,不一样做的很好吗?从陆军到海军,又算得了什么呢?” 思考良久之后,乔凡尼终于下定决心道:“您说的对,我接受您的邀请!但是我还得先回去向腓力国王复命,如果我就此直接去教宗国,一定会被视为外交侮辱,破坏两国关系的。” “那真是太好了!我理解你,教宗国期待着你的到来!” “那援助的事情,我该怎么答复?”西班牙国王交给自己的最后一件事,乔凡尼不希望不了了之。 “你直接告诉他们,我希望帮助正常化西班牙和法国之间的关系,这会对西班牙镇压尼德兰的战争提供巨大的便利,但也需要他们的支持和配合。由于你不能代表腓力三世,所以具体事务需要他们派有足够分量的人来谈。” “好的,就这么办!” 第九十六章 家宴 日落月升,几天过去了,奥古斯都的住所迎来又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客人。 这当中不乏声名显赫之人,也有许多籍籍无名之辈,有酒逢知己千杯少的,也有话不投机半句多的。 来的除了家族内部的人,还有很多不相干的人,包括当地贵族、商人、银行家、普通市民、寻求资助的艺术家等等。 刚开始,奥古斯都还很热情的来者不拒、一视同仁,但是来的人越来越多,而且越来越杂,甚至有些人完全就是来要饭的或者挑事的,奥古斯都也顶不住了。 到了后面,自己家族内的依然全部都见的,毕竟一家人低头不见抬头见,让人家吃闭门羹不好,而且数量有限。 对于其他慕名而来或者有什么其它目的的人,没有办法,奥古斯都只好让德古拉筛选一下,哪些人值得一见,认为没必要见的直接就给个理由送走了。也不完全是理由,奥古斯都确实是应接不暇。 转眼间,家宴的日子到了。自己不在的这些天,也不知道教宗国怎么样了、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奥古斯都这样心里想着。 清风吹拂着阳光下的阿诺河,泛起阵阵金色光波。河畔五彩斑斓的托斯卡纳山林间的卡莱奇城堡,是这次家宴举办的地点。 奥古斯都到场的并不迟,但也不算早,有很多人已经早早的到了。 当进入宴会厅内,厅内的景象让奥古斯都眼前一亮: 诗人正手持吉它边弹边唱,美第奇家和其他赴宴宾客中的年轻夫人和小姑娘们在跳着优雅的翡冷翠舞。有关古罗马神话和缪斯们的美妙诗句,在城堡穹顶和白色大理石廊柱间婉转回旋。 如此安详诙谐的情景,在这个时期的欧洲并不多见。很多在各地举办的宴会或是沙龙,既无诗人的歌吟,亦没有少女的舞姿,有的只是板着庄严面孔、身披肃穆长袍的学者和贵族,讨论着些沉重的话题。 那样的聚会,奥古斯都就“有幸”参加过一些,那感觉,简直就是说不出的压抑。这次宴会,奥古斯都原以为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却发现大相庭径。 然而奥古斯都并没有因此放下半点防备,反而意料之外的祥和增添了奥古斯都一丝不安。就算这场家宴真的对别人而言是轻松愉悦的,对自己也未必。 考虑到安全问题,奥古斯都不仅让卫队护送自己往返,还直接让德古拉陪同自己赴宴,当然,这是斐迪南欣然应允的。 看见在场的众人有一些之前已经和自己见过面了,奥古斯都心里踏又实了一些。 随后,奥古斯都快速移动着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斐迪南一世的声音。当奥古斯都找到斐迪南一世的时候,斐迪南一世刚刚结束和一个人的交谈,扭过头正好看见了自己。 奥古斯都正准备过去向斐迪南一世打招呼,斐迪南一世突然举起右手,向奥古斯都走去,高声呼喊道:“朋友们,看看是谁来了!我们美第奇家族的骄傲!最年轻的教皇,奥古斯都!” 众人顺着斐迪南一世的方向,目光聚焦在了奥古斯都身上,奥古斯都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在一个人带头喊了一声“奥古斯都”之后,其他人也跟着喊了起来,“奥古斯都”的呼喊声响彻整个大厅。 气氛突变的如此之快,让奥古斯都怀疑自己进了贼窝,只能硬着头皮招了招手。 “看呐!奥古斯都,家人们多么欢迎你,美第奇家族以你为荣!”今天的斐迪南一世容光焕发,显得格外亢奋,说起话来都抑扬顿挫的,和奥古斯都初见是那副垂垂老矣的样子截然不同。 奥古斯都左手扶右胸,右手脱帽,身体稍微前躬同时点头,然后以同样高声的回敬道:“我也同样以属于美第奇家族这样伟大的家族为荣!也为我们家族有您这样英明睿智的家主而由衷的高兴!” “斐迪南一世!”又一个人带头喊了一声。 紧随其后的,又是一片“斐迪南”的呼喊。 彼此客气的互动了几个来回之后,宴会又恢复了此前的一片祥和。斐迪南和奥古斯都也各自应酬去了。 很快,人都到齐了,在场的宾客依次落座,家宴开始了。 摆上餐桌的食物五花八门,除了大量整只的猪、牛、羊、鸡、鸭、鹅、鹿、野兔、鹌鹑、各类鱼……这些在奥古斯都的记忆里本来就是用来吃的肉食之外,餐桌上甚至还有孔雀、熊、刺猬、鹭鸶、鹤、天鹅这些自己几辈子都没吃过的东西。 奥古斯都不由的暗自感叹美第奇家族的奢华,原来焚琴煮鹤这个成语中的煮鹤是真实存在的,虽然摆在自己面前的鹤是烤的。对比之下,奥古斯都觉得自己真是个勤俭节约的好教皇。 “欢迎各位亲人朋友们来到佛罗伦萨的卡莱奇城堡!祝大家在这里玩的愉快,用餐愉快!”斐迪南以主人的身份,做了一个简短的开场白。 奥古斯都并不想冒头,别人怎么做怎么说,自己也跟着做,现在自己是客人,而且在家族内几乎辈分最低,表现的过于惹眼不是好事。 但是事实总是不尽如人愿的,奥古斯都感觉有人在刻意的把话题朝自己身上引,但又说不上是谁,然后时不时的就有人向自己发问。 除此之外,其他人之间的“友好讨论”也一刻没有停过,自己倒是成了他们的谈资了。奥古斯都又不能随便插嘴别人的谈话,只好装聋作哑。 酒过三巡,奥古斯都甚至已经能够辨别出地位显赫的家族成员中,哪些人是支持自己的、哪些人是对自己有想法的了。 突然,一个圆滚滚的胖子一拍桌子猛的站起来,显然是喝高了。但是让奥古斯都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径直朝自己走过来了。 德古拉十分警觉的跟着站了起来,挡在他的面前,胖子试图冲过来,被德古拉一下弹开了几步,于是就放弃了。 胖子隔着德古拉,远远的向奥古斯都叫道:“教皇,你满口的仁义道德,爱与和平,可是你又做了什么?我只看到你在不断的扩充军队,这给世界带来的只会是无尽的战争与苦难!”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有的人默默为奥古斯都捏了一把汗,有的则抱着看笑话的心态饶有兴致的等着奥古斯都的回答。 “真理是需要武器来扞卫的!善若不弘扬,恶便会声张!”奥古斯都针锋相对的回应道。 “你所谓的真理是什么?天主教吗?那么异教徒在你眼里是什么?魔鬼吗?新教,绿教,还有我们犹太教,是否你都想要赶尽杀绝?” 原来是个犹太人,而且根据这些问的问题来看,绝不是喝多了一时兴起,而是有备而来。借酒撒疯,事后大不了道歉,奥古斯都心里有了一个判断。 但是现在自己该怎么回复呢?这个问题确实有些棘手。要知道天主教内对异端的强硬派和温和派的矛盾势同水火,甚至已经不亚于异端之间了。自己在公开的场合表面自己的立场,怎么都要损失一半的支持者。 第九十七章 密谈 正当奥古斯都犹豫该怎么回答的时候,斐迪南拿出长者的威严打圆场道:“里夫林,你真的喝多了,说的什么傻话。如果教皇真如你说的那样,我们还会齐聚一堂参加宴会吗?你还能堂而皇之的站在这里质问他吗? 而且我们的教皇奥古斯都自当选以来,从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无辜的异教徒,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难道还不足以证明吗?” 此话一出,场内有的人微微颔首,有的人不屑一顾,而有的人则表露出十分失望的样子。但是迫于主人的威严,连同假装醉酒的里夫林在内,没有一个人敢于提出质疑。 观察了一下周围,奥古斯都心中想道:这就是所谓的“貌恭而心不服”吧。 根据局势,奥古斯都迅速做出判断:这个时候自己躲在斐迪南后面绝不是好的决定。斐迪南相当于替自己表态了。这话斐迪南说完全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如果被人当成自己的态度传出去,那可能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奥古斯都清了清嗓子,一瞬间成了全场嘉宾目光的焦点,这让见惯了大场面的奥古斯都竟然产生了一丝紧张的情绪。 “身为教皇,上帝在人间的代表,必将遵从上帝的旨意。”先把上帝搬出来,奥古斯都心里踏实多了,即便在座的不全是信上帝的在这个天主教在人数和权势占绝对优势的地方,也不会有人对上帝出言不逊的。 “主爱世人,没有人是绝对的迷失者。以慈悲对待罪人是天主的作风,天主绝不容许任何一个人掉队。天主不认同某些别有用心之人所谓的丢弃文化,这种文化与天主毫不相干。天主不丢弃任何人;天主爱众人,寻找众人……” 在一大段声情并茂而又言之无物的深情朗诵过后,场内的众人基本都已经心不在焉甚至昏昏欲睡了。 连同奥古斯都身旁的德古拉,都是一脸懵逼。在德古拉的印象里,教皇从来没有像这样说话过。 行了,目的达到了,就到这吧。奥古斯都暗自想到。 这些话没有一句是奥古斯都原创的,全是之前自己背下来,然后临时东挑西拣拼凑出来的。至于具体表达了什么态度,奥古斯都自己也不确定。一定要说有的话,那就是一切皆有可能。 对于其他人而言,一千个人可以有一千种理解,既可以被强硬派理解为要“净化”全世界,也可以被温和派和异教徒理解为要包容引导全世界。 等等,该不会反过来吧?应该不会,就算反过来也没有关系,谁也没法阻止别人曲解自己的意思。 奥古斯都的声音戛然而止,大厅内只剩下了优美的古典音乐在回荡。过了好一会儿,人们意识到奥古斯都终于说完了,大厅内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 斐迪南一世远远的向奥古斯都投来赞许的目光,而之前那个提问的犹太人里夫林,已经趴在自己的座位上呼呼大睡了。 席间觥筹交错,宾主尽欢,也没有人再来找奥古斯都的麻烦了。 很快,宴会结束,宾客纷纷离席。 奥古斯都看了一眼德古拉微微隆起的肚子和放下的刀叉,估计德古拉也酒足饭饱了。两人眼神交流了一下,正准备走,一个家仆走了过来,非常标准的行了一套礼。 “教皇陛下,大公希望宴会结束您能留一下,有要事想和您商谈。” 奥古斯都嘴角微微上扬,终于要谈正事了吗?想来也是,自己都已经在这里呆了那么多天了,家宴也结束了,再不谈,自己都要回去了。在家宴后谈事,时间倒是选的不错。 “好,德古拉,我们再坐一会儿。”奥古斯都向德古拉吩咐过之后,转头向家仆说道,“转告大公让他安心的忙自己的事吧,我在这里等他,忙完了来找我就行,我不着急。”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宾客终于走光了。 “奥古斯都,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奥古斯都抬起头,看见斐迪南一世正朝自己走来,于是也站起身:“没关系的,大伯,您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和我说?我们就在这里谈吗?还是换个地方?” 斐迪南用余光扫了一下大厅内正在打扫的家仆,然后回答道:“还是换个地方吧,我们到后院谈,那里环境好。” 奥古斯都点了点头,见斐迪南这么小心,更加确信要谈的事情非同一般了。 “教皇陛下,我也回避一下吧,就在这里等您。”私下里叫奥古斯都,有外人在的时候,德古拉还是会尊称教皇陛下。 跟着斐迪南来到了后院,四下无人,斐迪南开口道:“教皇陛下,您怎么看待西班牙帝国?” 对于称呼的突然转变,奥古斯都感到有些意外。在众人面前以长辈自居,怎么私下里反倒对自己用尊称了? 仔细斟酌之后,奥古斯都有所保留的回答道:“西班牙帝国是目前最强大的天主教国家,是教廷的重要支柱,教廷的影响力和天主教的繁荣发展都离不开西班牙的支持。” 斐迪南似乎是因为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而不高兴的撇了撇嘴,然后用不满的语气接着问道:“可是您不觉得西班牙过于强大了吗?而且西班牙的势力范围还在不断的扩大。 再这样下去,到底是天主教的西班牙,还是西班牙的天主教,可就说不准了,您该不会愿意从天主教的教皇变成西班牙人的教皇吧?” 噢,这事啊,我才不担心呢,西班牙人还能横着走多少年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嘛,用不着自己给它添堵,西班牙也就这样了。奥古斯都心里这么想到,但嘴上肯定不能这么说。 奥古斯都摆出一副忧虑的神色,假装忧心忡忡的说道:“实不相瞒,我也并非完全不担心这件事,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我是教皇,西班牙又是天主教的左膀右臂,我总不能自毁长城吧?” 看来我们的教皇还是太年轻呀,虽然和同龄人比起来已经非常出色了,但是外交方面的间接还是太稚嫩了些。国家之间,又怎么会是非友即敌那么简单的呢?斐迪南一世暗自感叹道。 第九十八章 密约 “那是当然,您贵为教皇,当然不能不顾身份公开对抗西班牙,那样会让您处于极度不利的地位。暗中采取敌对行动更不合适,那显然不是您的强项,西班牙人可是非常擅长这个的。而且一旦事情败露,会有损您的光辉形象,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斐迪南循循善诱的教诲道。 奥古斯都聚精会神的听着,时不时的点点头表示赞同。心里想着:还算有诚意,至少没有一上来就把自己往死里坑。 “您说的对,可是具体我该怎么做呢?要怎么样才能既不站在西班牙的对立面,又能有效遏制西班牙的威胁,还能不损害天主教的力量呢?”奥古斯都表现出求极强知欲很强,其实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凭借着奥古斯都对盖棺定论的斐迪南一世的了解,斐迪南这次叫自己来的目的已经可以猜到八九不离十了。 “具体怎么做,我不方便讲太多,事实上这也不是我力所能及的。我只能建议您参考历任教皇的各项举措,他们才是最值得学习和借鉴的对象,那一定会对您大有裨益的。” “确实,我也是这么想的。不瞒您说,我已经学习和研究了许多了。” 奥古斯都观察到斐迪南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于是继续提醒道:“我们家族的第二个、也是我向前推两个的教皇,克勉七世,有意改变区内的政治均衡,于是支持法国,以摆脱神圣罗马帝国的支配。 却把意大利当成了战场,在查理五世与1526年-1529年科涅克同盟冲突中,引来了举世震惊的罗马之劫。 在之后签的条约中:教宗支付40万杜卡特给帝国军,把皮亚琴察、帕尔马、摩德纳和奥斯蒂亚割给查理。罗马陷落的消息传开后,费拉拉公国趁机夺取雷焦、摩德纳;威尼斯共和国占领雷文纳。 那一年托斯卡纳的市民也趁罗马之劫的机会,推翻了美第奇家族的统治。后来还是在克勉七世和查理五世和解之后,美第奇家族才在查理的出兵帮助下重回佛罗伦萨的。 想摆脱西班牙的控制,却弄巧成拙,割地赔款,最后弄的更加依赖西班牙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应该算不上一个正面的例子吧?” 斐迪南刚想说不要指责前人的过错,却想起刚才是自己让奥古斯都参考历任教皇的举措的。奥古斯都找到这个参考对象,还真是太合适了。只好硬生生的把话憋了回去,自己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斐迪南苦笑着想到。 “是啊,您说的对。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前人的教训我们一定要牢牢记住!”斐迪南迅速转变道。 “前人的经验固然可以借鉴,但有些事还是要靠我们自己摸索。不是吗?” “对!我们要自己摸索,既不能冒失前进,也不能踌躇不前。”斐迪南深以为然。 “在说出您的计划前,先讲讲您对局势的认识吧。”奥古斯都提议道。 斐迪南先是一愣,然后大喜过望:“好,好!我正有此意。” 说着,斐迪南竟然不知道从哪抽出来一张地图,领着奥古斯都走到一旁的石桌上平铺开来。 奥古斯都看了一下地图,有错误的地方还是挺多的,尤其是亚洲和美洲,准确度比自己在教宗国第一次看到的地图还要差一些。 不过很明显斐迪南不是来让自己纠正地图的,自己自然也不必多嘴。事实上自己修改过的地图全世界也只有一份而已。一些自己也记不清情况的地方还留了大片空白。除了自己,其他人就算看到了估计也只会当自己随手乱画的罢了。 “西班牙,本就有着大片的殖民地,联合统治了葡萄牙之后,更是几乎独占了所有现存的殖民地。英国和法国也在殖民,但刚刚起步,能否进一步发展还未可知,它们在殖民地的力量远不足以和西班牙较量。 尼德兰凭借着一些便利能快速建立起大量的殖民地,但这是因为现在西班牙的重心仍然放在不让尼德兰独立上面,一旦西班牙对恢复对尼德兰的统治抛弃希望、转而夺取尼德兰的殖民地,尼德兰必将毫无还手之力。 因此,在欧洲之外的地方,无论是我们还是英法,又或者是其他任何欧洲国家,都无法和西班牙抗衡。像英国那样伪装成海盗劫掠西班牙的宝船和商船,的确可以给西班牙造成一些损失,但也仅此而已,而且代价是巨大的。 我们无法在欧洲以外的地方对西班牙构成威胁,也无需这么做,因为在那里我们和西班牙并没有利益冲突,相反还可以有很多合作,该着急的不是我们。 而在欧洲,西班牙除了坐拥伊比利亚半岛外,还占据着尼德兰地区和意大利地区的那不勒斯王国和米兰公国,并且和奥地利同为哈布斯堡家族,是天然的盟友。 在尼德兰地区,尼德兰独立战争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尼德兰人独立的意愿非常强烈,并且占据着本土优势,屡次重创西班牙的大军。在英法的帮助下,牵制住西班牙不成问题。尼德兰战争是一个泥潭,对于我们来说,最好的情况就是既不让西班牙赢得战争,也不让尼德兰完全独立而让西班牙摆脱出来……” 月光下,对着面前的地图,斐迪南开始滔滔不绝了起来,仿佛要把自己毕生所学一股脑全都倒出来。这让奥古斯都有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讲到关键地方,斐迪南声音提高了几度:“而在意大利地区,能够与西班牙抗衡的力量几乎不存在。并且凭借着对那不勒斯王国和米兰公国的掌控,对这里西班牙的投送能力远非尼德兰可比,甚至可以就地组建起足够扫除大部分敌人的军队。 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西班牙在意大利的野心并不满足于那不勒斯和米兰。而我们要确保独立的地位和谋求进一步发展,则必须应对西班牙的威胁,如果有合适的时机甚至要主动出击。设法让西班牙彻底退出意大利地区,恢复意大利人自己的意大利。” “退出意大利的西班牙才是好的西班牙。”奥古斯都笑呵呵的说道。 “没错。”斐迪南越说越起劲,这可是自己几十年的夙愿啊,“具体的我都想过了。要让西班牙无缘无故的放弃意大利,肯定不可能,把西班牙打出去,我们加起来再加上法国都做不到,还不算奥地利大概率站在西班牙那边。 因此我的建议是设法让那不勒斯和米兰独立,这是有一定可能性的,如果西班牙判断尼德兰更重要并且看到了胜利的希望,这样的结果也是大家都能接受的。” “好主意!那需要我做些什么?”奥古斯都也心动了,这个方法理论上是可行的。只是实际上只凭斐迪南自己没能做到,现在情况大不一样。 “我希望您能够适当的给西班牙一些帮助,让尼德兰的战争继续下去并且让西班牙看到胜利的希望,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由我来做,再往后的我们就要视情况而定了,到时候有需要我们再联系。” “还有一点。”奥古斯都补充道,“我们还要增强自身的实力。自身的实力不够,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徒劳!无数的前车之鉴告诉我,关键时候还得靠自己。自强才是硬道理。” “说的好!您有什么计划我一定全力配合。”斐迪南立刻领会到了奥古斯都的意思。 “好,时候到了再说。您有什么需要我协助的我也乐意效劳。” 第九十九章 归程 家宴已经结束,该见的人都见过了,事情也都谈妥了,再留在佛罗伦萨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度假的时间已经够长的了。 尽管法奥斯会隔三差五的写信给自己报太平,但都是报喜不报忧的,因此奥古斯都还是担心教宗国那边的情况。自己不在的这些日子里,那几个大臣有没有整出些什么幺蛾子、教宗国的方方面面法奥斯一个人是否能顾得过来、卡尔和杜卡奥练兵练的如何了、匪患的情况有没有有所好转…… 无数的疑问都催促着奥古斯都踏上归途。在派人知会了斐迪南一声之后,奥古斯都便迫不及待的整装出发了。 车队到了佛罗伦萨的城门,只见柯西莫在门口恭候多时了,和第一次见面时手忙脚乱的样子完全不像是一个人。 很显然,是斐迪南让他来送行的。斐迪南没有亲自来,如果不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是和自己的想法一样:少见面,避嫌。在外人眼中关系普通的同盟,才能发挥同盟的最大效力。奥古斯都心里想道。 奥古斯都跳下马车,走上前去十分亲切的打招呼道:“柯西莫,你好啊,你是来送我的吗?” “正是,教皇陛下。家父本来想亲自来送您的,可是公务繁忙,实在脱不开身,所以才派我来送你的。”柯西莫回答道。 “劳烦你跑一趟了,还在这里等了我半天。” “这是哪里话,能有幸在您离开佛罗伦萨之前送您最后一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家父经常和我说要多和睿智的人交流,因此他一提出要有人来送您我就主动要求来了。” 怎么感觉听起来怪怪的。 “至于嘛,我又不是以后不来了,有空还来呢。对了,佛罗伦萨应该欢迎我的吧?”奥古斯都明知故问道。 “那是当然,佛罗伦萨的大门,永远为朋友敞开!我们期待着您的下一次光临!”柯西莫堆笑道,心里却想着:只要你下次来的时候我们还是朋友。 “我们可不是朋友,”见柯西莫面部表情有所变化,奥古斯都才补充后半句道,“我们可是家人呐!” 柯西莫这才尴尬的笑了笑。 脑子不太灵光,比他爹差远了。奥古斯都默默的对柯西莫有了这样一个评价。 辞别了柯西莫,奥古斯都的车队穿过了佛罗伦萨的城门,浩浩荡荡的向着罗马行进。奥古斯都的佛罗伦萨之旅算是告一段落了,此时此刻奥古斯都的心早已经飞到罗马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回家的旅途总是枯燥而漫长的,奥古斯都感觉度日如年一般。车队行进的道路也从平坦的大道变成了崎岖的山路,马车时不时颠簸几下。奥古斯都的心情从原本的期待变成了煎熬。 “德古拉,如果我们全速前进,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抵达罗马?”奥古斯都忍不住问道。 “最快的话能在两天之内到达。”德古拉如实回答。 “好吧。”虽然已经估计到答案了,但还是有点失望,奥古斯都有些不甘心的问道:“你们为什么没有马呢?要是你们每个人都配备马的话,行军速度一定能快很多。” 德古拉没有说话,隔着马车的车厢,德古拉判断不出奥古斯都只是单纯的发牢骚还是认真的。 事实上奥古斯都原本确实是发牢骚的,但是说出来之后发现好像也不是不可以,于是继续说道:“等回去之后我给你们每个人配备相应数量的马匹怎么样?” 德古拉沉默片刻,然后回绝道:“教皇陛下,多谢您的好意。但是瑞士卫队的队员都来自瑞士,瑞士多山地丘陵,骑兵的用武之地并不多,因此瑞士士兵对于马术的训练很少,不善于马上战斗。 而马术的训练,不是短时间就能完成的,而且是需要些天赋的,开始学习的时间越早越好。瑞士人天生就不是优秀的骑兵,我们即便是现在开始训练马术,最终也无法达到一个比较高的水平。 在陆地上,瑞士卫队的战斗力可以说在全欧洲都是数一数二的;可是骑马作战,在正规的职业骑兵当中,我们能比得上的都很少。 而且我们主要的工作是防御和保护,并不经常应用于战场。给我们配备马匹,实在是有些浪费了。这个数量的骑兵,在中小规模战斗中已经能决定胜负了。” “我明白了。”奥古斯都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可是给你们配备马匹也不一定是要让你们作为骑兵作战啊。你知道下马骑士吗?利用骑兵的机动性,快速投入战场,然后用步兵的方式作战。 另外,你说你们的马术不够好。其实热武器的应用能很好的弥补这一点,让个人勇武能在战场上发挥的作用大幅度降低,战术和战阵在战场上的作用会越来越大。” “您说的也许是对的,可是问题最关键的地方在于:瑞士卫队不常应用于战场啊,我们只是卫队,就目前的这个配备和花销已经是占用了教宗国非常多的资源了。 瑞士卫队上战场那几乎是百年难遇的低概率事件。就以往瑞士卫队参加的战争来看,胜败与否也不取决于机动性,甚至可以说是瑞士卫队根本左右不了胜负的。”德古拉不解道。 “那是过去,谁能确保未来呢?如果哪一天我要亲自上战场,你们要不要跟着?又或者什么时候教宗国无兵可用,非常需要你们,你们应该也不会拒绝吧。” 德古拉吓得脚一滑,差点摔了一个跟头:“您要亲自上战场?” “说不准,那都是以后的事,谁知道呢?我只是说有这个可能。我的意思是未来的事我们都无法预料,要未雨绸缪嘛。 至于占用资源,这完全不是你应该担心的事。这点资源不过是教宗国的冰山一角,开源的事情有我们来操心。如果需要你来想怎么省钱了,那教宗国怕是已经离完蛋不远了。”奥古斯都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因为德古拉的越界产生了一丝不快的情绪。 奥古斯都最后一句话是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出的,却听的德古拉心里咯噔一下。 为国家考虑是好事,但是越界可就不好了。德古拉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不知道是谁说过的一句话。但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了,没办法,自己送走过太多任教皇了。 “好,全听您吩咐。只要您决定了,我们必将全力以赴!”德古拉保证道。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回去先试试。总要试试才知道,实在不行到时候再说嘛,马匹反正不愁没用。” “跛豪”帖木儿曾说过一句话:十个同生共死的勇士并肩奋战,直可笑傲心怀异志的万马千军。 这句话很夸张,但意思非常对。瑞士卫队是真正忠于自己的力量,如果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其他人都弃自己而去。那么自己能依靠的就只有他们来,可以说自己的生命都和他们牢牢的绑在了一起,因此武装他们对自己至关重要。 第一百章 截杀 想了一下关于瑞士卫队配备马匹的具体事宜,奥古斯都又开始无聊了。马车外是浓郁的生物肥的味道,这山路也颠的一塌糊涂,搞的自己胃里翻江倒海的,看东西一个字看不进去。 想一下这次佛罗伦萨之行的得与失吧。奥古斯都集中起精力,排除外界事物的干扰,胃里好受了许多。 总的来说,自己这次赴宴收获颇丰。最大的收获,自然是取得了托斯卡纳大公国和美第奇家族的支持,并且有了一个一致的目标。自身的努力固然必不可少,但外部的助力也至关重要。 “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奥古斯都本来就很能水,有了斐迪南的支持后必将更加如鱼得水。 除此之外,自己还和法国王后玛丽·德·美第奇搭上了线,为自己干涉法国相关事务包括内部事务提供了更多的可能和便利。不过暂时有亨利四世压着,玛丽这条线的用处不会太大。 另外,自己挖了腓力三世的墙角,把乔凡尼挖过来做海军司令了。之前一直为教宗国的海军疏于训练、缺少实战、还有将领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军事水平和摸鱼划水的工作状态头疼不已,希望乔凡尼来了能让情况有所改善。乔凡尼再怎么样也是个能信得过的了,而且乔凡尼的可用之处可不只是他的军事水平。 再有就是,自己和那群亲朋好友混了个脸熟,不说个个权倾一方,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了,日后也许用的上。 一般来说有得必有失,自己这次收获那么多,那有什么损失呢?奥古斯都想了半天,好像确实没有什么实质的损失,开了一堆空头支票,什么帮斐迪南遏制西班牙、替玛丽让西班牙和法国修好、许乔凡尼前程似锦等等。 这些支票是否兑现、怎么兑现、什么时候兑现,完全在于自己,而且自己一天不兑现他们就一天不会对自己袖手旁观。 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坏处的话,那就是从某种程度上,自己也和他们绑定在了一起。指不定谁什么时候出事了拉自己下水、坑自己一把,不过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很小,而且损害程度有限。 …… 奥古斯都就这么胡思乱想着,脚下的路渐渐变的平坦了许多,空气也好了许多,不知不觉,奥古斯都头靠在马车的边上睡着了。 车队依旧马不停蹄的行进着。不知过了多久,太阳已经从一边到另一边了,奥古斯都还没醒。 额头落下的汗珠划过德古拉的板甲,一缕白色的水汽飘散在空中,板甲上留下若隐若现的斑痕,在夕阳余晖的照耀下,每个瑞士卫队士兵身上的盔甲都闪耀着绚丽的光芒。 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在不远处的小山坡上,有几十双眼睛正在注视着他们。 “混蛋,那个人要我们杀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怎么会有那么多全副武装的卫兵护送?事先什么都没有跟我们说!”山林中,一个彪形大汉压低声音愤怒的骂道。 “你当时也没问人家啊,一看人家给出的价格,还送武器,你像是怕生意跑了似的,抢着就接下来了。你看人家给出的东西,像是让我们随便杀一个无名之辈吗?也不想想我们兄弟几斤几两,我估计要不是你当时那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人家都不敢把这事交给我们。”一个眼里散发着精光的瘦子抱怨道。 “你这个马后炮,当时你又不是不在场,当时你怎么不说?我看你当时也是被鬼迷心窍了吧?” 瘦子砸了咂嘴,没有否认。 “别装死,那你说现在怎么办,打还是不打?” “根据那个人出手那么阔绰,如果我们不打,就这么逃了的话,事情应该也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而且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信誉。但是……” “你哪那么多废话?打就是打,不打就是不打,再废话人都跑了。”大汉不耐烦道。 瘦子抿了抿嘴,然后斩钉截铁的吐出一个字:“打。” “为什么?” 这不还得解释嘛,瘦子心里吐槽道。 “目标的卫队人数众多,装备精良,硬拼我们肯定是打不过的。而且我看……” “说重点。” “正因为对方卫队装备太好,所以行动不便,如果我们要逃,他们肯定是追不上的。而且我们以逸待劳,出其不意,只要迅速的把目标解决,一击远遁,既完成了任务,又不会有风险。” “好!就这么办。等目标进入射程,所有人全力攻击马车,只要击杀了目标,我们马上撤退!” 马车内,奥古斯都还在梦中。突然,伴随着一阵金属穿透木板的爆鸣,被震的左耳耳鸣的奥古斯都猛然睁开眼,看见眼前多了半截弩矢,吓的往上一跳,又是一阵闷响,差点把车顶给撞开,脑瓜子嗡嗡的。 “保护教皇!列阵!挡住马车!”德古拉显然也是吓到了,自己掌管瑞士卫队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半道截杀的。 从山坡上射下来的第一波射出的弩矢,只有几支命中了马车,其中穿透马车的也只有出现在奥古斯都眼前的那一支,其他的有的杂乱无章的插在马车上面,有的被弹开。 除了射中马车的外,更多的弩矢都不知道飞到哪去了,有的误打误撞的射到了瑞士卫队士兵的身上,但因为距离太远,被板甲轻易的弹开了。只是这种程度的震荡,普通人被射上一箭之后就未必站得稳了。 瑞士卫队反应极快,迅速执行了德古拉的命令,并迅速给燧发枪完成了填弹。 “射击!” 随着德古拉一声令下,密集的弹幕覆盖在了弩矢射出的山坡上,伴随着一片惨叫传出和几处血雾升起。 “哇靠,这是什么东西!”土坡上的彪形大汉 德古拉掉头看见马车上的后半截弩矢,想起几乎和弩矢穿透马车同时传来的另一声闷响,心像坠入了深渊一样。 “教皇,你还好吗?”德古拉胆战心惊的问道,生怕听不到回应。 “我没事!”受到惊吓又狠狠的撞了自己一下的奥古斯都已经缓过神来,搞清楚现在的情况了,看看来真的有人要杀自己。 听到奥古斯都的声音,德古拉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下了。 第一百零一章 战斗 山坡上的土匪们发起了第二轮射击,这一次就不像第一次那样整齐了,七零八落的弩矢乱飞,再加上受到了火枪的惊吓,命中率比第一轮射击还要低上好多,仅仅有几支命中了马车,有的插在马车上,有的被弹开好远,没有一支穿透马车的。 马车上的奥古斯都已经搞清楚了状况,用没有耳鸣的右耳判断出:弩矢都是从左边射过来的,瑞士卫队也大部分在左边,可以得知袭击者在左边。而且两轮射击过去了,瑞士卫队似乎还没有出现减员,倒是对方已经有不少损失了,很显然袭击者硬碰硬不是对手。 如果右边也有敌人,那早就该攻击了,对于他们来说,拖得时间越长越危险,第一波攒射把自己送走才是最好的。于是奥古斯都当机立断,从马车的右边跳下马车,情况果然如自己所料,道路右边的一片原野上空无一人。 射穿一层马车木板都费劲的弩,要是隔着两层木板把自己给射死了,那可真是造化了。 见奥古斯都跳下了车,两侧的瑞士卫队士兵围了上来,前前后后把奥古斯都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与此同时,除了被马车挡住射击方向的士兵外其他的士兵,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放缓:将弹丸放到膛口,用木榔头打送弹棍,推枪弹进膛,射击。 这是燧发枪第一次在自己的面前应用于真实的战场,这样的机会是不可多得的,奥古斯都聚精会神的观察着。 在训练有素的瑞士卫队手中,燧发枪的装填速度相对于同时代的其他火器已经算是很快的了,大约一分钟能发射两次左右,在射速上面已经不输于对面的硬弩太多了。 当然,这是受训练水平和军事素养的影响很大的。如果对面是常年训练、久经战阵的善用硬弩的士兵,占据天时地利,至少在射速上是可以稳稳压制住火枪的。 命中率的比较上,不用冒着枪林弹雨去数马车上的弩矢和弹孔也知道,明显是燧发枪更胜一筹。这个距离,那么大的马车,对面都没射中多少,射人那基本随缘了。不过这同样是很大程度上受士兵素质影响,因此参考价值不大。 杀伤力,这个还是比较值得参考的,毕竟燧发枪和硬弩都不太会被使用者的水平影响威力的。很显然,燧发枪的杀伤力远远强于硬弩,这边瑞士卫队的士兵还没有出现伤亡,对面已经哀嚎一片了。只是如果对面也有同样质量的板甲,那就更好了。 回去要加速燧发枪装配军队的进程。奥古斯都心中想到。 突然,一支弩矢射到一个站在马车前的瑞士卫队士兵的板甲上,被板甲上的花纹偏移弹开,从奥古斯都的面前甩过,然后打在自己身旁的一个士兵的脸上,伴随着一声闷哼,士兵的脸上多出了一道血印。 是枪斗术!奥古斯都被惊了一身冷汗之后,脑子一抽筋冒出来这么个词,然后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应该没发烧。 只见受伤的士兵不顾脸上还在流着血的伤口,岿然不动的挡在自己身前,奥古斯都顿时觉得大为感动。 “你没事吧?”奥古斯都关切的问道,同时掏出纸轻轻替他擦了擦脸上的血。 受了伤都纹丝不动的士兵,这个时候竟然微微退让了一下。 “教皇陛下,我没事。” “好!再坚持一下,等仗打完就送你去处理伤口。如果需要休息及时跟我说,别硬撑着。” “这点小伤对我没有大碍,无需处理的。”士兵推辞道。 “这些我来安排,你不用管了。” 奥古斯都知道,这仗结束,肯定还会有其他的士兵受伤,只是希望不要有自己人死就好。奥古斯都突然有些怀疑自己是否能面对真正的大规模的战争了。 几轮射击过后,山坡上的袭击者已经死伤过半,亲眼看见身边一个接一个的同伴惨死,有的被一击致命、死的不成人形,有的被打成重伤、躺在地上鲜血向外喷涌、同时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然后在痛苦中死去,士气已经几近崩溃。 这样强大的武器是他们没有见过的,这样的场面是他们从未经历过的,以至于有的人明明没有受伤,却也因为无法抑制恐惧的跟着一起嚎叫了起来。 与此同时,瑞士卫队也有了几名伤员,有的是受到的冲击过大,板甲都变形了,有的是板甲没有保护到位的地方被流矢击中,但所幸没有死亡。 并且以瑞士卫队的素养,也不会一受伤就大吼大叫,士气丝毫不受影响,这样的战斗对他们来说也只是小场面。 见时机成熟,德古拉下令道:“除了保护教皇的和伤员,其余所有人,列阵,向前推进!继续射击,准备近战!” 奥古斯都赞许的点了点头,刚刚如果迎着对方的火力往上冲,就算冲到面前了,那伤亡肯定不会小,所以利用火力压制是对的。然后现在掌握了战场的主动权,冲上去以求包围和抓活口,也是对的。 说来也是奇怪,这群人伏击战打的和遭遇战一样,选了这么一个前后不靠的伏击点,还被打成这样,对自己卫队的配备显然也完全不了解,不知道是哪个蠢材敢找这帮不靠谱的人来杀自己的。 不过也难怪,人数多于瑞士卫队的,行动太不方便了。单兵作战能力强于瑞士卫队的,整个欧洲都难找,而且即便是战斗力接近的,雇佣他们不引起别人注意都不大可能。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采取这种方式呢?刺杀自己得手的可能性都比这样大呀。还是说这只是所有布置中的一环,在前面还有其他的“惊喜”等着自己?奥古斯都耸了耸肩,大致有了打算了。 “老大,别打了,快撤吧。他们冲上来了,再打兄弟们要死光了!”山坡上,一个浑身是血的瘦子声嘶力竭的吼道。 为首的彪形大汉红着眼的咆哮道:“我们已经搭进去那么多人了!如果这次不能成功那全都白费了,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他们全都白死了,装备我们也带不走多少了!那我们就一无所有了!” 他之前怎么也没想到这样一次看似寻常的截杀,能打成这样。 “现在撤,我们还能保住命!要不然我们全都交代在这了!” “反正什么都没了,我还要这条命干什么!”彪形大汉一边说着,一边朝着马车的方向射去。 瘦子刚想再开口,一声爆鸣,伴随着一股夹杂着血腥的焦味,自己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了,随后失去了知觉。 第一百零二章 合围 匪首呆呆的凝视着共事多年的同伴还在冒着烟的尸体,手中的弩箭滑落,大脑一片空白。一片紧密的枪声响起,山坡上又是几个人应声倒下,将匪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看着手下有的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哀嚎,有的躲在掩体后面缩成一团,有的手中的弩几乎完全是朝天上打的,还有的已经不知道私自逃到哪去了,一副被吓破胆了的样子,匪首的心里是又生气又难受。 再向下看去,目标周围簇拥着的几圈全副武装的士兵岿然不动,而列阵向山坡上一边射击一边前进的敌人已经冲到半山腰了。 这样的装备和战斗力差距,一旦短兵相接,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全军覆没。现在其实也差不远了,带来的总共几十个人,还能走的就剩十几个。 “撤!”眼前的惨状让匪首之前还仅存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匪首扯着嗓子嘶吼道。 发出撤退的命令之后,匪首马上就自己先一溜烟跑出去好远了。 听到撤退的命令,匪首那群东倒西歪的手下一下子来了精神。求生是人的本能,从原本的绝望到看见了生的希望,人人都丢盔卸甲的逃命了起来,甚至有刚刚还躺在地上打滚、一副要死的样子的,居然流着血踉踉跄跄的爬起来,跟着大部队一起逃跑了。 为什么会到现在这个局面,匪首心里最清楚不过了:事实上,如果不是这次战斗情况特殊,自己和手下根本不必这么拼命,更不用这么拼命逃命了。寻常战斗,打不过大不了投降,无非交点赎金完事,就算要逃跑,对方也极少会穷追不舍。 可这是一次赤裸裸的刺杀,是几乎全欧洲所有权贵所惧怕和绝对不允许的,刺杀失败的可不算战俘。而目标的地位之高显而易见,一旦投降或被俘,绝对是死路一条,而且对方为了起到震慑的目的,大概率是惨死。对方士兵在确保目标的安全还有余力的情况下,完全就是以歼灭为唯一目标的赶尽杀绝。 都怪自己一时贪心,也没有事先查清楚情况就贸然动手,但现在错已铸成,说什么都晚了。自己唯一能做的、唯一要做的,就只有保住自己的命,活着逃出去了。只要活着,就都还有希望。 至于剩下的那点手下,自己也管不了了,自求多福吧。虽然手下都损失的差不多了,但钱都还在,甚至因为手下死的差不多了,自己还能分到更多的钱。自己也不想着东山再起了,有钱了还干这玩命的勾当干什么。 到时候自己带着所有人这些年积攒下来的所有钱,逃到一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扎下根来,置办些土地田产,做些生意,过几年洗白上岸,说不定还能混成个贵族。 想到这里,匪首突然觉得如果自己能活着逃出去,这次失败倒也不算坏事。不来刺杀之前潜逃,金主不会放过自己,而且有那么多人分钱,到自己手里的才有多少。 现在自己能做的也做了,实在没办到也没办法,而且到时候谁知道自己是死是活,自然不会有人来找自己麻烦了。想着想着,匪首已经开始展望未来了。 大脑飞速运转着,脚下没有一点放缓,灵敏的左突右冲,虽然体型比较大,但丝毫不妨碍匪首避开一个又一个障碍物。手下当然不知道自己老大现在的想法,竭尽全力的追赶着。 带着瑞士卫队冲到山腰的德古拉,见袭击者开始溃逃,当即改变命令道:“左右散开,全速冲锋,追击残敌!” 接到命令,瑞士卫队哗啦啦的散开,一部分以锐不可当之势向山坡上冲了过去,还有一部分从半山腰左右散开,向前包了过去。 虽然在战斗上瑞士卫队能轻易碾压对方,但对方以逸待劳,现在还是在求生,瑞士卫队又都是盔甲在身,跑起来是怎么都比不上对方快的。 尽管瑞士卫队十分努力的在追,但距离还是逐渐被拉开,经过伏击点,德古拉分出一小批人留下看守受伤走不了的伏击者。 总归还算有收获,这些人也许会对教皇陛下有用,德古拉欣慰的想道。 在小小的山坡上,一场声势浩大的追击正进行着。 追不上了,德古拉十分气恼的估计着。如果不能抓到对方的关键人物,教皇陛下怎么找到幕后黑手啊。 想起奥古斯都先前的提议,德古拉不由的假想着,要是瑞士卫队有马就好了,那样的话对方插翅也难逃,只要抓住对方的首领,就有可能查出幕后黑手。 跑几步回头看一眼,匪首感受到追击的敌军已经越来越远了,心中已经开始狂喜了起来,马上就到这个小山坡的另一头了,离开这里,自己马上就会迎来崭新的人生!越想越兴奋,脚下也越来越快。 匪首一马当先,已经把自己的那些手下都甩开好远,更不用说追兵了。 正当冲到山坡的尽头,准备迎接崭新的人生的时候,匪首向下望去,突然看到前方山坡下有二十几个骑着马的士兵迎面向自己冲过来。 吓的匪首一个急刹车,结果把脚一崴,整个身体失去了平衡,重重的砸在了地上,满嘴的牙碎了一地,口腔中满是浓郁的血腥味,其他部位也破开了一道道的口子,鲜血浸透衣服渗了出来。 但匪首这时候已经顾不上自己的伤口,甚至都没有把还留在嘴里都碎牙和血吐出来,拖着自己崴了的脚,挣扎着向另一个方向连滚带爬的逃去。 山坡下的士兵完整的看到了这一幕,感到颇为震撼,同时意识到情况不对,为首的军官喊话道:“前面的人,我命令你停下!你是什么人?我们是托斯卡纳的巡逻队,告诉我们发生什么事了?” 这些士兵是托斯卡纳的巡逻队,刚好在附近巡逻,刚刚从远处听到有密集的枪声,得知有战斗发生,在派出一个士兵回城求援之后,赶忙顺着枪声找了过来。 看现在的这个情况,战斗已经分出胜负了,那么眼前这个被追杀的人是什么身份?追杀他的又是什么人?绝不是普通的黑吃黑,根据枪声的密集程度来看,什么样的势力才能有这样的火力,巡逻队长根本不敢想。 在自己的巡逻区域内出现这么强大的武装,还打的热火朝天的,自己竟然一点也不知情。 听到喊话,匪首当然不会乖乖站住,而是跑的更快了。 对方的反应让巡逻队队长心里有了数了,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就跑,这人肯定不是善类。 “你们两个跟我冲上去,其他人左右散开,包围这一面的山坡,截住他逃跑的路线!他应该不只是一个人,后面还有,都给我围好了,不要有漏网之鱼。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的敌人应该不会是我们的敌人。” 第一百零三章 众叛亲离 收到命令,二十几名身穿轻质皮甲、手持马刀的骑兵向左右两个方向散开,以封住对方的逃跑路线,三人径直向山坡顶冲去。 虽然这里的地形不是一马平川的,但在这种相对平缓的山坡上,人的速度无论如何也是比不上马的,更何况匪首脚还崴了。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匪首心里暗骂道。要在平时,自己那么多人都在的时候,这区区二十几个杂牌的骑兵,自己根本就不放在眼里,但是现在…… 正当匪首无所适从的时候,自己的手下也陆续追了上来。看见头领狼狈不堪的在那里止步不前,土匪们也纷纷放慢了脚步,向匪首的方向靠了过去。 比起后方恐怖的追兵,前方未知的危险更加让人害怕。 “老大,发生什么事了?您怎么停在这里不走了?”赶到的手下急迫的问道。 “前面被托斯卡纳的巡逻队拦住了,他们有二十多人,是骑兵,有三个已经朝着这边冲过来了,其余的在包围这个山坡,我们无处可逃了。” 说话间,匪首看见手下手中死死抓着是硬弩,随即有了办法,指挥道:“快,都给我藏起来。我们还有十几个人,几副硬弩。等那三个人冲上来,立刻向他们射击,杀了他们,抢了他们的马,我们就还有生路。” 正当匪首盘算着计划怎么实施的时候,一个一只眼还在流着血的土匪一个跨步冲上来就是一拳,匪首仅剩的几颗牙又掉出来了一半。 那个只剩一只眼的土匪情绪激动的怒吼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是只想着你自己!就算杀了他们、还刚好没有伤到马、我们又成功的追到马了,马最多也只有三匹,我们十几个人,怎么分?到时候还不是为你白白的送死。我看你嘴上说的我们,心里想的根本就只有自己吧? 就因为你的贪心,兄弟们都被你害惨了,那么多兄弟都死了,我哥也被打死了。我们现在这幅样子,都是拜你所赐!今天就算要死,我也要拉上你一起!” 说着,只剩一只眼的土匪朝着匪首举起了手中装填完毕的硬弩。 “你怎么敢打我?还敢和我这么说话?我可是……”匪首转过身去,看见指着自己的硬弩,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你是什么?你以为你是什么?平时趾高气扬惯了是不是?我告诉你,能带好队伍我们才认你是老大。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屁都不算,谁也不比谁的命贵!” 匪首气的浑身发抖,但是对方贴着脸用弩对着自己,双腿又在不住的颤抖。其他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帮谁,更不知道该怎么办场面就这样僵持下去。 远远的听见山坡上的争吵声,军官意识到情况不对。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山坡上绝对不止一个人,而且很可能对方已经聚集了,不知道的是对方有什么武器、战斗力怎么样,就这样贸然冲上去太过危险。 自己还年轻,还不想死,于是军官改变主意,和同行的两个骑兵放慢行进速度,和两翼保持平齐,缓缓向山坡上逼近。 因为是全速前进的,很快,包围两侧的巡逻队和在半山腰包抄的瑞士卫队碰头了,互相搞清楚对方的身份和事情的经过之后,立刻派人回去汇报给双方的长官。 搞清楚了状况,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巡逻队的军官不打算以身犯险了,而是决定守住这半边的外围,不让流寇逃窜出来,剩下的事配合瑞士卫队自然能解决。和这样一支部队共同作战和结识教皇,可是求之不得的机会。 而德古拉也很高兴,可以生擒对方首领了,于是下令停止追击,让瑞士卫队士兵向两侧扩散,形成合围,然后不断缩小包围圈,把敌人一网打尽。 与此同时,山坡上的土匪还在僵持不下。 一个土匪偷偷探出头去向下瞄了一眼,然后转头道:“都别吵了,那三个骑兵放慢速度不往上冲了,抢马逃跑算是没戏了,他们想要合围,我们一个都跑不出去。” “他们不往上冲我们可以冲下去,我们那么多人,有一战之力的!”匪首不死心的争取道,只要夺回了领导权,自己就还有生的希望。 “你闭嘴!所有人里面最该死的就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瞎了一只眼的土匪一只眼瞎了,心却比之前更清楚了。 “那你说怎么办?我们还能怎么办?无路可逃,在这里等死吗?” 正当所有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另一个土匪提议道:“也许我们可以把他交出去,向对方投降。对方的目标不是我们,我们也毫不知情,对他们无足轻重,罪魁祸首是他。只要对方问出了他们想要的信息,说不定能放我们一条生路以彰显仁德。” 说完,这个土匪又转头向匪首说道:“老大,兄弟们跟着你那么多年,这次更是因为你的失误损失了那么多,借你的命一用救一下剩下的兄弟们的命,这要求不过分吧?” “别做梦了,不可能的,把我交出去,你们都会是死路一条。”匪首这下是真的慌了,一旦自己被交出去了,迎接自己的很可能将是让自己生不如死的酷刑,“你们是无足轻重,他们没必要杀了你们,但更没必要留着你们,为了起到震慑作用,避免类似事件再度发生,他们绝对会杀了你们!而且会让你们死的很难看!” “好,就这么办!把他交出去,我们投降。”用弩指着匪首的土匪赞同道。 “不,你们不能这么做!我是你们的老大!你们要这么做,那我现在就死。我死了,你们对他们毫无价值,一个都活不了。”匪首歇斯底里的咆哮道。 “那你倒是死啊,你要是敢死早就死了,还会苟且偷生到现在?别跟他废话了,谁有绳子,把他给我绑起来,把嘴也堵上。” 不一会儿,匪首就被五花大绑了起来,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表示抗议了。 “我们向哪边投降?巡逻队看起来好说话一点,要不我们……” “不行!打败我们的是那些全副武装的护卫士兵,而且就算我们向巡逻队投降,肯定也会被转交给他们。如果因为我们没有向他们投降而让他们感觉受到了侮辱,我们就白白葬送了活命的机会!听我的,就向卫队投降。” 第一百零四章 一网打尽 从德古拉带着人追上山起,从奥古斯都的视野中消失了。奥古斯都很想一睹经过,但考虑到危机还没有解除,为了不给卫队增加防卫负担,就老老实实的在原地了。 奥古斯都的周围,除了一开始就留在自己身边保护自己的卫队士兵外,还有在战斗中负伤撤下来的,人数不多,伤势也没有特别严重的,甚至大多都能继续作战,是被硬撤下来的。 看了一下他们,奥古斯都有些于心不忍,于是开口道:“行了,他们都走好远了。受伤的士兵上马车休息一会儿吧。等那边战斗结束了,立刻送你们去处理伤口。” “这怎么可以?这可是您的座驾,我们怎么能上去?”一个小腿被刺穿的卫兵一脸惊愕的说道。 “什么座驾,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罢了。你们每一个人,别人用十辆更好的马车和我换我都不换。”说完,奥古斯都见他们仍然愣在那里你看我我看你的,只好又补充一句,“让你们上去你们就上去,这是命令,快点。” 听到这话,受伤的士兵们才互相搀扶着陆续上了马车。 安置好伤兵之后,奥古斯都先是观察了一下弩矢留在马车上面的弹孔和在瑞士卫队士兵板甲上留下的痕迹,然后搜集散落在地上的弩矢。 留下来围在自己周围的卫队士兵也跟着前后左右的移动,不一会儿,奥古斯都的手中就多了一把的弩矢。 这些弩矢有的沾满了泥土、有的已经变形、有的已经折断,但仍然散发着恐怖的气息。这种弩矢通过硬弩发射出来,要是给无盔无甲毫无防备的自己来一下,那真是透心凉。 更重要的是,这些弩矢太过整齐划一了。不管是数量还是质量,都不像是普通山贼草寇能轻易搞到的,倒更像是制式装备。但是如果伏击自己的是哪家乔装打扮的正规军或职业军人,战斗力又实在太说不过去了。 把玩着手里的十几支弩矢,奥古斯都心里已经有了思量…… “队长他们回来了!” 一声呼喊把奥古斯都的思绪拉回了现实,顺着那个士兵手指着的山坡的方向看去,只见漫山遍野的瑞士卫队的士兵凯旋归来。相比于去时一往无前的气势,现在已经显得疲态尽显,毕竟谁也不是铁打的。 德古拉能预测到追不上,奥古斯都也预测到了,一边是负重跑,一边是越野跑,一网打尽是不可能了。 其实问题不大,受伤了跑不了的未必就不能套出有用信息,跑了的也不一定就有什么用。况且就算什么都问不出,这打掉了一地的装备,这么多的线索,也不至于无迹可寻。 花了几分钟,奥古斯都准备了一套安慰卫队士兵的说辞,告诉他们你们已经做的很好了、有几个漏网之鱼没有关系、自己有的是办法查出幕后黑手。 德古拉已经快要到自己面前了。奥古斯都抬头挺胸走上前,迎接德古拉凯旋,一看德古拉的身旁,咦?瑞士卫队哪来的骑兵?再看武器配备,这些骑马的也不是瑞士卫队啊。这荒郊野外的还能碰到友军?奥古斯都觉得挺离谱的。 德古拉向奥古斯都行过礼后,一五一十的汇报道:“教皇陛下,袭击者除了被击毙的,已经全部被俘虏,等候您的发落。他们还在后面,朝着这边押送过来,总共有十九人,对方头目也在其中。” “太好了,一网打尽,厉害啊!回去给你们论功行赏。”情况有变,奥古斯都刚刚那一套说辞算是白准备了,不过奥古斯都当然是很高兴的,多抓几个人就多几分线索。而且还抓到了对方头领,这个线索太重要了。 “这不全是我的功劳,本来我都以为肯定追不上了,多亏了有我们的托斯卡纳朋友帮助。” 说着,德古拉侧过身,伸出右手,向奥古斯都介绍道:“他们是托斯卡纳的巡逻队,听到枪声赶来,和我们会合后,利用骑兵的机动性,帮助我们进行了合围,这才成功的将敌人一网打尽。 您说的对,瑞士卫队确实很有必要配备马匹,否则再次碰到这种情况我们很有可能会空手而归。您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我现在完全支持您的决定!” 听着这么夸自己的话,奥古斯都感觉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不对劲,只好轻笑了几声掩饰一下尴尬。 巡逻队的长官从马上下来,摘下帽子,学着德古拉的样子向奥古斯都行礼,然后说道:“抱歉,教皇陛下,让您受惊了。在托斯卡纳的地界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我们的失职,在这里我再次向您表示诚挚的道歉。” 这有什么要道歉的?奥古斯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个时代,哪个地方出现几十上百人的流寇劫匪简直太正常不过了,哪个国家都没法彻底杜绝。 自己的教宗国里面,那群蠢货还剿匪不成反被匪剿了,自己还没想好之后怎么办呢。说真的,要是自家的巡逻队有他们这个效率,倒不至于那么棘手了。 就当是客套话吧,在不了解对方的情况下,说对不起肯定比说不用谢要更合适。不卑不亢,既放低了身段,又宣誓了主权。 “不用道歉,是我应该感谢你们的帮助才对。有这些人的存在在哪里总是难免的,这不是你们能解决的事情,你们无需为此自责。而且对方明显是蓄谋已久,不在这里动手,肯定也会在别的地方动手。 他们在这里动手了,我非但完好无损,还成功把他们一网打尽了;要是他们在别的地方动手,说不定我现在已经去见上帝了。 所以无论如何,我应该感谢你们。” “感谢就不必了,只是希望如果上面问责下来,还请您替我们美言几句,让我们能免于责罚。”巡逻队队长苦笑道。 “你们这里这么严苛的吗?这根本就不是你们的锅!你们根本什么都没有做错。德古拉,帮我拿纸和笔来,我这就写一份感谢信。”奥古斯都假装诧异的替他们鸣不平道,心里想的却是:可以借鉴! 巡逻队的队长原以为教皇这是客套话,德古拉肯定会说点什么给个台阶下然后作罢的。谁知道德古拉真的掏出了纸和笔递给了教皇,然后教皇真的认真的写起来了。看的自己目瞪口呆,对教皇的好感扶摇直上。 奥古斯都简单的写了一下,很快写完了,然后签个名。自己读了一遍,感觉好卑微,写的好像别人拿刀架在自己脖子上逼着自己写的一样。算了,就这样吧,能用就行。于是把纸递给了巡逻队队长。 “行了。如果有人找你麻烦,把这个拿给他们看就好了。” “多谢教皇陛下!”巡逻队队长颤抖着双手结果纸,小心翼翼的把纸收好了。 第一百零五章 问话 不一会儿,伴随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奥古斯都看见几个瑞士卫兵押着十九个衣衫不整、精疲力尽的人向自己走来。有几个因为身负重伤无法行走,是被扛过来的。 有一个已经看不出是死是活了,估计是瑞士卫队打扫战场的时候,看他还有一口气就直接给他扛过来了。 这些人当中最显眼的当属被押在最前面的匪徒,应该就是匪首了,不仅被五花大绑的严严实实,还不知道为什么嘴也被堵上了,让奥古斯都感到有些怪异。 德古拉最后见大局已定,也就没跟着大队伍一起冲上去,赶着回来先汇报奥古斯都了,不知道最后发生了什么,看到这一幕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的瑞士卫队什么时候这么绑人过,简直和土匪一样,丢人丢到国外了。 一队人被押到了奥古斯都的面前,奥古斯都又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微微皱起了眉头。这帮人怎么看怎么不靠谱,是哪个蠢货找他们来杀自己的?自己身边还有着满编的瑞士卫队呢。 最奇怪的就是这样大张旗鼓的袭击自己而不是采用性价比远高于此的暗杀,这是在侮辱自己吗?还是另有所图?又或者有什么后招? 奥古斯都甩了甩脑袋,不去想这些了,想的头疼,反正迟早会知道。 “就是你们想要杀我吗?”奥古斯都设法想要表现出尊者的威严,但是情感和语气上还是拿捏的很不到位,给人感觉像在演戏一样。 没有话回应,只有匪首一边发出呜呜的声音,一边不住的点头,仿佛在邀功一样。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巡逻队队长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德古拉没好气的拍瞪了一旁傻站着的士兵一眼,笑骂道:“笨蛋,愣着干什么呢!没见教皇问他话呢?给他嘴堵着他怎么回话?还不快把他嘴里那玩意儿拔出来!还有你们没事把他嘴堵上干什么?” 士兵委屈巴巴的回答道:“队长,他的嘴不是我们堵的,我们到的时候他就是这样了。是……” “不是你们堵的难不成是他自己堵的?行了,别管谁堵的了。教皇问他话,你是要替他回话吗?不是就快把他嘴里那玩意儿拔出来。”德古拉不客气的打断道。 士兵猛的一拉,把堵在匪首嘴里的袜状物拔了出来,几颗碎牙跟着一起掉落出来。 匪首长出了一口气,然后赶忙回答道:“是我们。但是……” “停!”奥古斯都不想听他语无伦次的太多废话,于是毫不留情打断道,“你别急。问题我一个一个问,你一个一个答。会给你说话的机会的,你放心。 下一个问题,你们是什么人?” “我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您,你们就放我一条生路,可以吗?”没有感受到对方的杀意,匪首又萌生了生的希望。 “你觉得你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吗?就算你什么都不说我也不在乎,该查出来的我都能查到,只是如果你什么都不说,你应该明白迎接你的将会是什么。 你能不能活看你提供的消息有没有用,我可以告诉你,你的死活对我不重要,而且我也不喜欢杀人。”奥古斯都才不会在这种情况下给出什么承诺。 匪首显然是猜到了会是这样的回答,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好,我都告诉你们。我们是雇佣兵,我是首领。但是我们没有胆子和正规军硬碰硬,毕竟我们都没有受过正规训练。所以我们一般的业务,主要就是替人看家护院、镇压暴动的市民这些。 没有人雇佣我们的时候,我们也做一些打家劫舍、拦路抢劫之类的事,偶尔也会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受人指使杀些人。” “所以我们这次这么个情况,属于偶尔?你不是专业的啊,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敢接?”奥古斯都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 “我不知道您是谁,对方没有说,当时我看对方开出的条件优厚,而且想着既然来找我们,应该不会超出我们的能力范围太多,杀个人应该不会有多难。一时心动就接下来了。请问您是?” “这位可是……”德古拉刚一开口,就被奥古斯都拦住了。 告诉他自己是谁干什么,不是闲的没事嘛,不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更有利于问话,免得他乱自由发挥。 “我是谁不重要。”奥古斯都开口道,“你说对方开出的条件优厚,他们给你开出的什么条件?让你要钱不要命。” “对方开价两万杜卡特,预付定金一万,尾款一万事成之后交付。除此之外,他们还给我们提供了一百副硬弩和配套的弩矢。” “好家伙,出手可真够阔绰的,这是何方神圣啊!”奥古斯都不禁感叹道。 “哦,我知道。接头人说了雇主的名字,但只说是大人物,没有说具体身份。”匪首以为对方在问自己,于是回答道。 “什么?”奥古斯都感到很意外。 “是谁?”德古拉咬牙切齿的问道,仿佛下一秒就要去把幕后黑手揪出来撕碎。 “他的名字是恩佐,但是关于他的更多信息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一听到这个名字,德古拉先是一愣,然后勃然大怒:“恩佐,是他!我早就觉得他獐头鼠目的不像个好人,他居然想杀您!教皇陛下,我们这就派人回去传达抓捕他的命令吧!” 听到“教皇”,匪首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奥古斯都揉了揉太阳穴,无奈的说道:“德古拉,你淡定一点,事情还需要调查清楚才能下定论。 还有,你想,幕后黑手连我的身份都没有告诉他们,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他们?这摆明了嫁祸嘛。 而且要说作案动机,恩佐简直是几个大臣里面最没有可能的了。倒是他给我提了个醒,只要恩佐能洗清嫌疑,这事让他查挺不错的。 对了,德古拉。那些硬弩是很关键的线索,保管好,应该能查出些什么。” “是,教皇陛下。” 匪首突然扑通一下跪了下来:“教皇陛下,这些都是他们告诉我的,我已经全都告诉您了,放了我吧。我是您最忠实的信徒啊,要是我早知道是您,就是借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呀。《圣经》中不是说……” “行了,你打住吧。带他下去休息。”奥古斯都不耐烦道。 “教皇陛下,您刚刚说了会给我说话的机会的!”匪首不放过一点生的可能。 “你说你的,我不听了。”奥古斯都摆了摆手。 这时,后面一个土匪也嚎了起来:“教皇陛下,放了我们吧,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都是他一时贪心害了我们所有人,他死有余辜,我们无罪啊! 最后是我们迷途知返,把他捆起来交给你们的。我是忠实的信徒,每周都做礼拜的!” “把他们一起带下去。” 第一百零六章 借马 “托斯卡纳的朋友,我有个不情之请,想向你们借一样东西。”奥古斯都十分客气的说道。 “请讲,教皇陛下,乐意为您效劳。”巡逻队队长也见过一些不大不小的权贵,哪一个不是从骨子里轻视自己。反倒是教皇,竟然对自己礼遇有加,还为了让自己免受责罚不辞辛劳的写了封亲笔信。这除了能让自己免于责罚,甚至可以当传家宝了。 自己当然应该投桃报李,只要不是要自己的命,都没有问题。 奥古斯都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准确知道我的行程,并提前设伏,这不是一般的山贼草寇能够做到的。因此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担心是教宗国内部有人策应,甚至他们才是主谋。 第一,我担心他们还有后手,在我接下来的路上等着我。第二,如果他们还有别的什么计划,教宗国内部可能已经乱成一团了。第三,我需要尽快查出幕后黑手。 出于这三点,我需要尽快回到教宗国主持大局,并着手组织调查工作,我回去的路线也要作调整以避开接下来可能的袭击,只有这样才能掌握主动权。 因此,我想借你们的马一用。” 巡逻队队长稍加思索,就答应了:“好。虽然战马属于军用物资,我们未经允许无权外借。但是情况特殊,来不及向上面汇报,事急从权。我相信等知道了情况,上面也会赞成我这么做的。只是我们只有十几个人,马也只有十几匹,不知道够不够。” “没问题,十几匹足够了,刚刚好,人多了反而行动不便。万分感谢。” “好,那事不宜迟,我这就去让手下把马给您牵过来。”说完,巡逻队队长就一路小跑了过去。 “德古拉,你,再挑十几个马术比较好,体力消耗不大的卫队士兵跟我一起骑马回去。不坐马车,对道路的要求低很多。然后你再安排一下回去的路线,挑近道,只要马能走,路多陡都没有关系。” “教皇陛下,你的马术……确定没问题吗?”德古拉有些不放心的问道,自己也没见过教皇骑马,万一找个破路把教皇给摔了回不去,误了大事那就不好了。 “我马术没问题,你放心好了。” “好。那其他的卫队士兵怎么安排?” “让所有受伤的士兵都上马车,马上请托斯卡纳巡逻队带个路,护送他们去最近的地方治疗一下。顺便押送好那些俘虏。然后到锡耶纳休整一天,之后再回罗马和我们汇合。” “那可是您的马车!”德古拉诧异道。 “我当然知道这是我的马车,我的马车我做主,想让谁上让谁上。卫兵们是为我而受伤,把马车给他们用用怎么了?”奥古斯都发现经常要浪费时间在解释这种事情上是一件很烦的事。 而且完全是说了白说,这是理念的分歧,三言两语无法消除。而且假如真的消除了这种分歧,对自己来说也未必是好事。奥古斯都突然意识到矛盾本身不是自己和别人的,而是自己和自己的。 “是我多嘴了。”事实上,德古拉刚才的话也只是习惯性的说出的,好像理应如此,“恕我多嘴,再多问一句,让卫兵们在锡耶纳再休整一天是为什么?” “你猜猜看,你应该能想到的。”不能让他们养成什么事都直接问自己的习惯,要不然自己迟早要累死。 德古拉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就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马车太过显眼了,这一伙伏击者,应该也是通过马车锁定您的。您是担心在大路上,还有人设伏。因此让他们休整一天,把时间错开,同时养精蓄锐,应对可能发生的袭击。 到时候我们也已经回去,已经展开对这次袭击的调查,他们再次遭遇袭击的可能性会大大降低。” “对嘛!这不是想的很好,想到的比我原本想的还要多。”奥古斯都毫不吝啬的赞许道。 不一会儿,巡逻队队长领着他的士兵们牵着十几匹马回来了。 “教皇陛下,这些就是全部了。”巡逻队队长嘴上这么说着,眼中却满是不舍。 奥古斯都看出了对方的心思,随即安抚道:“你放心好了,我们只是借用,等我们回去了立刻派人来把马还给你们。只要我没事,我保证它们一定也会好好的!” “谢教皇陛下!” 奥古斯都仔细打量了一下巡逻队队长手中牵着的马,体态匀称、四肢有力、毛色纯粹、眼有半拳大、眼皮纤薄,确实是好马。只是…… “好马呀!你们的马是托斯卡纳本地产的吗?看着不像啊。”奥古斯都发问道。 “哟,教皇陛下还懂马呀。”队长十分意外,“不瞒您说,这些马确实不是托斯卡纳本地出产的,而是从安纳托利亚高原引进培育的。” “好,我知道了,那就多谢了。另外我还有个问题,请问最近的有医生的的地方在哪?我有几个士兵在刚刚的战斗中受伤了,急需治疗。” “教皇陛下爱兵如子,能当您的卫兵真是三生有幸。”队长先是称赞了一番,然后回答道“我们的驻地就有医生,可以让他们跟着我们回去。” “谢谢。”说完,奥古斯都转头向德古拉问道,“德古拉,你安排的怎么样了?” “教皇陛下,一切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出发。” “好。让其他的卫队士兵先跟着我们托斯卡纳的朋友回去,他们那里有医生,给我们受伤的士兵处理一下伤口。然后叫上挑选好的士兵,我们可以出发了。” 和巡逻队队长和自己剩下的士兵道别之后,奥古斯都和包括德古拉在内的十几个瑞士卫队士兵骑着马重新踏上了归途。 刚开始,德古拉还隔一会儿看一下奥古斯都骑马有没有问题,在看了几次之后,确定奥古斯都真的会骑马之后,才彻底放下心。同时也暗自感叹教皇陛下的多才多艺。 奥古斯都并没有注意到德古拉在观察着自己,而是一会儿想着要快点回去,一会儿想着回去怎么安排,一会儿想着安纳托利亚高原的马…… 第一百零七章 回城 抛下了马车、辎重和大部队,还有更为累赘的俘虏,十几人骑着马抄近道,速度大幅提升,仅仅用了半天,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就赶回到了罗马。 本就是长途跋涉,还经历了一场战斗,又加上连夜快马加鞭的赶路,奥古斯都一行人人困马乏。 来到罗马城外的贾尼科洛山上,奥古斯都抬手示意,众人停了下来。 从高处远远望去,整个罗马城尽收眼底,这无疑是个绝佳的观景位置,不过奥古斯都显然不是来看风景的。 虽然天色尚早,但勤劳的人们、或者说是被生活所迫不得不勤劳的人们,很多已经开始一天的劳作了。城门大开,人们进进出出,城门旁和城墙上都有士兵把守着。 一切似乎都像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让奥古斯都生出一股亲切感。但奥古斯都可不敢掉以轻心,仍然仔细的打量着每一寸土地。 德古拉也没闲着,同样在仔细的搜寻着罗马城的每一个角落,试图发现有异动的蛛丝马迹。 良久过后,两个人仍然一无所获,德古拉方才开口道:“教皇陛下,罗马城似乎一切如常。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是直接进去吗?这似乎太过危险了。要不要我先带人进去打探一下情况?通报法奥斯一声,确保一切准备好再让人来迎接您。” 这些问题,奥古斯都同样在心中问自己。虽说现在情况特殊,但是自己真的像惊弓之鸟一样,回自己的地盘都要在外面等着,先派人进去打探一下,未免有失体统。喊人出来迎接自己,又似乎很怪异。 而且德古拉和卫队士兵穿着这一身,也太过显眼了,说是打探,其实完全就是让他们去以身犯险,自己躲在暗处。如果真的出了什么变故,自己难不成还真要抛下他们自己跑路吗?这肯定是不行的,奥古斯都宁愿冒点险也绝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 守卫城门的守军,其中的一些奥古斯都还是有些面熟的,但仅仅是面熟而已,而且奥古斯都好像几乎看谁都面熟,话都没说过两句,自然也谈不上信任了。 信任?这个词在奥古斯都脑海中停留了下来,仔细想想,自己当上教皇这一年来,真正能信得过的有谁呢? 身旁的德古拉可以算一个,那是真的能为自己抛头颅洒热血,护自己左右的。要说最信任的,自然当属法奥斯了。如果现在没出意外的话,教宗国的大局也是法奥斯在主持。 现在只要见到法奥斯就什么都清楚了,但是如果真的已经出了什么意外,自己一旦出现在城门口,估计也不可能活着离开了。 把假的说成真的,把真的说成假的,来一手以假乱真,去伪存真,这样的操作奥古斯都见过不少,也不想做下一个。 还有谁呢?突然,奥古斯都灵光一闪,对呀!卡尔和杜卡奥,自己给了他们一切,又是他们一切的依仗,怎么把他们给忘了,他们也在城外呢,正好。 凭自己对军队整肃的力度和控制程度,自己不在的情况下,不管教宗国内部发生了什么,短时间内谁都很难拿他们怎么样,更不可能快速的掌控军队。从法奥斯上一次给自己写信到现在,也不过三四天,这么短的时间要彻底摆平他们和他们的部下,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自己只要找到他们中的一个,问一下情况,随便找个理由让他带点人和自己一起回去,所有问题不都迎刃而解了吗? “都不,我们去看看卡尔吧。”奥古斯都记得卡尔离这里比较近,“好久不见他了,有些想他,正好马上有些事要交给他来办,把他一起带回去。” 德古拉先是一愣,随即心领神会:“好主意!” “教皇陛下,您来了!欢迎教皇陛下检阅!”因为教皇来自己看见过过几次,今天当值的军营守卫印象深刻,远远的一眼就认出了教皇。 “好!你们将军在哪,带我去见他。”见到熟人,而且是这个反应,奥古斯都心里这下踏实了,卡尔这边肯定是没问题了。 “好,将军正在自己的营帐里,我这就带您去。” 奥古斯都亲自推开营帐的门帘,一眼看到对面的卡尔。 “卡尔,好久不见!” “教皇陛下!”见到奥古斯都,卡尔也惊喜异常,“您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也不说一声,我好去迎接您呀。” “我也是刚回来,顺路来看看你,刚好还有重要的事要谈,还得劳烦你跟我一起回去一趟。”奥古斯都开门见山道。 “不劳烦,我这就收拾一下东西跟您回去。”卡尔 奥古斯都撇了一眼卡尔桌子上的涂涂画画的地图,好奇的问道:“你刚才在干嘛呢?” “噢,匈牙利前线那边的战事有进一步的发展,正在发生的战争对我们极具参考价值,我在研究,有了一些新的发现。无论您的最终决策是什么,我们都应该做好我们该做的准备。”卡尔解释道。 奥古斯都赞许的点了点头,卡尔所言非虚,但奥古斯都也知道,卡尔对那里的战场念念不忘也是真的。 “对了,罗马城内最近有什么异动吗?” “什么?”卡尔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异动?没有啊,一切如常,我没发现有什么情况。您为什么会这么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在回来的路上遭遇了伏击,怀疑幕后黑手是我们内部的人,而且我担心对方的计划不止于此,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什么?伏击?”卡尔惊讶的瞪大了双眼,“是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 奥古斯都摆了摆手:“一帮要钱不要命的亡命之徒,现在还不知道幕后黑手是谁,需要尽快展开调查。我们抛下马车和大队伍赶回来,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好,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回去,我还有什么要带的?” 奥古斯都想了一下,然后问道:“罗马城的守军属于是你们国防军的编制,现在整合的怎么样了?靠得住吗?” “完全没问题,绝对可靠,都城的防卫是重中之重,我是让最可靠的人负责的。” “好。那你再带一个团就够了,那一个团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就留在都城。小心驶得万年船,如果有谁狗急跳墙了也好及时应对。” “我这就去召集一个团,派人去罗马通报法奥斯一声,也好让他做好准备,您看怎么样?” “好,就这么办,这样就万无一失了,而且合理。”奥古斯都赞同道。 第一百零八章 敌在罗马 带够了人马,搞清楚了状况,奥古斯都大张旗鼓的回到了罗马。 远远的望见城门口站着的法奥斯,奥古斯都放心了,看来这次确实是自己多虑了。如果幕后黑手有本事联合起反对自己的势力,倒也没必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杀自己了。不过没关系,小心无大碍,对自己的敌人,宁可高估,不能低估。 远远看见奥古斯都,法奥斯一路小跑迎了上来:“教皇陛下,您终于回来了。教宗国一切如常,我总算圆满完成任务了。” “好,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奥古斯都赞许道。 法奥斯的身边,都是些随从近侍,没有看到其它大臣的身影,奥古斯都随口问道:“其他人呢?” “现在是工作时间,他们正在各司其职,我认为他们不该擅离职守,就自作主张没有让他们来,教皇陛下恕罪。” “何罪之有?这样很好,看来你真的能把教宗国治理的井井有条,那真是太好了,我以后可就轻松多了。”奥古斯都打趣道。 法奥斯也看了看奥古斯都的身后,没有看到马车,去时的瑞士卫队只回来了十几人,还都骑着马,去的时候可没有马,后面还跟着一眼望不到边的大军,不禁面露疑色。 奥古斯都看出了法奥斯的想法,于是解释道:“回来的路上发生了事情,我担心对方会对罗马下手,于是抛下马车离开大部队立即赶了回来,其他人要过一两天才能回来。” 法奥斯大惊失色,动了动嘴唇,但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奥古斯都继续说道:“因为担心罗马发生变故,以防不测,回来的路上我找到了卡尔,让他带了一个团跟我一起回来,所幸什么都没有发生。不过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罗马的城防力量也需要加强,所以把他们带来还是没错的。” 平复了一下情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法奥斯提议道:“教皇陛下,这里人多眼杂,兹事体大,这件事暂时最好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我们进去再说吧。” “也好,卡尔,德古拉,你们一起过来,我想听听你们的想法。” “遵命。”一旁的卡尔和德古拉齐声回答道。 回到了宗座宫,奥古斯都很想躺下好好睡一觉,连夜赶路困的自己眼皮在打架,但是现在还不行,只能硬撑着。 “需要召集一下大臣们一起来开个会一起商讨这件事吗?”法奥斯问道。 “不用,他们暂时也还不需要知道。”奥古斯都摆了摆手,“正如你所说,现在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告诉他们没有任何好处。” 自己赶着回来,可不就是打的这个消息传播的时间差。奥古斯都判断,敌在罗马。自己直接让所有人知道了,那不是白跑了。 总不能指望幕后黑手自己站出来,而且还会打草惊蛇。让他跑了,不仅有损教皇的权威,还是潜在的威胁。 “德古拉,你来讲一下事情的经过。”专业的人看事情相对来说肯定是比较周到的,而且有一部分经过,奥古斯都也不清楚,一路上也没问。 …… 德古拉一五一十的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卡尔再提出了问题,其中包括一些奥古斯都都没有注意到的细节问题,德古拉再作答,这样一补充,事情就全面细致的多了。 卡尔缓缓开口分析道:“那群雇佣兵使用的硬弩是很重要的线索,兴许能查出点什么。我感到很奇怪,能提供这样一批高质量的硬弩的人,怎么会找这种不入流的雇佣兵来做这么大风险的事? 他难道不知道这些人不可靠吗?这么重要的事总该调查一下吧,还是说他明知结果,还是隐瞒着刺杀对象的身份,把他们骗过来了。” “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不是刺杀教皇陛下吗?”法奥斯不解的问道,然后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似的自答道,“你是说,他们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刺杀教皇陛下,而是要嫁祸?” “我认为是有这个可能的。”卡尔点了点头。 “这样的嫁祸手段未免也太拙劣了一点。”奥古斯都吐槽道。 “大部分人在自己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是很容易出昏招的,而如您这般英明睿智的教皇显然不在其列,可见对方对您太不了解了。”卡尔调侃道。 “那还好,只是想嫁祸,不是真的想谋害教皇陛下。”法奥斯喃喃道。 奥古斯都斩钉截铁的说道:“好什么好,不管是真的要杀我还是用这种事情嫁祸别人,都是绝对不被允许的,必须查出真凶严惩!” “对,当然要严惩!”法奥斯先是附和,然后解释道,“我说好是从您的人身安全方面考虑的,毕竟不是真的要谋害您。” “只怕未必。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就算这次是假的,既然已经用这种手段了,再来一次真的也不是没有可能。而且要是我真的很倒霉的话,这次也已经没命了。因此我倒是觉得对方未必不是奔着杀我来的,只是做了两手准备而已。”奥古斯都对法奥斯的看法不敢苟同。 这时,半天不说话的德古拉也开口了:“我认为这件事的幕后黑手是我们内部的人的可能性最大,如果是别国,派出的袭击者不大可能这么不堪。而我们的内部人员,是有可能没法神不知鬼不觉的调动军方势力,才不得已找到他们的。” “这也是我的观点。”奥古斯都赞同道,“既然对方给出的名字是恩佐,那我们不妨想想,谁和恩佐关系不好以及恩佐倒台了谁会得利。” 此话一出,三个人都沉默了,良久,法奥斯才憋出一句:“好像我就没发现谁和他关系很好的,而且似乎其他的大臣对他倒台都是喜闻乐见的。恩佐或多或少攥着他们的一些把柄,对他们构成不小的威胁,如果恩佐死了,这些事就都烂在肚子里了。从这出发的话我感觉谁都排除不了。” 奥古斯都想了一下,似乎确实是这么回事。既然排除不了别人的嫌疑,那怎么样彻底排除恩佐的嫌疑呢?现在还只是怀疑有人嫁祸恩佐。 如果能确定恩佐和这件事无关,那把这件事的调查交给他倒是个绝妙的选择。在这方面,自己这几个人都是外行,却是恩佐最擅长的。 第一百零九章 自证 德古拉想起奥古斯都在回来的路上说的话,神情严肃的提醒道:“教皇陛下,我认为我们还不能直接排除恩佐的可能性。假如真的是恩佐,他预判了我们的预判,反其道而行之,故意留下自己的名字来洗脱嫌疑,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恩佐这个人城府极深,远超其他几个大臣。” “没错,恩佐这个人阴恻恻的,我感觉看不透他,对这个人还是小心为上。”卡尔在一旁附和道。 “虽然我也不喜欢这个人,但是不得不说,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可用之处还是很多的,不过一定要谨慎的提防着他。还有,我觉得恩佐现在的权限太大了,恐怕日后不好控制。”法奥斯也担忧的说道。 看来自己最信任的这几位对恩佐意见都挺大的,奥古斯都微微一笑:“好了,你们说的我都知道,我自有安排。现在不是谈恩佐这个人的时候,我想知道,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确定恩佐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如果和他有关,那顺藤摸瓜把其余共犯找出来会简单的多;如果他能洗脱嫌疑,那可以让他参与进这件事的调查,相信对这种事情他一定比我们更有办法。” 思索片刻,法奥斯皱眉道:“很难。现在俘虏和缴获品都还没有送回来,我们的调查无从开始。等到瑞士卫队其他士兵带着人和东西回来,消息应该早就已经走漏了,到时候事情只会更难办。 现在要确定恩佐是否和这件事有关,只有主动去试探他。最好的情况当然是他能够自证清白,但是更大的可能性是把我们把事情告诉他之后,还是既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和他有关、也无法确定和他无关,那我们怎么办?总不能直接把他关起来。 而且如果真的和他有关,恩佐一定是有备而来,回答的滴水不漏,反倒能误导我们。要是这种情况下让他来查,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所以我认为除非有铁证能排除他的嫌疑,否则绝不能让他单独负责调查。”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传来了一阵敲门声,然后是一个侍从的声音:“教皇陛下,恩佐求见。” 所有人顿时提起了精神,真是说恩佐恩佐到啊,但又都不明所以。 “他来干什么?”卡尔疑惑的挠了挠头,随后莞尔一笑道,“总不会是来自首的吧。” “不管他是来干什么的,总不能拒之门外。至于他来的目的,让他进来一问便知。这个家伙出了名的消息灵通,可能已经听到些风声了。看看他要说什么,兴许会对调查有帮助呢。”法奥斯建议道。 “我们需要回避一下吗?” “没必要,你们就留在这,我什么时候做什么事还得躲着他了。马上让他进来,他说什么你们也听着,有什么问题直接问了,省的波折。” 奥古斯都前去推开门,对侍从吩咐道:“请他进来,直接把他带到这里。” 很快,恩佐来了,看见除了奥古斯都和法奥斯,卡尔和德古拉也在这里等着自己,竟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意外,这倒是让奥古斯都很是意外。 简单的行过礼之后,恩佐刚一到给他预留好的椅子上坐下,就直奔主题道:“教皇陛下,您回来的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意外?” 恩佐突如其来的问话,差点把在场的几位下巴给惊掉了,卡尔直接猛的站起身,伸手就要拔腰间的佩剑。 奥古斯都眼疾手快,随即按住卡尔的手把抽出半截的剑给压了回去,示意他坐下。再看恩佐,只见他面不改色,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你为什么会这么问?你有听到什么消息吗?”奥古斯都不动声色的问道。 “几个月前,我们的人注意到有一队人行事鬼祟,携带着大批的可疑物资进城,为首的人是我们的一位大臣的亲信,可是守城的士兵并没有做任何检查和询问就放进城了。 我手下的人不能越权,但是出于罗马的安全考虑,自作主张就跟了上去。他们把东西带到了一个荒废已久的仓库储藏了起来,到了地方他们拿出来才知道,全部都是军用的制式硬弩。 我觉得这事蹊跷,就一直派人盯着,但是因为他们并没有什么不轨的行为,就一直没有汇报给您。再往后很久他们就一直没有动过这批武器了,但每天都会派人把守。 直到前几天,那个大臣的亲信再次带人过来取出了这批武器出城了。我的人跟了出去,可是我的手下实在是无能,居然跟丢了。等他们再回来的时候,那几车的武器却不知所踪。 都怪我疏忽大意,到了这个时候还是没有太往心里去,只当是他是倒卖武器赚点钱或是组建自己的武装。而且没有证据,空口无凭,也不好向法奥斯大人汇报。 直到今天,得知您是骑马回来的,瑞士卫队士兵也只回来了一小部分,却让卡尔将军带人和您一起回来。我这才想明白,他的那批武器很有可能是用来对付您的! 我做梦都想不到他们竟然敢对您下手,意识到我的疏忽可能已经铸成大错,我追悔莫及,赶忙前来了解情况。”说到最后,恩佐已经是满脸的自责了。 听完了恩佐的陈述,奥古斯都震撼不已,并不是惊讶于对方那么早就已经谋划针对自己的行动了,也不是敌人就在自己身边,而是没想到恩佐对罗马的监视已经达到这种程度了。 但是,这是真的吗?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有这样的想法的不止奥古斯都一个人,德古拉发问道:“恩佐大人,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还是在蒙骗我们?要知道,袭击我们的劫匪,留下的就是你的名字!” “劫匪?”现在轮到恩佐惊愕了,“他们这么大费周章的做准备,最后竟然找了劫匪来执行这么铤而走险的事情?那德古拉你的瑞士卫队……” “我的瑞士卫队没事,仅仅有几个人受了轻伤,只是当时能弄到的马匹有限,我只带了很少的人和教皇一起先赶回来。剩下的人现在正押送着俘虏和缴获武器。” “那真是太好了!没有损失就好。”恩佐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洋溢着的喜悦。 “好什么好!你还没有洗脱你自己的嫌疑呢,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法奥斯浇了一盆冷水。 谁料恩佐根本就不当回事,笑着说道:“这个啊,这个简单。还请教皇陛下移步,我带您去一个地方一看便知。 只是这个涉及到教宗国的一些机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各位还是不要跟来的好。当然,如果教皇陛下认为可以,我也没有意见。” 第一百一十章 阴养死士 “有什么东西你带来给教皇陛下看不就好了,要教皇陛下跟你走一趟干什么?还要回避我们?你该不会要耍什么花样吧?”德古拉质疑道。 “不是东西,是人,而且不是一两个人,带着出入宗座宫不方便,而且太引人注目,他们的存在要是让所有人都知道了那就没什么用了。”恩佐极力解释道,那可是自己多年的心血,当然不希望因为教皇对自己的不信任而毁于一旦。 “神秘兮兮的,你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卡尔嘀咕道。 “行了,不用多说了。恩佐你前面带路,我跟你去。德古拉带上瑞士卫队跟上,他们不进去,这样你看行吗?”奥古斯都相信恩佐说的话,但是经过了截杀之后,对自己的安全丝毫不敢大意,于是提出了这个折中的方案。 “完全没问题。”恩佐松了一口气。 恩佐的马车带着奥古斯都的马车驶出城外,七拐八绕了半天,直到德古拉也失去了方向感,然后来到了一个从外面看起来十分普通的村庄停了下来。 “恩佐,这就是你要带我来的地方吗?”难不成是带我拜访什么隐世高人吧,奥古斯都心想道。 “正是,教皇陛下,进去就知道了。” “德古拉,你们在门口守着吧。”奥古斯都扭头道。 “遵命,教皇陛下。”德古拉毫无波澜的回答道,没有流露出丝毫的不满。德古拉从未因为教皇对自己的信任而产生任何非分之想,对于不该自己知道的事情也是躲之不及。 恩佐向自己的车夫低声吩咐了几句,车夫就一路小跑着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很快就脱离了视线,然后领着奥古斯都向众多房子中一个不起眼的小房子走去。 走到房门口,感到了一丝不安,奥古斯都当即抽出腰间的燧发枪,顶住了恩佐的后心。 恩佐愣了一下,刚想扭头,被奥古斯都短促有力的一句“别动”呵止住,赶忙举起双手。 “教皇陛下,您这是?” “你刚刚让你的车夫干什么去了?”奥古斯都问道。 “哦,我这不是带您来见人吗,我让他去召集人去了呀,现在他们就在里面。”恩佐用手指了指门里面。 “是这样吗?那为什么要不让我听见?”奥古斯都把枪往前顶了顶,冷冷的追问道。 “我这不是习惯了嘛。”恩佐哭笑不得道,“是我疏忽了。教皇陛下,您能不能先把枪放下来,这个东西挺危险的。要是走火了,那我真的死不瞑目了。” “还是先这样保持着吧。我用枪的水平你大可以放心,不会走火,并且想要你的命你也是跑不掉的。”奥古斯都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还警告了一下恩佐,然后问道,“都走到这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要带我见的是什么人了吧?” 恩佐左右望了望,确定四下无人,然后才压低了音量如实回答道:“是死士。” “什么?死士?你带我来见死士干什么。”奥古斯都的音量由于惊讶提高了几度。 “教皇陛下您小点声。”恩佐连忙压低声音解释道,“我带您来见他们,是想通过他们来自证清白。因为如果要刺杀您的人是我,我根本不会去找那些不堪一击的劫匪,而是会直接让他们动手。” “看来你对你的死士信任有加。所以,你是说,你认为你的死士有能力杀我?”奥古斯都心中有了盘算,危险的眯起了眼睛质问道。 恩佐惊起一身冷汗,赶忙改口道:“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您是主选中的人,任谁也无法伤害到您……”恩佐想要再说些什么,却一时无法组织好语言。 奥古斯都思索片刻,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你的这个说法还是比较可信的。既然你有这么一队所有人都不知道并且训练有素的死士,无论是从成功率还是保密性来看,他们都是最佳的选择。” “正是,教皇陛下,我想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恩佐高兴的仿佛遇到了知己。 “那么问题来了,你为什么会瞒着所有人训练这么一队死士?莫非你早有图谋?”要知道,在遥远的东方,单单是阴养死士这种行为,无论有什么理由,都是可以灭族的大罪了。 “冤枉啊教皇陛下,我这可都是为了教宗国啊。为了完成任务,有的时候我不得不采用一些简单高效的方法,于是才组建了他们。他们的组建已经有十几年了,他们默默无闻的为教宗国建功无数,从未做过半件有损于教宗国的事啊!”恩佐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冤枉,声泪俱下的叫屈道。 “那为什么我成为教皇这么久了都不让我知道?他们到底算是教宗国暗中的力量,还是你私人的势力?”奥古斯都接二连三的抛出问题。 “您是神选中的教皇,您应该高高在上、完美无瑕,这些见不得光的勾当本不该让您知道、脏了您的手和眼睛。他们当然是教宗国的力量,只是由我代为管理,经我之手履行职务。”恩佐回答的滴水不漏。 “那么多年,瞒着所有人掌控着这样一大利器,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奥古斯都由衷的赞叹道,“前面的几位教皇知道他们的存在吗?” “并不知情。” “这么说我还有幸成为第一个了。他们跟了你这么多年了,如你所说,如果是你要杀我,会派出他们,那么你要他们杀我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吧。 那么他们是忠于你还是忠于我?这个问题的答案应该是显而易见的吧,既然这样,他们又怎么能算是教宗国的力量呢?”奥古斯都对恩佐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忌惮,握枪的手又紧了几分。 闻言,恩佐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恩佐知道,这个问题关系到的不只有自己手下这些死士的生死,甚至还有自己的,一句话说错就会造成无可挽回的损失。 在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恩佐一字一顿的开口道:“他们不忠于任何人,而是忠于教宗国和上帝,无论教皇是谁,他们都会为我们这个国家贡献出自己全部的力量,正如我一样。 我相信,如果我要做出什么有损于教宗国的事情,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结束我的生命,以保全我的灵魂的。” “这么说,他们、还有你,都是忠于教宗国和上帝,而不是我?”奥古斯都再次试探道。 这次恩佐回答的毫不犹豫:“正是如此。” “很好,希望你一如既往的保持下去。”奥古斯都满意的收起了枪,“只是我认为我们需要重新谈谈这些死士的归属问题,这个不急。开门吧,让我看看。” 第一百一十一章 光明的前途 进门之后,奥古斯都才发现,门里面的世界和外面看上去的完全不一样,不仅各类物资一应俱全,而且和周围的房屋都是连通的,四通八达,像个迷宫一样。 恩佐轻车熟路的领着奥古斯都,一边往里走一边介绍经过的地方,最后来到一个宽敞的房间。只见恩佐的马车夫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在他的身后正毕恭毕敬的站着一群人。 “这些就是你的全部死士了吗?”见总共只有二十来人,奥古斯都疑惑道。 “他们就是全部了,不过不是我的,而是教宗国的。”恩佐一本正经的纠正道。 奥古斯都坦率的说道:“比我想的要少。” “您可不要小看他们,虽然人数少,但是各个都是精锐,不仅在战场上能以一当十,从事秘密行动更是万里无一的好手。”恩佐不无得意的夸奖道。 “很多年前,那时候我还没有成为主教,挑选了许多有潜力成为死士的孤儿,经过严酷的训练和层层选拔和考验,最终才选拔出了这十七个人。这些年来,完成过很多个任务,从来没有失手过。” “这么厉害?”奥古斯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又检阅了一遍这些死士,很快,发现了一个问题,“十七个人?不是只有十六个吗?” “我的马车夫,思蒂睿尔,也是其中之一,他不仅是我的马车夫,还是最优秀的死士,他们的领头人,更是我最可靠的心腹。” 思蒂睿尔微微点头表示回应。 “想不到你居然随身跟着一个这样一个高手!”奥古斯都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这次来对了,如果不是这次巧合,自己也就像之前的教皇一样被蒙在鼓里,“知道这件事的还有谁?” “都在这里了。”恩佐轻描淡写的回答道。 奥古斯都心念电转,突然神色一凌,压抑着声音说道:“你口口声声说他们是教宗国的力量,却只有你知道他们的存在,他们只接受你的命令、替你做你想做的事,最后却算在了教宗国头上,你是觉得你能代表教宗国了吗?” 恩佐惊了一身冷汗,原本轻松的神情一扫而空,扑通一声拜倒在地上:“教皇陛下,冤枉啊!我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我们教宗国啊,都是有利于教宗国的。我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我都知道,从来都没有过非分之想啊!” 一旁的思蒂瑞尔刚刚暗自捏紧的拳头,一下送了下来,内心也产生了一些奇怪的变化。 奥古斯都抬手道:“什么对教宗国有利,什么对教宗国不利,什么时候轮到你说了算了。这应该是我说了算,历任教皇说了算,教宗国的所有人说了算。 现在你倒好,瞒着所有人自己就把事情给办了,拿我们当什么了?你的牵线木偶吗?什么时候你觉得把我干掉符合教宗国的利益了,你就派你的这些死士也来刺杀我,事成之后再补上一句,都是为了教宗国,是不是也都合情合理了? 恩佐四十五度仰起脸,眼神中闪烁着泪光哽咽道:“教皇陛下,我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想法。我让他们做的事都是公认的对教宗国有利的,虽然大家都不知道,但是如果知道,都会赞同的,如果您需要,我这就把他们执行任务的所有档案拿给您,请您一一过目。” 奥古斯都看着他这幅真诚的样子,虽然明知他表演天赋极高,但还是不免有些被打动了。况且,自己本身也没有打算太为难他,只是通过这种方式多问出点东西,并且为自己下面的要求做铺垫。 “行了,你起来吧,我倒不是责怪你的意思。”奥古斯都伸手搀扶起恩佐,“只是你在一些问题上实在有些想当然、欠考虑,不是所有你认为的好的,都是真正好的、所有人都认为的好的,你明白吗?” 说完,奥古斯都有些自嘲的撇了撇嘴,要不是自己有这层身份压着,哪里轮得到自己教训这个混迹官场那么多年的老狐狸。但是既然做了,就一定要做的像模像样。 “教皇陛下教训的是,我一定谨遵您的教诲。”恩佐毫不犹豫的应道。 “但是,比起你做过什么,更令人担忧的是你能做什么。你刚才说你的死士这么多年来执行任务都未尝失手,那岂不是几乎具有杀死所有人的能力。教宗国内部存在着这样一支足以威胁所有人生命的组织,你认为我能放心的下吗?” 此话一出,恩佐的心一下跌到了谷底。恩佐明白,教皇这么说了,自己这批引以为傲的死士是留不住了。 “教皇陛下,他们之所以从未失手,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不会给他们安排超出能力范围的任务,并且是调动了很多其他方面的资源支持的。如果对您不轨,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 如果您要求我把他们解散,我绝无二话,只是请求您看在他们曾经为教宗国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份上,饶他们一命,让他们去过平静的生活,我用人格担保他们不会泄密,并且我和他们断绝一切往来。” “解散?为什么要解散,你在他们的身上投入了多少的心血啊!解散他们岂不是枉费了你的心血。”见恩佐这么开诚布公,奥古斯都也不打算藏着掖着了。 “您的意思是?”恩佐心中一喜。 “我的想法是,他们无名无分的为教宗国躬耕于黑暗那么多年,今天我既然知道他们的存在了,就不能继续委屈他们了。 我打算给他们单独的编制,在公职人员当中挂牌,给以优待,直接受我管辖,暗地里继续用同样的方式为教宗国效力。你意下如何?” 逗这么大一个圈子,原来就是自己想要把他们收为己用,直接说不就好了,搞的一惊一乍的,吓得自己半死,还讲的那么冠冕堂皇的。 恩佐私底下腹诽着,表现的却大喜过望:“他们跟着我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那么多年,今天一朝得遇明主,总算是熬出头了!实乃他们之大幸,我之大幸,国之大幸! 思蒂睿尔,还不快带着他们谢教皇陛下器重!以后跟着教皇陛下好好干,你们都有很光明的前途,以后我也不是你们的主子了,让我们作为同僚共同为教宗国效力吧!” “谢教皇陛下器重!”一众死士齐声道。 “光明”,“前途”,思蒂睿尔琢磨着这两个词,多年前就打消了的奢望,竟然在今天这么突然的成了现实,究竟是福是祸呢? 第一百一十二章 委以重任 奥古斯都扫视了周围一圈,赞许道:“这个地方你选的很不错,需要的东西也都齐全,更重要的是保密性强,可以沿用。” “好的,我回去立刻整理一下相关的信息和资料,送到您那里去。这些死士,未经您允许,我也不会再和他们接触,更不会再瞒着您给他们下达任何命令。 等看过资料了如果您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随时都可以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有任何需要我效劳的事情我也一定全力以赴。“恩佐干脆利落的回答道,不像是自己的势力被削弱了,反倒像是丢掉了压在自己身上很久是包袱一样。 奥古斯都注视着恩佐的脸,沉默了半晌没有说出话来。恩佐把自己原本打算拐弯抹角提醒他的话直接全给说出来了,自己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如果不是因为恩佐这张饱经风霜的脸,奥古斯都都快觉得他懂事的让人心疼了。 半晌的沉默后,奥古斯都才缓缓开口道:“好,你的用心良苦我都明。思蒂睿尔原本就是你的车夫,就让他来当我的车夫吧。 我的车夫本来就有不少,并且不需要车夫承担护卫的职责,不用他时时刻刻形影不离,可以让他腾出时间办事和休息,也减少抛头露面。这样的安排你看可以吗?有问题都可以讲,我不懂,需要你的建议。” “这样安排十分合理,比我不得已而为之的安排高出了许多。”恩佐情真意切的吹捧道。 “那我就放心了。”然后,奥古斯都转向思蒂睿尔征询意见,“对了,思蒂睿尔,这样的安排你能接受吗?你觉得怎么样?都可以讲。” “谨遵教皇陛下的安排。”思蒂睿尔恭敬的回应道,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 奥古斯都感觉到思蒂睿尔至少没有什么抵触情绪,才终于放下心来了。 “既然这样,死士的相关信息整理就由你来完成吧,我还有别的更重要的事情想交给恩佐。思蒂睿尔,你能胜任吗?” “保证完成任务。” 听到有别的事情要交给自己,恩佐立刻竖起了耳朵,眼珠子一转,就猜了个大概了。 “行,这里的事情就先这样决定了。恩佐,我们走,我要交给你的事情回去和法奥斯他们一起说。思蒂睿尔,你再最后为恩佐驾一次车吧。 “教皇陛下,怎么样?”德古拉一看到奥古斯都,就赶忙迎了上来。 “可以确定这件事和恩佐无关了。”说完,奥古斯都对恩佐打哈哈道,“恩佐,你也看到了,实在不是我不相信你,都是他们太严格了,如果不把事情搞清楚实在没办法对你委以重任。” 真正让奥古斯都相信和恩佐无关的,并不是恩佐有这么一队死士、要动手派他们更好,因为这并不能排除恩佐嫁祸的可能性。 而是恩佐如此坦诚的揭开自己的一张王牌,还非常大方的拱手送给自己了,如果是为了打击某一个或者几个竞争对手,这样做未免太得不偿失了,更何况就算让他调查,所有人也都不会坐视他随意打压对手,他只能顺势而为。 在最后一次为恩佐驾车的路上,思蒂睿尔忍不住向身后的人开口道:“主人……” 话刚出口,就被正在闭目养神的恩佐打断了:“住口,以后不许再叫我主人了,叫我恩佐,记住,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同僚了。” 思蒂睿尔有些不知所措,很不适应的改口道:“恩佐大人,我真的要从今天起跟随教皇陛下了吗?” 恩佐双目紧闭,面无表情的回答道:“当然,只要教皇陛下在一天,你就尽心尽力的辅佐他一天,这对你、对我、对教皇陛下、对教宗国都是好事。 至于能有多久,这就看咱们那位教皇陛下的本事了,我倒是希望我没有看错人,他够本事最好,你们能一直跟在他的身边,也不枉我把你们交给他。 你们跟了我那么多年了,替我做了那么多事。终有一天我会老去,跟着我终非长久之计,本该给你们找一个好的前程。教皇陛下有心,我自然就做个顺水人情把你们交给他了。” “恩佐大人,您一定会健康长寿的。”思蒂睿尔不由的有些动容。 回到宗座宫,奥古斯都对思蒂睿尔说道:“思蒂睿尔,你先去办理一下交接事宜,然后收拾东西搬过来吧。” “我该去哪找谁办理?” “你不知道吗?” 思蒂睿尔思索了一下,然后坦白道:“我知道,我这就去。” “恩佐,德古拉,我们走。” 刚推开会客厅的门,原本正在高谈阔论的法奥斯和卡尔声音戛然而止,向奥古斯都投来询问的目光。 “可以排除恩佐的嫌疑了,我们来谈谈接下来的事吧。”说着,奥古斯都领着两个人坐了下来。 “你们相信恩佐刚才所说都是真的吗?” “我觉得他说的听着不像是假的,是真是假,根据他所说的时间地点人物一查便知。” “对,我正有此意,无论是真假还是真相,都要查了才知道。我认为既然恩佐已经洗脱了嫌疑,又有这方面的专长,还是这些线索的提供者,由他来负责这件事的调查应该是最合适不过了,你们认为呢?”奥古斯都顺势说出了自的打算。 早知道奥古斯都有这个打算,法奥斯并不感到意外,但是出于对恩佐的不信任,还是有些担忧,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奥古斯都看出了法奥斯的想法,灵光一闪,立即补充道:“法奥斯代为管理教宗国有些天了,对教宗国上下事务都比较清楚,保险起见,也为了更快查出真相,让法奥斯协助你怎么样?” “那真的太好了,我和法奥斯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恩佐拍着胸脯保证道,还不忘把法奥斯拉上。 这样安排,法奥斯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了。 “法奥斯,你协助恩佐,尽可能的提供帮助就行。大的方向还是由恩佐定,你不要过多的干预,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你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知道两个人为人处世方面的巨大差异,为防止二人合不来甚至起冲突,奥古斯都提前给法奥斯打个预防针。 “教皇陛下,我斗胆再问您一句。这次调查的结果,您是想要真相,还是要一个交代?”恩佐似有所指的问道。 “你说呢?” “都要?”恩佐反问道。 “你说的,不关我事,你怎么理解就怎么办,过程我不在乎,我只看结果。”奥古斯都暗示道。 “如果要我来调查,不可避免的要抓一些人,是走程序还是……” “直接抓,我给你这个权限,凡事和这件事有关的一定要严查,我给你这个权限。不仅如此,一些职位空出来了我还允许你临时接管。” 第一百一十三章 纵 恩佐大惊失色,随即推辞道:“教皇陛下,这么大的权力,我实在是担不起啊,还请您收回成命。调查案件,逮捕嫌犯,这些都是我分内的事。但是接管其他职务,这就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了。” “一些关键的位置空出来,可能会导致行政系统大面积的瘫痪。我不了解情况,要选出合适的继任者又需要时间,总不能随便选一个,不合适三天两头的换。 而且嫌疑人接受调查之后如果没有问题还要放出来,总不能直接把他的位置顶了,这才让你临时接管的。你不肯接管,难不成要让我自己来管吗?”奥古斯都疾言厉色的质问道。 权力越大,责任也越大。自己既没有再进一步的打算,也没有再进一步的实力,这样的权限对于恩佐来说只能是负担。 最直接的影响就是,不能管杀不管埋了,位置空出来自己就要接管,出了问题还得追究自己的责任。自己倒是可以到处安插亲信,可是这又只是个临时的,等案件查完了教皇承不承认他们还另说。 见教皇铁了心要给自己这个烫手的山芋,自己要推辞就只能连同调查幕后黑手一起推辞掉。恩佐可不愿意放弃这个刷存在感、铲除政敌的大好机会。权衡利弊,恩佐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那我尽力而为,只是处理别的部门的事务,可能多少有些力不从心,到时候如果有差错,还请您多担待。” 奥古斯都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宽慰道:“放心吧,我也知道这不好办,你临时接管期间只要没有出太大的问题都不会怪你的。放手去查就好,你的首要任务还是查案,这些给你的权限都是为你查案提供便利的。” 恩佐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 “那我这就回去准备方案,调集人手,然后给法奥斯大人过目,确定可行之后再行动?” “去吧。但是记住,这次调查是以你为主的,法奥斯作为辅助,你不必事事都要他的首肯才行。至于我,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除非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否则更不要轻易拿来问我。”奥古斯都拍了拍恩佐的肩膀,满怀期望的说道。 “行了,你们其他人也都回去吧,你们都辛苦了,好好休息,养足精神,之后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们。法奥斯留一下,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谈。” 所有人都离开后,偌大的会议厅只剩下法奥斯和奥古斯都两个人。 “现在只剩我们两个了,你有什么想说的说吧。”奥古斯都早就察觉到法奥斯如鲠在喉,就把法奥斯留了下来。 法奥斯毫不犹豫的开口道:“奥古斯都,你让我协助恩佐调查案件是为什么?是真的协助他,还是监视他?” “既要协助他,也要监视他。”奥古斯都淡淡的说道,“他要调查什么东西,你要力所能及的提供帮助;他有什么不轨的举动,你也要及时的制止并且向我汇报。 当然了,后者的可能性很小,只是不得不防。至于他要抓什么人,只要不动到我们的人,只要不是太过分,都可以不用管,要给他充分的自由。 他抓了人之后的审问方式,你也千万不要干预,由着他去。一些不好的事情,哪怕他想让你知道你都回避开,不知者不罪,知道了是要和他一起承担后果的。 总之一句话,在确保他没有不轨行为的情况下,少管他,让他想怎么闹腾怎么闹腾,甚至可以给他提供素材帮他闹腾。 我知道,你想提醒我,如果不严加监管,恩佐会利用这次机会排除异己,安插心腹。这没有关系,正合我意,恩佐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我也有把握掌控住局面。” 法奥斯被震撼的无以复加,难以置信的问道:“奥古斯都,你放纵他这么做是为什么?要知道,这是会给教宗国带来混乱的。” 奥古斯都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说道:“我都懂,但是这点短暂的小混乱是教宗国成为一个伟大的国家不可避免要经历的阵痛。我们不主动的出手整顿,就要应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再卷土重来一次又一次的的阴谋和内乱。 现在的教宗国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上到王公大臣,下到贩夫走卒,各有各的心思。极端的说,我们的国家没有一点向心力,这样怎么能建设起一个伟大的国家? 因此,这次我想借调查刺杀幕后黑手的机会,肃清内部反对势力,改善教宗国的内部环境,让那群尸位素餐蝇营狗苟的各级官员腾出位置,让更多有能力有理想的人能够身居要职。 虽然不指望这次就能一劳永逸的根除内部问题,但至少要短期压制住他们,而且确保国家向一个积极的方向发展。之后我们再从各方面努力,以最终实现真正的万众一心。 人民有信仰,民族有希望,国家有力量,何愁大事不成?” 奥古斯都越说越激动,逐渐进入了一种无我的境界,仿佛自己展望的未来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法奥斯对奥古斯都对未来的展望深表认同,但仍然心存疑虑:“你的目的一定是好的,但是通过这种方式时不时过于激进一些了?而且似乎也不太上得了台面,如果哪一天被我们的敌人拿来攻击我们,恐怕会遭人诟病。我们是不是用一些温和的方式更好一些?” “沉疴下猛药,用温和的方式来处理这种问题,只会是春风吹又生,只有这样才能斩草除根。最关键的是,通过这次调查,借恩佐的手办这件事,我们不用自己动手,这是绝佳的机会。”奥古斯都斩钉截铁的说道。 “只是如果任凭恩佐排除异己,只怕他会尽可能多的牵扯株连,其中难保会有无辜之人、忠良之辈……”法奥斯于心不忍道。 “也未必,整个教宗国,甚至是整个欧洲,身居高位,真的完全干净的又有几人?这凤毛麟角的几个人当中,还有许多拉帮结派、专权跋扈的。 这些人不是不能用,如戴维德,所有人都知道他贪得无厌,但我还是用他,甚至是重用他。而无关紧要、没什么能力的,哪怕真的清白,弃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法奥斯没有说话,表达了无声的抗议。 奥古斯都看着法奥斯黯然失色的样子,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妥协了:“我不是让你监督恩佐的吗?这些事如果你想管自然也是可以管的,只是你也要注意分寸,不能完全封住恩佐的手脚就是了。” “谢教皇陛下。”法奥斯欣喜道。 奥古斯都无奈的笑了笑,突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对了,你写封信,派人送去给杜卡奥,让他回来一趟,带上全部军队。” “您这是?” “小事,你只管照做就是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严刑逼供 得到授意后,在几乎所有人都还不知情的情况下,恩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展开行动了。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早就浮出水面、被恩佐盯上的弗朗西斯科的亲信:阿纳斯塔西奥。 当天下午,在得到准确消息之后,恩佐的情报部门出动,阿纳斯塔西奥在朋友的家中被一群“不明身份”的蒙面人劫持,为了防止走漏消息,在场的所有人都被一并带走了。 动手的不是别人,正是恩佐的情报部门。虽然名为情报部门,但是做起这些事来,甚至比收集情报更在行。 作为这件事主要执行人的阿纳斯塔西奥,对自己做过的事一清二楚,因此早就做好了准备。哪怕路出马脚要对簿公堂,他也早就在很多人都帮助下设计好了针对对方掌握情况多少的十几种说辞,所有能想到的问题也都想好了应对。 但是阿纳斯塔西奥意想不到的是,等待自己的并不是公正的审判,而是这样一群不明身份的人,把自己五花大绑后劫持到一个暗无天日的审讯室里,所有人都蒙着脸。直到对方开口,自己才确定对方劫持自己是为教皇刺杀案来审讯自己的。 “三个月前,你运进城的那批制式硬弩是从哪里来的?”问话的人依旧蒙着脸,让阿纳斯塔西奥搞不清楚对方的身份。 “你们是什么人?” “回答我的问题,现在是我在审问你!”说着,蒙面人一拳挥向了阿纳斯塔西奥,一声闷响过后,阿纳斯塔西奥连同椅子重重的栽倒在了地上,口腔和鼻腔中溢出了鲜血。 阿纳斯塔西奥被这一拳直接打懵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愤怒的威胁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你们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你是个什么东西我们再清楚不过了。”蒙面人揪着阿纳斯塔西奥的头发把阿纳斯塔西奥拽了起来,杀气腾腾的逼问道,“回答我的问题。” “无可奉告!你们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说的。”事情发展和自己预想的完全不一样,但阿纳斯塔西奥还是嘴硬道。 阿纳斯塔西奥知道,自己死咬着不松口,自己的还有可能能救自己出去,要是自己扛不住把所有人都供了出去,那就一切都完蛋了。 “灌水。”蒙面人凶狠的说道。 旁边的两个蒙面人,把阿纳斯塔西奥死死的按在椅子上,其他几个蒙面人拿来水缸和漏斗,朝阿纳斯塔西奥肚子里不停的灌水,等到他的肚子肿胀如鼓之后,对他的腹部拳打脚踢,打的阿纳斯塔西奥上吐下泻,直到他吐的肚子恢复原样,再灌进去再打吐出来。 阿纳斯塔西奥好歹也是行政大臣弗朗西斯科身边的红人,平日里有几个人敢对他有半点不敬的,哪里受过这样的苦。 如是三次,眼见蒙面人又要给自己灌水,阿纳斯塔西奥终于坚持不住了,身体一时间被恐惧所占据,脱口而出道:“是从威尼斯共和国进口的。” 为首的蒙面人摆手示意停下,满意的说道:“很好,看来我们可以省点事了,你也能少受点苦。下一个问题,你进口这批硬弩是用来干什么的?” 阿纳斯塔西奥当然不可能说实话,于是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治安队剿匪不力,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武器的配备不够,于是我就想进口一批硬弩支援他们。” “如果是要给治安队,那你为什么要把这批硬弩藏在罗马城西南角一个废旧的仓库里三个月之久,直到前几天才送出城去? 你是支援治安队剿匪,还是支援土匪剿你们那群酒囊饭袋治安队?看来你还是不肯说实话,给我打。” 于是,蒙面人拿着棍棒又给了阿纳斯塔西奥一顿暴打,打的阿纳斯塔西奥奄奄一息,又浇了一盆冷水。 “清醒了点没有?清醒了给我好好回答问题!”蒙面人掐着阿纳斯塔西奥的脖子道,“这批硬弩是你买了交给收买的雇佣兵,用来刺杀教皇的,对吗?” 阿纳斯塔西奥被打的半死之余,震惊于对方竟然掌握了那么多的信息,远超了自己的预估,但仍然用微弱的气息辩解道:“不,不是,我根本不知道教皇发生了什么。我根本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那天我把硬弩送到城外是给治安队的。至于为什么拖了那么久,是因为这批物资很重要,一定要交给可靠的人,用在关键的地方。” “那你把武器交给的那个可靠的人是谁?治安队的谁?” “我不知道对方是谁,是……”阿纳斯塔西奥突然想到了最关键的问题,没有继续说下去。 “是弗朗西斯科指使你的,是吗?”蒙面人追问道,“如果你不肯指认对方的身份,那我们就只好问弗朗西斯科了。” “你们怎么敢直呼弗朗西斯科大人的名讳!弗朗西斯科大人岂是你们能动的,你们究竟是什么人?”阿纳斯塔西奥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又是一拳,阿纳斯塔西奥的牙又碎了几颗,蒙面人恶狠狠的警告道:“我说过,不要让我回答问题。” 过了一会儿,蒙面人拿来纸和笔放在阿纳斯塔西奥的面前,说道:“看来你是承认你受弗朗西斯科的指认了,写指认书吧,只要你写了这封指认书,揭发有功,能保你不死。” “我受伤了,写不了字。” “那你说,我来写,然后你签个字,按个手印也行。”见阿纳斯塔西奥松口,蒙面人以为快要完成任务了,态度了好了一些,拿过纸和笔坐了下来。 “我,阿纳斯塔西奥……” 正在为首的蒙面人写字的时候,阿纳斯塔西奥趁所有蒙面人放松警惕,突然冲向离自己最近的墙壁,一头撞了上去,顿时鲜血直流,昏死过去。 蒙面人意识到的时候,为时已晚,探了探鼻息,确定人还活着,松了口气,咬牙切齿道:“把这个混蛋送去治疗,身体状况允许了马上弄醒。” 几分钟后,恩佐府邸内,一个人神色匆匆的一路小跑了进来。 恩佐不紧不慢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悠悠问道:“怎么样,指认了吗?” “还没有,人已经晕了,是他自己撞晕的。”来人面露难色道。 “什么?晕了?你们那么多人干什么吃的,看不住他一个人?”恩佐抓起茶杯猛的往桌上一砸,吓的来人一哆嗦。 “现在正在加紧治疗,准备把他弄醒。” 恩佐想了一下,然后说道:“弄醒?算了,来不及了,替他把指认书写好,然后按个手印吧。本来以为他也就是个怂包软蛋,想不到还有点骨气。” “我们替他写吗?该怎么写?” “这个还要我教你们吗?我们查出来的东西,他自然是全部都要承认的,指认弗朗西斯科,当然也必不可少。其他的,你们有问出什么吗?比如和谁相关,还有我们没查出的东西。” “这个家伙,任凭全程怎么拷打,没几句真话,但是他说武器是威尼斯进口的,还提到了治安队,这两个我认为是有一定可信度的。” “治安队?好,太好了,看来你们也不是一无所获呀!把治安队队长的名字加上!”恩佐高兴道。 第一百一十五章 收网 不一会儿,恩佐和自己的几个亲信已经聚坐在桌前,抓捕需要的文件都已经工整的陈放在了桌上。 “现在万事俱备,就剩下抓人了。”恩佐拍了拍桌上的文件说道。 “教皇陛下真的给了您这个权限吗?会不会是一个大的圈套,把我们也包含在内了。”恩里克心存疑虑的说道。 恩佐毫不掩饰的摆了摆手:”不会,至少目前还不会,根据我对教皇的观察和了解,教皇留着我还有用,这次让我负责这件事,是有意把我纳为心腹委以重任的表现,这些我心里都有数的。至于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我们把眼前的事情做好才是最要紧的。” “既然这样,那还等什么?赶紧行动吧!您可以放心把这个任务交给我,保证把弗朗西斯科完完整整的带回来。”恩尼奥摩拳擦掌道。 恩佐一把按住恩尼奥的肩膀:“你别急,听我说完。我们现在的目的是抓人,不是打仗或者暗杀。弗朗西斯科的势力不小,要是大张旗鼓的贸然抓捕他,极有可能会产生冲突。要是闹的不好收场,教皇脸上无光,我自然没有好果子吃。” “那依您的意思,我们应该?” 恩佐环顾四周,屏退左右,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们可以这样……” 听完恩佐的计划,刚刚还信心满满的恩尼奥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弯,直接推脱道:“这么抓的话我可干不了,还是交给恩里克吧。” “也罢,虽然我一直想让你执行一些类似的计划历练历练,但这次毕竟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闪失,既然你也不愿意去,那就还是交给恩里克吧。” “行,既然恩尼奥把这大功一件让给我了,那我就不客气了,保证完成任务。”恩里克表现的欣然接受,心中却多少有些忐忑。 “行,准备准备赶紧去吧,把我的卫队也带上,你的人在暗中跟随。”说着,恩佐不由的心中暗叹,要是思蒂睿尔还在的话,这些小事哪里还用自己费心呢? 弗朗西斯科府邸内,没有人知道阿纳斯塔西奥去了哪里,更不会意识到他的失踪。 恩里克缓步走上台阶,叩响了弗朗西斯科府邸的大门,伴随着一阵吱吱呀呀的响声,大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家仆。 “在下恩里克,我家恩佐大人有话让我转达给弗朗西斯科大人,还请您转达一下。” “稍等。” 不一会儿,家仆折返回来:“我家大人有请,我带您进去。” “多谢了。”说着,恩里克跟了进去。 即便是执行过无数次凶险任务的恩里克,在这次踏进弗朗西斯科府邸的大门的一刻,也不由的替自己捏了一把汗。 会客厅内,弗朗西斯科有些坐立不安,如果来的不是恩里克,和自己级别不对等,而是恩佐本人的话,恨不得自己直接就去门口迎接了。 弗朗西斯科现在猜测的情况有两种:往坏的方面想,是恩佐又抓到了自己的什么把柄,要来敲诈勒索自己;往好的方面想,是恩佐有什么事想要和自己合作。 恩里克刚进门,就立刻寒暄道:“是恩里克,稀客啊。” “弗朗西斯科大人,我家恩佐大人想请您今晚一同用餐,有要事相商。”恩里克没有回应弗朗西斯科的客套话,而是直接开门见山。拿出十万火急的架势,能够尽可能少的浪费时间,也好取信弗朗西斯科。 “什么,恩佐这个家伙怎么想起来突然要请我吃饭了,他不知道我很忙,请我吃饭要提前预约的吗?今晚我可是有个舞会呢!”弗朗西斯科佯装不满的抱怨道,实际上正盘算着怎么从恩里克嘴里套话。 “实在是抱歉,但是确实有很重要的事要请您商谈,事发突然,刻不容缓。” “是什么事?”弗朗西斯科追问道。 “事关重大,在下不知,大人只说是非常重要的事,让我无论如何务必要请到您。大人只告诉我,您来了一定不会失望的。”恩里克一本正经的说道。 恩佐眼前一亮,按照恩里克的说法,看来是好事。 “那好,我去,这就让人备车准备出发。”弗朗西斯科本就不打算驳了恩佐的面子,自然答应的爽快。虽然知道恩佐素来特立独行、桀骜不驯,但不排除现在情况特殊,为了自保而主动交好自己。 “不必了,马车和卫队恩佐大人都给您安排好了,全都是我家大人平日里自己用的,还望您不要嫌弃。” “这么着急的吗?”弗朗西斯科沉吟片刻,然后决定,“行,我这就跟你们走,既然事情紧急那我们抓紧时间,那些繁文缛节就免了,以我对恩佐的了解,相信他也不会介意的。” 说着,弗朗西斯科起身就要走。 恩里克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强压着心底里喜悦不让它从脸上表现出来。 来到门口,见马车和卫队确实是恩佐的,只有马车夫换了人,弗朗西斯科心中更加笃定恩佐是在向自己释放善意的信号并且此行一定会收获颇丰。 恩佐向自己释放了足够的善意,自己当然也要给对方一定的信任。于是,弗朗西斯科一个随从都没有带,在恩佐的卫队的搀扶下,独自上了马车。 一路上,弗朗西斯科一直盘算着恩佐可能要和自己谈什么,突然一个非常恐怖的可能一闪而过,但立即被弗朗西斯科否定了——这根本不可能。 弗朗西斯科还觉得自己是过度紧张了,才会这么胡思乱想,于是开始闭目养神。 当弗朗西斯科再次睁眼,拨开马车的窗帘时,被眼前的景物惊呆了,大叫道:“停车!你们要带我去哪里?这不是去恩佐家的路!” 车队缓缓的停下,跟在车后的恩里克一路小跑到马车旁边,心平气和的“解释”道:“弗朗西斯科大人,请您稍安勿躁,恩佐大人要宴请您的地方并不是家中,大人家中不足以招待您这样的贵客,我在您的府上说去大人的府中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大人知道一个更适合谈事情的地方,我们是要去那里。” 弗朗西斯科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车队重新起步。但是弗朗西斯科越想越不对,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看着越来越陌生的道路,弗朗西斯科终于忍受不了了:“我不去了,让我回去!” 说着,弗朗西斯科打开车门就要跳。这时,几个眼疾手快的卫兵冲上马车,按住弗朗西斯科,堵住弗朗西斯科的嘴,关上车门,一气呵成。 然后,其中一个卫兵低声说道:“弗朗西斯科大人,多有得罪了,如果不能请到您,恩佐大人是会怪罪我们的,只能先委屈您一会儿了。” 弗朗西斯科挣扎了几下,试图发出声音,都无济于事,很快就放弃了。 恩佐到底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要用这种方式把自己请过去?弗朗西斯科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却仍然怎么想不到自己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大臣入狱 弗朗西斯科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地,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已经出城,而且应该已经出城很远了。 弗朗西斯科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到恩佐对自己不利的动机,心情平复了一些,兴许恩佐真的是有什么绝密的计划要拉自己下水。退一万步说,就算对自己不利,最多也只会是抓到自己什么把柄了要敲诈自己一笔。 同朝为官那么多年,恩佐能扳倒自己的机会不计其数,自己也不是完全没有恩佐的把柄,但双方都没有那么做,无非是相互之间都有默契,保持一个平衡。 一分一秒的煎熬着,马车终于停下了,弗朗西斯科正要探头看看外面是什么地方,身旁的护卫就拿出布条,蒙上了弗朗西斯科的眼睛。 弗朗西斯科刚想出声,耳畔传来低语:“弗朗西斯科大人,情况特殊,请您配合,我们带您进去。” 不管恩佐要搞什么鬼,人还没见到,不能先失了风度,尤其是在这些下人面前。弗朗西斯科心里慌得不行,但仍然故作镇静,非常配合的保持沉默。 蒙住弗朗西斯科眼睛的布条,并非完全不透光,越向里走,弗朗西斯科感受到光线越来越暗。 随着弗朗西斯科被按着坐下,身后传来一声厚重的关门声,弗朗西斯科眼前的布条被摘下,弗朗西斯科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一个阴暗狭小的密室内,对面坐着一个人,借着微弱的烛火,弗朗西斯科才看清对方正是恩佐。 “恩佐,你这是什么意思?”弗朗西斯科质问道,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愤怒,声音有些颤抖。 “派人收买雇佣兵刺杀教皇,是你干的吧。”恩佐轻描淡写的问道。 弗朗西斯科惊起一身冷汗,但很快恢复镇静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就直接说吧,你想怎么样。” 恩佐严肃的宣布道:“弗朗西斯科,从现在起你被逮捕了。” 弗朗西斯科脸色大变,猛的站起身来,一脸的难以置信,在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之后,怒不可遏的咆哮道:“恩佐!你哪根筋搭错了?我和你是平级,谁给你的权力逮捕我?你有什么证据能逮捕我?就算我有罪,几时轮到你来逮捕我了?你想造反吗?” 恩佐冷哼一声,轻蔑的笑道:“一个密谋刺杀教皇的人居然指责别人造反,真是够好笑的。你问谁给我的权力?当然是教皇陛下,桌上有教皇陛下授权的文件,你可以自己看。 你问证据,桌上还有阿纳斯塔西奥对你的指认书,还有,法奥斯大人就在隔壁,你刚刚认罪的话当然也都听到了。至于其他的人证物证,我自然也会帮你收集齐了的。” 弗朗西斯科被怼的哑口无言,弗朗西斯科做梦都没有想到,那么多年目中无人的恩佐竟然会这么快就彻底投向了现在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教皇,居然还得到了他的信任。 “你没有问题要问了,那该轮到我问你了,你的同谋都有谁?全部从实招来,你我共事多年,我会尽量为你的家人争取宽大处理的。” 弗朗西斯科自知满盘皆输,但仍不愿屈服,故意高声道:“既然你能这么快就直接把我骗到这里来抓起来,整件事想必你早就知道了,也不知道你用什么借口搪塞了奥古斯都那个毛头小子。知情不报,同谋,你算不算一个?” 恩佐完全没想到平日里昏聩无能的弗朗西斯科,到这个时候居然反而精明了起来,一下找到自己的死穴,反咬自己一口,赶忙辩解道:“我是怎么知道的,该说的都和教皇陛下说清楚了,教皇陛下自有评判。这不是你该操心的,我也没有必要和你再解释一遍。” 自己特意把法奥斯请到这里来,本来是为了见证弗朗西斯科认罪的,目的是达到了,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但是现在弗朗西斯科反咬自己一口,硬说自己是知情不报,由法奥斯汇报给教皇会怎么样? 哪怕教皇不完全相信,哪怕教皇现在需要自己有用,猜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很难消除,而且会随着时间深根发芽。万一教皇视自己为更大的威胁,那自己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恩佐意识到,不能再当着法奥斯的面和弗朗西斯科继续审下去了,否则自己只会越描越黑,于是即时终止谈话:“你现在不愿意说就不说,何必胡乱攀咬。你我同僚多年,我也不愿意对你用刑,就让你在这里慢慢想吧。在这个与世隔绝、暗无天日的密室,我看你能熬多久。等什么时候你想通了愿意说了,叫人就行。 事实上,你说不说根本你不重要。你该不会真的天真的以为,只要你不说,我就查不出来哪些人和这件事有关吧?你不愿意说,还指望着他们救你出去不成?别做梦了,你都自身难保了,更何况他们。” 说完,恩佐一甩袖子扬长而去,火光熄灭,密室内伸手不见五指,在无尽的黑暗中,只剩下了弗朗西斯科一个人。 门外,法奥斯辞别道:“恩佐大人,我先回去了,这里的情况要尽快汇报给教皇陛下,您审案有功,我也会如实汇报的。” “那就多谢法奥斯大人了。” 法奥斯刚走,恩里克急忙问道:“大人,接下来我们还要抓捕哪些人?先把治安队队长带来吗?” “这是以弗朗西斯科为首的敌对势力一次有组织有预谋的行动,凡是和弗朗西斯科走的近的都有很大嫌疑,但是我们一次性抓不了那么多。这样,马上我先列一份名单,你们照着名单抓人。” “其他嫌疑犯怎么抓捕?还要用这种方法吗?” “那当然不用,弗朗西斯科被捕。那些乌合之众已经不可能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了,出示证件,走常规的程序实行抓捕,如遇抵抗,可以当场击毙。” 思索了片刻之后,恩佐补充道:“治安队队长身份略微高一些,也是一个很关键的人物,这个我亲自带人抓捕其他的就都交给你和恩尼奥了。” “保证完成任务。” “抓了人之后,他们腾出来的职位让我们信得过的、有一定能力的人接替,虽说教皇陛下给我的权力只是临时接管,但是如果我们的人做的够好,想必教皇陛下也不会介意让他们继续做下去。 这份名单,也由你们安排吧,如果我们自己的有能力的不够,提拔一些青年才俊也是可以的,不能因小失大。” 第一百一十七章 罗马之春 已是三月,严冬已逝,春天不知不觉的来临了。正午,春日的暖阳高悬在当空,柔和的向着大地散发着光和热。一切都正正好,既驱除了冬日里的寒冷,又不会让人感到灼热;既带来了足够的光明,又不会使人觉得刺眼。 此时此刻,昔日风光无限的内政大臣弗朗西斯科,被单独关押在地下的密室中,死死的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没有一点光,也没有任何声音。 在无尽的黑暗和死寂中,弗朗西斯科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外面现在怎么样了,情绪也由起初的不以为然逐渐转变成了恐惧:如果要自己在这个暗无天日的阴间地方度过余生,还不如一刀杀了自己来的痛快。 想要重见天日,弗朗西斯科自知希望渺茫,身处绝境,弗朗西斯科前所未有的清醒。恩佐和奥古斯都已然联手,即便自己在外面,这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也不是自己轻松能斗得过的。 更何况自己现在已经身陷囹圄,谁又会为自己一个犯了大罪的将死之人以身犯险,昔日自己的手下亲信,就算不被牵连,恐怕也是树倒猢狲散了。教皇放自己一条生路,弗朗西斯科想都不敢想,只希望能尽量少牵连自己的家人。 但是弗朗西斯科仍然想不通的是,恩佐为什么会正好得知这件事?难道是早有打算吗?恩佐这次这么不遗余力的扳倒自己对他究竟有什么好处?完全接管自己的势力吗?教皇又怎么可能容得下这么大势力的权臣呢?无论如何,自己这次真是输的一败涂地。 宗座宫内,法奥斯刚回来不久,正在向奥古斯都汇报着案件的最新进展,奥古斯都一边一目十行的翻阅着关于威尼斯的资料,一边听着。 听完了法奥斯的汇报,奥古斯都放下了手中的资料,不由的感叹道:“真想不到啊,竟然真的是他,何至于此啊。也罢,既然不能为我所用,早点做个了断也是好事。不得不说,恩佐办这种事确实有一套,竟然这么快就抓到了弗朗西斯科,还让他老老实实的认罪了,只是这手段,未免有些阴损了。” 法奥斯点了点头赞同道:“这一次恩佐的表现确实也远超了我的预料,只是……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当然要讲,你我之间没有不当讲的话。”奥古斯都大手一挥。 法奥斯犹豫了一会儿,皱眉道:“弗朗西斯科在得知我在隔壁之后,故意高声说恩佐其实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但是知情不报……我认为,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而且可能性很大。” 奥古斯都抿了一口茶,不紧不慢的说道:“是有这个可能,那你认为恩佐知情不报的原因是什么?” “当然是加大打击弗朗西斯科及其党羽的筹码,一次没有实施的刺杀和实施了但失败了的刺杀影响力是比不了的。”法奥斯回答的毫不犹豫。 “弗朗西斯科及其党羽不能为我所用,要打击他们,我认为恩佐的出发点是好的。” “但他必然是为了自己!而且这是在拿你的生命安全冒险,如果是真的,我觉得无法接受。” “我觉得没什么,这不是没有事。要是真的得手了那也是我太倒霉了,人要是倒霉起来走在路上都能被花瓶砸死。而且这次刺杀,可谓帮了我大忙了。关于恩佐的问题可以暂且放一放,接下来他还有大用,且看他表现如何。” 法奥斯陷入了沉默,心里仍然过不去这个坎:一个枉顾教皇安危的人,怎么可以委以重任呢? 敲门声响起。 “进来。” 德古拉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教皇陛下,卫队的其他士兵带着俘虏和缴获都回来了。” “好,受伤的卫队士兵酌情休假,发放补贴。然后你们俩带上几个人,把俘虏和缴获带上去一趟恩佐那边。先确定一下和他们对接的是不是恩佐抓的人,然后把缴获和俘虏交给恩佐,看看他能不能查出些什么有用的信息。” 一眨眼的功夫,恩佐已经前前后后抓了几十个人,而且抓捕还在继续,这些人可就没有弗朗西斯科那么好的待遇了。不仅关押的地点差的不是一星半点,用刑也丝毫不吝啬,有的刚进来不到十分钟,就扛不住认罪了。 法奥斯带着人回来找恩佐,大老远就听见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不禁毛骨悚然,同行的德古拉也微微皱起了眉头。 通过沿途的明岗暗哨,恩佐得知法奥斯来了,早早的候在了门口。 见到恩佐,法奥斯开门见山:“恩佐大人,刚刚卫队其他的士兵带着俘虏和缴获回来了,教皇陛下让我来把人和东西都转交给你,方便进一步调查。 另外,教皇陛下让我带这伙雇佣兵的头目先去见一下阿纳斯塔西奥,确定和这伙雇佣兵接头的就是他,也好放心,他现在在哪里?麻烦你带一下路。” 见法奥斯要找阿纳斯塔西奥,恩佐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道:“阿纳斯塔西奥一头撞墙上昏迷了过去,已经进行了治疗,现在还没有醒。” “什么?这么重要的犯人,你怎么能……”法奥斯有些不满道。 “是我疏忽了,手下人办事不力,造成任何后果,我愿意接受责罚。” “算了,只是需要带人去指认他一下,醒着还是晕的不重要,没有面目全非就行。他现在在哪里?城里的医院吗?”法奥斯摆了摆手道。 “不,就在这里,因为时常有犯人受伤,也为防止爆发疫病,这里配有医生和医务室。”恩佐应了一句,然后转头对恩里克吩咐道,“恩里克,你负责把其他俘虏收监,还有接收缴获,等我过来。” 你这的配备倒是齐全,照你这个审讯法,进了门的不死也得残废。法奥斯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纠结了一路,法奥斯还是忍不住提醒道:“恩佐大人,虽然教皇陛下让我尽量不要插手这些事,但是我不得不说一句。审讯还是要讲方式方法的,一味的使用暴力,恐怕有屈打成招的嫌疑。 这无论是对真相的调查、教皇陛下的名誉、还是你的未来,想必都是不利的。” “感谢您的提醒,这个您请放心,无论是抓人还是定罪,我们都是讲证据的,绝不会屈打成招。只是一些顽固分子,不用重刑他们是不会说实话的,再加上下面人立功心切,下手没个轻重,偶尔有死伤也是在所难免的。但我可以保证的是,他们没有一个无辜的。”恩佐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这样最好。” 第一百一十八章 威尼斯硬弩 法奥斯刚进医务室的门,就被一股刺鼻的气味呛了一下。病床上,躺着的正是昏迷不醒的阿纳斯塔西奥。简单的处理过伤口,确定性命无忧之后,就一直在这里了。 法奥斯指了指床上的人:“你仔细看一下,联系你们的人是他吗?好好配合,如实交代,如果能将功补过,教皇陛下或许会大发慈悲,对你网开一面。” 匪首走到床头,仔细辨认了半天,确认无误,才肯定的回答道:“没错,就是他,我们一共见过两次面。第一次是在罗马城外的一个村庄里,他们开出了很高的价格,还给我们提供大量的武器,并且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地点,但是没有说要杀的对象的身份。我当时财迷心窍,就答应了下来,铸成大错。第二次见面是在教宗国和佛罗伦萨边界,他带人来把提供的武器和订金交给我们。” 法奥斯点了点头,然后向恩佐辞别:“好,那我的任务完成了,这就回去复命,剩下的事就交给您了。” “好。这边大量关键的人证物证到了,我要立刻展开进一步的调查,恕不远送。”恩佐表现出十分急切的样子,同时示意手下把匪首收监。 “告辞。”说完,法奥斯转身就走。在这个暗无天日的人间地狱,法奥斯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目送法奥斯远去,恩佐长叹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教皇陛下还是不信任我们啊,还让法奥斯专程来确认身份。也罢,总要有个过程。” “他倒是信得过瑞士卫队,让法奥斯直接带着人就过来了,我们这本来非常隐蔽的地方,这下知道的人一下就多了,以后我们这个秘密地点也和公开差不多了。”恩尼奥有些不满道。 “教皇陛下确实是非常信任瑞士卫队的,毕竟在一起的时间那么长,还一起同生共死过。不过瑞士卫队毕竟是卫队,再信任也只是卫队,顶多让他们扩充成为更有力的军队。他们取代不了我们,也威胁不到我们。治国,他们没那个根基,也没那个能力,这些事还是得靠我们。” “那是,现在所有大臣中,最受教皇陛下青睐的可就是大人您了啊。”恩里克奉承道。 “少拍马屁,快去办正事吧,袭击者使用的弩已经到了,据阿纳斯塔西奥所说,这批硬弩是从威尼斯进口的,赶紧去比对一下,看情况是否属实。” 恩里奥早就准备好了威尼斯使用的弩,经过一番细致入微的比对,很快得出结论:“这批弩确实是来自威尼斯,不仅如此,这还是正儿八经的军械,材料、做工都不是民间可以达到的。这样大数量的硬弩,从走私商人的手上买到的可能性很小,大概率是直接从威尼斯军方购买的。” “这样的情况我早就猜到了,如今确定了,这才是问题的关键。你说,威尼斯对这件事知情吗?是单纯的倒卖军械,还是和弗朗西斯科合谋?”恩佐若有所思的说道。 恩里克有些犯难道:“您是说,弗朗西斯科为首的这次刺杀,可能有威尼斯的支持?那这件事可就复杂了。如果真的有威尼斯掺杂在里面,那我们又该怎么证明呢? 恐怕无论我们查出什么,威尼斯方面都会矢口否认,称自己毫不知情的。那我们还是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还白白恶化了和威尼斯之间的关系。” “是啊,这些问题我也都考虑到了。目前看来,相关威尼斯的调查我们必须暗中进行,具体进行到什么程度,我还要请示一下教皇陛下。”恩佐略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因为一旦牵涉到威尼斯,这就算是外交事务了,直接调查有越权的嫌疑,要是造成什么教皇陛下不希望看到的后果,那可就费力不讨好了。” “说到外交,威尼斯近年来屡屡挑衅教廷的权威,损害教会的利益。罗密欧大人最近也正被威尼斯搞的焦头烂额的,估计恨死威尼斯了,如果这个时候送给他一个打击威尼斯的筹码,想必是会很高兴的。”恩里克分析道。 恩佐摇了摇头:“他怎么想并不重要,关键是教皇陛下怎么打算。而且罗密欧和弗朗西斯科从来都是穿一条裤子的,这次刺杀,有没有罗密欧在里面还难说,谁还在乎他高不高兴。” 恩里克如梦初醒,一拍脑袋:“对啊!我怎么把他给忘了!他很有可能是同谋啊!要不要我现在去把他也抓来审问?” 恩佐看着恩里克兴致勃勃的样子,气的拍了一下恩里克的头,没好气道:“你是不是嫌我死的不够快,教宗国总共五个大臣,除了我还有四个,你要我把剩下的一半全抓起来?你让教皇怎么想? 而且现在教宗国的平衡已经打破了,再把罗密欧抓起来,你是要让剩下的所有人联合起来对付我吗?除非有直接的证据指向罗密欧,否则坚决不能动他。就算真的人证物证俱在确认无疑了,也一定要教皇陛下许可才行。” 恩里克一脸无辜道:“我这不是没想那么多嘛,光想着怎么尽快查清楚案件了,这方面的事,还得跟着大人您走啊。” “不知道教皇陛下对威尼斯是什么态度,按道理应该多少是有些不满的,但是教皇陛下似乎一直在回避威尼斯的问题,并且反对对威尼斯实施强硬的举措。”恩佐琢磨道。 “教皇陛下不像是软弱无能之辈,也许是在隐忍,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发力。因为就凭他们提的那些制裁方案,根本就不能让威尼斯受到实质性的伤害,而且还有不小的风险。也不知道他们是真的这么蠢,还是单纯的在糊弄。”说到最后,恩里克神情中流露出一丝鄙夷和不屑。 恩佐察觉到恩里克的神情,不禁笑道:“你倒是看的很清,现在的位置,真是配不上你的才能啊,在我手底下委屈你了。” “这些纯属是在下的一些无端猜测。能为大人分忧,是我的荣幸,做到什么位置,全听大人您说了算,不管我做到什么位置,都唯大人马首是瞻。”恩里克扑通一下拜倒在地,极强的求生欲让这些话脱口而出。 “紧张什么,你说的我都很认同,分析的很对。在我面前失态没什么,我知道你的忠心。但是如果你在一些别的场合说错了话、做错了事、甚至是像刚刚一样有了一个不该有的神情,可能我都未必救得了你。”恩里克云淡风轻的提点道。 “谢大人提点。”听了恩佐一番话,恩里克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第一百一十九章 欲加之罪 “我这就去请示一下教皇陛下,要不要彻查威尼斯是否和此事有关。无论如何,弗朗西斯科他们的罪名都已经坐实了,你派人去抄家吧,很可能还能再找出些有用的线索,到时候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了也说不定。”恩佐吩咐道,随即再次动身前往宗座宫。 到了宗座宫,天色已晚,恩佐还没有吃晚饭,肚子不争气的咕了起来。这几天,恩佐可谓忙的不可开交,却乐在其中,一点不觉得累。 “什么?教皇陛下不在?”从法奥斯口中得到教皇不在宗座宫内的消息后,恩佐惊诧的问道。这么晚了,教皇不在宗座宫,能去哪里呢? “可以告诉我教皇陛下去了哪里吗?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请示。”恩佐焦急的问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教皇陛下也没告诉我,下午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要不您先把事情告诉我,等教皇陛下回来我转达给他?”法奥斯提议道。 恩佐一阵无语,要是能让人转达,自己随便找个人来传个话不就好了,还那么大老远亲自跑过来一趟干什么?还不是兹事重大,而且一两句话说不清楚,自己来请示教皇,除了请示这件事外,还有意打探教皇对威尼斯的态度。 “还是不了,这件事我需要当面请示教皇陛下,我在这里等一会儿吧。” 话音未落,只见一队人骑着马冲到了宗座宫门口。 恩佐正纳闷什么人有在宗座宫门口骑马的特权,脑海里一闪而过几个可能的名字。定睛一看,为首的竟然是教皇。只见教皇穿着便装,一手甩鞭,一手挽缰,和平日里身着法袍端庄的样子截然不同,自己第一眼居然没有认出来。 奥古斯都熟练的翻身下马,在恩佐愣神之际,抢先发问道:“咦,恩佐,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教皇陛下,案件的调查有重大发现,下一步该怎么做,需要请示您。”恩佐一五一十的回答道。 “我不是说过,大小事务都由你自己做主嘛,不用事事都请示我呀。”奥古斯都埋怨道,但是见恩佐脸色依旧凝重,意识到事情可能确实非同小可,不禁问道:“真的有那么重要?” “很重要,事关重大,并且超出了我的职责范围了。”恩佐补充道。 “好,那进来说。”说着,奥古斯都领着恩佐来到了宗座宫的会客厅。 “讲吧。”奥古斯都屏退左右。 恩佐慢条斯理的阐述道:“教皇陛下,是这样的,之前我们从阿纳斯塔西奥口中知道,袭击者使用的硬弩的来源是威尼斯,我便提前让人做好了准备工作,等硬弩一到就进行比对。 刚刚缴获的硬弩送到了我这,经过比对,这批硬弩确实来自威尼斯的,并且根据硬弩的数量和做工,我们初步判断这批硬弩是威尼斯的军械。” “你的意思是,怀疑这件事和威尼斯有关系?”奥古斯都立即心领神会,转念一想,又发觉有问题,“可是这批硬弩也有可能是威尼斯军方正常出售的,无法确定威尼斯对这件事是知情的,更没法断定威尼斯和这件事有关。” 恩佐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所以我才要来请示您,这件事是否要彻查下去。目前我们还无法断定这件事和威尼斯有关,但是如果不调查我们就永远不知道这件事是否和威尼斯有关。 可是如果和威尼斯无关,而我们展开调查,是很有可能被威尼斯方面知道的。甚至为了查清楚真相,我们可能不得不动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极有可能恶化和威尼斯之间的关系,造成外交事故。” “恶化和威尼斯之间的关系?”奥古斯都轻蔑一笑,“现在教宗国和威尼斯的关系已经都这样了,也不会再因为这种小事继续恶化了吧。 不过我确实不希望让他们知道我们知道这件事可能和他们有关,这会打草惊蛇。让我想想……” 很快,奥古斯都就拿定了主意:“这样,武器来源是威尼斯这件事先保密,不要走漏风声。和威尼斯是否相关可以进行调查,但是不要从威尼斯方面入手,无论查出什么也不要指认威尼斯,查出来的结果全部保密。 这个调查最重要的一点是要保密,无论能否查出真的证据,都务必要保密。你说的那些非常规手段全都不要用,所有可能引起威尼斯警觉的行动也都全部不要。这个关于威尼斯的调查,真相不重要,不管是不是,我都要它是。把证据给我准备好就行,我之后有大用。” 恩佐大吃一惊,难怪教皇一直对威尼斯的种种挑衅行为隐忍不发,原来是憋着一个大计划。 恩佐怕自己会错意,再一次确认道:“您是要对威尼斯动手?” 奥古斯都微微点了点头道:“你想知道我刚刚去哪里了吗?” “自然是不知道。我,可以知道吗?”恩佐表现出一丝好奇。 “我刚才正是去国防军部队里视察。” “教皇陛下未雨绸缪,我自叹不如。” 不知道为什么,奥古斯都总觉得他们拍马屁像是在阴阳怪气,没好气道:“别说这些没用的,既然我把我的打算告诉你了,那说说你的看法吧。” 恩佐思量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说道:“我不懂军事,但是您让我说,那我就说一点我的浅见。我认为现在我们的陆军远远胜过威尼斯,这自不必多说。可是威尼斯长于海军,不知道您有何打算?如果不能拿下威尼斯城,就会一直拖下去。 而且威尼斯潜在的盟友不少,要是我们不能短时间内结束战斗,给了威尼斯斡旋的时间,恐怕我们的敌人就不止威尼斯一个了。” 中规中矩的看法,奥古斯都在心里给出了这样一个评价。提出的确实是问题的关键,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见解。 “你说的对,这些都是问题的关键,拭目以待吧。”奥古斯都没有把自己的打算全部说出来的打算。 “既然您打算对威尼斯动手,那我也该让我们在威尼斯的谍网做好准备才是,到时候好助大军一臂之力。”恩佐提议道。 “这样当然好,不过还是一个最重要的点,保密。不要我们还没动手,谍网先暴露了。” “自然。那我这就回去让他们开始制造证据,然后我吃个饭。” “你还没吃晚饭吗?我也还没吃,留下一起吃,吃完了再走吧。”奥古斯都真诚的邀请道。 第一百二十章 制造新闻 一夜之间,罗马城内多少昔日显赫一时的名门望族因罪被抄家,向城外也陆续有人被派了出去。过程中还引发了一些流血冲突。但在翻天覆地的大势面前,这些抵抗显得微不足道,造成的损失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凯特琳来到罗马已经有大半年了,凭借着法奥斯暗中的扶持和自己过人的经营管理能力,不仅把罗马报社经营的有声有色,还积攒起了自己的人脉,有了一定的关系网,消息灵通了许多。 早早的听到风声,凯特琳立马明白有大事发生,随即开始了打探,但是一晚上下来,还是没搞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既担心奥古斯都,也担心这么重要的新闻被别的报社捷足先登,于是凯特琳一大早就乔装打扮,来到了宗座宫门前。 奥古斯都刚吃完早饭,正在翻阅恩佐派人送过来的关于昨晚抄家的汇报。恩佐没有寻求任何方面的帮助,仅凭自己的势力就在一夜之间搞出这么大的动作,而且基本没出什么差错,这着实让奥古斯都有些意外。 虽然奥古斯都也是知道必然会有这一步的,但是本来的计划是派出军队配合实施,辅之以封城戒严等相关法令的,现在看来,完全是没有必要。 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伴随着侍从的声音,打断了奥古斯都的思绪:“教皇陛下,罗马报社社长凯特琳在门外求见。” 她来了?也好,调查进到了到了这一步,可以说是大局已定了,没可能也没必要瞒着任何人了,也是时候让她知道,然后公诸于众了。有利的舆论导向,能让自己事半功倍。 “请她进来。”说着,奥古斯都整理了一下衣着,先到了会客厅。 “教皇陛下,好久不见,近来可好。”凯特琳一看见奥古斯都,就热情的寒暄道,顺便非常自觉的坐到了奥古斯都的对面。 奥古斯都上下打量了一下凯特琳,很显然,凯特琳在罗马适应的很好,不再像初见时那样锋芒毕露了,沉稳内敛了许多,但眼中的光芒比来时更盛、眼神比来时更坚定。 “整体上来讲还是很好的,但是确实也有一些不那么好的事情发生。”奥古斯都含笑道。 “发生什么事了?”凯特琳好奇的瞪大了眼睛。 奥古斯都摇了摇头:“先不说这个,马上自然会提到。你这次来是为了什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也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了吧。” “对,看来您是知情的,那我就放心了,来的时候我还有些担心是有人不轨。”凯特琳轻松道。 “哦?为什么会有这种担心?”奥古斯都饶有兴致的问道。 “昨晚那么多权贵被抄家,其中甚至包括内政大臣弗朗西斯科的家,而前来抄家的人,既不是执法人员,也不是军队。根据很多目击者共同提供的蛛丝马迹判断,这当中似乎有恩佐的人。 我四方打探,只知道这些被抄家的人是因罪被抄家,却不知道具体是触犯了什么大罪,以至于那么多权贵一起被抄家这么严重。 因此我怀疑有人借着您的名义铲除政敌,破坏了教宗国权力平衡,甚至是有可能是要对您不利。现在看来,我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凯特琳一五一十的回答道。 奥古斯都没想到事情才过去了这么短的时间,凯特琳竟然能掌握那么多的关键信息并做出合理的推断,不禁对凯特琳刮目相看。 这几乎已经是凯特琳应该能获取到的最多信息了,再多的话,那就不是凯特琳厉害,而该是恩佐无能了。这样看来,凯特琳只是作为一个报社社长,似乎有些大材小用了。 “你获取信息和处理信息的能力远比我想的要强。你得到的信息都是正确的,推断很合理,也有一大半是对的。”奥古斯都由衷的赞叹道,随后脸色一沉,话风一转。 “但是,未免有些太小看我了。这些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我给了恩佐很大的权力,其中也包括这件事,不过恩佐有能力不寻求任何其他方面的帮助,独立完成这件事,确实也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如你所说,恩佐也确实有在用着我的名义铲除政敌,教宗国原本的权力平衡已经破坏了,不过这同样是我默许的。因为他们不仅仅是恩佐的政敌,同样也是我的敌人,是教宗国前进道路上的阻碍。 如今正好有上好的机会,索性长痛不如短痛,把他们一网打尽,肃清教宗国内部,也好之后放开手来做想做的事。” “上好的机会?您指的是?”凯特琳一下抓住了重点。 “在我从托斯卡纳回来的路上,遭到了截杀。而找他们截杀我,并且为他们提供制式武器的,正是弗朗西斯科。”奥古斯都轻描淡写的描述道。 “什么?截杀?弗朗西斯科?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凯特琳感到难以理解,已经位极人臣,富可敌国,为什么还要做这种掉脑袋的蠢事? “也许是我动了他的奶酪吧,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奥古斯都耸了耸肩。 “那……照目前的这个情况看,那么多的贵族高官,都有参与此事?”凯特琳心有余悸的问道。 “那倒未必,要不我怎么说恩佐有在用我的名义铲除政敌嘛,恩佐肯定是尽可能多的牵连。估计是但凡有一点捕风捉影的证据,就直接屈打成招给人定罪了。” “这您也不管?”凯特琳诧异道。 奥古斯都坦然道:“管不了,也不用管。这些人的名字我也看了,其中的绝大多数确实和弗朗西斯科走的很近,且不说我自己没办法短时间内查清楚他们是否参与,就算他们没参与,他们能有几个干净的。 教宗国需要注入新鲜的血液,自然有人需要腾出位置,让他们交出权力肯定心有不甘,到时候就算不为害一方,也是不稳定因素,倒不如这次借这次机会、借恩佐的手清除掉。他们跟着弗朗西斯科吸了教宗国那么多年的血,也是时候让他们放血了。” 凯特琳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这些暂时还不需要你过多的操心,报纸想好怎么写了吗?还有没有什么要问的需要我补充的吗?” 凯特琳捋了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肯定的答复道:“这些信息差不多已经够了,再具体的细节就不该是我知道的了,而且就算我知道了,也都不是能登上报纸的。 我认为可以着重强调截杀的凶险和严重性,以凸显策划者的用心险恶、罪大恶极,继而体现查出并严惩真凶的合理性和必要性。” “没错,这个思路我赞同。你可以写,瑞士卫队在伏击中浴血奋战,最终将对方一网打尽,教皇陛下也在截杀中受伤……” “您受伤了?”凯特琳立刻关切的打断道。 “心很受伤,也是受伤。”奥古斯都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懂了。”凯特琳会心一笑。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不正当收入 恩佐和他的亲信们忙碌了一整夜没合眼,此时此刻,正在讨论昨晚的行动成果。 “从他们家中都搜出些什么了?”恩佐满脸疲惫,声音却略显亢奋。 “搜出来的东西当然是非常多,可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任何对案件有帮助的东西。”恩里克无奈的摇了摇头。 恩佐闻言有些失望,但很快有了主意,眼睛里闪烁起睿智的光芒:“在弗朗西斯科家里有没有搜到来自威尼斯的书信?” “来自威尼斯的书信?”恩里克有些诧异,就算弗朗西斯科和威尼斯之间有书信往来,该销毁的肯定早就销毁了,怎么会放在家里让自己搜出来呢?恩佐大人怎么会问这么低级的问题。 “并没有。就算弗朗西斯科和威尼斯勾结,也不大可能通过书信这种极不安全的方式合谋这么机密的事。即便真的是通过书信交流,应该也早就销毁了吧。” “我觉得肯定有。”恩佐笃定道。 “什么?”恩里克先是一愣,随后大脑极速运作,立马明白了恩佐的意思。“你是说,伪造证据?” “什么伪造,会不会说话,这叫复原。”恩佐没好气道。 “我明白了,马上就让人去办。” “关于威尼斯的调查,教皇陛下发话了,让我们进行适当的调查。但是不能惊动威尼斯方面,所以不能从威尼斯方面入手,并且查出来的所有指向威尼斯的证据,在教皇让我们公开之前,都需要严格保密。”恩佐补充道。 “好,那我自己来办。”恩里克改口道。 恩佐满意的点了点头:“你们有没有搜出来其他什么反常的东西?” 恩里克搜索了一下脑海,确定没有重要的发现,才回答道:“下面人正在抓紧审查搜到的物品,和案件有关的东西暂时还没发现。要说反常,从他们家里搜出的钱实在是太多了,就他们几十个人,搜出来的钱和值钱的东西总共有多少钱,到现在还没有统计完,估计都抵得上教宗国几年的收入了。” “吃教宗国的饭,还砸教宗国的锅,这帮吃里扒外的东西真不是东西。”恩尼奥忿忿不平道。 “毕竟他们这些人在教宗国树大根深,有的钱可能都是几代人通过搜刮积攒来的,有这么多不奇怪。不过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一件很重要的事。”恩佐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他们有这么多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是他们这么多钱中肯定有很大一部分来路不正,这不是什么秘密,大家都知道。 教皇平日里可以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为了维护稳定。但他们如今身犯重罪,已然罪无可恕,想必教皇也不会介意给他们的罪状再加上几条。” “只要对他们的财产来源展开调查,就能牵扯出更多的利益团体,到时候我们把他们一网打尽,连人带赃物交给教皇陛下,教皇一定会非常高兴的。”恩尼奥明白了恩佐的想法,立刻顺势接了下去。 “教皇会让我们查下去吗?我怕我们再顺着他们的不正当收入查下去,会因为权力和影响力太大引起教皇陛下的忌惮。而且我们现在做了这些事已经非常招人恨了,万一要是事情办完之后,教皇陛下反手把我们卖了,顺便还平息众怒了。”恩里克担心道。 “难道你认为我们不这么做就能回头了吗?”恩佐皱眉道,“我们早就完全倒向教皇了,现在能做的,就是扫除那些对教皇不满、我们有敌意的人,同时让教皇陛下知道我们的能力、了解我们的忠心。 并且现在我们的权力和影响力虽然看起来很大,但关键的部分都被教皇陛下牢牢的掌握在手里,要说被忌惮,远没有到这个地步。我们只是在为教宗国扫除奸凶而已,这过程中所有的权力都只是临时的,没有任何合法性,只要教皇陛下愿意,随时都可以收回。” 恩里克若有所悟,陷入了沉思,过了半晌才开口道:“那这件事需要请示教皇陛下吗?” “不用了,教皇陛下给了我很大的权限,让我不必事事请示他,之前威尼斯的事涉及外交,才需要请示,这主要是内部的事务,我们可以直接调查。” “可是这件事似乎不在教皇陛下许可的权限内。”恩里克仍然不解。 “怎么不在,调查参与者的其他罪证,当然属于案件调查范围内,而且我们可以从不正当的经济往来中找到蛛丝马迹,找到之前遗漏的从犯。” 见恩里克仍有疑虑,恩尼奥轻松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好了,等我们事情办完了,把钱和罪证全部送到教皇陛下手里。就算教皇陛下本来不想治他们的罪,这白送的那么一大笔钱,教皇陛下会不要吗?就算教皇陛下决定放他们一马,也有了他们的把柄了,这可全是我们的功劳呀。 要是我们为教皇陛下这么卖力,教皇陛下还卸磨杀驴,那以后还有谁敢给教皇做事呢?我相信教皇陛下不可能这么做的。” “恩尼奥说的对,恩里克你太过小心了。”恩佐点评道。 受到夸奖的恩尼奥喜上眉梢,于是提议道:“那些国家的蛀虫,拿了国家的那么多钱,非但不办事,还做有损国家的事,实在是罪无可恕。 到时候我们可以从查抄出的赃款中拿出一部分来补贴我们的经费。兄弟们最近也辛苦了,给他们点甜头,日后也能更好的为教宗国效力。” “这个坚决不行。”恩佐立即阻止道,“这笔钱必须原封不动的全部交给教皇陛下,我们要让教皇陛下信任我们,你们要犒劳我可以拿出来一些分发下去。” “至于嘛,这所有的事都是我们的人在做,下面的兄弟们拿到了好处,当然不会说出去,只要不说,谁会知道呢?”恩尼奥有些失落的嘀咕道。 “你真当教皇陛下派法奥斯来协助我们仅仅是协助吗?法奥斯对钱十分灵敏,要是这些钱被我们抽走了一部分,他是有可能发现的。 这关系到以后教皇陛下还能不能放心的给我们放权办一些事,的确是有可能法奥斯发现不了,但是你认为为了这点钱而冒这个风险值得吗?” “不值得。”恩尼奥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道:这哪里是一点钱啊,这么多钱,大家可能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 第一百二十二章 黑钱 得到新的任务,恩佐审讯室的部下们争开始了对于不正当财产收入的审讯,这种直接和钱挂钩的差事,他们可是最喜欢了,并且颇有经验。教皇一高兴,恩佐大人的好处少不了,恩佐大人一高兴,自然也不会亏待他们。 弗朗西斯科终日封闭于黑暗死寂的环境下,终于在刚刚心理防线崩溃了,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参与者的名单和盘托出。 只是这些信息现在对恩佐已经用处不大了。恩佐抓的人,相比名单上的名字,只有多的,没有少的。而多出来的人,即便没有弗朗西斯科的指认,只要能找到其他证据,一样可以定罪。 现在,弗朗西斯科还没缓过来,又要接受新一轮关于财产来源的审讯,负责审讯他的,正是恩佐的心腹恩尼奥。 恩尼奥随手翻了翻整理出来的卷宗,然后往弗朗西斯科面前一拍。 “这些钱是你都是从哪里搜刮来的?给我老实交代!”恩尼奥气势汹汹的逼问道。 弗朗西斯科翻看了一下卷宗,立马知道自己的家被抄了,情绪顿时激动了起来:“你们把我的家人怎么样了?你们要是动我家人半根毫毛,我就是死,也不会再说出任何东西!” “你的家人现在什么事没有,只是被软禁在府里,但是他们之后会怎么样,就要看你配不配合了。”发现了弗朗西斯科的软肋,恩尼奥恶狠狠的威胁道。 “我凭什么相信你,你的话有半点分量?你只是恩佐的一条狗,现在也敢这么跟我说话!你”极度的愤怒让弗朗西斯科鼓起了勇气。 “你还当你是内政大臣呢?”恩尼奥挥起一拳重重的砸向弗朗西斯科,毫不留情的打击道,“你现在就是个重罪待死的囚犯,别说是我,就是我手下的任何一个人,都能让你生不如死。” 弗朗西斯科被突如其来的一拳打懵,过了好一会儿,才歇斯底里的咆哮道:“恩佐都不敢对我用刑!你怎么敢打我!我要见恩佐!” 恩尼奥毫不犹豫的又是更重的一拳,把弗朗西斯科连人带椅子打倒在地:“恩佐大人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你现在什么身份。你居然还以为恩佐大人不敢对你用刑,恩佐大人不过是念及旧情,给你留点颜面罢了。我真想不通你这么愚蠢的人是怎么当上内政大臣的,你祖上的阴德都被你给用完了。” 弗朗西斯科捂着脸,疼的蜷缩在地上。 “自己扶起椅子坐好。” 见弗朗西斯科没反应,恩尼奥又补充了一句:“你最好别让我帮你。” 闻言,弗朗西斯科强忍着疼痛,挣扎着自己扶好椅子坐了起来,右眼眼角一片乌青,若隐若现的有血丝渗出。 “现在你觉得我有资格跟你这么说话了吗?” 弗朗西斯科沉默不语。 “问你话呢!说话。”说着,恩尼奥再次扬起了拳头。 弗朗西斯科吓得赶忙回答道:“有,有!” “总算听得懂人话了。回答我,你家里的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 “这些都是我的合法收入,账单你们也搜到了,上面都有记录,又何必要来问我。”弗朗西斯科本能的掩饰道。 恩尼奥一拍桌子,怒骂道:“你账单上才有多少东西你自己心里没数吗?里面的金额占你所有财产的十分之一都没有。这么多钱都是你的合法收入,你谁啊?你教皇啊,教皇合法收入都没你多。你五十年不吃不喝,工资全部存下来也才刚刚上万杜卡特,这几十万杜卡特你是从哪弄来的?” “我的收入都在账单上了,千真万确,其他的财产,有一部分是其他人的馈赠。但是最大的一部分,都是祖上留下来的,你要问我那些财产是从哪来的,那我真是不知道。” “胡说八道,你哪个祖宗那么有钱,能给你留下几十万杜卡特?这些钱,是你从担任首主教时期就开始收的黑钱吧!你真以为你不说我们就什么都不知道吗?”恩尼奥直接点破。 见瞒不过去,弗朗西斯科狡辩道:“是有一些,但这不是很正常吗?整个教宗国从上到下,收过黑钱的又何止我一个?贪的比我多的大有人在,甚至其中的很多职位远在我之下,和他们比起来,我已经算是非常清廉的了。你自己,还有恩佐,难道你就敢说没有收过一点钱吗?” 恩尼奥一拍桌子,吓得弗朗西斯科一哆嗦:“我在问你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质问我了!我问你这所有钱是哪来的,给我说实话!” “我确实收过黑钱,但是其中的很多年代久远,而且这种交易肯定不能留下记录的,很多我也实在不记得了。”弗朗西斯科犯难道。 “那就捡记得的说,捡近的说。” 弗朗西斯科想了半天,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法选择说哪些。 “看来你还是不愿意说实话。”恩尼奥一挥手,旁边两个人开始摩拳擦掌。 “等等,别,再让我想一下,我是真的想不起来了。”弗朗西斯科哀求道。 “如果你是真想不起来了,那不妨我给你一些提醒。就在教宗国内,有一个银行家,近期刚给你送了一大笔钱,你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我们发现,你们之间的经济往来十分频繁,并且已经延续了很多年了,你们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弗朗西斯科故意一拍脑袋,好像想起来了似的:“噢,确实有他,我们之间主要是商业合作,虽然也有一些不是很上的了台面的事情。” “说具体一点。” “就是在一些公众看不到的地方给他提供一些便利,还有一起进行一些不正当合作,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懂,下面人操办的,反正能赚钱。类似的事情,我很多都不知情,都是他们下面人在办。”弗朗西斯科解释道。 “你和他交往那么密切,你这次策划那么大一个阴谋,应该不会不寻求他的帮助吧?至少,他也是知情的吧?” “你说什么?”弗朗西斯科愣了一下,顿时明白了恩佐的图谋。 “你们抓了我还不够,还要牵连多少人?教皇会允许你们这样胡乱牵连?”弗朗西斯科难以置信的问道。 “这不是你该管的。你只需要想明白,对于你来说,是这些为了利益接近你的人重要,还是你的家人更重要。只要想明白这个,相信你知道该怎么选择。” 思考了良久,弗朗西斯科艰难的开口问道:“我答应按照你们说的做,你们能保证我家人的安全吗?” “当然。” “好,我答应你们。给我纸和笔,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把我能想到的全都写给你们。” 恩尼奥点了点头,显然对这样的回答很满意:“早这样不就好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判决 清晨,夜晚的凉意还没有退去,太阳刚刚从地平线升起,习习凉风扫在人的身上,有人感受到的是舒适,有人感受到的是寒冷。 一场会议在宗座宫召开。这次会议,不仅很少出席会议但恰好在城里的卡尔来了,原本在城外驻扎的杜卡奥也被召回出席。所有人都知道这次会议非同小可,也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没有几个人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有人心惊胆战,有人气定神闲,有人春风得意。 望着本属于弗朗西斯科的位置空空如也,奥古斯都深吸了一口气,悲痛万分的说道:“想必大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实在是难以想象,弗朗西斯科居然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我起初是不信的,于是让恩佐展开了调查,再三确认,证据确凿,最终才不得不接受这一残酷的事实。 念在弗朗西斯科为教宗国立下过汗马功劳,我本想对他网开一面。然,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犯下这样的重罪,倘若不严加惩处,又恐纲纪不立,法度不存。我思来想去,依旧拿不定主意,因此想听听诸位的想法。” 拿不定主意?这样的场面话只有傻子才会信,所有人都知道,该怎么办教皇肯定早就想好了,会议上拿出来问只是为了显得不那么独断专行,以及绑架所有人一起做出这个决定、承担责任。 但是大家又确实拿不准教皇的想法,不知道该如何回复。说轻了好像自己包庇罪犯,说重了就是自己主动把残暴不仁的锅背上了,于是都在装鸵鸟。 只有恩佐挺身而出,正气凛然的慷慨陈词道:“教皇陛下自上任以来,为国为民夙兴夜寐,对我们大家也是关怀备至。教皇陛下的所作所为大家有目共睹,一年下来,不仅赢得了我们大家的肯定和支持,更是民心所向。教宗国内到处呈现出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 在这样的背景下,弗朗西斯科身为内政大臣,不仅剿匪不力,还为了一己私利,竟然贼胆包天,勾结名为雇佣兵的土匪行刺教皇陛下。 自古以来,对于弑君者的刑罚有多种多样,但下场从来只有一个,那就是处以极刑。对于弗朗西斯科这样的乱臣贼子,烙铁,刀剐,分尸,灭族都丝毫不为过。” 恩佐不介意把话说的尽可能重,自己这么说,无论教皇怎么决定,都是顺着台阶下,会显得更加宽容和容易接受。 此话一出,四座皆惊,震惊之余,众人也搞清楚了一些状况。 “真没想到弗朗西斯科竟然是这种小人,我真是羞于与之共事那么多年!为防止此类事件再次发生,必须要严惩弗朗西斯科,以起到震慑的作用。”平日里和弗朗西斯科走的最近的戴维德率先表态,和弗朗西斯科划清界限。 “是啊,弑君在任何国家都是坚决不被允许的,对这种行为千万不能心慈手软,还请您重判。”罗密欧支持道。 “是啊……”众人七嘴八舌的附和着,该划清界限的划清界限,该落井下石的落井下石。 其中也不乏一些机灵的,意识到恩佐态度的转变,知道顺着恩佐的话说肯定是对的,结果越说越离谱,什么刑都搬出来了。 奥古斯都看大家讨论的差不多了,轻轻咳嗽了两声,示意所有人停一下,然后总结道:“弗朗西斯科罪大恶极,实在是无法赦免。但是你们当中一些人说的也确实有点过了。弗朗西斯科毕竟身份尊贵,又担任了很多年教宗国的内政大臣,对他用刑过重也有损教宗国整体的权威。 最好还是给他保留一点体面,不要刀剑加身,要不就判处当众绞刑吧。他的家人不要过多的为难,祸不及家人,根据调查他们也确实不知情,只需要剥夺他们的贵族身份,流放出教宗国就好了。你们认为这样判决怎么样?” “这样最好不过了。既不会显得过分残忍,也能起到一定的警示作用。”洛伦佐赞同道。 恩佐环顾了一遍四周,见所有人纷纷点头,开口道:“看来大家对这样的判决都没什么意见,虽然我还是认为这样过分仁慈了,但教皇陛下这么决定了,我也绝无二话。另外,其余的从犯该怎么处置?” “其余从犯的情况都是你在调查,他们的参与程度各是怎么样的我也不是全都清楚,要不就由你酌情判吧。最重不得重于弗朗西斯科,最轻剥夺官职流放出境。” 这么多人,要是自己下令全部重判,那就成了暴君了,参与刺杀自己,要轻判也不可能。加上自己确实也不是很了解,奥古斯都索性把决定权交给恩佐,相信以恩佐的风格,结果一定不会让自己失望。 “好,承蒙您信任,我一定尽力办好这件事。但是现在似乎还有漏网之鱼,昨天我们通过调查弗朗西斯科等人的不正当收入,有了一些新的发现。 和他们有可疑经济往来的人当中,存在的不仅仅是腐败的问题,有的也和这次刺杀有关联,我们正在进行进一步调查。” 恩佐说的轻松,在座的各位可就瞬间不淡定了。要说经济往来,弗朗西斯科树大根深,谁和他没有经济往来?什么叫不正当,什么叫可疑?这些谁说了算?要是教皇不介入,这些不全成了恩佐一个人说了算了,那恩佐岂不是想牵连谁就牵连谁了? 就连奥古斯都,也对恩佐还打算通过经济往来继续查下去、甚至要继续抓人感到十分意外。 注意到教皇神情的变化,知道恩佐仍然有所保留,教皇现在还没有无条件信任恩佐,首当其冲的戴维德,率先发难道:“恩佐大人,我有一些事一直不是很明白,希望你能帮我解惑。 已经有那么多人定罪了,现在你说还有漏网之鱼。你说,有这么多人都参与了刺杀。可是,他们都是怎么参与的? 如果是出钱,弗朗西斯科自己的家产远远足够了,根本不需要资金上的支持。如果说是打通关系,这样一起策划在境外的行动,真的需要教宗国内那么多人吗? 如果说是出谋划策,那为什么这么多人参与,却还是采取了这种最拙劣的方式?就算弗朗西斯科蠢的无药可救,这么多人也没有一个有脑子的吗? 而且据我所知,这种机密的行动,不应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果弗朗西斯科真的纠结了这么多人策划,以你强大的情报能力,应该早就察觉到了才对。” 第一百二十四章 制衡 戴维德此话一出,会场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了。就连恩佐也只是估计会有人阻止自己顺着经济往来查下去,却没想到平日里八面玲珑的戴维德居然会站出来直接质疑自己所有的调查。 事实上,戴维德这么说只是为了自保,这样孤注一掷也是完全没想到恩佐要查弗朗西斯科的经济往来,以为恩佐这是要针对自己,情急之下,才把恩佐查案的疑点脱口而出,殊不知恩佐根本就没有打算对自己下手。 话说出口,戴维德也很是后怕,这回算是和恩佐结下梁子了。之前自己就不敢得罪恩佐,更何况恩佐现在权势远比之前更盛。 “你所问的这些,案件卷宗上都有记录,既然你对案件的调查存疑,那只要教皇陛下同意,这些卷宗都可以交给你过目。”恩佐说的坦荡,心里却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 恩佐当然清楚那些定案的人当中不乏屈打成招的,这么说,就是寄希望于教皇的保自己了,毕竟自己也是顺着教皇意思的。只是教皇没明说,现在要卸磨杀驴也不是不可以。 奥古斯都同样也在权衡,自己不愿意让恩佐继续不受节制的牵连下去,但更不希望恩佐前面的定案全部被推翻。 思索片刻,奥古斯都有了主意,劝解道:“戴维德啊,不是你专长的事情就不要乱质疑了。难不成你还真的想要我让恩佐把案件卷宗都给你过目一遍?恩佐调查案件,我可是让法奥斯负责协助的,你信不过恩佐,还信不过法奥斯、信不过我嘛。” 奥古斯都表了态,恩佐松了一口气,戴维德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奥古斯都继续说道:“恩佐发现了弗朗西斯科等人的经济往来有很大问题,可能存在漏网之鱼。我认为查还是要查的,而且不只要查和这次案件相关的。没有参与刺杀,而和弗朗西斯科暗通款曲的,难道我们就能纵容姑息了吗?对于这些蛀虫同样要严惩不贷!” 吓得戴维德一哆嗦后,奥古斯都话风一转:“不过戴维德也刚好提醒了我,这些天我确实太辛苦恩佐和恩佐的手下们了。恩佐你马上回去了做一份名单,这次查案出力的人都应该受到应有的奖赏。 另外,我也确实不能什么事都交给恩佐,大家都要给表现的机会。戴维德这不是已经跃跃欲试了,刚好,现在要调查经济往来的问题,这也和你的职责相关,不如就交给你,同样由法奥斯协助吧。相关的材料和物品,你找恩佐交接一下吧。” ”那我先在这里替我的手下们谢教皇陛下恩赏了。只是我们已经进来了一些调查,也有了一些结果了,现在交给戴维德大人,可能会影响调查的延续性。” 没把自己搭进去,已然是万幸,对这个结果恩佐并不抵触。不过该争取的还是要争取一下,那么大一个便宜让戴维德白占了,多少有点不甘心。 “不打紧,我相信戴维德能胜任,能处理好延续性的问题的。你们同僚之间也应该互相多一点信任,多一点合作。心往一处想,力往一处使,不要老是互相使绊子。戴维德,你说是吧?” 被突然点到的戴维德有些慌乱的回了声“是。”心里想的却是:恩佐他都要我命了,这能怪我吗?心里却是喜滋滋的。 恩佐此刻也想明白,为什么戴维德反应那么大了,肯定是以为自己是要针对他,这自己可是真冤,自己压根就没对他有半点想法。倒是让他误打误撞捡了个大便宜,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教皇陛下,弗朗西斯科已经伏法。内政大臣的位置总不能一直空着,不知道您是否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罗密欧紧随其后问道,很显然,又是冲着恩佐来的。 “暂时还没有。”奥古斯都如实回答道,“但是现在内政大臣的位置也不算空着吧,不是有恩佐安排人暂代吗?” “确实如此,但暂代终究非长久之计,案件调查期间恩佐大人安排人临时接管嫌疑人的职务合情合理。现在调查已经告一段落,如果一直接管下去,名不正言不顺。如果您对恩佐大人安排接管的人选满意,直接转正也并非不可。总之,内政大臣的位置不能一直空着。” 罗密欧话说的漂亮,进退有度,看起来并不怎么得罪恩佐,乍一看甚至还有点像是在帮恩佐让他安排的人转正。但是任谁都看得出,教皇再怎么信任恩佐,都不大可能把五占其二的部门都毫无保留的交到恩佐手里。 虽说一旦把现在暂代的内政大臣转正,和恩佐就是平级,名义上不再受恩佐管辖,但是出自恩佐的门下,要说一点不受恩佐的影响,那肯定不可能。 因此,罗密欧的实际目的,就是要把收回恩佐手里暂时保管的权力提上日程。 旧的平衡被打破,获益最大的恩佐顿时成了众矢之的,不是教皇亲信的余下几个大臣都意识到面对恩佐的威胁已经退无可退,新的平衡已经初具雏形。 罗密欧说的句句在理,恩佐自知理亏,也不好反驳,只能任由教皇做裁决。 恩佐这才意识到,这次自己看似是最大的获益者,处境却一下子艰险了许多。原本自己是平衡天平最后的砝码,自己倒向哪边天平就偏向哪边,在两大派系之间游刃有余。 现在弗朗西斯科一倒,自己还安排人临时接管了那么多的职务,再加上戴维德以为被逼到了绝境,主动站出来绝地反击,自己被推到了其他人的对立面。这样一来,教皇倒是掌握了绝对的主动权。 奥古斯都不是不愿意找人补上内政大臣的位置,而是确实没有合适的人选,别人推荐的自己又信不过。这个位置又不是可以随意罢免的,只能先让恩佐的人继续代着。 至于其他位置,奥古斯都都打算干脆让恩佐的人直接转正。这些位置,不只是内政大臣的管辖范围,而是遍及各个部门,这也正是其他大臣现在如此忌惮恩佐的原因。 根据恩佐任命的人来看,并不完全是任人唯亲,而且至少能够维持正常的运转,也不比之前的差。不给恩佐点实际的回报,恐怕难以制衡局面,也让人寒心。 奥古斯都无奈道:“内政大臣的位置,先继续暂代着吧,找到合适的人选我还需要时间。不过下次开会内政大臣的位置就不用空着了,暂代了职务,开会还是应该来的。 其他暂代的位置,我看着也没什么问题,要不就直接转正了吧,只是转正了之后就要服从原有的等级秩序了,该是谁的下属还是谁的下属,恩佐你就不能越权了。” “是,教皇陛下。”恩佐欣喜于回报丰厚的同时,也担忧于和其他大臣的对立。 第一百二十五章 联合剿匪 弗朗西斯科刺杀一案终于圆满结束,奥古斯都长舒了一口气。至于恩佐所说的经济往来背后有漏网之鱼带来的小插曲,大家都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但是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接下来要面临的的才是真正严峻的考验。 “卡尔,杜卡奥,猜猜看这次会议我一定要你们出席是所为何事?”奥古斯都含笑道。 “莫非是终于有仗可以打了?我们的部队训练早就进行的很充分了,正好需要实战的锻炼。只要假以时日,必然是一支战斗力强悍的铁军雄师。 是和谁打?最近似乎奥地利和奥斯曼的战况又有些气色,是奥斯曼吗?似乎稍微强了一点,不过我相信我们的士兵能应付。还是v……”杜卡奥掩饰不住的亢奋,差点把威尼斯几个字脱口而出,还好及时刹住,然后假装咳嗽了两声掩饰尴尬。 奥古斯都笑了笑,想打敢打、有信心打赢肯定是好事,不过猜的不对。自己可舍不得让教宗国的子弟兵第一次上战场就去和在整个欧洲都是战力巅峰的奥斯曼军队去玩命。 “还没那么快。我想的是,你们现在虽然训练进行的很到位了,但毕竟是缺少实战的训练。没有经历过生与死的搏斗,直接对上身经百战的正规军可能会吃亏,多出很多不必要的牺牲,我认为还是循序渐进比较好。 因为弗朗西斯科之前的失职,剿匪工作非但停滞不前,甚至还让匪患愈演愈烈,甚至有其他地区的匪寇往教宗国的领土跑的迹象。 这些匪寇,虽算不上强敌,但是清剿他们同样有实战的效果。因此我想让你和卡尔清剿匪患,既能锻炼士兵,也能有效维护教宗国的稳定,一举两得,你们意下如何?” 杜卡奥明显有些失望,原本以为终于可以重返战场了,却只是让自己清剿这些小蟊贼,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再回到真正属于自己的战场。 卡尔正色道:“维护教宗国稳定,这本就是国防军职责所在,我没有问题。” 杜卡奥随后才悻悻道:“全凭教皇陛下安排。” 奥古斯都点了点头:“好,具体怎么分工你们可以自行安排,一个月内,我希望看到教宗国的匪患问题整治能有所起色。用功则赏,有过则罚,你们有什么好的提议也可以随时来跟我说。” “教皇陛下,我有个提议。”罗密欧开口道,“我们这么兴师动众的剿匪,短期内肯定能起到一些作用。但是这些行踪不定的匪寇流动性很强,很可能现在望风而逃或者隐匿起来,等风头过了再出来兴风作浪,因此只能保一时的太平,而不能维持长久的稳定。” “那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好办法?”杜卡奥不满道。 罗密欧面对杜卡奥的逼问,心平气和的回答道:“我认为我们的可以联合意大利地区其他国家共同进行这次剿匪行动。既能让那些匪寇在整个意大利都无处遁形,也能加强各国之间的联系、增进互相的关系。 这次教皇陛下在托斯卡纳境内遇袭,托斯卡纳难辞其咎。再加上教皇陛下和托斯卡纳还有着一层宗族关系,托斯卡纳肯定不会拒绝加入。 而对于其他国家来说,匪患是大家共同的威胁。他们甚至可以挂名参加,让我们的军队进入,不费出灰之力就能减轻匪患。而我们的新军可以通过剿匪,先在意大利地区扬名,也能巩固我们在意大利地区的领导地位。” “这倒是个好主意。”杜卡奥秉性率直,听的好的提议也会不吝称赞。 “确实。”奥古斯都赞许道,“那联系意大利其他国家联合剿匪的重任,就交给你了,罗密欧。” “乐意之至。” 罗密欧能提出一个这么好的主意,算是今天的意外收获了。下一个议程。 “另外,之前治安队的表现,可以说是形同虚设。在弗朗西斯科的放纵下,被腐化的一塌糊涂,可以说是烂到根子了。 再加上这次刺杀,治安队参与的人不在少数,连同队长都是主要从犯之一。我认为治安队已经完全不可用了,所以我想干脆直接解散治安队。” “可是解散治安队,教宗国的治安由谁负责?”洛伦佐诧异的问道。 奥古斯都不紧不慢的继续说道:“我打算成立一个新的机构,叫警察局。直接隶属于宗座宫,平日里由法奥斯负责管理,下面层层分级。人员重新选拔,彻底重建教宗国的治安体系。” 现在成立警察局,的确有些超前。历史上第一个警察机构,也要到1667年3月,才由法国国王路易十四下令在巴黎成立。 而自己现在成立警察局,倒不是要搞什么改革。这个警察局的职能其实和原本的治安队大同小异,具体会有什么改动也全看法奥斯,只是借用个新名词好唬人。真正目的是为了把教宗国所有的武装力量牢牢掌握在自己人手里。 不出所料,关注点被转移到了名字上面,洛伦佐一头雾水的问道:“警察局?这是什么?” “维护公共秩序、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并拥有行政、司法权力的政府部门。”奥古斯都如是念道。 洛伦佐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又不知道该问些什么,暗自琢磨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那么这和原来的治安队有什么区别呢?”戴维德切中要害的问道。 “分工更明确,职责更清晰,责任更到位,更有效有序。”早有准备的奥古斯都搪塞道。 万能模板,说了等于没说,但是又不会让人觉得自己真的什么都没说,而且一下没反应过来还会觉得很有道理的样子。 戴维德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可是法奥斯大人似乎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而且本身已经身兼数职了,治安的重担再交到他的肩上,是不是太辛苦了?”洛伦佐看出了一些端倪。 “凡事可以学嘛,这些事谁都不是天生就会的。况且法奥斯从来都是不辞辛劳的,法奥斯,你有没有问题?” 法奥斯不知道奥古斯都这么安排有什么目的,但是坚信跟着奥古斯都走准没错:“完全没问题,我觉得我能行。” 卡尔也很有眼力见的附和道:“治安和打仗虽然不完全相同,但也有一些相通的地方,有需要帮忙我和杜卡奥的地方,和我们说一声就行。” “你怎么把我也给代表了。”杜卡奥瞪了卡尔一眼道,然后话风一转,“不过话没问题,我同意。” 在一阵哄笑声中,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风起亚平宁 得到王命的卡尔和杜卡奥,立即集结起军队,安排好任务,然后以团为单位分派到各个地区,再向下层层分工,开始清剿教宗国各地的匪患。 第一次行动,大家积极性颇高,纷纷拿出自己看家的本事。有的派出人手,四处打探,明察暗访,找到土匪的老窝一举捣毁。有的控制主要山口道路,采取分片分段搜索等方法,对匪寇进行严密的搜索围剿。还有的另辟蹊径,乔装打扮,跟在商队后面或者直接冒充商队,引诱土匪主动出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见教宗国这回动真格的了,早早得到消息的土匪望风而逃,保全了实力,去其他地方继续兴风作浪。 消息不那么灵通的土匪就没那么走运了,面对人数、装备、组织度、训练度都远胜于自己的新军,一切的阴谋诡计都是徒劳,不是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就是干脆果断投降。 事实上,意识到差距还敢于死磕到底的土匪少之又少。因此,给教宗国军队造成的伤亡也非常有限。 剿匪工作进行的如火如荼的同时,罗密欧为了实施自己的计划,也借机表现自己,不顾年老体弱,亲自出访意大利各邦国,游说各国加入联合剿匪。 剿匪本就符合各国的利益,再加上罗密欧这么大年纪的人颠簸了一路亲自过来一趟,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托斯卡纳、卢卡、热那亚、萨伏伊等国,以及西班牙属米兰和西班牙属那不勒斯都欣然接受了。 只有威尼斯无论油盐不进,说什么都没用,怎么都不肯加入。威尼斯虽然就在今年刚刚易主,但新的威尼斯总督列奥纳多·多纳托同样对很威尼斯和教宗国的关系清楚的很,并且无意改善两国之间的关系。 多纳托担心的是,教皇趁自己刚刚上任,立足未稳,借着剿匪的名义大军进入威尼斯,顺手连自己一起剿了。 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能说服其他所有意大利地区的国家,已经是非常巨大的成功。罗密欧本就位极人臣,也没法再加官进爵了。 之前恩佐查案查出来了不少钱上交,奥古斯都正好从中拿出一部分拨给外交部当经费,也给这次外交活动的有功之臣一些赏赐。 虽然这是一次不针对任何人的互利互惠的合作,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亚平宁半岛要变天了。 在这短短的一年里,教宗国和意大利各国的力量对比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至于究竟变化到何种程度,在真正的战争来临前,就连奥古斯都自己也不清楚。 奋战在奥土战争一线、对教皇援军望眼欲穿的奥地利官兵,得知教宗国的军队终于有了动静,士气大涨,一连拿下被奥斯曼帝国占领的几座堡垒。 法奥斯按照奥古斯都的要求,组建起了警察局,迅速取代了原本的治安队,成为新的治安系统。 戴维德接替恩佐继续根据不正当的经济往来,顺藤摸瓜搜寻漏网之鱼,只是象征性的抓了几条大鱼,就息事宁人了。 恩佐遵从奥古斯都的密令,暗中加派人手渗透进威尼斯各个城市,部署和调动谍网,潜伏在威尼斯的各个角落,等待关键时刻到来发挥作用。 洛伦佐负责着兵役,已经有几批的义务兵完成了服役。一旦军队因为各种情况产生了减员,立马就可以有相对优质的兵源及时补上。 不过这个相对只是相对于完全没有接受过训练的普通民众。在洛伦佐手下服兵役的义务兵,和卡尔、杜卡奥训练出来的正规军比起来,那差距也是一道鸿沟。 转眼间,弗朗西斯科行刑的日子到了。台伯河畔,一个高高的邢台被临时搭起,邢台中央放置着一个崭新的绞刑架,那是为弗朗西斯科单独准备的。 因为弗朗西斯科行刑的时间早就公开,为了抢个好位置瞧热闹,许多人一大早就来到了邢台旁。到了行刑的时间,邢台已经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想到曾经高不可攀的内政大臣要以这样的方式死在自己面前,围观群众按捺不住的期待,人群中时不时爆发出一阵骚乱。警察局也调派了足够的人手,以维持现场的秩序。 时间一到,弗朗西斯科被一左一右两人押上了邢台,然后慢慢来到了绞刑架旁。 围观群众竭尽所能的侮辱、咒骂着弗朗西斯科,仿佛要把有生以来遭受到的所有委屈和不快都倾倒在弗朗西斯科身上。 弗朗西斯科默默承受着这一切,一句话也没有说。此刻,他的内心格外平静。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想明白,但那些都不重要了。 行刑官缓慢松开了弗朗西斯科手上的麻绳,将绞刑架上的绳索缠向弗朗西斯科的脖子。 一圈……两圈…… 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着,行刑官的手并没有因为太久没有行刑而生疏。 六圈缠完,一声令下,弗朗西斯科的身体离开了地面,逐渐到达了绞刑架的最高处。弗朗西斯科的颈椎终于因无法再承受身体的重量而折断,弗朗西斯科也随之一命呜呼。 弗朗西斯科一死,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一片掌声和欢呼。 在不远处的一个教堂上,奥古斯都目睹了这一切。不知为何,障碍扫除,奥古斯都的心中并不轻松。 围观的人群中,有一个今天刚刚从马德里到罗马的贵族,途径这里,见这么多人聚在这里,也凑了过来一探究竟。这人正是奥古斯都的叔叔、前西班牙帝国陆军将军唐·乔凡尼·德·美第奇。 乔凡尼对围观群众的举动感到匪夷所思,不由的向身旁的围观群众问道:“这个人是谁?犯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被判如此重的刑罚,大家还拍手叫好?” 那人侧目道:“你是外地人刚到罗马来吧。他呀,原本是我们教宗国的内政大臣。你说人活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了呢?他倒好,竟然伙同匪寇,半道刺杀教皇陛下,幸亏我们教皇陛下福大命大,没有被他得逞。” “这么说,他是因为刺杀教皇陛下被判处绞刑了?大家这么义愤填膺,想必教皇陛下一定很得人心吧?”乔凡尼确认道。 “这一任教皇陛下确实不错,感觉比之前的确实好很多。”那人想了想,给出了一个评价,然后漫不经心的补充道,“不过说是这么说,事实上大家不过是喜欢看别人倒霉罢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海军! 乔凡尼一时语塞。那人答复了自己过后又和周围所有人一样沉浸于这场狂欢之中。乔凡尼便不再打扰,悄然离去。 初到教宗国,就见证了一个大臣的陨落,乔凡尼心中有些忐忑,生怕将来有一天自己也像他一样,在民众的欢呼声中屈辱而死。 但转念又想,自己既已下定决心来了教宗国,哪有这时候打退堂鼓的道理?西班牙也不是想回去就能回去的。 回想起在托斯卡纳的时候,教皇言辞恳切,和自己相谈甚欢,又对自己期望颇高,自己还是教皇的叔叔,断然是不会到这个地步的。由此,乔凡尼安心了许多。 弗朗西斯科被处决的同时,其余从犯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也都陆续开始执行。 对于执行袭击的雇佣兵兼土匪,奥古斯都不想因为这些无足轻重的人让自己的信誉蒙尘,便按照约定放他们一条生路,安排人把他们塞上了运往克里米亚的贩奴船,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对于弗朗西斯科的家属,奥古斯都同样没有食言,仅仅判处他们流放出教宗国。然而,奥古斯都不知道的是,恩佐并没有打算让他们活着离开教宗国,并且早已暗中为他们安排好了意外。 回到宗座宫,奥古斯都刚一坐下,门外就有侍从来报:“教皇陛下,门外有个自称唐·乔凡尼·德·美第奇的人要见您,见还是不见?” “当然要见,快请进。”奥古斯都心中大喜。 乔凡尼知道,既然决定扎根教宗国,就不能总以教皇叔叔的身份自居了。想着礼节不能有失,乔凡尼正欲行礼,却被奥古斯都一把托住。 “乔凡尼叔叔免礼。我是日思夜想盼着你来,今天总算是来了,可太好了,来,请坐。” 说着,乔凡尼就在半推半就之下被奥古斯都扶着面对面坐了下来。 “在西班牙辞别腓力国王和办理交接事务,耽误了一些时日,让您久等了。”乔凡尼也客套了一下。 “理解,理解。”奥古斯都连声应道,“既然来了,那我们言归正传,谈谈将来的事吧。” “好。”乔凡尼求之不得,但又怕教皇改口,毕竟自己现在已经开弓没有回头箭了,于是试探性的问道,“您之前说希望我来教宗国担任海军司令,不知道您是否还记得?有没有什么变动?” 意识到乔凡尼心存疑虑,奥古斯都直率的安抚道:“当然记得,教宗国海军司令的位置一直都给你留着呢,怎么会有变动。而且我还清楚记得我承诺过,这只是一个开始,之后还会有更大的重任要交给你。” 乔凡尼暗自松了一口气,刚想问什么时候可以上任,但想了想又觉得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奥古斯都看出了乔凡尼的心思,继续说道:“看的出你已经迫不及待了,这非常好。明天的教宗国会议上,我就当众宣布任命你为教宗国海军司令,到时候你就直接出席,教宗国会议上理应有海军司令的位置。你看这样如何?” 教宗国会议上又有一个位置要属于自己的亲信了,而他代表着的是教宗国的海军,这对奥古斯都无疑是好事。不得不说,任人唯亲有任人唯亲的好处,在能力相同和能力未知的情况下,任何当权者都会更愿意选择忠诚度高的。 “谢教皇陛下,这样就再好不过了。”乔凡尼十分欣喜,没想到教皇这么爽快,那自己真的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那可以给我讲讲教宗国海军现在的情况吗?虽然我来之前已经想办法做了一些了解,但没有真正接触过,对真实情况的了解毕竟有限。”乔凡尼迫不及待的打听道。 奥古斯都点了点头道:“应该的。教宗国的海军常年备战,和奥斯曼帝国也偶有交锋,有输有赢。我上台之后又进行了一些整顿和调整,也加大了财政的投入,舰船的维护情况还有海员的训练情况应该不算太差。 只是一直苦于没有好的、可靠的海军将领,历史上和其他国家交锋总是和需要其他国家组成联合舰队,然后由其他国家的海军将领担任联合舰队的司令。 教宗国的海军力量虽然不弱,但是在海洋上总是处于非常被动的地位,因此,我们急于培养属于自己的优秀的海军将领。而这一切,即将在你的引领下进行。 我知道的也有限,毕竟我也不专业。再具体的东西,还要你亲自去了解才行,反正你明天就是教宗国的海军司令了,到时候你想要让下属汇报什么,或者查阅什么资料,那都是分内的事。” “我明白了,虽然我是陆军出身,但是也是受过一些海军方面的基础教育的。我自信自己的学习能力,也请您相信我,我一定能把教宗国的海军搞好的!”乔凡尼拍着胸脯保证道。 “对了,还有一件事。教宗国可能很快就要有动作,到时候会用到海军,还需要你尽快做好准备。”奥古斯都差点把这个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乔凡尼先是一愣,然后抑制不住的激动中带着些许忐忑的问道:“对手是谁?是奥斯曼帝国吗?” 奥古斯都斟酌了一下,决定告诉乔凡尼实情。 “是威尼斯。记住,这个千万不能泄露出去。”奥古斯都压低了声音说道。 听到这个答复,乔凡尼有些诧异,有些失望,又有些紧张。如果对手是奥斯曼帝国,那自己要是赢了,直接可以一战功成了。对手是威尼斯的话,影响力就要小了很多,但说实话,自己确实又确实对拿下威尼斯心里没底。 “只有我们吗?”乔凡尼低声问道。 “当然不是,不过还有谁我现在也不清楚,到时候就知道了,你只管做好准备就行。” 乔凡尼点了点头。 “威尼斯之后才是奥斯曼。”奥古斯都悠悠的冒出来一句。 乔凡尼差点鼻血喷出来,见奥古斯都不像是在说了玩的样子,才小心翼翼的问道:“教皇陛下,您究竟在谋划些什么?” “现在说不清楚,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奥古斯都微笑着说道。 第一百二十八章 任命 “什么?您要任命他为教宗国海军司令?”教皇陛下,您怎么能事先完全不和我们商量?”会议上,奥古斯都刚宣布对乔凡尼的任命,洛伦佐直接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原本自己堂堂的一个军事大臣,陆军海军都是要受自己管辖的。去年陆军的军权被夺的干干净净,自己咬着牙忍了。 现在教皇又事先一声招呼不打,上来就要把海军也全部夺走,那自己手里还剩下什么?流水的义务兵?那自己不成了空架子了。 这个时候再不争,以后既没什么可争的,也没有底牌再争了,手上没有一兵一卒的军事大臣,自己怕是要成为各国的笑柄。 奥古斯都愣住了,自己确实是漏算了洛伦佐,原本以为他之前肯交出陆军的军权就已经躺平了,没想到这时候还会站出来阻止自己。 因为奥古斯都也就没把这个任命当回事,事先连和自己的亲信都没商量,出现现在这个情况完全是毫无防备。 “洛伦佐,和教皇陛下怎么能用这样的态度说话,有话坐下来好好说。”戴维德故作生气的打圆场道。 此时洛伦佐也意识到自己刚刚反应过度,便顺势坐了下来:“抱歉,教皇陛下,刚刚是我太激动了,我为我说错的话道歉。” 沉吟片刻,洛伦佐组织好语言,继续说道:“您当然有权力决定教宗国的人事任免,可是,出于为教宗国考虑,一些重大事务,我认为还是应该大家商量一下决定更好一些。” 见洛伦佐态度比刚刚缓和了许多,奥古斯都判断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你说的对,是我疏忽了,这么重大的事情确实应该我们大家一起商量决定。”奥古斯都先是坦率的给与肯定,随即话风一转,暗藏杀机,“只是我原本以为大家对这份任命没有异议的,看来是的确我错了。现在商量应该也不算迟,洛伦佐,说说你的理由吧。” 奥古斯都明白,如果海军再被从洛伦佐手里夺走,那他这个军事大臣属实有点名不副实。其他大臣也或多或少对自己集权表现出了不满,所以自己必须以理服人,堵住悠悠之口,否则洛伦佐是不会轻易退让的,其他大臣也乐得把洛伦佐顶在前面煽风点火。 洛伦佐据理力争道:“教皇陛下,乔凡尼先生虽然出身名门,和您同属美第奇家族,又在西班牙担任过陆军元帅,但是毕竟不是我们本国的人,没有过海军指挥的经验,又没在教宗国的受过一点历练、有一点根基,我们所有人都对他知之甚少,恐怖就连您自己也不甚了解自己的这位叔叔。您直接就把他放在教宗国海军司令的位置上,恐怕难以服众。” 洛伦佐称乔凡尼为先生,显然是根本就没认奥古斯都的任命;刻意强调美第奇家族,无非是暗指教皇任人唯亲;而后面种种的不合适,又摆明了是在说教皇识人不明。话说到这份上,即便语气再恭敬,也已经是剑拔弩张了。 面对洛伦佐咄咄逼人,奥古斯都也不再客气:“洛伦佐,我记得当初我任命卡尔和杜卡奥的时候你的理由大体相同,也是说他们不是本国人云云。 但是现在的事实证明,他们都干的很不错,建立起了强大的军队,也深受本国士兵和民众的爱戴。他们现在正在外面为我们教宗国清剿匪患,这些天的成果也是有目共睹的。” “乔凡尼先生和卡尔、杜卡奥两位将军的情况还是有所不同的。卡尔、杜卡奥虽然并非本国人,但毕竟是陆军出身、身经百战,能力毋庸置疑,杜卡奥将军更是带着自己先前雇佣军的班底来的。 排除身份等问题不谈,能力绝对合格,他们担任陆军将军还算合情合理。我们当初存疑的只是他们的忠心,现在他们已经很好的证明了自己。 可是乔凡尼先生,并无指挥海军的经验,如果要说他在海军方面有着极高的才能,恐怕是无稽之谈吧。那么,您是为教宗国举贤,还是另有所图呢?” “洛伦佐你大胆!”戴维德再次怒斥,这回是真的。早知道洛伦佐这么无所顾忌,自己刚刚才不会帮他打那个圆场。 奥古斯都抬手示意,大可不必因为这么一句话就上纲上线。无论如何自己这次必须要以理服人,而不是借助威压让别人噤若寒蝉。 “勒班陀海战中,奥斯曼一方的海军统帅阿里帕夏,也是陆军军官出身,在此之前从来没有指挥过一场海战。”奥古斯都淡淡的说道。 “可那一战不是奥斯曼帝国败了吗?”洛伦佐懵了,自己的记忆应该没有出现偏差,难不成这么大的事件教皇还能记错? “但我觉得他打得不错。”奥古斯都摊了摊手,然后补充道,“其实我话还没说完,那场海战中我们这一方的统帅唐·胡安,此前的成就同样是全部在陆地上的。 两个没有任何海战经验的陆军将领,指挥打了几百年来最大规模的一次海战。乍一听有些可笑,但事实就是如此。” “可是这和您要任命乔凡尼有什么关系?”洛伦佐听的云里雾里。 “当然有关系。我想说的是,即便是毫无经验,都能临危受命,担此等大任。那么乔凡尼担任教宗国海军司令,又有何不可?现在任命乔凡尼,还有时间学习、进步、了解,不比火烧眉毛了再临时推个人上去好的多?” “照您这么说,那海军司令一职岂不是人人都可以担任,那么为什么这个人一定是乔凡尼呢?”洛伦佐针锋相对道。 “硬要说的话,很多人确实都可以胜任,但是肯定有好与不好的差别。任命乔凡尼,在我看来有至少这样三个优点:其一,乔凡尼之前在西班牙担任陆军元帅,海军和陆军有可以融会贯通之处,学习起来更省时省力;其二,正如你所说,乔凡尼和我是一家人,相比别人,我当然更信任、也更了解自家人;其三,这也放出了一个信号,表明我们教宗国的海军愿意引进别国的优秀人才。如果你有更好的人选推荐但说无妨,说说优点,大家商讨一下看看是否更合适。” 洛伦佐事先毫不知情,完全没有准备,平日里又不关心,现在哪有什么好的人选推荐,一时间哑口无言。 “其他人呢?还有什么想说的吗?”不等洛伦佐回复,奥古斯都扫视了一圈发问道。 其他人见教皇振振有词,又都事不关己,意识到氛围不对,没人愿意为洛伦佐出头。 “好,既然没什么异议,那就先这样定下来吧,毕竟战争已经就在眼前了,后面如果有问题再做改动。” 洛伦佐依旧忿忿不平,但又无话可说。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备战 刚到教宗国就见识了奥古斯都的强硬态度和灵活手段,乔凡尼更加坚信自己未来可期。 “除了任命乔凡尼为海军司令,我们今天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商议的。” 说话时,奥古斯都仍不时的用余光打量着垂头丧气的洛伦佐,担心他情急之下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好在看他情绪还算正常,还是要想个什么办法安抚一下他才好。 拉回了开小差的大臣的思绪后,奥古斯都慷慨陈辞道:“我们现在安享着太平,可是神圣罗马帝国的将士们,正在和强大的奥斯曼浴血奋战。你们应该都还记得,我们之前给奥地利许诺过,除了经济援助外,我们还会出兵援助他们对抗奥斯曼。 现在已经快要一年了,我们派往奥土边境的观察团收集的资料信息也已经详实完备。在这段时间里,军队的重组和训练已经完成,等这次剿匪完成,也具备了一定的实战经验了,休整一下之后,我们也是时候该出兵了!” 其他人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倒是知道的最多的恩佐听的一头雾水。教皇之前明明让自己对威尼斯做好准备,怎么要先对奥斯曼动手了?奥斯曼那边,自己可是什么准备都没做,甚至为了完善威尼斯的谍网,还从奥斯曼那边抽调了一些人手。 法奥斯提议道:“教皇陛下,如果要拟定出兵具体的相关事宜,是不是等卡尔和杜卡奥两位将军在的时候更好些。他们是直接执行人,也是最专业的。要是由我们来做决策,一来不够专业,二来对细节知之甚少,容易出问题的。” “这是自然,我当然不是现在要你们商定怎么打,而是提前告知大家要打,然后做好战前的安排和准备。这些工作肯定是要提前做的呀,等临开战再做不就迟了。” 法奥斯点了点头:“那没问题,是我误会了。” “战争需要的物资、军械,我们需要提前筹措好足够的量,并且提前运送到指定地点。这个重任必须由有能力、有威望之人担当,大家认为谁比较合适?”奥古斯都假意询问道。 大家听得出教皇现在不是真的在征询大家都意见物色人选,一个个也就都闭口不言。 “洛伦佐,就由你来怎么样?”奥古斯都决定把这个机会给洛伦佐。办好了能借机犒劳安抚一下他,办不好他自然也没脸再要这要那的。 洛伦佐强颜欢笑着应道:“保证完成任务。” “物资的筹措,一些关节处你可能不是太熟悉,就让法奥斯协助你进行。运送,你手里刚好有正在服役义务兵,挑选出一部分执行应该不是难事,需要的资金就上报给法奥斯,从国库里调拨。 我们无需这么早就把物资运到奥土边境,毕竟那边战况还不明朗,要是物资运到的地方失守或者途中被劫了,那直接资敌了。而且我们还需要根据仗怎么打决定物资该运到哪里。我们现在就先把所有征调到的物资运到费拉拉地区,另外从所有沿海地区征调船只和水手,做好准备。” 这些内容都是奥古斯都早在一年前就想好的,在脑海中过了几百遍,因此说起来十分流畅。 “教皇陛下,我有一个问题。”恩佐自作聪明的质疑道,“我们有必要所有的物资都自己筹备吗?消耗的人力物力不说,沿途损耗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一些可替代的物资,我们是不是可以提供资金,让奥地利从本地征调?” 奥古斯都很是无语,其他人不知道也就罢了,自己都是和他说过要对威尼斯动手,还傻傻的问这个问题。难道看不出来这些准备表面上是为了对抗奥斯曼,实则是针对威尼斯的吗? 自己又不能现在直接说出真实目的,不然之前的保密就全都白费了。贵族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难保教宗国的高层不会出内鬼。只要自己的计划泄露出去,那就直接失败了。 现在恩佐这么一问,搞的奥古斯都很窘迫。 正在奥古斯都绞尽脑汁想怎么编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了。 “恩佐大人,教皇陛下这么做必然是自己的考虑。教宗国的威胁主要来自于北方,储备物资运到北方重镇,不仅是为这次战争做准备,也可以用来应对其他可能爆发的危机,还能尽早让这样一条供给线路运转起来,可谓一举多得。”说话的人正是由恩佐简拔起来的代内政大臣李奇。 李奇其实原本并非恩佐的人。恩佐为了避嫌,也没有直接安插一个自己人到内政大臣的位置上,而是确确实实找了一个政绩不错、没有污点的内部的人。只是受了恩佐这么大的恩惠,包括奥古斯都在内的所有人,便都认为他不是恩佐的人也是恩佐的人了。 编的真好!奥古斯都心中暗自叫好,看来自己应该多留心这个人,如果才堪大任,让他转正也并非不可。 “李奇说的正是我心中想法!”奥古斯都毫不遮掩的肯定道。 经李奇这么一提醒,恩佐恍然大悟,也明白了教皇的真实意图,原本心中的疑团烟消云散。 “教皇陛下高瞻远瞩,臣目光短浅,远不能及!”恩佐马屁拍的恰如其分。 “还有一件事,我们要再次游说尽可能多的国家,和我们一起抗土援奥的。虽然很少有国家会来,但是该做的我们得做到位。” “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安排吧。”罗密欧自告奋勇道。 奥古斯都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其他国家,来了是锦上添花,不来也无伤大雅。唯有一个国家,有一样东西对我们这一仗至关重要。” “威尼斯的海军?”恩佐明白了一切。 “正是。” “那威尼斯就由我亲自去吧,只是近些年威尼斯和我们关系一直不好,估计很难,除非能许以重利。”罗密欧有些犯难道。 “不,威尼斯我亲自去。”奥古斯都凛然道。 “什么?”此话一出,几个人异口同声道。 “教皇陛下三思啊,您万金之躯,怎么能屈尊亲自出使威尼斯,两国关系并不好,万一您有什么闪失,我们万死难辞其咎啊。”反应过来的法奥斯率先劝阻道。 奥古斯都摆了摆手:“不,我意已决,你们不必阻拦。为了国家我们自当不惜身命,冒这点风险算什么。而且和威尼斯谈我必须亲自出面不可,派你们去有些事情不好自己做主。我放下身段亲自去,给足威尼斯面子,也有利于谈成。” 见奥古斯都决意如此,法奥斯也不再劝阻,而是提醒道:“那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您的安危也是国之大事。卫队一定要全部带上。” “好。” 第一百三十章 考察 会议结束,其他人散去后,奥古斯都对法奥斯吩咐道:“查一查李奇的底细,包括身世、经历、政绩等等,主要查我不知道的,还有和恩佐的联系。” 这么多天下来了,经过清洗后几乎是刚刚重组的内政部,竟然也没有出什么乱子,可见李奇是能力应该是合格的,今天又巧妙的帮自己解围,让奥古斯都不得不对他高看几分。 如果李奇这些方面、尤其是和恩佐的联系,都没有什么大问题的话,奥古斯都有意让李奇转正,但目前还没有表现出来。 别的方面李奇在奥古斯都心目中已经合格,现在主要担心李奇和恩佐联系太过密切。如果李奇受恩佐控制,因为不能让恩佐权势太大,奥古斯都就不得不另作他想了。 然而法奥斯做这种事终归不是很专业,奥古斯都仍然放心不下。恩佐倒是专业,但是总不能让他查他自己。何况李奇的各方面资料,恩佐认为该说的能说的也早就呈递给自己了,只是可信度有多少,未知。 思来想去,奥古斯都想到一个人。奥古斯都召来了思蒂睿尔,给他安排了同样的任务,并且告知他法奥斯也在做这件事,但让他们分头查。 自从奥古斯都把思蒂睿尔调到自己身边后,一直没有给他和他手下的死士安排任务,主要是没有任务给他们安排。暗杀这种事,虽然必要时不得不做,但能不做还是尽量少做。 因此,奥古斯都一直没有机会考察思蒂睿尔和他手下死士们的能力和忠心。执行刺杀当然少不了调查信息,因此,思蒂睿尔也算是半个内行。 通过这次任务,奥古斯都既希望思蒂睿尔收集到的信息能够和法奥斯形成互补,同时也是对他的一次考察。 李奇原本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微末小吏,也没有什么大的家族背景,却意外受到八竿子打不着的恩佐不知从何而来的赏识,更是戏剧性的一跃成为代理内政大臣。 李奇连做梦都不敢这么做,对恩佐,李奇无疑是十分感激的。 原本门可罗雀,在被任命为代理内政大臣后,光景大不一样。每天门庭若市,不光是同僚和下属,就连多少年没有联系的远亲旧友都有不远万里来拜访自己的。 本着不想得罪人、也要和周边的人打好关系的原则,李奇即便忙的脱不开身,也会以礼相待。但是别人送的礼,李奇全都婉拒了。 李奇很清楚,自己这个代理内政大臣能做多长时间,完全取决于教皇,如果教皇没有任命自己而是最终任命了别人,那自己这些天的位极人臣就只是黄粱梦一场。 得而复失对任何人来说都是痛苦的。李奇一直想要做些大事,但是苦于出身低微,没有权力什么都做不了。苦等了那么多年,现在这样一朝大权在握,怎么能又让它白白溜走。 因此,李奇不仅恪守着本心,在公务上也比之前更加尽心尽力,废了很大力气才稳定住了原本混乱不堪的内政体系。 然而即便是这样,教皇仍然似乎迟迟没有让自己转正的意思,甚至还经常不经意间会忽略自己。 李奇想破脑袋也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会让教皇对自己这么冷淡。每天兢兢业业,还要担心教皇另立内政大臣,这让李奇很是苦恼。 傍晚,李奇和几个得力的手下,仍然在加班加点。不经意间,李奇又想起了这件事,陷入了沉思。 “大人,您有心事?”身旁的贝尼托见李奇出神,不禁问道。 李奇拉回了思绪,对上贝尼托关切的目光,忍不住吐露心声:“你说,那么久了,为什么教皇陛下还是不愿意让我成为真正的内政大臣呢?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吗?” 领导突然对自己掏心窝子,贝尼托不敢马虎,仔细斟酌之后才回答道:“依在下所见,并非如此。大人您一心为公,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教皇陛下应该也不例外。” “那你认为是为什么呢?”见贝尼托有自己的见解,李奇提起了兴趣。 “在下斗胆猜测,教皇陛下是时间太短、对大人您还不够了解和信任,要委以重任还需时日加以观察。”贝尼托如实回答道。 “教皇陛下对那么多不知底细的人都能大胆的任用,为什么唯独对我就那么不信任呢?”李奇不解道。 贝尼托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说道:“我认为主要是两点原因,我姑且说之,您姑且听之,如有不对还请恕罪。 一是内政大臣的位置非比寻常,自教皇陛下上台以来,教皇陛下还没有撤职过一个大臣,尽管他们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只有弗朗西斯科是犯重罪伏诛之后才有了这第一次。 二是您代理内政大臣毕竟不是教皇陛下授命的,而是由恩佐大人临时接管提拔起来的。教皇陛下肯定要担心您会受恩佐大人控制,导致教宗国内部权力失衡。” “我感念恩佐的恩德是真,但当然也绝不会受他摆布。何况恩佐是真的忠心为国,放着自己的那么多亲信不任命,推举我这样一个非亲非故之人担任如此要职,这些教皇陛下难道不知道吗?” “无论忠诚与否,教皇陛下都不会偏听偏信、把全部的希望压在一个人身上,平衡还是会维持的。更何况人是会变的,昔日的忠臣志士后来成为奸佞小人的情况也屡见不鲜。 而且教皇陛下可能真的不确定,教宗国错综复杂的关系,也不都是摆在明面上的。达成协议、有把柄在恩佐手上,这些在外人都是看来有可能的事情。”贝尼托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这个顶头上司在这方面竟然如此天真,但是又不好明说。 “可是我没有啊,都没有,我该怎么让教皇陛下知道,我需要直接去告诉教皇陛下吗?”李奇虚心问道。 “当然不能直接说,教皇陛下要是信,不说也信;要是不信,说了也没用,而且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我认为您只需要和恩佐大人划清界限,并且时不时的站出来反对恩佐大人,就能早日转正了。” “恩佐有恩与我,我怎能忘恩负义,甚至恩将仇报。”李奇感到有些难以接受。 “大家都是为了国家好。恩佐大人虽然同样一心为国,但考虑不周的时候总是有的。大臣之间政见不合是常事,无需多虑。” 经贝尼托这么一说,李奇觉得好像也确实是这么回事。 见李奇仍然愁眉不展,贝尼托劝解道:“其实您也不用太过担心,如果教皇陛下有人选顶替您的位置,大概早就任命了。那么久让您一直代理,既是一直没有人选,也是对您比较满意,只是仍需观望。我们只需要一以贯之,您转正就是时间问题。” “谢谢你,贝尼托。”李奇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第一百三十一章 安内 剿匪工作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借联合剿匪的名义,教宗国的军队获得了除威尼斯以外意大利地区各国的军事通行权,在意大利地区畅通无阻。 在别国境内剿匪过程中,卡尔和杜卡奥不约而同的命令全军考察各地的气候、水文、地形、生物、土壤、人文,以备日后之需。 当然了,对外宣称肯定是剿匪需要。卡尔和杜卡奥也确实对各国剿匪起到了很大的帮助。 教宗国的新军一经面世就大获全胜,并且和意大利各国建立起了深厚的剿匪友谊,令教宗国上下都为之一振。 “思蒂睿尔,对于李奇的调查怎么样了?”奥古斯都关心的问道。 被突然问起,思蒂睿尔心头一颤,以为自己误事了,赶忙补救道:“调查还在进行,还有最后一点,您现在就需要吗?那我这就去拿调查报告。” 奥古斯都摆了摆手:“不急,你先简要概括一下吧,有发现什么问题吗?” 思蒂睿尔思索片刻,然后答复道:“李奇本身倒是没有什么问题。李奇出身清白,并且比较低微。一直很努力,很早就从政了,工作勤勉,可是仕途经历一直不顺,加上运气不是很好。尽管在各个职位任职期间政绩都不错,却总是因为各种原因升了又降,十几年下来还只是个基层干部。” 奥古斯都点了点头,这些信息和法奥斯呈报给自己的完全一致,也是恩佐之前就提供给自己的,但问题的关键显然不在这里。 “那什么地方有问题?”奥古斯都追问道。 “您知道,李奇是被恩佐大人破格提拔,担任代理内政大臣的。” “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就在这里,我们至今没有查出在此之前,李奇和恩佐大人有什么联系,这也是我们的调查至仍在进行的原因。”思蒂睿尔有些苦恼的说道。 奥古斯都乐了,原来是因为这个。法奥斯同样没有查出李奇此前和恩佐有什么联系,没查出问题也算是问题吗? “查不出问题,这不是好事吗?我让你查一查是不是有问题,不是让你一定要查出问题呀。恩佐单纯是为国举贤也说不定呢?” “可是我根据在恩佐大人麾下多年的经验,恩佐大人应该不会做些徒劳无功的事。”思蒂睿尔若有所思的小声道。 奥古斯都陷入了沉思,思蒂睿尔跟在恩佐身边这么久,应该比自己更了解恩佐,良久才开口道:“那依你所见,李奇和恩佐之间之前肯定就有什么联系,只是你一直查不到?” “不能说是肯定,只是我认为很有可能。” “那李奇上任之后和恩佐有没有什么来往呢?” “只是有一些寻常往来,大臣之间都有的,没发现什么问题。只是据我所知,李奇受恩佐大人恩惠,对恩佐大人心怀感激。” “论言行,不诛心。没有行为不当之处,对恩佐心怀感激没问题,不过确实要让他和恩佐保持距离才行。”奥古斯都斟酌道。 “您有什么计划吗?” “这你就不用管了。你的调查怎么说,继续差下去吗?”奥古斯都转移话题道。 “对。我还想再查一查,总觉得忽略了什么地方。”思蒂睿尔不甘心道。 “那就再继续查一查吧,再给你三天时间,如果实在查不出什么就算了。” 想起思蒂睿尔手下的人数,奥古斯都意识到一个问题:“对了,你的人手是不是有些不够?” “确实。之前我们在恩佐大人麾下,只负责执行特定的任务。其他的事情都是主要由其他对应的系统完成的,现在各方面都要由我们自己来,确实有些忙不过来。”思蒂睿尔承认道。 “那确实得加派人手了,毕竟你们现在是一个独立的体系了,不能总受制于人。” “那要不,把我们原先在恩佐大人手下的相关系统都抽调过来?”思蒂睿尔提议道。 奥古斯都惊了一身冷汗:好家伙,对自己老上司可真够狠的,他说的相关系统得有多少?这要是全给他抽调过来了,那恩佐可就提前退休了。 “这可别了,恩佐还有他的事要做呢,把他人抽光了,那他怎么办。”奥古斯都赶忙拒绝,然后给出自己都方案,“这样吧,我授权你扩招人手,找恩佐帮忙,用他那些系统扩招些人,然后调给你,需要什么自己提就好了。剩下的问题就找法奥斯报备好了。” “好,谢教皇陛下。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去忙了。” “去吧。” 望着思蒂睿尔远去的背影,奥古斯都神色稍显复杂。 就目前的结果来看,思蒂睿尔当然是通过了自己的考察,调查出的结果和提供的信息都令自己很满意。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思蒂睿尔想要和恩佐划清界限的意图似乎又过于明显,这让奥古斯都有些被看透的感觉,很不舒服。 要是李奇能有这个觉悟就好了,那自己也没什么可担心了。算了,让人提点他一下好了。 …… “李奇大人,好消息!”贝尼托兴奋道。 “遇见什么好事了,瞧把你高兴的。”李奇微笑着询问道。 “您还记得我有个老同学在法奥斯大人身边吗?” “是有这么回事,你和我说过他,怎么了?” “今天我遇见他,他告诉我,他听说教皇陛下有意让您转正。”贝尼托由衷的喜悦,仿佛即将成为内政大臣的是自己一样。 “什么?真的吗?消息来源可靠吗?”听到这个消息,李奇也按耐不住了,自己盼星星盼月亮盼的就是这个消息呀! “绝对可靠!他是听见教皇陛下亲口说的。” 李奇激动的来回踱步,几个来回后,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他还听见别的什么吗?” “噢,对,还有。教皇陛下对您代理内政大臣期间的作为十分满意,但是一直担心您受惠于恩佐大人,会受控于恩佐大人,因此才一直没有表现出想让您转正的意愿,想再观察一下。 意识到您和恩佐大人并没有什么不正当往来后,教皇陛下立刻就想让您转正了。然而,教皇陛下也说了,如果您转正之后对恩佐大人言听计从,破坏了教宗国的平衡,教皇陛下也不会纵容姑息。 因此,正如我之前提议的,为了您好,同时也有利于恩佐大人,我认为您还是应该和恩佐大人划清界限比较好。毕竟您转正之后就和恩佐大人是平级,而不该是从属关系。恩佐大人为国举贤,也一定会明白您的处境的。” “好,我明白了。”中间如何曲折、怎么转变,李奇知道不是自己该打听的,也不认为贝尼托会知道,但已经很清楚自己该怎么做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临行 经过一系列波折,在一次会议上,李奇终于在所有大臣的见证下、由教皇亲自宣布、如愿以偿的正式成为教宗国的内政大臣。 不仅如此,奥古斯都还特意挑选了一些李奇封地附近的因为清洗空出、自己临时接收、法奥斯实际管理的封地,加封给李奇,以充实李奇的实力。 从此刻起,李奇这样一个原本无根无底的微末小吏,也正式成为教宗国权力核心的一员了。 原本有所预料的人对这样的结果表示平平无奇,不看好李奇的人则感到匪夷所思。而李奇本人,心情是激动的,也是忐忑的,其原因不言自明。 奥古斯都刚刚得到来信,得知卡尔和杜卡奥在国外的剿匪工作也接近尾声,盘算着班师回朝的日子不远了,是时候准备出发前往威尼斯了。 此前威尼斯刚刚通过法律,禁止修建新教堂和将遗产捐赠给神职人员,还准备将两名神父送上法庭审判。 奥古斯都并未如历史上此时的教宗保罗五世那样对威尼斯施压,而是表面上采取了非常宽容的政策,可是这些事还是和历史上一样发生了。 可见威尼斯发生的这些事,并非是因为和教皇关系恶化,而是出于自身对集权的需要,也并非某一个人决定的。 在这样一个敏感的关头,所有人都目光都在自己身上,而自己却要亲自出访威尼斯,会引发什么样的连锁反应是难以估量的,可这却是自己不得不迈出的一步。 果不其然,教廷刚刚对外宣布了教皇出访威尼斯的计划,就引发了极大的轰动。 一些激进的天主教强硬派认为这意味着教皇软弱无能,即将对威尼斯做出巨大的让步,这会是整个天主教的噩耗。 有的人聚集在宗座宫门口,声称要面见教皇,更有甚者,有人已经喊出了“把懦弱的奥古斯都赶下台”的口号,各地小规模的暴动也随之而来。 好在法奥斯新建的警察局还算得力,迅速平定了暴动,把一些不好的苗头扼杀在摇篮中。外交部对外宣称暴动的民众是受到了奥斯曼势力的挑拨和利用,然后树立几个典型,表面确有其事。反正和奥斯曼撕破脸了,扔个黑锅也没什么。 对于一些不那么极端的,奥古斯都也选择见了其中的一些代表,表示会充分听取大家的意见,并承诺不会做出任何有损教宗国和天主教的让步,希望大家以大局为重,这才稳住了局面。 然而,即便如此,教宗国内部对此也不乏不同的声音。奥古斯都知道,大部分都并不支持自己出访,只是现在碍于自己的权威和手里的权力才缄口不言。如果自己跌了跟头,跳出来落井下石的小人必然不在少数。 想到这里,奥古斯都不由的为自己捏了一把汗。这件事整个过程中只要一个环节出了差错,自己不仅前功尽弃,还会被牢牢的钉在教宗国的耻辱柱上,再难翻身。 暴动容易平定,然而大部分民众的不理解、攻击、诋毁、谩骂却是难以禁绝的,此时的奥古斯都,颇有些忍辱负重之感。 当然了,也并非完全没有人支持奥古斯都。对奥斯曼恨之入骨的,和指望着和奥斯曼开战发家致富的,都相当能理解教皇陛下所说的“大局”,并表示了一定程度上的支持,这让奥古斯都很是欣慰。 最关键的是,只要卡尔和杜卡奥回来,内部的一点杂音根本就不算事,这让奥古斯都心里踏实了许多。 “去通知一下恩佐,让他派人把最新的关于威尼斯的消息整理一下拿给我,我要再看看。”奥古斯都这几天都在研究威尼斯的情况,也没少找可靠之人参谋咨询,但仍旧不放心。 不一会儿,侍从回报:“教皇陛下,恩佐大人求见,现在正在门口。” 亲自来了?奥古斯都先是一愣,转念一想,也好。 “快请进。” …… “教皇陛下,这里是刚刚整理好的关于威尼斯的最新的资料。”说着,恩佐拿出厚厚的一沓本子,放在了奥古斯都的面前。 奥古斯都微微颔首:“好,既然来了,刚好和我探讨一下吧。” 说着,奥古斯都就迫不及待的翻阅了起来。 “教皇陛下,我今天来,其实是,还有一些事情不清楚,想问您。”恩佐支支吾吾道。 一些事情要教皇明说,显得自己有点傻,但是不问清楚,自己又不好办事,仅凭猜测,会错意了问题就大了。思来想去,恩佐决定还是借着这个机会问清楚为好,小心无大碍。 “猜到了,讲。”奥古斯都眉毛也不抬的淡淡道。 话留一半让恩佐猜一猜,拿不准再来问一问,这对控制恩佐有好处,也有利于加深相互间的交流和了解。 “您之前告诉过我要对威尼斯动手,并且让我布置好谍网准备协助,您还记得吗?” “当然。” “那现在的情况,是您的计划有变吗?”恩佐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有,一切按原计划进行,你那边也要加紧了,很快就要用的上了。”奥古斯都提醒道。 “那是自然,我们那边都时刻准备着。您的意思是,要在介入奥土战争之前,先对威尼斯动手?”问到这,恩佐大致明白教皇的意图了。 “正是,记得保密。” “那您亲访威尼斯,寻求威尼斯海军的帮助,表面上是为了对抗奥斯曼,实际上却是为了对付威尼斯?” “没错。”奥古斯都放下手中的书,严肃道,“海军是威尼斯最后一道、也是最重要的一道屏障,只要快速解决威尼斯的海军,短时间内威尼斯的手段又来不及施展,我们拿下威尼斯便是不费吹灰之力。” “借威尼斯的海军对付威尼斯,这可真是个大胆的计划!”恩佐忍不住感叹,随后又担忧道,“那您亲自前往威尼斯是不是太过危险了!万一被对方知道我们的计划……” “我亲自去能让成功的概率和取得的成功最大化,我冒这个险,能让教宗国的将士们少流多少血,肯定是值得的。再者说,威尼斯方面知道我这个计划的可能性不大。知道这件事的整个教宗国也没有几个,了解具体过程的除了我,现在也就是你了。” “谢教皇陛下信任,我一定不负您所托。”恩佐发自内心道。 “好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就好好帮忙吧。你来看一下这个,威尼斯的这么一大笔钱好像不翼而飞了……”奥古斯都指着书上的一处数据道。 第一百三十三章 莫衷一是 教皇的宣布要亲自出访威尼斯,掀起的轩然大波自然不仅仅局限在教宗国内。 消息陆续扩散到各国,上至庙堂,下至小巷,一时间议论纷纷、众说纷纭。 作为当事国的威尼斯,自然对这件事极为重视。现任的威尼斯总督列奥纳多·多纳托一得到消息,立即组织会议,商量应对之策。 威尼斯共和国的咨议团、内阁、十人委员会、四十人委员会、元老院、大议会和公民大会代表成员,总共近百人,齐聚在了威尼斯总督府的会议厅,场面颇为壮观。 会议尚未开始,提前就位的众人已经就按捺不住,就不同的观点进行坦率的交谈,充分的交换意见,增进互相之间的了解。 “教皇黄鼠狼给鸡拜年,此行威尼斯必定是图谋不轨,我们千万不能中了他的圈套!我们还要时刻提防我们内部受教皇影响的势力,以保证威尼斯共和国的利益。”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一边摸着肚子,一边用不容置喙的语气傲慢道。 一个面容清瘦、胡子眉毛花白的老人愤然起身,破口大骂:“你放屁!教皇是天主教及所有天主教国家的领袖,此次降尊纡贵亲访威尼斯表现了对我们的极大的尊重和谅解。你这个异教徒,少在这里妖言惑众!你妄想颠覆国家的那点心思别以为没人知道!” 中年人毫不示弱,针锋相对道:“胡说八道!你有什么证据?毫无根据你这样无端指责,我完全可以告你诽谤!倒是你自己,我还没说什么,你就急不可耐的自己跳出来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谁急谁有问题!” “威尼斯本就是天主教国家!名义上尊奉教皇理所应当,你们这些小人屡屡破坏共和国和教廷的关系,要是再这样下去,共和国必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老人怒目圆睁道。 “少在这危言耸听。”中年人不屑一顾,“离了教皇,威尼斯还是这个繁荣富强的威尼斯,并且会因为拜托了教廷的制约而有更广阔的发展前景。而教廷完全失去了对威尼斯的控制才是如断一臂。你到底是在为威尼斯考虑,还是在为教廷办事,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说什么?你有种再说一遍!” 周围的人,看戏的看戏,拉架的拉架,开辟新战场的开辟新战场,场面好不热闹…… “肃静!” 随着一声洪亮的声音响起,会议厅内的嘈杂声一点一点小了下来,逐渐归于平静。 看着会议厅内众人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等到会议厅内完全安静下来,多纳托开门见山道:“诸位,废话我就不多说了,大家想必也都知道今天召开会议所为何事。教皇陛下将于下周亲访威尼斯,我们应该如何应对?请大家畅所欲言!” “自然是以礼相待、随机应变!”一个来自大议会的年轻人率先站出来侃侃而谈,“且不论教皇这次亲访威尼斯是何用意,但是能够放下身段亲自前来,应该是有意缓和教宗国和威尼斯之间的关系的。 这既体现了我们威尼斯共和国在国际上正发挥着日益重要的作用,也表明这一任教皇并不像之前的某些教皇那样冥顽不灵,是可以沟通的。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也要表现出应有的宽容大度,万万不能失了礼节,授人以柄。” 多纳托刚想表示一下肯定,鼓励大家踊跃发言,就被一声暴呵打断,硬生生的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一派胡言!什么随机应变,都是废话,说了白说!谁不知道要随机应变,怎么个随机应变法?”声音来自十人委员会的席位。 “教皇亲访威尼斯,必然有阴谋,先来试探我们的态度。如果他一来我们就对他毕恭毕敬,那我们之前的去宗教化改革前功尽弃,反倒助长了教廷的气焰,引起教廷还有周边各国多威尼斯共和国的窥伺。 因此,不管他来是干什么的,我们务必以最强硬的态度对付教皇,一定要逼迫他承认我们已经实行的改革的合法性。推动改革,扬我国威。” “还远远不够!照你的意思,我们应该借着教皇出访威尼斯的机会把他扣押下来,然后借机对教宗国开战!”一个四十人委员会的代表出言反讽道。 “如果教皇对威尼斯共和国表现出了不轨的心思,照你说的做也并非不可!” “一派胡言!你说话不带脑子的吗?你当教宗国是什么了,泥捏的吗?你说对它强硬就对它强硬,你说开战就开战?”见他越说越离谱,咨议团的一名老者实在忍无可忍怒斥道。 “你也不想想,打得过吗?教宗国的军事力量本就不弱于威尼斯,再加上这一任教皇上台之后大刀阔斧的整兵精武,一副要打人的样子。单教宗国一国威尼斯就难以应付,而且教廷的的影响力更是甩了甩了十条街。打,拿什么打? 别说是对教皇强硬,就是稍微有一点招待不周,教皇以此为由出兵威尼斯,我们能挡得住?真打起来了,空耗的是威尼斯公民的税金,流血牺牲的是是成千上万威尼斯共和国的公民!真到了那一步,我们就是威尼斯的千古罪人!” “真到了开战的时候,我自当第一个上战场,不必你多言!跪着的领袖,治理不出站着的国家!威尼斯和教宗国的差距根本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威尼斯的影响力是比不上教廷,但是如果教皇对我们动手,我们的盟友也不会坐视不管!威尼斯即便不具备彻底击败教宗国的实力,拖个三年五载也毫无问题,到时候,所有挡在我们面前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一个公民大会的代表反驳道:“教皇要亲访威尼斯,明明是表示友好的象征,怎么到了你这里,反倒好像是非打不可了?你这么希望威尼斯和教宗国开战,究竟是何居心?” “教宗国才是威尼斯最大的敌人,是威尼斯前进最大的阻碍。”一个内阁成员替他回答道,“教宗国曾经对威尼斯的暴行,难道你们都忘了吗?历任教皇,多次利用威尼斯,利用完了之后又纠集多个国家侵害威尼斯,这些你们都忘了吗!” “之前的教皇做的事,和现在的教皇有什么关系!在我看来,现任教皇就很好。” “你简直是幼稚的无药可救!” …… 经过众人长达几个小时的激烈讨论,多纳托没有找到一点头绪,反倒被吵的头痛欲裂。看着窗外西沉的落日,多纳托无奈的摇了摇头。 “好了,大家。天色已晚,今天的讨论就先到这里吧,大家今晚回去再准备一下,我们明日再议。” 第一百三十四章 舟车劳顿 启程的日子到了,奥古斯都按照既定的路线,乘坐途径翁布里亚抵达安科纳的海边,然后转乘船走水路前往威尼斯。 威尼斯到安科纳的直线距离约为220公里,大帆船的航速在15公里\/小时左右,海上航行的时间大概是15个小时。 这次外交访问不同于之前前往佛罗伦萨赴宴,是一次正式的国事访问,不是想带谁就带谁,也不是不想带谁就不带的。 随行的人员除了负责自己吃穿用度的人员外,还有4名主教、20名修士、2位学者、36名外交部人员、大小贵族上百名,德古拉和他的卫队当然是少不了的。 只是这次随行的卫队人数控制在了五十人,以免激起威尼斯人过度反应。毕竟提前部署一下,再把瑞士卫队全带上,在威尼斯总督府旁边突然发难,擒贼先擒王,把威尼斯统治中心一锅端了都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自己当然不可能这么做。且不说自己在对方的眼皮底下这么做风险有多大,就算成功了,这么来一下自己以后也别在国际社会上行走了,又或者直接没有以后了。 思蒂睿尔以马车夫的身份跟随没有问题,而他的手下,则安排了一部分提前进入威尼斯,以备不时之需。 奥古斯都不在的日子里,罗马城内依旧交给法奥斯负责,法奥斯一向稳重,惊世骇俗的创举不会有,同样也不会出什么大的乱子,他办事自己放心。 威尼斯那边,经过几天的激烈讨论,还是谁也说服不了谁,方案倒是七嘴八舌的提出了一大堆,但都被一个一个驳倒了,最后等于什么方案没有,只有四个字:随机应变。 并且通过这几天亲切友好的交谈,各方之间的隔阂和分歧愈演愈烈:亲教皇的更加亲教皇了,巴不得教皇率大军入城然后喜迎王师;反教皇的也更反教皇了,恨不得把教皇挫骨扬灰;而中间和稀泥的,觉得这双方都脑子有病。 偏偏威尼斯有着非常神奇的政治制度,相互制约、层层相扣,谁也动不了谁,或者说谁动了谁自己立马就会大概率成为下一个,甚至威尼斯总督在绝大多数时候也不例外。 争吵归争吵,日子总还是要过的,大家都是威尼斯的人上人,放弃自己生来享有的一切真的去玩命那可就太不值了。亲教皇也好,反教皇也罢,说是为了威尼斯的国家利益,其实十有八九都是为了自己。于是除了无休止的争吵外,就只是干瞪眼。 奥古斯都在通过威尼斯城内的谍报网了解到了这些情况之后,难免忍俊不禁。换位思考,如果自己不是教宗国的教皇,而是坐在威尼斯总督的位置上,天天对着一群苍蝇一样的家伙却拿他们无可奈何,私生活都要受干预,拆个私人信件还要六名咨议团在场才行,自己怕不是要被活活逼疯。 这里制约,那边掣肘,还只有四年任期,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使不出来。相比威尼斯,还是教宗国这种相对简单粗暴的神权国权力结构更适合自己这种天神下凡式的人物。 经过多次出远门的适应,奥古斯都已经能够在颠簸的马车上安然入睡。困了就睡,醒来可以看看窗外的风景、看看书,还可以和随行的贵族们聊天、打牌,有事还拉上德古拉一起,虽然玩法和后世不大一样,但也都是一学就会了的简单玩意儿。 而且自己身为教皇,“开创”一些新的玩法喊人陪玩,大家也都乐意之至,又能留下一个与民同乐的好名声。大家发现确实好玩之后回去还有可能自发推广,还可以为丰富大众的娱乐生活做上一点微薄的贡献。这真是少有的清闲日子。 但是从安科纳转到了船上后,就没有那么轻松愉悦了。船只的颠簸程度远非后世四平八稳的大油轮大汽轮所能比拟的。那感觉,简直是在上天入地。从外面看,勉强可以称之为壮观,但里面的人,真的相当受罪。 虽然教宗国两面沿海,但不是什么人都经常下海的。随行众人又都是贵族,没什么事一般不下海,晕船的不在少数。 晕船严重的直接呕吐不断,从上船就开始不停的吐,吃一顿吐一顿。有时候刚吐完,看见旁边的人吐了,忍不住又想吐,没东西吐了就干呕,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罗密欧自己出使要乘船的时候,挑选的随行贵族大多挑选晕船没那么严重的,奥古斯都则完全没有考虑这一茬,光想着怎么有排面了,也没人提醒自己,不知是都没想到还是别的什么。 奥古斯都自己也好不到哪去,虽然在沿海省份生活了二十年,却也同样没有出过几次海,更没有坐过这种大帆船,也是吐了又吐,感觉身体被掏空。 这种情况奥古斯都完全没有心情出去找人玩了,玩着玩着吐出来了还不丢死个人,要是对方吐吐自己一身那也是够瘆得慌,于是就老老实实的在专属舱里呆着。 在吐的半死之余,奥古斯都想起来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要是教宗国的大军登录威尼斯的时候也晕船,还没靠岸就吐个半死,这仗还怎么打? 这是个大问题,回去立马安排几次陆海军联合军演,模拟登录战,看一下哪些士兵水性比较好,哪些能克服晕船,哪些是完全克服不了的,到时候好选人上船。 两万多人,挑出来几千个能上船的总没问题,而且从教宗国最北部到威尼斯,只有非常近的距离,稍微能坚持一下的就行了。倒是登陆作战,值得训练一下。 想起前些日子为了推动联合剿匪,罗密欧一大把年纪了,亲自一连出访多个国家,其中一些国家也是要坐船的。罗密欧不仅能抗的下来,还一手操办大小事务,回来的时候更是精神焕发的,看来罗密欧大人老当益壮当真是名不虚传。 不过也确实是辛苦他了,看人挑担不吃力,亲身经历了才知道旁人的难处。 吐的差不多了,奥古斯都慢慢适应了,逐渐进入了梦乡,不知过去了多久,被船上的欢呼声吵醒,睁开眼,原来是看见威尼斯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初入威尼斯 奥古斯都和好奇的众人一起,登上艏楼甲板,水城威尼斯越来越清晰的呈现在众人眼前。 不得不说,威尼斯是一座美丽的城市。蜿蜒的水巷,流动的清波遍布整个威尼斯,177条纵横交错的运河分割出的118个的小岛星罗棋布,连接的桥梁多达几百座。众多保存完好的名胜古迹分布其间:圣马可教堂、里亚托桥、圣马可广场、黄金宫、三年前刚建成的叹息桥…… 然而,奥古斯都的关注点却不在此处。 站在高高的甲板上向下俯瞰,清楚的看见,整个威尼斯的外围,并无城墙的身影,这和奥古斯都的记忆中威尼斯的城墙早已拆除、还有所获得的信息完全一致。在漫长的海岸线上,仅仅零星分布着几十门海岸炮。 这不代表威尼斯疏于防备,而是威尼斯的防御高度依赖强大的海军,并且对自己的海军实力有足够的自信。 只要威尼斯的海军足够强大,完全可以在海上拒敌与千里之外,而在另一面,威尼斯有特雷维索固若金汤的城堡要塞防守,首都自然安全无虞。 正这么想着,远处停靠在岸边上百艘大小战舰赫然映入眼帘,这便是威尼斯底气的来源。并且奥古斯都知道,威尼斯的海军实力还远不止于此,这只是冰山一角。 除此之外,泻(xi)湖天然形成的防御体系也让威尼斯具备了更强的防御能力。 泻湖外围出海口不多,一旦敌人来袭,可以用铁锁和帆船堵住入口,小型战船能够退入泻湖继续作战。因为泻湖本身像迷宫一样,复杂的水下地形极易使船只搁浅,威尼斯人凭借着自己对泻湖地形的熟悉,可以很好的保护自己和奇袭敌军。 奥古斯都倒吸一口凉气,顿时觉得此行的难度不是一般的大。自己都知道海军对威尼斯的重要性,威尼斯人自己当然更加深知这一点。可这却是不得不迈出的一步,否则伤亡将完全不可控,时间也会无限延长。要怎么才能打动他们呢…… 奥古斯都正思索着,船已经缓缓靠到了岸边。等到船固定好,船上所有人按照事先排练过的队列井然有序的依次下船,奥古斯都也不例外。 岸上,威尼斯方面前来迎接的阵仗简直可谓浩大。威尼斯总督亲至,各级权力机构均有人到场,加起来就有上百人之多。除此之外,另有上千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护卫。围观的民众更是摩肩接踵。 奥古斯都知道,这绝不仅仅是纯粹的礼节,只是礼节的话不必这么大张旗鼓,这其实更是一种示威。 只是威尼斯这点陆军,奥古斯都实在不放在眼里。军备可以算得上完善和先进,但是军容却称不上严整。 这一方面是因为奥古斯都后世的大场面见的多了。另一方面,在自己提供了一些指导性意见之后,教宗国的陆军在这方面也已经远超整个时代了。 所有人心里都明白,这是刚一见面就较上劲了,双方都还没开口,就已经剑拔弩张。然而在礼节上却是无可挑剔的。 这算是比较好的情况,至少表明了双方有的谈,而且明面上不大可能怎么为难自己。但也表明了威尼斯可能会要价很高,并且态度比较强硬,不愿意做出什么让步,而且暗地里必然小动作不会少。 威尼斯一方,也希望借着这次教皇出访,逼迫教皇承认一些自己眼中的既定事实,并且尽可能多的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前几天还吵的不可开交的众人,此时好似很团结一般。 “教皇陛下,您能来到威尼斯真是我们的荣幸!威尼斯欢迎您的到来。”威尼斯总督多纳托恭敬的表示道,眼中贪婪的目光若隐若现。 “威尼斯是一座美丽的城市,很高兴能来到这里。”奥古斯都由衷的赞扬道,随后话风一转,“但是我们这次前来,除了欣赏威尼斯的美景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近年来威尼斯和教廷的关系不断恶化,这令我痛心疾首,我希望能够通过这次访问,和威尼斯方面就一些有争议的问题达成一致,恢复和威尼斯的睦邻友好关。此外……” “教皇陛下。”多纳托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的打断道,“您和教宗国来的大家一路旅途劳顿辛苦了,还是先让我们把大家安置好,休息一下吧。等休息好了,我们再慢慢商谈这些事情。 我初任威尼斯总督,也迫切希望改善威尼斯和教廷的关系。相信只要教皇陛下衷心希望改善和威尼斯的关系,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之下,教宗国和威尼斯的关系一定能够有所好转。” 奥古斯都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些操之过急了,自己急着一股脑把这些话全倒出来干什么?兴许真的是船坐晕,再加上刚睡醒有点懵,是该休息会儿…… 但是即便如此,多纳托也不该这么打断自己吧,可是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自己总不能反客为主直接斥责他,算了,忍了。 贸然打断自己说话,毕竟有些失礼,看着也不像多纳托故意为之,多纳托似乎不愿意单独和自己在一些非正式场合谈论重要的国事。 如果多纳托只肯在准备十分充分且人多势众的正式场合和自己谈,那对自己可不是个好事,忽悠一群人总比忽悠一个人要难。 “多纳托阁下,打断教皇陛下说话,似乎有些失礼吧。”奥古斯都身旁一名年轻的外交人员不满道。 “教皇陛下在和总督阁下说话,你插话难道就很有礼貌吗?”火星子一点就着,多纳托身旁的一个贵族随即气势汹汹的给出了回应。 双方人群迅速躁动了起来,德古拉的手已经悄悄的移动到了剑柄上,威尼斯的众人也向前涌去。 多纳托抬手制止道:“抱歉,教皇陛下,是我失礼了,我向您道歉。” “没关系。我也知道您是一片好心,不是吗?” 奥古斯都很是满意,教廷还有忠臣在呀!这话由自己说就太小家子气了,但是不说又显得很怂,由身旁的人提出,再由自己打圆场,刚刚好。 见无事发生,众人也都平静了下来。 进入威尼斯市后,主要交通工具仍然是船,只是大船被停在了外面,奥古斯都等人被分到了事先安排好的很多小船上。 “你叫什么名字?”奥古斯都向刚刚说话的年轻人问道。 “我的名字是法西奥,教皇陛下。”年轻人用嘹亮的声音回答道。 第一百三十六章 明争暗斗 奥古斯都一行人被安置在圣马可大教堂。圣马可大教堂既是威尼斯的骄傲,也是基督世界最负盛名的大教堂之一,这本来非常符合奥古斯都的身份。 但值得一提的是,这里同时还是第四次十字军东征的出发地,也就是十字军在威尼斯的引导下转而进攻并洗劫了君士坦丁堡的那一次。多纳托大肆夸耀的门口的铜马就是抢回来的。 而这一切,都是在时任教皇英诺森三世完全丧失对局面的控制、即使连发绝罚令也无法阻止的情况下所铸成的,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第四次十字军东征可以算是威尼斯的荣耀,却称不上是十字军的荣耀,更不能称得上是教廷的荣耀,而奥古斯都本人心底里对它的评价是“臭名昭着”。 除此之外,圣马可教堂距离威尼斯总督府非常之近,大门之间的距离仅有200米左右,内部则是相连的。 可想而知,周边自然是重兵把守,威尼斯岛内一般以上的兵力都在方圆一公里内了。美其名曰保护安全,实则是为了更好的监视和控制,顺带着起一点威慑作用。 只是对奥古斯都而言,吓是没吓到,恶心倒是真的恶心到了。一打开窗户就看到威尼斯的杂兵在眼前晃悠,越看越挫,简直还不如《刺客信条2》里面1486年的威尼斯士兵。还好奥古斯都的强迫症没有严重到想纠正他们的地步。 威尼斯这边似乎是一点也不急着谈正事,又或者是故意磨自己的性子好坐地起价,也有可能是在寻找破绽,一直不安排正式谈判,每天领着奥古斯都一行人到处游玩,绝口不提正事。 奥古斯都知道这事急不得,而且有人比自己更急,自己人在威尼斯一天,抗土援奥的进程就无法推进,每一天奥地利都承担着巨大的损失。 要是威尼斯真的拖住自己耽误了奥地利的事,就要同时承受教宗国和奥地利一南一北两大强邻的怒火了。奥地利和奥斯曼打的一肚子火没地方撒,教宗国几万大军磨刀霍霍,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于是奥古斯都索性真的带着一群人天天跟着多纳托在威尼斯吃喝玩乐,不得不说,水城威尼斯好玩的地方还是挺多的,在多纳托的热情招待下,奥古斯都一行人也确实玩的很尽兴。 同时,为了避免给威尼斯方面可乘之机,奥古斯都禁绝随行所有人在非集体行动的情况下外出,有特殊情况要单独说明得到批准才行。 随行贵族是经过筛选的,也清楚这次来是有目的的。虽然不是谁都知道具体内容,但来一趟就能刷履历,对大部分人来说都是白捡的功劳,自然不会有什么怨言。 这一天,多纳托正领着奥古斯都一行人经过叹息桥,迎面走来几个士兵,押着一个教士模样的人。 “这是一个神职人员,在威尼斯犯了偷窃罪。真没想到,神的仆人也会犯罪呀!”感受到众人异样的目光,多纳托身旁的随行官员解释道。 此话一出,不仅奥古斯都一行人,就连多纳托都是一脸诧异,显然,这是手下事先布置好的,却并未告诉自己。 奥古斯都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这不仅仅是一个神职人员犯罪的问题,还关系到对于神职人员犯罪的司法权。 按照惯例和其他天主教国家现状,神职人员犯罪都应该交由教廷处理。但是自从1605年威尼斯因小罪逮捕了两名神职人员之后,威尼斯就实际享有独立的司法权了。 而奥古斯都正是有了历史上绝罚无果的前车之鉴,才一直隐忍不发,只是拒不承认,而没有什么实际的举措。 要是这次被当面提及,再毫无表示的话,那就真的成了默许了。这个口子一开,不知道多少天主教国家要争相效仿,那教廷的权威可就一落千丈了。 正当奥古斯都一筹莫展之际,法西奥自信满满的开口道:“神的仆人毕竟不是神,有过错并非什么怪事。可是,令我不解的是,神的仆人遍布各国,为什么在别的国家没有犯罪,唯独在威尼斯犯罪了呢? 是威尼斯的花花世界迷人眼,也迷了心,让人更容易犯罪吗?又或者是神职人员受到了本不该加诸于他们身上的不公正的审判,而被屈打成招呢?” 绝!奥古斯都在心中喝彩,把法西奥留在自己身边真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这个威尼斯官员也要把这件事跳出来,当然不愿轻易作罢:“或许您应该换个角度看问题,也许并非是神职人员在其他国家没有犯罪,而是到目前为止,只有在威尼斯犯罪的神职人员,在我们公正的审判下,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而没有逍遥法外。” “这么说全世界所有天主教国家都错了,我们大家都应该把神职人员全交给你来管理。”法西奥十分机灵的用了“你”而不是“你们”,避免扩大打击范围。 “威尼斯无意干涉别国内政,我们只想管理好自己的国家和子民。在威尼斯境内,没有公民可以免于正常的法律程序。” “教廷有责任和义务管理所有神职人员,无论他们身处何地!” 看着两人唇枪舌剑,法西奥不落下风,奥古斯都倍感欣慰,看着胆战心惊的多纳托,大致猜到了情况,也有了对策。 “总督阁下,您是打算今天讨论对于神职人员的司法权归属问题吗?似乎,也不必,这样吧。”奥古斯都似有所指的加重了一下语气。 “没有,教皇陛下,并无此意。”多纳托慌张的应道,随即转向那个官员,“你真是太过分了,教皇陛下是我们威尼斯的贵客,怎么可以这么无理,再有下次你就回家去吧。还有你们,大早上的押什么囚犯,看到贵客在桥上,还不知道等一下,赶着投胎去吗?还傻站在这干嘛?还不快滚!” 多纳托虽然恼怒于手下人瞒着自己,此时却不得不维护他们。搞事不告诉自己就算了,准备充分还不如人家临场发挥,真是废物一群。索性借着怒气给他们一顿骂了事。 “且慢。”法西奥阻拦道。 “还有什么事吗?”多纳托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如果这人真的是神职人员,我们要把他带回去处置。”法西奥淡淡的说道。 奥古斯都都惊了:这是要逼多纳托在这谈吗?这不得直接打起来,这不是此行的关键啊。有点反应就行,这样也太过激了。 多纳托同样不知所措。 “但是仅凭装束我无法确定他的身份,请让我考考他。”法西奥补充道。 “请。”多纳托此时倒宁愿那个囚犯答不上来,是个假货,虽然丢人,但至少能避免外交事故。 “路加福音第六章第41节。” 不出所料,一个问题问下去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回应。 “那没事了。”法西奥轻松道。 多纳托的表情则十分精彩。 第一百三十七章 被迫谈判 接下来的几天,威尼斯的人再也没有给奥古斯都找过什么大麻烦。 因为叹息桥上那次“偶遇”之后,多纳托顺势处理了几个人,未经允许擅自行动,还把事办成这样,处理他们大家都没什么话说。这样一来,原本跃跃欲试的一些人立马消停了。 这帮人都是口号喊的震天响,可是一旦危及到自己的安全,马上就撂挑子不干了。以至于多纳托想要他们给教皇找点事,一个个的觉得有风险也都推脱不干。 多纳托天天领着奥古斯都一行人到处游玩,威尼斯就那么大,很快就要玩遍了。 威尼斯方面原本拖延时间有三个目的:一是认为拖延的越久,教宗国方面就越没耐心,能在谈判桌上拿到的也就越多;二是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寻找教宗国的破绽;三是在这段时间里,继续加紧商量对策。 结果一开始表现得迫不及待的奥古斯都,现在反倒丝毫不急了,破绽完全没有找到,连教皇此行的真实目的也没搞清楚,商量对策更是毫无头绪。 再拖下去已经意义不大了,但是以目前的情况,多纳托心里实在是没底。 与此同时,奥古斯都收到罗马的来信,卡尔和杜卡奥的大军剿匪完毕,已经在返回罗马的路上了。 而远在布拉格的鲁道夫二世,却更早的知道了这件事。视教皇援军为救命稻草的鲁道夫二世,一直命人密切关注教皇和教宗国军队的动向。 教宗国的军队已经回城,随时可以出发,教皇却被拖在威尼斯,这样下去,援军什么时候才能到? 于是,奥地利直接要向威尼斯派出外交官,并尽早定下了访问日期。目的是向威尼斯施压,帮助教皇尽快和威尼斯达成协议脱身。虽然并不知道教皇此行的目的是什么,是否和奥地利有关。 奥地利对外宣称的是敦促威尼斯和教宗国和解。这样一来,其他天主教大国,如法国、西班牙、波兰立陶宛联邦,也要表明一下自己的大国地位,纷纷向威尼斯派出外交官,就连周边一些天主教小国,如摩德纳、帕尔马、曼图亚,也要表面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这下威尼斯慌了,虽然早知道奥地利盼着援军、盯着教皇,但是没想到奥地利会这么直接,更没想到奥地利随便找的一个托辞会引发这么大的蝴蝶效应。 要是这么多国家的外交官齐聚威尼斯,威尼斯和教宗国之间的谈判,就由不得教皇和自己做主了。有些事,涉及到天主教的,哪怕教皇本来可以答应,这些大国的外交官往旁边一座,也没法答应了。 就这样,迫于无奈之下,威尼斯各级官员一致决定,在各国外交官抵达威尼斯之前,和教宗国迅速展开谈判并达成协议。 这下好了,拖了这么多天,没把奥古斯都等急,反倒自己先急了。 奥古斯都也没想到奥地利居然带头整了这么一出,倒真是帮了自己大忙,剩下的就看自己的了。 最终,在威尼斯的安排下,威尼斯和教宗国双方的会谈在威尼斯总督府内的会议室开始了。 因为会议室空间有限,为了显示公平,双方都只出席了八个人。这对奥古斯都来说没有关系,教宗国内自己说一不二,就算一对一自己也可以谈。 但是威尼斯就不一样了,仅仅八个人还代表不了整个威尼斯,即便除了维多纳托外其他七个人是精挑细选出的权力和能力都顶尖的,却还是有些地方做不了主。 这是一开始就知道的问题,这几天也一直是讨论的一个重点,也一直没有拿出很好的解决方案。总不能几十对几十的谈判,那就不是谈判,而是吵架,或者打架了。 加上现在时间紧迫,是威尼斯一方急于让谈判出结果,便不得不暂时摒弃那些低效的方式,能谈什么先谈,有问题自己内部回去再谈。 “教皇陛下,这几天在威尼斯玩的可还愉快?”多纳托不紧不慢的寒暄道。 心里越急,越是不能表现的很急,要不然就要被牵着鼻子走了。 “相当不错,威尼斯真是一座美丽的城市,这几天真是我成为教皇以后最快乐的日子,我简直想住在这里不回去了。”看出了多纳托的心思,奥古斯都故意盛赞道,一副乐不思蜀的样子。 多纳托嘴角抽搐了一下,接话道:“教皇陛下能喜欢威尼斯真是太好了,欢迎您有空经常来玩。只是,教皇陛下您这次来,不只是单纯的游玩吧,不是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谈吗?这是您刚到威尼斯就说了的。” “确实。只是这些天下来,我看贵国似乎对我想要谈的事情兴趣不大,想了想也并非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希望消除教宗国和威尼斯之间的隔阂可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也就搁置下来了。” 奥古斯都觉得很无趣,两个人说那么多,说白了不就是:我不急,你急了;我没急,是你先急的;我之前是急,现在不急了,这都是因为你们。 多纳托见占不到便宜,便言归正传:“哪里,消除教宗国和威尼斯之间的隔阂,是我们本次会谈的共同目标呀,威尼斯一直在为此努力着。带您和大家游玩威尼斯,不也是消除隔阂的一个很好的方式吗?” 把你们灭了更好,一劳永逸。奥古斯都心里这么想着,嘴上说道:“确实。” “那么您此行有没有别的什么目的呢?” 这事奥古斯都一直就没想藏着掖着,奈何威尼斯太过无能,那么久连这个都没查出来,便坦白道:“不瞒您说,当然是有的。您知道,我曾许诺过奥地利,帮助他们抗击奥斯曼的入侵,马上就要兑现承诺出兵了。 经过一年的组建和训练,以及前些天的剿匪兼实战演练,教宗国的陆军战力已经初步形成。但是,海军实力不是一朝一夕能大幅提升的,教宗国和奥斯曼的海军之间有较大的差距,因此,我们希望威尼斯能够派出海军协助我们对抗奥斯曼的海军。” “出动海军帮助对抗奥斯曼?”多纳托错愕道,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 以威尼斯和教宗国现在的关系,不打起来就算不错了,还出动自己最重要的海军帮教宗国对抗奥斯曼。威尼斯巴不得教宗国受挫呢,反正奥斯曼也打不到威尼斯来,就算来,威尼斯的海军也足够自保了。教皇也太能异想天开了吧! “那您可有什么具体方案吗?”且听他要说什么,多纳托心想。 第一百三十八章 唇枪舌剑 有的谈,奥古斯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我们的目标是帮助奥地利抗击奥斯曼,但我们并非一定要将全部军队填入匈牙利前线,而且那样能起到的效果并不好。 我更希望采取另一种方案,那就是围攻奥斯曼沿海省份。如果奥斯曼分兵支援,就能缓解奥地利那边的压力;如果奥斯曼不管不顾,我们就索性拿下奥斯曼的沿海城市,既削弱奥斯曼的战争潜力,也加强我们自身的力量。” “教皇陛下,这是教宗国接下来的军事部署,属于国家机密,为什么要告诉我们呢?”多纳托装傻充愣道。 奥古斯都点了点头道:“当然需要告诉你们,因为这个方案需要威尼斯的帮助。如果你们不愿出动海军,我们无力对抗奥斯曼的海军以获得制海权,围攻奥斯曼的沿海城市就无从谈起。” 一上来就表明自己有求于人,这样是否会让谈判陷入被动?谈判双方每个人心中都有这样的疑惑。 “可是,您为什么认为我们会派出威尼斯引以为傲的海军,参加这场吉凶难料的战争呢?”多纳托继续试探道。 “我知道,目前教宗国和威尼斯之间的确略有嫌隙,但我们必须知道,奥斯曼帝国才是我们共同的心腹大患。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多少威尼斯的领土沦落敌手,多少威尼斯的人民流离失所,甚至被贩卖为奴。这些难道您忘了吗?”奥古斯都慷慨陈词道。 只是,这种煽动情绪的话语在谈判桌上的作用有限,大家要的都是看得见的利益。尽管如此,这些话奥古斯都还是要说,这是为了声张正义。 多纳托虽然是刚刚担任威尼斯总督不久,但也是在威尼斯政界混了多年的老油条,不会被一激就气血上涌、和奥斯曼决战。 “这些我当然没有忘,收复失地一直是历任威尼斯总督的心愿。只是,我们从中又能得到什么?您知道的,威尼斯不同于教宗国,没有足够的利益驱使,我无法说服威尼斯的众人,就无法调动威尼斯的海军。”话说的直白,却巧妙的把自己摘了出去。 “这正是我要说的。如果威尼斯能够伸出援手,那我们我们就有能力从海上向奥斯曼帝国的沿海城市和岛屿发起进攻。 我们将优先率领联军帮助威尼斯收复之前沦陷的失地,不仅如此,教宗国此战不要一块土地,所有联军攻取的土地,全都归威尼斯所有。” “此话当真?”没想到教皇竟然开出如此优厚的条件,原本不屑一顾的多纳托也有些动心了,但仍然隐隐有些担忧。 威尼斯方面与会的其他人也无一例外的心动了,正因如此,才更要问清楚:“可是这样一来,您该怎么安抚教宗国的将士,还有其他前来参加的国家?” “这你不用担心。教宗国援助奥地利并非为利,相信其他能来参加的各国也是一样,我们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而聚集在一起。而且参加的天主教国家也不会对奥斯曼有什么领土要求,至于其他的,教宗国自有足够的积蓄安抚好大家。” “还有一个问题。”另外一个威尼斯的谈判人员沉声道,“教皇陛下您给我们的许诺,都是要攻下奥斯曼帝国的城市,然后还要守住才行。奥斯曼帝国会放任我们一连攻下多座他们的多座城市吗? 如果奥斯曼从匈牙利战场调兵过来支援,您帮助奥地利缓解压力的目的是达到了。联军能战胜奥斯曼的分兵吗?联军攻下了城市能守得住吗?我们的海军加起来又是否能稳稳的掌握制海权? 这其中的任何一个没有达成,我们威尼斯都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有可能损失惨重,甚至是再丧国土。” 听了一番话,多纳托恍然大悟,难怪自己觉得哪里不对,原来问题在这,还好没头脑一热就答应下来,于是赶忙附和道:“是啊,教皇陛下,战争的结果还未可知,仅凭这些口头支票,就要威尼斯出动关乎国家存亡的海军,这似乎也难以服众吧!” 奥古斯都的脸色一沉,不好骗啊,看来还是得放血才行。 见威尼斯一方咄咄逼人,法西奥出言驳斥道:“贵国认为我们诚心诚意提出的优厚条件是空头支票,那什么才是实际的?难道要教宗国割让领土给你们吗? 又或者是想要奥地利的领土?那你们大可以问一问奥地利同不同意。如果要的是沦陷于奥斯曼的失地,那你们又是否有能力独自夺回? 如果没有,这个天赐良机,你们又为何要拒绝?难道是胆小怯战吗?又或者是早就和奥斯曼暗通款曲了?” “你不要血口喷人!你们教宗国勇武,又何必来寻求我们的帮助,有一个算一个直扑奥斯曼首都,光复君士坦丁堡便是!”一名威尼斯代表怒气冲冲的说道。 多纳托早已对奥古斯都提出来的优厚条件动心,现在不答应也只是在讨价还价,希望拿到更多好处,要是双方代表起了争执让合作鸡飞蛋打可就不好了。 于是赶忙救场,故技重施道:“贵使误会了,并非是我们要求什么看得见的好处,而是没有任何实际收益,我们难以服众,无法有效调配威尼斯的海上力量参战,也不能有效的激励海军将士,只恐对联军的作用适得其反。” 这个多纳托,甩锅本事倒是一流,奥古斯都轻蔑一笑。但是这个时候亲自出来救场,也可见多纳托的真实态度了。愿意谈,愿意谈就好办,无非放血多少的问题。 “那依您所见,教宗国还应该为威尼斯做些什么呢?” 多纳托斟酌片刻后答道:“那我就直言不讳了?” “但说无妨。” “首先,威尼斯的海军集结开拔之资,以及舰船维护费和水手的薪资,我希望教皇陛下您能够以租金的形式拨付给我们。 其次,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想要暂停威尼斯各类相关海洋产业以征调尽可能多的船只和熟水性的水手,这段时间内造成的损失也是不可估量的。 还有,一旦和奥斯曼海军接战,威尼斯船只损毁在所难免。这些可都是威尼斯赖以生存的家底,如果在战争中损毁,我希望您能够以造价赔偿我们。 这是资金的问题。为了我们共同的神圣的事业,这笔费用想必教皇陛下是不会吝啬的吧?”多纳托狮子大开口道,漫天要价就地还钱,这是基本操作。 “你这是赤裸裸的敲诈!”发现多纳托的贪婪和谈判意愿,法西奥也更加有恃无恐。 第一百三十九章 皆大欢喜 “这是什么话,这都是我们总督为了谈判达成所提的一些建设性意见,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以再谈嘛!何必这么武断!”一名威尼斯的代表斡旋道。 对于威尼斯开出的这个条件,奥古斯都也认为有些离谱。不仅威尼斯一方几乎不用自己花一分钱,还举国大赚一笔,甚至是连保险都让自己包了。 如果这只是钱的问题,教宗国并非给不起,直接答应的主要问题是太过可疑,反而让威尼斯觉得有诈。 可是这又不仅仅是钱的问题,如果这么过分的条件自己完全不讨价还价就答应下来,只怕后面的议题威尼斯人都会得寸进尺,到时候反倒进退两难,倒不如留点空间。 “总督阁下,资金的问题,你这么随口一讲实在是太抽象了。具体是多少钱,分别是用在什么地方,有没有超出教宗国承受能力,这些都是我们需要知道的。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我需要你们拿出更具体的方案才能决定能否接受。” 威尼斯一方由于一直没有查出奥古斯都的真正目的,在奥古斯都提出要借用威尼斯海军之后,开出的条件都是临时起意,自然没有什么准备,只好暂且搁置。 “您说的有道理,看来资金的问题确实要等我们数据整理出来才能再详细谈了。不过请您放心,这些钱中的每一分都是必要的钱。” 多纳托说的轻松,心里却有点慌了。在他看来,奥古斯都这是在故意拖延时间想等其他国家介入。殊不知奥古斯都出于自己的真正目的,同样不愿更多国家真的卷入教宗国和威尼斯之间的会谈。 “这么说来,威尼斯是愿意出动海军了?”奥古斯都试探道。 “当然,只要教皇陛下能慷慨解囊,威尼斯又怎会屈居人后呢?”多纳托回答的非常狡猾,言下之意:要是出了问题,那也不是我们的问题。 奥古斯都心中悬着的石头落下了,如果只是钱的问题,只需要之后象征性的砍砍价,就算大功告成了。 “只是,除了资金,还有一个问题可能需要引起重视。”多纳托神情肃穆的补充道。 “请讲。” “教宗国和威尼斯近年来隔阂颇深,我怕双方将士们受情绪影响,无法很好的并肩作战。” “说的对。”奥古斯都赞同道,“我此行的另一个目的,不正是缓和双方的关系吗?”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吧。” 双方即将有合作,多纳托诚心希望会谈能对双方关系起到积极的作用。要是真的能从奥斯曼手中夺回失地,获益最大的是威尼斯自己。 “去年,威尼斯因小罪逮捕两名神职人员,还颁布法律限制教会占有陆地财产,这两件事我们是否应该好好谈一谈?” 在奥古斯都的克制下,教会和威尼斯之间的冲突主要在于民间,而没有像原时空一样上升到国家对立的程度。 因此,威尼斯方面并没怎么因为教廷的施压而反弹起对教宗国的抵触情绪,倒是教宗国内部在压制之下积蓄了对威尼斯的敌意。 “威尼斯当然有权力惩治自己境内的罪犯,这有什么问题吗?”一名威尼斯的代表理所应当的回复道。 “可是神职人员的事务属于教廷管辖范围内,威尼斯直接这么做,是否僭越了?”奥古斯都心平气和的问道。 对于这个议题,多纳托可是有备而来:“这两人身份低微,我们本想不用惊动教廷处理好,没想到适得其反。只是他们当时引起的民愤极大,如果不及时严肃处理,恐怕后果不堪设想。教廷毕竟远在罗马,有些事情急需处理,一来一回要耽误不少时间,也着实是不方便。” 多纳托的说法完全站不住脚,但是对方既然愿意找这么个理由,奥古斯都就顺着对方的话说:“我明白了,并非是威尼斯有意僭越,一是因为犯罪者身份不高,二是情况紧急,威尼斯不得已才自行处理了,对吗?” 刚刚态度强硬的威尼斯代表继续出言驳斥道:“不对,这本就是威尼斯享有的权力,没有任何不妥。教廷能够随意插手别国内政的时代早该结束了!” 这并非威尼斯内部没有沟通好而态度不一致,而是故意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试探出教皇的态度,好达成一个教皇可接受范围内的最有利于威尼斯的平衡点。 威尼斯这种态度教廷是坚决不能容忍的,即便是短时间内能让威尼斯不复存在,但是只要默许了,引起其他国家的效仿,在极短的时间就能把教廷的权威冲击的荡然无存。 “神职人员本就属于教廷管辖,天主教各国都向来如此。到底是教廷插手别国内政,还是威尼斯在以内政在插手教权?”法西奥据理力争道。 “事急从权我们可以理解,但是如果威尼斯有人认为教廷无权管辖威尼斯内的神职人员,那我们就不得不纠正你们了。” 虽然不清楚威尼斯的谋划,但奥古斯都知道,彻底剥夺教廷在威尼斯的教权绝不可能是威尼斯的底线,这是刀架在自己脖子上都不可能接受的。 “教皇陛下,事情已经发生,继续争执下去毫无意义,不如提出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解决方案吧。” “好,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我们商量一下之后的解决办法。我先提一个方案,你们看一下是否可行:鉴于威尼斯的特殊地位和制度,主教以下的神职人员犯罪,且影响恶劣急需处理的,威尼斯和所属主教区主教共管,处理结果上报教廷。这样如何?” 奥古斯都之所以要首先点明威尼斯的特殊性,就是怕别的国家效仿,君主制的国家如果在这件事上效仿威尼斯这个特殊的商业共和国,无异于自掘坟墓。 威尼斯总督先是一愣,想明白了立刻喜上眉梢。威尼斯境内的主教,在天高教皇远的情况下,又有多大可能会和威尼斯政府对着干呢? 教皇提出的这个方案,相当于是承认了威尼斯对低级神职人员犯罪的实际处置权了,只是名义上仍是教廷在处置。威尼斯要的是实际处置权,教廷不能丢了面子,这样看来,这确实是一个皆大欢喜的方案。 “好,这真是一个绝佳的方案!”多纳托由衷的赞叹道。 第一百四十章 心怀鬼胎 “很好,那这件事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奥古斯都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皱眉道,“另一件事,贵国颁布法律限制教会占有地产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多纳托不慌不忙的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近年来教会通过接受捐献和购买在威尼斯掌握了大量的土地,实质上这已经与土地兼并别无二致了。 教会都土地兼并造成了很严重的问题,不仅导致大量的小贵族和平民流离失所,还大大降低了国家的税收收入,可以说是下激民变上空国库,影响极为恶劣。 因此,威尼斯共和国才不得不颁布相关法律限制教会占有地产以遏制土地兼并。这是威尼斯土地的问题,应该和教廷无关吧?而且教皇陛下悲天悯人,应该也不会鼓励教会进行土地兼并吧?” 不得不说,威尼斯共和国集众智准备的还是很充分的,巧妙的吧问题转移到了土地兼并上,并且站在了道德制高点对奥古斯都进行道德绑架,奥古斯都一下被问住了。 正当奥古斯都仔细思索多纳托的话,努力搜寻破绽的时候,法西奥抢先道:“不加节制的土地兼并的确会引发一系列社会问题,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进行土地兼并的远不只有教会,教会只占其中很少的一部分,商人和贵族进行土地兼并要严重的多。不说别人,就说在座的各位,恐怕就个个富可敌国吧?” 说到这里,威尼斯的代表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辩驳,能坐在这里的,哪个不是在威尼斯只手遮天的,当然个个占有着大量的地产。 见威尼斯众人无话可说,法西奥乘胜追击:“而贵国颁布的法律当中,却只字不见对贵族和商人兼并土地的限制,只有针对教会的,这究竟是因为怕动了自身的利益,还是有意的在打压教会呢?反正不会是真的把遏制土地兼并当主要目的吧?” 奥古斯都向法西奥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多纳托便涨红了脸,争辩道:“我们颁布这条法律当然是为了遏制土地兼并。对贵族和商人的限制之后也会有,但是因为牵涉到的面太广,无论是法律的制定还是具体执行,都要复杂的多,所以现在仍然在商定中。但是不可否认的是,限制土地兼并是一件利国利民的事,不是吗?” “如果对贵族和商人的限制也会有,那么这个期限是多久?只怕是遥遥无期吧!”一名教宗国的代表吐槽道。 奥古斯都摆了摆手道:“威尼斯的贵族和商人兼并土地什么时候会受到限制,我不关心,这也不是我该管的事。现在的问题是,教会在威尼斯受到了不公的待遇,这不是在针对教会又是什么呢? 如果贵国真的有意解决土地兼并,能做到一视同仁,我们非但不会反对,还会大力支持,要是方案切实有效的话,我们甚至愿意将你们的方案推广到教宗国甚至是欧洲各国。” 奥古斯都之所以敢这么放话,心里很清楚威尼斯的真实意图,也很清楚威尼斯这帮人绝不可能为了遏制所谓的土地兼并而动了自己的奶酪。 见教皇态度对此事态度明确,逼迫教廷接受事实不可行,多纳托:“的确是我们考虑不周,造成了误解。那教皇陛下,依您所见,我们现在该当如何呢?” “为了教宗国和威尼斯接下来的合作顺利进行,我希望贵国能暂时废止这条法律,等我们凯旋归来,再重新制定更合理的法律,这于我们双方都更容易接受。” 奥古斯都的一句话说到了多纳托的心坎上,作为最大的获益方,为了合作的顺利进行,威尼斯暂时做出一些让步是可以的,等利益到手了,再重新颁就行。 思量再三,多纳托给出了肯定的答复答复:“好!为了合作的顺利进行,也为了更有效的遏制土地兼并,我代表威尼斯接受您的提议。暂时中止限制教会拥有地产的法律。” 多纳托答应的这么爽快让奥古斯都感到有些意外,教宗国这边准备的很多说辞还没有派上用场,不禁怀疑有诈。不过思来想去,应该不会比自己的计划更大。 …… 接下来几天,教宗国和威尼斯又就双方之间众多问题达成和解,极大的减少了两国之间的隔阂。至少暂时是这样的。 而在威尼斯整理出了数据和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过后,最终商定:教宗国提前为威尼斯提前预付50万杜卡特的军费。 这对很多国家来说都是一笔天价,但只要能够实施自己的计划,奥古斯都认为这都是值得的。况且只要自己成功,这笔钱也不过是暂时寄存在威尼斯那而已。 目的达成,奥古斯都一行人不再逗留,辞行过后,立刻乘船原路返回。 望着教宗国的大船在威尼斯海的海面上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多纳托露出欣慰的笑容:“这真是第三次十字军东征以来,威尼斯最大的外交胜利!” “总督阁下,我有件事一直不明白,想请您能指点一二。”一旁的多纳托的亲信困惑道。 “讲。” “虽然这次谈判我们收获之丰可谓前所未有,但是我们对教宗国的让步是不是也有些大了?比如限制教会地产的法律,即便我们保持现状,教皇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只能接受既定事实。现在我们却朝令夕改,只怕有损我们的公信力。” “你懂什么。”多纳托轻蔑道,“这次会谈的收获,那50万杜卡特只是冰山一角,还有大头在后面。 教皇在上任之初就许诺要抗土援奥,可以说是既定国策,现在兑现承诺,此战关乎教皇威望,教宗国必然全力以赴。 教宗国的军队进攻奥斯曼帝国沿海的城市,打下的土地都是我们的,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振奋的吗? 如果教皇的军队能给我们攻下奥斯曼帝国的土地,我们的国力必然实现飞跃,到那时,我们威尼斯想干什么,教宗国只能坐视。 如果教皇的军队不争气,攻不下奥斯曼帝国的土地,我们的海军不敌奥斯曼帝国,撤退保全实力也情有可原。到那时,教宗国倾举国之力打造出的的几万大军,都将葬身于巴尔干半岛。这样一来,教宗国几十年内都无法再对我们构成威胁,我们未伤分毫还赚了那么大一笔钱,同样可以不再顾及教廷的感受!” “总督阁下运筹帷幄、高瞻远瞩,属下佩服!” 多纳托为自己的睿智沾沾自喜,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神情。 第一百四十一章 遣使 回到罗马,奥古斯都又马不停蹄的开始着手准备其他事宜。 会议上,对于奥古斯都从威尼斯带回来的这份协议,大家表达了不同的看法。 罗密欧认为原本大可不必向威尼斯做这么大的让步,如果自己去,能以更小的代价达成协议;洛伦佐觉得这笔代价花的还是很值得的,不仅是成功达成了协议,还对修复教宗国和威尼斯之间的关系大有裨益;戴维德虽然对花出去那么大一笔钱很是肉疼,但相信只要能在威尼斯海军的帮助下掌握抗土援奥的战争的制海权,这笔钱花的就是值得的…… 无论如何,木已成舟,满意也好,遗憾也罢,对于已经定了的事都改变不了什么了,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快安全的把50万给威尼斯送过去,好让他们尽快开始筹备。 随便派人给威尼斯送去怕半路被人劫了,现役士兵又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准备。为了以防意外,商量后一致决定,由洛伦佐抽调一部分正在服役义务兵有偿护送前往威尼斯。 奥古斯都回来,早就预先定好的要派去其他各国寻求出兵支持的使者也可以出发了。 要拉尽可能多的国家参与,主要不是因为教宗国的兵力不够,虽然兵力是多多益善的。更重要的是,裹挟的国家多一点,好办事。 当然了,让别的国家出来站台当然也不是无偿的,不仅要共同分享成果,可能还要先给出一些实实在在的好处。只不过小国开出的要价教宗国还是不放在心上的。 之所以没有在奥古斯都前往威尼斯之前,把前往其他各国的使者同时派出去,这也是奥古斯都故意为之。奥古斯都计划让威尼斯先组建好舰队并停靠在教宗国沿海,等待其他各国的军队抵达。 这当中的时间间隙正是让威尼斯的海军为己用的关键。 其他国家主要拉出来站个台,借用一下影响力即可,托斯卡纳大公国的兵力还是相当有指望的。 一来托斯卡纳在中型国家当中实力相当不俗,尤其是海军,在意大利地区仅次于威尼斯和教宗国,历史上1608年还打败过奥斯曼帝国海军;二来奥古斯都和美第奇家族关系密切,并且早有密约,两国又唇齿相依,托斯卡纳愿意提供帮助的可能性极大。 愿意出兵是一回事,能出多少兵又是一回事。在数量上,教宗国还是要尽量争取的。于是,奥古斯都拿出早已写好的给托斯卡纳的斐迪南的密信,交给准备派往佛罗伦萨的使者带去。 斐迪南看了信,自然明白托斯卡纳提供帮助的重要性和需要提供什么样的帮助以及提供帮助能得到什么。 除了欧洲这边的友邦外,还有一个国家的力量值得重视。那就是在奥斯曼东面战场对奥斯曼接二连三取得胜果、并即将迎来鼎盛时期的波斯帝国萨法维王朝。 波斯萨法维王朝最负盛名的阿巴斯大帝在完成了对内政、军事、宗教、经济等多方面大刀阔斧的改革过后,便开始了东征西讨。 短短几年内,波斯帝国解除了乌兹别克人对的侵扰,相继了收复呼罗珊到赫拉特的土地,将阿姆河以南都纳入势力范围,迫使阿富汗人称臣。 东线战事告一段落,面对疲于应付的奥斯曼帝国,阿巴斯即将洗刷波斯人的百年耻辱。 1603年至1604年横扫高加索地区,1605年在乌尔米耶湖战役中获得对奥斯曼帝国的首次会战胜利。 波斯和奥斯曼帝国的战争才刚刚开始,雄心勃勃的阿巴斯大帝,目标不仅仅是收复旧都大不里士,还要再次控制高加索山脉和两河流域,以打通从印度洋到黑海词条的直接联系,将土耳其势力从东西方国际贸易中驱逐出去。 而因为经受不住这样突如其来的打击,原奥斯曼苏丹默罕默德三世暴亡。新继位的艾哈迈德一世年仅13岁,权力完全落入了近卫军之手。这更是给了波斯千载难逢的绝佳机会。 原时空波斯尚且取得了最后的胜利。现在,在自己的人为因素影响下,奥地利没有于1605年结束和奥斯曼帝国的长土耳其战争让奥斯曼抽出身来全力对付波斯,并且自己还将投入大量兵力继续对奥斯曼帝国作战,阿巴斯大帝又将取得怎样辉煌的战果呢?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为了遏制奥斯曼帝国的扩张,教宗国和波斯帝国的合作、沟通、交流必不可少。 奥古斯都一直瞄着苏伊士,想要挖开苏伊士运河以打开东西方的海上通道,如果能和波斯进行合作,必然事半功倍。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 派往波斯的使者不同于派往欧洲国家,偌大的一个奥斯曼帝国横亘在中间。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教宗国即将和奥斯曼帝国开战,这时候派人出使波斯,傻子都知道要干什么。 如果大张旗鼓的派去,没准半道就被奥斯曼帝国扣下来,或者死于“土匪”截杀了。毕竟奥斯曼帝国,在自家大殿上斩杀外国使团都是常有的事。 除此之外,和波斯帝国开展外交,这对于所有教宗国的外交人员都是完全陌生的。因此即便知道教皇要向波斯派出使者,罗密欧也没有准备好预备人选。 奥古斯都思索片刻,脑海中冒出了一个人。 “这次随我前往威尼斯,有一个年轻人的表现非常出众,派他带队出使波斯如何?”奥古斯都征询意见道。 “年轻人?只怕是资历尚浅,难以服众。”罗密欧斟酌道。 “年轻人嘛,要多历练,要不然永远资历尚浅。而且年轻人冲劲足,派去未知的环境,说不定会有奇效呢?” 看出教皇的心思,罗密欧便不再阻拦,但出于义务,还是提醒道:“此去波斯路途凶险,如果您有意培养这个年轻人,还是要尽量确保他的安全才是。” “这是自然,只是凡事难保万全,更何况是在陌生的环境。我们只能尽可能帮他做足准备工作,到了那里,我们能帮他的就很少了。” 罗密欧点了点头:“敢问这个年轻人的名字是?” “法西奥。” 这对法西奥来说,既是机遇,也是挑战,最终结果如何,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战前准备 又商定了一些细节后,向各国派遣使者的问题终于安排妥当了。 “卡尔,杜卡奥,陆军这些天在做什么?”奥古斯都关切的询问道。 卡尔字斟句酌道:“回禀教皇陛下,圆满完成剿匪任务,国防军得到了充分的锻炼,战斗力提升很大,并且士气高昂。知道大战即将来临,训练也一刻都没有松懈。” “野战军也一样。”杜卡奥省事的附和道。 “乔凡尼,海军近况如何?”接下来要面对的是威尼斯,海洋上的战斗重要性绝不低于陆地上的。对于海军,奥古斯都高度重视。 “我这段时间正在加紧学习更多海军相关知识,同时加强对我们海军的了解和训练。就目前看来,我们的海军基础不差,具备一定的战斗力,但是仍然有很大的上升空间。”乔凡尼一五一十的回答道。 相比于卡尔和杜卡奥,乔凡尼的回答就显得少了很多底气。不过这也难怪,乔凡尼是半道出家,而且时间太短,这样的回答并不让人感到意外。 要是乔凡尼说教宗国的海军已经天下无敌了,奥古斯都才是真的害怕。 “没错,教宗国的海军战力要进一步提升还需要大量的时间可是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你有信心带领教宗国和联军各国的海军战胜奥斯曼帝国吗?” 奥古斯都问的很含糊,到时候联军的海军会有多少,自己都不知道。不过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在面对奥斯曼的时候,教宗国手里除了自己现在的海军,还有威尼斯的全部海军托斯卡纳大公国的大半海军。不能说稳赢,但至少有一战之力。 乔凡尼想了想,然后斩钉截铁的回答道:“有!” 奥古斯都朗声笑道:“好,有信心就好!只要是对教宗国海军发展有利的,有什么需求尽管提。对了,海军和陆军有没有尝试过配合?” “海军和陆军配合?”乔凡尼表现的很疑惑,显然是没有想过。 卡尔和杜卡奥同样也是一脸迷茫。 “接下来的战斗有很多需要海军和陆军协同作战,不先练好配合怎么能行?” 乔凡尼看了看卡尔和杜卡奥补救道:“那我们从今天起开始练习海陆协同作战还来得及吗?” “嗯,尽快开始吧。国防军和野战军都去,船只数量有限,你们自己安排好次序。” “好,那么我们该训练些什么呢?” “你们自己想呀,当然是根据需要。海陆协同作战,士兵个个晕船肯定不行吧?那首先肯定要想办法让士兵们克服晕船、适应船只在海面上的颠簸。 海军登陆这些你们都熟悉吗?不熟悉你们肯定要演习。从海上发起进攻不同于陆地上,这也是你们需要演练的。” “这么多啊……”杜卡奥小声嘀咕道。 “这才是其中几个呢,还有更多问题要等到你们演习的时候自己发现。千万不要把这当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如果陆军在海上完全发挥不出作用,那就会成为海军的负担。 1588年,由西班牙大贵族麦地纳.西多尼亚率领的包括130艘兵船和运输船、7千名船员和水手、2万3千名步兵的无敌舰队远征英国。结果在英吉利海峡遭到英国海军重创后被迫绕道苏格兰返航,在苏格兰北部海岸附近遭遇风暴,几乎全军覆没。”奥古斯都悲恸的陈述道。 闻言,杜卡奥和乔凡尼同时惊起一身冷汗。这次远征失利对西班牙影响之大,杜卡奥深有体会。而乔凡尼,当时更是差点成为当时葬身鱼腹的远征官兵中的一员。 提起来,那次远征的规模和接下来这次的规模倒真是很接近。教宗国不会步了后尘吧?每个人心里都有这样的疑问。 “教皇陛下……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一直没有开口的法奥斯支支吾吾道。 “怎么了?有什么话是不能和我讲的。”奥古斯都诧异道。 “我们真的一定要从海上进攻奥斯曼帝国吗?虽然我不是很懂军事,但是既然风险那么大,我们是不是可以再考虑一下走陆路呢?虽然慢很多,但是好在稳妥。” “我觉得也是,要不再考虑考虑?或者先用海军试探一下奥斯曼帝国的海军实力,确保安全了再大军东渡,要不然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杜卡奥深以为然,自己不喜欢把命交到别人手里。教宗国海军的真实实力如何尚未可知,要是海军实力不济,到了海上,就算自己的野战军有通天的本事也无济于事。 卡尔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希望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重回匈牙利战场作战。 乔凡尼也沉默了,原本执掌海军自己还能承担,想数万教宗国将士要寄于自己一身,这样的重负实在是压的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 奥古斯都万万没想到,自己拿来勉励大家不能掉以轻心的历史故事竟然搞的大家想改作战方案了。 奥古斯都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怎么这就想改作战方案了,如果可行,从海上进攻当然是最好的捷径,掌握制海权也能取得极大的优势。 具体怎么打,主要还是你们自己到了战场上随机应变。但就算最后决定改了方案,海陆协同作战是也同样不可避免,你们肯定要重视。 不过孤注一掷确实冒险,我本来也没打算让你们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全军开赴巴尔干半岛,杜卡奥的提议还是非常可取的。” “好,我们一定不辱使命!”杜卡奥见自己的意见得到了肯定,高兴的保证道。 “还有,”奥古斯都摸了摸鼻子,然后问道,“杜卡奥,你有熟悉的雇佣兵吗?” 杜卡奥先是一愣,然后答道:“有些熟人。我们的部队已经有那么多人了,还需要依靠雇佣兵吗?” “招募一些,你去谈,熟人好办事,价格好商量。不是依靠,有些我们自己不方便办的事可以交给雇佣兵办。不用多,一两千即可。” “是什么事?”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杜卡奥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缮甲厉兵 “法奥斯,我们的军工厂准备的如何?届时开战,对各类武器装备的需求量将会远大于平时,你们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要是我们能够自给自足,无疑能省下很大一笔费用。同时,这也是我们国内军工行业发展壮大不可多得的好机会,需要传达的消息你可要向军工厂的各位传达到位呀!”奥古斯都满怀期待的提醒道。 一年来,经过法奥斯的苦心经营,教宗国国内大半军工厂已经收归国有。这其中的过程不全是一帆风顺的,小打小闹时有发生,不过在法奥斯的努力之下,总体也还算和谐。 这些军工厂的原主们,有的拿到了令自己心满意足的充分、及时、有效的补偿,包括但不限于资金、股份、土地。 有的在自己的军工厂国有化之后,摇身一变成了国企老总,继续经营。这样一来,虽说上面有人了,不像之前那么随心所欲,但有了国家的庇护和扶持,先人一步了解政策变动、拿到最新情报,发展前景自不必多说。 一些稍有实力,眼光独到的投机者,刚一兴办军工厂就成了国企老总,搭上了教宗国鼓励军工的顺风车,短短的几个月赚的盆满钵满不说,还结识了诸如法奥斯、卡尔、杜卡奥这些教宗国的大人物,从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一跃成为了罗马城炙手可热的新贵。 “放心吧,教皇陛下,早就安排好了。虽然不知道到时候战事会发展到什么程度,不敢说生产的武器装备一定够用,但大家都会竭尽所能在确保质量的前提下把产量最大化的!” 法奥斯十分清楚奥古斯都对军工的重视程度,因此也丝毫不敢怠慢,对军工产业的关照和投入都远超其他产业,了解和掌控自然远非其他产业能比。 “很好!这些事情有你来分担,我真是最放心不过了,你真是我最得力的助手!”奥古斯都朗声笑道。 洛伦佐抿了抿嘴,思虑再三,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按理来说,军工厂的肥差本该归属于自己这个军事大臣,之前也一直明里暗里受自己影响,逢年过节军工厂的礼物也少不了自己的。 如今却旁落到法奥斯手里,于是在军工市场上,除了卡尔、杜卡奥,就连原本八竿子打不着的法奥斯,都压过自己一头。 更可气的是,大家好像都觉得这样理所应当,没有一个人提出质疑。 这一切都是因为教皇信任法奥斯,不把自己当自己人,认为把军工产业交由法奥斯管理才是把国家命脉掌控在自己手里。自从这任教皇上任以来,自己的权力就被日削月割,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一股无名火从洛伦佐的心底缓缓升起。突然,脑海间闪现出弗朗西斯科死时的惨状,洛伦佐犹如被突然被浇了一盆冰冷刺骨的凉水般惊醒,无名火也随之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恐惧。 抬起头,只见奥古斯都正笑盈盈的的凝视着自己,洛伦佐只觉毛骨悚然、脑子里一片空白,瘦削的身形此时更显得格外局促。 沉默良久,奥古斯都缓缓开口道:“洛伦佐,你手里正在服役的义务兵训练也要加紧,能尽快形成战斗力的训练内容可以适当提前。如果前线战事吃紧,我们需要有足够的后备兵员源源不断的投入战场。” 这话是奥古斯都临时想起来的。本来是因为感觉洛伦佐状态不对劲看了他一下,刚好洛伦佐抬头对上自己的目光,目光还有点躲闪,不说点什么显得怪怪的。 “好。”洛伦佐稳住心神短促的回答道。 奥古斯都没有停顿,十分自然的转头继续说道:“对了,乔凡尼,法奥斯手里的军工企业中还有几家造船厂。海军那边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可以直接和法奥斯沟通,让造船厂优先供给海军。” 闻言,乔凡尼自信一笑:“我之前联系各家造船厂订购船只和军用物品的时候,就发现了其中几家造船厂在法奥斯的控制之下。因此,我们之间早就沟通过了。” 奥古斯都微微颔首,确实该这样。要是什么事都要等自己想到说了才去做,那黄花菜都凉了。 “这么说来,你和法奥斯早就暗通款曲了?”奥古斯都打趣道。 乔凡尼莞尔一笑:“我们谈的可都是关于海军装备订单的。 为了适应内海作战的海况,也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战争,我上个月提交的海军订单中有一种很特殊的船,是我之前和尼德兰作战时了解到的。 这种船属于三级战列舰,有两层甲板,只配置50门以下的舰炮,装备的却是他国海军一级战列舰才可能装备的大口径炮。凭借大口径火炮的威力和小吨位带来的灵活的航行能力,这种船只在浅水区的表现远比其他风帆战列舰出色。 因为体积小,这种船的建造耗时短的多,应该能敢在开战前完工。原本我还担心短时间内来不及生产出那么多适配的大口径炮,正好法奥斯手里有足够多的军工厂,大口径炮的生产想必也不成问题。” “我们现役的装备当中也有不少大口径炮,野战作用有限,主要用于攻城。如果军工厂生产的大口径炮有缺口,海军可以先调用一部分。我们的炮兵在海上也能发挥出应有的作用。”杜卡奥提议道。 “那就先谢过将军的好意了。” 奥古斯都微微出神,这种船自己先前有所了解,确实是非常独特的存在。独特不仅体现在船的构造上,与之搭配的海军战术也是独树一帜的。 不同于英国、法国、西班牙等国海军惯用的战列线战术,这种船只的运用更多是冲乱敌方战列线后、在大口径舰炮的火力压制下进行跳帮接舷战和火攻船突击的“乱战”打法。 乔凡尼能驾驭好这种战术吗?奥古斯都不置可否。不过既然乔凡尼明确要这种船,一定是有自己的道理,自己给予支持即可。 “你尽管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教宗国是你最坚强的后盾。不管是需要资金,还是需要人才,教宗国都会全力支持你的。”奥古斯都没有明说,但是言下之意:如果这种船不会用,尽管从尼德兰挖人。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大阅兵 上 炎炎夏日,六月清晨的阳光洒落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将海水染的金碧辉煌,干燥灼热的风掠过海面,荡起层层波纹,空中时而传来海鸟的鸣叫。 罗马城西方,菲乌米奇诺沿岸的第勒尼安海无垠的海面,便是这几日教宗国海陆协同作战演练的地方。 此时此刻,几乎教宗国所有现役的海军和陆军战力全都汇聚于此,一场盛大的一次海陆联合演习即将拉开帷幕。 陆军有将近三万人之多,军容严整的在岸边严阵以待,长矛和刀剑的寒光在阳光下阵阵闪烁,各种新式装备也纷纷亮相,气势煊赫。 步兵方阵由长枪兵和火枪兵组成,长枪兵位于方阵的中心,身披价格不菲的四分之三板甲并配有头盔,形成一个被火枪兵包围的长方形。 外围的火枪兵,身穿灵活轻便的皮甲,主要使用火枪进行攻击,同时也配有刀剑之类的近战武器,以迎击冲到面前的敌人。 火枪兵在方阵的比例高达75%,这样的配比在现在的欧洲绝无仅有。量变促成质变,超高的火枪兵比例将这种方阵与其它各国现有的方阵区分开来。 相较于西班牙方阵,这种方阵缩减了纵队深度,将横队拉长,以增加弹幕的覆盖范围,对敌军的侧翼构成威胁,这就对西班牙方阵构成了优势。 这样的步兵方阵,事实上已经参考了一些后世古斯塔夫方阵的改革。是卡尔和杜卡奥在充分听取奥古斯都建议之后结合实际情况加以改进后共同开创的。该方阵被冠与了一个神圣的名字:教皇方阵。 在步兵方阵远处的后方,是炮兵阵地,每个炮兵阵地的,除了有操作使用火炮的炮兵,还有数量可观的用于护卫阵地的长枪兵。 至于骑兵,则因为这次演习不便于指挥和施展,本身数量也极为稀少,便没有出席这次盛大的仪式。 相比之下,海军的力量显得略逊一筹。海军士兵仅有八千名不到,船只共计不足百艘,其中仅有七艘盖伦帆船是重型船只。轻型船只则五花八门:加莱桨帆船、加莱赛战船、霍伊平底船、霍伊平底船、加里奥特桨帆船……什么样的都有,其中不乏七拼八凑出来的。 然而,即便在人数和装备上不及陆军,海军的精神风貌却毫不逊色,船上的士兵们在海天之间,一个个容光焕发、斗志昂扬。 经过了一些天的适应性训练,绝大多数陆军士兵已经能够进行最基础的海上作战,海军士兵也能够和陆军进行简单的配合。 这一天,奥古斯都受卡尔、杜卡奥和乔凡尼联名邀请,前来检阅将士们的训练成果,也为在大战之前鼓舞士气、彰显国威。 因为科技水平有限,真正意义上的对抗性演习无从谈起,所以,此次阅兵主要以表演性质为主。 一同参加的教宗国核心成员有法奥斯、德古拉、恩佐、思蒂睿尔。当然了,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思蒂睿尔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仅仅作为教皇的从属出席,正如卫队当中任何普通的一员,自然不足以和其他几人相提并论。 凯特琳也有幸作为随行人员受邀参加。既是要彰显国威,当然不能仅仅是给自己人看,由凯特琳选择性的报道一些正面新闻然后通过罗马报社传扬出去必不可少。 奥古斯都一行人,连同卡尔、杜卡奥和乔凡尼,高高站在事先选定的山丘上向下俯瞰,浩荡的军阵和舰队便尽收眼底。 陆地上,是千军万马;海面上,是舳舻千里。此时此刻,炽热的豪情在奥古斯都胸中激荡。乱世之中,自己真正所能倚仗的,便是这数万大军!在不久的将来,教宗国的大军必然会更多、更强! “我英勇的将士们,你们是教宗国的骄傲!我与你们并肩!上帝与你们同在!上帝必将赐福与你们,让你们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现在,让上帝见证你们的英勇吧!” “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数万人异口同声,震天的呼喊在风中回荡,震动着欧罗巴的天下。 呼喊完毕,各个军阵中央的首席鼓手开始击鼓传达军令,一时间,鼓声震天。随之而来的,严阵以待的各个军阵开始缓缓移动。 兴许是存着要一较高下的心思,国防军和野战军出的人数相同,而且泾渭分明的分为左右两阵,中间留有远大于军阵之间的间隔,从高处分辨起来极为容易。 奥古斯都饶有兴致的看着两军的变化,也在心中默默的进行着比较。卡尔和杜卡奥同样一左一右站在奥古斯都的两边,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微笑。 伴随着一致的鼓声传达的军令,二十多个步兵军阵开始有条不紊的向前缓缓移动,速度极慢,却稳固异常,无懈可击,一如高耸入云的阿尔卑斯山。 鼓声戛然而止,行进的军阵同时停下脚步,在片刻的宁静过后,后方阵地的火炮突然轰鸣,数十枚炮弹呼啸而过,在远处稻草人组成的军阵及其附近落下,溅起飞扬的尘土瓦砾,把爆炸中心的稻草人抛到高空,再重重砸下。 紧随其后,方阵第一排的火枪手举起手中早已装填好的火枪,指挥官一声令下,火枪齐射,一刹那,各个方阵的前面冒起滚滚浓烟。 第一排齐射完毕,迅速侧身从队列的缝隙间退到最后一排火枪兵的后面,重新装填火药,与此同时,后一排的火枪兵补上前,进行新一轮的齐射,再和前一排的火枪兵一样退到最后。这是和西班牙方阵一样的轮射反向装弹法。 如是循环了几次,随着节奏较慢的几个方阵稀稀落落的枪声结束,射击停止,海岸上重归宁静。 此时,前方“军阵”中的几排稻草人,即便是幸免于火炮的轰炸,也难逃枪林弹雨,被密集的弹孔贯穿,东倒西歪的留在原地。 看着轮番攻击过后稻草人军阵的一片狼藉,奥古斯都先是一愣,随即抚掌大笑。 如此强大的火力,如果面对的是敌军是数量相当的冷兵器军团,那么在冲到我军方阵面前之前,就会因为承受不住伤亡而未战先溃了。 见教皇率先鼓掌,身旁的众人也一同鼓起掌来。 法奥斯没看懂但是大受震撼,也看得出奥古斯都对此十分满意,便也是由衷高兴的鼓起了掌。 在刚刚的演习中,野战军各方面的表现都相当出色,杜卡奥雀跃的心情溢于言表。 只是卡尔显得有些不开心。刚刚掉了节奏,最后完成射击的几个方阵,均属于国防军。除此之外,国防军整体完成射击所需要的时间也比野战军长不少。被杜卡奥压了一头,卡尔眉头紧锁,鼓掌时手不由心。 这点微末的差距,奥古斯都并未放在心上。杜卡奥的野战军是有自己的班底的,训练起来自然容易许多,而法奥斯的国防军,则几乎是白纸一张,什么都要从头教,能表现出这样的水平已经相当不错了。不仅是对野战军,对国防军奥古斯都也同样十分满意。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大阅兵 下 广阔的天地间,初生的太阳仍在冉冉上升,还未抵达云天中央,无限散发着的光和热便已笼罩了整个亚平宁半岛。 被枪炮声掩盖而后停止的鼓声再度响起,完全不同于之前的鼓声缓慢均匀,此时响起的鼓声急促有力,给人一种如临大敌的感觉。 奥古斯都眼前一亮,心中了然,这是要变阵了。 只见个个方阵的火枪兵有条不紊的向中间收缩,原本处于各个方阵中央的长枪兵穿插到方阵的外围并迅速排列整齐。 不一会儿,各个方阵陆续完成变阵,鼓声随之停歇,此时的方阵已经变成了长枪兵包围火枪兵。 正面的长枪兵有三排,用于抵御敌人的正面冲击。第一排蹲下,斜向上将长枪抱在怀里,第二排将长枪平举在腰间的高度,第三排将长枪高举过头顶,形成密集的枪阵。 左右两侧和后方的长枪兵均为一排,以应对敌人的侧面袭扰。而当侧后方的长枪兵减员时,旁边的长枪兵依次补位,正面后排的长枪兵也可以补充到侧后方,以保证方阵的严密。 从高处向下望去,各个方阵就像一只只愤怒的豪猪,竖起了全身最致命的武器,威慑着前方假象正在逼近的敌人。 奥古斯都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长枪兵初始布置在方阵中央,不影响火枪兵的射击,能够最大化火枪对敌军的杀伤。 而当敌人逼近的时候,无论是从哪个方向而来,长枪兵都可以以最快的速度的移动到火枪兵前方拒敌。火枪兵退入阵中,在长枪兵的保护之下,可以继续进行火力打击。 这样的方阵仅仅维持了片刻,便在鼓声中再度变幻:各个巨大的千人方阵轰然散开,如同崩塌的雪山。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散开的士兵在三个方向重新靠拢聚集成形,在片刻的调整过后,原先的方阵一分为三,各方阵间保留一定的距离,呈现出“品”字形,每个小方阵四百人不到。 又是一阵战鼓响起,方阵急剧扩散,过了好一会儿的重新排布,才形成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空心方阵。 空心方阵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原时空成名于拿破仑时期,此前被俄罗斯大量运用,而最早出现,也要到1702年开始的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期间。 而之所以这个时间能够出现在这里,则是奥古斯都提供的部分理论和卡尔、杜卡奥不断实践完善共同作用的结果。 比起实心方阵一旦遭到破坏难以完成方阵的重组,空心方阵显得灵活机动的许多,中间的空心更有利于士兵的调整调动。 方阵中间空出的部分,还可以适当的放置一些远程武器和骑兵,一旦有少量敌军历经千幸万苦突入方阵,便会立即遭到无情的联合绞杀。 这种空心方阵对骑兵有着极强的克制效果,在火炮的攻击下也有更有韧性。不足的是,在同样人数的情况下,空心方阵的占地面积要比实心方阵大的多,接战范围也要大的多,行列较少,远不如实心方阵厚实。 只是,就目前的状况来看,教宗国的军队对于空心方阵的运用远不如其他方阵更熟练。 同样的人数,空心方阵大的大、小的小不说,一些阵线也是歪歪扭扭的,原本应该是长方形的,有的方阵都已经歪成了梯形,更有甚者,有一个属于国防军的方阵已经数不清有几条边了。 方阵变大,行列数减少,参照对象少了,中间还是空的,距离变得更加难以把握,运用空心方阵的难度本就高于实心方阵。加上空心方阵开始操练的比较晚,这倒也不怪士兵们。 瑕不掩瑜,奥古斯都开怀大笑:“不错不错,我们的军队竟然这么快就能运用空心方阵了,以后在战场上便又多一个选择。” 奥古斯都话音未落,方阵又有了变化。 这一次,所有方阵彻底拆散,组成一个又一个的纵队。长枪兵紧握着守中的长枪,火枪兵收起了火枪,抽出腰间的刀剑,蓄势待发。 一声令下,所有纵队犹如凶猛的山洪,依次向前奔涌而去,一时间,地动山摇,杀声震天。 在冲出一段距离过后,所有纵队陆续停了下来,前后有序的打开变为横队。 奥古斯都点了点头,这是纵队冲锋。 这原本是拿破仑时代的战术。相比于横队冲锋时容易被强有力的攻击撕开口子而溃败,纵队冲锋时,正面受击面积小,不易被命中。 前后两道散兵线相距10到20米,避免被一发炮弹同时命中,根据情况不同可以有很多道散兵线,还可以进行波浪式冲锋,也就是常说的人海战术。 完成冲锋后,纵队不仅能够快速转换到肉搏状态,还可以重新组成空心方阵。 伴随着绵长悠远的鼓声,士兵们重新组成方阵,恢复初始的阵型。陆军的演练,到这里,便告一段落了。 “到海军了。”乔凡尼振奋道。 因为教宗国现有的船只数量有限,不可能同时让全部陆军都登船,所以国防军和野战军分别挑选了人数相当的士兵参加联合演习。 被选中的士兵一路小跑,井然有序的登船,风帆战列舰、轻型船只、桨帆战船、运输船。 只要稍加注意便会发现,登船的国防军和野战军,到了海面上同样分开两边。 随着最后一个士兵登船,海军驶离岸边。所有的舰船按照战列线排成一条长龙,海军的表演正式开始。 在各个舰长的指挥下,高耸的风帆战列舰张开风帆,缓缓横过船身,侧面的炮门盖打开,露出数排、共计数百门整齐的炮管。 接着,奥古斯都的耳边便传来火炮的轰鸣声,雷霆就在瞬间爆发,海岸上预设的海军火炮攻击目标,瞬间全部在烟雾和火光中湮灭,只留下一片焦土。 好大的威力!奥古斯都暗自赞叹,在进攻沿海城市的时候,如果有海军火炮的协助,必定事半功倍。 长龙从中间分成两半,后面的一半从侧面绕过,向前行驶,直到两列舰队并排。 紧接着,两列舰船慢慢靠拢,一方向另一方抛出钩子,将两艘船固定在一起,然后船上的士兵跳上对面的船,在一番“较量”之后,再跳回自己的船只。 这是在模拟接舷战。然而毕竟是演习,总不能真玩命,为了演习真的对战导致为数不多的船只损毁也不值当。 也正因为此,没有真正的对抗,绝大多数海上的战术无法施展,比起陆军,海军的演习便单调了许多。 正当奥古斯都觉得太过简单时,突然,一个士兵落水了。一个士兵落水,连带着周围一群士兵都受了影响,结果接二连三的落水,一连落水了七八个,看的奥古斯都目瞪口呆。 不应该呀,这还没真的接战呢,只是换个船,怎么就一下落水了这么多,这要是真的在海上作战,岂不是……奥古斯都私下琢磨着。 好在近岸水浅,加上队友援救及时,有惊无险,没有人员伤亡。由于野战军和国防军分的很清楚,一眼就可以看出,这些落水的士兵都是野战军的。 杜卡奥的笑容消失不见,拳头硬了。卡尔则暗自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扳回一城。 “凯特琳,这一段可以选择性的省略。”法奥斯侧过脸低声提醒道。 “明白。” “还有,涉及战术战法层面的一些东西,不要写的太具体,战场上还要用的。”奥古斯都补充道。 “清楚。”凯特琳简短的回答道。 第一百四十七章 心腹八人 正午的烈阳高悬,普照万物,犹如天神的眼睛,审视着凡间的一切。 在奥古斯都一番热情洋溢的赞扬收束结尾后,这场规模空前盛大的阅兵已然落下帷幕。 此时此刻,紧绷着神经忙碌了一上午的海陆官兵们终于可以放松下来,回到在海岸上临时驻扎的营地,享用一顿相比以往格外丰盛的午餐。 菲乌米奇诺距离罗马城30公里左右,为了参加这一盛事,奥古斯都一行人天还没亮就出发,乘坐了两个多小时的马车。 此时如果要回到罗马再吃午饭,早就过了饭点,自然是不合适。因此,奥古斯都一行人留在军营和卡尔、杜卡奥用餐也就顺理成章。 事实上,这只是掩人耳目的手段,奥古斯都此行还有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更重要的目的。 阅兵需要一些教宗国核心成员出席,但不用全部到场,挑选其中几个,不会引起任何怀疑。而远离罗马的临时军营,受各方势力的渗透程度都很低,泄密可能性极小。 这样的环境,远优于在宗座宫直接指名道姓召见几个大臣,正是密谋的天赐良机。 在一个不起眼的军帐外,把守的士兵全部换成了奥古斯都随行的教皇卫队,并且和军帐之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德古拉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安排,但教皇要求,便没有多问,直接照办了。 军帐内,围在一张方桌旁,奥古斯都稳坐在面朝着帐门大门的主座,右手边是法奥斯、恩佐、德古拉,左手边是卡尔、杜卡奥、乔凡尼,思蒂睿尔、凯特琳则坐在对面。 这八个人并非都和接下来的谋划有关联,却全是奥古斯都信任之人。奥古斯都可以不用担心消息泄露,毫无保留的把自己接下来的谋划拿出来一同探讨。 除了恩佐外,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对思蒂睿尔坐在这里有些诧异,有的人甚至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但隐约能感觉的到他的身份不简单。 安排午宴的卡尔首先起身举起酒杯:“教皇陛下,各位,军营里的饮食粗糙,不比城里精细,还请各位将就一下。” 事实上,这次宴会的食材完全可以称得上丰盛,种类并不比奥古斯都平日里的少,只是烹饪上确实比宗座宫的厨师逊色不少,这也是十分正常的事。 “哪里的话,你既要忙于国防军的操练,和杜卡奥、乔凡尼一同为我们大家贡献出今天这场气势恢宏的阅兵,还要费心安排午宴,实在是辛苦了。 宗座宫的饮食虽然精细,却少了一份天然的质朴。这军营中的饮食,不假雕饰,浑然天成,在我看来,倒是别有一番风味。这午宴的第一杯酒,就让我们敬今天午宴的东道主,卡尔将军。” 奥古斯都随后起身,说着,便把手中的酒杯敬向卡尔,然后一饮而尽。 卡尔虽然事先也不知道奥古斯都宴会上会说什么,但必然有话要说。宴会上保不齐有酒量特别差的,让人三两杯喝的醉醺醺的肯定不好。因此,宴会提供的酒都是度数极低的果酒,基本是当水喝都不会醉的那种。 “敬卡尔将军!”众人纷纷效仿。 “不辛苦,不辛苦,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卡尔哈哈一笑,回敬众人后将杯中酒饮尽,一滴都没有剩下。 奥古斯都嘴角带笑,满意于众人之间和谐融洽的一幕,重新把酒满上,接着再次举杯。 “今天的阅兵大家都看到了,可以说是相当不错。我们能看到今天这样精彩的阅兵,这都要感谢卡尔、杜卡奥、乔凡尼三位将军。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我们教宗国的军队能有这样惊人的起色,他们三人居功至伟。第二杯酒,让我们敬三位将军!” 这次阅兵,整体上还是非常圆满的,至于一点小插曲,大家也都自动忽略了。 “敬三位将军!”其他五人齐声道。 “这是我们职责所在!我们三人,必将誓死扞卫教宗国的尊严,扫除教宗国前进道路上的一切阻碍!大军即将出征,经此一战,教宗国的海军和陆军必将名震天下!” 杜卡奥端起酒杯,豪情万丈的高声道,随后和卡尔、乔凡尼一同喝完各自杯中的酒。 奥古斯都微微颔首,肃然说道:“第三杯,让我们敬法奥斯。 在法奥斯的灵活运转下,短短的一年内,教宗国内大办军工厂已经尽归教宗国所有。我们内部直接对接,军工厂能够最高效的统筹资源,优先满足各部对各类武器装备的需求,让众将士能够心无旁骛的训练,并将训练成果最大化。 法奥斯,可以说是军队体系外在军队建设上最大的功臣。大家说,法奥斯该不该敬?” 众人先是微微一怔,随即恍然大悟,法奥斯功不可没。 “该敬!”七人异口同声道。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承蒙教皇陛下厚爱和各位信任,不负众望已然是上帝庇佑,分所当为,不敢居功。”法奥斯仪态谦谦,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得益于自己喜欢到处浪,经常留法奥斯坐镇罗马,让法奥斯得到了充分的锻炼。如今的法奥斯,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 法奥斯依附于奥古斯都,奥古斯都同样倚仗着法奥斯,法奥斯甚至还充当着奥古斯都控制经济和舆论的纽带。这一点,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再加上法奥斯平日里待人谦和宽仁,虽然出身低微,众人却都对法奥斯敬重有加。 又是一杯饮罢,卡尔悠悠开口道:“到现在酒已经敬了三杯了,其实到现在最该敬的人我们还没有敬,大家说这个人是谁?” 所有人立刻心领神会:“教皇陛下!” “正是!”卡尔神情突然肃穆道,“教皇陛下对我和杜卡奥有知遇之恩,如果不是教皇陛下当初力排众议坚持起用我们,我和杜卡奥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勉强度日。 也正是有了教皇陛下的鼎力支持,扛住来自各方面的压力,我们才能够放开手脚来,竭尽全力打造教宗国的军队。这一杯,让我们敬教皇陛下!” “敬教皇陛下!”众人诚心附和道。 “一切为了教宗国!诸君勠力同心,教宗国才能走的更快、更远!这一杯,也让我们预祝教宗国前程似锦!”说完,奥古斯都微微仰起头将酒倒入口中。 奥古斯都目光扫视众人,略一思索,便再次开口道:“大家连夜赶路,又在太阳底下站了一上午,想必早就饿了。这样,我们先用餐,待到酒足饭饱之后,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说。饮酒注意适度,可别贪杯喝醉了。” “放心,教皇陛下,这酒淡的很,喝不醉的。要是这酒谁能喝醉,我们可以嘲笑他十年。” 卡尔打趣的话引得军帐内一阵哄堂大笑。 第一百四十八章 谋划水城 上 午后,空气已不再那么灼热,海岸上,时不时有微风拂过,带着草木的芳香,送来阵阵清凉。 士兵们吃饱喝足,上午演习留下的疲惫一扫而空,下午没有训练,便纷纷享受少有的休闲的午后时光。在营地内的开阔地上,士兵们摔跤、踢球、拔河、套圈……各种各样简单的游戏,却能给人带来最纯粹的快乐。 不起眼的军帐中,午宴仍在继续。觥筹交错过后,剩下杯盘狼藉。有人已经放下刀叉,有人还在风卷残云般的打扫战场,其中就包括包括奥古斯都自己。 一来是因为起的太早没胃口,早饭没吃几口,又折腾了一路、站了一个上午,确实是给自己饿坏了,要不然自己也不会要吃饭再谈正事。 二来是确实好吃。不同于宫里还讲究膳食搭配营养均衡,这次午宴完全是怎么好吃怎么来,虽然烹饪方法大多简单粗暴,却是香的不行。 又过了一会儿,奥古斯都终于感觉差不多了。放下刀叉抬起头,发现所有人都放下刀叉在看着自己,眼神中有惊讶、有欣喜、还有震撼…… “教皇陛下,您是不是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说的。”法奥斯小声提醒道。 奥古斯都咳了两声掩饰尴尬,然后擦了擦嘴,正襟危坐道:“看样子各位已经酒足饭饱,那就开始说正事吧。 在座的各位都是我信得过的人,接下来要说的事,你们当中有的人先前就知道,有的人还不知道。但是无论如何,这在最后执行前仍将是教宗国的最高机密,出了这个帐篷,对任何人都不能泄露出分毫,都听明白了吗?” 见奥古斯都神情严肃,八人不敢怠慢,立刻调整好坐姿,然后齐声应道:“明白。” 奥古斯都停顿片刻,神情肃然,注视着帐内每一个人,一字一顿的开口:“接下来的这一仗,我们的第一个敌人,不是奥斯曼帝国,而是威尼斯。” 事先知情的卡尔、杜卡奥和恩佐面不改色,和根据教皇在威尼斯时的吩咐已经有所预料的思蒂睿尔和德古拉微微挑眉,其他人则炸开了锅。 “什么?威尼斯?它不是我们对抗奥斯曼帝国的盟友吗?”乔凡尼大惊失色。 法奥斯同样倍感震惊:“教皇陛下,前些天您不是刚刚才亲自前往威尼斯,和威尼斯人进行艰难的交涉,做出巨大让步好不容易才说服威尼斯派出海军加入我们共同对抗奥斯曼帝国吗?” 凯特琳此时已经惊讶的说不出来,此等教宗国机密,教皇怎么会在自己一个外人在场的情况下说出来。要知道,自己和教皇直接接触的次数其实并不多,还是说,教皇对自己其实另有期许…… “不错,正是威尼斯。”奥古斯都再度开口,众人便瞬间息声,“作为教宗国的近邻,意大利地区首屈一指的大国,威尼斯屡屡冒犯教皇,侵犯教宗国权益,视教廷如无物。 可以说,对于教宗国和教权的威胁和损害,威尼斯相较于奥斯曼帝国都有过之而无及。威尼斯是教宗国前进道路上最大的绊脚石,消除威尼斯威胁的优先级,更在对抗奥斯曼帝国之上! 而威尼斯素来以其强大的海军闻名于天下,如果仅仅以教宗国的海军和威尼斯硬碰硬,可以说是胜算渺茫。而如果海军无法取胜,我们就奈何不得威尼斯城。拿不下威尼斯城,即便攻占了威尼斯在大陆上的全部领土,我们也无法根除这个心腹大患。 因此,我不仅向我的叔叔、托斯卡纳的斐迪南大公寻求最大限度的海军援助,还亲赴威尼斯,做出巨大让步,以对抗奥斯曼帝国为由,开出优厚的条件,成功租借了威尼斯的海军。 只是以威尼斯人的狡猾程度,想必不可能将全部海军交付我手。必然会有所保留,而且留下的必然是最为精锐的战力,强大到他们自认为足以在威尼斯抵挡住任何来犯之敌。 所以此战我们仍不能掉以轻心,务必加紧操练,全力以赴。只是这样一来,我们手中的海军和威尼斯海军至少有了一战之力,甚至可以说优势在我!” 平静的话语从教皇的口中传出,如同雷霆万钧,震荡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神。 教皇几乎瞒着所有人,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按部就班的实施着这个筹谋已久的大胆近乎疯狂的计划。刚刚知道实情的法奥斯、乔凡尼和凯特琳受到的震撼无以复加,对这个年轻的教皇又平添了些许敬畏。 过了好一会儿,法奥斯才调整过来。事已至此,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现在在场所有人能做的,就是竭尽所能协助教皇完成这个计划,但有个问题却不得不问。 “可是,我们该以何种理由讨伐威尼斯呢?师出无名总归不得人心,战后也难以实现收益最大化。” 奥古斯都大手一挥,朗声道:“当然不会师出无名。非法逮捕神职人员,剥夺教会合法享有的地产,以教皇人身安全为威胁进行敲诈勒索,在神圣罗马帝国抵抗奥斯曼帝国时勾结异教徒大发战争财,更有甚至,威尼斯还挑唆前内政大臣弗朗西斯科刺杀教皇并为之提供了武器……威尼斯的种种罪状,可谓罄竹难书,又怎么会师出无名呢?” 还有一件奥古斯都想说却不能说的,那就是威尼斯引导第四次十字军东征进攻拜占庭帝国,致使千古名城君士坦丁堡毁于一旦,拜占庭帝国一蹶不振,间接导致了如今基督世界的头号大敌奥斯曼帝国的迅速崛起。 只是自己身为教皇,如果把第四次十字军东征列为攻打威尼斯的罪状,那么作为始作俑者的教宗国,又该如何自处呢?这么做,无异于同归于尽。 “威尼斯人参与了之前的刺杀?”凯特琳惊愕道。执掌报社久了,对于重磅新闻变得格外敏锐。 奥古斯都点了点头:“不错,这件事当时是恩佐查的,其实早就查出来了。伏击者所使用的弩箭均出自威尼斯,进一步调查发现,威尼斯方面对这批武器的用途完全知情。顺藤摸瓜再往下查,结果更是令人瞠目结舌。 为了不影响大计,当时才严令恩佐保密调查结果。相关的调查结果,马上你可以亲自去恩佐那里查阅,但还是那句话,仍需保密。等到教宗国和威尼斯开战,这件事可以拿出来大书特书。” 第一百四十九章 谋划水城 中 凯特琳先前已经隐隐猜到,现在已经确定了自己为什么能在教宗国高层核心讨论这种绝密计划的场合留下来。自己也是计划的重要一环,教皇想让自己届时发动舆论攻势配合教宗国的行动。 “好,我明白了。”凯特琳一点就通,立刻就知道了自己该做什么,“在计划最终执行之前,所有和计划相关的事情我绝不泄露出去半个字。我先做好充足的准备,所有准备独自完成。 等到计划开始,罗马报社会第一时间细数威尼斯的种种罪状,然后大肆传扬出去。保证战争的合法性,为我们教宗国占据舆论高地。 开战之后,我们还可以根据需要对战事的进展进行报道,一来鼓舞军心,二来震慑敌兵,三来还可以让那些作壁上观的国家不敢轻举妄动……” 随着凯特琳说的越来越多,奥古斯都脸上浮现出的笑意愈发浓郁。字字句句都正合自己的心意。自己考虑到的,凯特琳都考虑到了;自己没想到的,凯特琳也想到了。 “好极了,就这么办!如果还有需要的信息,随时找在座的这几位即可。” 说完,奥古斯都微微垂目思索,然后向左手边的卡尔、杜卡奥、乔凡尼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乔凡尼首先提问道:“教皇陛下,我有个问题。到时候威尼斯会派海军过来,可是船员都是威尼斯人,到时候我们该怎么掌控这些船呢?” “肯定不能让威尼斯人开着威尼斯的船和我们一起进攻威尼斯,必须得想办法解决他们才能把这些船收为己用。” 想了想,杜卡奥又改口道,“或者,至少是暂时软禁起来。如果不影响的话,能少杀人尽量少杀人。” “杜卡奥说的不错,能少杀人尽量少杀人。打下来之后还要统治的,杀人太多不利于管理,而且本来打赢之后这些人也大都可以为我们所用。” 随后奥古斯都话风一转,“当然了,也不能因噎废食,最关键的还是要能打赢,只要是必要的,就是必须的!” “只要威尼斯人的船靠岸,拿下这些上了岸的海豚自然易如反掌。”卡尔攥紧了拳头,“只是我还有几件事不明,我们需不需要等联军集结?如果联军集结发现目标有变不愿意参加,会不会对我们计划有不利影响?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奥古斯都审慎思索良久,确认无误后才字斟句酌的给出回答:“无需等联军全部集结完毕,在其他国家到之前动手。说是联军,事实上其他国家能来多少人想必大家心里也有数。而且联军是用来对抗奥斯曼帝国的,用他们打威尼斯不妥,得不偿失。 不过托斯卡纳例外,我很久之前和大公有过密约,打威尼斯他们也是会出力的,大公这次答应派来助阵的船只数量可观。威尼斯指使人在托斯卡纳境内刺杀我有嫁祸之嫌,托斯卡纳参战合情合理。 按照日期,托斯卡纳的舰队抵达,应该就在这几天了。他们会在菲尔米奇诺和我们的舰队会合,然后绕行亚平宁半岛,共赴前往费拉拉,等候威尼斯海军。 威尼斯海军抵达后,我们以等待联军集结为由,把他们暂留在费拉拉好好招待,寻找机会把他们缴械软禁起来。然后从我们的船上抽调海军驾驶威尼斯人带来的船,再从周边征调水手填补上船员的空缺。 到时候我也会带上一部分官员亲赴费拉拉为大军送行,不仅可以稳定住局面,还能缩短来回路程时间,最快做出反应。 具体行动开始时间由你们决定,你们一得手,我们就对威尼斯宣战,打威尼斯一个措手不及!” “这样一来,我们对威尼斯的胜算能提升到最大,这真是一个绝妙的计划!”卡尔满脸振奋之色,再次由衷的感叹道。 众人也纷纷拍手叫好,盛赞教皇的雄才伟略,表达必胜的信念,效死的决心。 唯有法奥斯面露忧色:“刚宣战就直接打过去吗?这恐怕不符合国际惯例,会遭人非议。而如果把夺取威尼斯海军控制权的行动也算在内,那就直接算是不宣而战了。” 法奥斯此言一出,众人瞬间息声,军帐内陷入了一片死寂,静的连地上掉一根针都能清楚的听见。 所有人都知道,杜卡奥所言非虚。如果这样做,一个不宣而战的帽子肯定是跑不了的,舆论上必然会非常被动,其他国家也会有一个非常合理的干涉借口;而如果不这样做,给威尼斯人时间做好战前准备,打赢威尼斯的难度就会成倍增加。 过了好一会儿,卡尔灵机一动,有了对策:“我们可以提前派出宣战的使者,让他在抵达威尼斯之后被‘仇视教宗国的威尼斯人’劫走,到了时间再被我们教宗国自己人‘营救’出来,把宣战书送到威尼斯总督府。这样一来,责任便全在威尼斯了。” “妙啊!”奥古斯都拍手叫绝,然后看向恩佐,“恩佐,能做到吗?” “小菜一碟,包在我身上!保证做的天衣无缝。”恩佐狡黠一笑,这种手段,倒是颇有几分自己的风采,不由得对卡尔高看了几眼。 “可是夺取威尼斯海军控制权的行动又该如何解释呢?”法奥斯追问道。 “这个就更好办了。威尼斯人寻衅滋事,制造摩擦,国防军某士兵忍无可忍予以还击,威尼斯人不甘示弱,冲突扩大化,最后以教宗国几个团联合起来将威尼斯士兵全部缴械而告终。只要定性为威尼斯人先动手的局部冲突,就怎么也不算是我们不宣而战。”卡尔十分老练的回答道。 “你还真是个人才!”奥古斯都忍不住失笑道。 “可是这样别人会信吗?前后事情联系在一起,应该所有人都看得出是我们早有准备给威尼斯下套。”法奥斯仍然有些担忧。 “信不信其实并不重要,有能力干涉的大国想要的,一是利益,二是说法。利益可以谈,说法我们已经给了,到时候只要把事情办妥让他们查不出问题即可。 早有准备又如何?给威尼斯下套又如何?只要结果不是我们不宣而战,我们战后实力犹存,谁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 第一百五十章 谋划水城 下 卡尔一席话高屋建瓴,法奥斯无力辩驳,却觉得仍有不妥:“可是说服威尼斯派出舰队,是教皇陛下之前亲自去谈的。之后要闹这么一出,调转枪口打威尼斯,我担心,教皇陛下的名誉会受损。” 法奥斯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这样做奥古斯都短时间内肯定会声名狼藉,受到所有敌对势力的口诛笔伐。要是这期间自己再亲自访问哪个国家谋求合作,谁都怕故技重施再来这么一手,原本表达诚意的举动直接变成恐吓了。 只是付出这样的代价,奥古斯都认为是完全值得的。吞并威尼斯并彻底消化,教宗国的国土面积、经济、人口、资源、军事等多方面都会实现巨大的飞跃,局面完全打开。有了雄厚的实力,无论想要做什么,都会容易的多。 奥古斯都微微颔首:“影响肯定是会有的,但是在可接受的范围内,而且这种影响会随着时间而消退,我们之后还能够通过一些举措加速它的消退。 相比而言,吞并威尼斯的收益巨大,如果不抓住这次机会解决威尼斯,威尼斯对教宗国的威胁和制约也是巨大的,我们不能慕虚名而处实祸。” “说得好,不能慕虚名而处实祸!”杜卡奥意犹未尽的咀嚼着这句话,接着一丝不苟的汇报道,“教皇陛下,您让我联系的雇佣兵都安排好了,共计两千多人。都是战场上能出力的,三天内就可以全部抵达教宗国,到时候可以一同参加进攻威尼斯。 不过他们大多是常年在内陆的,不熟水性,更不用说在船上作战了,对威尼斯的海战和登陆作战,恐怕还是指望不上他们。” “不打紧。”奥古斯都摆了摆手,然后坦言道,“我也不绕弯子了,就直说了吧,我让你找这些雇佣兵,并不是想让他们在战场上大展神威,而是另有他用。威尼斯内部,敌视教宗国的死硬势力不在少数。 如果教宗国吞并了威尼斯,他们势必会成为潜在的威胁。这些人不仅能凭借影响力在威尼斯煽动反叛,还会以靠着人脉游走各国寻求境外势力的帮助谋求复国。 轻则使我们的统治成本大幅增加,重则让我们得不偿失,甚至最后迫于压力前功尽弃。 因此,攻打威尼斯时,我希望你们顺手就把该清理的隐患尽可能多的清理干净。让他们死在战时,产生的不利影响能降到最低。 有些你们不方便直接出手的事,可以交给雇佣兵来做。正好尽可能满足雇佣兵提出的条件,慷他人之慨,你们也无需吝啬。” “教皇陛下高瞻远瞩,运筹帷幄。不过这样的话,对威尼斯的海战和登陆作战就必须带上雇佣兵了。我们的船只数量本就有限,塞上两千个雇佣兵,留给我们自己人的位置就更少了。”乔凡尼忧心忡忡道。 “对了,还没说兵力如何分配。船只数量有限,肯定不能几万人全部上去,那么哪些人去登录威尼斯,剩下的人又该做点什么。这些您有安排吗?” 卡尔表面是在询问,实际上显然是在自荐。这一战无论最后发展成什么样,只要赢了,率先攻克首都威尼斯必然是大功一件。 杜卡奥刚想自告奋勇争一争,又想到自己的士兵演习都能掉水里,真打起来还不知道会搞出什么幺蛾子,也没脸提了。 奥古斯都稍一思量,就明白了两个人的心思:“本来是没有安排,让你们自行决定的。不过既然提到,那我就说说我的建议,你们看看合不合适。 我的想法是兵分两路。一路登录威尼斯,为了便于指挥调配,这一路派同一支部队。剩下的所有人组成另一路,沿着海岸线向北围攻威尼斯的城堡要塞。 登陆作战用力比较巧,而陆地上可能遇到威尼斯的大部队,可能有硬仗要打。鉴于阅兵时的表现,野战军长于陆战,国防军海上作战略胜一筹。 我的想法是各取所长,国防军带着雇佣兵登陆威尼斯,船上装不下的和野战军一起沿岸向北,你们两个意下如何?” “全听教皇安排。”杜卡奥恭顺道。 “全部派出去打威尼斯吗?那教宗国的防卫谁来负责?”卡尔问道。 “不是有德古拉的瑞士卫队吗?还有法奥斯的警察局,然后是洛伦佐的……”奥古斯都说着说着,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瑞士卫队人数太少,警察局连正规军都不算,洛伦佐又不大靠不住,而且自己的印象里,洛伦佐还和威尼斯走的非常近。 “那你的意思是?” “我想从国防军中留下两个团拱卫皇都,以备不时之需,其他团应该能全部装船。” “好,听你的。”奥古斯都十分爽快的采纳了卡尔的建议,然后望向有右手边,“恩佐,猜猜看我需要你做什么?” 恩佐会心一笑:“调动我们在威尼斯的间谍网,配合大军行动。” “很好。还有一件事,需要你配合思蒂睿尔完成。” “是要刺杀谁吗?”恩佐有些不解。 威尼斯的权力结构,注定了杀一个人对决策的影响有限,即便是总督。而开战之前动手会打草惊蛇,开战之后刺杀又太难而且时间太短。 “信使?”一直默不作声的思蒂睿尔突然开口道。 “正是。”思蒂睿尔能猜到,奥古斯都多少有点吃惊,“威尼斯受到攻击,势必会向别的国家求援。如果你们能在途中截杀信使,就可以最大限度的为我军争取时间。能做到吗?” “我们一定全力以赴,只是……”思蒂睿尔望向恩佐。 恩佐瞬间明白:“我会提供情报和人手,协助思蒂睿尔完成任务。” 奥古斯都满意的点了点头,到这里,整个计划就算是安排妥当了。 “还有没有疑问了?” “教皇陛下,这一仗我们真的能完全吞并威尼斯吗?”杜卡奥有些将信将疑。 奥古斯都眼眸微垂:“说实话,并不能。威尼斯这么大一块肥肉,眼馋的国家可不少。还是要向一些国家让利,换取各国的承认的。不过只要打赢了,至少大半个威尼斯一定是我们的!” “什么嘛。我们战场上拼死拼活的打,打完了还要让他们白捡好处,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杜卡奥有些不服气的嘟囔道。 见状,奥古斯都激励道:“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你们战场上打的越漂亮,表现出的战斗力越强悍,我们能拿到的就越多!即便是向其他国家让利,那也是因为交换到了我们需要的东西!” 第一百五十一章 援军 几天的时间转瞬即逝,这一日,奥古斯都再度来到了菲尔米奇诺海岸。 奥古斯都一身素袍,伫立在菲尔米奇诺岸边高高的了望台上,北面负手而立,面朝着无垠的海面,望眼欲穿。 平静的海面上弥漫着白茫茫的海雾,阻断了视线。奥古斯都不知站了多久,终于,海雾中出现了第一个隐约的黑点,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几十艘大小战舰飘扬着托斯卡纳大公国的旗帜顺流而下,全部出现在了奥古斯都的视野范围内,密布船头的士兵逐渐变得清晰可见。托斯卡纳的舰队如期抵达了! 奥古斯都终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如同打了一针强心剂,健步从了望台上跃下。 很快,海边的码头做好了准备,庞大的船队缓缓靠向岸边,固定住了船只,船上的士兵们便纷纷上岸。 奥古斯都已经换上了威严的教皇冕服,在一众武将和卫队的簇拥下,迎接托斯卡纳的援军。 托斯卡纳派来的海军统帅,是海军名将里卡多。斐迪南大公信里是这么说的,至于有名到什么程度,奥古斯都只能说自己孤陋寡闻,通过恩佐的情报才有了一丝了解。 但是托斯卡纳十分依赖海上贸易,各类冲突也屡见不鲜,不乏锻炼的机会和上升的通道,只是战斗规模大都比较小,难以青史留名。 这个里卡多,能够让斐迪南大公放心的把那么多舰船交到他手上,料想能力和忠心都不会太差。 里卡多手提长枪,从华丽的旗舰上一跃而下,阔步走到这个年轻的让自己惊讶的教皇面前,低头认真行礼,然后朗声道:“教皇陛下,托斯卡纳的里卡多,率托斯卡纳56艘战船,三千五百名士兵,已如数按时抵达!愿为神圣的事业效死!” 奥古斯都郑重回礼:“好!早就听闻里卡多英勇善战,今日一见,果然是气宇轩昂,仪表堂堂!接下来,就让我们勠力同心,共同为神圣的事业而战!” “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条战线生死与共的兄弟了!”杜卡奥适逢其时的伸出手,得到了里卡多庄严的回应。 卡尔和乔凡尼也紧随其后做出了表示。 豪言壮语点到为止,人文关怀多多益善。奥古斯都稍一停顿,继续说道:“里卡多,海雾如此之大,你一路辛苦了!将士们连夜赶路,也十分的不易。营地中早已备好酒宴,准备好了营地和衣物,托斯卡纳的将士们可以上岸休整。” “谢教皇陛下关心,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里卡多心中上涌起一股暖流,这个教皇,好像比自己想的要平易近人许多;这里的人,看上去也不似自己印象里那样诡谲狡诈。 欢迎的宴会正式而简单,风格与前几日相似,区别在于,今天的酒比那一天名贵的多,也烈的多。出席的一共只有七人,教宗国四人,托斯卡纳三人。 肉质鲜美,正好大口朵颐;美酒醇厚,正好酣畅举杯。 酒过三巡,大家都有着不同程度的醉意,逐渐敞开心扉,奥古斯都没少喝,同样也不例外,但仍然意识十分清醒。 里卡多酒逢知己,在一杯又一杯的敬酒下,看起来好像有点喝高了,突然一拍桌子,猛然起身:“我家大公说了,这一次支援教宗国,不要藏着掖着!要拿出十二分的战斗力作战,打出托斯卡纳海军的威风!教皇指哪我们就打哪,无论对手是谁!教皇陛下是不会让我们吃亏的!” 奥古斯都心中一紧:如果斐迪南大公真是这么说的,那大概已经对自己的计划猜到十之七八了。不过既然猜到了还是派人来并且说了这番话,看来是对自己十分支持了。但是这番话里面,好像又有一丝试探的意味。 奥古斯都抬头看向里卡多似醉非醉的脸庞,竟看不出他是真的酒后失言还是有意试探。 奥古斯都沉吟片刻,无论是试探还是酒后失言,自己还是该做出回应:“那是自然!斐迪南叔叔鼎力相助,哪里有让托斯卡纳大公国吃亏的道理!这一仗,必定让将军你的舰队满载而归!装不下的我们教宗国的船帮你们装船送回去!” “里卡多将军,您醉了。”里卡多旁边的副将扶着里卡多重新坐下。 “我没醉,我还能再喝十桶!教宗国的美酒果然名不虚传,让人心神激荡!”里卡多看似对教皇的承诺毫不放在心上,捧着酒杯豪言道,“教皇陛下,我敬您一杯。” “来。”奥古斯都豪爽的应下,微微仰面一饮而尽。 “教皇陛下,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为您驰骋疆场了!可否将接下来的计划一一告知?” 乔凡尼失笑道:“里卡多将军,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你知道,我也姓美第奇,不过现在说有用吗?您怕不是酒醒过后就什么都忘啦!还是等大家都清醒的时候再说吧!” 乔凡尼戏谑的话引起一阵哄笑。 里卡多涨红了脸争道:“怎么会,我肯定记得住。你不要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我从来没有一刻现在比现在更清醒,我清楚的知道为谁而战!教皇陛下,说说嘛,就算我忘了,您也不会介意再说一遍的,不是吗?” 奥古斯都大笑道:“当然!接下来,我们先在这里稍作休整,然后兵分两路,陆军走陆路、海军走水路绕行前往费拉拉。在费拉拉等待威尼斯的海军和各国派来的援军会师之后,然后就可以挥师东进了!” “啊!奸诈狡猾唯利是图的威尼斯人!一想到要和他们并肩作战,我就像吃了十万只苍蝇那样感到恶心!”里卡多突然面容扭曲的咒骂道。 这令在座的众人震惊不已,而奥古斯都这边四人表面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心中却是大喜,莫非里卡多和威尼斯有怨? 里卡多好像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忙解释道:“不好意思,各位,我只是情绪太过激动了。我童年所遭受的苦难全都是威尼斯的奸商造成的!所以一提到威尼斯,我就容易激动。 大公说了,无论对手是谁都要全力作战,自然不管队友有谁也是亦然。教皇陛下您不用担心,我会为您全力以赴的,只是恳求您,尽量少的让我和威尼斯人打交道,我实在是看不惯他们那副丑恶嘴脸。”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不知道将军您曾受到过威尼斯人的迫害,只是威尼斯的海军对我们取得胜利同样重要。这样的话,只能先委屈一下将军了,我向您赔罪。我们会尽可能减少您和威尼斯人打交道的。” 奥古斯都面露自责之色,心中大喜过望。既然有这么一层关系在里面,那么自己的计划便可以稍作修改,那就更加完善了。自己这个斐迪南叔叔,实在是太善解人意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水火 七月流火,亚平宁半岛的炎热到达了顶峰,本该是最干燥的时节,费拉拉地区却反常的接连几日下起了倾盆大雨。伴随着大雨而来的风雷,奏响了战争的前奏。 连日的大雨非但没有缓解些许盛夏的炎热,反倒加重了夏季的闷热,令人心情烦躁。在大雨的倾泻下,威尼斯湾的海面上下起伏,一如浮动的人心。 “这雨下个不停的,可真不是个出海的好天气。”里卡多站在自己旗舰的甲班上,双手紧握着教皇亲赠的雨伞自言自语道。 欧洲历史上原本是很早就有伞的,只是那时更多作为一种权力的象征而非实用,并且中世纪后便不再使用了。雨伞再度从东方传入欧洲,也就是近些年的事。 奥古斯都根据自己的记忆从材料和构造方面对现有的伞稍加改进,使之更加便携和具有更好的防水性能,然后大力推广,不出所料的受到了各阶层的喜爱。 稍加点缀,还可以当作拿得出手的国礼。并且因为伞的改进和教皇本人有着直接关系,教皇送的伞更显意义非凡。 因此,里卡多刚收到这个新奇东西时如获至宝,意识到伞的使用价值后,更是爱不释手。 然而,里卡多此刻的心情不是很美丽。不仅仅是因为刚抵达费拉拉就一连淋了几天雨,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威尼斯的舰队将于今天抵达,里卡多身为托斯卡纳的最高统帅,于情于理还是要在迎接的队伍中。 斐迪南大公对自己有知遇之恩,教皇待自己不薄,不能因为自己的私人恩怨影响大局。里卡多也明白,威尼斯的海军对这一战至关重要,无论自己心里一万个不情愿,和威尼斯并肩作战都是板上钉钉的事。 想到这里,里卡多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自己和威尼斯人之间的恩怨,又岂是当日酒宴上说的那么简单,只恨自己现在实力不够。 午后,大雨仍在继续,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看不见一点阳光。密密麻麻的威尼斯舰队冒着漫天大雨踏浪而来,各个船只上,象征着威尼斯海军的黄金狮子旗在暴风骤雨中飘摇,缓慢的向海岸移动。 站在了望台上,威尼斯的舰队尽收眼底,奥古斯都粗略估算了一下威尼斯派来的船只的数量,微微皱了皱眉头。 很显然,威尼斯人有所保留。 对比自己得到的情报中威尼斯集结的船只数量,威尼斯派来的船只数量只怕是一半都不到,而且绝大多数都是船上炮都没一门的运输船,像样的战船没来多少,重型战船更是极其敷衍的只来了一艘作为旗舰。 也就是说,威尼斯的主要海军战力,仍然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中。威尼斯人怎么会这么谨慎,难不成是消息泄露了?奥古斯都回忆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绝无此种可能。 转眼间,威尼斯前来的舰队已经停靠完毕,奥古斯都领着众将前去迎接。 注意到威尼斯舰队数量不对的不只有奥古斯都,众将也都发现了问题,内心暗暗不快。 威尼斯舰队司令皮萨尼,是个年近七十的海军老将,一只眼睛在当年震动天下的勒班陀海战中被流弹击瞎,上面斜挂着漆黑的眼罩,全身散发着雨水的气息。 在左右的搀扶下,皮萨尼步履蹒跚的来到了奥古斯都的面前,然后挺了挺佝偻的身板,扬起头傲然道:“威尼斯共和国海军司令皮萨尼,如约率领威尼斯共和国97艘战船及2000名士兵加入联军。” 此话一出,教宗国众人连同里卡多,脸色都多少显得有些难看。 “你们威尼斯人收了那么多钱、要了那么多好处,到最后竟然就派这么点破船和杂兵来吗?”杜卡奥直言不讳道。 皮萨尼身后的士兵闻言立马就把手按在了佩剑上,面无惧色,只待皮萨尼一声令下;教宗国这边、连同托斯卡纳的士兵也毫不示弱,纷纷握紧了武器,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 皮萨尼微微一愣,虽然早就料到教宗国会有所不满,却没想到一见面就这么直接,但很快恢复了镇定,示意身后的士兵收起武器,然后心平气和的解释道:“威尼斯共和国的海军实力当然不止这么点,还有很多船只仍在做战前准备,士兵也在加紧训练。 我此次只是率先头部队前来和联军会师,剩下的舰队接下来会分批到达的。当然了,还有一部分确实要用于威尼斯自身的防卫,无法全部交付联军。” 事实上,威尼斯的舰队早就准备就绪。皮萨尼此次前来还有一个任务就是试探教宗国的态度,以此决定威尼斯最终派出多少船只和士兵助战。见教宗国众人对自己带来的舰队很上心,皮萨尼反倒放心。 “原来如此。刚刚是我冒失了,我向您赔罪。”在教宗国呆了一年多,杜卡奥变的能屈能伸了许多。 “不打紧,怪我没有事先说清楚,引起了大家都误解。”皮萨尼毫不在意的打圆场,然后用剩下的那只独眼打量面前众人的神态变化。 “皮萨尼司令,杜卡奥将军性子太直不会说话,我替他向你道歉。雨势如此大,威尼斯的将士们冒雨前来,一路辛苦了。我们早就为威尼斯共和国的朋友准备好了充足的营房和干燥的衣物,还请各位下船休整。 稍作休整过后,教宗国还为各位的到来准备了欢迎的晚宴,还请威尼斯的各位不吝捧场。” 在营房的安排上,奥古斯都稍微动了点小心思:给威尼斯安排的营房格外的大,并且处于营地的正中心,在其它所有其他营房的包围之中。和威尼斯营房相邻的,当然也包括托斯卡纳的营房。 “那就先谢过教皇陛下的,让我们暂且别过稍作休整,晚上宴会见。”说着,皮萨尼便招呼着威尼斯的士兵,跟着带路的士兵前往给他们安排的营地。 望着皮萨尼远去的背影,卡尔饶有兴致的自言自语道:“真是有趣,就带了两千人来,还敢在我们面前主动动武器。我倒真是小瞧他们了。” “因为他们背后有威尼斯,有剩下的全部主力舰队,并且很清楚我们现在不可能和威尼斯撕破脸。分批到达……”奥古斯都若有所思道。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不急,看看再说。”轻飘飘的留下这么一句话,奥古斯都也向营地走去。 里卡多听的云里雾里,隐隐感觉教宗国众人对威尼斯实际上并不那么友好,教皇他们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第一百五十三章 矛盾 营帐外,狂风暴雨,电闪雷鸣;营帐内,烛火通明,所有人围坐在一起,晚宴已经开始。 战争一触即发,军中禁止饮酒,身为教皇和各军统帅,理应起好带头作用,再加上皮萨尼年事已高,不易饮酒,索性以茶代酒。 奥古斯都进行了一个简单的开场白,众人之间一阵相互客套之后,便开始了用餐。 大家几乎是在各吃各的,半天冒不出两句话来,相比前些天为里卡多到来举办的宴会,此次宴会气氛沉闷了许多。 教宗国这边的人心里知道这是一个骗局,一个个都谨言慎行,生怕说漏了嘴;里卡多本身对威尼斯充满敌意,为了大局才坐在这里,同样也不愿意多说话;而威尼斯那边,皮萨尼一直津津有味的品尝着食物,一副不希望被打扰的样子。 别人不说话,奥古斯都不能也自顾自的闷头吃,吃完了事。那样的话不符合待客之道,而且这次宴会就失去举办的意义了。 更何况威尼斯人留了一手,大部分都海军力量还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一旦感受到冷落或是情况不对,极有可能找个借口后续就不再把海军派过来了。 奥古斯都斟酌良久,最终还是硬着头皮没话找话:“皮萨尼司令,费拉拉穷苦,不及威尼斯富庶,食材和烹饪条件自然是有所不及,不知道今天的菜肴可还合口?” “不错。”皮萨尼一边咀嚼着口中的食物,一边头也不抬的回答道,“虽然确实和我们威尼斯的美食相去甚远,但也还算是差强人意。能吃。” 明明是在表示肯定,但是这幅目中无人的做派和高高在上的语气却让人很不舒服。 杜卡奥刚想出言呵斥,却瞥见教皇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满的神情,只是淡然举起杯子抿了一口茶。杜卡奥心中疑惑,但还是及时收住并调整好神态让自己显得自然一点。 在场的其他人脸色多多少少有些不对,空气都仿佛在一刹那间凝固了,皮萨尼却好像茫然不知,继续乐在其中的享用盘中的美食。 “皮萨尼司令,这样说话似乎有些失礼吧!”里卡多不知道教宗国高层的盘算,也丝毫没有注意到教皇的反应。 为了大局和威尼斯人坐在了一起,不代表要对威尼斯人处处忍让。让威尼斯人在宴会上趾高气扬,丢人的可不止是教宗国,自己这个在场的托斯卡纳海军司令也难辞其咎,于是仗义执言。 皮萨尼这才放下刀叉,正眼都没看一下里卡多,直接朝教皇托起手道:“抱歉,实在是抱歉。人年纪一大就容易做事太投入,刚刚是我沉浸在美食中了,一时间失神怠慢了教皇陛下的问话,我向您赔罪。” 奥古斯都摆了摆手道:“无妨,你我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同生共死的伙伴,何须在乎这些繁文缛节!皮萨尼司令大可以畅快直言。” “谢教皇陛下。”说着,皮萨尼有些嘲讽的瞥了里卡多一眼。 里卡多心中的怒火一下子被引爆出来,冷哼一声道:“你刚刚不是还说这里的食物比不上威尼斯呢,这会儿怎么又沉浸其中了?怕是就连教皇陛下举办的宴会,也伺候不起你们这些尝尽山珍海味的威尼斯大老爷了!” 见皮萨尼丝毫不为所动,里卡多更是火冒三丈,继续说道:“你说你这个年纪,本该安享晚年,在威尼斯饱食终日享受天伦之乐。威尼斯竟然还把你派来充当舰队司令,也不怕你半道上一命呜呼,当真是威尼斯无人了吗?” “嗨,教皇陛下精心准备、热情款待的食物,怎么会不好吃呢?这简直是我活了那么久吃过的最美味的食物! 至于威尼斯的食物更好,我刚刚不过是随口胡言罢了。教皇陛下都没放在心上,你这个托斯卡纳的年轻人怎么那么一根筋啊!” 任凭里卡多怎么言语相激,皮萨尼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对里卡多后面的话,皮萨尼直接选择性屏蔽了,搞的里卡多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处着力。 皮萨尼的态度突然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威尼斯派他来不是没有道理的,不能掉以轻心!奥古斯都暗自想道。 “皮萨尼司令过誉了,你能喜欢那就再好不过了,请尽情享用。”奥古斯都先是谦虚了一下,然后转头道,“传下去,重赏今天准备宴会的厨师们。” “教皇陛下如此优待我们威尼斯人,实在是让我受宠若惊。在此,我代表所有威尼斯官兵郑重谢过教皇陛下了!”借着力,皮萨尼愈发来劲了。 “油嘴滑舌,巧言令色!”见教皇陛下不知为什么如此偏袒皮萨尼,里卡多心中不快,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谁知皮萨尼不仅听见了,还十分欢快的朝里卡多致意道:“过奖过奖!” “教皇陛下,我今天身体不适,先行告辞了。”说着,里卡多便直接起身,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出了营帐。 早就料到里卡多会有所不满,但没想到里卡多如此沉不住气。奥古斯都心中暗喜,给了一个眼神示意,卡尔便追了出去,安抚里卡多。 皮萨尼目送着里卡多的背影远去,心中满是阴谋得逞的喜悦。排挤托斯卡纳,甚至在之后的战争中陷害托斯卡纳,能够让威尼斯在战后分配中撷取更多的利益,也能让威尼斯在地区平衡中处于更加超然的地位。 “皮萨尼司令,不用在意,来,我们继续,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接下来和奥斯曼帝国的战斗,我们还得仰仗您的鼎力支持!”说着,奥古斯都还煞有介事的举起了杯。 皮萨尼便有样学样,举起一杯的茶回敬奥古斯都。 “如果可以,希望威尼斯的海军能够尽快准备就绪。我还想在联军集结完毕之前,先用我们的海军打通海上通道,并且给奥斯曼帝国制造一些麻烦。”奥古斯都十分谨慎的催促道。 “那是自然,我马上就写信催促总督。”皮萨尼爽快应道。 无论是在战场上还是平日里的处境,自己手中的力量越多地位就越有利,这一点皮萨尼十分清楚。 为了保险分批派遣船只并且根据教宗国的态度决定最终派遣数量,这本身就是威尼斯上面那帮人协商的结果。 第一百五十四章 前夕 雨势稍缓,细雨簌簌而下,穿过乌云密布的天空,继续荡涤着依旧浑浊的天下,洗不尽人间的尘埃。 卡尔不待拿上任何雨具,便直接冒雨一个箭步冲出营帐,飞奔追上快步疾行的里卡多钻进里卡多手里撑着的雨伞。 “里卡多,等等我。”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里卡多和卡尔意外的发现对方和自己境遇、性格、思想、抱负……各方面都出奇的合得来,大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一来二去就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看着被雨淋成落汤鸡的卡尔,里卡多心中的怒火已经被浇灭了一半,放慢脚步,然后把雨伞稍稍朝卡尔那边挪了挪。 “你追来该不会是想让我回去吧?我是不会回去的。”里卡多直截了当道。 “当然不是!还回去干什么,吃个饭吃的一肚子气,威尼斯人加入联军明明是占了天大的好处。现在却搞的好像我们欠他们的一样,这破晚宴我也不想待了。刚好你一走,教皇陛下授意,趁机溜出来,我也不回去了。”卡尔表现的比里卡多还要生气,忿忿不平道。 里卡多深表共情,但还是不解道:“我不明白,那个威尼斯的皮萨尼宴会上百般挑衅,教皇为何一忍再忍?甚至在我出言指斥之后,教皇竟然偏向他!” 卡尔拧眉沉思良久,还是摇了摇头道:“嗨,教皇陛下的心思我哪里知道,他们玩的那一套我可学不来。 要我说,估计还是因为之后的战斗要倚仗威尼斯人的海军。现如今威尼斯人却只派了一小部分海军过来,教皇陛下也许是担心开罪了皮萨尼,导致威尼斯不再后续派舰队过来、打仗的时候也不出力,影响抗土大局吧。” “即便如此,也不至于忍让到如此地步!堂堂教皇在自己举办的宴会上对威尼斯一个小小的海军司令低声下气,任凭他大放厥词。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里卡多气呼呼道。 “谁说不是呢?”卡尔附和道,“威尼斯人可得神气好一阵子了!” 一提到威尼斯,里卡多怒火又升腾起来:“你还好意思说,刚刚你干什么去了,我替你们教宗国说话,你们教皇偏向威尼斯也就罢了,你们也没有一个站出来帮我说话的,气死我了!” 卡尔无奈的辩解道:“我不是不想啊,但是你看教皇那个满不在乎的态度,我们哪里还好再说什么嘛!你注意到吗,你说话之前,杜卡奥都想打人了,被教皇陛下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里卡多微微一怔:“啊,这我倒真没注意到。” “所以说啊,其实我们在心底里肯定都是偏向你的,包括教皇陛下也是如此。但是教皇陛下一定有他的苦衷,表面上偏向威尼斯,才能为接下来的战斗争取尽可能多的力量。” “你们教宗国和威尼斯的关系到底是什么样的?好像和我印象中的完全不同,在我印象里,似乎……”里卡多欲言又止。 “之前是势同水火的,遇上一点火星可能就要兵戎相见了。但是自从教皇陛下亲自访问了威尼斯之后,关系就变得微妙了起来。 依我看,核心问题一个都没有解决,双方高层仍然互相看不顺眼,中低层更是互相敌视。关系破裂是迟早的事,访问达成的共识仅仅是能让接下来的合作顺利进行而已。” “那就好,什么时候教宗国和威尼斯开战,请务必通知我,就算大公不愿出兵,我请假也要来,以雪今日之耻!” 里卡多突然毫不忌讳的表露心迹,卡尔心中暗喜,但着实吓了一跳,环顾四周,然后劝道:“慎言,我们还在外面呢!让人听见就不好了,毕竟现在我们和威尼斯还是盟友,这样的话还是少说为妙。” 似乎是察觉到卡尔神色细微的变化,里卡多警觉的质问道:“卡尔,你老实告诉我,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被突然这么一问,加上里卡多直勾勾的盯着卡尔,卡尔不由得目光有些闪躲。这样的举动更坚定了里卡多的猜想。 “怎么会呢?”卡尔慌乱的搪塞道,“我对你可是有问必答的,但凡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 “那就是有什么我没问过的事情你们在瞒着我?”里卡多紧追不舍。 “哪有这种事情啊,里卡多你不要多心了,难道我还会害你不成吗?” 这么多天相处下来,里卡多相信卡尔不会害自己,就算真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那要么是实在不能说,要么是自己知道了没好处。 见卡尔实在不愿意说,里卡多只得作罢:“好吧,那我暂且相信你。不过我话说在前面,你最好也转告教皇陛下一下。他怎么忍让威尼斯从今天起我是不会再管了,但是如果什么时候威尼斯人撒野撒到了我这里,我是不会手软的,到时候要是造成什么严重后果,可别怪我没有提前打招呼!” “放心,要是威尼斯人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刚好有理由收拾他们了,到时间记得通知我,我和你一起!就算有什么后果也是威尼斯人自找的,怨不得我们。来日方长,在我们的地盘上,到处都是我们的人,还真能让他威尼斯两三千人欺负了不成?” 里卡多爽快道:“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没带伞,我先送你回营地吧。” “好,那就多谢了。” 望着里卡多真诚的眼神,卡尔心中升起一丝愧意:如果不是教皇陛下严令,自己又怎么愿意瞒着里卡多呢?不过到了真相大白的那一天,里卡多应该只会是惊喜吧。 另一边,宴会已经结束,回到自己营帐内的皮萨尼不再掩饰自己的喜悦,摘下眼罩,露出沟壑纵横的瞎眼,嘴角挂上了狰狞可怖的笑容。 “托斯卡纳那个傻小子,跟我斗,他还嫩了点。教皇也是个窝囊废,怕失去威尼斯海军的支持,根本不敢说半个不字。 好戏才刚刚开始,等到了海上,略施小计让他们和奥斯曼海军主力对上打个两败俱伤。我再隔岸观火,情况不对立即撤退。只要我的舰队没有严重受损,奥斯曼人就不敢轻易追击,到时候损失惨重的便只是教宗国和托斯卡纳的舰队而已。 总督他们可真敢做梦,居然想从奥斯曼手里夺回土地,打下来了又守不住。又不可能一仗把奥斯曼帝国打死,几年后奥斯曼帝国卷土重来,还是得连本带利的吐出去。 勒班陀海战打的奥斯曼帝国海军元气大伤,自己还因此失去了一只眼睛,可是结果如何?什么好处没拿到,没几年奥斯曼帝国又重建起来一支毫不逊色于之前的海军。 与其费力不讨好的和奥斯曼人硬拼,倒不如借此机会拿了好处、再狠狠的削弱一下教宗国和托斯卡纳的海军来的划算。” 皮萨尼高兴的来回踱步,突然想了什么:“不行,这点船还不够保险,得赶紧让威尼斯那边给我继续加派船只和人手。” 第一百五十五章 伏笔 清晨,初升的太阳一点一点刺破黑暗,还天地以光明,连日的大雨也随之终结。 骤雨初歇,树枝折断,叶片残缺,花瓣零落飘散,一副残破不堪的景象,然而,随处可见的野草却洋溢着勃勃生机,饱含着平凡而伟大的力量。 经不住风雨的娇花弱柳不足为恤,生命力顽强的漫山野草才是自己的根基。奥古斯都站在高台之上凝神北望,踌躇满志,心中全无半点凄凉。 过了许久,奥古斯都掏出怀表,见时间差不多了,命人召来了离驻地不远的总后勤官克劳迪奥。 负责后勤补给的都是洛伦佐的属下,克劳迪奥也不例外,不过算不上是洛伦佐的亲信。洛伦佐知道这一战事关重大,不敢随便任人唯亲,便任命了虽然和自己关系不是很近、但有能力有上进心的克劳迪奥。 不一会儿,人来了。只见那人面容古朴沧桑,身形魁梧健硕,衣着朴素轻便,步伐矫健迅捷,给人一种沉稳厚重的感觉。奥古斯都稍一打量,很是满意,隐隐有了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克劳迪奥郑重行礼道:“总后勤官克劳迪奥参见教皇陛下。” 听闻教皇指名道姓的要召见自己,克劳迪奥猛的一惊,直接睡意全无,回想起近日自己应该没有什么疏漏,才忐忑不安的整装前来。 见克劳迪奥一副神经紧绷的样子,奥古斯都安抚道:“不要紧张,也不用那么拘束。我请你来只是想了解一下后勤补给的状况,以及告知接下来的一些打算,有什么问题也都但讲无妨。” “是。”克劳迪奥随即开始一丝不苟的汇报自己了然于胸的后勤状况,“现在费拉拉粮草大营已经囤积起的粮食,按照当前的消耗速度,能供应三百多天;按照战时的消耗速度,至少也能坚持两百四十天。 但是如果算上走陆路运输到匈牙利前线的损耗,则只能供应两百天不到;而如果走海路运输,虽然损耗和运输时间都能大大减少,但是风险会大大增加,奥斯曼人极有可能派出船只袭击我们的运输线路。 与此同时,其他地方还有新筹集的粮食正在源源不断向这里运输。等到秋粮成熟,又会有大量的粮食可以供给前线。随着后勤运输线路的完善和体系的成熟,接下来的运输效率会越来越高。 总的来说,粮食供应的压力并不是很大。而各类武器装备,虽然各军工厂在加紧生产,但是如果战事过于激烈,战场上损耗太大,现有的储量可能很快就捉襟见肘了。 如果储备的武器装备难以用现有的标准补齐,除了紧急从别的国家进口外,我们便只能退而求其次调用预备兵役训练用的装备、甚至是重新起用之前淘汰的装备了。” 心里清楚是一回事,克劳迪奥把问题摆到明面上又是一回事,奥古斯都不免有些头疼,轻轻揉了揉太阳穴。 教宗国军工产业的底子终究是有点薄,无法与老牌军事强国相比,这在短时间内是很难弥补的。这就决定了教宗国至少在未来的几年中,绝对不能陷入旷日持久的大战中,否则便需要极长的时间才能恢复元气,而到那时,错过了最关键的风口,一切都为时已晚。 “教皇陛下……”见教皇愁眉不展,克劳迪奥欲言又止。 奥古斯都回过神来,对上克劳迪奥关切的目光,和善的拍了拍克劳迪奥厚实的肩膀:“你做的很不错,考虑的很周到。正如你所说,所以我们要速战速决,尽可能避免战事僵持。” 奥古斯都稍加思索,决定还是先不要和克劳迪奥说太多不需要知道的机密,继续开口道:“当然,即便我们暂时遇到一些困难,以致后勤补给出现问题,相信你也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最好的解决方案,不是吗?” 面对教皇突如其来的托付,克劳迪奥郑重行礼道:“我一定竭尽所能,不负陛下所托。” 奥古斯都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做好后勤补给工作,此战功成,你便是大功一件。届时论功行赏必然是少不了你的,正好有一些比较重要的位置上的人已经老迈昏聩德不配位,我正在物色人选……” 闻言,克劳迪奥虎躯一震,顿时两眼放光,然后收敛起目光,又隆重的行了一个大礼:“谢教皇陛下器重!” “好了,这些虚礼以后能免则免吧。还有事要交给你来办,这事可能会有些拉仇恨,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您讲,只要是您的吩咐,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辞!” “很好,那我就不兜圈子了。你知道,威尼斯人的援军昨晚抵达了。我要你接下来,所有物资全部优先供应威尼斯,不仅如此,还要大肆宣扬出去,尽可能让更多人知道。但是,我对此是完全不知情的。”奥古斯都的双眼变的深邃仿若幽潭。 “这……教皇陛下,这是为何?没有您的命令这么做,我这岂不是……”克劳迪奥吓的脖子一凉,话到嘴边憋了回去。 奥古斯都一眼看透了克劳迪奥的担忧,立即安抚道:“你放心,我既许你前程,定然会护你周全,卸磨杀驴的事我可从来不干。 这是一个计划,首先,不会有军团级别的军官为此来为难你;其次,普通将士们可能会短时间内对你深恶痛绝,但是在计划完成之后,所有人都会明白你的委屈。这也是能让你跻身此战头功的关键!” 说到这里,奥古斯都轻咳了两声,然后油碟不好意思的补充道:“当然,这段时间内,你周围的安保工作一定要加强,必须是你自己信得过的人,不排除会有一些特殊情况。” 得到教皇的保证,克劳迪奥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下了,可是一想到自己刚刚竟然迟疑了,不由得羞愧难当:“为教宗国献身本该是我无上的殊荣,刚刚我竟然有了短暂的畏惧,我有罪。我不奢求头功,只希望能圆满完成您交给我的任务便心安了。” 克劳迪奥毫不遮掩,反倒让奥古斯都高看了几分,对此奥古斯都表示非常理解:“求生是人的本能,怕死是人之常情,更何况是不光彩的死。如果是征战沙场,想必你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 “确实如此,刚刚是我误解了,但是就算是您要我死,我也本该在所不辞的!” “我不要你为我死,我要你好好活着。你活着才能为教宗国做更大贡献,你的才能,本不该局限于此。” “教皇陛下宽仁!”克劳迪奥感恩道。 第一百五十六章 拱火 残阳如血,染红波澜壮阔的海面,令人心神激荡;暖风如火,席卷平坦辽阔的波河平原,让人热血沸腾。 威尼斯舰队抵达费拉拉驻扎下来已有些时日,转眼间七月已经接近尾声。 奥地利仍然在匈牙利前线和奥斯曼帝国苦战,见联军已经集结却迟迟不发兵,催促的信件如羽箭般飞来,伴随着用以上下打点的金银珍宝。却还是每次都被奥古斯都以联军尚未集结完毕为由搪塞过去,任凭奥地利的使者怎么舌灿莲花,联军依旧不动如山。 各国对这场无利可图的鏖战都兴趣不大,教宗国派往各国寻求援军的使者同时也在夜以继日努力的软磨硬泡,搞的各国君主不厌其烦。 此时,一个教宗国派往威尼斯的使者已经顺利在威尼斯“失踪”,有传言称是威尼斯内部有敌视教宗国的势力试图以此破坏两国关系。 然而大战在即,这点小插曲并不足以影响两国的关系。使者身份低微,威尼斯没人知道他前往威尼斯所为何事,只当是无关紧要,只是做出全力搜寻的样子。 在这些日子里,克劳迪奥严格遵照奥古斯都的要求,一切物资优先供应威尼斯,而且搞的人尽皆知,还在威尼斯人面前还装出一副谄媚的做派。 这样一来,教宗国军中对克劳迪奥,不能说是颇有微词,只能说是咬牙切齿了。不仅是各军将士对克劳迪奥嗤之以鼻,就连一些克劳迪奥自己的得力助手,也以各种理由推脱交给他们的任务了。 克劳迪奥没有忘记教皇让自己加强安保工作的嘱托,所幸有赖于教宗国的军纪,担心的特殊情况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发生。 国防军和野战军中,极少数将士猜到教皇不大可能对此毫不知情,可能是有所图谋。但更多不明真相的将士忍无可忍便逐级向上反映,直到知道实情的卡尔和杜卡奥那才被压住。更有甚者,见卡尔和杜卡奥无动于衷,一些级别稍高的将领越级联合向教皇反映。 作为回应,奥古斯都象征性的召见了克劳迪奥并当众进行了训斥。当然了,克劳迪奥回去之后依旧我行我素,没有丝毫改变。 教宗国和威尼斯之间本就矛盾重重,如今托斯卡纳又卷入其中。加上各个营地靠的很近并且不限制相互间的走动,结果就是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冲突不断。 为此,奥古斯都特意建立了联军仲裁法庭,处理各国之间的纷争。皮萨尼极力争取,奥古斯都便顺水推舟,于是人数最少的威尼斯反而在仲裁法庭中占据了最多的席位。 于是问题就更大了,在接下来的仲裁中,所有和威尼斯人相关的案件全都无一例外的偏向了威尼斯一方。教宗国和托斯卡纳的士兵怨声载道。 不知不觉中,威尼斯人逐渐有了高人一等的错觉,行事也越发嚣张跋扈。以至于闯入教宗国和托斯卡纳的营地寻衅滋事,起冲突上了仲裁法庭,打赢就一笔带过,打输就追责对方士兵。威尼斯人普遍口才较好,颠倒黑白手到擒来。对于这种宣扬国威的行为,皮萨尼也不加制止,顺其自然。 奥古斯都对皮萨尼几乎有求必应的态度,让皮萨尼逐渐放松警惕。为了回馈奥古斯都,也为了自己,皮萨尼催促增援的信一封接一封的送回四十公里外的威尼斯。 在皮萨尼的不断催促下,更多的船只和士兵从威尼斯陆陆续续送达了费拉拉。来自威尼斯的舰船已经有了150艘,士兵也达到了三千多名。 舰船在数量上已经超过了威尼斯集结起来的舰船总量的一半,尽管仍然是以战斗力较弱的运输船和小型桨帆战船为主。 但是,当皮萨尼再要求威尼斯加派援军时,威尼斯那边却怎么也不同意了,声称剩下的海军必须用于维护国家海上安全,气的皮萨尼在军帐中破口大骂。 得到消息,奥古斯都明白,现在这些便是能够从威尼斯榨取的全部战力了,再拖下去已经没有意义。时机已至。 此前,卡尔曾多次提出告知里卡多实情,但都被奥古斯都一口否决了。原因很简单,并非是不信任里卡多,而是有些事情只有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才会显得自然。 自从奥古斯都发现里卡多和威尼斯关系不和这一有利条件,里卡多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计划中关键的一环。而引动这一环,还得靠卡尔。 远处的山顶上,卡尔和里卡多并肩而立,向下望去,整个营地尽收眼底。 “卡尔,你叫我大老远的来这里有什么事?”这些天没少受威尼斯人的气,里卡多的心情当然好不起来。 卡尔却一点也不急:“怎么,没事就不能找你了?你看这长空落日,多美啊!” “美是美,但是再这么下去,迟早被取代。你看那边,月亮已经出来争辉了,也不知道这落日还能坚持多久。”里卡多指了指反方向,云层中一个轮廓若隐若现。 “里卡多,你这是话里有话呀。”卡尔笑意不减。 “在自己的领土尚且对威尼斯人言听计从,等到了海上,还不得任人摆布。” 卡尔立即辩驳道:“怎么会呢?在这里都是因为教皇陛下盯着我们才一再忍让,等到了海上,教皇陛下又不会和我们一起去,我们那还能让威尼斯再这么嚣张下去!” “真的吗?那我倒是希望快点出发了,省的在这受气。”里卡多苦涩道。 卡尔酝酿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实话告诉你吧,这些天处处都要让着威尼斯人,下面人起了冲突,明明是威尼斯那边的责任,最后还是推给我们。下面的将士觉得窝囊,教皇陛下责怪我约束不好手下,里外不是人,我也是憋屈坏了。 我有个小计划,给威尼斯人点颜色瞧瞧,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一起?” “哦?说来听听。”里卡多顿时来了精神。 “威尼斯人不是喜欢到我们的营地游荡吗?仲裁法庭都是他们的人,小打小闹,最后吃亏的总是我们。既然如此,倒不如……”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下套 “把事情闹大!”里卡多毫不犹豫的接了上去。 “没错!”卡尔赞赏的点了点头。 “可是具体该怎么做?威尼斯那帮家伙狡猾的很,每次见事态不对就怂了,然后找那个全是他们威尼斯自己人的什么狗屁仲裁法庭背后捅刀子。”说到这里,里卡多直恨的牙痒痒。 卡尔淡然一笑,胸有成竹道:“他们不体面,那我们就帮他们体面。我们教宗国作为联军盟主,直接挑起争端毕竟影响不太好。 如果你愿意参与的话,那一切就都好办了。明天下午两点,你提前做好安排,发现闯入你们营地滋事的威尼斯士兵,让你的人主动迎上去,一旦起了冲突,就直接把涉事的威尼斯士兵全部就地扣押。 然后立刻沿着营地边界设防,威尼斯得到了人被扣押的消息后,肯定会来要人,到时候你们就不管谁来要人都死守边界不放行,你也随便找个托辞不和他们见面。 只要他们暴力冲卡,让你的人直接放枪,威尼斯人不可能站着挨打。听见枪响,我们相邻的军团会派人来查看。发现威尼斯人在冲击你们的营地,我们就有了干涉的理由,事急从权,我们就可以派兵来把所有冲突中的威尼斯士兵全部当做叛军镇压,狠狠杀一杀威尼斯人的威风!” 里卡多惊起一身冷汗,自己确实是想教训教训威尼斯人,但是仗还没开打就先对友军开枪,这却是自己想都不敢想的。再看卡尔杀气腾腾的眼神,心中升腾起一种说不上来的古怪。 ”那万一威尼斯人不自己来要人,直接去找教皇陛下怎么办?我们总不能把教皇陛下也拦住。”里卡多眨了眨眼睛询问道。 “这就是我为什么让你在明天下午两点动手的原因,明天下午教皇陛下会去视察后勤补给工作,要到晚上才能回来。威尼斯人嚣张跋扈惯了,不可能耐得住性子忍气吞声那么久的。”卡尔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看起来是那么的靠谱。 “杀一杀威尼斯人的威风,我当然是愿意的,只是这样做是不是有点过了?要知道,一旦在营地边界起了冲突,威尼斯那边的人没有上百也有几十,就这么直接镇压了,威尼斯人的伤亡至少有几十人,他们会善罢甘休? 你家教皇陛下对威尼斯忍让那么久,可不能因为我们的一时冲动毁于一旦啊,要是破坏了抗土大局,我们可就是千古罪人了!”这时候,里卡多反倒顾忌起大局来了。 “不会。”卡尔坚定道,双眼中闪烁着凌厉的寒光,“威尼斯参加这次联军,是因为教皇陛下许以重利的,如果什么都没干就无功而返,就凭先前给的那些杜卡特根本弥补不了这些天集结舰队带来的损失,他们对国内就无法交代。而且那些钱已经进了他们权贵的口袋,还指望他们能再拿出来安抚民众?因此,最不可能退出的就是他们。 再者说了,他们要是真敢退出,我们抗土走海陆肯定是走不成了,走陆路,他们就不怕我们联军经过的时候先顺手平了他威尼斯吗? 之前教皇陛下对他们一再忍让,是为了尽快让威尼斯加派援军过来,但是现在你应该也看到了,威尼斯已经几天没有再有船过来了,可见威尼斯肯派过来的船也就这么多了。 已经派过来的舰队也不可能再撤一部分回去,就算威尼斯那边真的想撤,威尼斯军营里那个老家伙也不可能愿意。兵力越多,他的筹码就越多,战场上的分量也就越重。” 里卡多瞳孔逐渐放大,突然灵光一闪,意识到一个最大的问题:“你怎么好像什么都很清楚的样子。教皇陛下的日程安排,思维逻辑,内心想法,行事目的……你在教皇陛下身边有眼线?这些是你的猜测,还是教皇陛下亲口告诉你的?” “有些事是通过四处打听得知的,还有些事当然是根据教皇陛下的一些话做出的猜测。不过我来到教宗国虽不久,和教皇陛下却相识多年,我敢说这些猜测肯定八九不离十。 嗨,别管那么多嘛,你就说我推断的对不对嘛。”言语间卡尔有了短暂闪躲,只是及时掩盖和调整以至微不可察,没有引起里卡多的注意。 里卡多的思绪又被拉了回来,极力思考着卡尔说的话,似乎确实有那么几分道理。 “教皇陛下知道这个计划吗?” “那怎么能让教皇陛下知道,要是教皇陛下知情,这件事性质就不一样了。”卡尔回答的理所应当。 里卡多有些哭笑不得:“那我们这么做了,教皇陛下回来了怎么交代?” “我刚刚不是说了嘛,教皇陛下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但是不好明示。我们抓住这个机会教训一下威尼斯,既不会让教皇陛下的声望受影响,还能振奋我们士兵的士气,更能敲打一下威尼斯,好让他们以后别太嚣张,这是在为教皇陛下分忧啊! 即便出了点小问题,你是托斯卡纳的海军司令,教皇陛下不可能真把你怎么样的,这关系到两国关系,而且这件事在外界看来你们托斯卡纳只不过是正当防卫。并且你是从犯,我是主犯。 至于我嘛,大战在即,教皇陛下和国防军还离不开我,顶多也就是言语训斥一番做做样子。等我们凯旋归来,立下大功,教皇陛下也不可能把这点小事拿出来秋后算账。” 卡尔一通胡编乱造,累的自己额头青筋暴跳,所幸没有露出马脚,虽然乍一看离谱,却被自己解释的顺理成章。 里卡多连连点头,逐渐消除了后顾之忧,随后问道:“对了,杜卡奥、乔凡尼他们知道你的计划吗?” 卡尔先是一愣,然后谨慎的回答道:“还不知道,怎么了?” “他们对威尼斯态度如何,可以试着把他们也拉进来嘛,即使不加入,应该也不会阻挠才对。人多好办事,而且法不责众,就算出了事,教皇陛下也不可能把所有将领各打五十大板。当然了,这主要是为你考虑啦,反正如你所说,我是有恃无恐的。”里卡多咧着嘴打趣道。 “好主意,马上我就去试探一下他俩的口风。” 卡尔嘴上应承,心里却想着:不知道才怪,连同教皇陛下在内,全都就等着你打响对威尼斯的第一枪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扣押 浩荡长空万里无云,午后的太阳格外灼热,正午的余威尚存,炙烤着整片大地,泥土中的水汽仿佛都要被蒸干。 因为帐篷本身能吸热,加之帐篷内空气不与外界对流,军帐里比外界更加闷热。 为了配合卡尔演戏,也为了不在场证明,奥古斯都在众目睽睽之下,仅仅带着德古拉等几个亲卫,准时的出了军营。 只不过并没有如卡尔所说前去视察后勤补给工作,而是来到昨日卡尔和里卡多所处的那座山的山顶,静候着好戏的开幕。 里卡多早已按照计划做好了安排,派人盯紧了托斯卡纳营地中三五成群游荡的威尼斯士兵,和几名得力干将安坐在帅帐中。 时辰一到,里卡多大手一挥,几名托斯卡纳的军官便阔步走出帅帐,浑身憋着一股劲。 近日来,每每和威尼斯士兵起了冲突,吃亏的总是托斯卡纳士兵,久而久之,大部分托斯卡纳士兵索性不去招惹,这也是威尼斯士兵愈发横行无忌的原因。 “真无趣,托斯卡纳没男人了吗?一个个怂的和鹌鹑一样,指着他们鼻子骂也屁都不敢放一个。” 此刻,一个领头的威尼斯军官正在为找不到人打架而悻悻抱怨,引来随行几名士兵一阵的哄笑,不远处的托斯卡纳士兵,吸取了先前的教训,敢怒不敢言。 其中一名士兵还故意高声附和道:“可不是嘛,托斯卡纳人都是无胆的大鼠!”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出现在我们托斯卡纳的营地?”一名托斯卡纳军官身穿便服,领着几名其貌不扬但英勇善战的士兵朝他们走去,引来了众人的围观。 见“猎物”主动送上门来,威尼斯军官兴致大起,迫不及待的迎上前去,指了指自己的肩膀道:“你瞎啊,看不见老子身上的纹章?” “什么阿猫阿狗的纹章也值得我认识?我不管你们是谁,你们没有自己的营地吗?像丧家犬一样到处乱窜,赶紧滚出我们托斯卡纳的营地,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托斯卡纳军官不屑的瞥了一眼,然后故意出言相激。 威尼斯军官却并不恼怒:“嚯,还挺横,好久没见到这么头铁的托斯卡纳人了。你是第一天来这里吗?你难道不知道,这整片营地,都是我们威尼斯人的天下吗?” “scoreggiare!威尼斯和托斯卡纳都是教皇陛下请来的援军,论亲疏关系,我们大公还是教皇的族亲,更何况教宗国的主人还在,几时轮到你们威尼斯人大放厥词?”托斯卡纳军官气的破口大骂,颇具真情实感。 “主人?哈哈,你们愿意向教皇摇尾乞怜是你们的事,我们威尼斯人可都是自己的主人,就是教皇,这些天也是对我们言听计从,不敢有丝毫怠慢。 不像你们,就只配有家奴的待遇。和你说了你也不懂,你们这些美第奇的家奴,又怎么能体会自由的可贵呢?” 说到这里,威尼斯军官不由自主的昂起了骄傲的头颅,对他而言,威尼斯共和国的荣耀是发自内心的。 “fanculo!给我打!” 托斯卡纳的原计划是主动挑起争端然后让威尼斯人先动手的,但是这句话直接给托斯卡纳军官整破防了,于是一怒之下直接下达了动手的命令,并且亲自率先a了上去。 不过现在这都不重要了,先前起冲突上仲裁法庭,双方从来都是各执一词,就算是在托斯卡纳营地中、威尼斯先动的手、目击者众口一词,也没少被威尼斯颠倒黑白,更何况这次冲突压根就没打算让它上仲裁法庭。 威尼斯军官高高昂起的头颅还没来得及低下,毫无防备的下颚就遭到精准迅捷的一记轰拳,密集的神经同时传递出剧烈疼痛的信号,三叉神经连接的小脑瞬间失衡,颈椎发出一声断裂的声响,整个人被向后掀翻出去,两眼一翻,瘫倒在地。 托斯卡纳军官精彩绝伦的攻击赢得了周围所有托斯卡纳士兵的一片叫好,不知情的观众,也纷纷为他捏了一把汗。 见长官被一招就秒了,再看对方士兵气势汹汹,动作整齐划一,明显是有备而来,剩下的威尼斯士兵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也顾不上长官四仰八叉的躯体了,出奇一致的拔腿就跑。 但是为时已晚,他们哪里跑得过托斯卡纳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士兵。没跑出几步,托斯卡纳士兵就把他们一个接一个的追上,重重的按倒在地,紧接着就是一顿输出,多日积攒下来的怒气蓬勃而出。 威尼斯士兵只是象征性的抵抗了一下,抵抗无果,就像个尸体一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见威尼斯士兵没动静了,托斯卡纳士兵也不好继续再往死里打,纷纷停住了手。 为防意外,周围其实本来还安排有托斯卡纳士兵埋伏的,不过因为计划执行太过顺利,便都没有露面。 “色厉内荏的东西。”托斯卡纳军官不屑的轻啐了一口。 “你们打人!我要去仲裁法庭告你们!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听见托斯卡纳军官的辱骂,一名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威尼斯士兵带着哭腔喊道。 “去你妈的仲裁法庭,见鬼去吧!你们这些兔崽子,给我老实待着!把他们给我绑起来!”托斯卡纳军官怒火未消,掏出绳索向昏死的威尼斯军官走去,此时倒后悔起当时太快把他解决了。 “这是要干什么?”手脚被麻利的捆住,威尼斯士兵彻底傻眼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底升起。 “干什么?你们不是很喜欢来我们托斯卡纳的营地吗?既然如此,那就留在这吧。”托斯卡纳军官一边自顾自的把早已昏死过去的威尼斯军官五花大绑,一边轻描淡写的说道。 此时,即便再没眼力见的观众也意识到了这次冲突非同寻常,不仅仅是领头的这位身手不凡,其他的托斯卡纳士兵同样训练有素。一些观众心中已经有了一些大胆的猜测。 与此同时,相似的一幕在托斯卡纳营地中各个地方上演,数十名威尼斯士兵被扣押了下来。 托斯卡纳和威尼斯营地之间也拉起了路障,在托斯卡纳一侧布满了荷枪实弹的托斯卡纳士兵。 这些都是里卡多的嫡系部队,这个部署在实施前是高度保密的,同样的,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显而易见是针对威尼斯的,所有参与的士兵无不斗志昂扬。 第一百五十九章 挑衅 托斯卡纳营地突如其来的敌意,让皮萨尼摸不着头脑,隐隐间感到有些不安,于是第一时间下令各部集结军队、清点人数,威尼斯营地上空响起了独有的号声。 不点不知道,一点吓一跳。各级军官层层汇报上来,皮萨尼惊讶的发现,失踪的士兵竟有几十人之多,而且据说都是去了托斯卡纳营地没有回来。 看目前托斯卡纳营地这个架势,那几十名士兵多半是凶多吉少,不说生死未卜,至少也是被扣押了。皮萨尼惊魂甫定,隐约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深吸了一口气,皮萨尼凝眉思索:也许发生了什么重大冲突激怒了托斯卡纳人,也许托斯卡纳有什么阴谋,但是无论如何,这个时候绝对不能硬来。且不说进一步激怒托斯卡纳以致兵戎相见的后果自己承担不起,真要在陆地上打起来,自己这点人还不是托斯卡纳的对手,到时候就不好收场了…… 突然一个水手长急切的声音响起,打断了皮萨尼的思绪:“司令,我们的人失踪一定和托斯卡纳有关!往坏了想,可能我们有的同袍已经遭遇不测,托斯卡纳现在这样肯定是心虚了。 失踪的士兵可都是我们同生共死的手足兄弟,将士们反应很强烈,有的已经吵吵着要和托斯卡纳人真刀真枪的干一场了!我们必须找托斯卡纳讨要一个说法!” “你别急,托斯卡纳近来越来越恭顺,现在却突然发难,如果不是内部发生了什么变故,那这件事情很可能有诈。教皇陛下应该还不知情,我这就去找他,只要教皇陛下肯出面调解,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谅里卡多不能不给教皇面子,就算有什么阴谋诡计也使不出,而且必须就此事给我们一个交代!” 没事奥古斯都,有事教皇陛下。有赖于之前奥古斯都的态度和表现,皮萨尼此时非但没有对奥古斯都有丝毫的怀疑,还对教皇会出面调解并且站在自己这边深信不疑,殊不知这一切正是教皇的手笔。 众人脸色难看,但都没有提出异议,皮萨尼继续严肃的命令道:“你们赶紧去各自的部队安抚士兵、稳定住局面,千万不能和托斯卡纳再起冲突。我把丑话说在前面,这个时候谁要是再约束不好自己的部下,就把位置腾出来给别人吧!” 简单吩咐后仍不放心,皮萨尼给手下军官又撂下了几句狠话,讲了一些情况的应对方法,便带上亲卫头也不回的前屈往教皇的营地。 途经教宗国营地,皮萨尼觉得今天的教宗国士兵似乎也和往常有些不太一样,但正事要紧,便没有多想。 …… “什么?教皇陛下不在?”从门口卫兵的口中得知教皇不在,皮萨尼顿时慌了神,脑海中乱作一团。 托斯卡纳发难,教皇又刚好在这个时候出去,皮萨尼此刻不得不有所怀疑了。 然而皮萨尼很快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教皇今天下午要出去的消息是被泄露给了托斯卡纳,于是更加坚定了托斯卡纳有阴谋这一想法。 “教皇陛下下午刚出去,怕是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卫兵并没有接到什么特殊的命令,没有理会皮萨尼的失态,如实回答道。 “等教皇陛下回来了,请务必告知他我来过这里,我有重要的事情要汇报。”见卫兵的神情不像是在作假,皮萨尼只得作罢,失魂落魄的折返回去。 皮萨尼罕见的三令五申,威尼斯军官不敢大意,纷纷严令所有士兵禁止靠近托斯卡纳营地的边界。虽然在各部都引起了极大的不满,但还是勉强弹压住了。 回到威尼斯营地,见营地边界没有发生什么异动,营地一切如常,皮萨尼松了一口气。 回到大帐前,皮萨尼叫来传令官吩咐道:“传令全军,不要解散,继续保持现在这个状态,拖到教皇陛下回来。” “司令,我们就这样硬挨着什么都不做吗?”身旁的亲信意有所指的问道。 这个问题,皮萨尼同样也在心底里问自己。皮萨尼明白,如果此时要和托斯卡纳方面交涉,由自己亲自出面是最合适不过的,碍于自己的身份,除非是托斯卡纳直接打算对威尼斯宣战了,否则自己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出于自身安全的考虑,皮萨尼选择了退却,装傻充愣道:“什么都不做确实不好,闲着容易生事。这样,让我们的将士们开展训练吧。” 威尼斯那边迟迟没动静,边界上更是人影都没一个,里卡多心急如焚。如果威尼斯真能忍到教皇回来,到时候自己可就不好办了。难不成自己要主动出击吗?那事情的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思量再三,里卡多决定还是做点什么刺激一下威尼斯,于是命人在防线后面搭建了一处高台,将扣押的威尼斯士兵悉数押送上去,让他们跪倒在地。 同时拿出整个营地能找出的效果最好的大喇叭,让人在旁边用威尼斯语朝着威尼斯营地喊话:“擅闯托斯卡纳营地,这就是下场!” 这一喊,威尼斯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看到高台上的情景,一闪而过的诧异瞬间转换为滔天的怒火。 托斯卡纳士兵生怕对方没听清,再次拿起大喇叭,声音提高了几度,又吼了一遍:“所有威尼斯人听清楚了!擅闯托斯卡纳营地,这就是下场!” 威尼斯好不容易压下来的情绪瞬间又沸腾了,就连一些军官也不愿再维持秩序,更有军官紧握武器带头朝着托斯卡纳那边大声叫骂。 皮萨尼自己心中也难以抑制的升腾起怒火,但迅速转为冰冷刺骨是寒意。 托斯卡纳这样肆无忌惮的挑衅,完全不考虑后果,就是要双方打起来,摆明了就是要不死不休,就等自己上钩了!而这一切只是里卡多一人的报复行为吗? 如果没有托斯卡纳大公的授意,没有教皇的默许,没有和教宗国军队方面提前沟通,如此挑起冲突的后果又岂是里卡多能承担的。要知道,两国虽然一直不和,却并无直接的利益冲突。 可是,大费周章集结起联军,还没出发就自己人先打起来了,这可以算得上是足以载入青史的闹剧了。即便是教皇,这样的罪名又如何能承担?教皇怎么能允许托斯卡纳这样做?托斯卡纳大公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皮萨尼想不明白,也来不及想明白了。 正当皮萨尼分神之际,十几名全副武装的威尼斯士兵从军阵中分离出来,迅速形成纵队,径直向托斯卡纳营地冲去。在广阔平坦的营地边界上,纵队犹如一道锐利的锋矢,射向托斯卡纳营地。 “快拦住他们!”皮萨尼大惊失色,不顾一切的大声呼喊。 可是为时已晚,不等命令传下去,那十几名威尼斯士兵已经进入托斯卡纳防线百米之内。 第一百六十章 应战 烈阳稍稍西斜,光热分毫不减。地面仍然滚烫,空气依旧干燥,其中还混杂了些许刺鼻的火药味。 面对着托斯卡纳数百人结合各种防御工事组成的严密防线,一队威尼斯士兵在队长的带领下,面无惧色,任凭身后的战友怎么呼喊、前方的敌人如何警告,脚步没有丝毫放缓。 想到高台上昏迷不醒的亲弟弟,队长的眼眶泛红,脚下的步伐又加快了几分,一心想着不逼迫托斯卡纳放人誓不罢休。转眼间,已经进入了托斯卡纳防线的五十米范围内。 威尼斯人终于上钩,里卡多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双目散发出凶悍的精光,如同嗜血的鲭鲨,迫不及待的想要将送上门的猎物吞噬。 无需多言,后方原本没有部署进防线的上千托斯卡纳士兵开始缓慢有序的向前涌动,前排士兵在掌旗官的指挥下,齐刷刷的举起了手中早已装填好的火枪。 一声令下,数十支火枪齐射,枪声震天,托斯卡纳营地的防线上硝烟弥漫。 那队威尼斯士兵在看见托斯卡纳士兵举枪的一瞬间,脚步终于迟滞了一下,却还没来得及减速,就在各个方向袭来的子弹的冲击下,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东倒西斜,伴随着鲜红色的液体飞洒而出。 脆弱的躯体只一息就彻底失去了生命体征,刚刚还暴虎冯河的几人,转瞬成为一具具狰狞可怖的尸体,四肢扭曲的倒在地上,鲜血肆意的流淌。 对方竟然毫无征兆的开枪,目睹同袍这样不明不白的惨死,短暂的震惊过后,威尼斯人的怒火再也无法压制,理智被抛之脑后。从军官到士兵,几乎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宣泄着自己的愤怒。 有的士兵向天鸣枪表示抗议,有的士兵直接冲上前,在托斯卡纳士兵的射程外的安全距离停下,咆哮着向着对面射击。 之所以是在射程外,原因无他,所有人都知道,如果他们进入对方射程内,下场绝不会比刚刚惨死的同袍好半点。只是威尼斯的火枪射程并不比托斯卡纳的更远,这样的射击同样只是听个响。 有的将领不再顾及上级的命令,私自结成大大小小的战阵,只等有人出来振臂一呼便一起冲杀过去,让托斯卡纳人血债血偿。 还有的将领仍然坚守着上级的指示,竭尽全力的压制士兵,却瞬间被众人滔天的怒火所淹没,有的地方已经自己人先打起来了。 皮萨尼早已料到冲过去的几人凶多吉少,却没想到里卡多如此果决,毫不犹豫的开枪射杀,直接引爆自己这边士兵的怒火,搞的自己如此被动。 “全员备战!”稍加思索,皮萨尼迅速做出决断,拿出大喇叭用近乎绝望的声音嘶吼道。 不同于教宗国的军队由卡尔和杜卡奥一手操练起来,并且经过足够时间的磨合。威尼斯这几千士兵当中,只有几百人是皮萨尼的嫡系部队,其他很多都是临时从各地征调而来的。 不仅士兵自由散漫,就连将领也不都对皮萨尼言听计从,他们本身对麾下七拼八凑起来的部队还都掌控力不足。在这种情况下,此前靠自己多年积攒的威望控制住局面已经十分不易了。 此刻,皮萨尼知道,士兵的情绪已经完全沸腾,无论自己是否愿意对抗,开战都在所难免。不同的是,如果自己承担起指挥的责任,尚能对军队控制一二;若是自己再坚持忍让,不仅无法实现,还会让整只军队完全失控甚至反噬自己。 皮萨尼在某一瞬间甚至后悔自己先前没有好好约束手下的士兵,让矛盾积压到无可缓和的地步。可转念一想,这似乎又不是自己的错,既然对方早有图谋,何愁找不到发难的借口。 听见皮萨尼终于下令备战,威尼斯士兵无不为之鼓舞,不再生事了。要和托斯卡纳人堂堂正正打一场,乱作一团肯定不行,总要有人指挥。既然司令终于愿意带领大家打了,那也不必舍近求远另找一个威望和能力都远不及司令的人来指挥。 濒临失控的局面渐渐好转,秩序开始恢复,维持秩序的军官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只是有几处骚乱还在继续,因为闹事的士兵已经和自己的上司势同水火、没有回头路了。 皮萨尼稍作安排,将自己的一部分嫡系部队分派到那几处,软硬皆施,三下五除二把局面稳定了下来。 接着,在皮萨尼的接二连三的命令下,威尼斯各部有条不紊的迅速调动,刚刚还乱作一团的威尼斯营地,很快便呈现出一个个军容齐整的方阵,蓄势待发。 与此同时,托斯卡纳后方的调动也已经完成,依托着简单的防御工事构筑起坚实的防线。 边界两边一时间鸦雀无声,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虽说不得不打,皮萨尼却依然有所保留,不愿和托斯卡纳鱼死网破。 在皮萨尼看来,最好的结果不是真的打的托斯卡纳尸横遍野,那样同样无法收场,事实上也办不到。而是象征性的打一仗,既不失体面,也能消耗自己这边士兵的怒火。 等到托斯卡纳人被打疼了、自己这边打累了,必然会有空隙停战休整。只要一停火,自己立即整军返回威尼斯,这个是非之地绝对不能再呆下去了。 回去之后就说是托斯卡纳勾结教宗国图谋威尼斯,大费周章设下圈套,意图消耗威尼斯有生力量。如果托斯卡纳打过来,就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自己及时率军逃出生天,非但无过,而且有功;就算托斯卡纳不打过来,自己只要一口咬定对方阴谋暴露才放弃行动,托斯卡纳也无法自证。 无独有偶,托斯卡纳也并非全力以赴。里卡多的出发点从一开始就只是教训一下威尼斯,出一口气。不顾一切的挑衅只为逼威尼斯人出手,反倒没有皮萨尼想的那么复杂。虽然有卡尔做担保,但还真没想过要把对方赶尽杀绝。 于是双方都非常默契的没有使用重型武器,也没有派出精锐的骑兵,而仅仅是在营地边界的两边,以长枪兵和火枪兵为主组成防线和方阵对峙。 第一百六十一章 血战 夏日的烈阳扫过林立的长枪,反射出耀眼的白光,竟也令人心生寒意,却大多被涌动的热血所掩盖。 里卡多和皮萨尼分别伫立在各自阵营的后方,在亲兵的护卫下,有恃无恐的凝神远望。 “司令,看样子威尼斯人要动真格的了。”里卡多身旁的一名家族子弟,对里卡多和卡尔之间的约定毫不知情,又是第一次上战场,大战在即,心中难免有些紧张。 “慌什么!瞧你这点出息,就怕他不动真格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打就完事了!”后辈的一丝怯懦并未引起里卡多的不悦,反倒给里卡多平添了几分豪迈。 这一天,里卡多可等了太久了!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用火枪和托斯卡纳人对射,不到一方彻底无法再战战斗根本无法结束。皮萨尼一只独眼扫视着战场,神色平静的下令:“全军冲锋!” 一个个庞大的军阵开始缓缓向前移动调整,在确定能保持阵型的前提下渐渐提速,很快便达到了最大速度,大地震动,尘土飞扬。 可是从奥古斯都的视角居高临下望去,几千人组成的方阵却如同一只只奔腾的豪猪,心中没有掀起半点波澜。 威尼斯方阵的气势夺人,裹挟着复仇的怒火,还没交战,就对初临战阵的托斯卡纳士兵构成了一些心理上的威慑。 里卡多自然不会预料不到这一点,所以防线前排布置的都是精锐,就连即将前几波投入战斗的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兵,这种小场面完全不放在眼里。 新兵大多布置在中间偏后,最后还有老兵兜底,本身也有人带着。因此新兵不仅有足够的时间可以调节状态,还不会心理承受不住直接溃逃。 当然,里卡多能这么布置,还是得益于斐迪南大公的大手笔,给的士兵虽然只有3500名,却大多都是上过战场、真刀真枪干过的。而且很早就交到了里卡多的手里进行磨合,现在用起来可以说是如臂指使。 威尼斯方阵卷起尘土而来,已经进入了托斯卡纳士兵的射程范围内。 前排的托斯卡纳火枪兵不慌不忙,早已装填完毕并且举起枪,一声令下,子弹齐齐射出,打在各个威尼斯方阵上,二十几名威尼斯士兵应声倒下。 受击的威尼斯方阵中,后面的士兵迅速补齐前面空出的位置,整个方阵又踩着战友的尸体继续向前冲锋。 受轻伤但仍能再战的士兵继续向前冲锋,仍有短暂行动力但已经无法再战的士兵赶忙拖着沉重的身子挪到方阵外趴下等待救援。 而有的威尼斯士兵被击倒后并未立即死去,身受重伤但还有一息尚存,可是前进的方阵无法停止,便也被一同当做尸体,在方阵的践踏之下最后发出几声凄厉的哀嚎,就变成了真的尸体。 第一排托斯卡纳士兵完成射击后,有条不紊的侧身从防线的缝隙中退到到最后排重新填弹。 第二排火枪兵向前跨一步,同样举起装填好的火枪,在旗官的指示下,进行新一轮的射击。 “砰!” 又是一阵枪响,二十几名威尼斯士兵的生命就如云朵般飘散。 相较于第一轮射击,这一轮的枪声显得不那么那么整齐,并且在威尼斯方阵靠的更近的情况下,命中率也仅仅和第一轮射击基本持平。 威尼斯方阵移动速度极快,仅仅两轮射击,就已经冲到了防线前。但就是这迅速的两轮射击,给威尼斯士兵直接或间接带来的伤亡已经达到50人了。 虽说死去的士兵大多既非嫡系也非精锐,但方阵的第一排也不是随随便便放些炮灰就能胜任的,这些阵亡士兵的综合作战能力大多是中等偏上,这让皮萨尼肉疼不已。 两轮射击结束,敌人已经近在眼前,要进行第三轮射击已经来不及了。里卡多通过旗官传达命令,托斯卡纳防线立及时变阵。 火枪兵一排接一排的纷纷后撤,长枪兵顶上前去,前三排长枪兵以不同角度将原本高举着的长枪放下,第一排蹲下,第二排半蹲,依托着简易的栅栏拒马等防御工事,形成紧密的防御。 两军稍一接战,两边密密麻麻的长枪就纷纷刺出。由于没有把控好距离,很多威尼斯士兵自己刚刚刺出长枪,就被对面突然向前送来的长枪贯穿了身体、夺走了生命。 一时间,战吼声、哀嚎声、还有长枪刺穿甲胄扎进身体的撕裂声不绝于耳。 第一轮接战,以逸待劳的托斯卡纳一方以极其微小的代价击杀了大量的威尼斯士兵。 但威尼斯军官们很快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对进攻方式进行了调整。 由于威尼斯方阵的长枪在长度上具有一定的优势,有的威尼斯士兵调整好距离,十分谨慎的进行一次又一次的试探性的刺击,在确保对方无法攻击到自己的前提下,伺机击杀对方。 这样一来,托斯卡纳提前布置的防御工事非但毫无用处,还成了限制托斯卡纳士兵攻击距离的障碍。托斯卡纳士兵再要击杀威尼斯士兵,便艰难了许多,很多托斯卡纳士兵竟然沦落到了在自己的防线上被动挨打的地步。 还有的威尼斯士兵,故意进入对方的攻击范围,在对方长枪即将送到极限距离时,突然抓住对方的枪尖,猛的奋力一拉,将对方连人带枪还有掩体一起拉出来,然后立刻被身旁的战友乱枪刺死。 更有一些威尼斯的勇士,扔下手中碍事的长枪,手持短刀,弓着身子避开对方长枪的攻击,冲到对方的面前,挥舞着短刀割断敌兵的喉咙、脉搏、脚筋,刺穿对方的胸腹、手臂、大腿。 这样的勇士大多有死无生,却依然前赴后继。激励着他们的,既有最尊贵的威尼斯共和国的荣耀,也有自己奋战能为亲人家族争取到的权利。 里卡多意识到托斯卡纳士兵因为武器长度在近战上的劣势,于是果断下令放弃防线,向后撤退。 面对着托斯卡纳士兵空留下的一堆栅栏拒马,威尼斯士兵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挨个跨过去阵型必然大乱,动手把它们搬走自己给对面当活靶子。 就在对方犹豫之际,托斯卡纳火枪兵和长枪兵重新排列完成,在长枪兵的掩护下,托斯卡纳的火枪兵再次射击。 一阵枪响,又是一片威尼斯士兵倒在了血泊之中。 第一百六十二章 来援 挨了两轮齐射后,皮萨尼缓过神来,也有样学样的命令士兵重新排列阵型,让长枪兵掩护火枪兵隔着各种障碍物和托斯卡纳进行对射。 这样近的距离,这样密集的人员分布,双方火枪的命中率都相当的高,即便是有不少重复命,造成的伤亡也远高于五十米开外。两边阵线的前列很快堆起了层层叠叠的尸体,在一些高频受击点,尸体已经堆成了新的掩体。 由于两国火器科技水平相当,火枪兵比例接近,托斯卡纳虽在兵员上略优势,威尼斯却能依托掩体,一时间,双方打的有来有回,伤亡不分高下。 教宗国营地那边,此时此刻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部署,为防消息泄露,事先并没有太多人知道这次计划。 卡尔和杜卡奥先是在共用的军帐中紧急召集各部将领,在他们面前出示了教皇亲赐的作为凭证的配剑,表明调兵遣将的合法性,声明自己是在传达教皇的旨意。 众将见两位主帅态度如此凝重,心中明了要有大事发生,一个个噤若寒蝉,恭候着主帅的命令。 此时,卡尔和杜卡奥仍没有打算把教皇的全部计划和盘托出。一来为了尽可能的延长保密时间;二来现在没有时间详细介绍整个计划,说一半不如不说;三来要战胜重围之中的三千威尼斯士兵,将士们把多日积蓄下来的怒火发泄出来就已绰绰有余,本不需大家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在确定没有异议之后,卡尔和杜卡奥对视一眼,杜卡奥微微点头,卡尔便直截了当的点明状况:“我刚刚得到可靠消息,威尼斯士兵无故在托斯卡纳营地挑起争端被扣留,托斯卡纳在营地边界布防。 威尼斯士兵前来要人时又起了冲突,皮萨尼那个老匹夫竟然直接率军冲击托斯卡纳营地,双方直接展开激战,战况十分激烈现在可能已经造成数百人的伤亡了。 教皇陛下不在,但是这事我们不能坐视不管,大家议一议,我们该怎么办?” “威尼斯士兵寻衅滋事,攻击友军,皮萨尼率部哗变,形同叛乱。我们应当立即出兵镇压!”既看出了两位主帅的心思,也确实这些天来憋着一口气,杜卡奥麾下野战军第八团团长胡安当即掷地有声的表态道。 此言一出,其余众将也纷纷如梦初醒般明白了主帅的心思,一个个又惊又喜。 “说得好!”杜卡奥毫不吝啬的赞赏道,不愧跟着自己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人,说话就是有魄力,自己也实在是憋坏了,“先前威尼斯士兵寻衅滋事,我们忍忍倒也罢了。可是这次他们竟然有组织的向友军发起进攻,更造成了数百人的死伤,这已经无法无天了! 如果教皇陛下在,也决然无法容忍威尼斯人此等行径。现在战事还在继续,伤亡人数仍在上升,为了及时控制住事态发展,我们必须立即出兵镇压。 我提议出动我们所有部队,从各个方向向威尼斯发起进攻,以摧枯拉朽之势结束战斗,争取用最短的时间把威尼斯士兵全部拿下,等候教皇陛下回来发落。胆敢还击者,杀无赦!” “必须出兵镇压!这一点我完全赞同。”卡尔先表示认可,然后提出了不同的意见,“但是我们人数太多,一拥而上效果未必好,如果要从各个方向全部投入战斗,协调部署是个大问题,使用远程武器容易误伤友军。一旦陷入混乱,反倒给了威尼斯士兵逃窜的机会。 我的建议是,我和杜卡奥将军各率一支精兵,从南北两侧驰援托斯卡纳营地,配合托斯卡纳士兵击溃正面的威尼斯方阵。其余各部在营地边界布置防线、严守阵地,以防威尼斯士兵突围和逃跑。 同时将军中所有火炮调到第一层防线之后,在我军进攻前轰炸敌军阵地。一定要注意确定好界线,控制好射程,避免火炮攻击时造成误伤。” 杜卡奥性子直爽,稍一思索,觉得卡尔确实考虑的更加周密,就点头认可道:“好方略,之前是我考虑不周了,就依你所言。” 威尼斯和托斯卡纳的火枪对射仍在继续,只是已经对射了有一段时间,双方都稍显疲态,射击的速度和精度都大幅下降,又因为阵地前尸体堆成的掩体越堆越高,每一轮射击所造成的伤亡大幅下降。 当威尼斯所有人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和正面托斯卡纳的战斗中时,其他各个方向教宗国的营地已经悄然布起了防线。教宗国防线后,上百门火炮已经瞄准了威尼斯营地,数百名精锐骑兵蓄势待发。 无论是知情的卡尔还是杜卡奥,又或者是义愤填膺的教宗国众将士,都没有打算对威尼斯有丝毫留手。 皮萨尼聚精会神于眼前的战场,对其他方向出现的变化浑然不觉。看着面前血流成河的惨烈景象,皮萨尼略微有些心疼,却满意的点了点头。 打成这样,无论是对士兵还是对国家,也算是有个交代了,双方士兵依旧泾渭分明,没有混战在一起。这个时候休战,借机撤离正合适,只要到了海上,就算托斯卡纳人追上来自己也无所畏惧。 正当皮萨尼要下令后撤时,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在皮萨尼耳边炸开,震得皮萨尼堪堪稳住身形,却被身旁几名亲兵下意识的扑倒,一个方阵正中心几具威尼斯士兵的身体瞬间在炮火和飞溅的砂石中被撕成碎片。 “滚开!” 皮萨尼愤怒的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亲兵爬起来,惊骇的看向炮弹射来的方向。那是教宗国的营地,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教宗国军队前来帮助托斯卡纳,自己已无全身而退的可能;而对方反应竟然如此迅捷,必然是早有准备;而二话不说直接动用火炮进行轰炸,则意味着事情已经没有斡旋的余地。 皮萨尼心中了然,里卡多却是一脸惊愕:不是说是只是教训一下,怎么一来就用炮轰。这么密集的方阵用炮轰,一眨眼的功夫能造成的伤亡就赶得上自己刚才打上半天。这还是才开始,要是教宗国士兵再冲杀一阵,威尼斯这三千多士兵,还能剩下多少?真要打成这样,哪里还有可能继续合作下去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脚底抹油 天近黄昏,红日染红了天边,洒落在海面,折射进诡异的光。潮水以惊人的速度向后退去,将来不及逃走的鱼虾贝蚌留在海滩上挣扎,即将成为海鸟的食物。 战局突变,皮萨尼第一时间连滚带爬的捡起掉落在地的大喇叭高声疾呼:“全军散开!” 可是即便皮萨尼反应迅速,也已经为时已晚,上百枚大大小小的炮弹如雨点般落在威尼斯的各个方阵中,方阵中的威尼斯士兵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高速的炮弹击中。 刹那间,鲜血纷飞,躯体撕裂,数十名威尼斯士兵当场暴死。更有上百名士兵身受重伤,拖着残缺不全、淌着鲜血的身体,发出尖锐凄厉的嚎叫,瓦解着威尼斯本就所剩无几的战斗意志。 在绝对悬殊的力量面前,威尼斯士兵积攒的愤怒被迅速消弭,取而代之的是对死亡无尽的恐惧。 前方和托斯卡纳士兵的火枪对射仍在继续,但在巨大的冲击下,威尼斯士兵已经战意全无,射击变的散乱,秩序也开始摇摇欲坠。 一个个威尼斯方阵在皮萨尼的指挥下狼狈的散开。 重新装填完毕,又是一轮炮击。在巨大的气浪中,已经散开的威尼斯士兵依旧蒙受了不小的损失,好不容易调整好的阵型再次被破坏。 两轮炮击之后,卡尔和杜卡奥便不再拖延,亲率精锐部队,从各自的军营后方绕行到托斯卡纳防线的南北两侧,然后以散兵纵队为单位向威尼斯方阵的侧翼发起冲锋,一接战就毫不犹豫的刺击斩杀面前的威尼斯士兵,招招致命,毫不留情。 松散的方阵不再具备坚如磐石的防御力,被利剑般的教宗国纵队一冲击就撕开一道道巨大的口子。威尼斯方阵如同被狼群撕咬挣扎的巨兽,时不时发出愤恨而痛苦的哀嚎。 遭受重创、面临强敌的威尼斯军队士气再创新低,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后撤!后撤!” 皮萨尼的连声下令,威尼斯士兵如释重负,迅速散开向后退去,留下已经丧失行动能力的战友在原地。一些被吓破胆的威尼斯士兵四散奔逃,很快倒在了自己人的枪下。 里卡多虽然心中有疑惑,但教宗国的援军总归到了,心中大喜。托斯卡纳军队也士气大振,对着后撤的威尼斯士兵又是几轮射击,再次收割威尼斯士兵的生命。 见威尼斯士兵退到了自己的射程以外,里卡多也不下令追击,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就看卡尔他们的了。 皮萨尼心乱如麻,教宗国军队介入,自己就已经没有半点胜算了;而对方以这种凶悍的方式发起进攻,恨不得致自己于死地,也就意味着并不打算放自己全身而退。 此时此刻,皮萨尼面临着生死抉择。 面对着教宗国军队的步步紧逼,皮萨尼当机立断:“将士们,托斯卡纳打我们,教宗国害我们,他们是早有勾结,设下圈套诱我们上钩!他们出师无名,已经杀了我们那么多兄弟,一定想要杀我们灭口,然后给我们安上一个罪名我们就算投降,他们也不可能放过我们! 全军听我号令,向北突围!冲出去之后,只要冲出去,我们就有活路!冲出去的各部自行决断,设法回到威尼斯集合,到时候我们再杀回来,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皮萨尼之所以选择北面,是因为整个营地构成是一个5x6的长方形,而威尼斯的营地是位于第二排和第三排的2x2的正方形,向其他任何方向突围都需要突破两层营地的封锁,只有北面是一层。 (营地是这个样子的: □□□□□□ ☆☆○○□□ ☆☆○○□□ □□□□□□ □□□□□□ □是教宗国,○是威尼斯,☆是托斯卡纳) 不得不说,皮萨尼的鼓舞还是很有作用的,原本已经溃不成军的威尼斯军队重新振作了起来,求生的本能促使他们拿出了毕生的力气向北突围。 皮萨尼喊完话之后,也果断离开了帅台,自己换上普通士兵的甲胄,扔掉自己标志性的眼罩,露出狰狞的独眼,然后让一名亲卫换上自己的装束,分别在一队亲兵的护卫下,分道加入了北逃的行列。 “没想到皮萨尼还有这个本事。”作为敌人,此刻作壁上观的里卡多由衷的赞叹道,如果是自己面临这样的处境,恐怕应对方式不见得会比他好,不由得对皮萨尼高看了几分。 想逃?卡尔略微皱了皱眉头,但迅速做出了安排:“率军追击!活捉皮萨尼!同时传令让其他营地的士兵迅速支援北面营地,不要放跑一个威尼斯人!” “无耻鼠辈,打不过就要跑!”杜卡奥怒骂一声,然后也做出了和卡尔一样的安排。 北面营地的教宗国士兵严阵以待,一上来就给威尼斯士兵造成了沉重的打击,但威尼斯士兵毕竟是做困兽之斗,而且在局部有人数优势,竟也撕开了十几道口子,周围的威尼斯士兵便如同被漩涡吸入般冲进突破口。 而追击的教宗国士兵在后面紧追不舍,沿途杀戮和俘虏掉队的威尼斯士兵,很快追上了威尼斯的逃亡大军,形成了夹击,而其他营地的教宗国援军也很快投入了北面防线,一个接一个的填补起被撕开的口子,围堵绞杀突进的威尼斯士兵。 “怎么会……打成这样……”山顶上,奥古斯都看着战斗愈演愈烈,心中久久不能平息。 原本奥古斯都估计,一旦教宗国军队介入,敌我力量悬殊,威尼斯军队会做只一些象征性的抵抗,然后束手就擒,但是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威尼斯丝毫没有投降的打算。 “教皇陛下,要不要让人传信给两个将军让他们约束一下,尽量减少双方伤亡。”德古拉揣度着奥古斯都的心思,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奥古斯都稍作思索,就摆了摆手道:“不用,我相信卡尔和杜卡奥自有分寸。不了解战场的实际情况却随意下达命令,容易让将士们陷入危险。” 第一百六十四章 死志 教宗国士兵排山倒海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后方的威尼斯士兵艰难的抵御着追上来的敌人,前方的威尼斯士兵拼尽全力向北突围,每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杜卡奥身先士卒冲杀在追击队列的最前方。轻而易举的斩杀一名挡住视线的威尼斯士兵后,目光快速的在威尼斯大军中移动,极力搜寻着皮萨尼的踪迹。 突然,杜卡奥眼前一亮:在一名威尼斯士兵被刺倒在地后,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很快便又被后面补上来的士兵挡住,紧紧保护在中间。看那人的穿着打扮,定是皮萨尼本人无疑! “皮萨尼在那!谁能生擒皮萨尼,我重重有赏!”杜卡奥两眼放光,激动握紧手中的剑指着那个方向。 一时间,周围的的教宗国士兵注意力纷纷被吸引过去,争先恐后的朝着那个方向杀去。挡路的威尼斯士兵压力倍增。 此时,真正的皮萨尼在几名亲兵若即若离的护卫下,正穿着普通士兵的衣服隐匿在人群中,冷静的观察着战场的形势。 各个方向的教宗国士兵越来越多,最后一点缺口也被堵死。前方长枪林立,后面刀剑追击,一张巨大的网已然形成,极速吞噬着威尼斯的有生力量。 威尼斯士兵仍在拼死突围,而皮萨尼已经清醒的意识到突围无望了。又向前挪了几步,皮萨尼被绊了一下,下意识的目光移至脚下,瞥见一个躺在地上喉咙还在喷血的教宗国士兵。 皮萨尼独眼一转,计上心头。 这时候的欧洲,各国军服尚未统一,很多仍然带着家族私兵的烙印,但各国军服,尤其是经常交战的一些国家之间,军服通常有着较为鲜明的差异,这也是双方士兵在战场上分辨敌我的关键之一。 而奥古斯都上台之后,军队人数急剧膨胀,选拔方式也和以往大有不同。绝大多数士兵不再是自备干粮马匹带家丁护卫入伍的贵族,多了许多平民,而这些平民由国家统一发放军装,无意间也让教宗国士兵的服装统一度高了许多。 “遮住我!” 皮萨尼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旁边护卫的威尼斯士兵便迅速围聚过来,将皮萨尼围的严严实实。 皮萨尼不顾还在喷溅的鲜血,扶起教宗国士兵的尸体,三下五除二将他的衣服脱下,然后是自己的。由于是夏天,气温更高,除了有甲胄的,其他士兵的穿着都比较轻便,脱起来并不费事。 没有丝毫犹豫,顶着刺鼻的汗臭和血腥味,皮萨尼就把教宗国的士兵的衣服穿上,略微大了一点,但是并不妨事。 稍微想了一下,为防教宗国士兵起疑心,皮萨尼又把自己之前的衣服给教宗国士兵的尸体穿上,然后拿起刀,对着他的脸部一通胡乱挥砍,直到面目全非。 又思考了一下,皮萨尼还不放心,双手握刀,朝着尸体脖子上的刀痕猛的向下一压,刹那间,尸首分离,鲜血飞溅,接着一脚将已经面目全非的头颅踢开。 换完装之后,皮萨尼不仔细看已经和教宗国士兵别无二致,只是除了一个地方。 皮萨尼咬了咬牙,狠了狠心,拔出匕首,对着自己已经瞎了的眼睛就是一刺,然后用力一扭,鲜血哗啦啦的流出,狰狞的死眼就被破坏的不复原样。 “司令,您这是……”身旁的亲兵看见这一幕骇然失色。 皮萨尼强忍着剧痛,极力让声音显得平静:“将士们,教宗国士兵越来越多,突围已经事不可为。当下最重要的是保留有生力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你们也互相掩护,像我一样换上教宗国士兵的衣服,然后找个地方躺下。等仗打完了他们一定会打扫战场救助伤员,到时候我们再伺机逃走。 如果实在来不及换,就……” 皮萨尼顿了一下,然后艰难的重新开口道:“就向教宗国投降吧,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说完,皮萨尼就直接找了一处好地方,把另一具尸体压在自己身上躺了下去。 谁知一名亲兵视死如归:“不,司令。用这种方式逃跑的人越多,教宗国察觉的可能性就越大,您逃出去的可能性就越小。我今天就死在这里,您一定要逃出去,然后为我们报仇!愿意和我一起的兄弟们,我们一起再最后冲杀一回!” “再最后冲杀一回!” 其他亲兵竟无一例外的纷纷响应。随后一同冲向教宗国的军阵,奋力搏杀了几名教宗国士兵后,一个接一个的倒在了枪剑之下。 皮萨尼躺在地上,痛苦的看着这一切,一只眼睛不停的向外喷涌鲜血,另一只眼睛被热泪浸湿了眼眶。不知过了多久,因失血过多昏迷了过去。 被杜卡奥认出的“皮萨尼”仍在奋战,时不时的发号施令,组织进攻,更坚定了杜卡奥的猜想,也更激发了教宗国士兵的斗志。 教宗国的追兵踏着威尼斯人的尸体,迅速的向前推进,距离“皮萨尼”已经不足百米。 看着越来越越近的教宗国士兵,“皮萨尼”死志坚定,让身旁的卫兵全部围过来:“大家听我说,教宗国的走狗就要追过来了,绝不能让他们发现我是假冒的,否则司令会有危险! 我马上自杀,你们把我的脸部砍烂,然后把自己身上所有的火药全拿出来,然后放在一起,一把火把我的尸体烧毁。 我死后,你们是战是降全凭个人意愿,但是有一条,绝不能透露我的身份、司令的行踪,谁要是说出来了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他,你们都能做到吗?” “能!”卫兵齐声答道。 得到回答,“皮萨尼”点了点头,干脆利落举起剑,对着自己脖子就是猛的一拉,撕裂出一道细长的口子,鲜红的血液迸溅出来,整个躯体直挺挺的砸在地上,就没有了声息。 几名亲兵转过身来,砍烂“皮萨尼”的面部,其他士兵继续遮挡住里面的人。 “他们在做什么?”杜卡奥看见皮萨尼一下子被围得严严实实的,心中疑惑,但没有多想,“全速前进,活捉皮萨尼!” 突然,在“皮萨尼”所在的地方,一条火苗窜出,紧接着熊熊火焰燃起。 第一百六十五章 逃出生天 如血残阳,映照着鲜血染红的战场,犹如死神的眼睛注视着凡间,指引着成百上千亡魂的离去。 突围无望,死伤过半,主帅自焚。威尼斯士兵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也被突破,士气一落千丈。在极少数残存的皮萨尼亲兵做了最后的殊死搏斗之后,战场逐渐归于平静。 见皮萨尼已死,没能生擒,杜卡奥心中惋惜,却也对皮萨尼肃然起敬,略微失神后,扯着嗓子喊道:“首恶已诛,其余威尼斯士兵,缴械不杀!” 这一句劝降的保证,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大多数威尼斯士兵,都是听信了皮萨尼说不突围就没有活路才拼死一战。既然投降不会死,又何必把自己的性命交代在这里。 仇恨也好,屈辱也罢,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全都被压的粉碎,此刻还剩下的,只有求生本能。 有一个威尼斯士兵带头放下武器,就有了接二连三的效仿,投降已成定局。教宗国士兵肃清最后一点零星的反抗,缴获敌方的武器,组织接收俘虏,救助双方伤员。 “看来是打完了。走吧,回去看看。”山顶上观战的奥古斯都一声长叹,便领着护卫下山了。 这一战,不可谓不惨烈。总共三千多人的威尼斯士兵,死伤接近两千人;托斯卡纳没有参与到之后的战斗中,仅仅是初期的战斗,死伤也有三百多人。 而教宗国虽然早有准备,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却因为对方抵抗激烈程度远超预期,伤亡人数直逼五百。主要是在威尼斯突围时冲击的北面防线,这本身不是教宗国精锐的部队,却承受了最猛烈的冲击。好在其中受伤居多,大多数还有救,只是不少即便救过来,也终生无法再上战场了。 由于伤员主要在北面防线,为了方便运送伤兵,卡尔和杜卡奥共同决定将医务室设在北面营地,临时征用一部分军帐,并征调所有军医救助伤员。 数百名伤员一个接一个的抬进医务室,军医人手远远不够,忙的不可开交。为了尽可能挽回更多人的生命,首先把生命垂危的伤兵救过来,确定脱离生命危险后立马抬走换下一个。当然,自家的伤兵优先救治。 …… “奇怪,这个伤兵只有一只眼睛受伤,是疼晕过去的吗?看着好老,我们教宗国还有这么老的士兵吗?” “说不定是位团长呢。” “可他穿的是普通士兵的衣服呀。” “嗨,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整编过后的几个团长一个比一个性格怪异,谁能猜到他们在想什么。我劝你不要无事生非,万一得罪了哪个大人物……” “对对对!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打了半天的仗都快给我累虚脱了,你是不知道,威尼斯那帮兵和打了鸡血一样,专门朝我们这冲,我之前还真不知道威尼斯人打仗这么拼的,还好我命大。 现在好好休息才是最要紧的,战端一开,下面肯定还有仗要打,搞不好要调转枪口打威尼斯,不过这样也好,老子早就看威尼斯不爽了!” 皮萨尼被一阵交谈吵醒,但没有立即睁眼,过了许久没有声响,确定人已走远,才缓缓的睁开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依旧疼痛异常,皮萨尼伸手摸了摸,另一只眼睛已经受过了简单的处理和包扎。 再看了看周围,都是完成救治被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但仍昏迷不醒的伤员,看来伤员很多,教宗国的医护人员忙于救人,没有怀疑自己的身份。 那么多手下为自己牺牲的场面历历在目,才换来自己这么一个机会。皮萨尼下定决心:一定要逃出去! 皮萨尼又躺了一会儿,根据来往的士兵和对话内容确定了自己的位置和出口的方向后,皮萨尼立即起身快步向北走去。 教宗国的士兵忙着救助伤员,清点人数,皮萨尼一路上畅通无阻,很快来到了门口。只见两个哨兵守在门口。以皮萨尼现在的身体状况,想要硬闯出去绝对不可能。 正当皮萨尼一筹莫展之际,只见一名士兵十分费力的用小推车把一车尸体朝门口推去,皮萨尼立刻有了办法。 跑到推车的士兵面前,皮萨尼用一口流利的拉丁语问道:“这位战友,请问你这是要出去吗?” 推车的士兵累的气喘吁吁,不假思索就回答道:“对,没错。这一战死了那么多人,将军让我们把尸体运出营地,以防瘟疫爆发。” “我的儿子死了,我也受重伤晕了过去,我醒来时告诉我我的儿子的遗体已经被送出去了。我现在要出去不大方便,我可以帮你把这些尸体运出去吗?我想试试能不能找到他,再看他最后一眼。” 皮萨尼悲伤的悲伤真情流露,当然,想的肯定不是在克里特吃香喝辣的儿子,而是为自己战死的那些亲兵。 推车的士兵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老人,有些动容:“好吧,希望你能找到。快去快回,推车放在那边就行,我先去运下一波尸体了。” 就这样,皮萨尼接过推车,推着一车尸体堂而皇之的从大门出去。 …… “什么?皮萨尼自焚了?”刚刚回到营地,听了杜卡奥的汇报,奥古斯都立刻意识到事情蹊跷。 “很遗憾,没能生擒他。如果生擒皮萨尼,肯定能对威尼斯的士气有更大的打击。” “这不是生擒不生擒的问题。”奥古斯都摆了摆手,“你能确定自焚的是皮萨尼吗?” “那当然,我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杜卡奥笃定道。 “有时候眼见的不一定为真。焚烧过后的残骸还能辨认吗?” “无法辨认,但是俘虏和尸体我们都检查过了,没有发现皮萨尼,皮萨尼的外形特征很明显,是不可能混在人群里的。” “可是你想过没有,皮萨尼为什么要死?以他的身份,即便是知道我们即将和威尼斯开战,我们也不大可能会在俘虏他之后处死?” 这一下,原本轻松的杜卡奥也意识到不对了,思索片刻猜测道:“也许是,战败了想留个体面?” 奥古斯都摇了摇头,继续问道:“留个体面,战死或者给自己一刀就是了,何苦大费周章的一把火把自己烧了!” “可能,想死的壮烈一点?又或者是,不想让自己的遗体落在我们手里?”杜卡奥有些拿不准了。 见杜卡奥还没有猜到点子上,奥古斯都索性直接点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自焚的不是皮萨尼本人,只是个替身,而真正的皮萨尼,已经逃走了?” “绝不可能!交战的时候没有一个威尼斯士兵逃出我们的包围圈!” “那交战后呢?有没有人出过营地。”奥古斯都第一时间指出了杜卡奥的盲点。 “啊!交战后……”杜卡奥这下彻底慌了,如果真的在这么大的兵力差距下让皮萨尼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跑了,那自己可太丢人了。 就算跑了一个皮萨尼对战局的影响也不会太大,大战在即,安抚人心更重要。奥古斯都拍了拍杜卡奥的肩膀:“罢了,但愿是我多虑了,就算真跑了也没关系,就当他死了吧。只不过下次考虑事情一定要尽量周到一些。” 第一百六十六章 和盘托出 夕阳西下,战场已经打扫完毕。伤员的救治还在进行,尸体全部运出了营地,遗落的还能用的武器甲胄被收集好。 两处战场,此刻只剩下了些许难以清理的断肢残骸,和渗进泥土里的血迹。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引来食腐的鸟类和昆虫,享用不劳而获的盛宴。 离营地一里处尸体堆积,几乎要把一处谷底填平。一千多具、散落成几千块的尸体全都堆积在了一起,场面更显得触目惊心。此地留有一队士兵把守。 营帐内,奥古斯都又询问了杜卡奥一些问题,听到卡尔主持的战后的一些举措,满意的点了点头。不愧是经历过土奥大战的,善后工作做的很得当。 奥古斯都正要召集其他将领,突然,里卡多不经通禀,推开帐门,火急火燎的闯了进来:“教皇陛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先前见战事愈演愈烈,里卡多就已经明白了事情绝像卡尔和自己说的报复一下那么简单,这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围剿。而自己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自己在教宗国最信任的人利用了。得知奥古斯都刚回来,里卡多便直接找了过来一问究竟。 门口两名卫兵一时没有防备让里卡多冲了进来,吓了一跳,赶忙追了进来。 奥古斯都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然后打量了一下里卡多的神情:疑惑和不满中,竟夹杂着些许兴奋。 大概猜到了里卡多的态度,奥古斯都便不再顾忌,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事到如今,也该让你知道真相了。想必你已经猜到了,威尼斯从一开始就不是我们的盟友,而是我们此战的第一个目标。 而以对抗奥斯曼帝国为由,作出巨大让步换取威尼斯的海军支援,就是为了把威尼斯引以为傲的海军中的一部分引到陆地上解决,然后将他们的战船化为己用。此消彼长,双方的海军力量差距就能抹平,甚至力量对比发生逆转。 如果无端袭击盟友,势必令教宗国在舆论上陷入非常不利的地位,这不仅会增加我们战事的阻力,也会加大战后获取成果的难度。 因此,我们要师出有名。于是,一方面,我们早早的罗列好威尼斯的多条罪状,写入宣战书提前送去威尼斯。再让人伪装成威尼斯反教皇势力以破坏两国同盟为目的绑架使团,拖到这边动手之后再在威尼斯做场戏让他们被解救出来。 另一方面,我通过对威尼斯援军的优待,还有寻衅滋事的纵容和偏袒,助长威尼斯援军的嚣张气焰,将威尼斯和我们双方的矛盾激化到无可调和的地步。再通过今天这样一个契机,让皮萨尼主动率军向你们发起进攻,我们教宗国的军队就有了理由出兵镇压。” 听了奥古斯都的陈述,里卡多震撼不已,自己的猜想得到证实,内心抑制不住的喜悦,但还是很敏锐的发现了一个问题:“可是宣战书既然早已发出,教宗国却不遣返作为盟友时威尼斯派来的援军,而是继续任由威尼斯士兵在联军中嚣张跋扈,之后更是起了冲突把他们全歼。这在外人看来,未免显得太过刻意了。” 奥古斯都狡黠一下,解释道:“不能这么想,在外人眼里,我们对使团被绑架这件事是不知情的。所以这几天觉得疑惑的该是我们:这些援军,不该由我们遣返,而该由威尼斯方面召回。可是为什么多纳托已经收到了教宗国的宣战书,却迟迟不召回驻留在教宗国的士兵和战船,他究竟是何居心?” 里卡多先是一愣,随后茅塞顿开,不由的感叹道:“还真是这么回事,外人根本不知道你知道。只要这件事情不泄露出去,以后的史学家对这段历史的认识,只怕是会和真相南辕北辙了。” “所以呀,我们可没拿你当外人。里卡多,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你愿意和我们并肩作战吗?”奥古斯都真诚的注视着里卡多,期待着对方的回答。 里卡多坦然一笑:“对抗威尼斯,我当然乐意之至。更何况大公说了,无论教宗国的对手是谁,我都要全力相助,现在想来,大公应该早就看透你的谋划了吧。只是你们不该瞒着我,如果你们一开始就把真相全部告诉我,我也一样会帮助你们的。” “我当然相信你,我看见你第一眼,就确定了你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伙伴。只是有些事情,如果是演戏,总难免能被人找出破绽。只有这出戏的演员不知道自己在演戏,这场戏才会逼真,不是吗?” “教皇陛下可真是巧舌如簧,我说不过你,我认栽了。只是没想到卡尔,我那么信任他,他居然帮着你一起瞒着我,这我之后可得好好找他算账。”里卡多假装恨恨的说道。 “你可别记恨卡尔,这些事都是我不让卡尔告诉你的,他找你配合行动也是我让的。卡尔和我提了好几次想告诉你实情,都被我驳回了。”知道里卡多玩笑话,奥古斯都笑呵呵道。 “教皇陛下在里面吗?烦请通禀一声,卡尔求见。”帐外传来卡尔的声音。 “卡尔,进来吧。” 主持打扫战场可不比打仗轻松,卡尔满头大汗的走了进来:“哟,大家都在啊。” “卡尔,你来的可真是时候呀!”利多卡忍不住调侃道。 “里卡多,你……”卡尔有些迟疑,又有些愧疚,“都知道了?” 见卡尔这幅样子,里卡多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放心吧,教皇陛下都和我说清楚了。以后我们就都是自己人了,这种事可别再瞒着我了!” “里卡多,我从来都拿你当自己人,只是……” “我知道,我不怪你。”里卡多大度的原谅道。 “谢谢你,里卡多。”说完,卡尔转向教皇请示道,“教皇陛下,战争中的尸体已经全部运到了营地外,接下来如何处理?” “各方多少人统计出来了吗?” 卡尔咬了咬嘴唇,如实汇报道:“统计出来了。威尼斯阵亡1076人,托斯卡纳阵亡258人,我们阵亡……349人,还有12具尸体无法辨认。” 奥古斯都深吸了一口凉气,十分愧疚的自责道:“我有罪,我低估了威尼斯人的战斗意志。我本该计划的更加周密,这样或许能少牺牲很多人。” “教皇陛下,为您战死是教宗国将士们的荣耀!”卡尔昂首道。 “可是让将士们做不必要的牺牲却是我的耻辱。” 没有人再说话,在场的所有人陷入了默哀当中。 良久,奥古斯都缓缓开口道:“准备一下,我要亲自为阵亡的将士们做亡者弥撒。团级及以上军官必须出场,其余将士自愿。弥撒过后,就地火化了吧。在旁边为所有阵亡将士立碑,安排人定期维护。” 尽管业务仍然不是很熟练,但奥古斯都还是认为心意一定要尽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既为告慰亡魂,也为勉励生者。 第一百六十七章 弦月之下 一弯弦月斜挂天边,如同死神的镰刀于头顶高悬,带走上千亡魂。晚风微凉,轻拂过营地,冲淡浓郁的血腥味。 营地外条件简陋,设施不全,许多流程都不得不省略,一些步骤做了改动,但奥古斯都还是尽可能多的做了准备,白衣、领带、祭披、主教礼冠、权杖一应俱全。 军情刻不容缓,亡者也不可轻慢。在所有团级以上军官和前来观礼的士兵的注视下,奥古斯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着预先准备好的每一步,歌颂将士们的勇武,吟唱天堂的颂章。 亡者弥撒结束,其他人皆已离去。确信战友的灵魂已经升往天堂后,负责火化的士兵便在堆积的尸体上燃起大火,静静的等待火焰燃尽,然后将一切掩埋。 “教皇陛下,俘虏的威尼斯士兵怎么处置?”回营地的路上,卡尔迫不及待的低声请示道。 一千多人,全杀了,肯定不行,杀降不详,外交影响也不是一般的恶劣;全部关押起来,不仅需要抽出大量人手看押,周边还还找不到那么大容量的监狱,同样不行;原封不动的全部给他们放回去,稍微整顿一下,又会重新编入威尼斯的军队对抗教宗国,他们还都有了和教宗国军队的作战经验,更加不行。 如何处置威尼斯降兵,这的确是个棘手的问题,好在奥古斯都早有准备:“全部交给克劳迪奥,野战军抽调一个团护送,由他转手运到后方交给洛伦佐,打散编入义务兵役。有几万人压着,这一千威尼斯士兵就掀不起什么浪,更不会影响前线作战。 出发前告诉他们,服役期间他们的待遇和教宗国义务兵等同,服役结束后就可以自行决定去留。到时候和威尼斯的战事肯定早已结束,能坚持服役结束的也都是可以掌控的。到时候和他们讲明教宗国军队的待遇,决定留在军队里的可以直接转正。 说起来,教宗国还是挺缺少擅长海上作战的士兵的,只不过和威尼斯作战这些人不可用。当威尼斯成为教宗国的一部分后,他们有大用。” 卡尔陷入了深思,一时没有回应,奥古斯都也不打搅,转向乔凡尼道:“对了,乔凡尼,说到海上作战,水手征召的怎么样了?” “放心吧,教皇陛下,早就准备好了,要把从刚从威尼斯缴获的船装满,人数只有多的没有少的。只是大部分只能当水手,海上作战经验是完全没有的,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不打紧,你把人员重新分配一下就好,每艘船要有海军坐镇,别让一艘船上全是临时征召来的水手就行。安排好了今晚让有调动的士兵和水手先熟悉一下船。” “明白。” “你们还没有告诉将士们我们已经对威尼斯宣战的事吧。”奥古斯都确认道。 “当然没有,这可是你严令保密的,您没让说谁敢说。”杜卡奥抢答道。 奥古斯都点了点头道:“好,那就由我来说吧。晚饭后让大家集合一下。里卡多,你那边……” “我们托斯卡纳这边我自己来吧,你们说的我听一下,我回去还得把之前的事圆一下。” “也好,那就辛苦你了。” …… 月光黯淡,营地中央却是灯火通明,两万多名教宗国士兵围聚于此,奥古斯都一身白衣,赫然伫立于正中的高台之上,右手紧握权杖,左手持剑。 两万多双眼睛盯着自己,见惯了各种大场面的奥古斯都,此时心中竟也升腾起一丝紧张,但这一年多的经历逼迫奥古斯成长了许多,已经能够迅速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教宗国的军队仍在集结,陆陆续续的又有部队到场,然后依次排列。人群中时不时的有人交头接耳,奥古斯都没有制止,刚好从嘈杂声中零星聆听将士们的心声。 “嗝~”一个年轻的士兵打了一个饱嗝,颇有些意犹未尽的回味刚刚比以往丰盛的晚餐,然后拱了拱身旁略长于自己的同乡,漫不经心的问道,“你说,教皇陛下大晚上把我们全部叫出来,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啊?” “那肯定有啊,今天下午这仗打的不明不白的,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威尼斯本来是我们的盟友,一下午被我们打的死伤过半,剩下的也全部俘虏了。威尼斯那边我们怎么交代?这盟友关系还可能维持的下去吗?” “啊?这我倒是没有想过。” 年长的士兵翻白眼道:“你啊,可真是没心没肺,这都不关心,你来军队干什么来了。” “当然是军队不愁吃住,每个月还有钱拿了。”年轻士兵憨憨一笑,然后稍加思索,判断道:“杀了他们那么多人,威尼斯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就算不直接倒戈,这盟友也肯定是做到头了。” “肯定的。不过依我看呀,教皇陛下也没打算放过威尼斯,应该是早有谋划,今天下午的冲突大概也在计划之中。如果只是出面平息纷争,我们又何必下那么狠的手!你难道没看出来吗? 今天下午,托斯卡纳和威尼斯冲突时都尚且有所留手,我们一出场,完全是把威尼斯人朝死里打的。威尼斯的炮兵和骑兵都完全没有派上用场,就仓促突围了,他们当然不甘心,这也是他们之后抵抗意志那么强烈的原因啊!” “啊?怎么可能!今天下午的冲突不是威尼斯自己先动手的吗?还是和托斯卡纳,我们是事后收到消息才前去支援的,难不成教皇陛下早就在威尼斯军中安插了自己人?”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呐!” “可是下午的战斗那么激烈,如果威尼斯那边有我们自己人,岂不是也……” “引发冲突,他们的使命就完成了,这种事情,借混战杀人灭口当然最好不过了。” “啊?教皇陛下哪里有这么狠?”年轻士兵看了看远处和自己年龄相仿、面容尚有些稚嫩、平日里宽仁博爱的教皇陛下,感到难以置信。 “你真是太天真了,不要被教皇陛下的表象迷惑了。这么年轻就能坐上教皇宝座的,手段又岂是你我能想象的?即便我猜的不对,教皇也一定是有更高明的手段,下午的这场冲突绝非偶然。” “既然如此,接下来和威尼斯开战,也在教皇陛下谋划之中,却是威尼斯人始料未及的,应该对我们是极其有利的。而且威尼斯满身铜臭味的兵,本来也比,凶残的奥斯曼蛮子好对付多了!”年轻士兵豁达道。 “可不能小看了威尼斯,威尼斯的海军,即便是奥斯曼也不一定是对手。而且下午你也见到了,在这样悬殊的兵力差距下,威尼斯尚且能造成我们那么多的伤亡,可见威尼斯人的战斗意志并不像传闻那样不堪。” “知道啦。” …… 第一百六十八章 宣战! 半晌后,人已到齐。奥古斯都轻微点头示意,如同一块石头坠入水面,泛起一圈圈涟漪,刚刚还人声鼎沸的营地,逐渐平静了下来,只剩下一点零星的杂音。 奥古斯都高举手中的金色权杖,权杖顶端的十字象征着在天主世界无上的威严,在耀眼的火光和清冷的月色的交相辉映下,十字权杖神圣中透着凛冽的杀伐之气。 面向人群沿着高台走了一圈后,奥古斯都重新回到中央的大喇叭旁,将左手的剑也高高举起,朗声道:“将士们,我们和威尼斯的关系是什么样的?今天是为何而战?接下来我们又将走向何方?我知道大家心中有诸多的疑问。 先前为了消息不泄露,计划能顺利执行,有些事情一直没有告诉大家,希望大家能够理解。现在,是时候将它们公之于众了!” 全场两万多名士兵的注意力迅速被吸引过来,一时间,全朝鸦雀无声,只剩下火焰燃烧时不时响起的爆鸣。 奥古斯都清咳了两下,清了清嗓子,开门见山宣布道:“威尼斯,从一开始就不是我们的盟友,而是我们此战的第一个敌人,自我从威尼斯回来,做的所有和威尼斯相关的事,都是为了在这一战中能有更大的胜算。此时,教宗国的宣战书已经抵达威尼斯了!”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虽然有些机敏的将士有所预料,却没想到来的那么快。然而短暂的惊讶过后,士兵们几乎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抵触的情绪,相反,许多士兵摩拳擦掌、战意高昂。 奥古斯都便知道,这些天的功夫没有白费。对皮萨尼及其所部威尼斯士兵嚣张跋扈的一味忍让,虽然搞得自己很憋屈,也有损威望,但成功的激发起士兵们对威尼斯的敌视,与威尼斯开战成了军心所向。 说明了现状,还要阐明理由,要让士兵们知道,这一战,不仅仅是士兵个人仇恨情绪的宣泄,还是一场出师有名的正义之战。这样才能让士兵在战场上无所顾忌,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出军队的战斗力。 奥古斯都停顿了一下让将士们进行短暂的讨论后,继续说道:“为了计划的有效实施,对于事先掌握到的威尼斯的一些信息,我们之前是一直保密的,现在也可以一并告诉大家了。 其一,威尼斯参与之前针对我的刺杀。先前针对我的刺杀,实为教宗国叛徒勾结威尼斯势力为之,匪徒所用武器,全部为威尼斯所提供,致使我和几名瑞士卫队的士兵受伤。 其二,威尼斯勾结奥斯曼帝国,残害手足。在奥地利抗击奥斯曼帝国入侵的战争中,威尼斯人不进和奥斯曼帝国的贸易往来没有一刻停止过,进行武器装备交易大发战争财,还凭借在奥地利的多年经营和奥地利人的信任获取机密情报,再和奥斯曼暗通款曲从中取利。 其三,在我亲访威尼斯期间,为达到自己的险恶目的,威尼斯以使团的生命安全做威胁。原本我为表明诚意,亲访威尼斯商谈组建联军抗土援奥事宜。可是威尼斯人却对主内兄弟蒙难熟视无睹,对抗土援奥绝口不提,一门心思想要逼迫我默许其自行处置神职人员的僭越行径,承认其巧取豪夺境内神职人员应有领地的非法权力,甚至不惜以使团的人身安全做威胁。最终在使团的据理力争下,才勉强达成了一个可以暂时接受的方案。 其四,威尼斯以的抗土援奥名义,对教宗国进行敲诈勒索。威尼斯迫于国际舆论压力,不得不象征性的加入联军,可是却以加入联军之机,讹诈教宗国,索要大笔军费,并对抗土援奥的战果分配提出了极其无理的要求。 其五,这个大家就都知道了。威尼斯援军抵到之后,享受到了极高的待遇,可是即便是这样,他们非但不精诚团结以共御外敌,还屡屡挑衅我军及托斯卡纳部士兵,多次制造矛盾冲突导致流血事件。更有甚者,在犯事士兵受到应有的惩处过后,更是集结部队进攻托斯卡纳的友军,在教宗国大军前来镇压后依旧不思悔改负隅反抗,致使双方伤亡两千余人!” “杀!攻入威尼斯,活捉威尼斯总督!”奥古斯都话音刚落,台下士兵早已义愤填膺,一声怒吼出声。 “杀!攻入威尼斯,活捉威尼斯总督!”紧随其后,成百上千的将士争相效仿。喊声铺天盖地,震得星辰摇曳,大地颤动。 奥古斯都承认,自己列举的威尼斯罪状这五条罪状,有编的成分,有的在笔法上做了一点调整,但是编的那部分未必不为真,说法有出入的地方,威尼斯却无法自证。 有这么一套说辞,信与不信,只在愿意不愿意。从效果来看,将士们反响极好,情绪完全被调动起来了,这主要也是这几天自己带头忍辱负重的结果。也多亏了克劳迪奥实施的好,也是委屈他了。克劳迪奥,可堪一用。 战争伊始,威尼斯的种种罪状,便会连同宣战的消息,通过罗马报社传播到欧洲的各个角落。区别在于,报纸上的内容会更加详细,言辞更加客观,涉及到自己的事情会较为隐晦和恭敬,有证据的会附上调查到的证据。这一篇新闻由凯特琳亲自主笔,早在大军集结前便已拟好,几天前根据传回去的消息做了少许删改和添加。 呐喊过后,营地归于宁静。奥古斯都振奋道:“好!众将士勇气可嘉!对威尼斯的作战计划,我和几位将军早就做了详细周密的安排。 天一亮就出发,兵分两路,卡尔所部国防军及乔凡尼所部海军,还有里卡多所部托斯卡纳援军,直扑威尼斯首都;杜卡奥所部野战军,及雇佣兵,向北一路攻取威尼斯的要塞城镇。具体作战方案,由各位将军便宜行事。 届时,整个教宗国的全部力量也将会用来配合大家的行动,力求毕其功于一役!教宗国的未来,就托于大家了!” 讲话结束,热血沸腾的教宗国将士各自回营养精蓄锐,为接下来真正的大战做准备。 里卡多回到自己的大帐,补全刚刚记下的教皇讲话,然后又认认真真的复习了几遍,确认无误后,让人召集所有托斯卡纳士兵,进行托斯卡纳自己的战前动员。 第一百六十九章 应战 夜幕深沉,如纱的黑暗笼罩着威尼斯泻湖,湖面上船来船往,渔火闪烁,陆地上人潮涌动,热闹非常。威尼斯的一切,仿佛都在炫耀着这座千年水城的繁华。今晚的总督府,异常的灯火通明。 在一众威尼斯官员的陪同下,总督多纳托亲自接收来自教宗国的国书。 教宗国使团在威尼斯遇袭被扣留多日,被解救后又过了几个小时才不紧不慢的将国书呈递来。 多纳托原以为和往常一样,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可是拆开信封一看,多纳托彻底惊呆了:这竟然是一封宣战书,上面列举了多条所谓的威尼斯的罪状,并宣布了开始战争状态的时间。定睛一看,竟然就是今天。 多纳托气的浑身发抖,压抑着怒火把宣战书往桌上一拍,难以置信的问道:“教宗国贵使,这是什么意思?” 迭戈身为没有继承权的小贵族私生子,急需建立一番功业保住贵族身份,偏偏自小体弱无法参军,便进入外交部门。可是在名门望族云集的外交部门,自己这样一个小贵族私生子想要建功立业又谈何容易。这一次,得亏了没那么抢手,迭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抢到前往威尼斯呈递国书的差事。 而抵达威尼斯被“威尼斯反教宗国势力”扣押之后,迭戈才被告知,这份国书竟然是宣战书,而呈递这封国书的自己,自然而然成了对威尼斯宣战的使者。虽然不知道教皇为什么要对威尼斯宣战,但是那一刻,迭戈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真正的机会来了! 面对威尼斯总督的质问和威尼斯几十名官员的目光,迭戈不屑一顾道:“上面的意思写的还不够清楚吗?教宗国对威尼斯宣战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威尼斯官员无不大惊失色,一名性格暴烈的咨议团成员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破口大骂道:“混账东西!我们好心好意加入联军帮你们对抗奥斯曼,你们不去打奥斯曼,对我们宣战干什么!” 迭戈这些天早就做足了准备工作,面不改色据理力争道:“别自欺欺人了,谁不知道你们威尼斯向来是无利不起早!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加入联军存的什么心思,敲诈了一大笔钱财不说,参战的条件苛刻不谈,你们还暗中勾结奥斯曼两头赚。派去的皮萨尼所部,更是正事不干,天天寻衅滋事破坏联军团结!这就是你所说的好心好意?” 多纳托也不再按捺心中的怒火:“你血口喷人!我们参战的条件,不都是你们教皇自己提出的吗?至于我们勾结奥斯曼,更是无稽之谈!皮萨尼……” 提到皮萨尼,多纳托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底里升起:“你们把我们派去的海军怎么样了?” “被你们威尼斯人扣押了那么多天,我怎么知道,关于皮萨尼的消息,我知道的都是出发前的。现在既然宣战了,你们作为前盟友派去的援军,大概是遣返了吧。” 迭戈并非有意欺瞒,而是确实不知道。虽然被扣押期间收不到外界消息是假的,但迭戈也确实没有收到关于皮萨尼及其所部海军近况的消息。 多纳托又看了一眼确认了一下宣战书上的时间,斥责道:“你们的宣战书上,开始战争状态的时间是今天!宣战书却今天才送到,你们这样和不宣而战有什么区别!” 什么?开始状态的时间是今天?迭戈心中暗自诧异,这同样是自己不知道的,但很快做出了反应:“宣战书没能按时送达,皆是因为你国反教宗国势力肆意妄为,袭击扣押教宗国使团所致。责任在你们,不在我们!” “你……”多纳托气的说不出话来,不知道绑架教宗国使团的人的真实身份,多纳托此时是有苦说不出。 “多说无益,既然教宗国要打,那我们就奉陪到底,我们还是尽快准备应战吧!我愿意率领全部威尼斯海军和教宗国决一死战!” 威尼斯的主战派将领委罗内塞,一直不满于威尼斯和教宗国结盟。现在教宗国主动向威尼斯宣战,所有亲教宗国派全都噤了声,其他人又还都没有反应过来,此时无疑是自己请命的最佳时机。 多纳托微微颔首,转向迭戈咬牙切齿道:“回去告诉奥古斯都,既然决定了与威尼斯为敌,就做好一败涂地的准备,他安插在我们头上的罪名,我会用你们的鲜血来洗刷!” “一定带到。”看出多纳托这是要赶自己走,迭戈轻蔑一下,头也不回的大步而去。 “委罗内塞将军提出愿意担任海军统帅前去迎敌,你们怎么看,表决一下吧。”多纳托直接改了称呼,相当于表了态,也释放了一个信号。 “我同意。” “我也同意。” 委罗内塞的支持者争相表态,反对者噤若寒蝉,中立的也乐得做一个顺水人情。 “好,那就这么定了。事不宜迟,委罗内塞,现在就去准备,我们和教宗国现在已经是战争状态了,教宗国随时都有可能打过来。教宗国早有预谋,皮萨尼的海军只怕是凶多吉少,我们能依靠的海军,就只有手里这些了。” 战争爆发,总督手中的权力一下子大了许多,多纳托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乔尔乔内,你这就向我们的友邦和邻国派出使者求援,讲明情况,控诉教宗国的暴行,给出许诺,只要愿意参战,钱不是问题,攻取的教宗国的土地也不是问题,他们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连夜就出发。 另外,立即传令威尼斯各部队、通知各地守军,教宗国已经对我们宣战,全部做好战斗准备。” “总督阁下,门外有个人求见,他自称是皮萨尼,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汇报,他看起来受了很重的伤。”前来报信的士兵没有见过皮萨尼,但也知道皮萨尼是谁,以及这个时候回来意味着什么,这才闯进来通报。 “什么?皮萨尼?快让他进来!” 皮萨尼逃出教宗国后,马不停蹄的向北越过边境线回到维罗纳,告知守城将领情况,让对方做好战斗准备,寻得船只,星夜兼程赶了回来。 第一百七十章 重整旗鼓 “你是,皮萨尼?你怎么成了这幅样子?”望着眼前衣服残破不堪的老人,一只眼睛被绷带严严实实的遮掩住,全身散发着混杂了海水味的血腥味,多纳托好一番确认之后,喜忧参半,艰难的开口确认道。 皮萨尼不顾其他威尼斯贵族异样的眼光,快步上前,急切的汇报道:“是我,总督阁下,教宗国,极有可能马上就要入侵我们威尼斯,还请全内阁立即下令进入战备状态!” “我们都知道了,教宗国已经对我们宣战了,国家也已经进入战备状态,去往各国的使者也已经派出。这是宣战书。”多纳托示意了一下,侍从就把宣战书递到了皮萨尼手中。 “什么?教宗国已经对我们宣战了?”皮萨尼先是一阵惊愕,随后恍然大悟,“该死!我早该想到的!既不是托斯卡纳报复,也不是教宗国下面军官士兵泄私愤,他们早就谋划好这一切了,原来主谋一直都是奥古斯都!” 看了一眼宣战书,皮萨尼顿时怒不可遏,破口大骂道:“魂淡,他们怎么敢这么颠倒黑白!明明是他们从一开始就给我们下套,现在竟然反过来污蔑我们!” 想起自己先前竟然对教皇深信不疑,就在今天下午还寄希望于教皇调解纷争,皮萨尼悔愧难当,胸中怒火更盛。 “我们都知道教宗国在颠倒黑白,说说你那边什么情况吧,你是怎么知道教宗国要入侵威尼斯的?大战在即,教宗国又怎么会放你回来?”多纳托沉声道,一抹怀疑的神色一闪而过。 “就在今天下午,我们对教宗国的阴谋还完全不知情。卑劣的奥古斯都故意外出,事先暗中指使托斯卡纳借故扣押我军无辜士兵,并且无论我方如何交涉都拒不放人。 在这种情况下,我极力控制局面,责令我方士兵高度克制,但托斯卡纳故意大肆挑衅激怒我方士兵,我军士兵忍无可忍,最终还是和托斯卡纳产生了冲突。 这正合了他们的意,托斯卡纳士兵不做任何解释,竟然毫不犹豫的当众射杀我军士兵,至此局面彻底失控,双方产生大规模流血冲突,我被迫指挥战斗。 托斯卡纳人蓄谋已久并且以逸待劳,刚开始我们处于下风,但是我军在我英明的指挥和全军英勇奋战下,正逐步取得优势,托斯卡纳人就快坚持不住了。 就在这时,早就准备做好准备的教宗国也加入了战场,一加入战场教宗国就直接动用全部火炮轰炸我军。我军已经血战了半天,又没有防备,一时间损失惨重。教宗国趁势杀出,凭借着巨大的人数优势,我军实在难以抗衡。 我这才意识到,这次看似偶然的冲突绝非托斯卡纳一方所为,而是和教宗国合谋。想明白了这一点,我当即明白,教宗国我们绝对是待不下去了,于是当机立断,下令全军抛弃辎重突围。 教宗国早有准备,构筑好了防线,我军拼死突围,历经千辛万苦,我才逃了出来。突围之后我立即向北赶往维罗纳,向我方守将报信,然后就一刻不敢停歇的赶了回来。” 虽然战事十万火急,但是如何汇报战况却关系到自己的命运甚至是生死。汇报战争情况,皮萨尼不敢大意,讲的跌宕起伏详略得当,既凸显了敌方的狡诈无耻,也体现了自己的足智多谋和领军有方。当然,关于自己如何逃出来的细节,皮萨尼自是不愿多说。 可是无论怎么粉饰,也掩盖不了皮萨尼丧师辱国孤身逃回的事实。 “你还带回来了多少人和船只?”多纳托挠了挠耳朵,有些不耐烦,但也明白皮萨尼的心思,便没有打断,现在自己关心的实际上就只有这一个问题。 被一下问到了要害,皮萨尼的表情瞬间凝固了,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如实回答道:“因为起冲突是在营地里,船一艘都没能带走。又因为教宗国人数优势太大,而且一开始的营地布置就将我们放在中心,突围极其艰难,因此逃回来的只有我一个。” “什么?就你一个人逃回来了?你怎么还有脸回来的?”一个脾气暴躁的贵族当场就坐不住了,怒喝出声道。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另一个和皮萨尼不和的贵族趁机补刀道。 “既然教宗国防守那么严密,那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你不会是做了教宗国的奸细吧!”更有甚者,直接对皮萨尼现在的身份提出了质疑。 面对众口一词的职责,皮萨尼扑通一跪,声泪俱下道:“我又何尝不知道,全军覆没我万死难辞其咎。我本想自刎谢罪,可是想到我们威尼斯还不知道教宗国已经动手,边境守军毫无防备,必须要有人把信送到,死去的将士们也需要有人为他们沉冤昭雪,替他们报仇。 如果我死了,今天下午发生了什么就全凭教宗国一面之词了,如果威尼斯再因为得不到消息不幸战败,那我才真成了国家的罪人。想到这里,我当时就想着无论如何都要逃出来。 意识到全军拼死血战仍旧突围无望之后,我把所有能辨识出我的标志丢掉,用刀剜坏已经瞎了的独眼,最后混在尸体里逃了出来。” 说着,皮萨尼摘下绑好的绷带,一只带上了几处刀口、比原本更狰狞可怖几倍的坏眼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一时间,全场鸦雀无声,良久,多纳托才出口缓和道:“皮萨尼司令也不容易,面对教宗国举国的谋划,十倍于己的敌军,我想换在座的谁去,也未必会比他做的更好。” 意气风发的委罗内塞却不赞同道:“未能看穿谎言也实属无能,倘若是我,早该看穿教宗国的阴谋把人和船带回来,何至于此。” “委罗内塞,要说阴谋,这么久了我们都没看穿,你这是把我们都骂了吗?”一个十人委员会的德高望重的老头不满道。 委罗内塞赶忙辩解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诸位在威尼斯都没有和教宗国有太多的接触,可是皮萨尼司令身在教宗国,日日夜夜和对方在一起,却丝毫没有察觉,实属不该。” “说的是,都是我的过错。我斗胆恳请诸位再给我一次机会领军出征戴罪立功,将教宗国歼灭于海上。”皮萨尼表面恭顺,心中暗自记恨起了委罗内塞。 “什么?你还想再带兵出征?你还有自己的亲兵了吗?如果你孤身一人前去指挥舰队只怕难以服众。”就连多纳托也诧异他哪来的勇气提这个要求。 “我出发前在威尼斯仍留有大部分亲兵,最强的战船也没有带去,还请总督放心!” “你凭什么?就凭你刚吃了败仗吗?”眼看要动摇自己的地位,委罗内塞当即驳斥道。 皮萨尼不紧不慢道:“自从奥古斯都上台,对就教宗国军队大刀阔斧的改革,如今教宗国的军队和先前大不相同,如果没有经验极有可能吃亏。我和他们交过手,我有经验,一定能更好的应对。” 多纳托思虑再三,最终决定:“也罢,这个情况主帅肯定不能再由你担任。就让你担任副将协助委罗内塞应战教宗国吧。” “谢总督恩准,这一战,我将带上全部有生力量,誓与教宗国决一死战!”皮萨尼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第一百七十一章 追踪 夜风掠过暗流涌动的威尼斯湾,从水城一路向北,刚刚吹过7公里的特雷维索,便在高耸入云的阿尔卑斯山脉被阻断。 威尼斯派出的使者出发于火光之中,消匿在夜幕之下,星夜兼程前往各国,传达宣战的消息,寻求友邦的援助。 为了不太过引人注目,也为了保证人手够用,多纳托派出的使团要多精简有多精简。去往一些小国的使团甚至很难称的上是使团,仅仅是派去了一名使者加上几个护卫而已。 但是,即便如此刻意隐藏行踪,也仅仅是能瞒过普通民众,不致引发恐慌,却依然无法逃过有心人的眼睛。 经过严格的考核和简明扼要的集训后,思蒂睿尔手下的死士已经从原本的二十几人扩编到了上百人之多,成为教宗国一股举足轻重的力量。 新的死士来源有的是恩佐原本没舍得一起交给奥古斯都的手下,也有从军中秘密选拔出的足够忠诚、硬件过关、家族清白、且有一技之长的优秀士兵。 这些死士大多具有一定的战斗基础,要从事一些更为精细的死士行动仍需打磨,但这次任务有原本经验丰富的二十几名死士带队,出入不成问题,仅仅是追踪和截杀信使,新的死士也完全能够胜任。 这是奥古斯都真正意义上交给思蒂睿尔的第一个任务,也是所有新死士的第一次行动。 为了这次任务,思蒂睿尔可谓是倾巢出动,几日前就亲自带队,率领麾下死士分批潜入威尼斯,早早地和恩佐在威尼斯经营多年的情报网进行接触,迅速掌握了一些关键情报,并且勘探威尼斯城内的守备情况、以及城内外的水陆交通。一切准备就绪,思蒂睿尔就命人每日乔装守在总督府旁监视着周围的一切。 预定宣战的日期已到,思蒂睿尔亲自带人守在总督府外一整日,生怕出半点差错。 好在威尼斯决策层人数冗余繁杂,各派系相互倾轧斗得死去活来,渗透起来极为容易,在内部情报网传出传出最关键的消息、告知思蒂睿尔威尼斯即将派出的使团个数及去往国家之后,思蒂睿尔迅速对事先做好的分组做了调整,重新部署在各交通路口。 一处教堂内,看着手中的名单,思蒂睿尔有些惊奇的喃喃道:“威尼斯人可真是病急乱投医了,竟然向这么多国家派出使者,其中有威尼斯的百年宿敌热那亚倒也罢了,竟然还有奥斯曼帝国!这样也好,正好作为威尼斯勾结奥斯曼帝国的罪证,看来教皇陛下那边一定已经大获成功了,我们这可不能掉链子。” “大人,我们和威尼斯不是盟友吗,教皇陛下为什么要派我们追杀他们派出的使者?”一名新的死士按捺不住好奇心开口问道。 “这是你该问的事吗?”思蒂睿尔眉头一蹙,眼神变的凌厉了起来。此时此刻,即便战争已经开始,面对手下的不理解,思蒂睿尔仍然严守着教皇下达的保密命令。 死士猛的一惊,吓得扑通一声跪下来:“大人我错了,是我多嘴了,教皇陛下自有他的道理,您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不该多问。” 思蒂睿尔没有立即回答,垂眸审视着眼前的死士,直到对方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才侧目道:“知道就好,不该你问的不要多问,再有下次,你就哪来的回哪去吧!” 撂下一句狠话,思蒂睿尔便起身离去,留下死士在原地长跪不起。知道教宗国这么机密的存在,自己还能活着哪来的回哪去吗?想想就知道不可能,那么真有下次,自己的下场只有一个…… “大人我错了,我发誓绝无下次!” 为掩人耳目,威尼斯的使者是分批出发的,这一切都被思蒂睿尔在各交通路口安排的死士看在眼里。 思蒂睿尔做好的分组,也是为了分队追踪,分别完成任务,幸好威尼斯派出的使团数目虽多但还不算太过离谱,能够带队的资深死士勉强够分。 为防打草惊蛇,思蒂睿尔当然不会选择在威尼斯城内动手,因此需要追踪威尼斯使团到城外、到海上、亦或是上了岸再追踪一段路程动手,让对方在黑暗中悄无声息的消失。 “这一队应该就是派去奥斯曼帝国的使团了,第一组,跟我走,其余人等,按计划行事!” 即便简练,思蒂睿尔依然从迥异的仪仗和不同于其他使团有数十人之多的规模一眼辨识出了派往奥斯曼帝国的使团,这正是自己要追踪的目标,自己只带四个人,但各个是好手。 而其他的使团对应死士分组则没有明确的分工,完全由各组长按照人数和护卫随机应变。 威尼斯的使团一队一队的派出,教宗国的死士也一队一队的避开威尼斯守军、巡逻队、城防,在暗中跟上。就这样,上百名教宗国的死士,在有重兵把守的威尼斯都城,如同幽灵一般悄无声息的追踪着目标出城。 夜越来越深,天空中不见一点星光月色,一支使团乘船驶出了威尼斯,威尼斯渐渐缩小成一个光点,最后消失不见。天空和海面,便只剩下无尽的黑暗,船上一点微弱的光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总督真是的,这么晚把我们派出去求援,天亮再走都不行,这帮贵族老爷,真不拿我们当人!这船上晃的要死,我看今晚是别想睡了。”一名被随便塞进使团凑数的贵族子弟满腹牢骚的抱怨道。 正直的副使听不下去当即呵斥道:“你说的什么胡话!你当我们是去旅游的吗?我们此行关乎伟大的威尼斯共和国的存亡,你这是什么态度,情况如此危急,你竟然、你还能睡得着觉?威尼斯共和国亡了,我们也活不成!” 贵族子弟不屑一顾道:“你可得了吧,亏你说的大义凛然!教宗国和威尼斯的战争,再怎么样也是天主教内部的战争,就凭我们威尼斯共和国几百年底蕴的强大海军,又何惧他教宗国? 倒是现在,就因为这点事,我们竟然要去向奥斯曼帝国、异教徒求援,这算什么?我们岂不是成了天主教的叛徒了?无端被人说闲话,也不知道是哪个猪脑子想出的主意!” “你!你混蛋!总督阁下的谋略又岂是你这种目光短浅之徒所能看透的!” …… 威尼斯去往奥斯曼帝国的使团在船上有一句没一句放争吵,殊不知危险已经悄然逼近。 第一百七十二章 袭杀 威尼斯使团的大船驶入爱奥尼亚海,使团众人早已没了刚上船时的精气神,该吵的吵完了、该谈的谈完了,各自回舱休息,只留下了随行护卫的士兵在船头守夜。 漆黑的储物室中,神不知鬼不觉混上船的五人贴着舱壁,一只手握紧手中的兵刃,一只手按着绑在腰间的短弩,眼睛盯着紧闭的舱门,竖着耳朵,试图从一片死寂中捕捉到舱外的动静。 许久没有听到声音,思蒂睿尔小心翼翼的推开沉重的舱门,见舱外空无一人,然后借着微弱火光看了一眼表上的时间,对现在身处的位置大约心里有了个数,然后再轻手轻脚的关上门。 “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动手?”死士二十四迫不及待的问道,这是他第一次执行任务,可是此时心中满是期待,没有半点胆怯。 思蒂睿尔稍加思索,轻声答道:“再等会儿,现在应该还离岸太远,我们动手了之后不好上岸,等方向变了之后我们再动手。” 死士没有回应,思蒂睿尔敏锐的感知到对方心存疑惑,继续补充道:“我们这次行动,一要阻止威尼斯人把求援的消息送到奥斯曼帝国,二要拿到威尼斯人勾结奥斯曼帝国的罪证,三要确保我们所有人的身份不泄露。 要达成这三点,船上威尼斯包括使者、贵族、卫兵、水手在内的所有人,一个活口不能留。我们要先清除船上的所有卫兵水手,然后再杀光剩下的所有人,拿到他们奉命出使的文书。这一切都要在暗中进行,避免打草惊蛇。 这种大船上,必然有遇到突发情况用于逃生的舢板,一方面,我们要防止有漏网之鱼利用舢板逃跑。另一方面,完成行动后,我们就用舢板离开,就近到安纳托利亚半岛靠岸,再设法返回教宗国。都听明白了吗?” “那船上这么多东西怎么办?”穷苦出身的死士二十八有些舍不得道,虽然看不见,但是触感告诉自己,这些威尼斯打算送给奥斯曼帝国的东西价值不菲,就这么让它们沉入海底实在是可惜了。 “怎么,你还想把它们全部带回去?” “或许我们真的可以夺船之后把它们带回去。”死士二十八提议道。 “就这么明火执仗的把船开回去,我们的身份不全都暴露了?” “我们可以把船停靠在教宗国的沿岸,然后我们悄悄离开,这样这些宝物还是流入了教宗国内,也不算浪费了。” “就凭我们五个人怎么把船开回去?” “我们可以先留十个船上的水手一命,他们不是职业士兵,对我们不会有太大威胁,我也会开船,等船靠岸之后再把他们灭口。” 权衡利弊,思蒂睿尔还是否决道:“算了,留那么多活口变数太多,他们未必会老老实实帮我们开船。更何况这点东西对教宗国也算不得什么,只要我们配合大军打赢此战,收益又何止千倍,届时教皇陛下也不会吝啬对我们的赏赐,不必节外生枝。” “全听您安排。”死士二十八顺从道。 “我们这样……” 使团护卫队队长独自站在船头,凝望着无边的黑暗。教宗国使者呈递宣战书时,队长就在总督府内,是主动请命护卫使团的。知晓形势的严峻,也明白教宗国所图非小,队长神色中带上了几许悲凉。 “等到黎明降临,威尼斯能否迎来盟国的友军,传承几百年的威尼斯共和国,又能否渡过这一次浩劫?” 一道金属的反光一闪而逝,队长正要回头查看情况,忽然感觉到一阵压迫感袭来,没有任何声响。队长心中大惊,刚想呼喊报警,就被一只巨大的手掌紧紧的捂住嘴。 紧随其后,一柄锋利的匕首在队长颈间重重一划,伴随着“刺啦”一声,鲜血飞溅,队长的呼喊咽在喉中,又变为微不可闻的闷哼,只一瞬便没了呼吸,无力的瘫软下来,眼睛惊骇的瞪着,满是惊恐和疑惑。 思蒂睿尔托着护卫队队长的躯体缓缓放下,不再发出一点声音。 与此同时,分布在大船各个位置的巡逻卫兵在毫无防备之下同样被抹了脖子,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解决掉了船上的卫兵,五名死士在储物舱外汇合,装填好短弩,便直奔船底的水手舱,进门直接射出弩矢,然后立刻换匕首将剩下的水手逐一杀死。 水手平日里负责划桨,连武器都没有发放,手无寸铁的水手们面对突如其来的杀戮,毫无还手之力,一些水手甚至连手中的桨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莫名其妙的死了。 因为十几名水手同处一室,即使动作再快也无法让这么多人同时毙命,有几名水手反应过来急忙呼救,但水手室处于最底层,呼救声没有被上层任何人听到就戛然而止。 五名死士再度散开到五个区域,闯入各自区域内使团成员的寝室,绝大多数使团成员在睡梦中被杀死,少有的几个醒着的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一击毙命。不一会儿,船上的威尼斯使团便被杀的七七八八。 “什么人?” 思蒂睿尔像之前一样,正准备轻轻推开一扇门,手刚和门接触,突然,里面传出声音。 眼看被人发现,思蒂睿尔不再隐藏,猛的一下推开门,手持短刀飞身进去,谁知声音传来的方向空无一人,一道剑气从思蒂睿尔身后袭来。 思蒂睿尔脚下变幻,侧身闪过,匕首直刺对方心脏,却被对方横剑格挡开,两人一下拉开了距离。 “快来人,有人行刺!”正使高升呼喊,回应他的却是一片死寂。 思蒂睿尔意识到对方身手不凡,再度上前,接连发起几次进攻,招招致命,正使堪堪躲过,却已然落入下风。 “想必你就是使团的正使了吧?”思蒂睿尔冷笑道。 正使眼神一滞,大脑飞速运转:知道自己一行人是使团,就证明不是海盗劫财而是目标明确的截杀,而要截杀威尼斯派出求援的使团,对方只会是…… 迟迟等不到回应,正使心中明了,不会有人来救自己了,眼中突然闪烁出几许悲愤,猛的一闪身一挥剑,目标却不是思蒂睿尔,而是将正在燃烧的烛台打翻,火焰迅速燃烧。 思蒂睿尔微微一愣,立即明白了对方这是要销毁证据!一步上前奋力一刺,匕首没入至柄,穿过正使的心脏从正面穿出。 猛的一推,正使重重的砸在地上,思睿瑞尔赶忙把手伸进火中抢出正在燃烧的资料,烧的满手是血,却才勉强抢出来了一些残缺不全的资料。 思蒂睿尔没有看自己正在流血的手,而是如如获至宝的看着抢出来的资料,懊恼不已:“该死!没想到威尼斯的使者性情竟然如此刚烈!希望还有用。” 死士完成任务重新集结,带上资料,在船上放了一把大火后驾驶舢板离开。船上的人和物,还有刚刚发生的一切,在熊熊烈火中,灰飞烟灭。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夜尽 “好!真好!实在是太好了!”奥古斯都拆开密信,刚一看开头,就情不自禁的拍手叫好。 大战在即,奥古斯都激动的睡不着,但是卡尔、杜卡奥、乔凡尼要养足精神,不能拖着不让他们睡觉,于是便找来闲着也是闲着的德古拉,陪自己推演战局,从深夜一直研究到天色拂晓。 就在刚刚,奥古斯都收到思蒂睿尔的密信,信一开头就切入正题,汇报了思蒂睿尔所部死士取得的辉煌战果:以仅仅死伤三人的代价,让威尼斯派出去各国求援的十七支使团全军覆没,共计四百余人无一生还。 这样的伤亡人数已经相当于一次小规模战役了,更何况能代表威尼斯出使的使团及其卫队,再怎么滥竽充数,其影响力也不是普通士兵能比的,其中有的更是已经接近权力中心的人物。 可以说,双方还没有在战场上正式交锋,威尼斯就已经损失惨重。更重要的是,对此毫不知情的威尼斯,是怎么也等不到期盼的援军了。 通常情况下即使两国开战,也少有这样肆无忌惮屠杀对方贵族的,就算思蒂睿尔他们没有泄露身份,但凡有脑子的人也都知道肯定是教宗国干的。 但这次既是灭国之战,赢了一切好说,输了横竖都完蛋,奥古斯都便不顾忌那么多,一开始就给思蒂睿尔下了格杀勿论的死命令,为的就是把胜算提到最大。 “教皇陛下,这是有什么喜事了?”见教皇高兴,德古拉也跟着乐呵呵道,“让我猜猜,我猜是思蒂睿尔得手了。” “聪明啊!一下就猜到了。威尼斯派出去的使团全完了,威尼斯人不会有援军了!”奥古斯都嘴上应道,眼睛却根本移不开密信。 再往下看,奥古斯都发现,思蒂睿尔还有意外收获:威尼斯派去求援的国家当中,不仅有威尼斯的传统盟国和友邦,竟然还有奥斯曼帝国。 更可喜的是,思蒂睿尔亲自带队截获了前往奥斯曼使团的书信,虽然略有损毁,但完全能够辨识。现在,威尼斯人勾结奥斯曼帝国可以说是证据确凿了。 密信写的极其简单明了,奥古斯都很快就看完了,看完十分高兴,但心中仍有些疑惑,抬起头,对上德古拉询问的目光。 “傻坐着干什么,你也来看看。”说着,奥古斯都就把信递到了德古拉面前。 见教皇信任,德古拉也不推辞,接过信仔细浏览了起来。 德古拉一边看,一边忍不住赞叹道:“看不出来,思蒂睿尔竟然也如此能耐!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奥古斯都听出了德古拉的言外之意,应和道:“是啊,等仗打完,要好好的嘉奖他才是。只是以他现在的身份,没法大张旗鼓的封赏他,也着实是委屈他了。现在他的团队也越来越大了,之后看看明面上能不能找个更好的外壳安置他们。” 德古拉假装沉浸在读密信当中,没有回应,这样的人事安排,自己既不方便插嘴,也确实不知道怎么插嘴。 再往下看,德古拉同样流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威尼斯,怎么会想起来向奥斯曼帝国求援?就算是病急乱投医,威尼斯也不会做毫无意义的事。 难道他们真的和奥斯曼帝国暗中有联系?” 奥古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哪怕威尼斯人和奥斯曼帝国早有联系,关系也不至于有那么密切吧,奥斯曼帝国现在自己深陷奥土战争和土波战争的泥潭自顾不暇,又怎么会腾出手来救威尼斯呢?” 德古拉思索良久,才缓缓开口道:“也说不准,我们这次集结联军就是要抗土援奥,这是世人皆知的,即便我们调转枪头先打威尼斯,也没说之后就不打奥斯曼了。 我们大张旗鼓的喊着抗土援奥集结援军,于情于理不可能打了威尼斯就收兵,哪怕是做样子,也是要和奥斯曼帝国打一打的。 奥斯曼帝国内肯定也有明白人,要是威尼斯使者再巧舌如簧,让奥斯曼帝国有了迟早开战、唇亡齿寒的想法,奥斯曼帝国暂且放下眼前的敌人,抽出海军援助威尼斯,说不定还真有可能。 毕竟奥斯曼帝国没有海军奥地利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但是如果奥斯曼帝国的海军在开打之前抵达威尼斯,我们就真的拿威尼斯一点办法没有了,只能从陆地上一路向北硬啃威尼斯的堡垒要塞。” 听了德古拉的分析,奥古斯都心中顿时敞亮了起来,但仍然信心满满:“原来如此,不过就算奥斯曼帝国答应派出援军,再快也不可能在我们和威尼斯交战前抵达,只要我们在奥斯曼帝国援军抵达前拿下威尼斯,奥斯曼帝国也没有任何办法。” “话虽如此,但威尼斯肯定是想着自己能坚持到援军抵达的,如果连一上午都坚持不住,那是怎么都没救的。还记得您当初说出战略构想的时候,我们也都是大吃一惊,而且我们保密工作做的极好,就连几个大臣都不知道,威尼斯人想不到是情理之中的。” 听德古拉这么一讲,奥古斯都思路打开了:“如果说是想不到的话,威尼斯怎么也想不到派出的使团能半道全被截了。按照他们的设想,使团肯定是能顺利到达伊斯坦布尔的。 如果奥斯曼帝国伸出援手,威尼斯在力量对比上就完全占了上风;如果奥斯曼帝国坐视不管,就侧面证明了威尼斯和奥斯曼并无暗盟。但是现在使团被截了,威尼斯人既没求来援军,还坐实了勾结奥斯曼帝国的罪名。” “教皇陛下圣明!” “思蒂睿尔说截获了威尼斯使团的书信,等书信送到了,看看威尼斯信里说怎么说的,兴许还能有点新的发现。” 奥古斯都停顿了一下,大手一挥推开帐门:“不想这些了,使团已经覆灭,截获的信件,利用好了锦上添花,利用不好也无伤大雅,关键还是要打赢这一战。 天已经亮了,马上将士们就要出发了,走,我们送送去,给将士们打打气。” 第一百七十四章 出兵 清晨的阳光点亮整个世界,轻柔的海风吹醒沉睡的万物,繁盛的草木上挂着晶莹的露水,折射出变幻的光芒。 营地内人来人往,将士们早早的醒来检查自己的武器装备,被分配到缴获的威尼斯舰船上的士兵和水手们进一步熟悉舰船。 乔凡尼许诺零时征调来的水手,只要此战得胜,将让所有划桨的奴隶恢复自由身并额外发放薪酬用以安家置业,战斗中建立有功勋的另有重赏。在这场战斗中牺牲的,无论身份高低贵贱,一律妥善安置其家人,并记下名字作为烈士立碑载入史册。 乔凡尼给出这样的许诺靠的不仅有教皇的大力支持,更有教宗国多年来殷实的物质基础加上这一年法奥斯通过经营各种产业兢兢业业的赚钱。 因此,即便是刚刚征调来的水手,也是士气颇高,更有一些水手非常勤恳的临时抱佛脚,向同一艘船上的士兵学习一些战斗技能。 奥古斯都站在了望塔上,心怀激荡,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切。 这一战,教宗国集结的船只,足足有251艘之多,其中,教宗国自己的98艘,里卡多带来的56艘,皮萨尼送来的的97艘。 海上人员共计4.4万人,包括桨手和,其中卡尔的国防军1.5万人,里卡多3千人,乔凡尼的海军8千人,雇佣兵2千人,水手和各类杂役1.6万人。 绵长的海岸线上,251艘大小舰船一字排开,分为左中右三个编队。中军是教宗国的7艘盖伦帆船和91艘其它各类船只,由乔凡尼亲自坐镇;左翼是由里卡多率领的来自托斯卡纳的56艘船只;右翼由卡尔指挥从威尼斯缴获来的97艘船只,国防军和雇佣兵都在此。 从数量上看:左翼的里卡多看似是最薄弱的一环,实则船只装备精良,士兵都是久经沙场的托斯卡纳正规海军,战力极有可能不下于中军。 右翼的卡尔,虽然船只数量仅比中军少一艘,士兵人数更是超过中军,但船只是威尼斯派来的,都是小型船只,装备较为落后,且卡尔及其所率的都是陆军将士,短于海战,船员不熟悉船只,反倒可能成为突破口。 出发的时辰已到,士兵水手井然有序,按部就班的到自己的位置,不一会儿就准备就绪,只待教皇一声令下,这承载着4.4万人的251艘舰船便会直扑威尼斯! 与此同时,杜卡奥率领的野战军也已经准备就绪,即将越过边境向威尼斯的维罗纳地区发起进攻。据可靠消息,威尼斯的主力部队就驻扎在维罗纳。 望着一望无际的舰队和斗志昂扬的大军,奥古斯都感到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再也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内心高呼道:“将士们,我在罗马等你们凯旋!带领所有文武大臣,为你们庆功!” “必胜!”六万人的呼喊响彻云霄,撼动欧罗巴的天下。 该说的话皆已说完,得到奥古斯都的授意后,乔凡尼和杜卡奥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各自率领大军从水路两路向北方进发。 望着舰队远去的风帆,奥古斯都知道,自己在这里呆了那么多天,也是时候该回罗马了。战争开始,大军开拔,费拉拉便也不再是安全之地,自己再留在这里,非但对战局没有任何好处,还可能成为前线将士们的负担。 望着荡然一空的巨大营地,奥古斯都心里突然有些空落落的。不知从什么什么起,自己越来越喜欢、甚至可以说是依赖上了和士兵们在一起的感觉。因为在忠诚的军团中、在数万将士的保卫下,自己能时刻感受到强烈的安全感,和改变世界的力量! 蓦然回首,看见后方正一刻不敢停歇盯着自己的德古拉和卫队,奥古斯都心里好受多了,嘴角不经意流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临行前,奥古斯都让人叫来克劳迪奥,再三吩咐了关于后勤补给的一些事情,更是口头给了克劳迪奥在一些突发状况下便宜行事的权力。 对于洛伦佐,奥古斯都本就不完全信任,得知他和威尼斯过从甚密之后,就更是放心不下。后勤补给一旦出了问题,前方浴血拼杀的将士们便会举步维艰。 …… 而此刻,威尼斯这边,由于皮萨尼的逃离,并未如奥古斯都希望的那样毫无准备。早在前一晚,总督府要求维罗纳驻军回防首都的信件就已经发出,只是被思蒂睿尔的死士在自己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当做求援的使者一起给截杀了,信件也被信使当场销毁。 可即便没有收到信件,维罗纳的守军在皮萨尼的提醒下,也早已进入了备战状态。 威尼斯本岛,虽然费拉拉一役损失惨重,但仍在一夜之间能够集结的剩下所有力量,组成一支197艘船组成的海军,其中更有23艘风帆战船,誓要和教宗国进行一场空前绝后的海战,将教宗国的舰队及其所载部队全部歼灭在威尼斯人最擅长的战场上,一次性彻底粉碎教皇登陆威尼斯的阴谋。 几艘灵活机动的小船假扮成渔船的样子在威尼斯湾巡逻,一旦发现情况立即回来禀报。剩下的船只从天海没亮起在港口做好了准备,8千名士兵和三万名水手全部登船。由于手头士兵不足,无奈征调了大量的水手充数。 威尼斯的舰队同样一字排开,中军是志得意满的委罗内塞,亲自率领了105艘舰船,其中包括21艘重型战船。给左翼的皮萨尼和右翼的拉瓦莱特各留了46艘战船,均只有1艘风帆战船。 原因很简单,委罗内塞既信不过这两个人,也想要独享大部分战功,便进行了这样的安排,声称要集结优势兵力一举捣毁教宗国旗舰。 带上了家族全部武装力量的皮萨尼刚流露出了一点不满,便被委罗内塞痛斥临阵脱逃,心中恼怒万分却又不好发作,硬是忍了下来。 拉瓦莱特原是医院骑士团的海盗,凭着一身独到的海战本领在一次偶然的机遇下投入威尼斯,却被排挤在权力核心之外多年,值此生死存亡之际才被想到起用。 本是很高兴的,大显身手的机会来了,没想到只给了那么点船,难免有些不快,却还是一心一意的管理和操练自己的舰队,不遗余力的为委罗内塞献计献策,旁敲侧击的想要分配更多的船。献上的计策大多被采用,但一提到船的事就被一口回绝。 威尼斯湾,一场规模盛大的海战即将拉开序幕。 第一百七十五章 对阵 威尼斯湾,一道曲线蜿蜒在海面上,随着海平面起起伏伏,正全速向威尼斯逼近。 前方海域,零星游弋着几艘渔船,一见到全副武装的舰队,不约而同的立即掉头全速折返。 望着这一幕,卡尔情不自禁的感慨道:“如果当初没有遇到教皇,我是否也会像他们一样,简单而平凡的过完一生呢?” 突然,卡尔猛的一激灵:不对!大战在即,威尼斯既然已经收到宣战书,自当集结起全部力量全力备战。无论是船只还是水手,这个时候都是极其珍贵的,威尼斯又怎么会放任他们自由的出海捕鱼呢? 回过神来,再看那几艘渔船,早已经影都没有了,那样的速度哪里是普通渔船能有的,再要追已经为时已晚,卡尔懊恼的重重拍了一下船的桅杆,只得作罢。 轻舟疾行,送回紧急的敌情。听闻教宗国的舰队据此已经不足1公里,得知粗略的船只和人数后,委罗内塞身体微微一僵,但很快又恢复了无比的自信,昂首阔步,抽出手中的剑高高举起:“迎战!” 随着一声令下,早就严阵以待的威尼斯舰队缓缓以纵队驶出港口,航行一段时间后,就在一处岛屿群前侧身停下,横亘在大海中间。 岛屿群上草木繁盛,在一片绿茵之下,埋伏着近百门火炮,这几乎是威尼斯除船上以外现在可以调动的剩下的所有的火炮了。 依托岛屿群部署舰队,不仅可以充分发挥本土作战优势,尽可能多的利用大口径火炮摧毁敌方舰船,还可以减少船只被击沉可能导致的人员伤亡,更能在海上战况不利的时候退到岛上,组织起陆上防线。 岛屿群被植被覆盖,地形复杂程度远超威尼斯本岛,威尼斯一方早已提前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倘若教宗国要登岛作战,就要吃地形不熟的亏。 哪怕最终还是守不住,也必然能重创教宗国舰队,此地距离威尼斯仍有一段距离,只要教宗国余下的船只无法将足够的力量投送到威尼斯,这次行动就算是告吹了,威尼斯就赢得了喘息的机会。 这样部署,可谓是最大限度的发挥了地利,这本是拉瓦莱特的提议,同时提出的还有一条:让人穿上总督的服饰假冒总督在岛屿群上督战。委罗内塞却只采纳了前者,认为后者是对总督的不敬。拉瓦莱特无可奈何。 皮萨尼这一战将自己家族的所有成年男丁全部带上,包括自己的全部三个儿子和四个孙子。在得知皮萨尼在费拉拉受到的屈辱、亲眼见到皮萨尼在费拉拉留下的伤口后,整个皮萨尼家族原本人人憋着一口气要一雪前耻,本是斗志昂扬,却屡遭委罗内塞冷眼讥讽,战争热情少了一大半。 通过望远镜远远的望见威尼斯的舰队以逸待劳,乔凡尼立即下令停止航行,纵队变横队一字排开,全员最好战斗准备,让里卡多、卡尔一众军官来自己的旗舰议事。 下达完命令后,乔凡尼又重新举起望远镜,打量起威尼斯的舰队来,见到重型战船几乎一窝蜂的全部堆在正中间,乔凡尼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后,便陷入了思索当中。 片刻,人已到齐,乔凡尼拿出手中的望远镜示意众军官传阅。 “想不到威尼斯这么短的时间还能拿出那么庞大的舰队,几百年海军底蕴,可真是名不虚传呢!”里卡多言语赞叹,脸上却满是不屑。 “看样子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之前我们路上看见的渔船应该不是真的渔船,而是威尼斯人的巡逻船,我反应过来时已经迟了。”卡尔有些懊恼道。 乔凡尼点了点头:“我也发现了,但是对方都是轻快桨帆战船,船小速度快,又在射程之外,大部队没法追击,派出小股桨帆战船追击不一定追得上,还可能被对方带入圈套,只能由它去。” “没有龟缩在威尼斯防守,而是主动主机阻截我们,威尼斯人还算有点胆识,既然如此,就让我们堂堂正正让他们引以为傲的海军灰飞烟灭吧吧!”里卡多激动的心情难以抑制,自己登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了! “别急,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威尼斯人并没有过来阻击我们,而是在这里等着我们,这里面一定有玄机。”比起里卡多,乔凡尼显得十分谨慎。 经过提醒,里卡多觉得有道理,拿起望远镜又仔细观察了一下,然后推测道:“这一带岛屿众多,前方是否会有暗礁,如果开战时战船接连触礁,势必会军心大乱,威尼斯人肯定事先做好了检查,地理上我们不占优势。” “不仅如此。”乔凡尼补充道,“前方岛屿群植被覆盖,根本看不清岛上有什么。如果威尼斯人在岛上设伏,没有防备之下冒冒失失冲过去,可就进退两难了。” “要不我先带人试探性进攻一下,靠近一点观察前方岛屿,一旦发现情况,立马回来。”里卡多自告奋勇,自己实在是太想和威尼斯一战了。 乔凡尼当即否决:“不行,太危险了,不能让你冒这样的险。” 一旦有情况,里卡多被缠上无法撤退,教宗国海军考虑到影响,没法见死不救,可要是救,那就完全落入圈套了。 “没错!不管怎么说,在敌人精心挑选好的战场和敌人作战,可不像是一个好决定。”卡尔也表态道。 “那你们说怎么办?就这么干看着吗?” “不急,再看看,等等看对面什么动静。正好先研究一下他们的阵型和船。”乔凡尼一边用望远镜观察对面一边说道。 “说到阵型,我倒是觉得奇怪,他们也是左中右的阵型,可是几乎所有重型战船全放在中间,这是打算用压倒性的优势从中军突破我方舰队吗?”里卡多质疑道。 “有这个可能,但也说明了一点:对方主帅对自己的左右翼并不信任,否则绝不会采取这样孤注一掷的战术。” 乔凡尼断言道。 “料敌从宽,我们不能寄希望于对方不团结,万一是对方故意做样子的呢?还是得好好想想应对之策。”卡尔冷声道。 …… “对面搞什么名堂呢?来都来了,怎么离那么远就停下不过来了。”另一头,委罗内塞几人也同样在用望远镜观察教宗国的舰队,期待着敌军自投罗网。 第一百七十六章 可敢一战 风起云涌,沧海澜波,初生的朝阳散射出光芒,照耀着广阔的海天,岛屿群的林木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更增添了几分神秘,双方舰队仍在剑拔弩张的对峙中。 委罗内塞踌躇满志,占据地利优势,还有埋伏,只要教宗国进入圈套,就会被雨点般的炮弹炸成一片火海,届时自己再率领威尼斯引以为傲的海军杀过去,定能毕其功于一役,扬名天下。 可是对面迟迟没有动静,望眼欲穿的委罗内塞越来越耐不住性子,一时又没有办法,急得在甲板上来回踱步。 皮萨尼见机会来了,便开口提议让自己喊话,意图扰乱敌军心智、引诱敌军进攻,委罗内塞果然当即同意。 拿起话筒,皮萨尼高调的自报家门挑衅道:“教宗国的走狗们,我是皮萨尼,看见我还活着一定很失望吧!” 隔着几百米即便是用望远镜也看不清船上人的脸,可是声音却造不了假。果不其然,听到皮萨尼的声音,乔凡尼、卡尔、里卡多三人的表情都像见了鬼一样。 就连一些士兵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昨天在费拉拉里三层外三层围的和铁桶似的,皮萨尼是怎么逃出来的?一些士兵更是亲眼目睹了皮萨尼自焚,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皮萨尼和魔鬼签订了契约,掌握了起死回生之术不成? 确定这就是皮萨尼的声音,里卡多恶狠狠的咒骂道:“该死!居然让这个胆小怕死的鼠辈逃出去了!皮萨尼既然没死,想必威尼斯各地都已经收到消息,提前做好战斗准备了。” “无妨,即便是提前准备,威尼斯能够准备的时间也最多只有一晚上,我们可是准备了几个月了。”乔凡尼先是若无其事的宽慰,随即平静的注视着卡尔,“只是我很好奇,他是怎么逃出去的,不是说自焚了吗?” 乔凡尼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当时自己不在场,里卡多也没有参与最后的围剿,当时的情况,在场的所有人当中,卡尔应该是最清楚的。 对于皮萨尼的出现,需要一个答复的,不仅有两军将领,还有双方士兵。皮萨尼是苟且偷生,还是杀出重围,这之间的区别很大。掌握情况,才能更好的做出回应。 卡尔凝眉思索片刻,推断道:“现在看来,当时自焚的一定是他的替身,而采取自焚这种方式,也是为了掩人耳目,让我们误以为皮萨尼已死,为皮萨尼之后的逃跑争取机会。 而战时我们的包围及其严密,皮萨尼绝无可能是那时突围的。根据我的猜测,他极有可能是战后趁着我们打扫战场放松警惕时,混在我们人当中甚至是混在尸体里逃出去的。” “既然如此……”,乔凡尼高兴的一拍手有了主意,“我知道该怎么回复了。” 半天没有回应,皮萨尼刚想再说点什么激怒教宗国,这时海面上悠悠传来乔凡尼的声音:“原来是皮萨尼司令,想不到你不仅活着,还能重新领兵,真是可喜可贺啊! 威尼斯无人可用,竟然派出让你这个丧师辱国独自的败军之将再次领兵,我也是很欣慰啊!能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在重重包围下,抛弃所有部下,孤身一人逃出来的吗?” 说到这里,教宗国那边传来经久不息的嘲笑声,威尼斯这边也是一阵唏嘘,就连委罗内塞和拉瓦莱特,明知这是对方的离间计,却不免对皮萨尼侧目。自始至终,皮萨尼一直没有说具体是怎么逃出来的,对总督没有,对同僚同样没有,这不免让人起疑。 皮萨尼也不气恼,毫不犹豫回击道:“我的部下们浴血奋战,拼死护卫,死在了你们的偷袭当中,只为了让我能够逃出来,揭穿你们的真面目,让威尼斯的将士们对你们这些阴毒小人做好防备,以免重蹈覆辙让你们的阴谋得逞! 你们今天在这里听见我的声音,想必很失望吧?威尼斯各地全都做好了准备,如果我没猜错,你们是兵分两路从水陆分别进攻我们。 边境守军早就做好了埋伏,就等着你们的陆军进攻然后一网打尽,各地的驻军也源源不断的调往威尼斯拱卫总督宫。你们的美梦结束了,你们的阴谋功亏一篑了!” 闻言,卡尔心底一凉:“不好,我们要不要赶紧送信回去给杜卡奥,告诉他边境的敌军有埋伏?” 卡尔和杜卡奥虽然平日里互相攀比,总想压过对方一头,但同为教宗国将领,又都是教皇亲自提拔,相处久了亦有种惺惺相惜之情,卡尔绝不愿意看到杜卡奥折戟沙场,或是获罪受罚。 “卡尔将军,你不要急。你静下心想一想,威尼斯一晚上之内能调集的军队总共能有多少?更何况他们知道我们的首要目标必然是威尼斯,肯定优先回防威尼斯。 就算边境守军做好了准备,他们能有多少人,又是什么样的战斗力?杜卡奥将军可是教皇陛下的两员心腹大将之一,同样久经沙场,自能看清战场局势,率领的是教皇同样极为看重的野战军,你就这么不相信他吗?就算短时间遇阻,自保也绝无问题,更不至于战败。 倘若我们这时候派遣船只离队,非但对那边的战局没有任何帮助,我们这里的军心也会受到极大的影响,这正是皮萨尼要的效果!我们可不能让别人牵着鼻子走!” “该死!差点中了他的奸计!我真是太不应该了,连这样简单的计谋都看不穿。”听完乔凡尼的分析,卡尔倒吸一口凉气自责道。 “关心则乱,看的出你和杜卡奥将军关系很好,情有可原嘛。”里卡多打圆场道。 卡尔眼神询问了一下获得许可后拿起话筒破口大骂道:“皮萨尼!你这只无胆的老乌龟,少在那虚张声势了!你们威尼斯弹丸之地,贵族心怀鬼胎,地方官员各自为政,别说是给你们一晚准备,就是给你们十年,又能掀起什么浪来?我告诉你,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徒劳!” 刚刚还面露忧色的教宗国士兵当即振奋起来,担忧一扫而空。 “既然如此,你们又何必搞出这样的阴谋,先是假意结盟,然后设计杀害我威尼斯士兵。这一切,还不是你教宗国力量不足才使出的阴谋诡计?依赖于阴谋诡计,现在却大言不惭的说什么绝对力量,简直可笑!” “我教宗国所做一切皆为诚心诚意,是你威尼斯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咎由自取!” “你们教宗国不过都是些只会使诈偷袭的阴险之人,现如今我威尼斯海军就在这里,你们教宗国可敢一战?” 第一百七十七章 佯退 “有意思。说了那么多废话,说到底竟然是想激我们和威尼斯海军决战。”乔凡尼望着远方飘扬的威尼斯海军战旗,嘴角微微上扬,“拖延时间本是对他们有利的,现在对面却比我们还急,果然有古怪。” “会不会是对面虚张声势,故意让我们认为他们急于求战,借此拖延时间,甚至让我们不战而退?”想到教皇曾经和自己讲过的关于遥远而神秘的东方帝国的一个故事,卡尔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确实有可能,这不是已经拖延了我们半天了。”里卡多认同道,语速有些急促,“其实依我看,即便对面真的有埋伏,他们能动用的力量也是极为有限的。这一战我们准备的更充分,哪怕遂了他们的愿和他们在这里决一死战,胜算也还是很大的。” “不行,敌情不明,我不能拿所有人的性命冒险。更何况……”乔凡尼顿了顿,双目明澈如镜,“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风险。” 卡尔立刻心领神会:“你的意思是,我们直接绕开眼前的这些敌人,直取威尼斯?” “正是!我的想法是,我们可以先佯装撤退,等撤到威尼斯海军的视线范围外,转而向东航行,绕过利多岛,再从东面直接向威尼斯发起进攻!” “我认为可行。”卡尔直截了当的表示了认可,然后补充道,“另外,我建议沿途留下小队轻快战船殿后,盯紧对面威尼斯海军。因为发现我们后撤之后,威尼斯大概率会派出小股舰队跟踪监视,也有可能全军追击。 沿途留下小队轻快战船,如果对面试图派出小股舰队跟踪,敌舰数量少就直接拦截,敌舰数量过多,可以后撤和友军汇合,在舰船数量和战斗力上有形成绝对的优势再包围歼灭。 如果对面全军追过来,沿途留下的轻快战船,及时追上大部队然后告知我们,我们也能及时做好部署准备应敌,不至于落入被动的境地。” 乔凡尼不住的点头认可,毫不吝啬的称赞道:“好方略!想不到卡尔身为陆军统帅,对海战亦是颇有见解!” 卡尔沉默不语,微笑颔首以表谦虚。只有自己知道,在得知将要率军从海上进攻威尼斯之后,自己在海战上下的功夫丝毫不比海军将领们少。教皇信重,自己可是一刻都不敢懈怠。” “这样一来,可以让威尼斯可能提前做好的埋伏完全派不上用场。威尼斯海军追击过来,我们也能占据主动。出于地理位置的考虑,威尼斯岛重点布防也应该是在西边,东边可能守备空虚,说不定还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可谓是一举三得!”仔细考虑了二人的想法后,里卡多也达成了一致。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沿途留下的轻快战船……” “我们来!”乔凡尼话音未落,里卡多就抢先道,“我部悍将个个精通海战,对威尼斯恨之入骨,他们早就想和威尼斯海军一决高下了!” 里卡多所部虽为外援,非但没有消极避战,还战意高昂,主动请缨,乔凡尼高兴是高兴,却对里卡多过于积极的态度有些担忧。 “好是好,但是务必让你部将领切记,千万不可恋战,要记清楚自己现在的首要任务。尽可能和敌舰保持距离,没有绝对的把握不要接敌,如果在距离敌方大军太近的地方被缠上,再想要脱身可就难了。” “明白,我会和我部将士们讲明白的,我这就去挑选我部最善战的将士们殿后。”出战得到应允,里卡多兴高采烈的行了个礼,便回到自己的左翼舰队选人去了。 “里卡多他……”望着里卡多远去的背影,卡尔欲言又止。 乔凡尼看透卡尔的心思,询问道:“你是不是也觉得他太急了,要不你也派些船,协助他吧?” 卡尔思索良久,还是摇了摇头:“还是不了,里卡多海上作战多年,我们应该相信他,答应他出战我再派出船只协助,不见得是件好事。” …… “咦?什么情况,他们怎么掉头了?我去!他们怎么跑了?”通过望远镜紧盯着对面的委罗内塞,见到教宗国舰队这一系列行为,差点惊掉了下巴。 “什么?教宗国的海军跑了?”闻言,皮萨尼同样惊愕万分,教宗国这么长时间的预谋,都是为了今天,现在怎么会临门一脚却掉头跑了? 还没等到皮萨尼反应过来,委罗内塞指着皮萨尼劈头盖脸的骂道:“都怪你个败军之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让你激对面出战,一激把人都给激跑了!” 望着气势汹汹的委罗内塞,不仅皮萨尼觉得莫名其妙,拉瓦莱特也懵了。 皮萨尼想要辩解,却一时说不出话来,情况确实是这么个情况,可是这哪能怪自己? 良久,拉瓦莱特才小心翼翼的劝解道:“司令,现在还不是问责的时候。如果教宗国真的就此不战而逃了,倒也不失为是一件好事。可是您看,教宗国表面上是撤退了,却沿途留下轻快战船。 事实上,教宗国也不可能无故放弃准备了那么久的计划,就目前来看,应该是因为发现我军太积极,所以猜到我们在此有埋伏……” 听到这里,拉瓦莱特狠狠的瞪了一眼皮萨尼,皮萨尼不知所措的低下了头。 拉瓦莱特咽了一下口水,正声道:“所以我推测教宗国这不是撤退,而是要绕过我们,从别的方向直接进攻威尼斯!” “什么?”听了这话,委罗内塞也没有心思去责怪皮萨尼了,立马拿起望远镜观察对面。 果然正如拉瓦莱特所说,教宗国海军虽然表面上撤了,却一路留下了分布非常散的小型舰船。 “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去追啊!”说着,委罗内塞就要让人叫传令官。 拉瓦莱特急忙拦下:“司令,既然是猜到我们有埋伏,教宗国也未必不会在自己的路线上设伏,就等着我们全军追击落入陷阱。” “那你说怎么办?有主意赶紧说,没主意就闭嘴!不要说那么多废话!”委罗内塞怒吼道。 “司令,让我出战,歼灭教宗国沿途留下的船只,如果教宗国海军大军回援,我们再全军压上,这样我们就重新掌握了主动。 如果教宗国不管这些小部队直扑威尼斯,我们就能一路消耗教宗国海军的有生力量,追上教宗国的海军主力,监视加袭扰,即便有埋伏,轻快战舰也能很快脱身,摸清对方的底细后,我们再大军压上。” “好,那你快去。”委罗内塞想都不想就同意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一发入魂 回到自己右翼分舰队的旗舰,拉瓦莱特召集了麾下的各个船长,简要的说明了情况,用不容置喙的语气开始了部署。 “教宗国沿途留下的轻快战船,每一批都只有两三艘,极其灵活,能自由决定战或逃。因此,我们不能一次性出动太多船,否则打草惊蛇,对方直接逃离,大队追击追不上,分队追击又容易被各个击破。 我计划,先只派出一艘战船试探性进攻,诱使敌方船只出战。一旦对方应战,设法缠住他们,然后我们立即派出更多战船进行围追堵截,争取俘虏一些敌方士兵,弄清楚教宗国的意图,再做进一步安排。 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所有船长齐声答道,其中几个不约而同的在心中暗自祈祷被派去当鱼饵的不是自己。 片刻,威尼斯舰队的右翼,一个运气不大好的年轻船长怀德,一脸生无可恋的率领着自己的桨帆船缓缓驶出队列,自己有嫁到了西班牙的姐妹、在德意志混的风生水起的族亲,本来在威尼斯混口饭吃,没想到现在却被推出来送死。 在这艘狭小的加莱桨帆船上,鼓鼓囊囊的塞满了数十个奴隶桨手和二十几名士兵。奴隶桨手是临时以极低的代价大量征调来的,战斗训练完全没有,就待遇而言和牲口不相上下。 这些奴隶桨手当中各色人等都有:摩尔人、突尼斯人、斯拉夫人、希腊人……多是从各地买来或是掳掠来的,对威尼斯文化认同是完全没有,归属感是根本不存在,士气自然可想而知,但是强在有体力,能划船,好使唤。 奴隶桨手船划的很慢,船长也不催促,无论是让桨手把力气留在冲刺,还是追击,又或者是逃跑的时候,都好过现在白白浪费。 “米罗!看哪,对面居然只派出了一艘船!里卡多让我们敌舰数量少就直接拦截,一艘船总不可能算多吧!我们打吧!” 船长尼诺向一旁的友军船长喊话,两人既是多年战友、又是家族世交,配合起来得心应手,并且无论是身份还是履历,都毫不逊色于里卡多。也正因此,两人被留下来构筑第一道防线。 “的确。”米罗冷静的分析道,“但还是要小心为上,把它放近一些打,然后保持距离远程攻击,尽可能不要贴身肉搏,尤其要小心对方的撞角,防止被缠上。” “好!等它进入我们舰炮的射程,我们向左右两翼散开,炸沉它!”尼诺兴奋道。 即要进入对方射程,怀德回头看了一眼后方岿然不动的威尼斯舰队,再看了一眼前方的敌人,倒吸一口凉气,硬着头皮鼓舞道:“全力加速!直冲对面左边的战船!只要用撞角撞上它我们就立马返回!” 闻言,整船奴隶桨手顿时看到了生的希望,突然像打了鸡血一样,船速飙升。 怀德心里明白,只要自己的撞角成功撞上对面任意一艘船,对方就不是想跑就能跑的了,自己的任务也就算是完成了,就算撞完了掉头就跑,回去也不会受到责罚,说不定还会有奖赏。 “它冲我来了!找死!别愣着啊,把船动起来,往右,往右!”看清了对方的意图,米罗血脉偾张,一边指挥,一边亲自装填起了船首炮。 怀德那边清楚的看见了米罗的动作,心中毫不在意,也没有炮击的打算。这个距离开炮,能不能打中几乎全看耶稣。 并且小型桨帆船上的炮通常不会超过二十磅,就算命中,能对船体造成的伤害也极为有限,仅仅能少量杀伤士兵,接连十次全中,都未必能让对方战船丧失行动力。 虽然对方在刻意的保持距离,自己的船还是在不断逼近,靠的越近,鱼饵船长的心就跳的越厉害,恨不得眼睛一闭撞角撞上去交差然后转头就跑。 突然,一枚炮弹呼啸而来,威尼斯正在快速行进的加莱桨帆船以一个神奇的身位鬼使神差的接住了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的炮弹。 所有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船上爆发出一声出乎预料的巨响,无甲的奴隶桨手在爆炸中一瞬间,强劲的气浪卷起撕裂的躯体和飞洒的鲜血抛向高空。 紧随其后,又是一连串的爆炸响起,飞起的尸骸还未落下就被撕碎成更多份被更多的躯体顶着再度抛起,噼里啪啦的落水声接连不绝,海面迅速泛起一圈圈鲜红。 一连串的剧烈爆炸,不仅给这艘船带来近半的人员伤亡,还造成了船体的严重损毁,部分侧舷直接被炸飞,船底崩出几个大洞,大量的海水从洞内喷涌而出,浇灭了爆炸燃烧起的火焰。刚刚还全速前进的战船,此刻无助的在海中央喷着水旋转。 “快把破洞补起来!”鱼饵船长的脸也被碎裂的木屑划破,却来不及处理伤口,不顾脸上还在滴着的血,亲自带领组织应对。 “噫!我中了!我打中它的弹药箱了,上帝保佑!托斯卡纳必胜!”这个距离一发命中弹药箱,除了上帝保佑,没有别的解释,尼诺高兴的眉飞色舞。 “托斯卡纳必胜!”托斯卡纳士气大振,就连奴隶桨手也情难自抑的举手高呼,提前庆贺唾手可得的胜利。 不同于威尼斯的奴隶桨手,托斯卡纳和教宗国招募的奴隶桨手是很早就开始精心挑选的,又得到了优厚的待遇、慷慨的许诺,士气自然云泥之别。 “该死!这个愚蠢的海盗船长在干什么!派出一艘船去送死,他当对面是任他宰割的商船吗?”船上的火被浇灭了,委罗内塞心中的火升起来了,狠狠的拍了一下桅杆破口大骂。 拉瓦莱特略显惊愕,心中却并不慌张,虽然对方运气这么好出乎自己的预料,但是从战略上看,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拉瓦莱特的旗舰发出号令,又一艘加莱桨帆船从队列中驶出。 “靠近他们,炸翻他们!” 对方乱作一团,尼诺也更加大胆,主动渐渐向对方靠近,下令不停调整船的方向,用舰首炮和侧舷炮轮流炮击。然而运气不可能一直好,移动靶变成了固定靶,距离变近,反而一大半炮弹打空。 另一侧,米罗的船也同样炮火不停。两面夹击,队友哀嚎不断,让船上的威尼斯海军士气全无。鱼饵船长结果了受伤哀嚎的手下,试图组织还击,可几乎是徒劳,不断有奴隶跳海逃命,再减去修补船只的,能用的人手寥寥无几,眼看就要坚持不住了。 但是,前来救援的友军船只正在靠近。 第一百七十九章 轻敌冒进 “尼诺,别再靠近了,对面有援军来了,差不多可以撤了,被缠上就麻烦了。”眼见另一艘敌舰靠近,隔着中间几乎已经没有还手之力的敌船,米罗高声疾呼道。 可是正在兴头上的尼诺哪里听得进老战友的劝谏,一边指挥着船员继续进攻,一边满不在乎的回应道:“它的援军还是只有一艘船而已,有什么可怕的。我们能打沉对面一艘船,也能再打沉一艘。敢来,一起打了就是!我倒要看看对面能一艘一艘的送多少艘船!” “尼诺,不要轻敌。如果对面想要确保打赢我们,大可以几艘船一起上甚至是全军压上。现在一艘一艘的派船出来,就是想要让我们觉得打得过而不后撤,设法缠住我们再一网打尽!” 嘴上在劝,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一点放缓,话音刚落,一枚炮弹从米罗的船上射出,正中敌船的右舷,四散纷飞的碎木片瞬间又夺走了几条鲜活的生命。 尼诺想了想,觉得言之有理,却仍旧不甘心就此撤退:“可是我们还没有弄清楚对方的意图,就这么撤退了之后和后面的友军说什么。等我去抓几个俘虏回来,弄清楚对方的意图就撤!” 对方难以组织起有效的反击,远程炮击可以火力压制,可是登船肉搏,对方就不得不做殊死一搏了,虽说不至于反败为胜,但是一旦被拖住,对方的援军赶到,就不是想走就能走的了。 “停止开炮,向敌船全速前进,准备登船作战!” “万万不可!”米罗刚刚喊出,可是为时已晚,尼诺的船已经径直向对方船只冲去。 见已经来不及阻拦,米罗一咬牙,下达了同样的命令:“全速向敌船行进,协助友军登船作战!” 见对方船只不再炮击,怀德刚缓了一口气,可是见到对方径直冲了过来,心又提了起来。 “对面冲过来了!所有人都在看着我们!全部给我打起精神来!让他们登上船我们一个都活不了!我们只要坚持到友军的船到,就算完成任务了,就能作为英雄回去,到时候奴隶都脱离奴籍,其他人也会受到重赏!” 生死存亡之际,怀德在没有得到任何保证的情况下,许诺给了所有人光明的未来,至于能否真的兑现,那就不是自己关心的事了。奴隶,柴禾罢了;士兵,煤炭而已。 事实上只要稍微想一想就会知道,如果真的有这种许诺,船长必然是一开始就说的,而不是等到现在。可是船上的船员刚被炸的晕头转向,一下子听到不仅有生的希望,还能衣锦还乡,顿时士气高涨。 面对着停在水中央动弹不得的敌船,尼诺战船的撞角精准的撞了上去,将本就残破不堪的战船拦腰斩断,向两边分开。本来才刚刚排出的海水一下又灌了进来,眼看就要下沉。 几名划桨奴隶没有来得及做任何的抵抗,健壮的躯体就在巨大的冲击力下瞬间四分五裂,漂浮在了海面上的残骸飞溅出大蓬的鲜血。 “他们撞毁了我们的船,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冲上他们的船和他们拼命!”怀德发出最由衷的呐喊,准确的说,完全没有退路的,只有自己一人。 闻言,剩下所有的威尼斯的士兵和奴隶争先恐后的顺着船桨爬上尼诺的战船,和托斯卡纳的士兵战作一团。由于托斯卡纳的划桨奴隶没有立即加入战场,在人手上竟然一时间落了下风。 十几名爬的最快的威尼斯的士兵和奴隶被砍倒和刺死在船桨上滚落掉进海里,但后续的又立即涌了上来。 尼诺万万没想到,原本已经溃不成军的威尼斯士兵,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一下子变的悍不畏死。 想明白对面拼命的原因,尼诺立马反应过来,大声宣告道:“缴械不杀,威尼斯不值得你们为它拼命!” 怀德嘴角扬起一抹苦笑:若是在寻常战斗中,船只已经丧失行动力,投降倒也没什么,不仅能活命,还能得到体面的待遇。 可是这次,关乎威尼斯的存亡,所有人又都看着自己,要是投降了,不仅自己会被永远钉在威尼斯海军史上,留在威尼斯的家人们也会被愤怒的市民和贵族们丢进海里喂鱼。 “将士们,不要相信他的话!他是在骗你们的,我们的战船已经丧失行动力了,他们却死咬着不放,这就是要把我们置于死地!给我冲上去!”怀德高喊着鼓舞士兵,自己却仍然抱着漂浮的半艘船漂浮在海面上。 威尼斯的奴隶和士兵们将信将疑,可是迎面而来的长枪和刀箭,又让他们觉得怀德船长所言非虚。 米罗的战船很快赶来,缓缓停靠在尼诺战船的旁边,船上的奴隶和士兵用船桨拍打尼诺的船桨,将几名威尼斯士兵拍落在海里,威尼斯士兵立即又抱住一个船桨往上爬,却很快又被射杀。 此时,威尼斯来援的船已经越来越近,距离战场已经不足百米。 “尼诺,快别打了,我们走吧!”米罗催促道。 尼诺面色铁青,望着越来越近的敌船,痛苦道:“我也想啊,可是他们抓着船桨我的船动不了啊!” 米罗心领神会,指挥士兵协助尼诺清理敌方残兵,转头看见抱着半个船板的怀德,一个示意,几名士兵跳下海迅速游了过去,三下五除二就把怀德解除了武装,抓了回来。 船长被俘,威尼斯船员士气大溃,再也没有了勇气继续往上冲,而是向越来越近的援军游去。尼诺战船霎时间被鲜红的海水包围,惨叫声哀嚎声不绝于耳。 “快走!” 尼诺刚想撤退,来援的威尼斯战船如同一只凶猛的巨兽,直接撞了上来,深深的嵌入了尼诺战船的船体,紧接着,无数的钩锁抛出,锁死了两艘船。 “不!” 尼诺目眦欲裂,可是随后涌入的威尼斯士兵已经让他没法分心,所有船员和奴隶陷入了厮杀当中。 见派出的战船得手,拉瓦莱特抚掌大笑,当即下令:“全军出击!活捉船上的士兵!” 四十几艘战船随即开动,直奔尼诺而来。 “米罗,别管我了,你快走,我的船已经走不了了。我轻敌冒进,不听你的劝谏,是我咎由自取,战死沙场是我的本分,我们下辈子还做兄弟!”尼诺悔愧难当,只愿以死谢罪。 第一百八十章 脱身 尼诺决意与船同碎,挥舞着手中的长剑一连砍杀几名涌上来的敌人,为米罗的撤离争取时间。可是抛弃战友独自逃跑,米罗又怎么可能做的出。 “不,尼诺,造成现在这个局面你我都有责任,不是你一个人的错。就算你不想活了,你就忍心一船的兄弟们和你一起送命吗?快带着你的人上我的船,我们还能一起离开!今天,我们要么一起离开,要么一起死在这!要是我们都死在这了,没人回去报信,我们才是真正的罪人!” 说着,米罗的战船不退反进,从左后方靠上了尼诺的战船,紧接着十几名士兵也了上去,和威尼斯士兵战作一团, 寥寥几语,触动了尼诺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自己死不足惜,可是这些跟随自己出生入死多年的士兵们,难道也要和自己一起平白葬身于此了吗? 想到这里,尼诺果断下令:“所有人依次向米罗的船上撤离,士兵优先,桨手其次,我最后!” 话音未落,尼诺挺身上前,飞起一脚,又是一名威尼斯士兵踉跄着跌进了海里,溅起一滩水花。 尼诺船上得到撤退命令的大多托斯卡纳士兵如释重负,严格遵从船长的命令,却也有极少数士兵不愿意抛下船长,死死守在尼诺周围。 一些被吓破胆的划桨奴隶丝毫没有受到船长的鼓舞,而是不顾船长要求的顺序,也蜂拥着抢在前面向米罗的船上逃跑。 几名带头逃跑的奴隶被米罗船头把守的士兵无情的斩杀后,剩下的奴隶才出于恐惧,重新堵回了交战的地方。在训练有素的威尼斯海军的进攻下,杂乱无章的划桨奴隶如同被割麦子一样被成片的砍倒,献血染红了船板。 即便许以重利,奴隶桨手也只能在顺风战中扩大优势,而不可能在逆境中力挽狂澜,这是自身战力和战心决定的。 见状,米罗叫来刚刚俘获敌方船长怀德的几个亲信,低声耳语了几句,几名亲信便挤上船,分布在尼诺的两侧。 前来救援的威尼斯船长躲在几名高大的士兵身后,笑盈盈的看着这一切。自己成功的把敌人拖住,就已经是大功一件了,至于有没有把怀德救回来,根本不重要,自己不在乎,上面的人更不在乎。 对方就算能够成功撤离一艘船,也不可能把所有人带走,必然会留下一些人。而来不及撤走的那些,便都是自己功劳的证明,倘若其中再有一两条大鱼,自己可就平步青云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先来的怀德已经沦为俘虏,而后来的自己,即将成为功臣。 “所有士兵和奴隶,全都给我冲!堵住他们逃跑的点,留住他们,盯紧了那个挡在最前面的船长,别让他跑了!” 尼诺身旁的亲信一边奋力挥刀,一边拼命劝道:“船长,您快走吧!再迟就来不及了!他们的目标只有您一个,如果您被留下来,所有的牺牲就都白费了!” “不!”尼诺此时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毅然决然道,“他们的目标是要生擒我,然后从我的嘴里套出我军的计划。只要我战死在这里,他们一样无法得逞!你们快走,是我拖累你们了,不要再为我做无谓的牺牲。” 说着,米罗狠狠推开挡在身前的一个威尼斯奴隶,整个身体骤然毫无遮挡的暴露在了对方面前。 “嗖”的一声,一支铁箭飞来,伴随着“噗嗤”的入肉声,射穿米罗的右肩,大片的鲜血从两边流出。 一阵剧痛传来,米罗难以抑制的斜向后倾倒,正要竭力稳住身形,突然感受到四周几乎传来巨大的力托住了自己,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下把子就被抬了起来。 米罗派来的亲信终于找到机会抬起米罗,首先控制住尼诺的手脚,任凭尼诺怎么挣脱也没有半点松动,然后掉头就跑,完全不管挡在身后的划桨奴隶,一顿横冲直撞,几名己方划桨奴隶因为巨大的冲击力被接连挤落水中。 尼诺还没从疼痛中,就被不由分说的带回了米罗的船上,然后又被几名士兵死死按住,折断取出嵌入肉里的箭头,包扎住伤口。 “米罗,你……”尼诺挣扎着想要质问米罗,却还没来得及把质问的话说出口,自己就疼晕了过去。 尼诺的亲信见到船长被扛起来,瞬间心领神会,沿着撞出的通道,紧随其后一路护卫顺便一并撤离。 至此,尼诺的船上的托斯卡纳海军,便只剩下了数不清的尸体、毫无抵抗力的奴隶、还有完全丧失了行动力的残兵。 “士兵撤完了,轮到我们了,快撤!”一名托斯卡纳奴隶率先意识到这一点,高呼着向米罗的船跑去,这一声呼喊,不只是提醒同伴,更是防止自己被米罗船上士兵直接斩杀的护身符。 果然,听到这声呼喊,米罗船上的士兵没有再痛下杀手,而是任凭其上船。 可是当更多的奴隶反应过来向米罗的船涌来的时候,米罗的船却开始移动起来,除了极个别动作快运气好的奴隶成功爬上船,其他的不是一脚踩空掉进水里,就是无助的被留在了尼诺的船上。 米罗的船以最快的速度加速到最大扬长而去,被抛弃的划桨奴隶也再无半点战意,成片的向威尼斯缴械投降。见状,刚刚躲在士兵身后的威尼斯船长也志得意满的站了出来。 在密密麻麻投降的划桨奴隶当中,眼见的船长一眼发现了一名因为双腿被砍断的托斯卡纳士兵,快步上前用力掐住他的下巴提起来,恶狠狠的审问道:“快说!你们的大军哪里去了?你们留下来的目的是什么?不说我就把你的两只手和头也砍了!” “我呸!你们神气不了几天了,等着亡国吧!”被提起的托斯卡纳士兵面目狰狞的啐骂道。 “来人!把他的两只手和头给我砍了!” 几秒后,凄厉的哀嚎在空气中响起,而后又戛然而止。 见到这一幕,另一名没有来得及撤离的托斯卡纳士兵吓的两股战战,不等询问,赶忙爬上前去。 “我知道,我知道,我全都说,别杀我!大军要绕道直接攻打威尼斯,至于从哪里绕道,我实在是不知道。我们被留下来监视你们,如果你们追击,我们负责沿途袭扰和追上大大军报信。” “你不知道大军从哪里绕道,怎么追上大军?” “像我们这样的小分队,沿途留下了很多,相邻的小分队的方向互相是知道的。” 第一百八十一章 私计 “副司令,我们成功俘虏了四名托斯卡纳士兵和数十个划桨奴隶。审问得知,教宗国的大军要绕开我们直接进犯威尼斯城,沿途留下了多支像这样由两三艘战船组成的小分队,负责监视、袭扰、报信。” 俘获敌船、并且第一时间审出重要信息的船长,带着一船的俘虏和重要情报,亲自来到拉瓦莱特的船边汇报。 “果然!我就知道教宗国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事态紧急,我要赶紧回去和司令商议对策。”临行前拉瓦莱特不忘补充一句,“成功俘获敌船、获得这一重要信息,这一战你功不可没,我会如实上报你的功劳的。” “谢副司令提拔!” 回到委罗内塞的旗舰,拉瓦莱特当着委罗内塞和皮萨尼的面复述了一遍情况。 委罗内塞立马慌了,带着威尼斯的全部海军出战,要是被对面绕过自己把家给偷了,自己可就作为笑话载入史册了。 “什么?教宗国要进攻威尼斯!那我们还在这里谈什么,赶紧组织大军去追啊!早知如此,我们一开始就全军去追便是,又何必在这被两艘船牵制住浪费半天时间!” “司令,还请等等!”拉瓦莱特思考了一路,大致有了一些想法。 “还等什么,你难道要坐视威尼斯沦陷吗?”委罗内塞大声质问道。 “当然不是!”拉瓦莱特矢口否认道,“教宗国的大军已经离开了有一段时间,我们现在才追,且不说能不能赶在他们抵达威尼斯前追上。对方沿途留下的小队舰队也必然会不停袭扰,拖延我军进度、让我军疲惫不堪,还能得知我们的一举一动,这会对我们非常不利!” 委罗内塞思虑再三,似乎有那么点道理,于是征询意见道:“那你说怎么办?” 拉瓦莱特朗声答道:“事已至此,我们也不知道教宗国大军现在到哪里了,我们能在哪里阻截对方,我们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他们的目标是威尼斯。 依我看,我们不如率领全部大军回防威尼斯,不仅能依托海岸和泻湖进行防御、让岸炮和火炮派上用场,还能让教宗国沿途留下的小分队彻底丧失作用,并且无法即使进入正面战场。” “绝对不行!”委罗内塞尚未开口,皮萨尼率先否决了拉瓦莱特的提议。这不仅是为了威尼斯,更为了自己。 “我们给元老院和内阁的许诺是拒敌于海上,可是带着大军绕了一圈又回到威尼斯,总督会怎么想?内阁又会怎么想? 大战在即也许他们还不会说什么,但是倘若在威尼斯进行决战,造成威尼斯城的损毁,造成城内民众和贵族的伤亡,即便最终侥幸赢得战争保全威尼斯,总督又该如何应对民众的怒火?一旦有人再趁机煽风点火,你我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皮萨尼还有最重要的一句心里话没有说出来:如果侥幸取胜,作为司令的委罗内塞便是功臣,即便要推个替罪羊出来也不会是他;拉瓦莱特在威尼斯虽然没什么根底,却也没什么仇家,想借机除掉他的人也不会有几个;可是自己就不一样了,本就是戴罪之身,在威尼斯的朝堂上又是宿敌林立,一旦威尼斯保全,自己就算是没有把柄也会十分难以立足,更何况这样一来会给对手递刀子。 可惜拉瓦莱特没有换位思考,无法理解皮萨尼的处境,毫不犹豫的出言驳斥道:“现在这个局面,威尼斯恐有亡国之危!你和你的家族世受国恩,这个时候想的难道就只有自己的个人安危吗?” 这一下子戳中了皮萨尼的痛点,皮萨尼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产生了剧变:拉瓦莱特和自己不是一类人,也绝非可以拉拢的对象。 拉瓦莱特此时满脑子只有国家,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继续不遗余力向委罗内塞进言道:“司令!我们此时回防,总督阁下一定能理解我们的难处和用心。 您身为这一战的统帅,只要能成功击退教宗国的海军、粉碎教宗国的计划,就是威尼斯的救世主、是所有威尼斯公民崇拜的偶像!即便是造成了损失需要有人顶罪,也绝不会危机到您!无非是用我和皮萨尼副司令平息民众的怒火罢了!能为威尼斯共和国而死,我死得其所!” 此言一出,皮萨尼更是像心被猛扎了一刀一般,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你这么有献身精神,别搭上我啊! “这怎么行!决策是我们一起做出来的,仗也是大家一起打的。怎么能让你们顶罪,而我独享胜果。”委罗内塞许是被拉瓦莱特的伟大所感染,如同良心发现一般,鬼使神差的拒绝道。 见状,皮萨尼迅速的捕捉到一线生机:“拉瓦莱特说的也不无道理,我们倘若现在去追击,也确实是十分被动。 不如我们采取一个折中的方案,我们先把大军和所有埋伏的陆军火炮带回去,让陆军火炮留守威尼斯,而我们再率领海军出击迎敌。除了无法利用岸炮防守外,其他的目的我们都能达到。” “可是我们要怎么才能知道教宗国海军来的方向?”委罗内塞不解道。 “等我们回到威尼斯,派出小队舰队侦查就知道了。” 委罗内塞沉吟片刻,用询问的眼神望向拉瓦莱特道:“拉瓦莱特,你觉得这个方案怎么样?” 拉瓦莱特面露难色,纠结了好一会儿才艰难的回答道:“也行,只是这样胜算要小不少。” 见拉瓦莱特十分勉强,委罗内塞劝慰道:“胜不只是在战场上取胜,也要在朝堂上让人无可指摘,否则辛苦取得的胜利便毫无意义。 倘若只求这一战取胜,我们直接把教宗国的海军放进泻湖,利用地理优势消耗敌方有生力量,这样胜算最高。可是这么一来,威尼斯最繁华的地方会被打成废土,而这一战哪怕赢的再彻底,我们的政治和军事生涯也都到头了。因此我们要在军事和政治之间找到一个平衡。” 不等拉瓦莱特回应,皮萨尼就迫不及待的吹捧道:“委罗内塞司令高屋建瓴、一针见血,我们以后还需多向您学习才是!” “我明白了。”拉瓦莱特有些无力的屈服道。 “好!那就这么定了!让陆军上船,带他们回防威尼斯,然后我们出战!” 第一百八十二章 劝降 威尼斯湾的海面上,威尼斯象征性派出的几艘船的追兵和米罗已经严重超载的战船你追我赶,时不时传来几声炮响和巨大的落水声。 终于,米罗的战船的视野内出现了友军的旗帜。见对方即将和友军汇合,威尼斯人派出的几艘船不敢再追击,排成一排同时开炮,全部打空,虚张声势了一波,就毫不犹豫的掉头回去了。 简单的和友军说明了一下情况之后,米罗的船又立即向大军的方向追去。 “说说吧。”摆脱了追兵,安排妥当了船上的事务,米罗悠闲的坐到了被捆的严严实实的怀德的对面。 怀德自打被硬扛上船,就一句话也没有说过,眼神呆滞,四肢僵硬,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这种情况下被俘,自然不会祸及家人,可是落到敌人手里,会受到怎样的对待自然不必多说。 怀德半天没有回复,见米罗仍旧坐在对面死死盯着自己,不由的心里发毛,才不情不愿的回复道:“有什么可说的,既然被你们俘虏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至于威尼斯的机密,无可奉告。” 米罗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杀你当然不会,纵使两国交战结,我托斯卡纳也不至于屠戮俘虏,我们只是阵营不同,并无血海深仇。说实话对于你的能力我还是挺认可的。 但是希望你想清楚了,我要问的问题,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问题,你说与不说都不会有什么影响,当然不可能是威尼斯的机密。我也知道,被第一个派出来当诱饵送死、没人关心没人救的人,能接触到什么威尼斯的核心机密呢?” 米罗的话深深刺痛了怀德的心,怀德甚至在一刹那萌生出了说点机密反驳一下米罗的想法,自己好歹也是一船之长,手下近百号人,怎么就被说的那么一文不值了?可是快速搜索了一遍自己的脑海,好像还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机密。 事实上,在恩佐多年的苦心经营下,现在的威尼斯对教宗国一方并没有多少秘密可言。对战局有巨大影响的,也只有在怀德被俘后委罗内塞几人在船上做好的决定。 见怀德沉默不语,米罗趁热打铁:“如果你愿意说出点什么,无论有用没用,我也不必像现在这样捆着你了。等上了岸,是去是留全由你。” 回答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就能走,看对方的眼睛不像是在骗自己。一番心理斗争之后,怀德试探性的开口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米罗此刻反倒犯难起来了:“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你知道、而且我想知道的东西的话,你此行的目的是什么?总不会是以一敌二消灭我们吧?” 怀德斟酌再三,反复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坦然道:“我叫怀德,隶属于拉瓦莱特副司令的左翼舰队。副司令想抓几个有用的俘虏问出你们的战略,又怕大军出击打草惊蛇,便一艘船一艘船的派出,不至于直接吓跑你们,然后再伺机牵制住你们,为大军创造机会,争取活捉。” “原来如此。我们有很多奴隶和少量士兵没有来得及撤离,看来,拉瓦莱特的意图现在可能已经达到了。知道了我们的战略,你的上司们会如何抉择呢?” “那我可就不知道了。”怀德想做一个摊手的动作,却被身上紧紧缠绕的绳索提醒了自己还被绑着。 米罗看了一眼怀德挣扎的手,淡然一笑:“松绑。” 重获自由的怀德活动了一下筋骨,心情也渐渐放松下来,对方似乎不像自己想的那样凶神恶煞,但仍然心存怀疑:“我知道的可都说了,你刚刚说的话可算数?靠岸之后就放我离开?” “那是自然,留着你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多一张吃饭的嘴罢了。” 话刚说完,米罗脑子里一激灵,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留着怀德有什么用?可能还真的有大用!就是不知道对方有没有这个想法了。 怀德眼中一道精光闪过,却很快暗淡了下来:“可是现在你们放了我,我也有家不能回。就算我没说什么,也一定被当成卖国贼的。” 见劝降有戏,米罗迅速开始了尝试:“那就先不回去!你留在船上,我们以上宾的礼仪待你。托斯卡纳富庶,倒也不怕多一张吃饭的嘴。” 不等怀德回答,米罗继续说道:“不过既然如此,你作为一个败军之将,就算回去也难有什么作为了,不知你可曾想过另一条路?” “另一条路?”怀德先是一愣,转而怒道,“你想劝我投降你们?我要是投降了你们,那我在威尼斯的家人们都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米罗心中了然,却不动声色:“这么说,你还是挺愿意投降的,只要我们帮你把家人救出来,你归顺我军便再无任何阻碍了,是吗?” “我……”怀德卡住半天,才冒出一句苍白的辩解,“我没说过这话。” “有些道理我不说,想必你也明白。你如果回去了,未来自然注定一片黑暗。但是假如你归顺了我们,作为此战第一个和我军正面交锋,且第一个归顺我方的威尼斯将领,你认为,我方会亏待你吗? 你将会被树立成风向标、被当做表率!未来无可限量,你所能达到的高度,也许是我永远也无法企及的,到时候,只希望你还愿意多多提携我呢!” 米罗一通绘声绘色的画大饼,给自己都整馋了。但是有一说一,如果真能把怀德谈成了,自己还真有可能紧随其后平步青云。 怀德的眉毛微微动了一下,但想到家人,内心又有一万个声音在和自己说不行。 “可是,我的家人……你们能把我的家人救出来吗?” “等我们打进威尼斯,你的家人自然得救!这一战之后,你难道认为世界上还会有威尼斯这个国家存在吗?”米罗的万丈豪情迸发而出,吓了怀德一跳。 “什么?”怀德逐渐恢复了冷静,转念一想,“如果你们真的能灭亡了威尼斯,那我投降你们,当然也不会有任何问题了。可是,你们真的能做到吗?” “那还用说,你知道我们为这一战准备了多久吗?”米罗不经意间把教宗国也加入到了们的行列,此时,两国已俨然是命运共同体。 “那我可以等你们打进威尼斯,确定了我的家人们安全,再做决定吗?”在糖衣炮弹的轰炸下,怀德已经沦陷。 “可以当然可以,但是只怕到了那个时候,威尼斯想归顺我们的人会和潮水一样涌来,你就不见得是第一个,前途也未必有那么光明啦!” 怀德思虑再三,终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好!我归顺你们,但是有个条件,在攻入威尼斯、确保我家人安全之前,不能公开我已经归顺。之后,我任凭你们差遣!” “完全没问题,以后我们就是自己人了,不要说差遣这种话。等和大军汇合,我就把你引荐给我们司令里卡多!”米罗畅快大笑道。 尼诺刚刚醒来,看见米罗正握着敌舰船长的手互诉衷情,差点吓的再度晕过去。 第一百八十三章 序幕 “嗯?你是说,你们撤退后,威尼斯只是派小部队象征性的进行了追击,并且很轻易就返回了,而大军仍留在原地不动?”听完了米罗的汇报,里卡多确认道。 米罗稍加思索,字斟句酌的回答道:“我们离开的时候是这样的,现在的情况却无从得知。也许对方的大军可能已经追过来了,也有可能直接回防威尼斯以逸待劳。” 里卡多沉吟片刻,微微颔首:“辛苦了,你先下去吧,这些情况,我还需要和教宗国方面知会一声。 至于你说的怀德,在教宗国手里的作用要比在我们手里大的多,因为我们不会参与战后在威尼斯的占领和驻扎。我们不可能把他带回托斯卡纳,迟早是要交给他们的,不如就趁现在开战不久分量还比较重,一起转交给教宗国好了,你意下如何?” “我也是这么想的,怀德对教宗国的作用,主要在动摇对方军心和战后统治方面,早点交出去,战后利益分配方面我们也能更有利一些。” 会面进行了简单的讨论之后,教宗国和托斯卡纳联军的计划没有改变,因为无论如何,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攻取威尼斯。 对于怀德的到来,教宗国众人表示了热烈欢迎之后,便又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既来之则安之,收到礼遇之后,怀德也开始十分积极的熟悉教宗国的一切。 然而,此时此刻教宗国众人和怀德都不知道的是:怀德在威尼斯,已经被包装成了主动请缨出战教宗国精锐舰队、以少敌多不落下风、英明指挥重创敌军、身陷重围最终力战身亡的英雄人物。 怀德的“死”,加上确实有一船俘虏为证,让威尼斯的军心民心为之一振,但威尼斯的议员和民众们还是坚决的要求海军出港迎敌,杜绝战火烧到威尼斯。这本在计划之中,却还是让拉瓦莱特的心中泛起一抹悲凉。 派出的侦查船发现了教宗国战船快速逼近后立即回报,拉瓦莱特建议等教宗国离的再近一些,占据有利地形再出战。可是委罗内塞扛不住上面的催促,不得已留下重炮整军出发。 …… 终于,在威尼斯东南方向利多岛东边2公里的海域,两军再次相遇了。 再次相遇,威尼斯一方丧失了占据地利进行的埋伏和几十门大口径炮,而教宗国一方也少了沿途留下和尼诺被击沉的总共二十一艘小型战船。 两军阵型与先前无异:教宗国是乔凡尼坐镇中军,里卡多左翼,卡尔右翼,战船数量变为了98、97、35;威尼斯是委罗内塞坐镇中军,皮萨尼左翼、拉瓦莱特右翼,数量变为了105、46、45。 本就战船数量少的里卡多的左翼,又少了沿途留下的二十一艘战船,显得十分单薄,一下子勾起了拉瓦莱特进攻的欲望,先前的不快一扫而空。 大战一触即发。 “你说你们费那么大劲绕来绕去是何苦呢?不还是和我们撞上了。”皮萨尼出言嘲讽道,“你们不会真的天真的以为你们绕得开我们威尼斯海军吧?想不到你们竟然对我们威尼斯海军畏之如虎,既然如此,你们又为什么敢进犯威尼斯呢? 噢,我知道了,是你们的教皇要打,你们即便是不敢打能有什么办法,不过是暴政的执行者罢了,也就用这种拖延时间的伎俩来多苟活几分钟。 你们要是现在愿意放下武器离开,我们威尼斯共和国不像你们教宗国虚伪残暴,倒是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倘若你们迷途知返,愿意投降我们威尼斯,我们一起攻入罗马、诛杀无道的教皇,扶立新教皇,千百年后或许还会是一桩美谈!” 卡尔不甘示弱,“我当是谁在那狺狺狂吠,原来是你个败军之将。说的拖延时间苟活、还是投降保命,属实是以己度人了。不过你现在倒确实可以考虑一下,即便是你这种无耻小人,我们教宗国也是可以宽大处理的。” 里卡多沉吟片刻,随即会心一笑,接过话头道:“这种小人向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和他说那么多干什么,不投降就打到他投降就是了。 不过有个问题我实在是不太明白,你们既然能赶到这里堵截我们,那你们为什么不直接回防威尼斯以逸待劳呢?那样的话赢面会大的多。还是说你们已经回过威尼斯了,却被像赶丧家犬一样赶出来了?” 此话一出,威尼斯近两百艘船无一例外的产生了些许躁动。被征召了之后来来回回跑来跑去半天,什么事都没干,士兵心里早就有些不满了,划桨奴隶更是如此,这么一激动,不满的情绪开始蔓延。 见状,委罗内塞急得满脸通红,赶忙辩解道:“胡说,我威尼斯海军对战你们这群乌合之众,本就稳操胜券,在哪打都一样。 既然这样,我们又何必要冒着建筑损毁、民众受到伤害的风险,把你们放到威尼斯打?就让你们葬身于此喂鱼吧!明年威尼斯的渔民打上来的鱼,一定会又大又肥!” “哦?那真是太伟大了,你的士兵们现在知道你的伟大把他们也伟进去了,一定要感动的泪流满面吧!”里卡多毫不留情的嘲讽道。 威尼斯船上的躁动愈发强烈,普通士兵和奴隶不会去想统帅的政治考量和压力。在他们眼中,少一分胜算便是多一分风险,统帅这么做,是在拿所有士兵的命冒险,来完成自己的作秀。一些士兵的不满逐渐转变成了愤怒。 可是威尼斯作为雄踞地中海多年的海上霸权,海军的组织又岂是这么容易撼动的? 海的对边传来稀稀落落的枪响,一些带头闹事的士兵和奴隶刚有了不对劲的苗头,就被毫不留情的射杀处决,威尼斯舰队重归平静。 见局势稳定了下面,委罗内塞长舒了一口气,但很快又紧张了起来,让对面这么一直挑拨,军心迟早要出问题,不能再拖了! “我对我的士兵们自有交代!此战全胜之后便会论功行赏!你还是趁早考虑考虑自己的身后事吧!进攻!” 随着进攻号角的吹响,大战正式拉开序幕。 第一百八十四章 海战 (上) 狭长的利多岛,横亘在威尼斯岛的东南,形成一个天然的屏障。教宗国海军的原计划是从利多岛南端和基奥贾之间的海峡穿过直插威尼斯的海豚头部。 而现在,教宗国海军已经绕到了利多岛的北部,只要战胜眼前的威尼斯海军,穿过利多岛和耶索洛凸出部分之间的海峡,再沿着利多岛向西南而下,就能摸到威尼斯本岛的海豚尾巴了。 不过教宗国海军的首要目标自然不是威尼斯的海豚尾巴,而是位于海豚腹部的威尼斯总督府。 柔和的海风自南向北吹起,双方的风帆和数百面旗帜随风飘扬。 威尼斯旗帜上的黄金狮子背生双翼,高傲的昂着头,似是宣示着威尼斯数百年来对这片海域的主权,右前爪持着一柄宝剑,仿佛在炫耀着威尼斯海军强大的武力。 曾几何时,威尼斯的黄金狮子旗,让海上的商旅胆寒,让威尼斯的敌人绝望,热那亚几经交手却最终以惨败收场,强如奥斯曼帝国,也对威尼斯海军望而却步。 可就在这片威尼斯人最为自信的海域上,威尼斯海军面前的敌人对它毫无惧色,甚至还发起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信仰的加持、不弱于威尼斯海军的规模、长期的准备、先发制人的优势,给了教宗国和托斯卡纳不竭的勇气和必胜的信心。 双方舰队保持着队列,缓缓的向前推进。 几分钟后,威尼斯海军还在推进,教宗国海军却率先停了下来,侧过船身,发起了第一轮炮击。 炮火的轰鸣响彻天地,弥漫的硝烟从队列中蓬勃而出,随着南风向北飘散。 由于距离太远,这一轮炮击可谓雷声大雨点小,大部分炮弹都打了水漂,只有极少数命中敌方战船,还因为距离衰减威力大打折扣,仅仅造成了轻微的伤亡。 可是即便如此,这一轮突如其来的炮击,还是对威尼斯一方造成了一些的影响。由于炮弹迎面飞来,几乎所有战船的船速都或多或少受到了影响,一时间阵型有些散乱。 不过在地中海横行无忌威尼斯海军毕竟不是浪得虚名的,炮击过后很快很快在指挥下恢复了阵型,并且以更快的速度继续推进。 这个距离就开始炮击了?久经沙场的拉瓦莱特表面不动声色,心中暗自惊诧,教宗国的火炮技术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 粗略的估算了一下伤亡之后,拉瓦莱特笃定的摇了摇头:那样的火炮口径和数量,却只造成了这样轻微的伤亡。这绝对不是进入教宗国火炮有效射程后该有的,教宗国必然是在逞能,想要先声夺人形成威慑,在射程之外就贸然开炮,进一步动摇己方本就不够坚定的军心。 想明白了教宗国的动机,拉瓦莱特心中仍有疑惑:教宗国必然也知道,一通不疼不痒的炮击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让长于海战的威尼斯海军直接溃散,而炮弹不是大风刮来的,怎可随意浪费? 教宗国敢这么打,那就说明了另一个问题:此一战,教宗国准备了极其充足的炮弹。而相对于威尼斯不善海战的教宗国,比起在海上打高度依赖海战技巧和士兵素质的接舷战,肯定是更乐于使用火炮对轰、火力致胜的! 而这一战威尼斯是仓促应对,船只上的炮弹数量非常有限,也没有及时的对火炮进行更新换代,对轰必然占不到便宜。 那么扬长避短,威尼斯就应该尽可能的避免炮战,寻求接舷战,充分发挥士兵海战能力的优势,让对方的优势无用武之地甚至为己所用。 凝视前方,拉瓦莱特又注意到,自己面前的托斯卡纳海军,火炮没有和教宗国一样进行更新换代、还是比较陈旧的,刚刚的炮击完全是虚张声势,所有炮弹无一命中。 除此之外,对方的船只也是对面最少的,几乎只有其它两队的三分之一,而且还是作为盟友参战,料想战斗意志也不会太强,先前沿途留下的是托斯卡纳战船,想必也是托斯卡纳海军司令想要保全实力消极避战,故意让近半的船只不参加最终的决战。 既然这样,那可真是上天要自己建功,对面的托斯卡纳海军,摆明了是绝佳的突破口,以自己指挥水平和威尼斯海战能力,纵然委罗内塞只给了自己45艘桨帆船,自己也有足够的信心在短时间内击败对面,然后袭杀教宗国海军薄弱的侧翼! 稍一分析,一套大致的作战方案已然在拉瓦莱特心中敲定。 拉瓦莱特思索之际,威尼斯海军已经又挨了教宗国三轮炮击,进入射程之后,教宗国对威尼斯造成的杀伤就没那么轻飘飘的了:击沉威尼斯8艘桨帆战船,前后直接或间接造成威尼斯近千人死伤。 此时威尼斯的射程也到了,委罗内塞平白挨了三顿炮击,憋了一肚子火,终于可以开炮还击了,委罗内塞岂能继续忍耐? 号令一下,威尼斯的战船也咆哮了起来。一轮齐射,炮弹的精度竟还在教宗国海军之上,一发炮弹竟然不偏不倚的落在了乔凡尼的旗舰上。 皮萨尼倒是面不改色,身边护卫的士兵和船上将领可都吓坏了:要是这枚不长眼的炮弹真的要了乔凡尼的命,那大伙全都要完蛋了。 见状,委罗内塞高兴的哈哈大笑:“好!好!打的好!打中教宗国旗舰的炮弹是那艘船哪个士兵打的,士兵和船长,回去之后都重重有赏!填弹!再来!” 委罗内塞是打爽了,拉瓦莱特却郁闷了。由于战前的配置就是大船都在委罗内塞那,拉瓦莱特和皮萨尼手中可用的火炮屈指可数,口径和威力还都比较小,因此,即便威尼斯进入射程开始还击,拉瓦莱特和皮萨尼的两翼相当于还是在被动挨打。 教宗国也似是看准了这一点,绝大多数炮弹都朝两翼来而不打中间,一下子又击沉了两艘船。 拉瓦莱特想要前往委罗内塞的旗舰和他说清楚自己的想法,可是不得不坐镇自己的旗舰,无奈,只能打出旗号向委罗内塞示意请求接舷战。 打的正欢的委罗内塞哪里看的下这个?隔着那么远,炮击还没打完就要接舷战,拉瓦莱特是不是脑子坏了? 拉瓦莱特打一次旗号就被回绝一次,又看着自己的舰队被疯狂炮击,差点气得吐血。 而皮萨尼此时十分小心的躲在旗舰上相对安全的地方,一边痛苦的挨轰,一边组织着不像样的还击。 第一百八十五章 海战(中) 广阔的海面上,两边浩荡的舰队正在进行着激烈的炮战,浓烟滚滚,炮火轰鸣,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和哀嚎,不断的有人失去生命。 教宗国一方仿佛有用之不竭的炮弹急着倾泻出去,炮击的频率远高于威尼斯,虽然命中率低很多,却在火力和心理上逐渐形成了压制。 原本栖息在海鱼和海鸟都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逃离了它们的家园、现在属于人类的修罗场,它们有的再也不会回来了,有的还会回来。受到浓郁的血腥味吸引,也许之后会有更多凶猛的海洋霸主来到这里。 几轮对射下来,因为部分战船船只受损、船员减员,加上人心浮动,炮声已经不似开始时那么整齐,有了些许的凌乱。不知何时响起的炮声和不知何时落下的炮弹,更给残酷的战场平添了几分未知的恐惧。 “司令,拉瓦莱特大人派我来给您带个话。”拉瓦莱特多次打信号旗无果,实在没有办法,派出信使前来传话。 委罗内塞眉毛微微上扬,冷冷的询问道:“来的正好,我正想知道,拉瓦莱特他什么情况?炮战还没开始他就想全军出击进行接舷战是什么意思?信号旗打个不停,怎么,他这是要命令我吗?” “司令恕罪,拉瓦莱特大人绝无此意!”面对突如其来的问责,信使吓的差点没站稳,急忙的解释道,“拉瓦莱特大人只是心急于战事,可是信号旗能传达的信息又非常有限,一直得不到肯定的回复,这才派我前来传话,向您传达清楚拉瓦莱特大人的想法。” “这么说我今天是不给他一个肯定的回复还不行了?”信使没有防备被突然问责,想要解释却越描越黑,委罗内塞的声音又提高了几度。 信使一时间不知所措,慌乱的想要解释,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见状,委罗内塞大度的摆了摆手道:“行了,说说拉瓦莱特让你带什么话吧。我得知道他的想法,才能决定如何答复。” “给他什么答复,决定权在我,不在他。”说完,委罗内塞还不忘补充一句,宣示一下自己的权威。 使者恭敬的行了一个礼,然后复述道:“拉瓦莱特大人认为,教宗国这次是有备而来,不仅及时的对火炮进行了更新换代,还准备了非常充足的炮弹,妄图通过火力致胜。 而相比我们威尼斯有着深厚的海军底蕴,教宗国的海军传承并不悠久,没有丰富的战斗经验,教宗国在接舷战上必然是弱于我们的,因此我们应该扬长避短,寻求和教宗国海军的近身作战。” 知道委罗内塞出了名的好大喜功,使者选择性的没有说一些内容,比如大船都在你手里、两翼都在挨打,以及拉瓦莱特对面船只很少、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果然,委罗内塞知道拉瓦莱特却有能力,还是很认真的思考了他的话。目光扫视了一圈,打量了一下战场,发现拉瓦莱特所言非虚,威尼斯仓促应对,在炮战上,确实不占上风。 自己手中掌握着所有的大船,尚且不能压制住对面的教宗国中军,而没有大船的两翼,更是被教宗国炸的几乎毫无还手之力。更重要的是,委罗内塞清楚的知道,自己手头的炮弹数量并不宽裕。 委罗内塞亲咳了两声掩饰尴尬,然后询问道:“那依拉瓦莱特之见,我们应该直接顶着炮火全军压上吗?要知道这样的话,我们在贴到教宗国海军脸上之前,还会再遭重创。” “拉瓦莱特大人的想法是,中军掌握着大量的火炮,可以抵近炮击,尽快打掉所有炮弹。而两翼本就没有多少火炮,可以全速前进,袭杀教宗国的左右两翼。” 委罗内塞点了点头,若有所悟:“教宗国的中军从统帅到士兵,还有战船,无疑各方面都是最强大的。左翼和右翼,一个是托斯卡纳派来的援军,船少的可怜,战斗意志不会比教宗国强,应该是最弱的;一个是陆军将领率领,用的扣留我们的战船,人员也都是临时征调的,想来也比中军差的很远。” 使者微微一怔,自己故意没有说,委罗内塞还是一语道破了,这样的话…… “好!那就这样吧!”正当使者感到无望时,拉瓦莱特竟然出人意料的同意了,“建功的几乎就交给你们了,别让我失望!” “谢司令成全!”使者由衷的行礼道。 教宗国仍在炮击,努力着想要把炮弹全部倾泻出去。而威尼斯一方,旗号变幻,终于开始向前推进。 忍耐了半天的拉瓦莱特,此时手中的战船已经折损了十几艘,剩下的战船当中也有不少已经有些破损。 但是得到进攻的信号,拉瓦莱特还是喜出望外,不等派出的使者回来,便亲自挥动战旗,组织起麾下的所有战船,以最快的速度,如饿虎扑食般冲向面前的里卡多。 皮萨尼这一战要将功赎罪一雪前耻,见状,也不甘落后,所部紧随其后冲向了面前的卡尔所部。威尼斯海军天下无敌的观念在皮萨尼心中根深蒂固,面对这群旱鸭子,皮萨尼也有足够的信心。 见到如此情景,乔凡尼忍不住感叹道:“经受这种程度的炮击之后,竟然还能有这么高的组织度,发起这样凶猛的冲锋,威尼斯几百年海军底蕴,果然名不虚传!” 稍加思索,乔凡尼便有了对策:“中军向前,两翼后撤,形成锋矢,所有火炮优先打击威尼斯冲锋的两翼。两翼准备接舷战,中军两侧船只随时准备支援两翼!” 面对气势汹汹重来的啦外莱特所部,里卡多心中了然,战意大起:“将士们,对面的威尼斯人这是把我们当突破口了!大声的告诉我,我们能让他们突破吗?” “不能!” “我们能给托斯卡纳丢人吗?” “不能!”周围的士兵异口同声的回应道。 事实上,由于威尼斯对里卡多缺乏了解,以及有意无意的淡化了在费拉拉发生的事对托斯卡纳的影响,严重低估了托斯卡纳的战心。 此时的托斯卡纳海军,虽然船只的确是少,但是论战心和战力,都绝不在教宗国之下。 第一百八十六章 海战(下) 太阳已经完全越出地平线,光芒四射,格外耀眼,海面上的风浪也愈发激烈,应和着这场盛大海战的威势。 数十艘疾行的威尼斯战船如凶悍的群鲨般不顾一切的向对面的教宗国舰队的两翼扑来。 距离越近,教宗国火炮的命中率就越高,在铺天盖地的炮火覆盖下,几艘威尼斯战船很快又在行进中损毁,更多的战船被击中而烧起了大火、升腾起滚滚浓烟。 可是猛烈的炮击只能尽可能消耗威尼斯海军的有生力量,并不能阻止威尼斯两翼海军的奔袭,所有士兵和划桨奴隶竭尽全力的划桨,没有受损的战船更快了。 这一刻,双方都知道,威尼斯的两翼海军是没有退路的,哪怕稍一停顿,便是任人宰割,这个距离,就是投降都投不了,一线生机只在前方:冲上去打接舷战,摧毁教宗国海军的两翼! 见两翼冲锋的如此英勇,委罗内塞十分满意,也听从了拉瓦莱特的建议,让中军一边向前推进一边对教宗国海军倾泻自己的炮弹。 由于乔凡尼下令让左右两翼后撤形成锋矢阵型,中军便完全暴露在威尼斯中军的面前,又由于威尼斯不再省着用炮弹,自己的炮火被更多的分担在威尼斯冲锋的两翼舰队上,教宗国中军顿时压力陡增。 在战船数量和战船质量都占优的情况下,委罗内塞的中军竟然一转局面,反过来压制住了教宗国的中军,接连击沉了教宗国几艘轻快战船和一艘重型战船,士气为之一振。 “该死的教宗国!炮火竟然如此猛烈。这些小船,上面竟然还配了如此多的火炮!”全速冲锋的拉瓦莱特,望着教宗国新配备的奇形怪状的小型炮船,心里是又恨又馋。 拉瓦莱特的右翼现在的伤亡已经快要达到三分之一了,如果不是在海上没有退路而是在陆地上,组织度稍微差一点的军队达到这个伤亡率怕是已经开始溃逃了。 现在整个威尼斯右翼舰队全靠一口气撑着,倘若不能一鼓作气重创教宗国舰队左翼的托斯卡纳海军,让教宗国中军分出来的援军合围,就再无还手之力了。 要是能多给自己一点战船多好,哪怕只是几艘;要是主帅能早一点听从自己的建议多好,自己的伤亡就没那么大了;要是威尼斯海军及时进行了武器装备的更新换代多好,就不会那么被动了。 拉瓦莱特的心中充满了遗憾和不甘,但是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奋力一搏! 皮萨尼的左翼情况更差,伤亡已经接近一半了。因为面对着的卡尔的右翼战船数量一开始就两倍于己,其中的不少战船还是自己亲手送给教宗国的,想到这里,皮萨尼差点急火攻心,一口老血喷出来。 在冲锋的途中,双方的战船数量差距已经接近四倍了?人员差距则更大。这还怎么打? 皮萨尼表面上仍在不遗余力的鼓舞着士兵,并且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心里却已经开始有了别的盘算:元老院拿自己当狗,威尼斯人拿自己当耻辱,委罗内塞拿自己当耗材,既然如此…… 这样,威尼斯的左右两翼几乎同时冲到了教宗国海军两翼的面前。一个个巨大的撞角接二连三的劈开了教宗国二十几艘战船的船体,发出撕裂的声响,伴随着飞溅的血肉。 无论是教宗国还是托斯卡纳,在撞角的质量上和威尼斯的相差甚远,因此即便是撞角正面交锋,威尼斯战船也能以极其微弱的损伤彻底劈开对方的战船。 卡尔的右翼战船数量多,这点伤亡无伤大雅,面对皮萨尼的左翼依然有无法逆转的优势。 可是里卡多的左翼情况就没那么乐观了,本身船就少,加上拉瓦莱特精通海战,撞角的使用效率远高于里卡多,第一轮撞击过后,里卡多手里的战船就只比拉瓦莱特多一点了。 落水的士兵虽然没有直接死亡,可是在拉瓦莱特舰队的射杀和驱赶之下,还能重新投入战场的也不会有太多了。 里卡多心在滴血,但很快组织起了还击,和拉瓦莱特舰队凶猛的战作一团。 刀剑、长矛、弓箭、火枪、甚至石头、船桨,所有船上能用的东西都被用了起来。 凭借着几艘高大的重型战船,托斯卡纳的海军居高临下,瞬间击杀了几十名威尼斯士兵。 意识到战船的巨大差距,拉瓦莱特舰队的士兵也毫不犹豫,战船三五成群的抛出钩锁,靠上托斯卡纳的重型战船,从四面八方往上冲。 训练有素的威尼斯海军在晃动甚至旋转的战船上如履平地,健步如飞的袭杀敌方士兵,面对同样长于海军的托斯卡纳依然有着不小的优势。 战局一度十分混乱,教宗国中军的炮火支援也一下子失去了目标,不知该如何是好。 卡尔面对着皮萨尼的冲锋则表现的十分冷静,深知自己手上的士兵不擅长海战,灵活的调动战船,尽量避免接舷战,运用火炮不断的消耗对方的有生力量。 不仅如此,卡尔甚至在皮萨尼的战舰靠上己方大船打接舷战的时候,命令己方士兵炸船跳海,然后用火炮把自己的船和敌方的船一起轰炸。 每次冲击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完全使不出力,士兵和战船数量还在不断的减少。皮萨尼的表情阴沉的滴出水来,怒骂卡尔不讲武德,谁知对方却满不在乎甚至还有些得意。 虽然皮萨尼舰队的士兵也在拼死血战,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以皮萨尼舰队现在这个情况,根本坚持不了多久了。 委罗内塞也许也发现了这一点,不等炮弹倾泻完,也迫不及待的下令全速前进冲击教宗国的中军。 通过怀德,乔凡尼已经对对面的委罗内塞有了一些了解,虽然听起来很不靠谱,但乔凡尼丝毫不敢轻敌,一丝不苟的按照先前早就通过无数次研究做好的安排组织起了应对。 成败在此一举。 第一百八十七章 决胜 海面上硝烟弥漫,委罗内塞中军的近百艘战船气势汹汹的向乔凡尼的中军压来。二十多艘重型战船十分简单粗暴的排列在正中央,构筑成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其余战船控制着速度,保持着平齐。 如果说右翼的战斗,教宗国海军尚能游刃有余,那么此时,新生的教宗国海军,迎来了真正的挑战。 委罗内塞刚愎自用的拿走了威尼斯海军的绝大多数力量,因此在数量、质量、战线宽度等各方面都有压倒性的优势。 尽管乔凡尼及时收缩战线以图降低委罗内塞第一波冲击的威力,但是不可避免的,威尼斯的第一轮冲击还是给乔凡尼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重型战船的打造非一日之功,教宗国海军在重型战船的数量和质量上都和威尼斯仍有着巨大的差距。 没有足够数量和质量的重型战船充当前排,轻型战船便被顶在了排,在体型完全不对等的对撞下,数十艘教宗国的轻型战船一击即毁,甚至其中的许多连让威尼斯的重型战船停滞一下都没能做到,就被巨大的撞角撞的粉碎。 威尼斯二十几艘重型战船,凭借着体型优势,一头扎进乔凡尼的防线横冲直撞,很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紧随其后,威尼斯的轻型战船蜂拥而入,收割教宗国破损的战船和落水的士兵。伴随着瘆人的铁器入肉声和临死前凄厉的惨叫声,海水都被血水染红。 乔凡尼精心设置的第一道防线,在悬殊的实力面前一瞬间就荡然无存,这是乔凡尼始料未及的,这令乔凡尼感受到了极大的挫败感,也让威尼斯士气大振。 原本士气濒临崩溃的皮萨尼的左翼,一下子又重新振作了起来,直接和卡尔打起了换船战,于是打的乱作一团,双方的旗帜四处飘扬和散落,可是谁也无法确定飘着己方战旗的战船上就一定是自己的友军,教宗国的火炮也很难再锁定目标。 不过依靠巨大的数量优势,卡尔仍然死死的压制住了皮萨尼,只是很难在短时间内歼灭或是击溃对方了。 想到这里,卡尔当机立断,果断下令分出一半的战船,快速袭击委罗内塞的侧后方,援助皮萨尼的中军。 另一边,拉瓦莱特和里卡多依旧打的不分伯仲,满脑子只有眼前的对决,无暇顾及其他战场。 近距离不断发起的火炮攻击,命中率格外的高,战场也格外的惨烈,几乎每次炮声响起,就伴随着几具甚至十几具尸体横飞,残肢碎肉撒的船上海上到处都是,双方的有生力量都在急剧消耗。 有了卡尔的分兵,皮萨尼在数量和局面上都重新占据了微弱的优势。遭受重创的皮萨尼很快调整好心态,配合卡尔分出来的援军,组织起还击,集中优势火力,从各个方向优先对委罗内塞的重型战船发起炮击。 由于一头扎的太猛,缓过来的教宗国战船又对后续填入的威尼斯轻型战船形成了有效的阻击,威尼斯的二十几艘重型战船陡然陷入了重围之中,其中也包括委罗内塞一马当先的旗舰。 冲在最前、高大威猛的旗舰格外显眼,自然也成为了教宗国炮火的重点关照对象。几十门教宗国的火炮,几乎是贴脸对委罗内塞的旗舰输出,如果不是旗舰各方面都得到了极大的加强,坚固异常,只此一轮炮击,船就得报销了。 几颗炮弹直接在委罗内塞身旁炸响,委罗内塞被忠臣的护卫扑倒在地,连同这名护卫在内,十几名身披重甲的护卫当场身死,血溅了委罗内塞一脸,一条断臂不偏不倚落在委罗内塞的手上,被委罗内塞慌乱中一把抓起,又下了委罗内塞一跳。 刚刚还意气风发的委罗内塞,好像突然意识到战争的残酷,脸色突然苍白的像一张纸一样,全身止不住的颤抖,斗大的冷汗从额头滚落。 惊魂未定的委罗内塞,吓的赶紧让护卫保护自己躲到了旗舰是底层,同时不顾一切的下令战船掉头突围。 旗舰冲在最前面,固然能极大的鼓舞己方的士气,可是当旗舰身陷重围的时候,对己方造成的恐慌也是不可估量的。再加上委罗内塞这个反应,周围的士兵都有些手足无措,远处的战船和船上的士兵迟迟得不到旗舰新的指令,更是群龙无首。 现在一鼓作气向前冲出去胜负尚未可知,在重围之中要想回头又谈何容易?乔凡尼又怎么会放过这个绝好的机会?教宗国的几十艘战船不顾一切的前后围堵,把委罗内塞的旗舰卡的死死的。 与此同时,乔凡尼放出十几艘早就准备好藏在后面的纵火船点起大火,燃烧着熊熊火焰,从事先预留的空隙之中,直冲威尼斯的包括旗舰在内的十几艘重型战船,本就被打出许多裂口的重型战船哪里还禁得住这样的舍命一击? 教宗国的纵火船半截威尼斯直接刺破威尼斯重型战船外部的防火涂层,半截嵌入到对方的船体当中。紧随其后,大火骤然烧起,十几艘威尼斯的大船直接在大火中毁灭。 船上的士兵或跳海逃生,或葬生于火海之中,威尼斯全军看的目瞪口呆。本是为了安全逃到旗舰底层的委罗内塞,反而首当其冲的被大火吞噬,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火烧的连渣都不剩。 旗舰葬身火海,主帅必死无疑,只一转瞬,局面惊人的逆转,威尼斯已经必败无疑,再无还手之力。 见状,皮萨尼再无任何心里负担,直接放弃指挥舰队,下令自己的战船绕开教宗国的防线,在教宗国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不顾一切的向东全速逃离。 “蠢货!这个蠢货!”拉瓦莱特目眦欲裂,高声怒骂,声音中满是无法抑制的愤恨悲凉。 眼见局势已经无法逆转,又看见孤身逃离的皮萨尼,更是怒火中烧:“这个该死的懦夫!” 权衡再三,拉瓦莱特明白了皮萨尼的算计,最终还是做出决定,为威尼斯尽可能保全最后一点力量:“全军向前突围,威尼斯已经守不住了!后退死路一条,我们只有向前冲,回到威尼斯的海上领土,才能再做打算!” 第一百八十八章 灰飞烟灭 熊熊烈火在海面燃起,乔凡尼分割包围起来的一半是重型战船的四十几艘威尼斯战船,此时俨然成了一片火海,在海洋上急剧蔓延。 一些已经被点燃的威尼斯战船,在忠诚无畏的威尼斯海军将领的指挥下,由或是视死如归、或是被蒙骗的奴隶桨手和士兵驾驶着,不顾一切的横冲直撞,掀翻和点燃沿途的敌方和己方战船,为威尼斯共和国燃尽自己和战船最后一点生命。 不可避免的,一些靠前面的教宗国战船受到了波及,但是与身陷重围的威尼斯士兵不同,教宗国士兵即便不幸船只被焚毁,也能在跳海之后及时得到周围友军战船的救助并很快重新投入战场。 火炮的轰鸣声,木材和尸骨烧断的爆鸣声时不时响起,几乎掩盖了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和落水声,呛人的滚滚浓烟顺着灼热的南风朝着威尼斯的舰队袭来,冲击着威尼斯海军本就濒临崩溃的心理防线。 被教宗国海军不顾一切阻击在后面的威尼斯海军中军,短时间无法冲破教宗国的防线,眼睁睁的看着包括旗舰在内威尼斯引以为傲的十几艘重型战船葬身火海,侧后方受到了卡尔分出的一半近百艘战船的攻击,又失去了统一的指挥,一下子乱作一团,己方战船相互碰撞,心理防线崩溃的威尼斯士兵对着友军疯狂输出。 战局变幻如此之快,面对突然混乱起来的敌军,顶在前面死守防线的教宗国战船上的士兵也一下子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乔凡尼抓住战机,乘胜追击,当即下令转守为攻,放下已经陷入火海的威尼斯中军前锋不管,迅速集结棋全部力量试图对后面剩下的敌军再次形成合围,与此同时,派出剩下的几艘纵火船,径直向对面冲去。 面前的敌军陡然少了一半,左翼的皮萨尼突围的压力大大减轻,但也没有因此产生一切不切实际的幻想,而是坚定不移的逃离这个人间炼狱。 右翼的拉瓦莱特,和托斯卡纳海军本就打的不分伯仲,想要赢可能难度很大,但如果只是要逃跑,那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很快,在中军身处水深火热之际,左右两翼都不约而同的突出重围,在众目睽睽之下扬长而去,留下重围之中的中军目瞪口呆。 “司令,威尼斯的左右两翼想逃,要是让他们逃走站稳脚跟恐怕后患无穷,我们要分出一队战船追击他们吗?”乔凡尼身旁的一名青年军官恭敬询问道。 此时的乔凡尼可谓春风得意,满脸洋溢着自豪的笑容,经过这一仗,自己的威名可算是在整个欧洲打响了! 可是当听到这个问题时,乔凡尼笑容微微一滞,目送着对方战船逃离,良久,才长叹一口气道:“不,先随他们去吧。 我们的战船在速度上相比对方没有绝对的优势,对方一定会回到威尼斯在爱琴海的岛屿和我方周旋。倘若他们据岛死守,我们不知要投入多少兵力才能攻下;又或者他们投降地中海其它的势力,局面会更加复杂,我们派出的战船更会徒劳无功。 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攻入威尼斯,进而占领威尼斯在意大利地区的所有领土。要是分出战船追击他们,势必会大大削弱我军的攻势,万一进攻受挫,就会影响教皇陛下的大局,把大好的局面葬送。” 至此,威尼斯一方的三名统帅全部脱离战场,所有的高级领导层或死或逃或被俘,被抛弃的威尼斯士兵终于陷入了彻底的混乱,有的要投降,有的要逃跑,有的要死战,有的要退守…… 各个船长之间意见不一,各船船员之间同样分歧不断,很快由言语上的冲撞演变为拔刀相向,剩下的近万名威尼斯士兵进退不得,战也不是、降也不是,自己人打的头破血流,甚至出现了拆下自家舰炮轰击自家船长室和桅杆的奇观。 威尼斯等级森严的海军体系被巨大的外力撕得粉碎,奴隶用船桨拍死士兵,士兵用弓箭射死军官,军官一枪崩了船长。 一个军官刚刚杀了船长宣布自己成为新的船长,还没来得及下达命令,就被不知从哪射来的流弹砸出脑浆。厮杀一轮接着一轮,短短的几分钟,有的船已经换了十几任船长。 教宗国三路舰队此时已经集合完毕,将战场上剩下的所有威尼斯战船从正面和左右三面围住。 乔凡尼也不敢逼得太紧,仍然下令用火炮不断消耗对方,而没有下达贴近攻船的命令,少有的几艘威尼斯战船飞蛾扑火般的向前冲,就很快在炮火中灰飞烟灭。 对于少量逃跑的威尼斯战船,乔凡尼没有下令阻拦,任凭他们先行一步把战败的消息和恐惧带回威尼斯。此时此刻,威尼斯城内残存的力量,已经远远不足以阻挡教宗国的大军半步了。 又过了将近半个小时,绝大多数威尼斯士兵终于耗尽了最后的力量,有心有力和教宗国继续作战的战船和士兵不是葬身教宗国的火炮之下、就是死于自己人之手。 教宗国的士兵齐齐喊出劝降的口号,激昂而震撼,在一声声的呼喊之中,围困中的威尼斯战船先后绝望的降下威尼斯的战旗。 很快,威尼斯湾的海面上,再无一面飘扬着的黄金狮子旗,这一场盛大而惨烈的海战,终于以威尼斯一方的彻底失败而告终。 威尼斯一方,近两百艘战船,仅仅有皮萨尼和拉瓦莱特率领的总共不到三十艘逃走,四十几艘投降,三万多人阵亡。 教宗国一方虽是大胜,伤亡同样惊人,包括纵火船在内,损失的战船高达一百多艘,死亡人数超过一万。 要说伤亡最严重的,还是里卡多带来的托斯卡纳援军,由于战船本来就少,加上受到拉瓦莱特的猛攻,所剩完整的战船不到三分之一,伤亡也远远超过了一半,就连里卡多本人也身中数箭,几次身处险境。 将刚刚投降的威尼斯战船编队完毕,皮萨尼雄心万丈的振臂高呼:“全速航行,目标威尼斯!” 威尼斯数百年海军基业,竟在短短数个时辰内,毁于一旦。最先投降的怀德,望着身后的一片火海,心中五味杂陈。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与城同碎 阳光掠过威尼斯总督府二楼的镂花长廊,给各个厅室内随处可见的珍宝名画笼上一抹金光。这些史诗级的艺术瑰宝,无声诉说着威尼斯昨日的辉煌。 会议厅内,一个侥幸从地狱逃出来的海军将领满身伤痕、跪倒在门口,用颤抖的声音汇报着威尼斯海军的惨败,脸上满是绝望和恐惧。 威尼斯的高层们一如既往的端坐在一张长桌前,心中却同样被恐惧填满。在座的所有人都明白,海军的覆灭对于威尼斯而言意味着什么。 汇报结束,海军将领的头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静静的等候发落,整个会议厅内一片死寂。 多纳托脸色惨白,整个人瘫软在总督的椅子上,额头上渗出细密的虚汗,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刚上任时的雄心壮志荡然无存。 “总督阁下,教宗国数万人的大军压境,马上就要到威尼斯了。失去了海洋的屏障,以威尼斯现有的防御设施和守备部队,根本抵挡不住这个规模的进攻。 我恳求您,立即下令弃守威尼斯,收缩力量退守特雷维索,依托坚固的城防和教宗国的敌人周旋,等待援军抵达,再发起反攻夺回威尼斯!”乔尔乔内苍老的声音中满是悲凉和无奈,率先打破了死一般的宁静。 心乱如麻的多纳托觉得言之有理、抬起手刚想应允,便被一个年轻的议员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噎住。 “乔尔乔内,你这条懦弱的老狗!你在说些什么胡话!威尼斯是共和国的首都、是总督府的所在,更是历任总督灵柩的安身之所、是共和国的精神寄托!怎么能拱手让给教宗国的贼人!” 持这个观点的不只有这一个,军方的奥赛罗也认同道:“说的对。越是到现在这种生死存亡之际,我们就越要寸步不让,和教宗国死战到底,方能尽显威尼斯共和国本色! 要是真如乔尔乔内所说让出了威尼斯,共和国必定人心大乱、军心涣散,一步退,步步退。如果说威尼斯守不住,那退到特雷维索就能守住吗?任何国家最坚固的防线,不是坚船利炮,也不是铜墙铁壁,而是人心! 海上的决战我们是输了,可是教宗国也同样经历了一场恶战,损失惨重,精疲力尽。只要我们万众一心,总督阁下身先士卒,动员威尼斯所有民众拿起武器,以逸待劳,也未尝没有取胜的可能! 也只有成功打退教宗国第一轮进攻,乔尔乔内心心念念的援军才有可能被派来支援我们。否则,一个开战第一天就放弃首都的威尼斯,又哪里会有任何国家觉得我们值得他们派援军?” 奥赛罗讲的唾沫横飞,慷慨激昂,仿佛现在自己不是身处会议厅商谈国事、而是在万千民众面前做演讲。 然而事实上,由于权利地位有限,奥赛罗对此刻威尼斯守备力量的了解,并不比那些文官们多太多,正因为此,奥赛罗迫切的想要抓住这个机会一战封神,或许也正因为此,奥赛罗才能如此的自信。 此刻威尼斯的守军,连同各种治安部队一起算上,都不足三千,大部分还都是老弱病残,精锐都送到海上决战,然后灰飞烟灭了。 动员民众拿起武器抗击教宗国,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好像天方夜谭一般。且不说教宗国的大军已经近在咫尺,留给威尼斯的时间可能也就十分钟左右,就算是有足够的时间组织起足够的力量,又哪来的武器装备起这些临时组织起的民兵?总不能让舞着船桨的渔民直接去和荷枪实弹的教宗国士兵拼命。 但是,由于大量军方的高层在海战中陨落了,侥幸逃生的也丧失了话语权,连带着一大帮沾亲带故的遭殃,在座的大部分高层对守备力量的了解都和奥赛罗半斤八两,甚至还在奥赛罗之下。 奥赛罗的演讲对威尼斯高层起到了极大的鼓舞作用,仿佛刚刚的失败不过是威尼斯共和国几百年来遭遇的一个平平无奇的小挫折一样。 奥赛罗话音刚落,就迎来了一阵掌声和一连串附和,更有人叫嚣着要打到罗马、生擒教皇。 乔尔乔内陷入了沉思,正如奥赛罗所说,如果放弃威尼斯,威尼斯的人心便会一溃千里再无挽回余地,到那时难道就能守住吗?可是死守威尼斯难道就能守住吗?似乎也不行,摆在威尼斯面前的,本就是两条死路,不同的无非是死状。 就连多纳托,对上奥赛罗坚定不移的眼神,也有些将信将疑了,腿抖得没那么厉害了,身体也渐渐重新端正了起来。 威尼斯在座的高层也不是没有清醒的人,但是在群情激奋之下,一有人表达异议,就立马遭到一群人的声讨,一堆帽子如雨点般扣过来,剩下的知道无力改变。 更何况,有人不愿意退守,要留下来和教宗国死战,对自己的撤离完全是有利无害的。 良久,多纳托平复了情绪,认真的开口问道:“奥赛罗,你如实告诉我,如果我留在威尼斯,任命你立刻接手威尼斯的防御工作,你有几分胜算?” 奥赛罗思考片刻,如实回答道:“我不知道。”随机话锋一转,“但是,我会尽我的全力守住威尼斯,如果最终依旧事不可为,我会拔剑战至最后一刻,与城同碎!” 内心苦苦挣扎的乔尔乔内,最后劝道:“我们这些身受国恩的人,为威尼斯而死本就是本分。可是您是总督,是整个威尼斯的领袖。 只要您还在,无论身处何地,都还能再组织起威尼斯人对抗教宗国,还能在各国之间斡旋寻求帮助。可是若是您留在这里,一旦守城不力,您落到教宗国手里,后果不堪设想,威尼斯共和国将万劫不复!还请您三思!” “没有时间三思了!”多纳托喊出声来,“现在任命奥赛罗为威尼斯城防官,临时享有调用一切资源的权力,立即去组织防御,只要击退教宗国守住威尼斯,你就是威尼斯的功臣!” “遵命!”一声应下,奥赛罗头也不回的大步踏出总督府,这一天,自己已等了太久了! 第一百九十章 各显神通 威尼斯的海军残部逃回,迅速将恐惧的情绪传遍了整个威尼斯,一时间威尼斯人心惶惶。总督府将多纳托总督誓与威尼斯共存亡的信念传扬出去,试图坚定威尼斯人守城的信心,却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尤其是对威尼斯的情况有充分了解的商政精英们,他们只觉得多纳托脑子坏掉了,总督守城意志越坚定,破城之后,自己可不给多纳托陪葬。 于是大量的威尼斯商政精英,几乎都在忙着收拾金银细软、征召护卫、准备车驾,举族北逃。对于这些商政精英来说,只要家底还在,有钱有枪在手,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而任何时代,精英们总能起到很大的带头作用,尽管十分低调,但仍然仅仅能瞒得了一时,很快被发现。 只要看到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权贵们在争相逃跑,普通平民都不会去想发生了什么事,只当是大乱将至,也争先恐后的拖家带口一拥而上,迅速掀起一波逃难的狂潮,把威尼斯通往特雷维索的道路堵的水泄不通。 只有极少数冷静的平民认为这和自己关系不大,教宗国和威尼斯再怎么打的头破血流,也不至于攻入威尼斯就大肆屠杀本教平民,教皇毕竟是天主教领袖,脸还是得要一点的,说不定还会为了做样子真的有一些美政。 大战前征兵时声称连一个人都榨不出来的威尼斯大小权贵们,此时竟然零零碎碎的组织起了总量超过威尼斯守军一倍的家丁卫队,有的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全副武装、训练有素,只不过此时不是顶上前线,而是直奔反方向而去。 他们的钱不是白花的、家丁护卫也不是白养的,有的乘船离开,有的不惜使用家丁护卫武力开道,驱散挤作一团逃难的平民,确保自己能优先逃离。 刚刚拿到委任状的奥赛罗心潮澎湃,紧握住委任状,就好像握住了整个世界,热情高涨的开始了战前部署。 首先,奥赛罗派出少量士兵,把守威尼斯几处主要建筑和要道,然后亲自前往朱代卡岛对岸,沿着漫长的海岸线,利用岸炮、全部火炮和绝大多数士兵,面向朱代卡水道和圣马可水道,构筑起了第一道、也是唯一一道真正意义上的防线。 教宗国海军一旦突破了这道防线,凭借着巨大的人数优势,无论后面怎么部署,都能长驱直入。 即便是对现状仍然不太清楚的奥赛罗,也能充分认识到这一点,于是孤注一掷的把大部分力量放在这里,可是漫长的海岸线让奥赛罗不多的兵力捉襟见肘。奥赛罗怎么也没想到,强大无比的威尼斯共和国的首都,竟然只剩这么点守军,并且很多连装备都配备不齐。 但是只要沿海防线能够撑过第一轮进攻不失守,奥赛罗预想中能够在后面临时征调起来的民兵和贵族私兵就能源源不断的填上去,就能让教宗国陷入汪洋大海。 随后,奥赛罗就带着剩下为数不多的士兵出发,乘船沿着威尼斯大大小小的湖道游行,进行征兵动员。 威尼斯此刻已经到了真正的生死存亡之际,无论是生活富足的公民还是世受国恩的贵族,都一定能够挺身而出的,奥赛罗如是想到。 可是沿途看到的景象却让奥赛罗火热的心如同被丢进了冰水里一样,满是寒冷和窒息感。昔日繁华的街道上,此时到处是带着大包小包忙着举家逃难的,街道旁的大小建筑已经十室九空。 这种场景,通常情况下只有在异教异族入侵时才会出现,毕竟如土地房屋这种不动产是带不走的,对于一些平民来说,这就是半生心血或者是祖业了。 之所以此时会在威尼斯出现,除了从众心理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习惯了民主共和的威尼斯公民,大多确实不愿意忍受教皇的神权统治。但是要他们放下一切和教宗国的军队拼命,那肯定也是不愿意的。 奥赛罗肯定不可能死心,就算跑了那么多,威尼斯城几万人口,总还有剩下的,这么短的时间内,也跑不出去那么多人;民众不懂事,贵族们总还有大义,刚刚会议上明明大家都被自己的情绪感染,有那么多人和自己是站在一起的。 想到这里,奥赛罗决定对流程稍作修改,先去找到威尼斯的一些行政长官,让他们组织人手协助自己进行征兵动员。实在不行,只要他们能拿出人手来,关键时候也能上前线顶一顶,一定程度上能改善前线人手短缺的情况。 可是当奥赛罗到达各处行政长官的府邸时,却发现刚刚还在会议厅慷慨陈词的各个代表们,大多数早已人去楼空。 有的倒是还没走,但是比跑了的还气人,用不知道哪冒出来来的家丁卫队把府邸围的和铁桶似的,奥赛罗以为看到希望了想要借人,可是门卫一听说是奥赛罗,竟然都不约而同的告知自家主人生病了。 威尼斯的各大旗厂,这几天收到的教宗国国旗订单爆表,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比较有先见之明的威尼斯贵族们下的单,并且现在已经拿到手了。 但是这些还是相对低级的,更高级的,早就通过线人联系上教宗国,早早的完成谈判,准备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了。 还有的贵族更离谱,人不在家,没有急着逃离,也没有和教宗国联系,而是居然带着家丁卫队趁乱打家劫舍拦路抢劫,威尼斯的武装力量几乎已经全部被部署在了沿岸,再也没有也力量来维持治安了。 这种事情,一旦有第一个,就会有无数个。贵族尚且如此,光脚不怕穿鞋的平民甚至奴隶又有什么顾虑,多年来受到的压迫和积蓄的不满在这一刻爆发出极为惊人的力量,有钱没枪的贵族率先成为各方争夺的首要目标…… 大到议员代表,小到公民奴隶,在这一刻都展现出了无穷的创造力,可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就在奥赛罗还在为了征兵四处奔走、一筹莫展之际,教宗国浩浩荡荡的舰队已经出现在了威尼斯沿岸守军的视线范围内。 第一百九十一章 围城 “该死!怎么会来的那么快!”部署在最东端圣埃伦娜教堂旁的守军最先发现了教宗国的舰队,规模、配备、气势都是在场所有人这辈子头一次见,和奥赛罗告诉自己天差地别,顿时方寸大乱。 奥赛罗笃定会有的援军影还没见着,本人也还没回来,单凭这点人连偷渡都防不住,要在这么大规模的舰队进攻下守住如此长的海岸线,简直是天方夜谭。 最先缓过神的长官立即下令道:“快,快去给奥赛罗阁下报告,教宗国的海军已经打过来了,请他赶紧让征召的援军投入前线,回来主持大局。” “嗯,不错。”乔凡尼观察了一下威尼斯的布防,由衷的赞叹道,随后又摇了摇头,“布置的倒是详略得当,可惜了,没有城墙,又只有这么点人手,单凭这点炮,想挡住我们未免太不自量力了!” 里卡多微微颔首,却表现出了极大的不屑:“是啊。看得出来,他们布防的重中之重就是威尼斯东岸这一片了。可是又能怎么样呢?我们的舰队只要绕到他们的薄弱点发起进攻,他们的大炮和人手根本来不及调动,还不是形同虚设!” 这一战,里卡多带来的托斯卡纳海军已经承受了太高的伤亡。虽说斐迪南大公让自己全力帮助教宗国,但是带出来这么多人,没几个活着回去,也实在是不太好看。 现在胜局已定,里卡多便不愿和威尼斯精心布置的防线硬碰硬,再承担更多无谓的伤亡,就以这种方式提出降低损失的方案。 “威尼斯水网密布,一条运河贯穿南北,不如我们把船开进运河,从内部登陆,打他们一个中心开花。”一名军官想表现一下自己,提议道。 “不可。威尼斯内部河道水文环境复杂,河道狭窄,对方远比我们熟悉的多。贸然闯入可能会落入陷阱,进退两难,给对方可乘之机。” 乔凡尼当即否定了这个方案,中心开花,劣势下孤注一掷或许可用,但现在优势巨大,自然要稳中求胜,将风险降到最低。 “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就在运河河口处登陆,威尼斯没了海军,这里难以布防,而且这里有更大的海岸接触面积,便于登陆。我们这几万大军只要上了岸,威尼斯人就只能望风而降了。然后我们可以先……再……然后……” 里卡多拿着威尼斯的地图不断的笔画,讲的眉飞色舞,神采飞扬,俨然像是已经大仇得报。 “好,好,这么办。”乔凡尼跟在后面连声应和。 托斯卡纳海军在这一战中的表现堪称盟友界的良心,因此即便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不那么周密,乔凡尼也都给足了面子。 里卡多讲完,乔凡尼补充道:“不过在这之前,我们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是什么?”里卡多感到不解,马上就要攻入威尼斯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吗? 卡尔心领神会,抢答道:“我猜是封锁住威尼斯的海岸线,还有通往特雷维索的通道,防止大鱼逃脱!” “正是!如果这一战能把威尼斯的高层一网打尽,接下来的战斗我们将会事半功倍。”乔凡尼欣慰的点了点头。 “里卡多,托斯卡纳海军在刚刚的战斗中伤亡惨重,再让你血战我们心里也过意不去。不如就把这个重任交给你吧,考虑到你们的伤亡实在是太严重了,可能人手不足,刚刚缴获重建的战船也临时交给你指挥。” “好是好,不过只怕威尼斯的高层已经跑了不少了,只可惜我们刚刚没能把威尼斯海军包饺子,要不然突然杀到,这帮胆小的鼠辈一个都跑不了!”里卡多咬牙切齿的说道。 看出来里卡多对刚刚围三缺一的打法有些不满,乔凡尼耐心的解释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们就算进行合围,也不可能保证没有一个威尼斯海军逃脱,还会逼的威尼斯海军奋起反击,造成更大的伤亡,让战斗的时间再拖上好久。 事实上看得清局势的威尼斯高层,该跑的也早都跑了,从威尼斯的海军残部逃回来到现在,也跑不出去多少人。不过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包括威尼斯总督在内的很多大鱼都还留在威尼斯内,否则布防不可能这么有条不紊。” “有道理!”里卡多急不可耐道,“既然如此,那事不宜迟,把缴获的船给我,我这就把威尼斯封了!” 片刻过后,威尼斯东面的海军开始调动,里卡多的战船如同黄豆般在威尼斯周围撒了一圈,旗舰带着几艘主力战船径直驶向自由桥。 而其他所有教宗国的战船则向南小小的兜了一个圈子,避开威尼斯岸炮的火力范围,直插威尼斯运河。 奥赛罗遍地征不到几个兵,心里清楚没有援军的情况下这一仗根本没法打,在听说大量威尼斯的权贵在家丁护卫的簇拥下经由自由桥逃往特雷维索后,直接追到自由桥去拦人。 结果到了那才发现,逃跑的权贵们的护卫力量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强太多,自己带的这点人手完全拦不住,而且他们又是铁了心要跑,怎么劝也没用。 拦不住权贵,也没道理放走权贵拦平民,只能一个一个的劝。可是在汹涌的人潮中,奥赛罗的力量显得格外渺小,逃跑是大势所趋,奥赛罗一行人成了人潮中的逆行者,被挤的东倒西歪。 人潮一直向前涌动着,不断有人成功离开威尼斯。奥赛罗非但没有劝退一个人,自己都被后续涌来的人群堵在了桥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更重要的是,奥赛罗对已经到来的敌情茫然不知,被派来找奥赛罗的士兵才刚刚出发,还不知道奥赛罗在自由桥。 观察到敌军的动向,主帅奥赛罗不在,副将自作主张,将防御的重点从最东边跟着教宗国的舰队向西移动,可是笨重的辎重在陆地上移动的速度怎么能比得上战船,很快被甩开距离。 教宗国上万即将面对的,是只有寥寥二百人、仅仅配备有几门炮部署在运河入海口附近的威尼斯守军。 而里卡多分散在威尼斯周围一圈的战船,将逃出的威尼斯船只扣押或是直接击沉,亲自率领的舰队,即将抵达自由桥。 第一百九十二章 竭诚欢迎 钟表的所有指针全都指向上方,正午的烈阳格外耀眼,穿透稀薄的云层,炙烤着威尼斯的海洋和陆地,在这个天为盖、海为壁、地为底的巨大容器中,人群如开水般沸腾。 运河口密密麻麻挤满了教宗国的战船,威尼斯事先布置好的堵住入口的铁链已经沉入海底。 其它地方的守军根本来不及反应,又没有统一的指挥,两岸拼凑起的总共几百人和几门炮的守军硬着头皮仅仅发起一轮不痛不痒的进攻,就被教宗国上百艘战船组成的庞大火力网覆盖,死的死、逃的逃,再无半点还手之力。 巨大的力量悬殊下,一场完全不对等的登陆战打响。 上百门火炮的轰鸣声响起,让威尼斯其它各部分的守军意识到战斗已经开始,可是没有收到奥赛罗的命令,各处守将大多不敢擅作主张,按兵不动守在原地,极少数有魄力的守将率军驰援,却为时已晚,且杯水车薪。 肃清了两岸的敌军,教宗国海军第一时间极其简单粗暴的完成了登陆,大量战船直接冲上陆地,然后迅速站稳脚跟,紧接着向四面八方杀去。 卡尔的国防军在海战的时候使不上力,此时此刻终于上了岸,各个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力气。 从俘虏口中得知威尼斯总督扬言誓与威尼斯共存亡,仍留在总督府,距离运河口东岸不远的总督府,首当其冲的成为卡尔本人带队冲锋的目标。在怀德的指引下,卡尔的大军不走半点弯路直奔威尼斯总督府。 面对已经上了岸的教宗国大军,沿途零星的威尼斯守军毫无战斗的欲望,一个个几乎是拔腿就跑,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很快卡尔就距离总督府不到百步之遥。 “总督阁下,不好啦!”总督府内,一个吓破了胆的侍卫长慌乱的跪倒在多纳托面前,“教宗国的士兵从西边攻上来了!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得有好几万呢!” “什么?怎么会来的如此之快?奥赛罗人呢?”联想奥赛罗不久前信誓旦旦的保证,多纳托惊愕的抓着领口一把提起侍卫长质问道。 “奥赛罗大人……我,我不知道他去哪了,但是听说奥赛罗大人他征召民兵效果甚微,有人看见他往自由桥方向……” “该死!这个懦夫、恶棍、卖国贼!居然抛下我们自己逃跑了,与城同碎,碎他妈个头!我要抄他的家,诛他的族!” 不等侍卫长说完,气急败坏的多纳托怒骂打断,把侍卫长重重的摔在了地板上,受到背叛的愤怒暂时掩盖住了多纳托内心深处的恐惧。 “总督阁下,我们也快逃走吧!只有您逃走才能图谋反攻,要是您也落到教宗国的手里,威尼斯就真的完了!”侍卫长诚恳劝谏道,既为威尼斯,更为自己。 总督落到教宗国手里,碍于身份和作用,还有可能得以保全,但是自己世受国恩,投降是绝对不可能投降的,如果在这里坐以待毙,便只有战死这一条路了。 “咨议团、内阁、十人委员会、四十人委员会、元老院、大议会,赶紧召他们来商量对策!”多纳托的声音苍凉、威严而又嘶哑,犹如一只濒死的狮子。 “总督阁下,他们早就跑的差不多了!现在整个总督府,除了我们不剩下多少人了!”面对着好像梦没做醒的总督,侍卫长是又焦急又无奈。 “该死!为什么没人告诉我!”多纳托气急的脱口而出,但是很快就后悔了:刚刚是自己因为过于恐惧,不想让人看到自己懦弱的样子,才下令不让任何人打扰自己,把自己关在一间黑暗的房间里,与外界隔绝的。 回过神来的多纳托立即改口道:“那还等什么?组织人手,赶紧逃跑呀!” 多纳托和大部分剩下的威尼斯贵族前脚刚走,卡尔后脚就率军杀到,偌大的一座威尼斯总督府,只剩下一些来不及销毁重要资料的小鱼小虾。 翻遍总督府没能找到多纳托的踪迹,卡尔有些失望,但毫不气馁:“里卡多已经将威尼斯完全封锁,他们是逃不出去的! 他们刚走,一定只能藏在威尼斯的某个地方,各个街道、宫殿、河道,仔细搜寻。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谁能找到多纳托,我会亲自为他向教皇陛下请求封赏。教皇陛下对英勇善战、立下功勋的将士们是从不吝啬的!” 从大局来看,只要能抓到多纳托,谁抓的都一样,但是主观来讲,卡尔并不希望多纳托落到里卡多手里,哪怕被乔凡尼部擒获也好。 生擒威尼斯总督,这是此战最重要的战略意图之一,可以称得上头功。托斯卡纳人在这一战中非常卖力,伤亡是极高,如果再抢到头功,要是战后利益分配上狮子大开口,自己也不好说什么,那手底下这帮兄弟们可就得喝西北风了。 与此同时,其它教宗国的部队也在紧锣密鼓的控制威尼斯各个标志性建筑,尤其是各个教堂和宫殿,这既是威尼斯守军退守和藏身的绝佳地点,也是威尼斯各地区统治的小核心。 饱受压迫的威尼斯教士阶层,见到教宗国雄壮的大军,就如同外嫁多年的姑娘见到了娘家人,配合起组织维稳来积极的不得了。 还没有逃离的威尼斯贵族们,大多是有所羁绊,不想放弃威尼斯的祖业,愿意和教宗国合作的也不在少数,为了保全自己的财富和地位,抢着帮教宗国干活一个比一个卖力。 威尼斯各地在战前的骚乱和动荡在教宗国大军到来之后,反而一点一点的被平定。有教皇下过的严令,教宗国大军对民众秋毫不犯,最大限度的保全了威尼斯的繁荣与稳定。可谓大军所到之处,民众竭诚欢迎,勃勃生机,万物竞发。 散落在各地的两千威尼斯守军,在意识到败局已定、高层们已经弃城而逃之后,仍然决定和教宗国拼死一战的少之又少,其余少部分放下武器脱下军装混入人群,大部分在得到教宗国优待俘虏的保证后缴械投降。 就这样,在教宗国秋风扫落叶般的攻势下,威尼斯的各个地区几乎兵不血刃的陆续落入教宗国的控制下,并在威尼斯人的配合下迅速重建起新的秩序。 第一百九十三章 殊途 自由桥上,被总督以为已经弃城而逃的奥赛罗仍在卖力的征兵。半天的努力没有白费,一些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就跟风逃跑的平民稀里糊涂的加入了进来。 奥赛罗征兵的队伍稍稍壮大了一些,但是这点人要投入前线,还是完全不够看,因此这些刚加入的民兵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协助征召更多的民兵。 尽管前线已经不存在了。 彻底阻塞的水陆交通和完全瘫痪的行政系统,还有没了方向的传令兵,让这位威尼斯保卫战名义上和实际上的统帅,对防线的崩溃和总督府的陷落一无所知。 “快看,那是什么?”一声尖锐的惊呼,短暂的平息了自由桥上的喧闹。 众人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遥远的海面上首先出现了一个黑点,然紧接着是更多,很快黑点练成了一条虚线。黑点越来越大,逐渐清晰,轮廓愈发明显。 “是战船!” 奥赛罗心念电转:威尼斯的舰队刚刚覆灭,现在会在这里大量出现的战船,那只能是教宗国的舰队。而教宗国的海军绝不可能绕那么大一圈到自由桥来发动总攻,这只可能是用于封锁的小股部队,那么这个时间,教宗国海军主力的总攻应该早就开始了,为什么没有人来通知自己! 防线上就那么点人,又没有自己坐镇……再往下,奥赛罗已经不敢想了。 自由桥上其他人未必会想这么多,但是看出了战船在靠近,也知道教宗国的大军已经打过来了。 已经看到了逃出生天的希望,又怎么甘心被堵回去?桥上的所有人几乎全都发了疯似的往前冲,也不管前面有没有人。 贵族的马车如同战车,无情的横冲直撞,碾压挡在前面的人群,卫队直接开枪击毙挥刀砍杀挡路的民众。民众也相互挤压推搡,死于踩踏和落水者不计其数。 “开炮。不管是谁,所有试图逃离威尼斯的,格杀勿论。”里卡多冷冷的下令道。 海战中超高的伤亡比例,让里卡多下这样的命令和托斯卡纳士兵执行命令,都不再有丝毫的心理负担。 数十发突如其来的炮弹落在了密密麻麻挤满了人的自由桥上,几百人便在一瞬间获得了真正的自由,其中包括几名奥赛罗身旁的士兵。 奥赛罗的心如同被炸碎的尸体般碎了一地,满脸的惊愕和难以置信,良久,才悲愤的骂道:“该死,教宗国这群人渣,怎么可以对手无寸铁的平民开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被奥赛罗花言巧语拉来的不多的民兵,此刻见识到了真正的死亡,吓的腿都软了,更别提作战了,事实上也没有武器发给他们作战。 奥赛罗冷静了下来,发现自己身边的士兵又少了一半。逃跑的民兵,没有了手持武器的士兵结阵形成的庇护,迅速淹没在了人海中,生死难料。 “司令,我们现在怎么办!”一名没有逃跑的威尼斯民兵带着哭腔问道。 奥赛罗稍加思索,迅速做出了决断:“教宗国的海军直接开炮,是铁了心不想放一只蚊子逃离威尼斯,就算有人侥幸冲出去,他们也会派人追杀,往前冲死路一条。 教宗国不可能绕到自由桥发起总攻,这只会是用于封锁的小部队。总攻一定早就开始了,南岸那点守军,看见教宗国的舰队不吓的掉头就跑我就烧高香了。 现在南边防线大概率已经失守,我们要赶紧回去收拢残兵,找到总督阁下,然后征召更多的民兵,利用我们对威尼斯更高的熟悉程度,依托建筑,和教宗国打巷战、河道战。把教宗国的士兵拖在威尼斯,等其它城市和国家的援军抵达,里应外合一举歼灭他们! 教宗国残暴不仁,倒行逆施,想必现在所有人都认清他们的真面目了,之后我们再征召民兵,就能事半功倍!威尼斯总共几万人口,只要团结起来,拿出一半,教宗国就不可能站的住脚!” …… 威尼斯的陆地上,教宗国各部队有条不紊的分区进行扫荡和搜索。完成了带路任务的怀德,第一时间回家找自己心心念念的家人。 只见自己家已经被打造成了烈士遗址,门上写着“第一位烈士船长”,这让怀德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 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自己明明只是被俘了,怎么就成了烈士?就算自己没有投降教宗国,也不见得就一定会死在教宗国手里吧,交换俘虏、战后释放不都是有可能的,合着这是压根没打算让自己活着回来! “怀德!你没死!太好了,你还活着!”听到声音推开门的妻子看见了怀德,喜极而泣,一下子扑到了怀德的身上,“他们都说你死了,我还以为你真的回不来了!” “我没死,我没死,我回来了,都过去了,咱们以后好好过日子,我以后讨份稳定的差事,好好陪着你们娘俩,再也不打仗了。”见到妻子,怀德心里悬着的石头落地了,长舒一口气,轻柔搂着妻子不断安抚道。 怀德的妻子开心之余,一股脑的向怀德倾诉自己受的委屈:“你不知道,他们派人过来冲进家里,二话不说就把家里布置成这样,我问了他们才告诉我说你战死了,我再追问他们就一点信息都不肯多说了,还让我别妨碍他们公务。 布置完之后,他们说绝不能破坏这里的布置,否则就要蹲监狱,然后还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搬走了,说是布置费,我们孤儿寡母无依无靠的,根本拦不住他们。之后我去总督府想控告他们,却被卫兵赶了回来,还扬言我再赶去就让我去见你。” 说着说着,怀德妻子的眼泪又不争气的掉了出来。 怀德怒目圆睁,浑身散发着凌冽的杀气:“想不到,我在前线浴血奋战,险些战死,你们却受到了这样的对待!看来我的决定没有错,该死的元老院,该死的内阁,该死的狗总督,我要让他们也尝尝阶下囚的滋味!” 说罢,怀德转身就要走,却被妻子惊恐的一把拉住:“怀德,你要去哪,你说好不再离开我们,不再打仗的!” 怀德妻子失而复得,唯恐得而复失。 “放心!威尼斯从上到下都烂透了,文恬武嬉,死期将至。教宗国欣赏我的才华,礼贤下士,我已经归降教宗国了,他们这么对你,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第一百九十四章 叛谋 作为第一个归降教宗国的威尼斯将领,不说是备受尊敬,起码也是知名度很高,别人不敢轻易怠慢的。凭借这一点,通过四处打听,怀德很轻易的就找到了亲率部队一路高歌猛进、正在保罗教堂稍作休整的卡尔。 “怀德老弟,已经回去看过了吗,家人可还安好?”虽然忙的很,但料想怀德折返回来一定有话说,卡尔非常客套的迎上前去握住手寒暄道。 “劳烦挂念,妻儿一切安好,只是他们被告知我死了,家里值钱的东西竟然也被派来的士兵趁机席卷一空。”怀德毫不遮掩,这种事只会加强卡尔对自己的信任和支持。 “什么?怎么会有这种事?”卡尔故作惊愕,心中一阵窃喜,义正辞严的谴责,同时又表现出了一些庆幸,“他们怎么能这么对待在外浴血奋战的将士的遗属!还好你没有真的死在战场上,并且及时的弃暗投明。要不然,只怕是再也没有人为他们母子出头了!” “是啊!”怀德深表认同,然后提出了自己的第一个建议,“威尼斯当局如此行径,实在是亡国之兆,我认为这件事在战事和战后都是值得大加宣传的,以劝说更多威尼斯的军民迷途知返。” “那真是太好了!你为教宗国和威尼斯人民做出的贡献,我一定会全部如实上报教皇的。”卡尔拍着胸脯保证道。 怀德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你知道的,我不是为了这些。还有一件事,你们发现总督多纳托的踪迹了吗?” 卡尔不假思索,如实回答道:“还没有。虽然事先做了很多情报收集和调查,但是毕竟威尼斯交通状况复杂,我们人生地不熟的,搜寻起来终归有遗漏,并且还没有完全控制整个威尼斯,他可能已经躲到别的区域了。 不过没有关系,威尼斯已经完全封锁住了,谅他插翅难飞,找到他只是时间问题和死活问题,只是最好能尽快活着找到他。这一战中,他对我们的用处还很大。” “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一试,或许能让多纳托尽快被我们找到。”怀德精准的说出了卡尔心中所想。 引的卡尔一怔:“是什么办法?” 怀德最后思索片刻,冷冽的开口道:“多纳托现在在暗,我们在明,而且更加熟悉地形,要想短时间内找到他们的确比较难。不如我们派出几队小部队,换上威尼斯士兵的衣服,避开我们教宗国的大军,引出包括多纳托在内的散布在各个角落想要伺机反扑或是逃离的威尼斯残部一网打尽,只是不知道缴获的威尼斯军装有多少?” 闻言,卡尔倒吸一口凉气,这着实是个狠招,引蛇出洞,远好过费力去找,但是有个问题:“缴获的威尼斯军装虽不多,但我们事先准备了很多,这一点是问题。可是有个问题:如果我们的人换上威尼斯士兵的衣服,被自己人撞上,岂不是会被误伤?” “我们假冒的人可以做一些不那么显眼但是又能让自己人辨识出来的标志,对其他部分友军通知到位。”怀德补充道。 斟酌一番,卡尔做出了决断:“嗯,可行,就这么办!” …… 奥赛罗撤离了自由桥,登上赤足加尔默罗修会教堂,观察威尼斯现在的状况。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情况远比自己想的糟糕:原本以为现在教宗国登陆士兵应该刚刚登录,还在和南岸守军作战,看了才知道,仅仅一河之隔的运河对岸,竟然都升起了教宗国的旗帜,并且是一片安静祥和的景象,丝毫没有发生过战斗的痕迹! 如果要按照原计划收拢残兵,奥赛罗就需要带着一群临时征召起来的新兵,穿过广阔的敌占区,还不知道有没有残兵给自己收拢了。 无奈之下,奥赛罗只能沿着运河向东走一步看一步,在大厦将倾的局面下,奥赛罗预想中威尼斯人团结起来奋起反抗的场景完全没有出现,这让奥赛罗无比沮丧。 几个穿便衣的人影闪过,奥赛罗眼前一亮,定睛一看,不由的惊叫出声:“总督阁下?” 多纳托听到有人喊自己吓的一哆嗦,看过去,同样惊呆了:“你是,奥赛罗?你没有逃跑?” “我没有逃跑呀?我可是立誓与城同碎的,怎么可能逃跑,谁说我逃跑了?”奥赛罗一脸疑惑。 “你没逃跑,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多纳托还是不相信,现在是想要逃跑的,便下意识的认为奥赛罗出现在这里其实是逃跑未遂。 “防线上的兵力完全不够,我想要征召更多士兵填入防线,可是在附近完全征召不到民兵。在听说有很多权贵带着护卫从自由桥逃离后,我就来这里征兵,可万万没想到,教宗国竟然来的这么快!”奥赛罗竭力的解释,却还是显的十分苍白。 多纳托还在思考奥赛罗的话有几分真,就被奥赛罗打断:“总督阁下,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自由桥已经被教宗国的海军封锁,南边的防线估计也已经一溃千里,全部沦陷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我们只能暂时找些安全的地方躲过教宗国的搜寻,等天黑或者什么时候教宗国封锁的力量放松警惕,我们再找机会拼死把您送出去。” 见奥赛罗眼神坚定,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态,多纳托终于相信,奥赛罗所言非虚。 “好,不过我们威尼斯的士兵断然不会那么不堪一击,逃离的士兵应该也会向这里逃,我们找个地方躲好,然后在交通要道留人,指引他们来找我们。等天黑突围的时候,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经过好一番折腾,奥赛罗和多纳托带着不多的士兵在一处人已经走空了的民房安定了下来,向几处要道派出士兵,静静等待着还很遥远的黑夜。 此时,卡尔分出的几队的小部队已经换上了威尼斯士兵的衣服,所有人把袖子折了一小段起来给自己人作为区分,其中一队由自己和怀德亲自带队,通知其它部队自己计划的信使也已全部派出。 第一百九十五章 战死 在当地人的配合下,教宗国很快控制了威尼斯的各个主要区域,军队遍布威尼斯的大街小巷,将威尼斯所剩无几的军队分割包围。 威尼斯各个部队,有的死守着防线孤立无援,有的在后撤途中迎面和教宗国军队遭遇,还有的知道大势已去,直接脱下军装作鸟兽散。 防守和后撤的,无外乎两种结局:被歼灭或缴械投降。只有脱下军装混在平民中的逃出生天,威尼斯没有完善的户籍制度,教宗国不可能、也做不到对着户籍一个一个上门抓人。不过既已脱下军装,短时间也没有重新穿上的可能了。 “将军,我们教宗国的军队已经把威尼斯各区域之间封锁的水泄不通。这一队一队的全穿着一尘不染的威尼斯军装在威尼斯穿梭,是不是,太假了点?”望着卡尔分出的军容严整、雄赳赳气昂昂的几支小队,怀德有些哭笑不得。 卡尔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虚心的请教道:“那依你之见,我们应该……” “编制可以打散一点,衣服上要做出战斗过的痕迹,气势稍微收着点。军容不要那么严整,稍微散乱一点,否则和威尼斯留守部队的水准一对比,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是假的。” 经过一番折腾,把士兵弄的灰头土脸,把衣服弄的破破烂烂,卡尔分出来的小队终于有了一点残兵败将的样子。 怀德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军队,算是味儿对了,继续不遗余力的建言献策:“好,那我们就抓紧分头行动吧。多纳托逃出总督府之后想要逃离威尼斯,就必须去自由桥,而自由桥早已被里卡多司令封锁。 我军推进速度极快,他们回头的路很快就被我军堵死,不会有什么机会往回跑,因此他们只能在自由桥不远的地方先找地方躲起来,然后伺机逃离。所以我认为我们搜索的重点应该是自由桥附近,尤其是一些不起眼的建筑周围。” “有道理,就这么办!这一区域我和你亲自带队搜索吧。”不知不觉中,卡尔已经把怀德放到了和自己同等的地位。 “荣幸之至!” …… “快看,是我们的人!”奥赛罗向要道派出的便衣的威尼斯士兵很快欣喜的发现了这支成建制的“友军”,迎上前去。 卡尔下意识的把手按在了武器上,但立刻被怀德制止住:“我们是市政厅的守军,教宗国打过来了,他们人数太多,我们根本抵挡不住,为了保存有生力量,只能先行撤离。路上,我们又遇到教宗国军队的拦截,拼死突围,损失了很多弟兄,才冲到这里。” 怀德一口纯正的威尼斯口音,和小队残缺的编制,还有能够以假乱真的战斗痕迹,让威尼斯士兵完全没有产生防备。 “总督阁下和奥赛罗大人等候多时了,里面请吧。”说完,发现小队的士兵就抢着在前面领路,生怕别人抢了自己的功劳。 听到总督和奥赛罗都在这里,卡尔和怀德大喜过望,相视一笑。 跟着领路的威尼斯士兵七拐八绕,小队来到了一个隐秘的角落里的,几间不起眼的民房错落分布着。 卡尔暗自感叹:怀德这回可是立了大功了,如果地毯式搜索,找到这样的地方不知要花多久。这么长时间找不到威尼斯总督,不知道要生出多少变故。 “大人,您看我把谁给你带回来了!”领路的士兵来到一个民房前,一边敲门一边高声喊道,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即将来临。 门吱呀吱呀的打开,士兵刚要掉头,突然心口一阵冰凉,半截短剑贯穿而出,还没有来得及出声,就头一歪,不明不白的断了气。 刚刚还垂头丧气的“威尼斯士兵”,突然像打了鸡血一样,鱼贯冲了进去。离门近的威尼斯士兵无一例外,和领路的士兵一样,还没有来得及发出声就死在刀剑之下。 “敌袭,是敌袭!”稍远一点的威尼斯士兵一边后退一边绝望的高呼,但还是逃不过教宗国士兵抬手一枪。 如果不是急着抓威尼斯总督,卡尔本来倒也不必对这些威尼斯士兵赶尽杀绝,不过卡尔现在满眼都是威尼斯总督,任何可能阻碍抓威尼斯总督的不确定因素,卡尔都直接坚决彻底的清除掉。 “敌袭?是教宗国的士兵?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我们当中难道出了叛徒?我们现在怎么办?”躲在民房的最里面,听到外面的打斗和呼喊声迅速逼近,多纳托吓的浑身发抖、手脚冰凉。 侍卫长心中骇然,但立即做出了答复:“无论如何,外面抵挡不了多久的。我们现在必须抓紧离开,我们护卫您从后门撤离。” “撤离?我们还能去哪?”多纳托大脑一片空白。 “这些之后再考虑,现在我们必须撤离了!来人,护卫总督阁下撤离!”奥赛罗感到无比的心累,敌人的强大没有让自己绝望,总督的懦弱却让自己悲凉。 就这样,多纳托几乎是被奥赛罗和侍卫长架着从后门拖了出去,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思考能力和行动能力。 可是奥赛罗手下都是训练不多的新兵,又拖着多纳托这个累赘,哪里跑得过卡尔精挑细选出的虎狼之师?没多久,清理完断后士兵的卡尔所部,马上就要追上来了。 意识到没有逃跑的可能,奥赛罗双目微垂,终于绝望的停下了脚步:“总督阁下,请您慷慨赴死吧!” “奥赛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侍卫长怒目圆睁着质问道。 奥赛罗清了清嗓子,再次重申道:“我们已经逃不出去了,陨落于此,或可坚定威尼斯其他城市抵抗之决心。可若是总督阁下落到他们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侍卫长也沉默了,再也不说一句话,见教宗国士兵已经冲了上来,孤身迎上前去,英勇的和数名教宗国士兵打斗在一起,虽然只坚持了几个回合,就被乱剑刺丝,却让卡尔有了几分尊敬:原来威尼斯还有视死如归的勇士! 第一百九十六章 生擒 “就要,赴死了吗?”多纳托横过手中的剑架在脖子上,喃喃自语。 一瞬间,往事一幕幕涌上多纳托心头,年少继承家业,意气风发,结交各路贵族;中年从政,如履薄冰,摸爬滚打,终于在去年当选总督,风头无两……短短一个月,就从人生巅峰跌落谷底,局势变幻快到让自己措手不及……多纳托眼中变幻着无限的不舍,心中满是大势已去的悲凉。 “为了耶稣的荣耀!” 多纳托大喊了一声之后,就要自刎,可是在剑刃接触皮肤的一瞬间,多纳托的手却停下了:该死,这剑怎么那么凉! “不好!他要自尽!快阻止他!”卡尔和怀德异口同声,多纳托活着,对两人都至关重要。 几名教宗国士兵应声冲了上去,就要夺多纳托手中的剑。 “总督阁下,我先走一步了!” 说完,奥赛罗也提剑冲了上去,在打倒几名教宗国士兵后,带着满腹的壮志和不甘离去。 卡尔对威尼斯又高看了几分。 “为了共和国的荣耀!” 望着侍卫长和奥赛罗都已慷慨赴死,多纳托再次沉声喝道。 之前被拖拽的时候右臂有些脱臼,刚刚似乎有些不好发力,便把手中的佩剑换到左手,接着剑尖换了一个方向逼近了脖颈。 随行士兵见识过教宗国一方在自由桥上对威尼斯人无差别的杀戮,早已和教宗国势不两立,又受到统帅的鼓舞,一个接一个拜别总督,冲上前去阻挡教宗国士兵的脚步,很快便如砍瓜切菜一般被砍倒。 这一次,就连铁了心一条道走到黑的怀德也羞愧的低下了头。 “为了家族的荣耀!” 眼见身边所有人都已经先自己一步而去,这一次,多纳托下定了决心,狠狠咬牙,誓要给自己和家族保留最后一份体面。 这个距离,教宗国士兵已经来不及阻拦多纳托自杀了,索性停下了脚步,静待着这位威尼斯的最高领袖的自刎。 过了片刻,对面的威尼斯总督还是保持着自刎的姿势,只是用剑尖微微划破了一点皮肤,留下淡淡的血痕。 教宗国士兵愣了一下,随即鄙视和喜悦喷涌而出,蜂拥上去,一把挑开多纳托手中的剑,把多纳托按到在地。多纳托解脱般的闭上了双眼,静静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怀德怒火上涌,反手给了多纳托两个耳光怒斥道:“你这个可耻的懦夫!摆出个英雄的架势,却半天都割不破脖子。枉那么多威尼斯的勇士为你白死了!” 多纳托眼冒金星,胖脸立马肿了起来。本来自己确实下定决心要自刎的,可是实在没有作战经验,不知道这个力度抹脖子是割不死人的,稍一发楞,就被教宗国的士兵扑倒在地了。 卡尔终于畅快的长舒了一口气,冲上前去,一手把面如死灰的多纳托拉起来,用尽全力昂首呐喊道:“我教宗国,生擒了威尼斯总督!” 随之而来的,是教宗国士兵震天的吼声。士兵们即便不清楚这究竟意味着什么,也可以确定这绝对意味着些什么。 “卡尔将军,我建议,找一个大大的囚车,押送多纳托在整个威尼斯游行,彰显教宗国的威严,瓦解威尼斯的战斗意志。”怀德咬牙切齿的提议道,心中满是大仇得报的快感,多年受的窝囊气一扫而空。 熟悉的威尼斯口音让多纳托猛的睁开了双眼,没有看清那人的长相,便又绝望的阖上,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 “不必,威尼斯的事我们完全能自己应付。把他带回总督府原来住的地方,让他好好休息,饮食全部用最高标准,另外派人严加看管,防止他做出什么傻事。”卡尔仔细斟酌后给出了答复。 顿了一下,继续补充道:“把他的家人也接过来安顿下来,让他们一家团聚。” 倒不是卡尔比怀德仁慈,只是卡尔心里清楚,多纳托有更大的用处,过度的刺激他,万一把他逼死就得不偿失了,教皇的战略受到影响,大功直接变大过。 怀德背后一凉:教宗国很在乎多纳托的死活,采取了怀柔的政策。如果多纳托想通,也和教宗国合作了,那么教宗国在多纳托这个总督和自己这个底层军官之间,会如何取舍呢?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到时候,多纳托又会怎么处置自己这个背叛者?本想报复一下顺便对教宗国有个交代然后功成身退,却没想到因此陷入了另一个更加凶险万分的政治漩涡。 卡尔似乎察觉到了怀德的担忧:“怀德,我们能够轻松攻破威尼斯、生擒威尼斯总督,你功不可没。你的功劳,我都会一五一十上报给教皇陛下的,教宗国绝不会忘记任何一个为它做贡献的人! 你对教宗国的忠诚已经得到了充分的考验,我们都不熟悉威尼斯的情况,接下来又都有别的事要做。威尼斯的战后重建和维稳工作,暂时就全权交由你负责吧。等仗打完,到了教皇陛下面前,我会力保你继续在威尼斯任职的。” 怀德本想拒绝,和哭红了眼睛的妻子重逢后,自己已经完全没有了野心和对权力的渴望,只想找一份安定的工作,老老实实守在家人身边。 可是,现在这个局面,教宗国不熟悉威尼斯的情况,必然是要找当地人合作的,如果自己拒绝了,教宗国即便没有和多纳托合作,别的威尼斯旧贵族,就能容得下自己吗? 自己已经为教宗国做了那么多事,可以说生擒多纳托是自己一力促成的,想要功成身退,难道就真的能全身而退吗? 一些威尼斯旧贵族即便最终归降了教宗国,却依旧会不齿于这种彻底自绝退路的行为,更何况自己无论是功劳还是影响力上都会对他们的权力构成威胁。 退一步福祸难测,进一步前途光明! “承蒙将军厚爱,怀德必定尽毕生之力为教宗国治理威尼斯!”斟酌再三,怀德终于下定决心。 多年的经历,让怀德明白了一个道理:命运,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最可靠! 威尼斯各地的残余力量已经被彻底肃清,战场仍在打扫,战后重建工作也已经开始。威尼斯城破的同时,另一处战场也已经拉开序幕。 第一百九十七章 野草成灰 维罗纳,北靠阿尔卑斯山,西临经济重镇米兰,东接水城威尼斯,南通首都罗马,阿迪杰河以s型蜿蜒流过,交通干线四通八达呈网状分布,自然环境优渥,经济条件发达,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而此时,维罗纳更是威尼斯共和国的西南门户,一旦失守,共和国被拦腰斩断,布雷西亚和特雷维索就没了联系,沦陷只在须臾之间。 因此,在威尼斯和奥地利没有直接冲突、且对海军有绝对自信的当下,威尼斯的陆军主力,不在首都威尼斯,而在维罗纳附近。 维罗纳守将卡佩洛,得到消息立即向周边威尼斯各部求援,同时坚壁清野。 由于思蒂睿尔人手都用在了阻拦威尼斯向外求援上,没有余力管这边,卡佩洛的求援十分顺利,一夜之间就筹集到了八千多名士兵,这些士兵大多都有一定的作战经验。 这样的规模,主动攻入教宗国不大现实,但是固守维罗纳这一座坚城,即便对手有几万人,几乎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攻破。 维罗纳城外,杜卡奥的一万多野战军已经开始安营扎寨,显然没有一鼓作气破城的想法。帅帐中,杜卡奥和一众军官围坐在一张长桌前大眼瞪小眼。 行军前,杜卡奥多次强调:进入威尼斯后,要对民众秋毫不犯,要优待俘虏,对于主动归顺教宗国的贵族予以礼遇,这些人以后都是教宗国的子民。教皇陛下是要做大事的,千万不能在自己这里出岔子。 可是这一路走来,杜卡奥发现,不仅民众了的影都没见着,粮食物资不知所踪,就连民房、庄稼、野草都被烧的毛都不剩,甚至沿途还布下了数量不多却极为致命的陷阱。人还没见着,野战军就已经死伤了几十人。 这里的一景一物,都向杜卡奥宣告了一个讯息:打不赢这仗我们就不过了,没有撤退可言! 但是在杜卡奥看来,这一仗既是教宗国的立国之战,也是自己的立身之战,又如何能输?无论对手多强大多疯狂,自己都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取胜。 到了维罗纳城墙脚下后,杜卡奥又傻眼了:城墙修的和铁桶似的,和自己先前经过时已经大不相同。守在城墙上的士兵远远望去,至少有两千人,各个装备精良。 并且作为一个资深的职业军人,对方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还是滥竽充数的民兵,杜卡奥很容易就看得出来,一眼扫过去,都不是省油的灯,战斗力绝不在皮萨尼那两千人之下。 “这仗怎么打,有没有什么好的想法,大家议一议。”杜卡奥缓缓开口道。 第二团的一名军官和团长对视一眼,得到首肯后,率先发言:“看样子,对面提前得到了消息,早早的做好了准备,可能把周边地区的主力都借调过来了,而且坚壁清野,可谓兵多城坚。我们既不能从当地获取补给补给,也没有炮灰可用。 我们要是贸然强攻的话,几乎没有取胜的可能。如果在攻城战中损失惨重、士气低落,甚至可能被对方追出城一举歼灭。 可是对方既然已经有所准备,维罗纳是一座大城,又有阿迪杰河流经。我们如果要通过围城来将对方困毙,估计短则几个月,长则几年。” “绝对不行!”听到几年,杜卡奥脑瓜子嗡嗡的,“教皇陛下的要求是速战速决,几年,黄花菜都凉了,再有点什么变数,我们都得完蛋。” “可是,现在的情况,是教皇陛下也没有预料到的……”军官还想再争辩些什么,却被杜卡奥一个眼神止住了。 第二团团长阿尔弗雷德见状,对杜卡奥的想法大致有了数,这才谨慎的开口道:“刚刚你说到维罗纳可能从周边地区借调部队,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威尼斯其他地区防守必然空虚。我们不如直接走小道绕过维罗纳,直接攻打特雷维索。 如果卡尔将军那一路顺利的话,到时候肯定早就拿下了威尼斯,我们也好和他们会师。补给就能从海上源源不断的运过来,我们再攻下威尼斯其他所有地区,不怕他们不投降。” 不等杜卡奥开口,第八团团长胡安抢先质疑道:“想法虽好,但是否太过依赖卡尔将军那一路的成功了? 假如卡尔将军那一路并不顺利甚至铩羽而归,我们直接绕过维罗纳进攻特雷维索,面对的可能就是特雷维索加上威尼斯的全部守军,到时候维罗纳的守军再出来两面夹击,我们是要全军覆没的!” 阿尔弗雷德当即反驳道:“我没有说要直接就这么执行,这只是一个可以速战速决的想法。我们首先肯定要派人去打探威尼斯其他地区的虚实,以及了解卡尔将军在威尼斯的战况。” “可以先派人去打探其他地区和威尼斯的情况,多一分了解总是好的。”杜卡奥点头授意,然后话锋一转,“不过我们也要做两手准备,卡尔将军那边拿下威尼斯固然好,那就大局已定了。可是如果卡尔将军那边不顺利,重担就落在我们的肩上,我们怎么打?” “既然强攻不行,要不,往阿迪杰河里投毒?”科尔特斯双眼散发着狠辣的凶光,低声请示道。 “科尔特斯!你忘了我出发前说什么了吗?这样的损招,以后不要再提了!”杜卡奥高声怒斥道。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科尔特斯立即收敛起了目光,陪笑道:“将军别急嘛,我就这么一说,怎么做还是您做决定。攻城不行,那我们有没有什么办法把维罗纳守军骗出来打决战呢?” “维罗纳守将又不是傻子,放着好好的城不守,为什么要跑出来和我们打决战?”胡安忍不住讥讽道。 阿尔弗雷德却表示了一定的认可:“倒也算是个思路,但是要让他们出城决战,必须得让他们觉得有绝对的胜算才有可能。可是现在他们外无援军,我们内部又团结一致,就算要诈降,又怎么能取信于他们呢?” 维罗纳城墙上,卡佩洛颇有些得意的看着忙碌不停的教宗国军队:“就这点人,还想攻下我维罗纳?痴心妄想!我可以守着这城墙直到老死!” “只是苦了维罗纳城外的那些公民了,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就失去了家园,也不知道现在他们后撤到什么地方了。”随行的军官安德鲁有些于心不忍道。 卡佩洛毫不在乎的大手一挥,雄心万丈道:“安德鲁,作为共和国的战士,要有牺牲精神!只要棕榈长存,哪管野草成灰!” 第一百九十八章 后院起火 “什么?教皇陛下对威尼斯宣战啦?”洛伦佐惊的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不是抗土援奥,怎么一声不吭的对友军动手了? 前方威尼斯的战事已经结束,处于乌尔比诺负责后勤的洛伦佐才刚刚得到宣战的消息,还这是克劳迪奥派人向他汇报情况,让他提前准备好调整补给类型。不过也难怪,毕竟才过去了半天时间。 前来报信的使者被洛伦佐的反应吓了一跳,犹豫了一下,才有选择的回答道:“是的,大军今天早上就开拔了,这个时候应战斗已经开始了。” 至于教宗国怎么歼灭皮萨尼带来的部队、以及大军分几路如何进军则只字不提。 “好,辛苦你了,东西放这,你先下去休息吧。” 洛伦佐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生怕使者看出些什么,也不多问,便急不可待的打发了使者,同时派人召集自己的亲信军官前来议事。 虽然只是义务兵役,但自己有完全的人事任免权,任命的将领,能力另说,相信大多还还是和自己一条心的。 事态发展如此突然,让洛伦佐手足无措。 营帐内,洛伦佐一边来回踱步,一边思索这件事背后的原因。 卡尔、杜卡奥、乔凡尼,这几个人都是教皇一手提拔的,是教皇的亲信。如果没有教皇的命令,绝不可能一起擅自进攻威尼斯,也不可能配合如此默契、行动如此迅捷。 可若是教皇陛下的命令,又为什么要唯独瞒着自己这个兼任军需官的军事大臣?仅仅是教皇知道自己和威尼斯往来密切所以防着自己,还是说教皇早就掌握了自己勾结威尼斯的证据,只等着战胜威尼斯之后再清算自己? 虽然可能拿得出证据的都是些成年旧事,可若是威尼斯城破,这些东西出现在教皇面前,致自己于死地便是绰绰有余。 弗朗西斯科死时的惨状犹在眼前,令洛伦佐不寒而栗。弗朗西斯科死后,所有大臣中,最不受待见的就是自己,手里的权力被一步一步的削弱,恩佐、戴维德等人更是时不时的踩自己一脚…… 洛伦佐本就对奥古斯都有极大的怨念,如今又自认为被逼到了绝路,手里有五万多人的预备役,掌握着前方部队的补给,一个按捺了很久的念头终于彻底浮现。 将领到齐,洛伦佐首先让人把克劳迪奥的使者派人带来的消息放下去传阅。 众将看完过后,虽然震惊,但仍然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不是每个人都和洛伦佐一样和威尼斯有极其密切的关系,自然觉得事不关己,不管是打谁,自己这边负责好后勤补给就行。 众将的反应让洛伦佐很不满意,洛伦佐原以为都是自己的人,一定会和自己一样义愤填膺同仇敌忾,索性开门见山:“诸位将军!奥古斯都失德,打着抗土援奥的名义欺诈整个基督世界,却将魔爪伸向了我们的盟友威尼斯,传出去,是要让天下人耻笑的! 我们难道就要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教宗国千年的荣誉,毁在奥古斯都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手里吗?” “不能!”洛伦佐的妹夫洛雷托最先反应过来,明白了洛伦佐的意图,“我们绝不能容许奥古斯都再继续祸乱教宗国。他肆意罢黜贵族,处决老臣,任用奸佞,我们早就想反了他,扶立新教皇了! 如今奥古斯都的爪牙都在和威尼斯对峙,我们手握重兵,掌握着军队补给,只等您登高一呼,各地的贵族们也都会积极响应,大事可成!” 关键时候果然还是自家人靠得住,当初让这小子进来真是个明智的决定。洛伦佐心里美滋滋的。 此话一出如拨云见日,洛伦佐的意图已经摆在了明面上,并且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在座众将反应不一,很多将领惊骇不已:虽然在座的几乎都是贵族,对教皇打压贵族的行为恨的咬牙切齿,但是要是为这么个理由就反了,似乎也太过草率了,更何况,自己的家人还都在罗马。 但也有不少将领像打了鸡血一般,高呼着起兵。 更有甚者,其中一人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没有反应的几名将领怒斥道:“你们这些人,苦着脸干什么?隐忍了那么久,终于能除暴君了,这难道不是天大的喜事吗? 怎么?世受国恩,到了国家有难需要你们的时候,就想临阵退缩吗?我手里的剑可不答应!” 说着,一把抽出腰间的剑挥舞了两下,其手法之蹩脚,令人汗颜。 几名将领深知,这个时候站出来仗义执言,无非是白白丢了性命,只能先佯装应下。 一名老将站出来驳斥道:“既然要反,总要想一想怎么反,哪里像你们这些幼稚的家伙想的那么简单,我们站出来真就一呼百应了?你们这都提前庆功了? 这本来就是一件十分严肃的事,成则功成名就,败则万事皆休!一旦失败,别说我们自己要身首异处,家人都要收到牵连!我们严肃一点有什么问题吗?” “巧言令色!”拔出剑的军官不依不饶道,“既然如此,那你们故作深沉,可是想出了什么好的计划了?” “好的计划谈不上,想法总是有一些的。我的想法是我们北上和威尼斯军两面夹击,奥古斯都的军队既无补给,又无外援,必能一举歼敌!然后再回过头攻取罗马,便是易如反掌。” “你这是想我们赢还是想我们死?”洛雷托出言嘲讽道,“我们虽然人多,但都是预备役,要装备没装备,要战力没战力。断了补给两面夹击,卡尔和杜卡奥必然做困兽之斗回头反扑,我们这些人拦得住吗? 而且你当乔凡尼的船是摆设吗?带上个两万人撤离完全不成问题,到时候我们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攻不下罗马。奥古斯都还可以通过出卖国家利益寻求外援,我们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那依你之见该如何?” “奥古斯都的主力在外,我们又何必去硬碰硬!当然是放下他们不管,率军直取罗马!到时候既能据城坚守,也能扶立新教皇,号召各国前来助我们平叛。” “高!实在是高!”洛伦佐抚掌大笑,对这个妹夫,自己是越来越欣赏了。 “可是我们这些预备役组织涣散,行军缓慢,不比正规军,前方的卡尔和杜卡奥得到消息回援,我们未必能赶在他们前面回到罗马。” “笨!你不说我不说,卡尔和杜卡奥怎么知道我们反了?何况我们不是还有克劳迪奥在那么多人在前面,一封密信告诉他我们的计划,要是卡尔杜卡奥有所察觉,就让他拖住他们。我们还可以沿途留人守城,卡尔和杜卡奥哪有那么快!”洛伦佐忍不住训斥道。 “将军英明!事成之后,您可就是拯救教宗国于水火的英雄了!” “是啊是啊。”众军官不约而同的奉承道。 第一百九十九章 乌尔比诺之劫 在一声声奉承中,洛伦佐没有迷失自我,忧心忡忡的提出了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虽然我们有五万大军,可是大部分都分散在各地,有的在补给线途中,有的在训练营地,眼下在我们手里可以直接调动的也就一万多人。 罗马的守军有国防军的两个团,仅凭这一万多人是不够的,怎么在不惊动奥古斯都的情况下聚集起足够攻入罗马的人手,这是个大问题。” “不如我们先对举事秘而不宣,对外宣称前线战事有进展,补给线拉长,需要更多的人手维持,把前往罗马途中收拢不到的部队调过来,然后再一边向罗马进军、一边沿途收拢周边部队。”一名贵族军官神采奕奕的进言道。 “这倒是个好主意。”洛伦佐赞许的点了点头。 见洛伦佐认可了这个方案,洛雷托赶忙站出来制止道:“万万不可。现在卡尔和杜卡奥刚刚和威尼斯开战,无法抽身,正是我们举事的最好时机。 倘若我们在这里等部队聚集,短则三五日,长则十天半个月。到时候,只怕卡尔和杜卡奥已经收拾完威尼斯的主力,可以放心的回过头来对付我们了! 何况,这个计划要顺利实施,首先就要保证举事的绝对保密。今天在场的人有那么多,大家回到各自营地还要提前做部署,涉及的人数之多、方面之广难以想象,谁能保证不会消息泄露? 退一万步讲,就算消息没有泄露,看见我们如此大规模的调兵,奥古斯都难道就不会有所戒备吗?只要给他时间稍微做一点准备,我们是万难攻入罗马的!” “嗯,你这么一说,我也发现确有不妥。那依你之见,我们该当如何呢?”被自家人当众否定,洛伦佐固然不爽,但也知道他的一片忠心,讲的又不无道理,便虚心请教。 洛雷托也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的阐述起自己的计划:“依我所见,我们举事是保密不了多久的,所以我们要利用好信息不对称,立即展开行动,打奥古斯都一个措手不及。 首先我们要趁着马里亚二世(乌尔比诺大公)完全不知情,迅速夺下乌尔比诺。其一,这里可以作为我们举事的根据地和补给供应点;其二,这里日后用作阻截卡尔杜卡奥的回援之军的一座坚城;其三,洗劫了乌尔比诺,我们就有了足够的财货珍宝振奋军心。其四,马里亚二世没有继承人,只要他一死,事成之后,您作为乌尔比诺之主便是无可争议的。 然后,让少量可靠的士兵留守乌尔比诺,大部队立即向罗马进发……” “咳咳。”洛雷托讲的正起劲,突然被一个老将两声沉重的咳嗽声打断,“我打断一下。洛雷托,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最开始的问题是什么了?你一直强调要快,可是我们就算明天早上出现在罗马城墙前,仅凭这点人,也攻不下罗马城呀!” “我当然没忘,你先别急,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被这么一问,洛雷托眼神中反而平添了几分自信,“大军出发的同时,我们派出人向麾下各部队下达命令不说原因,联络支持我们的贵族说明原因寻求支持,约定共同在罗马城下会师。 哪怕他们响应不及时或是不来,人手不足的问题,我看也完全不用担心。罗马作为世界上首屈一指的大城,最不缺的就是人。 我们只需要尽快抵达罗马把城围上,征调周边城镇村庄的民众充当攻城的先锋,就不怕人手不够。如果奥古斯都不愿射杀平民,则必败无疑;如果奥古斯都下令射杀攻城的罗马民众,则民心尽失!” “洛雷托!你这么做与禽兽何异,要是真的按你说的做,我们都是要下地狱的!”一名青年军官忍不住斥责道。 洛雷托面不改色:“非常之时当用非常手段!如此优柔寡断,我看你,只怕是还没有和奥古斯都你死我活的觉悟吧!” 另一个洛伦佐的心腹也认同道:“我看也是,这样心慈手软的人,怎么能和我们一起图谋大事呢?洛伦佐将军,我建议暂时将他解除职务控制起来,等事成之后再放出来吧。” “何必这么麻烦。在这样关键的时候,既不能为我所用,便是我们的敌人。”洛伦佐手一抬,身后几名士兵立即冲上前去,那名青年军官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刺死在座位上。 嘴上说的天花乱坠,预备役的贵族军官,又有几人真正上过战场?见到这样血腥的一幕,几名军官当场吓的哆嗦起来,原本几名持反对态度的将领也不敢再说一句话。 洛雷托不为所动,继续说道:“对了,克劳迪奥距离卡尔杜卡奥不远,对于前线战事的情况必然比我们更了解。是战是撤,我想我们倒不必直接给他下达命令,而是可以让他自行决断。 如果有机会,和威尼斯两面夹击歼灭卡尔杜卡奥中的一支部队或是全部,自然是皆大欢喜。如果没有机会,想法设法拖住他们也同样可以。” “好,就这么办!” 有了可行的方针,洛伦佐再无顾忌,立即行动了起来。 乌尔比诺大公国本是教宗国的附庸国,具有极大的自治权,历史上本是马里亚二世死后没有继承人才正式成为教宗国的一部分。 马里亚二世远离朝政,原本在乌尔比诺自得其乐,此次得知教宗国要对外征伐,毫不吝啬的出钱出人出地,没有半点不恭。却没想到,教宗国的一场政治剧变,让他的乌尔比诺首当其冲。 片刻后,原本安宁富足的乌尔比诺,到处冒起了滚滚浓烟,无数民房村舍被焚毁,无数个家庭支离破碎。 乌尔比诺四周坚固的堡垒被从内部攻破,换上了既不属于乌尔比诺、也不属于教宗国的旗帜。 公爵宫的地面上,鲜血肆意的流淌,士兵和仆人的尸体散落的到处都是,马里亚二世也在其中。墙壁上、图书馆内、地面上,无数陈列的艺术品被洗劫一空…… 一场洗劫,让许多不知道为何而战的预备役士兵一下子有了动力。因为长官告诉他们,他们的目标,是比乌尔比诺更富庶几十倍的罗马。 第二百章 命运的抉择 威尼斯前捷报频传,克劳迪奥喜笑颜开。短短一天不到,威尼斯海军覆灭、首都沦陷、总督被俘,这一战基本是大局已定,不出意外的话,已经不会有什么意外了。 想到之前自己的不易,和教皇对自己的许诺,克劳迪奥顿感未来可期,正要让人安排一个宴会把自己的手下们喊来一起庆祝一下,收到了一封来自洛伦佐的密信。 本以为不会有什么大事,可是拆开信封,克劳迪奥惊呆了:洛伦佐反了! 克劳迪奥逐字逐句的反复研究洛伦佐的这封信,大致了解了洛伦佐的动机、意图、计划,才真正意识到,不是开玩笑,也不是有什么言外之意,洛伦佐是真的反了! 大军在外,洛伦佐率军直扑罗马,如果成功,教皇对自己的许诺自然就无从谈起,局势也就变的不确定起来;如果失败,自己身为洛伦佐的部下,也难保不会受到清算。自己该何去何从? 突如其来的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克劳迪奥有些不知所措。现在摆在自己面前的抉择,是自己有生以来最重大的抉择;选错的话,基本也是最后一个抉择了。 克劳迪奥扶着墙,颤抖着缓缓的挪到座椅旁把屁股放了上去,喝了一口茶,慢慢冷静下来。 夹在两方中间,处境异常凶险,却也是胜负的关键,自己手里有五千名预备役士兵,还有几百名还没来得及转送到后方的威尼斯降兵。 这样的兵力和哪一方硬碰硬都无异于送死,现在自己手中掌握的最为重要的,一是足以支撑前方作战一段时间的补给,二是洛伦佐起兵的消息。 如果自己贸然前线的补给,卡尔杜卡奥直接杀回来,自己必死无疑;如果自己继续提供补给却隐瞒消息,教皇必然视自己为洛伦佐同党,而洛伦佐也不会容得下自己…… 按照洛伦佐的密信,拖住卡尔杜卡奥是最低要求,这显然是拿自己当炮灰。哪怕他们那边成功了,卡尔和杜卡奥得到消息了必然第一个拿自己开刀,总不能到了那时候再装傻反复横跳,那可真就里外不是人了。 无论是从情感还是现实上,克劳迪奥其实都是希望教皇赢的,可是就怕罗马那边坚持不住。罗马城有多少守军,克劳迪奥不知道,但肯定是远比洛伦佐少的。 反复斟酌,克劳迪奥终于下定决心:相信教皇,对下封锁消息,把消息告诉卡尔杜卡奥,然后共商对策。 出了那么大事,庆祝自然是顾不上了,克劳迪奥立即提笔写了两封密信说明情况,派人分别送给卡尔和教皇,然后自己带上几名亲信和洛伦佐的密信,亲自前往杜卡奥的驻地。 …… 威尼斯的情况已经完全稳定了下来,成规模的敌对武装已经被清理干净,四周有少量里卡多战船巡逻封锁。托斯卡纳在这一战的损失已经够多了,之后也都是陆战,卡尔和乔凡尼一致同意,不再需要里卡多参与之后的战争,留守威尼斯。 剩下的治安工作,卡尔就交给了怀德,同时将雇佣兵交给他来指挥,并且按照教皇的暗示,提前安排了之后的一些额外工作。 卡尔的国防军和乔凡尼的海军已经进入了休整,为第二天的战斗做准备。只有卡尔、乔凡尼还有几名重要的军官在一个会议室内商讨明天的部署。 按照计划,天一亮,全军主力就要向特雷维索发起进攻了。可就在这时,克劳迪奥的密信到了。 卡尔意识到情况不妙,克劳迪奥之前一直兢兢业业的负责后勤,从来不会插足任何其它方面,突然送来一封密信,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尽管有了心理准备,可是拆开信一看,卡尔还是惊的一蹦三丈高。 如果是别的国家向威尼斯派出援军,又或者是补给线出了什么问题,倒还在卡尔预料之中。 可是后方的洛伦佐居然反了,冲自己来倒还好办,可他们是直奔罗马,要是罗马出事了,不仅是前线的这些战果全都白打了,可能整个教宗国都要变天了。 要不是克劳迪奥还是心向教皇的,前线再被蒙在鼓里一段时间,后果不堪设想。 事关重大,卡尔立即把信给乔凡尼看,乔凡尼同样大惊失色,两人对视一眼,然后把信给在场的其他军官传阅。 “看来我们明天的计划得取消了。”卡尔苦涩一笑。 乔凡尼点头认同道:“只能取消了。目前我们这边已经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威尼斯已经没有足够的力量组织有威胁反攻。 威尼斯这边暂时交给杜卡奥的野战军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后方如果出了问题,后果不堪设想。罗马只有两个团的守军,如果让洛伦佐聚集起足够的人手攻城,是守不住多久的。就算守住,攻城造成的伤亡和损毁,对我们教宗国的打击的也是灾难性的。 最好我们现在立刻率军回师,在洛伦佐的部队到达罗马之前截住他们。洛伦佐虽然名义上可以调集的人多,可是一方面大部分都不在他身边,一方面那些都是战斗力不强的义务兵,我们尽早截住他粉碎他的阴谋,就能把损失降到最小。” “我同意。我建议用海军的船连夜把我们国防军带上,送到安科纳前去追击,威尼斯降兵留在这里可能成为不稳定因素,也一起带上,我们镇得住。 以洛伦佐手下的兵员素质,不可能连夜赶路,我们还是很有希望在罗马之前拦住他们的。 这样,威尼斯留下雇佣兵和里卡多的托斯卡纳士兵足够了。你们把我们送到之后,可以再回来,方便威尼斯和维罗纳之间调动。”卡尔干脆利落的表态道。 “好,事不宜迟,就这么定了。”乔凡尼补充道,“不过我们的行动也要知会杜卡奥那边一声,以免杜卡奥那边不知道情况也盲目回防,白白给威尼斯反扑的机会。” “那是自然,还要和里卡多、怀德说明一下情况,不用太清楚。我们分头行动,集结部队,半个时辰后在斯奇亚弗尼海岸的码头集合。” 卡尔和乔凡尼配合默契,齐心协力,将领忠诚可靠,整个海陆大军都如臂指使,不到半个时辰,大军就集结到位并且完成装船。 借着昏暗的月光,教宗国的海军从威尼斯出发,满载着上万大军驶向安科纳,也驶向未知的明天。 第二百零一章 佯叛 威尼斯的捷报传来,维罗纳城外的教宗国野战军营地彻底沸腾了,大部分将士欢欣鼓舞,却也有人感到遗憾,其中就包括杜卡奥本人。 大破威尼斯引以为傲的海军、攻克威尼斯首都、生擒威尼斯总督,这是何等的战功,只可惜和自己无缘了。自己即使势如破竹的攻下威尼斯剩下所有城市,这一战中的战功也很难超过卡尔,更何况现在自己刚一踏入威尼斯国境。就被维罗纳挡住不得寸进。 和捷报一起送来的,还有一些能够证明战果的材料和物品,包括缴获的军旗、总督府的藏品、多纳托的佩剑等等。这当然不是卡尔怕杜卡奥不相信自己,而是给杜卡奥用的。 杜卡奥自然不可能不明白卡尔的用意,下令把这些东西放在最显眼的地方,让士兵轮番上阵喊话,告知城内守军威尼斯的情况,变着法的劝降。 劝降一开始确实在城内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可是卡佩洛接连处决了十几名动摇军心的军官,然后信誓旦旦的通过各方面分析得出教宗国所说的一定是假的,就重新控制住局面了,士兵们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 任凭城外的教宗国士兵怎么摆事实讲道理,卡佩洛就是一口咬定东西是伪造的、消息是假的。杜卡奥毫不怀疑,要是真的把威尼斯总督多纳托押过来,他都能说多纳托是假的,只好作罢。 夜晚,杜卡奥正在和众将商议作战计划。威尼斯大捷,目前大局已定,维罗纳又实在难啃,没有必要做无谓的牺牲,多数将领都认可先绕过维罗纳前往特雷维索和卡尔他们会师、拿下威尼斯其他地区的方案。 虽然这样一来基本不会有什么像样的战功了,但是杜卡奥也不是会为了战功不顾手下将士死活的统帅,便也认同了这个方案,只等天一亮就出发。 就在这时,门口卫兵来报,克劳迪奥求见。 杜卡奥心中疑惑,略感不安,克劳迪奥是负责后勤的,什么样的大事能让他亲自跑到前线来?难道威尼斯还有部队,穿插到教宗国境内截断补给线了?如果只是这样,在目前的绝对优势下,倒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洛伦佐反叛了。” 克劳迪奥进门第一句话,就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整懵了。 “洛伦佐反叛了?”杜卡奥脸色大变,“那他现在在哪?” “这是洛伦佐寄给我的信,想让我拖住你们给他争取时间。”克劳迪奥从怀里掏出一封密信递上前去,“洛伦佐洗劫了乌尔比诺,直奔罗马去了。” 杜卡奥急忙拆开信封,飞快的把信扫描了一遍,然后一拳重重的锤在桌上:“该死!他的目标是教皇陛下,罗马只有两个团的守军,如何能抵挡得住洛伦佐几万人!威尼斯的战事已经顾不上了,我们必须立即回援!” “可是我们大军走陆路回罗马,距离实在是太远了,途中还会受到阻截,要是能借海军的船运到安科纳就好了。”胡安担忧道。 克劳迪奥掸了掸身上的灰,宽慰道:“也不用太过紧张,我出发前已经派人分别去威尼斯和罗马通知卡尔和教皇陛下了。 卡尔那边得到消息,应该会立即出发,那么天亮前就能到安科纳。信使的速度必然比大军快得多,而且洛伦佐手下还都是训练水平很低的预备役,肯定是不能连夜赶路的。要是卡尔够快的话,说不定能在叛军抵达罗马之前截住他们。 洛伦佐虽说名义上手里有五万人,但实际上短时间内能集结起来的最多两万。教皇陛下提前得到消息做好准备,撑个几天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只要卡尔大军一到,洛伦佐必败无疑。” 话音刚落,卡尔的信使也到了。信写的十分简洁,只有两句话,内容一目了然,一是他们那边的动向,二是对杜卡奥这边的要求。 果然卡尔的国防军已经出发了,也确实如克劳迪奥所说,用船运到安科纳登陆,争取在叛军抵达罗马之前截住他们。对于卡尔的战斗力,杜卡奥是信得过的,这才稍微心安了一点。 心安之余,杜卡奥有些后怕的感叹道:“克劳迪奥,多亏有你,否则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只可惜我能力不足,不能自己阻止叛军。”克劳迪奥自谦道。 杜卡奥思绪流转,郑重的承诺道:“像洛伦佐这样无才无德的,霸占着军事大臣的位置,本就是教宗国的耻辱,谁知他非但不感念教皇陛下的恩德,如今更是悍然掀起叛乱,实在是罪无可恕。 等平定了洛伦佐叛乱,军事大臣的位置自然就空出来了。你在这次平叛中至关重要,教皇陛下也对你赏识有加。如果新的军事大臣由你担任,今后我们在前线作战,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如果你也有这个想法,我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克劳迪奥心中一动,明白了杜卡奥的意思,但综合考虑一番,还是婉拒道:“多谢您的好意,可是教皇陛下自有决断,由他人进言,可能反倒适得其反。倘若我的功劳和能力足以担任这个职务,承蒙教皇陛下器重,我一定尽我所能。” 杜卡奥微微颔首,便不再多言。 “将军,卡尔率军回防,让我军继续留在前线压制威尼斯,我们的原计划还需要做出调整吗?”阿尔弗雷德发问道。 胡安咧嘴一笑:“原计划是前往特雷维索和卡尔部会师,可是现在你看,哪还有师可会。不知道诸位是否还记得,我们下午讨论时,提到过另一个思路?” “你是指,把维罗纳守军骗出来打决战?”卡尔一下子就想到了,因为这正是自己最想要的打法,只是苦于没有办法,“你想到了什么办法吗?” 胡安指了一下洛伦佐写给克劳迪奥的密信:“这不就是现成的办法吗?” 杜卡奥心领神会:“妙啊!让维罗纳守军知道洛伦佐反叛的消息,误以为后方的克劳迪奥也一同反叛,控制了后方的费拉拉,断了我们的补给。 然后我们佯装大军绕过堡垒要塞回师平叛、留下一个团围困费拉拉,再由假装反叛的克劳迪奥派人带上洛伦佐的亲笔信向维罗纳求援,还愁不能引蛇出洞吗?” “好!不过此事务必保密,大军回师必须真的绕过费拉拉,之后再在隐蔽的地方折返。回去之后,我那边也会做出反叛的假象,然后让先前的威尼斯降兵前去求援。” 克劳迪奥大喜过望,这一计若成,自己又添新功。洛伦佐手下的高层大多是自己的亲信,战后势必遭到清洗,而级别低一些的,在这一战中又不可能有超过自己的战功。原本高不可攀的位置,说不准真会落到自己手里。 第二百零二章 设饵 夜幕彻底笼罩了整片天空,再也透不出一点月光。维罗纳城外的教宗国军队悄悄的解除了围城,一枪未放就摸黑踏上了回国之路。 为了做戏做全套,杜卡奥直接下令通告全军:洛伦佐反叛,后方城塞失守、补给断绝,需要星夜兼程长距离急行军穿插回援罗马。 因此野战军的反应不能说和真的一样,那完全就是真的。大部分将士都是非常愤怒,但也有几个不长眼的下级军官想要带兵叛投“占据”费拉拉的克劳迪奥,结果被及时发现追上,当场就吊死在了树上。 城外上万人的大军开拔,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不惊动城内的威尼斯守军。看见城外围城的大军什么都没干就自己撤了,值班的威尼斯军官都怀疑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确定对方是真撤了,才赶忙派人去向奥赛罗汇报。 深夜被吵醒,睡不卸甲的奥赛罗以为是敌袭仓促起身,却被告知教宗国撤了,也是一头雾水,登上城墙看见城外遗留毁弃的营地,才相信这是真的。 尽管眼见为实,奥赛罗仍然认为这是教宗国的诡计,目的就是引诱自己出城追击然后一举歼灭。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拙劣的计谋就想骗自己出城送死,实在是太幼稚了一点,根据自己的了解,对方统帅也是久经沙场的,不至于这么天真,没准是真的出什么事了。 摇摆不定之下,奥赛罗决定先派出斥候打探情况,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再做打算。 克劳迪奥回到费拉拉,并没有说原因,只是下令带上所有物资、全军撤入城内,然后紧闭城门进行防守,无论谁来也不开门、不作回应。 杜卡奥的大军全速行进,先是来到费拉拉城下,“发现”城门紧闭,象征性的叫门,果然没有人回应,然后紧紧留下一个团封住费拉拉的北门,并且把火炮之类的和大量粮食辎重全部留给这一个团。 剩下的部队全部轻装疾行,绕过费拉拉,越过罗马涅,转入托斯卡纳借道,摆出直奔罗马的架势,实则在一片山区驻扎下来休整。 借道托斯卡纳,一是考虑到教宗国内沿途城市可能已经被叛军占领,无论是为了避免交战还是为了尽快抵达都该这么做;二是进入托斯卡纳,边境有托斯卡纳的守军,可以防止威尼斯的斥候继续尾随盯视;三是和费拉拉拉开距离,可以进一步降低威尼斯的戒心,达成战术目标。 果然,威尼斯派出的几路斥候一路跟到了托斯卡纳边境,大致也了解了一些情况,无法再继续深入,也不认为还有必要继续跟踪,不约而同的折返回去,向奥赛罗汇报。 斥候们给奥赛罗带回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教宗国内军事大臣洛伦佐起兵五万反叛,直奔罗马而去,洛伦佐被迫率军回援,费拉拉闭城不开,洛伦佐留下一个团和大量武器辎重就轻装疾行赶路,已经进入托斯卡纳境内;坏消息是先前教宗国的喊话是真的,威尼斯海军覆灭,首都失守,总督被俘,目前威尼斯岛上的教宗国守军动向不明。 听到这两个消息,奥赛罗的心脏差点一下没撑住。虽然先前安抚士兵说教宗国的喊话是假,但奥赛罗也并非完全不信、多少有点自欺欺人的成分,可是现在知道这些全是真的,还是有点吃不消。 而洛伦佐被迫回防,似乎自己终于可以缓一口气了。可是自己真的能缓这口气……吗? 奥赛罗知道,洛伦佐虽然看着势大,其实根本不堪一击,基本没有成事的可能。就算他们真的成功把奥古斯都干掉了扶持新教皇,教皇的宝座屁股都没坐热就得被杀回去的洛伦佐赶下去。 再换个教皇,战事继续,教宗国还是立于不败之地。投降教宗国,自己堂堂老威尼斯正黄金狮子旗做不到;战死沙场,够悲壮,可是自己还没活够;流亡海外寻求支持复国,未免太憋屈。 如果自己不能趁着这个天赐良机做出点什么,威尼斯的败亡便是不可逆转的,可是自己能做什么呢? 很快,费拉拉派来的使者就给了奥赛罗答案。 见到来的竟然是个威尼斯人,奥赛罗眼前一亮。 不等奥赛罗开口问,来人就声泪俱下的跪了下来,进行了一番自我介绍:“将军,我是皮萨尼麾下一名士兵。先前我们作为抗土援奥援军前往费拉拉和教宗国会师,却不想被教宗国算计,对我们不宣而战,两千多名弟兄光荣战死,而我们幸存的近千成了俘虏,被分批运到教宗国后方,我们几百人留在费拉拉还没来得及运。” 奥赛罗有些动容,伸手扶起士兵轻声道:“你们受委屈了,威尼斯共和国不会忘记你们的。” “将军,教宗国的情况想必您也知道了。洛伦佐起义,看押我们的克劳迪奥也反了,占领了费拉拉,没有让洛伦佐入城。洛伦佐只能留下一个团和大量辎重在城外,大军轻装疾行回援罗马。将军,这是天赐良机呀!”士兵的眼里闪烁着复仇的火焰。 “你刚刚说,洛伦佐留下了一个团在城外,那你是怎么出来的?”奥赛罗警觉的问道。 “嗨,您还不知道费拉拉有多大嘛,事实上一个团对我们根本形不成有效的封锁,他们只能封住费拉拉的北门,我从南门出来,绕一下就到这了。” “这么说,是费拉拉的守将,跟随洛伦佐一起起义的克劳迪奥派你来的?” “说是守将其实也不对,他本来是在洛伦佐手下,直接负责前线军队后勤补给的,但是手里有兵,得到消息率军进城,不费力气就控制了守备空虚的费拉拉,软禁了守将。”士兵解释道。 奥赛罗若有所悟:“你刚刚说天赐良机的意思是,克劳迪奥希望我们出兵,里应外合,歼灭在费拉拉围城的一个团,夺取杜卡奥留下的武器辎重?” “将军睿智啊!”士兵激动的称赞道,“您是不知道,围城的士兵只有一个团,可是足足留下了几百门火炮、几万发炮弹!有了这些武器装备,我们自己都能一路轰到罗马去! 更何况洛伦佐是亲我们威尼斯的,这次起义,一定和奥古斯都悍然向我们发起进攻也脱不开干系,哪怕他们一次攻取罗马不成,我们的军队入驻教宗国,给他们稳住后方,他们也还能撤回来和我们会师,这样一来,我们在人数和装备上就有了绝对的优势!不止能光复国度,甚至还能从教宗国身上狠狠的咬一块肉下来!” 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这样的功名,奥赛罗心动的双手忍不住的颤抖,良久,才平静下来,紧握住士兵的手说道:“回去告诉克劳迪奥,让他做好准备,我军马上就到!到时候两面夹击,吃下这块肥肉!” 第二百零三章 入瓮 黑夜将尽,朝阳尚未升起,维罗纳城门大开,城内的八千多守军几乎倾巢出动,没有携带任何重型武器和辎重,全部轻装简行。 经过一夜几十次的明察暗访,打探到的情况都和使者说的完全一致,奥赛罗才彻底相信克劳迪奥派来的使者所言非虚,终于下定决心主动出击。 大军疾行的同时,奥赛罗持续派出斥候继续来回探报,了解费拉拉的最新情况。 然而,奥赛罗不知道的是,大军刚刚开始出城,就有在城外监视的教宗国的斥候立即分头汇报给费拉拉城内外的克劳迪奥、科尔特斯和驻扎在博洛尼亚山区的杜卡奥。 得到消息,费拉拉城内克劳迪奥立即加强了对威尼斯降兵的看管和各城门的封锁,将剩下的所有士兵集结在面向科尔特斯团的城墙边,却仍什么都没有告诉士兵,并且禁止士兵交谈。 费拉拉城外科尔特斯同样极度保密,以至于士兵全都以为克劳迪奥真的反叛了,营地内咒骂不断。如果不是科尔特斯宣称收到的命令是坚守待援,士兵们恨不得立即就冲进费拉拉把克劳迪奥撕成碎片。 得知奥赛罗大军出动,科尔特斯先是假装不知不知情,等到路程只剩下三分之一的时候,才突然下令抛弃全部的火炮辎重紧急向南撤离。有几名军官率先站出来表示反对,当即被卡佩洛免职,其他军官也不敢再多言。 克劳迪奥顺势派兵出城“缴获”科尔特斯武器辎重,然后将火炮全部重新部署在城墙上,等到科尔特斯团走到射程之外,才象征性的开了几炮。 在距离费拉拉还有十公里的时候,奥赛罗得到斥候回报:“将军,费拉拉城外的那个团应该是得到了消息,抛下了武器辎重向南逃窜了。” “什么?那城内的克劳迪奥有没有什么动作?就这么看着他们逃了吗?”奥赛罗又惊又喜,教宗国的一个团逃跑的这么慌忙,连武器辎重都顾不上了,足见是真的怕了。 “城内派人出来把那个团留下的东西全部运进了城,部署在城墙上之后朝着那个团撤离的方向开了几炮,然后就没有动静了。”斥候如实禀报道。 “打中了没有?”奥赛罗关心的问道。 “这……”斥候支支吾吾道,“距离太远,而且有遮挡,我没有看清楚。” 一旁的卡佩洛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将军,恕我直言,我们不会是被克劳迪奥给利用了吧?他们现在已经拿到了所有的火炮,却没有去追击逃窜的教宗国军队。如果他们不让我们进城,我们拿他们也没有办法。” 奥赛罗毫不犹豫的否认道:“绝对不可能!这个我知道的。克劳迪奥手里的士兵都是预备役,守城尚有一定战斗力。可要是到了野外,即便有压倒性的装备优势,在正规军面前也不堪一击。 克劳迪奥想必也知道这一点,他们目前的主要目的也不是歼敌,目前决胜的关键还是在罗马,因此没有贸然追击。 至于把我们拒之城外就更不可能了,我们现在有着相同的敌人,那就是教皇的军队。不让杜卡奥的军队进城还抢走了他们的所有武器辎重,克劳迪奥已经把教皇一方得罪死了,绝不可能保持中立,而他们想要起事成功,就绝不会拒绝我们的帮助。” 卡佩洛听了奥赛罗的分析,仔细思考了一番,确实有道理,崇拜道:“将军睿智,那么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是继续前往费拉拉和克劳迪奥汇合,还是追击逃窜的那个团?” “当然是先去克劳迪奥汇合,追那个团我们也不知道该往哪追呀。我想克劳迪奥虽然没有追击那个团,但应该也会派人远远的盯着他们的动向,怎么追击得汇合了之后再做打算。 克劳迪奥跟随洛伦佐起事,手下的部队和费拉拉城内可能不见得有多稳定,随时有被颠覆的危险,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协助他稳固住费拉拉,消化战果。逃窜的那一个团,放它跑了也无伤大雅。” 停顿了一下,克劳迪奥继续说道:“这样,我带所有骑兵先行一步,尽快赶到费拉拉。陆军就交给你了,尽快跟上。” 与此同时,杜卡奥折返回来的大军已经和后撤的科尔特斯的大军在费拉拉城东面的平原会合,一边休整一边打探克劳迪奥的动向。 扔下了步兵,只带两千骑兵,奥赛罗行进的速度大幅提升,一眨眼就到了费拉拉城下,得到消息的杜卡奥也立即率军向费拉拉赶来。 “克劳迪奥将军,城内的情况怎么样?” 即便已经认定了克劳迪奥和自己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见到城墙上上百个黑洞洞的炮口,奥赛罗心中还是莫名生出一丝恐惧,不由得试探道。 “好的很呀!应该是发现了你们要来,城外的那一个团吓的一枪没放直接就跑了,大量的辎重、上百门完好无损的火炮全都没法带走,被我们缴获了。”克劳迪奥热情的欢迎,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什么问题,同时下令打开城门。 奥赛罗心头一紧,突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感到恐惧了:即便是来不及将武器辎重带走,这一个团又怎么会将所有东西都完好的留给敌人?难道说…… 如果当时回来禀报的斥候告诉自己克劳迪奥缴的获所有的东西都是完好无损的,自己当时就该起疑心了。 “既然围城的敌军已经被吓退,武器辎重也被贵部所缴获,我们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就不再叨扰了。教宗国内部的纷争,我们还是不宜过多的掺和,祝你们成功。”意识到情况不对,随便找了个借口,奥赛罗就想开溜。 “将军,费拉拉东面发现有大军踪迹!”一个斥候洪亮的声音给奥赛罗浇了一盆凉水。 奥赛罗这下终于确定自己中计了,心里是又怕又气,恨不得把这个斥候当场砍了,喊那么大声,城墙上的人都听到了,自己还怎么撤! 虽然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但看出了奥赛罗想跑,克劳迪奥仍然卖力的表演,试图多拖住奥赛罗一时半刻:“不好!一定是刚刚逃走的那个团不知道从哪搬来援军反扑了,将军请快进城!” 第二百零四章 进退维谷 还进城?进你个头。你当我是猪吗? 奥赛罗心中怒骂,脸上依旧和气:“我部都是骑兵,全部塞进城里不仅无法最大限度发挥出战斗力,还白白消耗你们的粮食。 不如我部留在城外,和你们呈掎角之势。这样我部进退自如,既可以时时袭扰敌军让他们无法专心攻城,还能破坏敌军补给线,等到援军抵达,还可以夹击敌军,岂不是更好?” 说完,奥赛罗一声令下,调转马头就想走。 眼见一计不成,奥赛罗想逃,援军却迟迟未到,克劳迪奥情急之下出言相激:“奥赛罗,少找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吗?听说有辎重就想来分一杯羹,现在有了危险就想丢下我们不管自己逃命,城墙上的大炮可不答应!” 现在双方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而且已经知道了对方也一样,只要奥赛罗回过头来辩解,克劳迪奥就能再拖延一点时间。 “别!别冲动,既然你不相信我,我不走。” 这个距离和密集度遭受到这么多火炮的集中打击,自己手里的这支骑兵就要废了。奥赛罗明知道克劳迪奥是在拖延时间,却因为害怕克劳迪奥现在开炮,一边停在原地虚与委蛇、一边示意身后的士兵向后散开。 注意到奥赛罗身后部队细微的动作,克劳迪奥不再迟疑,大手一挥,早已准备就绪的上百门火炮同时发出轰鸣。 由于火炮和炮手都存在不小的的技术问题,很多炮弹严重打偏,但还是有大量的炮弹落在了还没有拉开阵型的威尼斯骑兵军团里。 炮火所过之处,人马俱碎,尸骸和破碎的甲胄裹挟着尘土飞洒起漫天的火焰和鲜血,马的嘶吼和人的哀嚎混杂在一起难以分辨,刹那间宛如人间地狱。 奥赛罗心里清楚,手下的士兵却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刚刚还和自家将军共商退敌大计的教宗国叛军,怎么会一言不合突然向自己开炮?茫然很快消逝,取而代之的是死亡的恐惧。 人尚且如此,事先没有得到任何征兆的马匹更是惊的一塌糊涂,大量没有被击中的马匹被吓的不受控制的一路狂奔,许多身穿重甲的威尼斯骑兵被重重的砸在地上,直接一命呜呼。 “撤退!”奥赛罗双眼通红,竭尽全力的嘶吼道。 面对近在咫尺的敌人,自己一枪未放,喊的是撤退而不是进攻,这是何等的屈辱,可是为了保存威尼斯的有生力量,却不得不这么做。 “开炮!快开炮!” 目睹敌军遭受了巨大的伤亡,克劳迪奥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本想引诱奥赛罗倾巢出动一举歼灭,结果只引来了区区两千骑兵,战略上已然是不成功的了。 要是能将奥赛罗击杀在这里,倒还算有收获;可是最有希望的第一轮炮击没有伤到奥赛罗分毫,援军又迟迟未到,要是让奥赛罗带着残部全身而退,那完全就是白忙活半天了。 正当克劳迪奥望眼欲穿之时,克劳迪奥亲率的先头部队,两千多名野战军骑兵终于赶到。 杜卡奥迅速审视了一下战场,就对大致情况有了一定的了解,稍加思索,没有立即向威尼斯骑兵发起冲锋,带队直奔奥赛罗的后方,截断奥赛罗的退路,同时用火枪进一步消耗奥赛罗的骑兵。 见状,奥赛罗心头一紧。同样作为身经百战的老将,奥赛罗怎会不明白杜卡奥的用意。 如果杜卡奥带着骑兵冲上来贴身肉搏,城头的火炮就丧失了作用,而一旦陷入近战,在人数相仿的情况下,自己总能找到机会率军突围。 可是这样一来,城头的火炮可以继续发挥作用,突围的方向受到限制,如何组织起被炸的晕头转向的士兵朝一个点发起突围也是一大难题。 更重要的是,奥赛罗知道,既然是给自己设局,对方不可能只有这点人,肯定有大军在后面。如果自己不能尽快突围,拖到对方大军抵达,被全歼就是必然的结果了。 想到援军,奥赛罗想起自己也不是没有援军,自己留给卡佩洛的六千步兵应该还在来的路上。 对于卡佩洛,奥赛罗既希望他来,又不希望他来:如果卡佩罗来了,自己突围的希望就大大增加了,可是这里距离维罗纳有数十公里,在对方几倍的人数优势下,那六千步兵几乎肯定要全部葬送在这里,仅凭自己带回去的一点残部,守城也不可能守得住;如果卡佩洛发现情况不对,自作主张直接折返回去,就能保住这六千名士兵,城还有的守,只是自己应该就没法活着回去了。 权衡之下,奥赛罗倒宁愿卡佩洛不要来了。自己中了教宗国的奸计战死沙场,虽然不是很体面,但也算死得其所,只要守军主力能保住,自己就不算失职。可是,要不要卡佩洛来,已经不是奥赛罗能决定的了。 火炮声依旧不断响起,但是当威尼斯骑兵已经完全散开,火炮的威力便远不如第一轮了,大部分炮弹都造不成直接伤亡了。 奥赛罗穿梭在炮火中,重新组织起仍有战斗力的威尼斯骑兵,准备向北方发起最后的冲锋,能否逃出生天就在此一举了。 就在这时,一个巨大的方阵出现在了奥赛罗的视线范围内,一点一点的向杜卡奥封锁线的后方逼近,黄金狮子旗飘扬在方阵的上空。 卡佩洛终究还是来了,威尼斯骑兵士气大振,奥赛罗心中不知是喜是悲,但此刻,唯有一战! 见到威尼斯的大军逼近,杜卡奥不敢以区区两千人承受威尼斯骑兵和方阵的两边夹击,果断撤掉了对奥赛罗的封锁,仍然不急着向奥赛罗发起进攻,以图卸掉威尼斯骑兵殊死一搏的力,等到己方大军抵达,士气再次发生逆转再一鼓作气击溃全部威尼斯军队。 见到威尼斯的陆军来援,克劳迪奥非但没有放跑了大鱼的沮丧,反而大喜过望。把威尼斯绝大多数守军引诱出来并歼灭,这才是这次谋划的初衷。只要能达成这一目标,就是跑了十个奥赛罗,也掀不起什么浪了! 本来铆足了劲突围的威尼斯骑兵,一看对面直接解除封锁了,顿时觉得有劲没处使,去冲已经解除封锁的教宗国骑兵就丧失了原本的意义了,去冲费拉拉城墙就更不可能了。 奥赛罗只能先把剩下的威尼斯骑兵带出来,和卡佩洛的方阵汇合,然后也尴尬了起来。就这么一路往回撤到维罗纳,完全不可能,对方的骑兵又不是吃干饭的;可是明知道有巨大的人数差,在这里严阵以待,无异于等死;留下一部分步兵断后,于情于理又说不过去,还不见得能起到什么作用。 注意到费拉拉城墙上在搬火炮,奥赛罗知道对方是想把火炮阵地往前移,而自己这边却连一门火炮都没带,只能趁着对方大军还没到,先能往后撤多远撤多远。 第二百零五章 被牺牲 随着奥赛罗一声令下,巨大的步兵方阵很快拆分成了数十个小方阵,保持着严整的阵型,掉头向维罗纳的方向撤退,骑兵穿插在各个方阵之间,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巨大的方阵即便拆分成了几十个,依旧笨重,行进仍然缓慢,可是奥赛罗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自己的骑兵遭受了重创,对方的两千多名骑兵几乎完好无损,步兵一旦失去了方阵的庇护,只要对面骑兵发起冲锋,来不及重新结阵,几乎就是没有悬念的屠杀。 把大方阵拆分,本身就给了对方骑兵进攻的破绽,而这正是奥赛罗的目的之一。拆分方阵,除了提升撤退速度和避免进入火炮射程,也是为了引诱对方骑兵进攻。 奥赛罗认为,成功撤退的关键在于击溃杜卡奥的骑兵。如果击溃杜卡奥的骑兵,教宗国的追击效率就会大打折扣,大军就可以分散撤退。只要教宗国骑兵发起进攻,自己就有机会反打。 可是杜卡奥的骑兵摆出一副要冲锋的架势,却只是远远的跟着奥赛罗,让奥赛罗打不到,却又摆不脱。 与此同时,费拉拉城内的火炮陆续装车拉了出来,明显是早有准备,速度明显比奥赛罗后撤快得多。 面对步步紧逼的敌军,奥赛罗犹豫了。以目前的兵力对比,奥赛罗并非不能一战,甚至还小有优势,但问题是对方依托城墙,而且机动性比自己强,随时可以撤回城里,根本没法有效歼敌。 突然,远方传来低沉厚重的脚步声,战场的喧嚣声都减弱了不少,奥赛罗心里一凉:是杜卡奥的援军到了。 上万名教宗国士兵很快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内,没有丝毫停歇,排山倒海般向奥赛罗的涌来。 被克劳迪奥摆了一道,又突然出现了数倍于己的敌军,身后留下的尸体几乎全是友军。在巨大的压力,恐惧迅速蔓延,即便训练有素,奥赛罗的军团还是阵脚大乱,不得不停下来重新整顿阵型。 趁着这个间隙,野战军的六个团迅速截断了奥赛罗的退路,剩下两个团封住了奥赛罗的两侧。全副武装的教宗国士兵和轻装上阵的威尼斯士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费拉拉城的方向,克劳迪奥的全部士兵和火炮都已出城,最先部署完毕的火炮已经再次向威尼斯方阵开火,几个刚刚稳住的方阵又重新乱作一团。 “奥赛罗,你军败局已定,威尼斯亦是如此。打探了那么多次,想必你也已经知道,威尼斯海军覆灭、威尼斯城陷落、威尼斯总督被俘确有其事。 至于洛伦佐叛乱,也并非凭空捏造。只是克劳迪奥对教皇陛下忠心耿耿,罗马城有精锐留守,卡尔也已率军回师平叛,这次叛乱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成功的可能。 教皇陛下宽容仁慈、爱惜人才。加入我们,便不必再做无谓的牺牲,你一样可以成就一番事业,那是真正伟大的事业的事业!又何必为一个已经回天无力的国家、一群尸位素餐的议员陪葬呢?你也不想你的几千名士兵和你一起送死吧?” 胜券在握,杜卡奥没有趁乱发起总攻,而是开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劝降。 “不要白费口舌了!兵力不足是我疏于防范,中了你们的奸计是我无谋。但是,威尼斯只有战死的士兵,没有投降的将军!”对于杜卡奥苦口婆心的劝降,奥赛罗非但没有感受到丝毫的善意,只觉得是赤裸裸的羞辱,“全军听我命令,向北突围!” 可是在奥赛罗一声令下之后,大部分方阵纹丝不动,有的确实是乱成一团没法动,有的则是听到了命令假装没听到:这么悬殊的兵力,突围不就是等于让我们送死吗?更何况,奥赛罗自己也没动。 只有极少数方阵扭扭捏捏的象征性的突围了一下,结果在密集的火力网下丢下一地尸体就退回去了。 奥赛罗怒不可遏,正要发作,只见卡佩洛迎面走了过来,立即指着鼻子质问道:“卡佩洛,你不呆在自己的位置上,跑到我这里来干什么?我刚刚下令突围,你没有听见吗?” “将军,您别急,敌军势大,不能蛮干,更何况现在我军的大部分方阵现在也实在是没法组织起来突围了。”卡佩洛故作无奈道。 “那你还有什么好的办法吗?”奥赛罗有些不耐烦道,他说的自己当然知道,本来就是做殊死搏斗了,哪还在乎这些。 “将军,你看那边。” “那边有什么?”奥赛罗顺着卡佩洛指的方向看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电光火石间,卡佩洛猛的抽出腰间的佩剑,用尽全力的一刺当即贯穿奥赛罗的左心,滚滚鲜血顺着剑尖滑落,染红了奥赛罗的盔甲。 “卡佩洛,你敢……”奥赛罗睁大了眼睛,脸上满是愤怒、不甘与绝望。 “奥赛罗将军,您说过,要有牺牲精神。为了守住维罗纳,您牺牲了数以万计的平民;而为了数千将士的性命,也只有请您牺牲一下自己了!烈火燎原,成灰的,也哪里会只有野草呢?” 卡佩洛目光闪动,心中充满了苦涩和无奈,如果不是大势已去、毫无生还的可能,自己又何尝不愿意和一手提携自己的老上司并肩作战。 发现威尼斯方阵中央发生的变故,克劳迪奥下令停止了炮击,嘈杂的战场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卡佩洛!你居然背叛将军!” 随着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半截折断的长矛嗖的一声朝卡佩洛飞来,正中卡佩洛的后脑勺。“砰”的一声,卡佩洛仰面砸在了血泊之中。 群龙无首的威尼斯内部,立即爆发出剧烈的冲突,卡佩洛的卫队和奥赛罗的卫队、愿意投降的和不愿意投降的全都打成一团。 可是,想死的早已战死,想活的一直想活,在教宗国压倒性的优势下,大部分威尼斯士兵都倒向了投降的一方。随着最后一个死硬士兵战死,威尼斯的方阵上,白旗缓缓升起。 “不算是最好的结果,但也足够好了。”全程没有插手威尼斯内斗的杜卡奥满意的点评道。 简单的整合了威尼斯剩下的四千多名降兵,战场留给克劳迪奥打扫,杜卡奥再度率领大军北上,由威尼斯的降兵打头阵,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本就不剩多少守军的维罗纳,周边其余堡垒要塞全都望风而降。 经此一役,整个威尼斯共和国大陆部分的所有疆土里,再也拿不出一支能对杜卡奥攻势构成威胁的军队了。 第二百零六章 遭遇 宗座宫内,威尼斯的捷报刚刚传来不久,所有人还在一片欢欣鼓舞的庆祝当中,洛伦佐反叛的消息就突然传到,全场一片哗然。 惊闻乌尔比诺的噩耗,奥古斯都内心万分沉痛,虽然并非教宗国的直属领地,却也都是教宗国的子民。 乌尔比诺大公马里亚二世向来恭敬谦和,没有半点不臣之心,历史上没有子嗣,死后直接把乌尔比诺奉献给了教宗国。 自己先前为了集权打压削弱了那么多贵族和神职人员,却唯独没有想过去动这个自治程度最高的国中之国。可是现在一切都乱了。 奥古斯都完全没有想到洛伦佐会在这个时候莫名其妙的反叛,即便现在也想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要说后悔肯定后悔,但是现在后悔已经没有意义了。 像洛伦佐这样的人,按理说不容易铤而走险,先前那么长时间都没有异动,怎么会这个时候突然反叛?按照时间他应该也已经知道了威尼斯主力尽失、首都沦陷。如果是早有预谋,也该是在卡尔和杜卡奥大军刚刚出发的时候就反叛,还能寄希望于里应外合。 在奥古斯都眼里,洛伦佐的反叛根本不足为惧,即便是仅凭手里两个团在城外直面叛军,自己也有绝对的信心击溃洛伦佐的上万乌合之众,更何况提起得到了消息,还能多做些准备确保万无一失。 可是洛伦佐叛乱裹挟着上万教宗国预备役士兵,如果不及时遏制住,这个数量还会增加,之后还可能会有数万教宗国民众。真让洛伦佐带兵到罗马来打攻城战,把罗马周边打成一片焦土,就算平了叛也元气大伤了。 思前想后,奥古斯都决定,用国防军的两个团做主力,抢在洛伦佐前面召集罗马周边服役的义务兵,在加上罗马的警察局凑数,形成一目了然的优势,亲自率军主动出击,在半路上拦截洛伦佐的叛军。 之所以要御驾亲征,奥古斯都是想直接和洛伦佐对质,当众戳穿洛伦佐的反叛的借口,对洛伦佐以及全体叛军形成压制,尽可能减少双方的伤亡,最好能让对面不战而降。另一方面当然也是要向全欧洲彰显皇威国威。 这个决定一经提出,立刻遭到了几乎在场所有人的反对,就连法奥斯和德古拉都罕见的没有主动站出来表达支持,原因很简单,太危险了,并且没有必要,恩佐甚至提出可以由自己代劳。 但是奥古斯都下定决心要做的事,很少做出改变。在不断暗示下,德古拉终于表示这样也有几点好处,但是教皇的安危很重要,瑞士卫队必须贴身保护。奥古斯都便顺着台阶下,欣然应允。 其他人见教皇是铁了心,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只是叮嘱奥古斯都一定要注意安全。虽然心中想法不尽相同,但此时俨然都是一副忠心耿耿一致对外的样子。 很快,奥古斯都就筹集到了超过一万人的军队,临时组成战斗编制,然后用城内储备的武器武装起来。国防军两个团一个在前装点门面、一个在最后面压阵,不动的时候远远望去,和一万多正规军别无二致。 准备就绪,奥古斯都立即率军出发,同时让恩佐搜寻叛军的踪迹,然后直接回报给大军。 洛伦佐为了不影响行军速度,只带了极少的口粮和数量不多的火炮,并且不顾兵员素质强行星夜兼程一路狂奔,将士叫苦不迭,一路上跟不上和逃跑的士兵竟然达到数千人。 可即便如此,洛伦佐仍然坚信自己有很大优势,到了罗马,就有源源不断的人力作为兵源,还会有自己散落在各地服役的义务兵和响应自己的贵族加入自己。 等到攻下罗马,自己就掌握了国家,更是能动员起全国、寻求外国支援反过来剿灭卡尔和杜卡奥的叛军。相比之下,丢了的这几千人根本不算什么。 这样大胆的计划、果断的行动、惊人的行军速度,洛伦佐此时感觉自己犹如凯撒再世,自己这传奇的一战,必将载入史册。 卡尔的国防军在安科纳登陆,没有分兵进攻被叛军控制的乌尔比诺,而是全军直奔罗马。在翁布里亚地区,卡尔抓到了一些跟不上队伍的叛军士兵,大致掌握了叛军的位置。 戏剧性的一幕出现就要出现了。 “洛伦佐将军,不好了,前面发现好多的敌军!” 洛伦佐正骑着高头大马,沉浸在对未来美好的展望中,突然被一名斥候打断了思绪。 “不就是敌军吗?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有什么话慢慢说!”看见侦察兵吓的魂不附体的样子,洛伦佐气不打一处来,奥古斯都的两支大军都在外面,前面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大规模的敌军。 “他们人多的一眼望不到边,估计至少有几千人,而且所有人都全副武装,看起来训练有素。” 这下洛伦佐也愣住了,有这样规模的大军拦在自己前面,至少已经说明了一件事:计划泄露了。 可是奥古斯都又从哪里凭空变出来那么多兵呢?难不成真的是卡尔或者杜卡奥中的一个回援了?以自己现在的兵力和战斗力,要真的对上一万多正规军,那完全就是死路一条。 “领军的是谁?”洛伦佐不敢怠慢,下马关心扶起斥候问道。 “好像,好像是,教皇。”斥候断断续续的话,好像让一阵电流穿过洛伦佐全身。 “你是说真的?你看清楚了?”洛伦佐激动的扯住斥候的衣领问道。 如果领军的真的是教皇,那就说明前面的并不是卡尔杜卡奥的回防的主力,那么兵员大部分是东拼西凑出来的,其中说不定还有平民。这样自己就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并且奥古斯都必然带上了所有能调动的军队,如果此战生擒或者击杀奥古斯都,也就不用再打艰苦的攻城战了。 “千真万确,我亲眼所言,为首那人是教皇的装束!”斥候笃定道。 “好!”洛伦佐眼中闪动着狂热的光芒,那是对权力的渴望,“传令全军……” “不好了,洛伦佐将军!”正当洛伦佐要发号施令,又一名斥候打断了洛伦佐。 “又怎么了?”洛伦佐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你怎么敢打断我!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砍你的头!” “重要!绝对重要!侧后方发现了大规模的敌军,军容严整训练有素,密密麻麻的怕不是有几万人!” 第二百零七章 良言难劝 夕阳渐渐西斜,留下最后的余晖。金黄的阳光洒落,折射出闪耀的丘陵,涂画了瑰丽的原野,璀璨了平静的湖泊,这是翁布里亚如画的风景。 洛伦佐后退几步差点一个踉跄跌倒,自己就算有几万义务兵,也不可能一下子一起冒出来。而这个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教宗国前线的部队回防了! “看清楚是谁的部队了吗?距离我军有多远?”洛伦佐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没看清楚,对方有骑兵,靠近恐怕难以脱身,我发现他们立马就回来禀报了。距离我军最后面的部队只有几公里了。” “该死!我们起事如此突然,他们怎么会那么快就得到消息,这才一天,前线的部队就已经到我们身后了!难道说这一开始就是奥古斯都的阴谋?” 洛伦佐感到背后直冒冷气,自己根本不知道奥古斯都对自己的情报掌握到何种程度,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向当时附和自己最凶的洛雷托。 洛雷托突然对上洛伦佐怀疑的目光,惊的立马挺直了脊梁,但同样摸不着头脑,小声嘀咕道:“是啊,这太蹊跷了!哪怕是我们起事的时候直接送信通知他们,都不见得有这么快!” “送信?”洛伦佐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对,送信!我们给克劳迪奥送了信,让他配合我们行动,一定是这该死的克劳迪奥背叛了我们!是我一手把他提拔到了这样的位置,是我!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将军,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们前有拦截后有追兵,还是先想想怎么摆脱眼下的困境吧!” “好,传我命令,我要召集军官们商讨对策!”愤怒让洛伦佐重新恢复了勇气。 “万万不可!”洛雷托赶忙劝阻道,“我们麾下这些人虽然看起来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但实际上本就心不齐。又经过一天一夜艰苦的长途跋涉,军心以及一些将领本身的情绪都很不稳定,如果让他们知道我们现在的真实情况,很难保证不会发生一些不可控事件。所以现在,只能我们自己拿主意!” 洛伦佐不满于洛雷托当众驳斥自己,又觉得说的似乎有点道理,连自己一手提拔的克劳迪奥都能背叛自己,现在手下这些将领就更难说靠得住了。 经过一番思索,洛伦佐大致有了主意:“现在的局面,我们掉头迎敌肯定是死路一条,前线军队的装备和训练都远不是我们能比的,更何况相比我们还有巨大的人数优势。那我们的突破口就只有前面的奥古斯都了。 奥古斯都手里大部队的兵应该不比我们强,人数也不是很多。虽然整体实力应该还是比我们强,但只要我们殊死一搏,劫持奥古斯都,倒也不是没有一线生机!” 洛雷托不由的翻了一下白眼,无奈的劝谏道:“将军,恕我直言。奥古斯都在已经知道了我们起兵的情况下,征调周边士兵进城坚守罗马等待援军即可,又何必亲率军队出城迎战我们呢?我想他同样是有十足的把握的。” “或许是有什么别的顾虑,不愿意在罗马开战?奥古斯都的想法向来乱七八糟的,也不见得是有十足的把握。战场上,也没有那么多万无一失的事。”为了说服洛雷托,也为了说服自己,洛伦佐只能往好的方向猜测。 洛雷托丝毫不为所动,继续苦口婆心的劝道:“奥古斯都手里,我们已知的就有国防军的两个团,就这三四千人,我们都基本拿不下,短时间则完全不可能,况且还有其他几千人。 要是奥古斯都再向我们这边的将领保证,只要放下武器就不追究叛乱的责任,我们这边哪里还有战心。打这样的仗,不同样是送死!” “那你说怎么办!”最后一点幻想被点破,洛伦佐不耐烦道。 “事情到这个份上,我们这次已经没有了翻盘的可能,只有直接留下旗帜和大部队驻守原地拖延奥古斯都,带领亲兵脱离大部队,一路向南转进那不勒斯,寻求西班牙的庇护,之后再做谋划。 包括西班牙在内的很多大国是不可能乐见教宗国吞并威尼斯的,奥古斯都这样一个教皇也不是他们想要的,我们兴许可以寻求这些大国的支持杀回来。” 洛雷托对形势有了比较准确的判断,此刻表现出了惊人的果决,可是在洛伦佐眼里,这样的做法却完全不可接受。 “你疯了!我们家族的产业,还有那么多的族人,包括我的女儿、你的妻子,还有那么多年经营的人脉,全都在教宗国,我们就这么躲到国外去了,他们怎么办!而且我们就这么一无所有的逃到那不勒斯去,还不白白被西班牙当成交换利益的筹码!” “只要我们还在,奥古斯都考虑到国际影响,就不会随意处置我们的族人,倒是我们要真的都死在这了,他们才是真的任人宰割。产业会被没收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多年经营的人脉,杀回来的那天也还是会用得到的。 至于如何寻求西班牙的庇护,争取他们的支持,这些都是后话,总之我们首先要先逃出去才是!都死在这里就都完了!不能再犹豫了,再犹豫就来不及了!” 洛雷托劝的快要崩溃了,生死存亡的关头,洛伦佐像是看不清形势一样犹豫不决。 终于,洛伦佐不犹豫了,却不是洛雷托希望的那种不犹豫:“不行!我们还有几万义务兵,还有各地贵族会起兵响应我们,他们发现情况有变,可能正在赶来支援我们的路上。 我们能有这一切何其的不易,这是我大半生的心血换来的!我们要是就这么丢下大部队逃走了,这些力量就永远再也不可能为我们所用!” “可是不逃走又能怎么样?这一战没有丝毫胜算,别说援军根本不可能赶过来,就算全来了,你认为就能对抗几万正规军吗?” “我们不一定要打败对方,到时候我亲自把奥古斯都引到阵前,然后全军突击,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生擒奥古斯都! 只要生擒奥古斯都,主动权就重新回到我们手里,到时候所有教宗国军队都不敢轻举妄动,甚至罗马都只能乖乖放我们入城!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我们是没有下次的!” “这可能吗?” “有可能的!”洛伦佐十分确信。 第二百零八章 一枪定叛 在最后一抹夕阳下,奥古斯都的亲率的大军和洛伦佐的叛军在翁布里亚的郊外相遇。奥古斯都的军队斗志昂扬、装备精良,而洛伦佐的军队疲惫不堪、轻装简从,高下立判。 即便没有身着教袍,奥古斯都凭借着早就让人专属于自己的旗帜和材料昂贵、造型独特、绘有神性纹章的盔甲,也能让几百米之外的敌军一目了然:教皇来了! “这是,这是……教皇?不是说我们起事是保密的,教皇怎么会这么快就到这里来拦截我们?莫非教皇真的和天主心意相通!” 见到教皇亲临,叛军顿时军心大乱。自出生以来接受到的不断重复的神学宣传,让教宗国的底层士兵有着远超别国的虔诚、对教皇有着异乎寻常的敬畏。 各级将领约束,大军裹挟,利益驱使,拉着他们起兵并非难事,如果断绝了后路、并且有一定胜算,也并非不能一战。 可是现在,仿佛一切都在教皇的预料之中,教皇究竟是人还是神?一些士兵竟然下意识的跪了下来,有的将领也呆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察觉到身后的动静,洛伦佐完全慌了神,朝身后咆哮道:“你们干什么?我们已经起义了,奥古斯都是我们的敌人!我们没有退路,不要抱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站起来,不准跪!拿起你们的武器!” 奥古斯都轻蔑一笑,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洛伦佐的这些兵没多少是铁了心要反自己的,也不枉自己为了减少他们的伤亡亲自走这一趟。 “洛伦佐,我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谋反?” 轻描淡写的一句质问,轻而易举的激起了洛伦佐的胸中块垒:“待我不薄?你先是夺了我的陆军军权还不罢休,又拿走了我的海军,所有相关的产业全部抢走交给自己的亲信,对我的亲朋好友亲信旧部竭尽所能的打压剥削,让我一个原本举足轻重的军事大臣形同虚设,这也叫待我不薄?” 奥古斯都也不辩解,故作惊诧道:“哦?我还以为你谋反有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没想你谋反,竟然只是为了自己的私利罢了。不知道你准备谋反时,和你身后的士兵们是否也是这么说的?” 此言一出,洛伦佐身后刚刚稍微稳定了一点的叛军又重新躁动了起来。 “原来这才是他的真实目的,我们都被他利用了!” “是啊是啊。想不到洛伦佐将军是这样的人!” “奥古斯都,你少在这蛊惑人心!你可敢与我阵前一叙,把你这几年的暴行给我解释清楚!” 话刚出口,洛伦佐自己也觉得这激将法太拙劣了,可是覆水难收,只好硬着头皮演下去。 “其实无论你想耍什么花招,我只要下令进攻,你身后这几千人弹指可灭,可是毕竟都是我教宗国的将士,我不愿滥杀。 你我之间的恩怨既是从你我而起,那便到你我而终吧,又何必搭上那么多将士的性命?我和你也没什么好叙的,倒不如遂了你的愿,给你一个机会,决斗如何?” 奥古斯都清楚洛伦佐那点心思,不过自己有意最大限度降低伤亡,给他这个机会也是最好的结果方式。 “教皇陛下不可呀!您身份尊贵,我愿意代您出战!”听到教皇要跟人决斗,德古拉人都吓傻了。 “这你可代替不了我,如果你代替我,洛伦佐也会找人代替他,那这场决斗就没有意义了。放心,我有分寸。” 决斗?洛伦佐心头一紧,却又看到了希望:自己武艺荒废多年,又年事已高,哪里会是正值壮年的奥古斯都的对手?可只要把奥古斯都骗出阵,自己的机会就来了…… “不好了,将军!后面来的敌军已经和我们殿后的部队不足一千米了,对方是国防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我们那点人根本撑不了多久。”一个灰头土脸的士兵来报,更坚定了洛伦佐孤注一掷的想法。 “好!奥古斯都,我接受你的挑战!生死有命,就用这决斗了结我们之间的恩怨,无论谁败了,那一方都必须放下武器归降,如何?” 慷慨激昂后,洛伦佐立即对旁边的洛雷托轻声吩咐道:“马上我会佯装不敌,把奥古斯都往回引,到时候你带人一拥而上,一定要擒住他!” 不等洛雷托回应,洛伦佐就急不可耐的策马冲出阵去。他明白,一旦等到后方的国防军杀过来,奥古斯都改口,自己就连这最后的翻盘机会都没了。 奥古斯都并非不知道国防军已经到了叛军的身后,但没有拖延和改口的想法,同样快马加鞭迎上前去。 奥古斯都直冲洛伦佐,照面就是一剑横斩,洛伦佐急忙应对堪堪格挡住,却被震的虎口迸裂,差点拿不住剑。 稳住手中的剑,洛伦佐顺势斜刺向奥古斯都,剑才刚刚刺出就被奥古斯都猛的一下弹开,本来就已经裂开的虎口霎时鲜血直流,整条手臂抖个不停,不得不赶紧换左手持剑。 知道奥古斯都勤于习武,却只当是小孩子闹了玩,没想到力量和技巧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哪怕是鼎盛时期的自己都不坚持不了几回合,洛伦佐意识到,再打下去就不是佯败了,自己真得死在这,便空挥了几下手中的剑就掉头后撤,试图引诱奥古斯都追击。 奥古斯都毫不犹豫,一把抽出腰间罗马军工厂最新研发出的燧发枪,抬手就是一枪。 “砰”的一声爆鸣,子弹正中洛伦佐的后脑勺,洛伦佐立即向后一仰,从马背上摔下来重重的砸在了地上,无神的双目圆睁,血泊从头部开始铺开。 整个战场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没想到,这场决斗会这么快的以这样离奇的方式结束。 叛军中反应快的一些军官,当即武器一扔,带头跪下,连带着周边哗啦啦跪了一片。从高处望去,如同水面落下了几块石头,漾起几圈涟漪。 奥古斯都一勒缰绳,战马高高跃起:“叛首已经伏诛,所有跟随叛乱的士兵立即放下武器,不追究协从叛乱的责任!负隅顽抗者,杀无赦!” 有了教皇的保证,叛军再也没了任何顾忌,纷纷放下了武器。洛雷托想逃,却连动都还没来得及动,就被旁边的几名士兵拉下马五花大绑。 而洛伦佐留在后面阻挡国防军的部队就没这么幸运了,实力的碾压让战斗宛如一边倒的屠杀,近千人死伤殆尽,并非他们不愿投降,而是卡尔根本不给他们投降的机会。 短短半个时辰不到,一场声势浩大的叛乱就此平息。 第二百零九章 安排 “这是,洛雷托?”望着面前被五花大绑的人,奥古斯都一眼认了出来。 洛雷托从政时间不长,却在洛伦佐手下升迁速度像坐火箭一样,很快就成了罗马炙手可热的大人物,想不认识都难。 “教皇陛下,就是他怂恿洛伦佐发起叛乱,提出反对的将领当场就被他们杀了,我们势单力薄无法相抗,只能暂时屈服于伺机而动。”带头的投降军官押着洛雷托申辩道。 “是啊是啊,我们日夜练兵,做梦都想上战场杀敌,却没想到竟不得已成了这种小人行叛逆之事的工具!”另一名军官愤愤不平道。 奥古斯都摆了摆手:“你们的情况我会了解,不过需要你们暂留一段时间配合调查。经过大战,国防军损失不小,参与叛乱的士兵倒是正好可以先补充进国防军上战场。” 自己是说了放下武器就不追究叛乱的责任,可没说不追究其它的责任。乌尔比诺的血债,总有人要出来偿还的。士兵可以说是听命行事,可若是将领完全不加约束甚至还参与其中,那就不能算是无辜了。 留下将领,让士兵先补充进国防军上战场,其实是奥古斯都对这些参与过叛乱的将领并不信任,有意把他们和军队分开。至于调查这件事,就交给李奇好了。 “应该的,我们一定积极配合!”明知道教皇的意图,带头的军官却只能殷勤的陪笑,原因无它,不死已是万幸,自己没有资格说半个不字。 “好,你们也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顺便和士兵们说一下接下来的安排、道个别。” 听到“辛苦”两个字,投降的军官们几乎全都不约而同的打了一个冷战。 目送投降军官们远去,奥古斯都将目光落在了洛雷托身上:“洛雷托,想不到我们再次见面是以这样的方式,他们所说可属实?” “教皇陛下,您不妨想一想,洛伦佐反叛与否,又岂是我能决定的?我不过是顺势而为,做了那个最先说出他心思的人。”洛雷托面无表情,平静的回复道。 “好一个顺势而为,叛乱这种大逆不道的事,竟然也能说的这么理所应当!你顺的是什么势,又都有何作为!”奥古斯都不气反笑。 “势分小势和大势,小势可改而大势不可逆。我依仗着洛伦佐走到了这个位置自然不得不顺着他的小势,而在教宗国您就是大势,可是出了教宗国置身于整个欧洲,您的势也只是小势罢了。 消息泄漏一击不成就该立刻逃离,可惜洛伦佐不听我的劝告,要不然我们逃到那不勒斯借西班牙势,鹿死谁手还未可知!”洛雷托语气中并没有多少悔愧,倒是充满了无奈与不甘。 奥古斯都稍作考虑:如果他们真逃到西班牙,确实能给自己带来不少的麻烦,至少也是给西班牙白送了一个筹码。 “这么说来,你倒是很了解洛伦佐的心思,那你可以解答我一个疑惑,告诉我洛伦佐为什么反叛吗?尤其是为什么这个时候,在已经知道前线大捷之后?” “正如洛伦佐自己所说,对于您一再剥夺他手中的权利,洛伦佐积怨已久,而这次爆发的导火索,恰恰是不是前线大捷,攻克威尼斯。 洛伦佐知道自己和威尼斯来往密切,城内存在不少证据,而这次行动又完全瞒着他,让他认为本来就是在针对他,这才铤而走险。” 洛雷托没有讨价还价,直接坦率的和盘托出全盘托出,这让奥古斯都很满意。 “原来是这样!我居然忽略了一点。我哪里是针对他,瞒着的又何止是他一人,为了防止计划提前泄露,整个教宗国知道有这件事的都没有几人。想不到因为一点猜测,洛伦佐竟至于此!” “实际上洛伦佐反叛,依仗的不只有手里的义务兵,起兵时,还联系了一些早就同样对您不满、提前私下通过气的贵族,约定在罗马会合。” “哦?还有这回事?” “是的,但是您的动作太快,他们得到了消息,自然也不会再轻举妄动了。名单早已被销毁,但是我知道都有哪些人。” 洛雷托只字不提活命,却句句都是为了求生,自己的死活全在教皇一念之间,只有展现出足够的价值,才能让教皇对自己网开一面。 “你能确定洛伦佐联系的就一定是同样有反心的吗?”奥古斯都怀疑道。 “当然。洛伦佐这次叛乱就是要趁您不备,如果联系的人不可靠,那岂不是自己泄密?” 奥古斯都稍加思索:洛伦佐联系的贵族,肯定大多处于教宗国的腹地,而自己却是收到远在威尼斯前线的克劳迪奥的消息才得知了这件事,这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明白了洛雷托的意思,奥古斯都也便单刀直入:“好!你是叛乱的主要策划者之一,又是洛伦佐的姻亲,本该明正典刑。但是既然你有心将功补过,我便给你这个机会。 我需要你做两件事,第一,是指认所有协从叛乱的贵族;第二,是协助接下来的调查,弄清楚此次叛乱的全貌,尤其在乌尔比诺发生的一切。办好这两件事,我可以赦免你和你的家人,是走是留你自行决定,你看如何?” “谢教皇陛下仁慈,我一定竭尽全力,弥补我的过失!” …… “教皇陛下,您怎么亲自率军出城了,这太危险了!”卡尔一见面就面露忧色,但随后话锋一转,“不过听说您亲自诛杀了叛首洛伦佐,平定了这次叛乱,可真是威武啊!这件事应该被载入史册,画成壁画!” “卡尔,前方的捷报我都收到了,你们打的很好,干的漂亮,没有让我失望!是我安排上出了疏漏,给你们拖后腿了。” 奥古斯都真诚的表示歉意,如果不是出了洛伦佐这档子事,此时说不定已经拿下威尼斯在意大利地区的全境了。 “教皇陛下,这是说的哪里话,洛伦佐这个恶贼里通外敌发动叛乱,这是谁都想不到的事,怎么能怪您呢?前线还有杜卡奥、乔凡尼、里卡多在,威尼斯已经没有多少兵力了,全部拿下只是时间问题,相信杜卡奥那边也不会让您失望,战局不会受到什么影响的。” “好,那样最好!”奥古斯都满心欢喜的不住点头道,“这场大战中,你们的损失也不小。这些投降的叛军,我会把将领全部抽走调查,预备兵就全部交给你了。” “好,我会把他们重新整编,带好他们的。”卡尔自信满满的说道。 奥古斯都想了一下,有些话,还是说明白了比较好:“这些预备兵,毕竟有过叛乱的经历。弃而不用是因噎废食,却也不堪大用。如果之后有不得不做出牺牲的战斗,你应该知道如何取舍。” “明白。”卡尔回答的干净利落。 “还有一件事情要麻烦你。”奥古斯都顿了顿,继续说道,“叛军虽然已经瓦解,但是叛乱势力仍有残余,占据着乌尔比诺的留守叛军、行军过程中逃窜的残兵、协从洛伦佐的贵族,这些都是潜在的威胁。 我需要你肃清这些叛乱残余,马上会把洛雷托先交给你,他会告诉你协从洛伦佐叛乱的贵族都有谁、在哪里。” “这本来就是我分内的事。只是,洛雷托,洛伦佐的妹夫,这样一个人,可靠吗?” “他说的话你自行判断。他不是个忠诚的人,却是个聪明的人,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欺骗我们的必要了,应该是可信的。事情办完之后,把他留在乌尔比诺等待李奇前来调查,你们就可以回威尼斯前线了。” “好,我先去整编一下叛军,马上就动身。” “如果不是还有事情需要你做,我真想留你一会儿,亲口给我讲一讲战斗的全部具体经过。”奥古斯都不舍的感叹道。 “放心,教皇陛下,战斗很快就会结束。要是杜卡奥那边顺利的话,没准已经打的差不多了。等我们凯旋,我们一起把所有战斗全部讲给你听!” “好,一言为定!” 第二百一十章 水城流血夜 大战过后,威尼斯迅速恢复了往日的繁华,水面船来船往,岸边人头攒动,各色商品琳琅满目,叫卖声不绝于耳。好像一切都不曾发生过,又好像战争已经结束。 豪华的宴会厅内灯火璀璨,一群威尼斯旧贵族们觥筹交错、谈笑风生,庆祝着劫后余生,也庆祝着光明的未来。 大量的既得利益者或死或逃,而他们这些留下及时归顺教宗国的人,作为表率,毫无疑问应该分到更大的一份蛋糕,怀德这样一个卑如蝼蚁小人物都能受到如此的优待,更何况他们这些呼风唤雨的大人物。 “你们看,我早就和你们说过,无论谁来做这座城的主人,都还得仰仗我们不是?” 一名衣着奢华大腹便便的贵族微微摇晃着手中的酒杯,沾沾自喜的吹嘘了起来。他是这批人当中最早和教宗国接触的一个,在座的这些人能如此顺滑的归顺教宗国,他可谓居功至伟。 “是啊是啊,幸亏我们当初听您的留了下来,没有跟那群蠢货一起仓皇逃窜。”一名贵族随即陪着笑奉承道,“结果怎样?他们东躲西藏就像丧家犬一般,那么多年苦心经营的产业全都付诸东流。而我们不仅之前的财富得以保全,还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分到他们的那一份!想必大家都已经有所收获了吧!” 紧随其后的是一片赞许之声,诸如“有远见”、“未雨绸缪”、“当机立断”之类的话萦绕在耳边,吹的胖贵族有些飘飘然,脸上呈现出微醉的潮红。 但也有不同的声音:“我们还是要小心。站的越高,眼红我们的人便越多,也就越危险,尤其是利益受损的贵族和威尼斯的死忠们。依我看,教宗国把我们捧的那么高,未必是件好事!” “哎,你不想站那么高被别人眼红,大可以把你的那份拿出来我们大家伙帮你承担这份风险嘛!”一名贵族半开玩笑的戏谑道。 被搅了兴致,胖贵族明显有些不悦:“他们威尼斯已经一败涂地了,还能掀起什么浪来?要不了几天,整个威尼斯都将全部被教宗国收入囊中!他们打不过教宗国,难道还能和我们逞凶不成?” “话是这么说,他们正面战场上不是教宗国的对手,但难保不会对我们展开报复,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我们平日里还是该低调一点,更要加强身边的安保工作。” “加强安保工作,怎么加强?怀德不仅严格限制我们侍卫的人数、装备,就连家丁杂役也不例外,难不成让我们把侍妾全武装起来?” 一句无可奈何的玩笑话引来了全场一阵哄笑,但也点燃了一些人的不满。 一名年纪稍长的大贵族吹胡子瞪眼的骂道:“怀德,原本就是个狗一样的东西!仗着运气好早早的投靠了教宗国,拿着鸡毛当令箭,现在也敢对我们颐指气使了!” “慎言呐!”旁边的一名贵族吓的赶忙上前捂住他的嘴,“怀德现在可是教宗国钦定的威尼斯代理人,这话要是传到他耳朵里可不得了!” “我难道怕他不成!”大贵族听后更气了,继续骂骂咧咧,“教宗国都对我们客客气气的,他一个狗仗人势的的东西,还敢反了天不成?” 见气氛有些不对,为首的胖贵族笑呵呵的缓和道:“怀德现在完全是德不配位,他在这个位置上呆不久的,等到战事一结束,就该哪来的回哪去了,到时候,威尼斯不还是我们的天下?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今天是宴会,享受这段美好时光吧,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 优雅的音乐充满了整个宴会厅,让所有人陶醉。以至于门外出现了异动也没有任何人察觉,依旧握着酒杯搂着舞女醉生梦死。 当激烈的打斗声传来时,几十名手持武器的蒙面人已经踹开了大门,扔进来一颗还在滴着血的头颅,在他们身后,是倒在血泊之中的一地尸体。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在这里行凶!我们是已经归顺教宗国的威尼斯本地贵族,你们敢动我们,教宗国不会放过你们的!”为首的胖贵族面露惊恐之色,双腿不住颤抖,却还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 “杀的就是你们这些叛徒!给我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一口地道的威尼斯口音宣告了自己的身份,也宣告了在场所有人的死亡。 一阵毫无悬念的杀戮过后,杀手砍下所有与会者的人头整齐的放在桌上,这是对所有叛徒的示威,之后便扬长而去,宴会厅内只剩下优雅的音乐在继续回荡。 惊闻噩耗,怀德深表哀恸,当即下令全城戒严,同时让早已准备好的卡尔给自己留下的卫队出发,进行搜捕和彻查。 天还没黑透,所有杀手不是被就地击毙就是被抓捕归案,而追查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幕后主使很快浮出水面,大量威尼斯本地贵族或多或少受到牵连,确凿的证据不都有,但这种事,向来是疑罪从有。 对于这些表面顺从,背地里破坏威尼斯和教宗国团结、谋杀为教宗国效力的本地贵族的敌对分子,怀德不留任何情面,也没有向任何人请示,无论是否和自己有旧交,一视同仁的派出雇佣兵,逐一灭门抄家。 一夜之间,几十户在当地比较有影响力的威尼斯贵族被斩尽杀绝,上千人身死,无辜与否都已经不重要了。 被抄没家族的产业全部收归国有,抄家直接所得财产,一半充公、一半分发给本地穷人。直接发钱这种做法,对于解决贫困只是治标不治本,可是收买人心却是效果极好。 当然,收买的只能是底层民众的人心,威尼斯的旧贵族们只会觉得人人自危,好在也不剩多少人了。 权力的真空需要有人填补,该掌权的人不掌权,不该掌权的人就该掌权了。接下来,会有新提拔的本地贵族和忠诚的罗马新贵来填补权力的真空。 对于这次事故的死难者,怀德给予极高的规格下葬并且亲自出席。 由于一些家族的家主和继承人都死于这次事故,教宗国只能被迫接收他们的遗产;而一些家族幸存的继承人尚且年幼,无力经营管理家业,教宗国也只得代为管理这些产业,等到他们成年经过考验后再行归还。 经过这一夜,威尼斯的地方势力被清洗殆尽,整个威尼斯已经牢牢的掌握在了教宗国的手里。至此,怀德圆满的完成了卡尔留下的额外工作,而这也是开战前奥古斯都留给卡尔的任务。 第二百一十一章 灭国 辞别了教皇,卡尔先是全军前往乌尔比诺,用降兵剿灭了负隅顽抗的叛军,然后亲自率军逐个诛杀了协从叛乱的教宗国贵族,同时分派部队到各个区搜捕流窜的残余叛军,顺便大张旗鼓的宣扬教皇亲自平叛的光辉事迹。 杜卡奥一路高歌猛进,轻而易举的拿下了威尼斯在特雷维索以西的全部土地。在特雷维索,由于逃出威尼斯城还没离开国家的贵族大多聚集于此,有私兵有粮食,又有坚固的堡垒据守,杜卡奥在特雷维索遇到了有组织成规模的抵抗。 野战军本部付出了上百人的伤亡、费拉拉城外收纳的四千威尼斯降兵折损近半依然没有拿下。如果不是有大军压阵,降兵这个伤亡率早该发生兵变了。即便如此,还是止不住降兵三五成群的逃亡。 用降兵攻城杜卡奥本怎么不心疼,可要是让所有降兵全死在特雷维索,今后打仗怕是再也没人敢投降自己了。 杜卡奥也纳闷,为什么特雷维索这些威尼斯贵族的抵抗意志那么强烈,按理说威尼斯已经一败涂地,死守下去没有任何意义,自己也明确保证,只要开城投降,要走绝不阻拦,要留绝不秋后算账,可是得到的回应只有枪炮。 其实这还是拜怀德所赐,几十户威尼斯贵族一夜之间被灭门,无论是有什么理由,这样的杀戮都过于残酷,也足见教宗国对他们这些地头蛇的态度。 更重要的是,在威尼斯本地贵族的关系网可谓剪不断理还乱,细算下来没几个不是沾亲带故的。在被灭门的那么多贵族当中,不乏有特雷维索这些贵族的亲眷朋友。 结果就是这其中很大一部分直接成了死硬的抵抗派,而不愿意抵抗或者说想要保全实力的早就逃走了。 正当杜卡奥对是否要不惜一切代价全力攻城举棋不定时,刚好乔凡尼的海军运兵回来了,得知杜卡奥已经打到了特雷维索,立即在威尼斯当地征调了数千人补充人力,带上所有战船和包括降兵和奴隶在内的一万多人和全部战船倾巢出动,和杜卡奥在特雷维索会师。 杜卡奥和乔凡尼互相简单的了解了一下情况,商定计划,立即实施。杜卡奥下令让自己的所有部队当着特雷维索守军的面登船。 而在舰队驶出特雷维索的视野外后,载有杜卡奥部队和降兵奴隶的战船极速向西把他们在远处放下,然后回归封锁特雷维索的主力舰队。 教宗国的上百艘战船驶入皮亚韦河一字排开,炮弹如雨点般倾泻而出,在城墙上砸出大量的弹坑和道道裂痕,在城内燃起熊熊火焰,城墙上的守军损失惨重,城内也有多处补给存放点被点燃,城内顿时乱作一团。 声势如此浩大,特雷维索的守军笃定教宗国把主攻方向放在了这里,马上就要发起总攻,于是把大部分人力都调到东南城墙填补空缺、修墙救火。 就在这时,得到乔凡尼留下的降兵和奴隶补充的杜卡奥从西北奔袭到城墙前发起总攻,所有部队全部一次性投入到战斗当中。 特雷维索守军原以为会从海上进攻的杜卡奥突然出现在了西北方向,又拼了命的把刚刚部署上东南城墙的守军往回调。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这次杜卡奥的攻势远比先前猛烈,既得到了兵员补充,又是全军压上,再加上西北方向本就少了大半守军,防守比之前薄弱的多。 杜卡奥的军队一举攻上城墙,打开城门,上万大军涌入城中,所有手持武器的威尼斯人被斩尽杀绝。一些带兵抵抗的威尼斯贵族此时想要投降,却已经没有了投降的机会,无一例外被迫英勇的战死在了这场攻城战中。 稍作休整,杜卡奥和乔凡尼又重新兵分两路,杜卡奥走陆路攻打威尼斯最后一个陆上相连的城市弗留利,而乔凡尼从海上进攻中间间隔着奥地利领土伊斯特里亚。 大势已去,兵力悬殊,两边的威尼斯守军都没有做任何抵抗,就投降了教宗国。 至此,整个威尼斯共和国,就只剩下了远在希腊地区的科孚岛和克里特岛没有落入教宗国手中。而这两处都距离教宗国本土极远,距离奥斯曼帝国极近,容易和奥斯曼帝国的海军遭遇,是否前往进攻,还得请示教皇。 忙碌于洛伦佐叛乱事件的善后工作,接二连三的捷报让奥古斯都每天高兴的像打了鸡血一般,当看到克劳迪奥佯装叛乱诱敌深入一举歼灭的计策时,更是赞不绝口,心中已然对克劳迪奥有了更好的安排。 威尼斯的最后一封捷报传来,奥古斯都一下也拿不定主意:继续进攻的话,平添了不小的风险,可能让已经尘埃落定的局势复杂化;可如果放任科孚岛和克里特岛继续悬挂着黄金狮子旗,威尼斯就不算真正灭亡,教宗国持有新占土地的合法性就要大打折扣。于是在宗座宫内召开会议。 难得有事情教皇没有事先拿定主意,会议上大家众说纷纭,有说一鼓作气打的,有说和两岛谈判让他们独立的,还有说慷他人之慨把这两个岛送给西班牙让他们自己去取的。 会议进行到一半,一个重磅消息传来,终止了所有的讨论。 威尼斯海战战败之后,皮萨尼和拉瓦莱特率领残部逃到了克里特岛。皮萨尼在克里特岛本就根基深厚,家族势力皆在于此。 就在昨日,皮萨尼以作战不力为由杀害了一同逃到这里的拉瓦莱特及其亲信,掌握了所有从威尼斯带来的战船和军队。又借故彻底清洗了本地贵族,换上自己的家族成员和部下,完全掌控了克里特岛的大权。 随后,皮萨尼又自封为甘地亚公爵,宣布脱离威尼斯共和国,凭借手里的海军控制了科孚岛,然后投降奥斯曼帝国了。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狠辣老道。简直让奥古斯都怀疑这还是不是当初在费拉拉那个老迈昏聩的一只眼。 “和奥斯曼帝国打了大半辈子的仗,想不到晚年竟当了奥斯曼帝国的狗!当初在费拉拉我真该亲自割下他的狗头!”德古拉罕见的发怒唾骂道。 在德古拉这样一个虔诚的教徒看来,皮萨尼此举是对天主教莫大的亵渎,是要下地狱的。 而奥古斯都作为教皇却并不生气,反倒有些高兴。脱离威尼斯客观造成了威尼斯共和国的灭亡,给自己省去了不少麻烦,算是皮萨尼对教宗国的妥协。而投降奥斯曼帝国,则是找到了一个强有力的庇护,让自己确实不敢对他轻举妄动了。 不仅如此,皮萨尼此举还进一步坐实了威尼斯共和国勾结奥斯曼帝国,给所有天主教国家树立起了一个绝好的靶子,教宗国之后本就要原着奥地利抗击奥斯曼帝国,吞并威尼斯的外交阻力自然而然就小了许多。 “也罢。”奥古斯都收敛着笑意,用有些无奈的声音说道,“威尼斯的海军力量我们还需要时间消化,仓促进攻不见得有利。反正我们接下来也要加入到和奥斯曼帝国的斗争中,便趁这段时间让部队好好修整。等到时候和奥斯曼帝国开战,在新仇旧恨一起算吧! 传令,派行政人员、警察前往新占各城市接收,要多派一些。完成交接后,前线的部队就可以回来了,包括卡尔的国防军。法奥斯,你尽快确定一下人选。” “早就准备好了,这是名单,教皇陛下。”说着,法奥斯就递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名单。 事实上,早在开战前,法奥斯就准备了名单,只是在之后又不断做过修改。尤其是洛伦佐叛乱之后,先前名单上的名字换了将近三分之一。 奥古斯都微微一愣,然后喜笑颜开:“好,很好!你办事总是那么周到,让我放心!” 第二百一十二章 各国反应 长风浩荡千里,带来非同寻常的消息。威尼斯首都沦陷的消息几乎和教宗国对威尼斯宣战的声明同时传出,传到各国的宫殿和街巷,再一次震荡了本就人心思变的天下。 不等各国做出反应,战场最新的消息又纷至沓来,教宗国军事大臣洛伦佐叛乱、威尼斯主力被全歼、教皇亲自平叛、威尼斯各城沦陷、皮萨尼篡权投降奥斯曼帝国、威尼斯共和国覆灭…… 整个过程不到半个月,战事进展之快,让各国瞠目结舌,同时也感到深深的恐惧。 北意大利地区的各个国家距离战场最近,最先从逃亡的贵族和流亡的难民口中得到零碎杂乱的消息。教宗国和威尼斯共和国同为意大利地区的强权,如果能斗个两败俱伤,对它们这些置身事外的小国自然是好事。 更何况在传统印象中,教宗国和威尼斯可是差了几个档次的。当年战神教皇尤里乌斯二世组建康布雷同盟,纠集几大列强联合绞杀,最后都因为内部分歧不了了之。这次没有任何强国支持就贸然进攻,又怎么能占到便宜呢? 不得不说年轻人气盛、易冲动,只怕是要吃大亏,热那亚甚至还想出兵帮教宗国一把维持一下平衡好让双方能一直打下去。 可是很快传来的后续进展却让他们大跌眼镜,威尼斯这样一个传承数百年有着深厚积淀的强权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轰然倒塌,教宗国的实力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认知,倘若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自己又如何能抵挡? …… 奥地利一直密切关注着教宗国许诺派来帮助自己的援军的动向,得知教宗国居然跑去打威尼斯了,顿时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 可是在看到教宗国攻势如此迅猛之后,惊讶和忌惮之余,又重新燃起了希望:身为教皇,大概不至于言而无信。威尼斯战事这么快结束,也就不耽误教皇的军队来援助自己,有了这么强的一支援军,还愁不能击退奥斯曼帝国收复失地? 只是不知道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虽然奥地利和威尼斯关系一直不好,却也一直视威尼斯的土地为自己嘴边的一块肥肉,这一次性全进了教宗国的肚子里,要说一点不眼红是不可能的。尤其是伊斯特里亚,对教宗国而言还是块飞地。 …… 凭借着对米兰和那不勒斯的掌控,西班牙在意大利地区也有较强的信息获取能力。虽然现在只是西班牙治下一块领地,但米兰本身的实力丝毫不弱于教宗国和威尼斯外北意地区任何一个国家。 作为同样和威尼斯相邻的地区强权,手握上万大军。得到威尼斯沦陷的消息之后,米兰总督如果先斩后奏,并非来不及在威尼斯主力被灭之前强行干涉进这场战争。 只是那样自己要着冒极大的政治风险,很显然,米兰总督并不认为有这个必要,而且马德里也不大可能支持自己,此时西班牙的重心仍然在镇压尼德兰叛乱上。于是报告和答复在米兰和马德里之间一来一回,自己也只剩下看戏的份了。 欧洲大陆宗教改革运动风起云涌、各种异端异军突起,一个私德无亏且各方面极为强势的教皇,对整个天主世界都是极其有利的,尤其是在尼德兰独立以及和英国的争端中深受其害的西班牙。 可是对西班牙而言,这个教皇似乎过于强势了。在意大利地区,西班牙是有很强的影响力并且希望谋求进一步扩张的,因此并不希望意大利地区的平衡被完全打破。 可这个时候和教皇产生直接冲突又太不明智。西班牙本就是被异端围攻的对象,和法国也有尖锐的利益冲突,盟友奥地利自顾不暇而且还指望着教宗国帮忙,波兰立陶宛联邦远在千里之外还更倾向于教皇。 一旦和强势崛起的教宗国交战,法国势必不会袖手旁观,到时候只怕米兰和那不勒斯都保不住,英国和尼德兰更要卷土重来。 因此西班牙虽强,在这件事上却没什么底气。不过那么大的事发生,西班牙自然不能充耳不闻,多少从教宗国手里要点好处,想必教宗国也不会拒绝。毕竟从实力的地位出发,西班牙的承认与否对教宗国体面的吃下这块肥肉至关重要。 …… 距离较远,在意大利地区势力较弱而且主要集中于西北边界,近年又专注于内部事务,法国对威尼斯发生的一切比较后知后觉,知道开战的时候,卡尔已经打到特雷维索了。 先前为了对抗西班牙,法国曾和教宗国、曼图亚、威尼斯、托斯卡纳结盟。尽管《韦尔万条约》的签订确立了法国和西班牙之间的和平,但所有人都知道,和平仅仅是暂时的。 威尼斯仍是法国天然的盟友,原因很简单,在意大利地区,西班牙的势力远强于法国,米兰横亘在中间,同时是威尼斯和法国的眼中钉。 更重要的是,法国和威尼斯在经济上有非常密切的往来,确切的说,威尼斯是法国的大债主。 近十年的王位斗争,夹杂着血流成河的宗教内战和此起彼伏的农民起义,让法国经济濒临崩溃。亨利四世不得不借了大量的贷款,其中就有很大一部分来自威尼斯,登基之前,法国财政赤字达万里弗尔。 尽管休养生息已有几年,任用苏利恢复振兴国内经济,从1601年起做到收支基本平衡,并且有余力支撑同年的一场与萨伏伊公国的短暂战争,夺取了布雷斯、布热、瓦洛梅和热克斯等地,但欠威尼斯的贷款仍未完全还清。 威尼斯共和国就这么被灭了,是否意味着法国能有一大笔贷款不需要还了?既然如此,如果谁要提出让威尼斯复国,法国第一个不答应。 可是,让教宗国完全吃下威尼斯,是否又会让教宗国过于强大?虽然法国暂时没有重回意大利的打算,最该头疼的是西班牙,但是等法国国力恢复,意大利地区也是要争一争的。 届时如果面对的是一个同时具有道义制高点、强大武力、广袤土地的教宗国,是否会过于棘手?不过那都是后话了。教宗国要更进一步,首先要过西班牙这一关,削弱教宗国还算不上当前法国的当务之急。 …… 求存,求援,求地,求钱,求势…… 各国有各国的考量,各国有各国的立场。各国的使者,带着各国的诉求,不约而同的先后来到了罗马。 第二百一十三章 十国会谈(序幕) 对于各国来到罗马的使者,奥古斯都并不急于接见,只是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也没有派人私下接触。倒是各国使者之间为了互相探口风,走动的异常频繁。 很快,西班牙、法国、奥地利、萨伏伊、热那亚、卢卡、曼图亚、帕尔马、莫纳德九国使者齐聚罗马。该来的都来齐了,还没来的估计之后也不会来了。 经过商讨,奥古斯都决定将谈判主要交给罗密欧。届时自己和一众教宗国高层都会出面,其中也包括刚回来的四位将军。 奥古斯都亲自出面,可以充分利用教皇的权威,对各国使者稍加压制,让他们不至于太过放肆,有利于压低他们的要价。而促成这次谈判,又能再反过来加强教皇的权威。 让前线将领们出席,是因为他们掌握着威尼斯的第一手信息,涉及相关细节最有发言权,如果有需要可以打对方一个信息不对称。 里卡多虽为托斯卡纳将领,却在这场战争中为教宗国浴血奋战,也蒙受了不小的损失,他的出席不代表托斯卡纳,却能够表明托斯卡纳的态度,当然这也是请示过斐迪南大公的。奥古斯都和斐迪南大公之间的密约,决定了斐迪南坚定的立场。 把所有国家都放在一张谈判桌上,则是为了一次性解决问题,永绝后患。 几大强国虽强,却都有自己的难处和诉求,对于教宗国吞并威尼斯的行为未必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周边小国虽弱,感受到教宗国的威胁,极有可能联合起来要求教宗国释放威尼斯部分领土甚至是威尼斯。 而将这些国家全都放在一起,实际上主要就只需要摆平奥地利、法兰西、西班牙这三个大国了,有了他们的点头和参与,周边小国在这件事上便强硬不起来。 这几天走动的最勤的曼图亚使者,便是深感唇亡齿寒,寻求各国支持自己的主张,即所有国家联手迫使教宗国释放威尼斯。 教宗国的情报网在国外尚且耳目众多,如今在自家都城,这些消息又岂能瞒得过恩佐,自然是告知了罗密欧早做准备。 …… 一切准备妥当,谈判地点最终设在了宗座宫的会议室。教宗国的与会人员在左,九国使者在右。 奥古斯都头戴三重冕,身着宽大繁冗的教皇法衣,坐在中间,宛如一尊无害的神像。心里想的却是:当初平叛要是穿的是这一身,只怕是剑都拔不出来就得被洛伦佐砍了。 “近日,教宗国和威尼斯之间发生了一些小冲突,所幸很快以威尼斯共和国的灭亡告终,没有造成过多的伤亡。惊动了大家,我深表抱歉。同时,我谨代表教宗国,欢迎各位的到来。 为了统一解答大家的一些疑惑,也为了就恢复意大利地区的和平与稳定尽快达成一致,我诚邀大家参加本次会谈。在此,我真挚的希望,此次会谈能有一个大家都满意的结果。” 一个简单的开场白,将激烈无比的战斗和一个有着八百年传承的海军强国的覆灭描述的云淡风轻,奥古斯都以十分谦卑的语气表现出了极其狂傲的态度。 左右两侧的人面面相觑,不免都有些恍如隔世,如此强势的教皇,上一次出现还是在上一次。可是如今的教宗国,真的已经有支撑这位年轻教皇如此强势的资本了吗?所有人心中不免有这样一个疑问。 “教皇陛下,我冒昧地问一下,教宗国原本是要和威尼斯一起加入到我们抗击奥斯曼帝国的斗争中来。为何突然调转枪口,攻击本该是我们盟友的威尼斯共和国呢?” 奥地利的使者率先发话,看似气势汹汹,矛头直指教皇,实则放出来的问题并不刁钻,而且帮教宗国将谈判引入正轨。这是释放了一个善意的信号,同时也为了试探教皇先前答应的援军是否还算数。 奥古斯都作为这次谈判中的吉祥物,自然不理会奥地利使者的问题,直接闭目养神。 罗密欧从容应对道:“难道说,在这场战争后,大家还没有发现威尼斯共和国实际上早已和奥斯曼帝国勾结吗? 开战之前,威尼斯大规模向奥斯曼帝国出卖武器装备以及匈牙利前线的情报;开战之初,威尼斯立即派出大队使团向奥斯曼帝国求援;而战争最后,威尼斯在希腊地区最后残留的两个岛竟然直接改旗易帜投靠了奥斯曼帝国! 关于威尼斯共和国勾结奥斯曼帝国的行为,这些都是确凿的证据,其中有大量威尼斯和奥斯曼帝国之间的书信、有威尼斯和奥斯曼帝国贸易往来的官方密件、有威尼斯向奥斯曼帝国送出的求援信、还有多纳托签字画押的口供,烦请贵使过目。” 话音未落,几沓厚厚的材料被送到了奥地利使者的面前。 奥地利使者粗略的翻阅了一下,便知道教宗国所言非虚,有些东西不是教宗国能伪造的。但即便如此,教宗国的意图还是昭然若揭。如果只为惩戒叛徒,打完之后教宗国就该把手收回来了,可现在非但没有,还派去了行政人员,这明显是要一口吞下威尼斯这块肥肉。 注意到其他使者面露好奇,奥地利使者推了推材料示意道:“大家也可以都看一看,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见奥地利使者没有提出什么异议,罗密欧继续说道:“如果和这样心怀异志的‘盟友’一起加入到抗击奥斯曼帝国的斗争中,我们又如何能战胜本就强大的奥斯曼帝国! 而留这么大的一个威胁在身后,对前线战事也是百害而无一利。因此,教皇陛下英明决断,在援助贵方抗击奥斯曼帝国收复失地之前,先扫除威尼斯共和国这个内忧!” 在说到“援助贵方”这一句时,罗密欧有意的加重了语调,奥地利大使立刻心领神会,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么说,教皇陛下答应派给我国的援军,依旧作数?” 不等罗密欧回答,卡尔抢过话头:“那是自然,教皇陛下一言九鼎,答应的事情,哪有不作数的道理?我军已经准备多时,早就想和奥斯曼蛮子一较高下了!” 卡尔的身份和出身所有人都清楚,得到他的保证,更给奥地利使者增添了几分踏实。 “只是不知道教宗国的援军什么时候能到?前线战事胶着,每天都消耗巨大,皇帝陛下早就望眼欲穿了!”奥地利使者面露忧色,满怀期待,如果能得到教皇的一个确切时间保证,自己也算不虚此行! 早就知道奥地利最关心的无非就是这件事,罗密欧拿出教皇给定的期限:“放心,只要威尼斯问题商谈一出结果,一周之内,我教宗国的数万威武之师就会出现在匈牙利前线!” 奥地利使者得到保证,欣喜之余,却又暗叹教宗国狡诈。援军就位的时间和威尼斯问题商谈出结果的时间一挂钩,直接就把自己变成了教宗国在这张谈判桌上压服各国达成一致的天然盟友。 第二百一十四章 十国会谈(开端) 奥地利使者不会有什么让教宗国释放威尼斯共和国也算商谈出结果这种愚蠢的想法。他清楚的知道教宗国为了这一战谋划许久、下了血本,一旦结果无法让他们满意便会和任何阻挠他们的国家大打出手。 届时答应奥地利的援军自然又遥遥无期了。而奥地利死撑那么久却没有等来援军,国内矛盾爆发,必将有大乱。 事实上奥地利使者的预测完全正确。能死撑那么久,本来就非常依赖奥古斯都精神和物质上的双重支持了。日积月累的军事援助花费加起来甚至比这一次灭亡威尼斯还要高。 教宗国内反对的声音一直不在少数,认为教皇这是罔顾教宗国利益,为了自己的面子瞎花冤枉钱。但奥古斯都当时已经初步将重要部门掌握在自己手中,又有法奥斯为教廷创收不少,压下这些声音并不算难。 而真实历史上没有教宗国这么强力的干涉,这场战争早已结束。结果还是直接导致了鲁道夫二世被其弟马蒂亚斯逼迫放弃了匈牙利、奥地利和摩拉维亚的王位,并在几年后又被软禁剥夺波西米亚王位,不久后就去世了。 即便心里清楚自己只能和教宗国站在一边,奥地利使者还是不愿意让教宗国白占这么大个便宜:派出援军本就是教宗国许诺的事,怎么能再用来换取奥地利支持教宗国对威尼斯的吞并呢? 如果就这样轻易的被教宗国绑架,那之后只要战争还在继续,教宗国岂不是就可以一直用援军要挟奥地利。 短暂思考后,奥地利使者慎重的开口道:“还有一事,不知教宗国是否有考虑到。” “哦?但讲无妨!”奥地利使者的态度罗密欧看在眼里,至少是不会在这件事上作梗了。 “伊斯特里亚和教宗国本土并不相连,不知是否可以……” “难道说贵国皇帝有意将夹在伊斯特里亚和教宗国之间的利卡奉献给教皇陛下?竟能如此慷慨!”罗密欧假装没听懂,故作诧异,“教皇陛下,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的援军是否可以再早几日出发?” 奥古斯都很配合的郑重的点了点头,实际上正用力咬住牙齿憋笑。 奥地利的使者人都麻了,这是什么操作?自己本来想借机占点便宜,这要是便宜没占到还把奥地利唯一的出海口给送出去,自己回去还不被皇帝给砍了! 赶忙辩解道:“不不不,贵国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既然本土并不相连,管理不便,奥地利愿意为教皇陛下代为管理。” 奥地利使者话说的非常委婉,代为管理,可不就是实际控制,说白了就是割让。 这时,乔凡尼发话了:“教宗国当下海军强盛,比先前的威尼斯共和国有增无减。威尼斯尚且能把手伸到科孚克里特,教宗国一样可以。 更何况伊斯特里亚还要近上许多,即使陆地不相连,依然能有效管理,就不劳贵使费心了。我想我们都应该把主要的精力放在如何对抗奥斯曼帝国上面。” 最后一句话,是善意,也是警告。 一时间,奥地利使者无言以对,这么强硬的态度已经说什么都没用了,而乔凡尼接下来显然是会作为援军的海军统帅派来帮助奥地利,在这里和他杠上没有任何好处。 “既然如此,那倒真是我多虑了,看来教宗国的实力确实是今时不同往日了,真是令人振奋!”奥地利使者心里苦,脸上却洋溢着喜悦。 “奥地利领土广袤,却苦于缺少良港,在海上受制于人,这一切教皇陛下都看在眼里。伊斯特里亚的管理无需贵国费心,但作为天主教虔诚的信徒、教皇陛下忠实的拥护者、教宗国可靠的盟友,奥地利理应获得包括伊斯特里亚在内,所有威尼斯地区港口的永久使用权!” 本来已经摆平了奥地利,罗密欧又开出了如此优厚的条件,当然不是平白无故的。威尼斯地区港口共享,就让奥地利和教宗国在威尼斯问题上真正实现了利益捆绑。换言之,就是教宗国吃下的越多,奥地利受益越多,那能不心甘情愿的维护教宗国吗? 奥地利使者当场愣住,随后欣喜若狂。这么多威尼斯优良港口,奥地利几百年都没从战场上得到,现在没有任何付出竟然就从谈判桌上拿到手了。 有了这些港口,奥地利就能打造一支空前强大的海军争夺地中海的利益。这一趟回去自己不仅是能加官进爵,甚至还能载入史册! 他当然明白教宗国的心思,但是既然教宗国可能开出这么重的筹码,就算陪教宗国打一仗也值了,而且那也不是自己的事了。 “谢教皇陛下,奥地利愿为教皇前驱!” 终于,其它国家的使者坐不住了,尤其是法国使者。奥地利作为一个大国的面子不能不给,所以才没有打断他们,可是自己不说话他们就一直说,甚至完成了利益分配,完全当自己不存在,未免太不给法国脸了。 “教皇陛下,您把我们这么多国家聚在一起,就是看你们怎么和奥地利瓜分威尼斯的吗?好像威尼斯就已经是教宗国的一部分了一样。威尼斯是法国的传统盟友,即便做了错事,一场惩戒战争倒也不是不可以,可是怎么能直接剥夺威尼斯的主权?” “正是!教宗国以天主教大义之名,行侵略扩张之实,为天下人所不齿!难道你们认为只要拉拢了奥地利,便可高枕无忧,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了吗?”有了法国牵头,曼图亚使者瞬间有了底气。 西班牙和奥地利虽然同为哈布斯堡王朝,但利益冲突也不少,如今奥地利白捡一个大便宜而西班牙一无所获,西班牙使者也不能答应。 “奥地利在对抗奥斯曼帝国的入侵,法国经过多年内战好不容易压制住了国内的异教徒,我西班牙对尼德兰异端叛乱分子的战斗仍在继续。可是教皇陛下却以这样牵强的理由对天主教国家威尼斯开刀,不觉得太说不过去了吗?” 两大强国发话,又有几个小国纷纷表态,话术各有千秋,但意思大抵相同,几乎表示教宗国对威尼斯的吞并是不可接受的。 不患寡而患不均。一时间,教宗国成了其余各国口诛笔伐的对象,大有要组建包围网逼迫教宗国释放威尼斯共和国之势。 第二百一十五章 十国会谈(发展) 正当各国火力全开输出完毕、准备看教宗国如何应对时,萨伏伊的使者却突然将矛头指向了法国,恶狠狠的对着法国使者吹胡子瞪眼。 “如果如法国使者所说,以大义之名行侵略扩张之实尚且为天下人所不齿。那么无端侵略邻国,强占他国土地的行为更该为所有国家不容!” 教宗国再怎么扩张,中间有西班牙的米兰大公国阻隔,目前还威胁不到萨伏伊,可法国却是几年前实打实的从萨伏伊身上咬下来一块肉的,而且还一直觊觎着整个萨伏伊。 见状,一旁的曼图亚使者扯了扯对方的衣袖,示意现在应该团结一致针对教宗国,先解决当下的问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谁知萨伏伊使者年纪挺大,脾气也不小,用力一甩,差点把曼图亚使者甩个跟头,然后指着鼻子骂道:“干什么?法国侵占我国领土的时候你们不闻不问,如今又有什么资格和法国狼狈为奸一起要求教宗国释放威尼斯? 威尼斯勾结奥斯曼帝国死有余辜,法国想要释放威尼斯,足见其为一丘之貉!法国甚至还直接联合过奥斯曼帝国,劫掠我国的尼斯。依我看,法国和异教徒之间见不得人的勾当,比起威尼斯只多不少!” 奥古斯都一言不发,心绪流转:萨伏伊得以保全至今,主要靠的就是奥地利的保护。如今奥地利亮明了立场,萨伏伊自然不能站到对立面,何况几年前和法国那一战丢失的领土确实是萨伏伊的锥心之痛。但言语如此激烈,又有意的把法国和威尼斯划等号,是否代表着萨伏伊也希望借助教宗国的力量? 曼图亚使者还直接被萨伏伊使者揭了底,自然也是怒火中烧:“你们和法国的恩怨是你们之间的私事,和这次会谈有什么关系你在这里瞎打岔!何况你们实力不如人打仗丢了领土,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我们凭什么要为你们出头?” “大家都冷静一下,争吵并不能解决问题。依我所见,教宗国吞并威尼斯不对,法国侵略萨伏伊也同样无理,我们现在需要的是一个解决方案。”热那亚地理位置同时受到法国和教宗国的威胁,使者开始摇摆了起来。 “热那亚使者言之有理。”西班牙使者深表赞同,认真的提议道,“不如双方各退一步,教宗国释放威尼斯部分城市恢复威尼斯共和国,法国也归还部分侵占萨伏伊的领土,大家觉得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萨伏伊使者欲言又止。倒不是觉得这个方案不好,只是太拿教宗国和法国当傻子了。 法国使者面色铁青,自己原本是维护正义的旁观者形象,被萨伏伊使者这么一闹,竟然也成了批斗的对象。 “好一个各退一步,那些土地早已是法国不可分割的部分,一寸都不能丢。你西班牙怎么不退一步,把米兰和那不勒斯释放出来?” 慷他人之慨说得轻巧,无缘无故要自己割肉,西班牙使者哪能答应:“一派胡言,这些地区一直以来就是西班牙固有领土,是1559年包括我们两国在内各国一起签订的《康布雷西好约》明文规定的,和此次教宗国吞并威尼斯有什么关系?” “那不就得了?你还知道没关系,萨伏伊割让布雷斯、布热、瓦洛梅和热克四地同样是1601年《里昂条约》签订就已经板上钉钉的!当下我们要解决的是威尼斯问题,不要东拉西扯了!” 话题又被拽了回来,所有人都重新看向罗密欧,该表态的刚刚都表过态了,教宗国还没有做出回应。 罗密欧清了清嗓子,正声道:“看起来贵国的意思是想要威尼斯独立,教宗国原则上并不反对威尼斯重新作为一个独立国家存在。 可是众所周知,威尼斯最后并非是被教宗国所吞并,而是自己加入了奥斯曼帝国,不是我教宗国、不是你法国、也不是西班牙或者奥地利。 想要威尼斯独立,那你应该和奥斯曼帝国去说。可惜奥斯曼帝国没有派使者来,要不然你们可以谈谈,正好你们也熟悉。” 法国使者老脸一红,争辩道:“威尼斯的主要部分都已被教宗国吞并,剩下两座海外的孤城毗邻奥斯曼帝国,已经无力自保,不得已才屈服于奥斯曼帝国……” “怎么,你要为天主教的叛徒开脱吗?”奥地利使者终于发话,“你说不得已屈服,我看未必,威尼斯可是早就和奥斯曼帝国串通一气,加入奥斯曼帝国更是在奥斯曼帝国两线作战疲于奔命的情况下主动提出的! 如果只是迫于威胁,我国正在与奥斯曼帝国交战。威尼斯完全可以寻求我国的保护,又或者是西班牙,即便是投靠你法国我们也没有话说。可是它的选择竟然是加入奥斯曼帝国,这样一个背叛信仰的国家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奥地利大使,我认为你犯了一个错误。威尼斯加入奥斯曼帝国,是在被个别篡权者控制之后,先前或许有勾结奥斯曼帝国,那也是包括总督在内部分威尼斯贵族昏了头。 个人行为不该上升到国家,怎么能因此断定威尼斯这个国家不该存在呢?威尼斯共和国几百年来抗击奥斯曼帝国的贡献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既然叛徒已经扫除,当然应该由我们各国共同监督成立一个新的、虔诚的威尼斯政权。” 虽然是天然的盟友,但是西班牙还没有得到任何实惠,眼见奥地利得了一个大便宜,自然不肯轻易松口。 “这个提议我倒是同意。”法国使者嘴上认可,心里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既然你们都同意,那好办。”情况不妙,罗密欧依旧沉着冷静,“法国、西班牙,也一同加入到奥地利抗击奥斯曼帝国的战争中,迫使奥斯曼帝国释放科孚和克里特,重建威尼斯共和国。 对了,据我所知,法国还欠着威尼斯共和国的大量债务,到时候只要把债务还清,就能极大的支援威尼斯的重建工作,无需我们其它各国再拨付款项了。” 看出了教宗国的意图,奥地利使者也附和道:“是这样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要是威尼斯共和国不存在了,债务自然想还也无处还,教宗国继承威尼斯官方的债权确实没什么道理。但是既然要把威尼斯共和国再释放出来,债权理应继承。” 第二百一十六章 十国会谈(高潮) 风和日丽,万里无云,一阵轻风吹过,台伯河上就泛起一圈圈涟漪。罗马城内处处矗立着神圣的教堂,闪烁着征服人心的光芒。 与此同时,天主教最神圣的殿堂宗座宫内,各国仍在用着冠冕堂皇的借口、为了自身的利益争论不休,其中当然也包括这件事核心的教宗国本身。 听到欠威尼斯的债务,还要还清债务支援威尼斯的重建工作,法国使者嘴角抽搐了一下。威尼斯既然出人意料的被被灭了,无论最后是一个什么结果,这笔债务法国原本是就不打算还了。 正如奥地利使者所说,又不是和平吞并,教宗国没道理继承威尼斯对法国的债权。可是假如威尼斯复国,之后再和法国讨要之前的债务,法国于情于理都拒绝。 倘若新的威尼斯代表已经被推出来了,作为支持独立的条件提出来作为交换倒好办。可是谈判桌上根本就没有威尼斯的代表,之后重建的威尼斯受哪国影响比较大尚未可知。 要是法国费半天力气加上恶化关系的代价逼教宗国释放威尼斯,还要再赔上本来已经可以赖掉的贷款,那就真是为了恶心教宗国,把自己也给恶心了。法国是不想教宗国做大,但是更不愿自己出血。 看见法国使者的反应,罗密欧暗叹奥地利大使敏锐,竟然才刚完成站队,就一下子就抓住了法国的痛点,于是稍作补充,亮明教宗国的态度。 “教宗国当然不会向法国索要欠威尼斯的债务,那都是法国和威尼斯的过往,与教宗国无关。但是如果威尼斯共和国被释放出来,法国自然应该偿还贷款。” 就在法国使者因为自身利益可能受损而左右为难时,西班牙使者一语道破:“这哪里是什么债务不债务的问题?这是教宗国入侵威尼斯、割让了威尼斯包括首都在内的大部分地区的问题。 无论如何,释放威尼斯共和国,至少要把威尼斯还给他们吧?至于奥斯曼占领的个别地区,是否收复那是之后威尼斯共和国的事。凭什么教宗国强占了威尼斯,还要求我们各国一起出力迫使奥斯曼帝国释放威尼斯共和国?” 法国使者也回过神来:“对!没有威尼斯的威尼斯共和国还叫威尼斯共和国吗?释放威尼斯共和国,当然首先要包含威尼斯!” 法国使者笃定教宗国不可能释放威尼斯,由教宗国拒绝,折中一下再给法国一些实际利益,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否则一提到要还债自己就改口不再要求威尼斯独立,实在是太掉价了。 “匈牙利战场形势严峻,威尼托地区扼住教宗国和奥地利之间的通道,地位极其重要,一旦和之前一样再次投向奥斯曼帝国,便能直接威胁教宗国和奥地利腹地,后果不堪设想。 因此包括威尼斯在内的整个威尼托地区必须完全由教宗国直接控制,绝无半点商量的余地。如果有国家以任何理由阻挠教宗国抗击奥斯曼帝国的神圣事业,我们的数万大军不介意先扫除内忧!” 意识到法国对释放威尼斯的意愿已远没有开始时那么强烈,又根据西班牙在意大利地区没有兵力调动推测西班牙不打算开战,卡尔强硬表态。 “这就是你们教宗国的态度吗?”西班牙使者看向罗密欧,幽幽的问道。 罗密欧没有回答西班牙使者的问题,而是先应付已经松动了的法国:“虽然是威尼斯咎由自取,但是不可否认,威尼斯的灭亡也让法国无端蒙受了不小的损失。 教皇陛下仁慈,教宗国同意免除法国在威尼斯的全部债务,民间债务也由教宗国代为偿还,另外在威尼斯地区保留全部与法国互惠互利的条约。 只为在大敌当前之际,加强天主教内部团结,共同抗击奥斯曼帝国的入侵和新教叛乱。” 见教宗国如此爽快的开出条件,法国使者也不再藏着掖着,顺势提要求:“行!我们可以不再要求威尼斯共和国独立,但是为了更好的传播天主教福音,我们要在法国兴建五十座教堂,希望教皇陛下予以支持!” 罗密欧望向教皇,只见教皇点了点头,便一口应下:“好,没问题。教宗国会承担这些教堂的建造费用,但条件是这笔钱必须由教宗国监督使用!” 终于,法国使者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法国使者,你们要求威尼斯独立到底是为了公平与正义还是在借机攫取利益!因为这点蝇头小利坐实教宗国吞并邻国,法国将会失去国际社会的支持,最终追悔莫及!”帕尔马使者唾沫星子直溅,气急败坏的指责道。 法国使者满不在乎的将目光移向窗外,没有搭理。 见状,西班牙使者更不乐意了:“教皇陛下!威尼斯为贵国所灭,受损的可不只有法国吧?对于我国以及意大利各国,贵国又打算如何补偿?” 西班牙使者的意思也很明显了:我们也不要求什么威尼斯独立了,奥地利和法国都有了收获,意大利那些小国你教宗国不放在眼里倒也罢了,作为意大利地区势力最强大的国家,西班牙不能一无所获吧? 卡尔一亮底牌,谈判的节奏已经掌握在了自己的手里,没有大国愿意为了已经灭亡的威尼斯共和国和教宗国鱼死网破,罗密欧点了点头。 “当然!前面我们说了,所有天主教国家应该团结一致应对奥斯曼帝国的入侵和新教叛乱。奥斯曼帝国入侵目前针对的主要是奥地利,而新教叛乱,西班牙也同样深受其害。” “看来贵国早就做好打算了,我洗耳恭听。”西班牙使者双手一叉,示意罗密欧继续说下去。 “异端叛乱的尼德兰是我们在座所有国家共同的敌人,只是大敌当前,我国不得不先集中力量帮助奥地利对抗奥斯曼帝国的入侵。 而在帮助奥地利解除了奥斯曼帝国的威胁之后,我教宗国的大军自然也会协助西班牙平定尼德兰叛乱。” 西班牙使者眼前一亮,虽然这只是空头支票,但是大概率能兑现。到目前为止,教皇说话还是算数的。 “哦?此言可否视为贵国的保证?” 第二百一十七章 十国会谈(结局) 不等罗密欧回答,西班牙使者突然站起来转向教皇行了个礼,然后恭敬的说道:“还请教皇陛下给一个明确的答复。” 教宗国这一年来斗争的残酷让各国胆寒,西班牙使者也略有耳闻。罗密欧今天是教宗国的外交大臣,保不齐明天就获罪身死。 罗密欧说过的话能否一直代表教宗国,这是西班牙使者担心的地方。在教宗国,除了教皇的亲口保证,谁的话都可能不作数。 一下就明白了西班牙使者的顾虑,感觉受到轻视,罗密欧明显有些生气:“教宗国答应的事自然会做到。此次会谈是各国代表之间对等的会谈,如果想要教皇陛下的答复,还请贵国皇帝亲至!” 西班牙使者却不依不饶:“既然是保证,自然应该由教皇陛下亲口做出更为正式。” “还请你搞清楚了。”罗密欧用手指重重的叩了一下桌子,不客气道,“教宗国无需向西班牙做出任何保证,镇压尼德兰的新教叛乱,是教宗国作为天主教领导者主动承担起的责任,而非欠西班牙什么。” 西班牙使者不以为然:“既然如此,那镇压尼德兰叛乱当与威尼斯问题无关,又何必在此次会谈上提出来?” 罗密欧一下被噎住了,杜卡奥认为自己表现的时候到了:“还是那句话,教宗国有带领天主世界抗击异教和异端的义务。但是如果内部出了叛徒,教宗国不介意先扫除内患!” “就凭你们?我西班牙帝国领土遍布七大洲,物产丰盈,兵威正盛。是不是叛徒不是你说了算,更不是你说扫除就扫除的!相反,如果贵国无德,我国可以不辞辛劳替贵国拨乱反正!” 本可以抓住反对教宗国吞并威尼斯怎么就成了天主教内部的叛徒这个点驳斥,但是日不落帝国的骄傲让西班牙使者果断选择了从实力的地位出发强势回应。 对于教宗国摆出的高姿态,西班牙使者已经忍了很久。现在已经忍无可忍,我什么实力,你什么实力,我没有用武力威胁你,你居然反倒威胁起我来了。 即便是自己希望教宗国帮助镇压尼德兰叛乱,也不是多看得起教宗国的军队。那么多年,西班牙前后投入总人数几十万大军都没办到的事,军队加起来不过数万的教宗国又怎么可能轻易办到? 西班牙使者无非看重一点,那就是教宗国亲自下场,包括法国在内的很多天主教国家不便再从明面上支持尼德兰叛军,如此一来尼德兰的叛军就会好对付得多。 西班牙使者的强势是教宗国所有人始料未及的。包括奥古斯都在内,教宗国所有人都误判了,原以为这一战过后所有国家都会对教宗国的军事力量刮目相看,没想到西班牙仍然完全不放在眼里。场面一下尴尬了起来。 奥地利使者赶忙站出来圆场:“何至于此!我们大家到这里来是解决问题的,真的打起来只会平白让敌人看笑话。 教皇陛下是天主教的领导者,而西班牙帝国是天主教最强大最忠诚的扞卫者,双方本该亲密无间。大使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就是,我们不要说这些不利于团结的话。” 西班牙使者思索片刻,说出了自己的要求:“我的要求很简单,既然教宗国说了会协助我们平定尼德兰叛乱,我希望得到教皇陛下的亲口保证,以及现在起就要有实质性的帮助。” 见话题越来越不对劲,曼图亚使者试图纠正:“我们这次会谈的主题不是威尼斯问题吗?” 西班牙使者看都不看曼图亚使者,昂起头毫不遮掩的回应道:“只要西班牙帝国的要求得到满足,威尼斯问题便不再是个问题;反之,如果西班牙的要求得不到满足,威尼斯问题就永远是个问题。” 罗密欧压制着怒火,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实质性的帮助当然会有。在这之前,威尼斯很多物资从威尼斯进口,其中有大量造船所必需的木料,还有大量的商品销往威尼斯,获利颇丰。 但是从现在起,教宗国会对尼德兰实施禁运,当然也包括教宗国治下的威尼斯。除此之外,虽然教宗国的军队接下来要先去帮助奥地利,但是如果西班牙近期有什么针对尼德兰的行动,教宗国也可以出资支持。” 西班牙使者盘算了一下,满意的点了点头:“这的确可以称得上实质性的帮助了。如果教宗国可以站出来号召所有天主教国家对尼德兰实施禁运就更好了。现在一些天主教国家和尼德兰叛军关系密切,让我们平叛的难度增加了不少。” 法国使者继续目不转睛的望向窗外,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罗密欧答应的很爽快:“这当然没问题。但教宗国只能号召,却无法保证结果,各国是否响应号召,是由他们自身的国家利益决定的,教宗国强求不来。” 西班牙使者大气的摆了摆手道:“无妨,这样就最好不过了。那就只剩下最初的请求了,我希望得到教皇陛下的亲口保证。” 场面一下又冷了下来,罗密欧也不再作声,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了教皇身上。 终于,全程沉默的奥古斯都终于开口了:“转告你们的皇帝腓力三世,在帮助奥地利抗击奥斯曼帝国之后,教宗国会协助西班牙平定尼德兰叛乱的,还请他做好准备。” 直接向西班牙使者做保证太不合身份,有损教皇威严。让他转告西班牙皇帝,效果一样,却比较顾全面子,这已经是奥古斯都能想到最好的处理方式了。对于西班牙这样一个实力强大且自视甚高的国家,一点面子不给肯定不行。 目的达到,西班牙使者毫不拖泥带水:“好,教皇陛下向来一言九鼎,更有天主见证。有教皇陛下这句话我放心了,威尼斯问题我没有别的话要说了。” 眼见几个大国都得了好处,曼图亚使者也有样学样,梗着脖子仰着脸高声道:“教皇陛下,你以为收买了几个大国便能高枕无忧的吞并威尼斯了吗?我们各国联合起来,一样可以让你们把威尼斯乖乖的吐出来!” “怎么?你想试试教宗国的剑是否锋利吗?”杜卡奥突然起身抽出腰间的剑指向曼图亚使者。 本来就因为对西班牙忍让憋了一肚子火,现在这个小国也想骑到教宗国的头上,治不了西班牙还治不了你? 曼图亚几十年没打仗了,使者就是个温室中的花朵,哪见过这场面,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吓魂都飞了,直接从椅子上滚下去爬到了桌子底下。 就连奥古斯都都被吓了一跳,自己是让杜卡奥在谈判时拿出强硬的态度,可是谈判时拔剑恐吓别国使者未免有些过了。虽然,看起来效果挺好的。 “杜卡奥,你干什么?把剑收起来,坐下!”杜卡奥刚把剑收起来,奥古斯都看了一眼曼图亚使者,又改口道,“等会儿,你先去把曼图亚大使请出来,给人家赔礼道歉!” 杜卡奥心里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照做了,把抖个不停的曼图亚使者扶回了椅子,十分敷衍的道了歉。 没有了大国撑腰,又亲眼看见曼图亚使者色厉内荏的样子,其他各国也没有了以卵击石的想法,全都默契的保持了沉默。 时机成熟,罗密欧打出了最后一张牌:“为了意大利地区长久的和平与稳定,教宗国倡议建立共同防御协定。对加入协定的任何一国宣战,即视为对全体宣战,其他成员国有义务参战,并且该协定也对参与协定的成员国本身生效。” 最后一句话,便是打消各国对教宗国威胁的恐惧。此时是为了在威尼斯问题上达成没有争议和隐患的结果,但是这么一个协定,却给教宗国未来埋下一个大坑。 “好,我同意!”萨伏伊使者率先表态,自己主动向教宗国示好,要的就是教宗国的保护,有这样一份协定摆上了明面,面对法国的侵略又多了一个强有力的保障。 “我不同意!”帕尔马使者鼓足勇气说道。 “你不同意也好。”卡尔冷冷的说了一句。 所有人都明白了卡尔的意思。 帕尔马使者赶忙找补道:“不不不,你们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这个协定真的非常有利于和平稳定,我们不应该局限于意大利地区,可以适当的扩大嘛。” “对对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还是帕尔马使者考虑的周到哇!” 其他各国使者纷纷附和道。 “好主意,之后可以考虑。”罗密欧顺着他的话说道。 自此,教宗国对威尼斯的吞并得到了在场所有国家的承认。相关手续交接仍需一些时间,各国使者稍作停留,只等手续交接完毕,便回国复命。 这一场会谈,没有输家,所有国家都或多或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教宗国吞并了威尼斯,奥地利获得了威尼斯港口的使用权并即将等到期盼已久的援军,法国不仅赖掉了债还白捡了一大笔钱,西班牙获得了教宗国协助镇压尼德兰叛乱的承诺以及至关重要的禁运,而意大利地区各国打消了教宗国侵略的威胁并且有了一个强有力的安全保障。 第二百一十八章 青盖入罗马 外交的阻力不复存在,诸如英国、尼德兰、丹麦的一些在该地区几乎没有影响力的国家的口头谴责毫无影响,教宗国对威尼斯的吞并便再无顾虑。 多纳托早已没有了和奥古斯都平等对话的资格,但即便如此,奥古斯都还是用崇高的礼节派乔凡尼又去了一趟威尼斯,将他迎进罗马,为他准备了盛大的入城典礼,允许民众夹道观看。 对于多纳托之前勾结奥斯曼帝国的说辞,教宗国的统一口径也成了:经过调查发现,多纳托受到奸人蛊惑并逐步被架空,早已决定不了威尼斯共和国的一切,极力促成向教宗国派出舰队就是为了创造求救的机会,如今被教宗国解救得以重获光明。 教宗国看似多此一举,其实都是为了帮助重新多纳托重新确立代表威尼斯共和国的合法性。只有一个合法的威尼斯总督签署的条约,才是合法的。 入城典礼上,两侧军民齐声欢呼,显得格外的热烈,场面堪比几天前欢迎大军班师,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是什么很得人心的教宗国大人物回来了。 可是多纳托心里清楚的很,罗马人欢迎的当然不是自己,而是教宗国这次空前的胜利,同时也是在自己的带领下、威尼斯共和国近千年来空前绝后的失败。被灭亡自己国家的国家如此热烈的欢迎,一种从未有过的屈辱感涌上多纳托的心头。 盛大的入城典礼过后,多纳托被带到了宗座宫内一处宽敞明亮的会议室。在这里,多纳托没有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坐在自己对面的只有罗密欧一人,身旁站着几名全副武装的卫兵。 “总督阁下,对入城典礼可还满意?请签字吧。签完这个字,您就不再是只能当几年的威尼斯总督、而是可以世袭罔替的威尼斯公爵了!请接受我提前的祝福,公爵阁下!”罗密欧笑脸相迎,开门见山的递上了一份文书。 多纳托随手翻了翻,粗略的浏览了一遍文书,和自己预想的差不多,给自己一个虚头衔,把威尼斯纳入教宗国的实际统治。只是没想到教宗国在整吞威尼斯的情况下竟然还能获得那么多国家支持。不过多纳托现在已经无力关心这些了。 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我如果不签呢?” “不签?为什么要不签?”罗密欧有些诧异,原以为多纳托既然能来,思想工作应该早就做通了,不必自己多费事,没想到竟然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公爵阁下。你知道的,签了对大家都好,尤其是对您。如果您确实有些不便,不好签字,我们也可以帮助您按手印。但是我想教皇陛下还是更希望看到您的亲笔签名的。” 多纳托点了点头,也不再犹豫,提起笔潦草的写完了名字,然后目光呆滞的斜靠在椅子上。 看着多纳托怪异的样子,罗密欧也是一脸疑惑,但是看到已经有了多纳托亲笔签名的文书,确认无误后,礼貌的伸出了手。 “期待下次合作,多纳托公爵!”罗密欧嘴上这么说,但心里清楚的很,不会有下次了。不出意外的话,多纳托会在罗马衣食无忧且与世无争的度过简单快乐的一生,哪还会再和自己有什么合作。 “不要叫我公爵!”多纳托没有伸手,让多纳托的手尴尬的悬在空中,冷硬的撂下一句话便转起身离开了。 一个废人还和自己耍脾气,罗密欧也懒得搭理,拿起有了多纳托签字的文书急匆匆的赶去另一处会议室,教宗国所有其他高层都在那里等待自己的好消息了。 正当教宗国众人欣喜于威尼斯战争终于尘埃落定,开始讨论哪些工作已经可以开始着手准备时,突然想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什么事?进来!” “教皇陛下,多纳托在新家里上吊自杀了!” 奥古斯都先是一愣,随后大怒:“该死!不对,不该死啊!我没让他死啊!是你们谁干的?恩佐?是不是你?” “教皇陛下,我冤枉啊。”莫名其妙躺枪,恩佐也是非常委屈,自己手里最强的一部分杀手都交出去了,怎么还怀疑自己啊,“我以天主的名义起誓,我真的什么也没做啊!” “他要想死早该死了,干嘛活着被俘了那么久,又大老远跑到罗马来死在这?”奥古斯都仍然盯着恩佐,目前所有大臣里面,唯一能让自己忌惮的便只有恩佐了。 “这我也不知道啊!开战以后我的人全程就从来没有接触过多纳托,一直是……”恩佐一脸无辜,欲言又止。 不等奥古斯都发问,乔凡尼也解释道:“教皇陛下,出发的时候多纳托还好好的,中午在船上还吃了很多。” “教皇陛下,刚刚见面的时候,多纳托确实状态不太对。先是不愿签字然后又很爽快的签字了,最后还让我不要叫他公爵。当时没有多想,现在想来……” “这么说还真是刺杀?是你们谁刺激过他了吗?” 奥古斯都的话如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沉思片刻,奥古斯都手一挥:“也罢!死都死了,再追究是谁的责任也没有意义了。想想怎么善后吧。” “多纳托刚进罗马就死了,只怕是所有人都会以为是我们动的手。”李奇愁眉不展道。 “我看也未必。”恩佐表现得比较乐观,“我们用盛大的进城典礼把多纳托迎进罗马,很明显就是为了彰显威尼斯的归顺之意。这个时候我们再把多纳托杀了,不是打自己的脸吗?实在是太不合常理了。” “可是,如果别人认为我们就是因为不合常理才故意这么做让别人觉得不合常理从而相信我们来怀疑我们,不也说得通吗?”罗密欧非常认真的分析道。 “行了,别说绕口令了,你们就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吧!”奥古斯都有些心烦,难得有自己拿不定主意的时候。现在只怕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罗密欧捋了捋白花花的胡子,回答道:“事已至此,粉饰并无意义,我认为我们应该直接对外公布实情。当务之急,是保护好他的家人,然后让他的儿子继任威尼斯公爵,为他举办隆重的葬礼。其他人信与不信,实际上只取决于想与不想。” 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奥古斯都只好无奈的摊了摊手:“那就这样吧。” 第二百一十九章 计功受爵 多纳托上吊自杀的消息迅速传遍欧洲各国,果然不出罗密欧所料,十国会谈上和教宗国谈妥的国家都没有拿这件事做文章,象征性的表达了一下惋惜就结束了。 其他一些有意见的国家延续了能动口尽量不动手的原则,非常郑重的把谴责级别提升了一档,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尽管多纳托的死亡给教宗国对威尼斯的吞并笼罩上了一层的阴影,但木已成舟,这无疑是教宗国前所未有的一场伟大胜利,是时候对这场战争中的有功将士和各级官员论功行赏了。 对于有功将士和官员的封赏,奥古斯都不愿自己的决断被其他人干扰,便没有借助任何人的帮助,没日没夜的花了几天时间,亲自看完了各方汇报上来的情况,参考各国以往的案例,基于教宗国国情,终于拟定了封赏的方案。 为了表现对有功之臣放重视,也为了彰显武功,奥古斯都选择在广阔的圣彼得广场上举行封赏仪式,由自己亲自宣读结果,允许全城的民众围观。 由于封赏方案的拟定奥古斯都全程亲力亲为,没有走漏一点风声,受封的将士和官员无不既兴奋又紧张,其中有不少还是得知自己要受封从全国各地赶回来的。 教宗国取得这样史无前例的大胜,教皇陛下究竟会给出怎么样的封赏呢?上万围观群众的心里也都充满了憧憬和期待。 “乔凡尼,威尼斯海战作为总指挥英明决断,一战大破威尼斯海军,率先攻破威尼斯奠定胜局,洛伦佐叛乱时运送国防军回师协助平叛,后又协同杜卡奥连下威尼斯数城。当为首功,封为维罗纳公爵,赐地五百亩,赏金十万杜卡特。” 乔凡尼知道教皇给自己的赏赐不会轻,却没想到将自己放到了第一个,更没想到封赏竟然如此之重,公爵之位,教宗国能有几人,这简直是一步登天了! 平复了心情,乔凡尼恭敬上前:“谢教皇陛下隆恩,臣必不负教宗国,力求再创辉煌,虽死无憾!” 奥古斯都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宣读道:“卡尔,威尼斯海战中指挥右翼奋勇当先,攻破威尼斯后亲自生擒威尼斯总督,洛伦佐叛乱及时率军回师协助平叛,后又扫清叛军残余势力。功勋卓着,封为布雷西亚公爵,赐地三百亩,赏金八万杜卡特!” 卡尔并没有感到意外,十分平静的稳步上前深鞠一躬:“谢教皇陛下恩赏,末将为教宗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卡尔心里清楚,如果不是教皇陛下太强势,自己就把洛伦佐叛乱给平了,自己的功劳当在乔凡尼之上。不过只要教皇陛下没事就好,从鬼门关走了一趟,是教皇陛下给了自己新生,这些浮名虚利,自己早就不在乎了。 听到卡尔在自己前面,杜卡奥明显有些不淡定了,不自觉的调整了一下站姿,却也心服口服,但这不怪自己,确实是威尼斯太不禁打,没给自己什么建功的机会。 “杜卡奥,歼灭威尼斯陆军主力,攻克威尼斯大部分城市。战功赫赫,封为弗留利公爵,赐地三百亩,赏金八万杜卡特。” 虽然比起前面两位的一长串,自己就这么两条显得有点磕碜,但听自己的封赏和卡尔是完全一样的,杜卡奥立马心理平衡了,昂首阔步上前真心道:“教皇陛下厚待,臣无以为报,您让我打哪,我就打哪,绝无二话!” “克劳迪奥,尽心尽力保持大军粮道运输通畅,第一时间汇报叛军动向对,献计辅佐杜卡奥歼敌有功。功不可没,任命为军事大臣,封为伊斯特里亚公爵,赐地一百亩,赏金五万杜卡特。” 其实如果不是洛伦佐叛乱,保持粮道运输通畅的大功怎么也不会全部落到克劳迪奥头上,更不会有后面这些功劳,军事大臣的位置也不会空出来轮到克劳迪奥,不得不说克劳迪奥是抓住了机会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如果说前面的封赏还在众人的意料之中,这个就把所有人吓了一跳。封爵赐地赏金倒也罢了,军事大臣这可是教宗国的几大巨头之一的位置,尽管权力被奥古斯都削了一次又一次,那也是无数高官抢破头的存在,就这么封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了? 克劳迪奥的身体如同被一道电流击穿,差点心脏骤停,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确定不是在做梦,才胆战心惊的上前道:“谢教皇陛下器重,我一定会尽我毕生所学为教宗国鞠躬尽瘁!” “恩佐,多年收集威尼斯情报,拦截威尼斯对外求援的使者。加封乌尔比诺公爵,赏金一万杜卡特。” 思蒂睿尔的身份不好放在明面上封赏,便把功劳安在恩佐头上,回头再私下封赏。至于为什么不封地,原因也是显而易见的。 恩佐相当于白捡的封赏,自然有任何不满,脸上满是喜色,脚下却战战兢兢,半躬着身子上前接封:“谢教皇陛下!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我们会继续保持的。” “怀德,曾是威尼斯的海军将领,最早弃暗投明,在抓捕威尼斯总督的行动中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后又很好的维护了威尼斯战后的治安,很大程度上保护了这座千年名城。封为特雷维索公爵,赐地一百亩,赏金三万杜卡特。” 一个降将竟然受到了如此高规格的封赏,尽管明白教皇陛下的用心,围观的民众还是唏嘘不已,言谈举止中透露出无限的鄙夷和唾弃。 怀德眼眸微垂,目光闪动,片刻就有了应对:“教皇陛下,是您摧毁了腐朽堕落的威尼斯共和国,给了我光明和新生,将我的灵魂拯救出来,您是我心中唯一的太阳!我会向教宗国证明我的忠诚,永远为您而战,无论敌人是谁!” 奥古斯都并不怎么在意他的话,对于叛徒,奥古斯都有一种本能的厌弃。自己给他这样的封赏当然不是指望他有多忠诚。只要自己一直强大,他就能一直忠诚;反之,他同样可以背叛自己。 不过为了融合威尼斯,这样的人是必须要用的,而且要用很多,如果确实能力可用,自己倒不介意让他去更多领域发光发热。 “里卡多将军,虽为托斯卡纳将领,却在威尼斯海战中浴血奋战,承受了威尼斯海军最猛烈的冲击,杀敌无数,也蒙受了不小的损失。对此,我本人深表钦佩也深感遗憾。教宗国愿意承担托斯卡纳的阵亡抚恤费用,同时,封里卡多将军为突尼斯公爵,赏金五万杜卡特。” 像这样乱封本国并没有占据的领土的头衔的,在这个时期的欧洲并不少见。当然,奥古斯都也不能真封里卡多自己本国的头衔,真那样其实是坑里卡多,也是在恶心斐迪南大公。 里卡多挺着笔直的身板阔步上前道:“教皇陛下仁慈,您的好意我会永远铭记在心,您的意思我也会转达给斐迪南大公的。” 弗朗西斯科刺杀和洛伦佐叛乱后的清洗,以及教宗国的大幅扩张,让奥古斯都手里有足够的爵位和土地封赏有功之臣。 公爵就封了七个,伯爵、子爵、男爵更是不计其数,其中有建立功勋的,也有战死沙场追封的,当然,也有威尼斯地区比较识时务的。 封了那么多爵位,其实根本就没给什么实权,实际统治权依然牢牢的掌握在国家手里。除了一些补贴,基本也就是个名誉头衔,但就是这个名誉头衔,却是平民将士跨越阶层的关键。 奥古斯都还十分贴心的将受封的各级军官和官员封地和自己的直属上司的封地错开,防止万一日后生变不好掌控。 第二百二十章 新朝雅政 经过几天的调动,教宗国派往威尼斯地区的行政人员和治安力量已经就位,虽然袭击和暗杀偶有发生,残存的地方势力也时不时明里暗里搞些小动作,但毫无疑问填补起了威尼斯地区权力的真空。 随着行政力量的投射完成,宗座宫为威尼斯地区量身定制的一系列新政策也也开始跟进。 这一场战争中威尼斯一方阵亡士兵高达几万人,尽管其中有不小的一部分是来自其他国家的雇佣兵,但本土士兵的遗属加起来也至少有十几万人。 这对于总人口不到两百万的教宗国来说绝对不是个小数目,如果处理不好,这些人都会坚定的反对教宗国的统治,影响深远。 因此教宗国首先要做的一件事,就是安抚威尼斯阵亡将士遗属,即便他们曾经是教宗国的敌人。 有一点是先前就已经定调的,那就是这次战场被归咎于少数威尼斯贵族架空总督勾结奥斯曼帝国。与前威尼斯总督多纳托无关,与受蒙蔽派上战场失去生命的威尼斯将士更加无关。 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也是这场权力斗争的受害者。所以教宗国阵亡将士遗属可以获得的阵亡抚恤,威尼斯阵亡将士遗属同样可以获得。 除此之外,所有阵亡将士的子女,都将免费获得教宗国最好的教育,甚至成年后可以定向培养进入教宗国各级政府或是成为神职人员。这对于教宗国来说,无疑又是一笔巨大的开支;而对于世代被贵族视若草芥的威尼斯平民家庭,这无疑是巨大的诱惑。 而之后威尼斯地区推行教育,也当然不是先前威尼斯共和国那种精英教育。 一方面,因为威尼斯地区贵族力量的洗牌,以及教宗国的大力投入,更多的教育资源能被下放到底层,让更多人受益。 另一方面,为了威尼斯地区能够更快更好的融入教宗国这个大家庭,教育的内容也做了一些调整,主要是在语言方面和历史方面。 语言上,由于威尼斯和教宗国的差异本身不大,将教宗国的语言作为官方语言的难度比较小,只是强行推广反而容易激起威尼斯人的逆反心理。 所以教宗国并没有直接废除威尼斯的语言的教学,而只是加入了教宗国语言的授课,大量增加语言教师,并且这一科目由政府补贴对社会面免费开放,再在各方面确立起教宗国语言的优势,以鼓励威尼斯人主动学习,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 历史上,对于威尼斯共和国一些事件和人物的评价,教宗国也做了调整对于威尼斯共和国对抗异教徒战争中的英雄人物,教宗国大书特书;而对于威尼斯共和国迫害同教国家、尤其是忤逆教宗国的、破坏团结的,教宗国则极尽所能口诛笔伐,盖棺定论的都给他把棺材板掀了。 挑唆第四次十字军东征进攻拜占庭帝国、间接导致拜占庭帝国灭亡的威尼斯总督恩里科·丹多洛,则被树立为反面典型,狠狠的钉在了威尼斯共和国的耻辱柱上,时任教皇英诺森三世也被给予了一个应有的评价。 历史和语言教育的调整都不是单向的。在威尼斯地区调整的同时,教宗国地区也统一做调整了,毕竟融合是一个双向奔赴的事,威尼斯语言在教宗国也被提高到了极高的地位,历史问题上也保持了统一的口径。 除此之外,为了促进威尼斯地区和原教宗国地区的交流和沟通,教宗国出台了大量鼓励两边相互之间人口迁移的政策。 无论是从原教宗国地区到威尼斯地区、还是从威尼斯地区到教宗国地区,迁移有政府提供住房,投资有优惠政策,如果成功从政了,还有专门的人才培养方案。 而对于原教宗国地区的人口和原威尼斯地区的人口组成家庭的,教宗国也是大力鼓励,每对结婚夫妻都可以领取到补助,而每个“混血儿”出生后,抚养人都可以每月从政府领到补贴。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政策的红利另无数人眼红,也就有了很多人钻空子:有自称是阵亡将士遗属骗抚恤金和遗属待遇的,有到教宗国地区安家或是开厂然后拿到好处直接跑路的,还有假结婚和结婚后领养孤儿骗补贴的…… 可以说一时间威尼斯地区群魔乱舞,各地的行政人员明显左右支绌。但也有好处:一是锻炼和考验基层工作人员能力;二是威尼斯人都想着吃红利,对于复国者那些煽动人心的口号自然是不感兴趣,对于叛乱的行为也更加抵触,再加上治安力量的大力围剿,很快威尼斯的复国者就要没有立身之地了。 可是这些政策都是要人要钱的,这对于教宗国的行政和财政无疑是极大的挑战。李奇、戴维德、法奥斯虽然叫苦不迭,但都十分努力的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李奇在政策一推行就奔赴原威尼斯地区,在几个城市之间来回奔波,组织当地的行政力量组织推行新政策,连续几天没有合眼。 戴维德在组织人手加紧整理教宗国的财政状况,从这一仗中教宗国收益是多,直接收益也不少,但是最近的支出实在是太大了。戴维德最终根据数据评估,教宗国在威尼斯地区,经济上已经几乎没有收益了,甚至未来有负收益的可能。 法奥斯就更忙了,既要组织治安力量应对威尼斯地区的叛乱和各种乱象,又要加大力度搞钱充实教廷金库以维持奥古斯都未来的开支。 克劳迪奥侥幸得到了军事大臣的职位,自然不敢怠慢,一边忙着接手义务兵役,另一边也要为教宗国军队进入匈牙利战场做后勤准备。 虽然奥地利承诺会为进入匈牙利作战的教宗国士兵提供后勤保障,但是肯定不能把希望完全放在别人身上,这些军队是教宗国现在引以为傲甚至赖以生存的屏障,容不得半点疏忽,而且教皇似乎还有另外的打算。 乔凡尼、卡尔、杜卡奥的军队得到了大量的封赏,仿佛忘记了战争的伤痛,士气大振。卡尔一直对先前在匈牙利战场的遭遇耿耿于怀,早就跃跃欲试。杜卡奥的野战军,本就没有受到什么损失,现在个个摩拳擦掌。 看到大家都在为了一个伟大而崇高的共同目标努力,奥古斯都终于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心。 第二百二十一章 初会波斯 奥斯曼帝国内外交困,完成一系列改革的阿拔斯大帝趁势出兵,1603年到1604年横扫高加索地区,1605年在乌尔米耶湖战役中大破由锡南帕夏率领的十万帝国东部驻军,洗刷了波斯人的百年耻辱。 到了1606年9月,波斯萨法维王朝又完全控制了阿塞拜疆地区,并顺利攻克了埃尔祖鲁姆,此时士气正盛,兵锋直指安纳托利亚,大有一战定乾坤之势。 而没有像原时空一样在1605年和奥地利签订合约,仍在匈牙利战场干耗着,非洲叛乱又此起彼伏,奥斯曼帝国此时几乎陷入无兵可用的境地,安纳托利亚战场,只能依托防御工事死撑。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奥古斯都派出的法西奥,穿越地中海、横贯阿拉伯沙漠、绕道霍尔木兹海峡,在一路上经历了海盗追击、强盗劫杀、叛军袭城、驻军追捕,终于带着使团所剩无几的人员到了波斯境内。 一进入波斯法西奥就亮明了身份。虽然教宗国对波斯来说是彻彻底底的异教,也没有什么很具体的了解,只是听起来很有影响力的样子,但是得知法西奥是为了共抗奥斯曼帝国历经千难万险而来,可谓所到之处民众竭诚欢迎。 一路上,法西奥也目睹了波斯的盛况、得知了波斯近几年取得的辉煌的战果,表示由衷的高兴和赞叹;在得知波斯和奥斯曼帝国的血海深仇以及波斯军队破城之后将奥斯曼帝国守军的头颅插在枪尖上游行,更觉得此次出使意义重大。 在波斯军民的普遍欢迎下,法西奥终于抵达了波斯帝国的首都,有“天下之半”美称的伊斯法罕。 阿拔斯大帝没有被接二连三的胜利冲昏头脑,很清楚要进一步打击奥斯曼帝国仍需要争取尽可能多的盟友,而教宗国是整个天主世界名义上的领袖,对奥斯曼帝国西线的战争能不能继续下去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因此阿拔斯非常重视这次访问,不仅自己和外交人员一起恶补了教宗国的相关知识,还将接见和宴请法西奥的地点设在了宏伟瑰丽的四十柱宫,甚至亲自为教宗国使者接风。 此举自然受到国内不少保守派的反对,认为虽然在对抗奥斯曼帝国方面两国有合作的空间,但是对方毕竟是天主教的领袖,将对方迎到神圣的四十柱宫接见,还如此降尊纡贵,是对真主的亵渎。 完成了中央集权的阿拔斯大帝,可以轻易的压制住任何反对的力量,只是引用了波斯诗人萨迪的一句话便让这些反对的声音消失:谁若想在厄运时得到援助,就应在平日待人以宽。 四十柱宫位于一个占地平方米的大花园中。宫殿的前面是一个巨大的由20根柏木做的独木巨柱支撑的门廊,门廊前面有一个长110米、宽16米的水塘,水从安放在塘底的四头狮子口中喷出。 塘水清澈见底,波光粼粼。木柱倒映在水中,又有20根同样的柱子浮现。一半是木制的,而另一半则是虚幻的水中倒影。这一实一虚,人间水底,两重世界,催人遐思。“四十柱宫”的名字就是由此而来。 宫内的四壁和天花板上,镶嵌有镜子、彩色玻璃和壁画,大多数壁画都采用工笔细画技法,线条清晰柔美。有的展现波斯人同乌兹别克人、莫卧儿人、土耳其人交战的历史场景,有的反映国王接见外国使臣的隆重场面,有的描绘男伴女舞的社会图景,还有的是动物和植物的装饰图案。 挂釉的玻璃砖所组成的分部结构,宫殿内部装饰中所用材料的多样性,以及建筑本身——所有这一切都理所当然地展示出波斯帝国的繁荣与强盛。 穿过富丽堂皇的四十柱宫,想到即将就要见到这样一个庞大帝国的统治者,再看看身旁所剩无几的随行人员,法西奥突然感觉心跳的厉害,便以对一副波斯和奥斯曼帝国交战的壁画感兴趣为由,停下脚步欣赏壁画。 而此举,非但没有引发波斯人的不满,还激发起了对方强烈的自豪感,许多侍从主动为法西奥介绍这幅壁画的背景和所描述的内容,这很好的打破了两国之间沟通的壁垒,极大的缓解了法西奥使团所有人的紧张。 阿拔斯大帝原本的安排是让教宗国使团在接见和宴请之后再命专人带他们欣赏四十柱宫的一切,得知对方这么感兴趣非常高兴,也不摆什么大帝的架子走在这里等人来了,当即决定带人就到那副壁画前和教宗国的使团交谈。 使团正津津有味的听着随行翻译翻译的波斯侍从们的介绍,突然一声高亢的波斯语从远处传来,只见所有波斯侍从都跪下了。 法西奥正不明就里,随行的翻译告诉法西奥是阿拔斯大帝来了,差点一个踉跄跌下来,那么大一个帝国的皇帝居然不讲究,居然移驾来见自己,要是教皇陛下移驾去见波斯的使团,只怕是天主教的天都塌了,赶忙和使团其他成员复习了一下礼节。 对方越来越近,法西奥率领使团行礼道:“伟大的阿拔斯大帝,我使团谨代表教宗国,向您致以最诚挚的问候,愿波斯帝国的繁荣与日月齐辉,愿两国的友谊与天地并永!” 阿拔斯大帝国做了一个起身的动作,便径直走向让法西奥停留的壁画,稍一打量,便了然道:“那是一场非常艰难的战斗,英勇的波斯军队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取得了土地。” 随后,阿拔斯语气变的有些哀伤:“只是可惜,后来波斯帝国内乱不断,国力空耗,分崩离析,那一战所取得的战果也早已荡然无存,此后,波斯人便被奥斯曼帝国压制了数百年。” 法西奥正想说点什么,阿拔斯又开口了,语气一转之前的哀伤,变的冷酷而坚定:“不过,那样的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了!这一次,我们塑造了一个真正强大且即将完全统一的波斯帝国;而这一战,我们不仅要收复失地,要让卑劣的奥斯曼帝国永无翻身之日!” 随后,所有波斯人全都不由自主放振臂高呼,眼中尽显狂热:“波斯一统!奥斯曼万劫不复!” 法西奥感到无比震撼,这是对统一无以复加渴望,也是对奥斯曼帝国刻骨铭心的仇恨。 第二百二十二章 雄猜之主 雕梁画栋的四十柱宫内,回荡着波斯君臣的豪言壮志,撼动着整个中东的格局,也震撼了眼前的法西奥一行人。 法西奥趁热打铁,向前迈出半步:“贵国所愿,正与我教宗国暗合。这一路走来,所见所闻,皆是大国气象;得见您本人,更是王者风范。上至帝王将相,下至平民奴隶,都有着这样一个共同的信念,何愁奥斯曼帝国不灭,波斯帝国不兴!” 对方表现出热情,阿拔斯大帝却冷淡了起来:“贵使此行的目的我已知晓,奥斯曼帝国横跨三洲,树敌无数,我们相信我们会有很多可以信赖的朋友,只是真正能对我们产生帮助的朋友却少之又少,原因无它,实力悬殊罢了。” 法西奥明白,阿拔斯大帝这是想知道,教宗国的实力究竟如何,以及能够在共同抗击奥斯曼帝国方面做些什么。 法西奥不假思索昂首挺胸道:“教宗国是所有天主教国家的领袖,是天主教国家的核心,是号召天主教各国针对奥斯曼帝国发起圣战的组织者!此次我出使前,教皇陛下就定好计划,我教宗国几万大军进入匈牙利战场抗击奥斯曼帝国。” 话音刚落,阿拔斯大帝声旁传来噗嗤一声笑声,法西十分不解的奥循声望去,只见阿拔斯身旁一名大臣从容不迫的站了出来,却没有注意到阿拔斯大帝微不可查的皱眉。 “这几百年来,教宗国联合一堆天主教国家对奥斯曼帝国展开了不知多少次声势浩大的围剿,可是所有人看到的,却是奥斯曼帝国日益强大,如此结果,又如何让人相信教宗国的能力呢?” 法西奥脸色一沉,明显有些难堪,但很快回应道:“过去教宗国确实实力不足,但是这任教皇陛下上台后,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财力和兵力都远超从前。 并且在我出发前,教皇陛下已经制定好了周密的计划,有十足的把握一战吞并威尼斯共和国,此时威尼斯全境应该已经是教宗国的一部分了,而教宗国的海军,也已经可以在地中海横行无忌!” 远在伊斯法罕,法西奥对教宗国这些天的情况一无所知,此时夸下海口,显然是有一定的风险,不过不这么说的话,这次出使就很难有结果了。 谁知那名大臣竟又旁若无人的笑的合不拢嘴,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哈?一战吞并威尼斯共和国?你们的教皇陛下怕不是梦没做醒吧?依我看,别马上你回去没看到教宗国吞并威尼斯,反而是找不到教宗国了!” 此话一出,立刻引来另外几名大臣的哄笑,但是在注意到阿拔斯大帝神情凝重之后,都迅速的收敛了起来。 “注意您的言辞!”莫名其妙受到羞辱,法西奥怒火中烧,却不好发作,咬牙切齿的克制道。 谁知那名大臣竟变本加厉:“就算教宗国侥幸,但如今新教运动如火如荼,只怕是你的教皇再也没有能力组织起针对奥斯曼帝国的圣战了,岂不是更加无法对奥斯曼帝国构成威胁了。 恕我直言,区区教宗国,以及所有孱弱的天主教国家也是一样,根本对奥斯曼帝国起不到任何威,没有资格做我们盟友。战胜奥斯曼帝国,单凭我们自己就可以做到,也只有我们可以做到!你们就不要妄想对我们指手画脚了吧!” 法西奥一时间被怼的哑口无言,虽然愤怒,但不可否认,站在波斯的立场上看,对方说的似乎没什么问题。 先前天主教国家确实对奥斯曼帝国发动了多次大小圣战,尚且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成果。如今又有许多国家分裂成新教或是深受新教运动之苦,更是连像样的围剿都组织不起来了。 只是对方连条件都不听就想直接把路都堵死实在是有些古怪,而且波斯帝国的人,怎么会对欧洲局势如此了解? 就在这时,阿拔斯大帝终于开口了:“法尔扎德,你这是想替我做决定了呀,还多次对远道而来的贵宾出言不逊,意欲何为啊?” 法尔扎德不慌不忙,认为自己已经通过辩才绝了教宗国结盟的可能,义正辞严的解释道:“陛下,我绝无此意,我一心为了波斯帝国。教宗国想要结盟,理应展现出与之相符合的实力,可是显然教宗国没有便出言诓骗,被我揭穿!” “好啊,你做的很好!”阿拔斯大帝先是慵懒的拍了几下手,突然神色一凝,幽幽的开口道,“拉出去,杖毙吧。” 法尔扎德满脸惊愕,直到两名卫兵冲过来搭住自己的肩膀,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急忙声嘶力竭道:“陛下,你这是做什么呀陛下,我对波斯忠心耿耿,对您忠心耿耿啊陛下!” 阿拔斯大帝没有做回应,等到法尔扎德被拖远,才冷冷的补充了一句:“所有直系亲属全部处死,其余族人没籍为奴。” 宫外的棍棒击打声和最后一声戛然而止的惨叫,宣告了法尔扎德的死亡,而棍棒的击打声仍在继续。 这样的情形让所有人都毛骨悚然,尤其是来自英国冒险家罗伯特·谢利,此时头已经低的快要埋进土里了。 法西奥更是目瞪口呆,回想起临行前教皇陛下曾和自己说过,波斯帝国的君主雄才大略,但为人冷酷。当时还以为是教皇陛下从哪听来的小道消息,今日一见,竟果真如此,教皇陛下真是神人! 处决法尔扎德,阿拔斯大帝当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早有谋划。阿拔斯大帝早就注意到英国人的势力在波斯各方面的渗透越来越严重,尤其是在外交方面的影响越来越大。 这样固然能获得英国人更多的支持,可是长此以往,将会严重压缩波斯帝国的外交环境,断绝和所有天主教国家外交的纽带,以至于最后在英国一棵树上吊死。这是阿拔斯大帝不能容忍的。 随着亲英派越来越肆无忌惮,阿拔斯大帝早就下定决心杀鸡儆猴,既然这次法尔扎德自己跳出来,那刚好一命多用。至于说的对或不对,是否真的对自己忠诚,显然就不那么重要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教波暗盟 宫外归于平静,阿拔斯大帝转过身来诚恳的表达歉意:“本王御下不严,法尔扎德言语之间多有冒犯,现已处置完毕,还请贵使见谅。” “哪里的话,法尔扎德个人的行为,又怎么能责怪您,更何况已经如此严厉的处置了。您御下有方,在下钦佩之至!”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法西奥还是一头雾水:很显然,阿拔斯大帝处死法尔扎德不是临时起意,自己出使一趟还被对方给利用了,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呢?看起来,波斯帝国也并非铁板一块……平静的水面下,同样是暗流涌动。 同时,法西奥也注意到了另一个问题:阿拔斯大帝本可以早早地就打断法尔扎德,却还是让他把话说完了,可见阿拔斯大帝本身也有意借法尔扎德试探自己。自己先前的表现,只怕很难让阿拔斯大帝满意。 阿拔斯大帝仿佛看出了法西奥的心思,想要再给对方一次重新回答的机会,从容不迫的发问道:“我国的实力相信贵使一路走来皆已看见,那么在对抗奥斯曼帝国方面,教宗国又有什么能做的呢?” 法西奥大脑急速运转,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件刚刚被自己忽略了的很重要的事:“早在一年前,奥地利内部就有人想要私下和奥斯曼帝国媾和,当时已经快要谈成了。 是教皇陛下提醒奥地利皇帝鲁道夫二世严加提防,才没有让他们得逞;也是教皇陛下不计回报的给奥地利提供经济援助,鲁道夫二世才能有足够的资金打这场仗;还是教皇陛下,答应出兵匈牙利战场,才让鲁道夫二世能够获得国内足够的支持,将这场战争继续下去。 试想一下,如果早在去年,奥斯曼帝国就和奥地利议和,不必再两线作战,更不用担心教宗国还有几万大军即将加入到对抗奥斯曼帝国的战争当中,得以将更多力量投入到和贵国的战争当中,贵国所承担的压力,又会比现在大多少?” “哦?还有此事,我竟不知!” 阿拔斯大帝表现出来的惊讶是真的,心中却暗喜:教宗国能拿出一些实在的作用,自己促成同盟的阻力也就小了许多,届时波斯在外交上也能更加灵活。 “千真万确,这是教宗国和奥地利两国最高的机密,此事整个欧洲知道的人也没多少。如果不是教皇陛下十分重视我和贵国的接触,这样的机密本不是我所能知晓的。” 法西奥信誓旦旦的保证,虽然自己打心底里认为是有一些夸张的成分,但实际上,法西奥所说的话一点也不夸张。 阿拔斯大帝满意的点了点头,但很快认识到了事情的本质:“很好,教皇陛下不过做这一切,我相当然不是为了和我们结盟,正如我们对抗奥斯曼帝国并非为了争取谁的支持。 换言之,我相信无论波斯帝国与教宗国是否结盟,这些事情教皇陛下都已经做了并且会继续做下去;而波斯帝国,也会一如既往的对抗奥斯曼帝国。 那么,如果波斯帝国和教宗国结盟,教宗国希望波斯帝国做些什么,又能为波斯帝国做些什么呢?” 此时明眼人都能看出,阿拔斯大帝极力推动同盟的形成,只要教宗国能拿出点干货出来,这事基本就算是成了。经过刚刚法尔扎德那一死,此时就算有人反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往枪口上撞。 说到这个,法西奥有了底气:“教宗国有世界上最先进的武器装备,还有非常完备的军工体系,苦于人口基数有限进而导致军队人数有限,无法最大限度发挥出它们的威力。 如果贵国成为我们的盟友,我们生产的新式武器装备都可以低价出售给贵国!并且配备工匠和教官协助贵国士兵使用和维护。” 提到最先进的武器装备,阿拔斯大帝明显来了兴趣。尽管在英国冒险家罗伯特·谢利的帮助下完成了军事改革,装备了很多新式装备,可是毕竟产能不足,加上近来战争消耗巨大,如果真能源源不断的从教宗国获得新式武器装备,那真可谓如虎添翼,不过…… “那样的话就太好了,可是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奥斯曼帝国横亘在我们两国之间,教宗国的武器装备,该如何运送到波斯呢?” 法西奥:“没错,这正是教皇陛下希望贵国做的。那就是波斯大军一路向西,攻克苏伊士,打通奥斯曼帝国的封锁,重开东西方交流!到时候,教宗国亦会举全国之力配合贵国夹击奥斯曼帝国!” 教皇莫不是疯了!这是阿拔斯大帝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大军一路杀到苏伊士,路途何其遥远,一路上有多少关口要塞,这是何等的艰难。况且苏伊士一旦失守整个奥斯曼帝国的疆域就割裂开了,奥斯曼帝国势必会拼死一搏! 可是转念一想,倘若真能实现,这又是何等的伟业,要说不心动是假的,可是不考虑实际情况就轻易上头,会将国家和自己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沉思片刻,阿拔斯大帝给出了一个明确的回复:“好!我们认教宗国这个盟友。实现此事固我所愿,只是难度想必贵使也清楚,不必我多言,之后如何行动,还需要看教宗国能够对奥斯曼帝国造成多大程度的打击。如果确实有可为,波斯雄师不会畏惧任何敌人!” 法西奥点了点头,毕竟画的大饼都无法兑现,能达成这样一个结果已经很不错了,接下来就看教宗国的军队了,对自家军队,法西奥是非常自信的。 “好!教宗国会向全世界证明我们的实力的!” 阿拔斯大帝好像一下子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对了,我们两国一个是什叶派领袖,一个是天主教领袖,我们两国之间的同盟,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法西奥长舒了一口气,还以为是什么事,轻松的回答道:“这您请放心,您是雄猜之主,教皇陛下亦为开明之君,是不会拘泥于这些小节。” 阿拔斯大帝摆了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和我国结盟,我自然是能压住各方势力。可是你们的教皇陛下,即便能压住国内反对的声音,又如何能应对天主教各国的反对?” “这……”一时间,法西奥哑口无言,法西奥知道,阿拔斯大帝的担忧不无道理,教宗国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直接压服天主教各国的,到时候只怕又是一场轩然大波。 阿拔斯大帝微微一笑,果然不出自己所料,于是递上台阶:“为避免节外生枝,教宗国和波斯之间,就先定为暗盟。这份盟约,波斯帝国内部,就只会有在场的这些人知道,到了教宗国那边,也请你们保密,你看如何?” 法西奥想了一下,这确实是符合两国利益的做法:“还是您考虑的周到,就依您所言。” “好!签订盟约后,我国派人随行护卫,顺便也跟你们回到教宗国,了解了解贵国的风土人情,贵使觉得可行否?” “大帝您的一番好意,哪里有拒绝的道理,加强两国的交流本就是教皇陛下所愿,自然是乐意之至!”完成了任务,法西奥终于松下了紧绷的弦。 第二百二十四章 箭在弦上 罗马城内,夏日的余温犹在,草木却已经开始凋零,宣告着秋天的到来。 休闲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在经过一些天的修整后,还没从胜利的喜悦中走出来,教宗国的士兵就又要踏上新的征程。 “教皇陛下,您叫我们来是还有什么事情交代吗?” 大军即将开拔,卡尔、杜卡奥、乔凡尼、里卡多四人被召集到了宗座宫。 里卡多在回托斯卡纳休息了几天之后又重新率军回到了教宗国。斐迪南大公并未因为损失太大而责备里卡多,而是大力嘉奖里卡多作战英勇,并且给里卡多的部队补充了兵员和武器。重回教宗国时,里卡多所带的军队人数和战力还要超过之前。 奥古斯都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大家坐下,然后不紧不慢的让侍从给每人看茶后。此时杜卡奥很急,卡尔也很急,迫不及待的想要大展身手,奥古斯都的举动就是在告诉他们:我知道你们很急,但是先别急,上了战场可千万不能急。 “教皇陛下,别卖关子了,还有什么交代您就说吧,我们会牢牢记住的。”这一战对卡尔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因此一向沉着冷静的卡尔罕见的比杜卡奥还心急。 卡尔似乎完全没有领会自己的用意,奥古斯都隐隐感到有些不安,不得不明说:“卡尔啊,你向来沉着冷静,怎么今天也这么沉不住气了?战场上沉不住气,可是兵家大忌啊!到了匈牙利战场,你可不能这样啊!” 卡尔稍微愣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好的教皇陛下,我记住了。” 卡尔的反应让奥古斯都踏实了一点,却仍有些担忧,只是箭在弦上,总不至于临阵换帅,想了想,也只能如此了。 杜卡奥似乎看出了奥古斯都的心思,拍着胸脯保证道:“教皇陛下,您就放一百个心好了!先前威尼斯海军不也被吹嘘的不可一世,我们还不是只用了短短的几个时辰就让他们灰飞烟灭了! 如今我们整合了威尼斯的力量,而且士气高昂,实力更胜之前,一定能像前灭亡威尼斯共和国一样,摧枯拉朽般战胜奥斯曼帝国的!” 见自家的将领个个都过于自信,奥古斯都深感忧虑,立刻泼凉水道:“千万别这么想,奥斯曼帝国的战力战心远非威尼斯可比,即便鏖战多年亦不可小觑。 我们刚刚进入战场,奥斯曼帝国的军队极有可能被重新激发起斗志,试图给我们以沉重的打击以逼退我们,大家切不可因为之前取得的胜利轻敌冒进,匈牙利战场,是对我军的一个全新的巨大的考验!” 乔凡尼深感认同:“明白了,教皇陛下,我们海军的计划是:计划在将大军运送到巴尔干半岛后,先扫荡奥斯曼帝国沿岸的海军和商船,然后从黑海河口进入多瑙河。 一方面可以进一步保障大军的后勤,另一方面也能继续协助大军移动和战斗。加上奥地利的海军力量,我们在多瑙河就拥有了绝对的优势。届时大军可以沿着多瑙河进军,而多瑙河就像一柄利刃,直插奥斯曼帝国的心脏!” 听了乔凡尼的计划,奥古斯都忍不住拍案叫绝:“好啊!你的计划很好!有了海军的协同作战,我们教宗国的大军可谓进退自如,优势之下可以迅速追击,情况不妙也能立即撤离。 只是有一件事,诸位务必注意。此次作战的目标和先前进攻威尼斯不同,我们并非真的要追求一战灭亡奥斯曼帝国,那也是不可能的事。 进入匈牙利战场我们只是履行诺言,真的取得了很大的战果我们也未必能获益,因此我们无需为了可能的战果而冒太大的风险,更不必将我们的大军置于极度危险的境地。保存力量才是最重要的,这件事你们一定要牢牢记住。” “知道啦教皇陛下,这件事您都反反复复强调了多少次了,我们还能记不住嘛!只是如果奥斯曼帝国不堪一击,有合适的战机,我们也不能白白浪费不是?更何况我们还有乔凡尼的海军接应,本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奥古斯都本想说些什么继续劝诫,但是想了想,好像杜卡奥说的也没问题,便直接进入下一个话题:“另外,还有一件事也需要注意,奥地利的军队已经打了很长时间,国家高层又不稳定,军队内部也是鱼龙混杂,各个地方的雇佣兵、正规军、民兵、甚至招安的土匪山贼海盗都有。 虽然我军的入场会起到很大的提振士气作用,但是他们的战力战心仍然很差,而且非常混乱。为了不影响到我军战力,即便之后有协同作战的需要,也务必和他们分清界限,千万不要搅到一起。 可以让他们配合我们完成战略意图,但千万不能被他们影响到我们的战略意图。我的意思你们能明白吗?” 可以让他们配合我们完成战略意图,但千万不能被他们影响到我们的战略意图……卡尔在心中默念了几遍,仔细揣摩这句话的意思。 “这不就是说,我们可以拿他们当炮灰,但不能让他们拿我们当炮灰嘛!明白!我军将士,也是我们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们的生命我们指挥官当然是最珍惜的!谁会为了不相干的人搭上自家兄弟的命啊!”杜卡奥大大咧咧道。 奥古斯都有些汗颜,话糙理不糙,似乎确实就是这个意思,只是杜卡奥说的这么直白,反倒显得自己有些罪恶了。 想了想,奥古斯都给与了肯定的评价:“你这么想也对,不过各人有各人的理解,你们慢慢体会,我相信到时候你们都会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的!” “噢,对了。还有,里卡多,这次打仗我军都可以说是应付,你们托斯卡纳就更不必太拼了。上次进攻威尼斯,让你们承担了那么大的损失,尽管尽量给予补偿了,但多少钱都换不来那么多鲜活的生命,我心里还是非常过意不去。” 奥古斯都这不是说漂亮话,而是真心的,如果每次打仗都让盟友死伤惨重,那之后怕是自己再想有盟友,别人就得好好掂量一下了。虽说同样是盟友,但是托斯卡纳比较和奥地利毕竟性质不同。 “好的,感谢教皇陛下厚爱。军人的职责本就是为国家尽忠,本不该畏惧死亡,不过这当然也不代表要做无谓的牺牲,您的话我记下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仇血祭旗 教宗国的战旗终于飘扬在了索普伦的上空,城中奥地利军营内一片欢腾,更有许多士兵和将领激动的相拥而泣。教宗国的援军如同一道强光,照亮了无边的黑暗。 十几年的战争,几乎将奥地利将士的心理防线逼到了极限。奥地利和奥斯曼帝国双方都早已无力进行大规模决战,却又都不甘心就此谈和,就这么一直在特兰西瓦尼亚边境拉锯着。 奥地利统帅,雇佣兵出身的乔治·巴什塔,明知道贸然进攻不会有任何结果,却还是扛不住布拉格宫廷的压力,不得不时不时派出部队出战,实则无异于送死。 这样的背景下,奥地利士兵日复一日在死亡的恐惧中苦苦煎熬,以至于当一些部队被选中出战的时候,许多士兵表现出来的不是逃避,反而是解脱。 昔日被迫出走无人问津,如今重返匈牙利战场举国相迎,而自己,便是结束这场战争的关键。此情此景,卡尔不免有些动容,隐约感觉自己身边有一圈光环升起。 亲手葬送了一批又一批士兵,巴什塔的内心同样极度痛苦,终于等到援军,看到结束战争的希望,巴什塔比任何人都要高兴,提前几天就开始准备,大办酒席为援军接风。 接风宴开始,两边各级军官依次进场,几乎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仿佛战争已经胜利,马上就能回家了。 奥地利的将领难掩激动的心情,争相给卡尔一行人敬酒。杜卡奥十分豪爽的大口喝酒,很快和奥地利将领打成一片。 大量的奥地利将领聚集在卡尔身边,其中不乏诉说昔日交情的“旧友”。卡尔对这些陈年旧事并不感兴趣,目光在人群之间穿梭,却始终没有找到那些让自己刻骨铭心的面孔。 宴席即将开始,宴会厅慢慢安静了下来,巴什塔端坐在主座,所有将领依次落座。仍然没有找到那几个人,卡尔面露失望。 就在这时,巴什塔拍了拍手,全副武装的士兵将几个被绑的严严实实的人押了进来,走到宴会厅的正中央,士兵用力往下一压,几人就跪了下来。 所有人疑惑之际,卡尔定睛一看:这几人正是当初设计陷害、诬告自己通敌叛国的人,其中甚至包括后方的那位权贵以及顶替自己位置镀金的儿子。 见到这几个人,卡尔激动的心情再也无法抑制,竟然猛的一下站了起来,两眼放光,简直要喷出火来,仿佛立刻就要将这几个人融化。 动的人当中有后方的权贵,这显然并非巴什塔这样一个雇佣兵出身的陆军统帅能够做主的,而是奥地利高层拍板决定的,奥地利高层对教宗国援军的重视可见一斑。 卡尔如今手握一半教宗国军队,而曾经在匈牙利战场遭遇的迫害无疑是他的一个心结,不彻底打开他的这个心结,卡尔就很难在匈牙利战场尽心尽力,那么教宗国援军的作用便会大打折扣。 巴什塔紧随其后站了起来,恭敬的端起酒杯赔罪道:“卡尔将军,当年您在奥地利曾经遭到小人的迫害,我身为奥地利的统帅竟然对此丝毫没有察觉,让这样恶劣的事情在我眼皮底下。 我同样有罪,如果不是肩负重任,我也该被绑起来跪在您的面前。皇帝陛下得知此事后十分震怒,下令彻查,很快将这件事查了个水落石出,当初参与迫害您的这些罪人皆已伏法,都在这里了,任由您处置!我也甘愿受罚!” 闻言,一个跪着的人急忙朝卡尔的方向挪了几步,喊冤道:“卡尔将军,我冤枉啊!当初的事都是他胁迫我干的呀!他们都是只手遮天的大人物,不干的话我和我的家人都得死,我不敢不干呀!” 此话一出,另外几个被绑住的人如梦初醒般也跟着一起哀嚎,有的说自己不知情是被利用的,有的说自己上有老下有小,更有直接吓得尿裤子的。 只有权贵父子有恃无恐、一言不发。他们相信,鲁道夫二世也就是做做样子,自己身份尊贵,卡尔就算再恨,考虑到两国关系和自己的背景,也绝不敢拿自己怎么样。等仗打完了卡尔没了利用价值,自己所受的屈辱一定要加倍讨回来! 对于这些从犯,卡尔原本还有一念之仁,可是看到这些身居高位的帝国高官将领在死亡面前竟然如此不堪,顿时怒火中烧。 “闭嘴吧你们!因为你们的无耻无能,有多少无辜的将领蒙冤,又有多少年轻的士兵枉死!身为帝国将领,不思报国,竟如此懦弱,你们这些人活在世上,简直是整个天主教的耻辱! 你们的这些鬼话,还是下了地狱和撒旦说去吧!既然任由我处置,那我就给你们一个痛快吧!来人!” 生怕奥地利玩偷梁换柱保住这些人,卡尔直接把自己的亲卫叫了进来,从奥地利士兵手中接过这几个人。 看了一眼亲卫确认了一下,卡尔做出了最终决定:“你们是我最信任的士兵,就由你们亲自送他们上路吧!就用这些败类的鲜血为我们祭旗!” 在场的所有人都大惊失色,原本以为卡尔哪怕心里再恨,在这么多人面前也会注意形象,表现一下风度,日后传出去还会是一段佳话。甚至于几个被绑在这里的军官将领,他们的职务都只是让人暂代,而没有免职。 却没想到卡尔刚回到匈牙利战场,就直接在接风宴上大开杀戒。可是细想之下,卡尔杀人的理由倒也合理,并且完全可以理解。 “该杀!”杜卡奥短促有力的发言,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眼见卡尔来真的,一个刚刚还一副可怜样的军官撕掉伪装,不管不顾的指向主谋,大喊大叫起来:“卡尔!你少在这里装,你敢杀我们,你敢杀他们父子吗?不敢向罪魁祸首复仇,就敢拿我们开刀,我就算死我也看不起你!” 卡尔脸上的笑容更加浓郁:“我的话是哪里让你产生什么误会了吗?用来祭旗的,当然也包括他们父子!” “卡尔你敢!你敢动我们一根汗毛,我们的家族不会放过你的!蝼蚁一样的卑贱东西,居然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 权贵的儿子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身后的卡尔亲卫用剑鞘对准后脑勺用力一砸,顿时鲜血四溢,还没有说完的话直接全部变成了哀嚎。 不等卡尔发话,杜卡奥强硬表态道:“那就请巴什塔将军汇报鲁道夫陛下,尽快将他们的家族灭门,人头全部送到这里来。人头什么时候送到,我们什么时候出战。 不要耍花招,不要试图挑战教宗国的情报能力,如果有任何弄虚作假,我教宗国的大军即刻回国!” 此时的杜卡奥浑身散发着杀气,和宴会开始前自来熟的形象判若两人,好像受到迫害的不是卡尔而是自己。 如此行事,既是为卡尔出头,也暗含教宗国的战略意图:一来,对奥地利施压,能在将来的合作中牢牢占据主导地位;二来,拖延出兵时间,等到乔凡尼海军汇合,发起进攻更为稳妥;倘若奥地利不识趣拒绝了自己的要求或者玩些花招,自己直接就有理由不战回国,既履行了教皇陛下的承诺,又完完整整的保全了军队。 第二百二十六章 洗城 奥地利在匈牙利战场其他各地区的军队,对于当晚索普伦城内宴会厅发生的事情还一无所知。他们所掌握的信息,还停留在教宗国的大军进入匈牙利战场,欣喜若狂的欢庆了一整晚。 对于他们而言,教宗国进场后,最好的情况,当然是局势逆转,联军一路摧枯拉朽即般的击溃奥斯曼帝国军队收复失地,荣归故里。 最坏的情况,也不外乎是教宗国军队的加入于事无补,双方依旧在边界僵持,如果教宗国还想打,那就让他们冲在前面打累了好了。这样一来,皇帝陛下自然也不会再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签订停战协议的日子也不会太远了。 因此,无论怎么讲,回家的日子都不会太远了,只要活着就行。这是现在整个奥地利军中最普遍的想法。 同样得知教宗国军队已经进入匈牙利战场的,还有对面的奥斯曼军队。 然而,奥斯曼军队却并不打算坐以待毙。对于教宗国的突然介入,原本疲惫不堪的奥斯曼军队,非但没有退却,反而因为愤怒重燃起了强烈的战意。 眼见奥斯曼帝国受挫,一向躲在其它国家后面、羸弱不堪的教宗国竟然也想来踩一脚,如果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那日后岂不是谁都能骑在奥斯曼帝国头上? 这是骄傲的奥斯曼军人不能容忍的。必须给教宗国一个下马威,打废他们,或者至少打跑他们!这是奥斯曼帝国军中的共识。 军心空前高涨,奥斯曼帝国的主帅,久经沙场的老将锡南帕夏当机立断。向伊斯坦布尔汇报后不等回信,亲自离开和奥地利长期对峙的特兰西瓦尼亚边境,连夜集结了五千多精锐到佩斯,又强迫当地的地方官员配合、临时从当地征调了一万多人力充当炮灰部队,就火急火燎的开始了行动。 黎明将至,一点微弱的光已经穿透了厚厚的云层,落在了匈牙利战场,而这一点光,却正好为锡南帕夏所用。 佩斯以北,洪特以南,沿途佩斯郊外的村庄所有人全部被毫无征兆的杀绝,却没有冒出一粒火星。 在距离洪特五百米左右的地方,一条地道开始动工,朝着城墙蔓延。而洪特城内的所有人,都沉浸在美梦中,对这一切浑然不觉。 远离冲突核心的洪特城,守军的人数和战力都比特兰西瓦尼亚前线的差的多,仅仅有不到三千人。其中还有一半是开战后城内临时武装起来的民兵,只能勉强胜任治安和守城的工作,在野外碰上正规军或是雇佣兵,就是案板上的鱼肉。 而此时,正是城内守军几年以来防守最为松懈的时刻,甚至可以说没有防守。本就远离冲突核心,又有教宗国的援军刚刚加入,所有高层奥地利将领,以及教宗国将领,都一致认为奥斯曼帝国的军队会集中力量防守甚至是后撤,更不用说洪特城的守将了。 经过一夜的欢庆,包括守将在内,所有参加宴会的长官都已经喝的酩酊大醉。留在城墙上的守军,难得有一天不会有人来查岗,更不会想到会有敌袭,也纷纷在城墙上呼呼大睡。 火炮相对于天主教国家长期落后,面对先进的棱堡束手无策,经常使用挖地道等方式攻城,奥斯曼帝国的军队早就练就了强大的土木工程能力,很快便挖到了洪特城脚下。 为了制造更大的缺口,锡南帕夏没有选择继续向里挖然后派兵潜入城内打开城门,而是在城墙脚下横向开挖。挖到一定宽度后,命人向城墙脚下的地道内投放大量炸药。 连续的几声巨响过后,洪特城的大段城墙轰然倒塌,上面的守军还在睡梦中就永远和洪特城完全融为了一体。 其他守军猛的惊醒,完全没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睁开眼就看见崩塌了的大段城墙,耳边响起整天的呐喊声,抬眼望去,一眼望不到边的奥斯曼帝国军队正排山倒海地冲了过来。 炮弹如雨点般倾泻在了城墙上和城内,几百人当场丧命,大团的火焰到处肆虐。失去指挥的守军当即乱作一团,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城,城墙上的守军完全没有了抵抗的心思,推搡着争相逃命,时不时有人从城墙上坠落。 城内的守将醉意还没有完全退去,被巨大的声响惊醒,意识到是敌袭,立刻召集所有将领想要组织防守,可是为时已晚。 猛烈的炮火停下来,奥斯曼帝国的三千骑兵无视城墙上的守军,从城墙的缺口鱼贯而入,不做丝毫停留,立刻分队,不管不顾的朝着各个方向横冲直撞,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住所有城门和冲击奥地利的军营。 南门被打开,奥斯曼帝国包括炮灰部队在内的其余士兵全部蜂拥入城,无差别的屠杀城内所有敌国军民。 锡南帕夏远远的站在城外望着这一切,心中没有丝毫波澜,却有了别的想法。虽然自己选择了最好的时间最好的地点,可是洪特城的守军竟然如此不堪一击,还是完全出乎了锡南帕夏的预料。 就连征集的炮灰部队竟然都没有什么损失,但是作用还是有的,面对几千奥斯曼帝国军队和面对上万奥斯曼帝国军队,奥地利守军的抵抗意志必然是不一样的。 奥地利边境城市的守军尚且如此,那么后方城市的守军又会是多么孱弱?锡南帕夏有了更进一步的打算,以及一个更大胆的谋划。 清晨,阳光没有和往常一样照亮大地。取而代之的是密布的乌云和瓢泼的大雨,像是在为这座城市哀悼,又像是要洗刷一切罪恶。 洪特城内,鲜血顺着雨水纵横流淌,杀伐声哀嚎声不绝于耳,守将以及其他一众将领官员的人头被奥斯曼帝国的士兵砍下,高悬在了城墙之上。 放出去容易,收回来难。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不说有着刻骨仇恨的奥斯曼精锐部队,就连从佩斯征集的仍然信仰天主教的炮灰部队,同样嗷嗷叫的往前冲,毫不犹豫的挥刀。 可是现在,仗已经打完,憋了那么久,所有士兵都争相抢夺城内的财物。甚至有为了抢夺财物对自己人下杀手的,还有成编制的火并。混乱之中,死一些人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 不一会儿,奥斯曼帝国士兵自相残杀造成的伤亡,竟然已经超过了之前攻城时的伤亡。在这当中,没有战斗力没有地位却什么都想要的炮灰部队伤亡最为惨重。 而这些,锡南帕夏就无从得知了,也并不关心,只想着尽快收拢部队,实行自己的下一步计划。 第二百二十七章 自助天助 锡南帕夏偷袭得手后,率部继续向北深入,意图攻下特伦钦,将奥地利的版图拦腰斩断,切断来自西方的补给和支援,如此一来将洪特以东的土地收入囊中就只是时间问题,还可以进一步威胁奥地利宫廷所在的布拉格。 与此同时,奥斯曼帝国在匈牙利战场的大军也已经行动,分兵五千进驻洪特城,四万多人从各个方向陆续投入战场,对洪特东面的斯皮什发起进攻。 区区五千精锐加上一万多人的炮灰部队就能轻而易举的拿下洪特城,斯皮什的奥地利守军也就八千人不到,奥斯曼帝国集结起几乎匈牙利战场剩下的全部主力来攻打,按理说也不会太困难,可是实际情况却恰恰相反。 为了防止过早的惊动奥地利,锡南帕夏除了神不知鬼不觉的抽走五千精锐外,没有对各地的军队做任何调动,因此在行动开始前,奥斯曼帝国的大军仍然分布的非常分散。 并且锡南帕夏没有让部队到己方城市集结,而是先到先围尽早将斯皮什围困起来再说,这就导致各地军队抵达战场的时间前后相差很大。 加上奥斯曼帝国的军队内同样鱼龙混杂,既有正规军雇佣兵,也有地方军阀私人武装,还有土匪流寇海盗。长时间没有大规模军事行动,强烈的战意反而让组织度偏低的部队更难管理,调度的效率也是参差不齐。 而突如其来的大雨,使得道路泥泞,很多没有做好雨天行军准备的杂牌部队,还需要临时做准备,时间上的差距又被进一步拉大。 一系列影响因素共同作用下导致的结果就是,离得近的部队已经快要抵达战场,而离的远的部队反而连门还没有出。 在奥斯曼帝国的军队到达斯皮什之前,斯皮什的守军早已从逃亡来的幸存者口中知道了洪特沦陷的消息,也得知了奥斯曼军队的暴行。 斯皮什守将洛伦茨震惊之余,敏锐的猜到洪特方向的奥斯曼军队下个目标是特伦钦、南面的奥斯曼军队也即将对包括斯皮什在内的东边几城发起进攻。 洛伦茨立即下令全军备战,同时将洪特沦陷被屠的情况和自己的猜想公诸于众,轻松的将城外的民众收拢进城内,然后进行全面战争动员。 洛伦茨还向所有人宣称:奥斯曼帝国此时孤注一掷,不是单纯的以攻城略地为目的了,而是想要在短时间内最大限度的杀伤奥地利的军民,震慑教宗国的援军进而将他们逼走。 在对方这样的目的下,覆巢之下无完卵。一旦城破,城内所有人都只有死路一条,只有坚守住城池,等到援军来救才有一线生机。 得知洪特被屠城,特伦钦危在旦夕,退路已经被切断,昨天还满脑子都是回家的奥地利士兵们义愤填膺,又重新燃起了斗志! 民众无处可去,也见识到了奥斯曼军队的残暴,也不再心存侥幸,大量壮年男子纷纷拿起武器加入守城士兵的行列,老人妇女则参与保障后勤。 由于本就在冲突的最前沿,斯皮什不缺武器装备守城器械,也有比较充足的粮食淡水,如今更是全民皆兵、同仇敌忾,洛伦茨有信心守住个把月,向各地派出信使后,仍然忧心忡忡。 派往特伦钦的信使大概是来不及了,特伦钦的守军是否做好了准备呢?如果特伦钦再像洪特那样沦陷,和西边的被切断,即便自己能坚守住,奥斯曼帝国也无需再强攻,只要重兵把守住特伦钦和洪特,就能将自己困毙了。 最先抵达战场的几支奥斯曼帝国部队,都是本就部署在边境的主力部队,这几支部队总共一万多人,出发前从各地征调了共计一万多壮丁充当炮灰部队,拼拼凑凑拉来了三万人。 虽然这几支部队的动作已经相当快了,但毕竟有那么长的路要走,又下着大雨带着炮灰部队还拉着攻城器械,此时规模远超之前斯皮什的守军早就完成了部署。 但是由于斯皮什有意隐藏力量,从城外隔着大雨远远望去,城墙上的守军似乎和之前似乎没有什么区别,奥斯曼帝国的几名将领对斯皮什的变化浑然不知。 “斯皮什就这么点守军,不必等那些杂鱼部队汇合,我们自己就能把斯皮什拿下了!到时候功劳全是咱们的!”一名将领急不可耐道。 但一名老将看出了端倪:“不应该呀,我们一路走过来,发现郊外的民众都已经撤离。如果不是被守军组织转移进斯皮什城内,这么多人不可能这么快凭空消失。可是如果斯皮什守军已经猜到我们要来,那又怎么会坐以待毙呢?” 最先发话的将领稍加思考,很快找到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锡南帕夏不费吹灰之力就屠灭了洪特城,斯皮什的守军大概是怕了,想要直接投降了吧?” 另一个将领也附和道:“管它那么多干什么,打一打试试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反正早打晚打都是打,让炮灰部队先上好了。这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要停的迹象,现在不动手,之后也不会更轻松。” “是啊,我们冒着大雨一路急行军赶过来,如果只是围而不打,对士气的打击也是很大的。帝国东线战事吃紧,可以调配我们的资源极为有限,加上雨天后勤运输补给损耗会高的多,越拖下去对我们越不利。 何况炮灰部队的比例太高,对粮食的消耗巨大,拖的时间长了容易出乱子,与其到时候费力镇压,还不如现在就派出去消耗在攻城上,要是不够了再抓就好。” 老将仍觉得不妥,提议道:“那我们就先把攻城的营地安置好,然后试探性的发起进攻?我总觉得城里的情况没有那么简单。” 谁知其他将领纷纷嗤之以鼻,其中一个轻蔑道:“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对面城内就几千人的军队,根据锡南帕夏传回来的情报中洪特的情况,奥地利士兵个个只回家,毫无斗志。 我们三万大军,趁他们没有防备,说不定和锡南帕夏一样一鼓作气就直接拿下了。到时候军功和城内的东西全是我们的,那些杂牌部队连汤都喝不着!” “哈哈,是啊,就算一次攻不下来,到时候修建攻城营地也不迟,你还怕城里的几千守军顺势杀出来?”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阵哄笑,更有甚者出言嘲讽道:“你要是怕,那你就让你的部队守在城外好了。不过要是我们一鼓作气拿下了,军功可以有你的一份,但是战利品,你可不要眼红!” 老将心里憋屈,但是为了大局,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好!我守在城外!祝你们首战告捷!” 第二百二十八章 血雨 对于老将的决定,有人惊愕、有人不解、有人不屑,但都没有动摇立即攻城的决心。毕竟要在这样的天气扎营围城,不仅是对所有统帅的折磨,也是对所有士兵的考验。一万多临时抓来的炮灰部队,必然是禁受不住这种考验的。 自认为为有着绝对的兵力优势,奥斯曼帝国将兵力分散开来,从四面将斯皮什团团围住,准备同时发起进攻,最大限度的发挥人数优势。 奥斯曼帝国军队搬出攻城器械推到阵前,做好攻城的准备,然后喊话发出最后通牒:“城里的人听着,安拉至仁,所有士兵放下武器打开城门走出来投降,宽宏大量的奥斯曼帝国将宽恕你们的罪孽,允许你们皈依。如果负隅顽抗,城破后鸡犬不留!” 如果什么都不知道,这样的劝降或许会有些作用,可是所有守军都知道了洪特沦陷被屠的消息,而且洛伦茨做足了准备工作,自然不会有人相信奥斯曼帝国的鬼话。 城门依旧紧闭,没有任何回应。 奥斯曼帝国也不多费口舌,伴随着铿锵的战鼓声响起,一场数万人卷入其中的攻城战拉开了序幕。 攻城锤、攻城塔这些庞然大物在炮灰部队的合力下缓缓挪动,还有多到数不清的云梯被抬着,都在有条不紊的从各个方向向城墙逼近。 由于在大雨中火器的威力会大打折扣,没有遮挡的情况下火炮更是连火都点不上,奥斯曼帝国带了大量的射石机、抛石机作为替代品。 在掩护远程武器进入射程后立刻发起进攻,巨大的石块从四面八方朝着斯皮什的砸去,率先给城墙上的守军造成了一些伤亡。 但是如此复古的远程武器毕竟精度有限、威力同样不足,除了大部分石块都不不知道飞到哪去了以外,侥幸砸到城墙上的石块也只是造成了一些人员伤亡和小范围的恐慌,奥地利的新式城墙在这样程度的远程攻击下几乎毫发无损。 相反,守军城墙上的远程火力就十分恐怖了。火炮数量很多且都比较先进的装备,炮弹充足弹药箱防水性能好,加固扩建了棚楼遮挡雨水,还有专门的射击口用来射击和防护,只是在发射出去后精度和威力会受到大雨的影响。 在居高临下的火力倾泻下,大型攻城器械首当其冲,几个攻城锤攻城塔刚刚进入射程范围就被集火摧毁,连带着推器械的和周围的炮灰部队受到波及成片倒下。 由于都是临时抓来的炮灰部队,绝大多数既没有上过战场也没有受过训练,大量顶在最前面的炮灰部队的士兵当场精神崩溃,恐惧的情绪迅速蔓延。 炮灰部队没有经验,但是安插在各个部队后面的督战队处理这种事可是非常有经验,果断了处决了一批又一批后退和不听指挥的士兵,稳定住了局面,扛着极大的伤亡确保攻城大军继续向前推进。 没有预料到奥地利守军的抵抗竟然如此顽强,现在城里的守军能打到自己,自己却缺乏有效的还击手段,即便加强了防御,攻城器械也完全抵挡不住几次火炮的攻击。 奥斯曼帝国只能暂时将笨重缓慢的攻城塔和攻城锤后撤,先只使用云梯将炮灰部队投送到对方的城墙上,牵制住敌方的兵力和火力,之后再伺机推出大型攻城器械。 抛开了大型工程器械,奥斯曼帝国军队推进的速度变快了许多,很快第一架云梯架上了城墙,奥地利守军除了火炮外,更多的武器也能派上用场。 一架又一架的云梯被架起又推倒,一个又一个士兵爬上城墙又坠落。 在火枪火炮和滚木礌石的多重打击下,城墙下的尸体堆积了厚厚的一层,而奥斯曼帝国依旧毫不停歇驱赶着炮灰部队朝着城墙送死。 但奥斯曼的督战队要维持前方炮灰部队的秩序,必然不可能距离城墙太远,这就导致很多督战队同样在奥地利守城士兵的射程内。 对被抓来强迫攻城的炮灰部队痛下杀手,奥地利守城士兵或许还有一份无奈,可是对于这些由奥斯曼帝国士兵组成的督战队,奥地利士兵可谓恨之入骨,并且由于能最高效的遏制攻城,自然是优先打击。 果然,在督战队同样伤亡惨重后,一些炮灰部队开始暴动,开始逃跑甚至反抗督战队,即便奥斯曼帝国从后面不停的补上督战队人员的缺口,还是无法及时跟上战场形势的变化,城墙上的压力一下子小了许多。 攻城战进行到这个阶段,再打下午必然损失惨重,可是就此收兵士气必然崩溃。不得已,奥斯曼帝国开始派出越来越多的主力部队加入炮灰部队攻城以平衡士气稳定秩序。 然而,守城军队的火器也不能完全不受大雨的影响。即便棚楼和射击口能暂时防住雨水,可是潮湿的空气却是无孔不入的,更何况在奥斯曼帝国投石车的不断攻击下,各处棚楼也受损严重。 随着战事白热化,越来越多的火枪和火炮已无法再击发,守城士兵远程打击的能力大大降低。 凭借着主力部队的加入,奥斯曼帝国又重新组织起极具威胁的进攻。奥斯曼帝国的将领也急眼了,就算攻不下,也要给守军一点颜色看看,要不然士气上的损失吃不消,于是直接让主力部队往前顶。 滚木礌石的搬运需要时间,城墙上的空间有限,奥斯曼帝国的主力不比炮灰部队,大量士兵抓住了缺口爬上城墙,明知道必死无疑,却还是高呼着安拉至圣和守军殊死搏斗。 见攻城似乎有了进展,炮灰部队也紧跟其后,一场极不符合时代背景的冷兵器较量,在斯皮什的各个方向进行着。远处的投石机扔在不分敌友的抛射着。 见终于对守城士兵造成了有效的杀伤,奥斯曼帝国的将领仿佛看到了一些希望。 可是还没高兴多久,就发现了一个问题:斯皮什的城墙上不停在死人,可是看到的守军总量竟是有增无减,城内有源源不断的兵员补充!这就意味着城内早就做了战争动员,真正的守军人数远不止开始看到的那些。 白刃战对双方的消耗都是巨大的,守城方还有着地利优势,手里的主力部队都是这些奥斯曼帝国将领的命根,白白浪费在这里,所有人的心都在滴血。有的性急的将领已经快要把一半的主力部队都要折进去了。 终于完全没有了火炮的威胁,奥斯曼帝国得以将攻城锤和攻城塔推到城墙前。 可就在这时,所有城门竟然突然打开,数不清的守城士兵从城内冲了出来,不顾一切的杀退了最前面的奥斯曼帝国攻城部队,毁坏了攻城锤、攻城塔和所有云梯。 本想直接发起反攻,可是斯皮什见到一支之前一直没有动的奥斯曼帝国军队突然全部往前顶了过来,稳妥起见,稍微追击了一番斩首上千后便让全军撤回城内。 奥斯曼帝国这才发现,斯皮什的守军竟然还有至少上万人,所有人终于明白了老将的用心。 随着留在城墙上的奥斯曼帝国士兵被收割完毕,这场战争也宣告了结束。攻城战打到这个份上,已经不能用失败来形容了。 经此一役,奥斯曼帝国抓来的炮灰部队伤亡高达三分之一,主力部队的伤亡也有三千人,攻城器械更是所剩无几。 所有将领都打消了再次攻城的想法,只能就地扎营挖掘鼠道,等待援军。考虑到对方出城偷袭的可能,所有部队都驻扎在了南面,只做象征性的围城。 第二百二十九章 疲敌之计 锡南帕夏率领先头部队离开洪特城轻装疾行,将携带攻城器械和辎重的运输部队远远甩在后面,以最快的速度来到特伦钦城下,可还是慢了一步,特伦钦守军已经提前做好了部署严阵以待。 特伦钦的守备力量虽说比起洪特还不如,可是在见识了奥斯曼帝国军队在洪特的暴行后,说什么都是绝不会投降了,并且对城破后的下场心知肚明,防守同样不敢有半点松懈。 在滂沱大雨下,锡南帕夏无法故技重施、和在洪特一样挖地道埋炸药炸塌城墙,面对依托城墙居高临下的守军,如果从正面强攻的话,手中的精锐部队,无论是武艺高强的传统武士,还是训练有素的新式军队,都没有用武之地。 拿起望远镜仔细观察了片刻,锡南帕夏初步判断,想要攻克特伦钦绝不会像拿下洪特一样轻松,便不慌不忙下令全军先在城外以实际所需数量的几倍扎营,里三层外三层将特伦钦围的严严实实,还在营地的内外两侧都修筑了防御工事,摆出一副不破此城誓不罢休的架势。 面对锡南帕夏此举,城内部分守军士气果然有所动摇:如果奥斯曼军队只是试探性的攻打,自己只需要豁出命去打一仗,让对方知难而退便可化险为夷。可如今奥斯曼帝国主帅亲至,还带了那么多人,刚来就扎营,明显又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只怕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围城战是在所难免了。 一场旷日持久的围城战对于所有经历过的人来说,都是一生都无法忘记的噩梦。 但即便如此,无路可退的特伦钦守军,在各级军官一番国仇家恨生死存亡的宣泄和慷慨激昂的鼓舞后,又重新燃起了斗志。 完成了扎营,锡南帕夏毫不迟疑,将所有炮灰部队分成了几十组,一组一组上轮换发起进攻。 对方终于开始攻城,特伦钦守军提起了十二分精神,想要给对方迎头痛击。可是奥斯曼帝国的攻城部队刚进入射程没几步,竟然就毫不拖泥带水的直接有序后撤了。 铆足了劲的一轮密集火力倾泻下去,落在预判对方即将进入的范围内,大部分火力都扑了空,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倒霉蛋倒下。 一拳打在棉花上,特伦钦守军很是恼火,可是在巨大的人数差距下,又不可能杀出城去追击,只好恨恨的在城墙上望着对方远去。 正当特伦钦守军松了一口气,以为对方只是试探一下、发现防守严密就暂不攻城,想要稍作休息时,另一组奥斯曼帝国的攻城队紧随其后就又压了上来。 特伦钦守军便只好把刚放松下来的神经又重新绷紧,做好防守准备,战斗意志却已经大打折扣了。果不其然,对方又是刚进入到射程骗了一波火力就后撤了,然后又换上第三组。 虽然这样来回折腾,短时间看起来似乎是奥斯曼帝国的军队更费力。可是奥斯曼帝国有着数倍于敌的人数,又掌握了战争主动权,连主力部队都不需要用到,将炮灰部队分成很多组不停歇的轮番佯攻,时间一长,就可以达到消耗弹药、疲劳敌人和麻木敌人的效果。 一来二去,特伦钦守军也明白了对方的战术,可明知道对方的战术却也无可奈何。 奥斯曼帝国的攻城军队可以分批进攻轮流休息,特伦钦守军却不能分批防守轮流休息,原因很简单:一旦意识到特伦钦的防守力量减弱,奥斯曼帝国的佯攻随时可以转变为倾巢出动的大举进攻,到时候特伦钦守军再加强防御就为时已晚了。 奥斯曼帝国可以佯攻一百次无功而返而不受任何损失,特伦钦守军却无法承受哪怕一次防守懈怠的后果。即便守将奋战在第一线一再努力维持,守军也明明都知道这就是对方的计策,所有人的战斗意志也还是肉眼可见的一路下滑。 大雨倾盆下一次又一次的发起无谓的进攻,奥斯曼帝国一方却反而士气颇高,尤其是炮灰部队。比起冒着枪林弹雨强行攻城十死无生,每天只用象征性的走几次过场、再那么多人里面死一点运气实在不好的的,既轻松又安全,反正攻下城的战果和他们关系也不大。 除此之外,锡南帕夏还分出一部分军队,每天晚上趁着夜色悄悄的离营,等到天亮再跟着运送辎重和攻城器械的部队回来,给特伦钦的守军造成奥斯曼帝国围城军队的援军源源不断的错觉。 特伦钦的守军很轻易的就识破了锡南帕夏的小伎俩,可是却无法抵消士兵对自己亲眼所见的事物的影响。 慢慢的,特伦钦守军也知道这样硬撑下去很快就得扛不住,也急中生智想到了一些没办法的办法:一方面加大力度在城内征兵,另一方面在城墙上的守军中混入一些平民换上士兵的装束虚张声势,让一部分士兵得以腾出身来轮换休息。 可即便如此,城内的所有人也都知道这并非长久之计。一来对面迟早会识破,二来就算是这样轮换休息,守军所有人生理和心理承受的压力都要远高于攻城的一方。 这样下去要不了太久,最多一个月,守军崩溃,特伦钦就不攻自破了。况且攻城器械已经运到了,在认为守军状态下滑时机已到后,锡南帕夏随时可以找一个守军防守松懈的时机大举进攻。 支撑所有人继续坚守下去的唯一希望,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的援军。锡南帕夏虽然看起来人多势众,但一眼就能看得出,其中只有很小的一部分是正规军,剩下的都是乌合之众。 只要奥地利和教宗国的大军来救,锡南帕夏必然不是对手。而特伦钦处于战略要地,一旦失守奥地利宫廷所在的布拉格都会受到威胁,奥地利高层是绝对没有理由放任特伦钦失守的。 然而,以奥地利高层的低效,从得知消息、到做出决定、再到给前线的大军下达命令,还有路途所需的时间,只怕是不知道多久过去了。 第二百三十章 汇聚 洪特失守和斯皮什特伦钦被围攻的消息先后传到了布拉格和索普伦,两边都讨论的炸了锅。 布拉格宫廷在必须出兵救援这一点上是毫无异议的,毕竟谁也不想让奥斯曼帝国的军队打到布拉格来把所有人一锅端了。 可是却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在各种细枝末节的问题上互不相让吵成了一锅粥,始终无法达成一致,而且各有各的理,鲁道夫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索普伦的奥地利将领们则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两派:一派主张立即出兵救援,一派则主张先做好准备等布拉格那边发来命令再出兵救援。 主张出兵的一派出发点很简单,从任何角度来看奥地利都不可能放弃这样的战略要地,上面下命令也是迟早的事,见死不救导致前线失守,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罪人。 主张登命令的一派也不无道理,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大敌当前,理论上前线将领完全有权力根据战场形势便宜行事。 可是按照奥地利高层以往的德性,没有收到命令擅自行动,就算打了胜仗也不会受到任何嘉奖,还会引起高层的猜疑,打了败仗更是锅全在自己头上。 奥地利统帅巴什塔不是第一天来到匈牙利战场,早就不是什么热血青年了,对于两派的争执,没有立即做出表态,而是做出了一个更精明的决定:把这个问题先抛给卡尔和杜卡奥。 教宗国援军当然不受奥地利高层制约的,开始在匈牙利战场又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倘若教宗国的援军都二话不说前去救援,自己于情于理都不可能作壁上观,内部的争执便迎刃而解,对上面也有解释。 如果教宗国援军按兵不动,自己也暂不出兵,就算真的导致两城失守,上面怪罪下来,自己也能把责任撇的一干二净。 …… “坚决不行!”教宗国驻地内,杜卡奥直愣愣地瞪着卡尔,“我之前说过,什么时候把那几个家族的全部人头送到,我教宗国大军什么时候出战。如果就这么出战了,岂不是让奥地利拿我们的话当儿戏!” “杜卡奥!都什么时候了!这是奥斯曼帝国的全力反扑,如果援军不能及时抵达,边境城市接连失守,奥斯曼帝国的军队便会长驱直入,直接威胁到奥地利的宫廷。 到时候别说是匈牙利战场了,整个欧洲的局势都会产生巨变,真到那种地步你我就是千古罪人。你就不能以大局为重吗?” 卡尔杜急的直跺脚,卡奥却不屑一顾。 “杞人忧天!没有我们,奥地利的军队尚且能和奥斯曼帝国僵持不下,如今我们来了,他们怎么反倒会一溃千里了?如果奥地利真的那么无能,我们把命全送在这也于事无补。既然如此,又何必让我们的将士们为奥地利人白白送死!不要忘了,我们出发前教皇陛下特意嘱托过,不要被奥地利牵着鼻子走、不要和奥地利搅在一起!” 说到这里,杜卡奥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眉头一皱,清了清嗓子,凝重的望向卡尔:“卡尔,我知道你是奥地利出身,对奥地利有感情。但是不要忘了当初那群奥地利权贵是怎么对你的,更不要忘了是谁赋予了你权力和荣耀。” “和这没有关系!”卡尔矢口否认,“我当然知道我效忠的是谁,教皇陛下的知遇之恩我永世不忘!如果有一天教宗国和奥地利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我同样不会手下留情。 可如今奥斯曼帝国是奥地利和教宗国共同的敌人。如果我们的加入战场反倒让奥地利丢城失地,教宗国的军队颜面何存,教皇陛下颜面何存? 我们加入战场,不只是兑现一个承诺,还要打出教宗国的威名,让那个各国不敢轻视教宗国,怎么能为了保全实力畏缩不前呢?” 杜卡奥可听不得这话:“畏缩不前?论打仗我什么时候怕过。可是你看奥地利的军队,有半点要开拔的意思吗?他们奥地利人自己根本不在乎几城军民的死活,却想让我们去替他们送死,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卡尔沉默了,的确,奥地利军队完全没有做好出兵的准备,虽然说得好听,可要是自己真答应出兵,只怕他们又是另外一套了。 想到这里,卡尔态度缓和了下来::“那依你之见,需要奥地利怎么做,我们才应该出兵?现在我们掌握主动权,有什么要求我们可以提嘛。” 无论如何之后总要和奥斯曼帝国交战,现在放任奥斯曼帝国攻城略地同样不明智,杜卡奥也不再坚持:“我们出兵并非不行,只是必须要让奥地利的军队顶在前面。” “好,那我们就要求巴什塔立刻出兵!由于战况紧急,我们体谅奥地利的处境,之前的要求后面补上就行。我们可以提前出兵,紧随其后援护奥地利的大军。” “可以由我再补充一句,如果巴什塔拒不出兵,我们就向鲁道夫二世参奏他们见死不救贻误战机。”两人相视一笑,终于达成了共识。 受到来自教宗国的支持和压力,巴什塔顺水推舟,借此统一了内部各股势力的意见,几乎倾巢出动前去救援。 另一边,由于教宗国在吞并了威尼斯后战船得到了大量补充,得到丰厚回报的托斯卡纳又顺理成章的加大了增援力度,联合海军的规模空前。 几日来,乔凡尼和里卡多率领的联合海军分散成很多个分队,大张旗鼓的游荡在奥斯曼帝国的海岸线旁,袭击奥斯曼帝国的运输船和商船,破坏奥斯曼帝国的海上交通,甚至攻击奥斯曼帝国防守薄弱的沿海城市。 左支右绌的奥斯曼帝国,没有余力也没有勇气和联合海军正面交锋,一直避战不出。在百般挑衅无果后,联合海军在报复式的向伊斯坦布尔倾泻了一夜的炮弹后,穿过土耳其海峡驶入黑海扫荡一圈便全体驶入多瑙河。 匈牙利地区连日的大雨终于停歇,奥斯曼帝国的进攻愈发猛烈,落在后面的各部队行军速度也大大提升。几股力量都在向同一个目标汇聚。 第二百三十一章 暂时完结 先暂时完结吧。